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综恐]一心向善(QIAN) 作者:神叨汤圆 【文案】 其实这就是一个‘改邪归正’的大忽悠被鬼忽悠瘸了的故事。 前期鬼片中种田,现实世界被追杀;后期鬼片打怪现实也打怪。 ------------------------------------------------ 清凉度夏岂能没有鬼片相伴?日更有保证! 内容标签:港台剧 无限流 灵异神怪 恐怖 搜索关键字:主角:刘涟 ┃ 配角:香港鬼片众;刘家的三位长辈;以及现实世界各位鬼怪们 ┃ 其它: 编辑推荐: 被苦逼人生折磨了半辈子的刘涟突然被“系统”选召,开启了“做任务赚小钱钱”之旅。她一路高歌猛进地赚钱,还结交了一众好朋友。但是为什么这个叫九叔的神棍说她的那些朋友们都不是人呢?作者以流畅的文字描述了一个见鬼少女积极面对生活中的各项“艰难困苦”、不懈奋斗的故事,以细腻的笔触将各恐怖片世界呈现在读者眼前。文章充满浓浓的怀旧味道与恐怖氛围,读来有种身临其境之感 ☆、第1章 我是OL(一)   揽客、点餐、结账、收桌、刷碗……   在馄饨档工作了一整天之后,刘涟的身体承受能力已经到达了一个极限。   不只是腰酸、腿疼,僵得难以置信的后背还有酸得要站不住的脚后跟才是重中之重、伤中之伤。以她的身体条件,这当然不是一天下来的结果,她已经在这儿做了一个多月了。   而在此之前,她貌似已经好久没有从事过这样重的纯体力劳动了。再加上自从有了她这个黑工,老板娘就开了原本在摊子上做事的两个伙计。所以,一个人做两个人的事情,拿一个人的人工。   然而当初雇她来,本来是因为那两个伙计忙不过来来着……   刘涟不喜欢这样完完全全不公平的工作,但是没有办法。   谁让她是黑工,谁让她在香港没有身份,谁让她——突然他xx的穿越了呢?!   也怨不得我们的女主爆粗口,任谁原本安安生生舒舒服服地睡在自己柔软温暖的床*上,后半夜就突然像是一个被随手一丢丢出来的垃圾一样丢在18年前的香港,都会抓狂的。   人家穿越都去古代,虽然‘步*步*惊*心’,但是泡的都是狂拽酷炫吊的王子阿哥,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罗绸缎。好吧,这些个她绝对不敢盼着。但是至少无论魂穿还是身穿99%都是安全着陆的好吗?!   哪儿像她这个不幸的1%,睡得迷迷糊糊无知无觉地,突然就被丢了出来,重重地摔在地上。好吧,就是标准的狗吃*屎,头都跄破了!还有,着陆地点就在某住宅大厦后巷距离垃圾回收处不足10米的地方……刘涟深恨这件‘不幸之事’的每一个细节,但是对此却是最耿耿于怀的。   她已经发誓了,无论做这件事情的是土星、火星还是娜美克星的外星人,她最终都会和他们/它们好好地算一算这笔帐的。   但也正因为这个坑死爹的‘着陆地点’,她不幸中的万幸,遇到了好心的李爷爷。他就住在那座大厦后身的老式公屋里,清晨起来倒垃圾时发现了她,然后把被摔醒、之后又因伤昏迷的她捡回了家。   李爷爷不仅救了她,还给了她这个陌生的因为‘偷渡过来投亲不成而后又遭遇了抢劫的可怜女孩儿’一个可以遮身庇护的地方。   如果当时不是他老人家,她最好的结局就是被遣送回大*陆。   1996年的大*陆,光是这个时间定语已经让人呵呵了。再加上她同样没有在大*陆的身份证明——同样姓刘名涟的那个人在这一年才刚刚7岁!说不定被当成特*务什么的,就算不被枪*毙,这也是要被劳*改一辈子的节奏啊!   而最坏的结局嘛,估计不是已经被火化埋了,就是被送到医学院和那些陌生人‘赤*诚*相见’了……   所以刘涟对这位姓李的老爷子是完完全全地感激的。   悉心的照顾、对她‘北姑’的身份丝毫没有歧视的意思,甚至在此之后也无私地收留了她。   用他老人家的话讲,他一个老头子孤身多年,也无一子半女。现在已经多半截身子埋在土里,相逢即是缘分,就当老天爷赏了他一个孙女,以后也有个可以帮他收敛的人了。   十六岁以前,虽然刘涟也是父母双全,但其实却相当于是跟着自己的爷爷长大的。现在和李强这位老爷爷生活在一起,她倒是觉得很不错也很暖心。   唯一让她担忧的,就是她现在身为黑户的无奈和渺茫的未来。当然,还有那远在2014年,他们家那笔距离还清遥遥无期的巨债。   没有她,他们要怎么办呢?   刘涟想到这里闭了闭眼深呼吸了一大口,然后坚定地睁开,麻利地帮着老板娘把摊子收好。现在这样的处境,想这些根本一点帮助都没有,只是徒增烦恼。现在最重要的,是在这个世界如何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   “莲女啊,回家时带上这个!”老板娘收好钱箱子里的大钞零钱,转身弄了一个不小的塑料袋过来递给刘涟。“今天包的生的鲜虾馄饨还剩了些,你带回去,明早煮一煮就能吃了。还有家嫂带回来的乳鸽,又香又油又嫩,我分你一半带回家去给你家阿爷尝尝。”   “这怎么好意思呢,老板娘?阿嫂送给您老两口的乳鸽,您自己留着吃吧!给阿伯下酒也好啊!”刘涟赶紧推拒,她可不敢收下来。   “客气什么啊?!这有这么多呢!也不是她特意买的,她娘家就是做这个的。带回来是个心意,送出去尝是个味道,让你拿着你就拿着!你家阿伯啊,阿婶我早就给下了戒酒令了!每天喝多了就睡,睡饱了就喝……”老板娘把刘涟推出来的袋子重新推了回去,“好啦,别客气了,快回家去吧!”   “这……”刘涟真不是客气,她每天在这摊子上做足15个小时不停歇,做两个人的工作拿一份工资,这点东西她没有收不得的。但可恨就在于,如果老板娘不说这是给她的酬劳的一部分,她根本不敢收下来!   “好啦,好啦,快拿着回家吧!”老板娘微微有些皱眉,她一看见这女仔就很喜欢。觉得她又乖巧又勤快又懂事的。后来工作中果然也发现了她的好处。虽然不愿意多给她发工资,但是在别的事情上她打心眼儿里总是希望能对她好一点。   但一片好心,现在怎么觉得像是表错情了似的呢?难道是嫌少?不,不会的,莲女多乖啊,这决不可能!肯定是害羞不敢拿,嗯,就是这样。   “快接着,不接着老板娘生气了!”   “……”刘涟只好强撑着笑脸像是接炸弹一样接过老板娘手里的袋子,这应该算是因为工作努力而得到的奖励,或者,是因为良好的私人关系而得到的礼物吧……但是私人礼物总是有来有往才算数的,要不,明天花钱送老板娘什么东西?但是想想就不甘心啊!   一路走回家的过程中,刘涟都在不住地左顾右盼小心翼翼。   她拿了这一袋子东西,意味着接下来有很大的可能会突遭不幸。幸运的话,这一袋子吃的有可能跌在地上损失掉;不幸的话,靠,香港的车子也太多开得也太他x的快了啊!!!!   刘涟整个人都正处于一种崩溃中的状态里……   要问她为什么这么惧怕老板娘给的这一袋子东西,还要从她,不,也许是他们全家所受的一个‘诅咒’开始讲起。   当然,刘涟这个从不轻信鬼神的人从没有承认过这是一个‘诅咒’,在打了三天三夜牌的爸爸、喝得烂醉的叔叔,甚至是她一贯‘英明神武’的爷爷接连都这样对她讲过之后,她还是不信,也不承认。   这也许是世界上新的一个‘未解之谜’,就像是神奇的百慕大或者别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情形一样。总之,他们全家的财运,就在她十六岁的时候从天堂落进了地狱。当然,‘天堂’的位置当初也只是小康而已,可想而知他们在‘地狱’里有多惨了。   母亲的病逝、父亲的工伤,叔叔的生意失败,爷爷的小卖部失火……一桩一件接踵而至,不但断了家里的生计也断了家里的生机——他们背上了一个难以想象究竟有多大的债务——卖三个肾也不够还的!   然而她当时还觉得可能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因为她也有个从未对家人们宣诸于口的‘神奇的小秘密’。她似乎有某种天生的好感度buff加成,所有接触过她的人,对她的第一印象都会很好。她的话语也似乎有某种独特的魅力,容易让人相信和接受。   所以也许,她是天生做骗子的材料。   但是虽然享受了十多年因此带来的便利生活,但刘涟从没有借此做过什么作奸犯科的事情。然而在这个特殊时期,她觉得为了把全家人从泥淖中解救出来,做些什么事情也是可以的。即便有报应,报应在她自己身上却救了大家也是好的。   但是她没想到,报应会来得那么快!   这倒不是说她被警察‘天网恢恢’了什么的,而是说,现世报。   前脚拿到‘不义之财’,后脚她身上就会发生一些‘不幸’的事情,‘不幸’的严重程度取决于‘不义之财’的数额大小。刚开始她不清楚这个规律,但在短短两个月中经历过三次车祸,伤上加伤还花掉了比她诳来的还多一成的钱,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然而这个‘不义之财’的范畴却真的让人觉得犯愁了,经过慢慢地摸索,刘涟发现只要是她或者她的家人想了歪招,不是通过自己的劳动付出而得到的应有财物,都会被算在内。   彼时爷爷的小卖部货物全部毁损,房子卖出去低了债务;爸爸工伤未愈;叔叔刚刚破产,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都发生了极大的偏移……所以刘涟从高中辍了学,出去打工来赚钱还债了。   但是没有学历能够做什么样的工作呢?   刚开始她有想过去做销售员,她很外向乐于和人接触,好感度buff也可以帮忙。但是接下来她发现,只要她对产品有夸大其词的说法而成功的,也都会被判定为‘不义之财’,然后来一个天降横灾。   路都被堵上了,那时候她就只有去做服务员、保洁员之类的工作。每天累到半死,赚得钱和家里的债务相比却是杯水车薪。   刘涟这样想着过去的苦日子,不知不觉居然已经走到家了!她抬头看看大门,然后左右打量周遭,静悄悄的什么都没有。居然,居然没事啊!   “笃笃笃——”   “阿莲你回来了?”一个须发皆白,看起来就有八、九十岁的老人打开了房门,赫然就是李爷爷。“快进屋,我煮了糖水温在瓦斯炉上。”   “爷爷,今天我从摊子上带了馄饨和乳鸽回来!我们煮了吃顿夜宵吧!”刘涟进屋亮了亮手里的东西就一阵风似的往厨房闯,带了柜子上的相框一下,差点就把东西带掉了。   “这孩子,莽莽撞撞的!”李强无奈却宠溺地笑了笑,自己伸手把照片扶正。那是一张很老的黑白照片,上面是很多人的合照。   照片虽然有点模糊,看起来像是被人摩挲了很多次似的,但是上面烫金的字还像是新的一样——上海民新影戏专门学校,1930年,李强。 ☆、第2章 我是OL(二)   人老了,就是觉少。   特别是在这一生经历过太多事情的话,就会睡不着,起得也会很早——这都是被过多过重的记忆压的。   李强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就已经起床,照例去倒了垃圾,然后回来开始准备早餐。过去没有刘涟的时候,他可没有心思自己做什么早饭的,一准是出去随便吃点什么。或者干脆不吃,在他快八十岁的时候就已经差不多开始没什么食欲了。   他寡居一生,从不敢相信婚姻,自然也就没有子嗣。现在有了刘涟,这个像是老天爷可怜他,开了恩赐给他的孙女,又懂事又孝顺,李强似乎又重拾了对生活的憧憬和信心。   至少,他现在觉得他铁定可以活过一百岁的!   “爷爷,您起得越来越早了!”刘涟特意起了个大早,却仍然见李强已经开始准备早餐了,赶紧上来帮忙。“都已经说了,这些事都由我来做的嘛!您又偷偷起来,还越来越早!”   “唉,人老了,根本睡不着!还有啊,生命在于运动,现在年纪大了,身体已经生锈咗。还不趁机会多动动,难道要瘫在床上才后悔?”   李强推走刘涟,兀自在已经放好了米的锅子里倒了些水,“倒是你啊,女孩子这么年轻,就要多多打扮打扮,像个样子才是。对了,晚上的时候你请个假早点返家。我下午会去菜市场买点好的,晚上我们请阿坤来做客,早点把你的事情办妥,我这心才安哪!”   “知道了,爷爷。您先坐一会儿,我出去买些油炸鬼回来。”刘涟赶紧拿上短外套出了门,外面的天色还早,她走出门在门口顿了顿,才下了楼梯往街上走去。   李强所说的事情不是别的,就是帮刘涟这个‘黑*户’尽早落户香港。   这是他们这个‘临时家庭’现在最重要的事,刘涟打的黑*工不止让她自己疲惫不堪,也让李强看着心里不落忍。这样伶俐的孩子,起早贪黑去做那么累的工作。他也不能拦着,因为她势必得自立才可以。   他现在愿意也可以养着孙女,但是他已经九十了,还有几年活头?但是阿莲的日子还长着呢!   好在,他过去的老同乡的孙子——阿坤,是在外面混得不错的‘十底’。黑的白的两边倒还都说得过去,很有几分本事。   这次为了刘涟,李老爷子也是蛮拼的。他把刘涟说成了自己当初在大陆留下的亲孙女,这一次大老远找来就是来寻亲寻根投来的。   阿坤的爷爷是李强年轻时从上海回来联系得最好的老乡,没有之一。两家人相处得不错,阿坤别的不敢说,是真孝顺,所以对这位爷爷的老友也很尊敬。   现在听说老爷子有求于他,答应得是非常痛快。   “阿爷您别讲了,既然叫我阿坤一声阿叔,莲女这事当然就包在我身上了!多大的事情?等我的好消息!”   今天是刘涟第一次见到阿坤,才惊觉所谓的混混其实也是普通人。就现在看来,虽然他说话有点不拘小节,但是对爷爷却非常有礼貌。今天来的时候还是拎着水果上楼的,和她想象中的凶神恶煞简直天差地别。   这根本,根本就是个普通的邻家叔叔嘛!   这位坤叔应该算是刘涟这第二条命里的第二个贵人,下次来的时候不但给之前所托之事一个令人满意的结果,还给刘涟带来了一个非常好的工作机会。   1996年,是香港历史上一个尴尬的年份。   在这个特殊时期,香江越发浮躁不安。从上至下,从政*府到百姓都是如此。房价,在很多人移民国外的情况下居然还在不断攀升暴涨。   而转年即将到来的巨大变革,让阿坤的社*团看到了危机也看到了机遇。这一年,就是他们的转型洗*白之年,而他们盯上的,就是香港的房地产相关事业。   房价地价都如此之高,有涨有跌,睿智的大佬当然不会做自掘坟墓之事,于是,他们做的是建筑公司,而不是房地产公司。无论楼市好与不好,现在都是稳赚不赔的!等他们熟悉了市场,站稳了脚跟,弄明白了这里面的弯弯绕,他们就可以正式长驱直入后来居上了!   有位有头脑的大佬还预测,97之后,楼市必将有巨大变革,到时再挥舞着票子‘抄底’岂不大妙?   但现实问题是,他们没有那么多有素质的员工可以去设计可以去让公司正常运行。   你要说做个监工、做个拆*迁*队也还可以,但是正经的那些公司之间业务往来、文件案头神马的就都是浮云了。所以,短时间内把一个大型公司架构起来,使用猎头去外聘员工就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社*团成员和普通员工在一起工作,他们之间几乎不可调和的矛盾也就日渐显现出来。   “总之,气氛呢,是越来越古怪了!”阿坤如是说道,他自问是个皮糙肉厚的粗心货,但是在公司挂职期间也觉得风向不对劲。   职员们对公司的特殊成员们讳莫如深但又有一种奇特的优越感,而社*团成员们则觉得那些职员保有很大的怀疑。因为他们不懂,所以把事情都交给那些高薪挖角来的人去做,但又害怕他们借机会揩油耍滑头。   所以,他们是急缺一些头脑聪明、学历能力强的‘自己人’去调和两方的矛盾,并且成功混入职员之中暗地里起‘监工’作用。   “我觉得莲女就很聪明啊,你要是来我们公司,也不算外人,可以多学点东西,人工也不错的。先别急回答,可以考虑下看看嘛!”   阿坤的提议让刘涟有些迟疑,这公司听起来规模大,但是背景却并不让她放心。倒不是因为她有偏见,而是因为她自身那个坑爹的属性。   如果真的在那里无论是随波逐流还是受裹挟之下做了什么‘坏事’,说不定就会死的很惨。某些存在给的惩罚,比黑*道仇杀还厉害一百倍,因为你不知道它会在什么时候发生,发生了又有多严重,心总是悬在那里不上不下的……比肉*体的痛苦还要让人难受!   刘涟去洗碗的时候,李强送走了阿坤。之后爷孙俩坐着聊天,老爷子开始问刘涟对这件事是怎么想的。   刘涟抛去自己的特殊之处对老爷子说出了自己的忧虑。也确实,好人家的闺女,要是明知道那公司是有那种背景的是不会轻易进去的,这理由一点也不突兀。   李强听完却是笑了,“阿莲你原来在担心这个?哈哈,不用担心,你坤叔也没有让你去做什么,刚才他都已经说了,就是到里面写写算算的打杂而已。最主要的,也就是让你盯着公司里的其他人。”   “阿坤这孩子别的不好讲,但绝对是说话算话的。我也算是看着这孩子长大的,绝对没错!”   听老爷子给那位坤叔点了三十二个赞,刘涟倒也放了不少心。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这份工作也不失为一个很好的机会。   虽然现在她得到了在香港的身份,从此也不是无根的浮萍不用继续忍受黑工的待遇。但是还是没有学历,除了电销经验,也根本没有正常工作的经验。   没错,就是电销。这就是当初她在撞破过很多次头之后找到的出路。只通过电话和客户进行沟通,就可以在不欺骗的基础上得到一些款缓,可以在无恶意的情况下适当地做一些夸大,从而在避免受到‘惩罚’的基础上达成销售目的。   因此,刘涟从流连各个小餐馆的‘服务生美少女’变成了纵横电销界的‘电销女王’。   从保险到基金、从孩子的幼教课程到老人的保健药品,这些越来越依赖电销的行业里都能够看到刘涟勤劳的身影。当然,也为她提供了一个来钱多又安全的工作机会。   但她的人生似乎也就仅止于那一米五乘一米五的格子电话间里,其实以她的能力,之前每个雇佣她的公司都有想要升她的意思。但是,升职意味着她要走出格子间,失去了电话的保护,她仍然要面对可怕的诅咒。   而这一切都是不足为外人道的。   所以,几乎是每一次上头有意思叫她升职,就是该到她离开的时候了。   几年间辗辗转转,她从东北老家到哈市,从哈市到首都,从首都到津城,从津城到魔都,再从魔都到两广,最后,梦里又到了现在这个地方……虽然她有她的根,有她紧抓不放的执着,但在午夜无人之时也会觉得背心发凉,孤独之心难以自抑。   而现在,该抓住这个机会吧?   刘涟郑重地点了点头,李强推她出去买身像样点的衣服到公司去见工用。   多数时候,人脉比学历要有用得多。刘涟作为坤叔口中的‘自己人’,根本不必什么面试就直接空降入司了。阿坤是这公司主管生意的工程部的挂名部长,位高权重。刘涟一进公司,就被他安排在了人力资源部里做了文员。   “嗨,早上好!”作为空降部队,刘涟很有几分手足无措,坐在座位上给对桌的同事打招呼。   说是人力资源‘部’,但其实这‘部’里加上她这个刚来的就只有两个人。不,应该是‘应到8人’、‘实到2人’才对。剩下六个两个是挂职的‘九底’,四个是吃空饷的。   公司的管理之混乱由此可见一斑了。刘涟笑着打量对自己迁出一个笑容的女同事,这些正常招来的员工到底是怎么看坤叔他们的呢?以专业或是半瓶水的水平去看坤叔他们,会不会有一种莫名的优越感呢?   就像那年春节回乡,她遇到的考上了滨城大学的高中同学丽丽见到自己时的那个表情。她只是辍学而已,而她看自己的表情,活像她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一样可怜。   即便没有学过管理学,刘涟也觉得现在的状况并非长久之计。现在还因为‘武力值’原因而有所畏惧,就像因为看见坤叔送自己进来而对自己有些小心翼翼的同事朱迪·吴一样。但是时间长了,内心的轻视和鄙夷就会把这些忌惮渐渐磨平。   她曾经是个不得不对钱财极度渴望的人,自然明白金钱对人不遗余力的致命吸引力。“你好,我叫玛丽·刘。”刘涟这样介绍自己,“我家和部长家是邻居,所以才能到这里来上班,其实办公室里的事情都不太会的。以后就请您多多照顾了,我会用心学的!” ☆、第3章 我是OL(三)   刘涟果然如她所说,在公司里不断地学习着。索性她的部门就像形同虚设一般,基本业务都‘外包’给了猎头公司,只在月末的时候整理一下考勤,汇总报给财务部就ok了。   每日里她就在别的后勤文职部门也转悠转悠,一边学习各种知识经验,一边帮阿坤主意公司里有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动向。   朱迪之前已经相信了刘涟瞎编的鬼话,她和阿坤互相认识的事情倒也没有被别人知道。   而同时因为天生的好感度buff加成,还有她自己那一条如簧巧舌,刘涟很快在ol中吃得很开,很多人都愿意教她些东西。   没过多久,那些软件操作、办公机器的使用方法什么的她也就都弄清楚了。   再看看书充充电,刘涟渐渐地跟上了大家的工作节奏,帮别的部门处理文档表格的时候也容易多了,甚至已经会公文书写了。她开始考虑去报一个夜校来读一读,文凭,这是从oa到ol的最佳捷径!   然而最让她高兴的,却并非只是工作方面的进步。就在发第一个月薪水的那一天,刘涟有了一个及其重大的神奇发现。   而这个发现,似乎能够从侧面解释出她为什么会突然有了这一次离奇的‘旅行’,或许也可以解释,为什么从差不多十年前开始,她们家就开始走背字儿的事情……   就在她接过钱的一瞬间,她的脑袋里就像是被人强制安装并打开了一个简陋破烂得不像话的app一样!   上面首先就是她的头像,旁边标着她的姓名、年龄、性别和籍贯。往下是两个发灰的标签,一个写着‘客户列表及明细’,一个写着‘任务列表及包裹栏’。   刘涟敢对灯发誓,如果这一切不是外星人拿她做实验捣的鬼的话,那就说明她是个彻头彻尾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病得如何的蛇精病!   那她就有理由相信,脑袋里的这些都是幻觉,现在她见到的这些人这些事也都是幻觉,她现在是正坐在自家30平米的租屋里犯病呢!   刘涟当时有一瞬间是觉得浑身无力的,本来这是一件可以上上地市级电视台的奇异故事。但现在有了脑袋里的这东西,她遇到的事情就变成了在现实中决不可对外人道的网络小说了。   这样晕乎乎的状态伴随着她对这东西的探索而一直保持了好几天,显得她整天云里雾里,头重脚轻的。走到哪里都是深一脚浅一脚,分分钟要晕倒的样子。   “你没事吧?”朱迪把冲到一半的咖啡放到一边,赶紧过来扶了她一把。这位‘同仁’最近脸色是真的不太好啊!和之前那种奋发向上的阳光样子简直判若两人了!这不会……是撞到什么‘好朋友’了吧!?   呸呸呸,大吉大利大吉大利!朱迪在心里暗自吐了三次唾沫改口,说实话,她是一直觉得她这个新同事不太对劲的。虽然看到她就觉得应该为人不错,更挺招人喜欢的。但是接触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自己背后发凉。。。   朱迪的外婆家几代都出过问米的神婆,自觉自家的遗传基因对某些事情还是很敏感的。所以她对刘涟的态度一开始就是敬,而又远之。   不过还好,她很庆幸,这位应该马上就要调职了。   而且最近的表现,应该也是和她这次调职有关系吧……从形同虚设的人事部门调到公司‘先锋部队’——工程部去,即便是降成助理都算是升职了嘛~   不过想想之前那次路过工程部时看到的那种种乱象,朱迪表示自己也不羡慕,还是呆在人资部好好混吧!   刘涟是在差不多弄明白了脑袋里这东西的大致功用时才知道自己要被调职的事情的。其实这些日子她也已经察觉,公司里别的大多数部门其实都对背后老板没有什么特殊情绪。要说有,大都是害怕还差不多。   坤叔他们担心的也并不是后勤的文员还有打杂的小妹们,而是工程部那些高薪挖来的顶尖人员。生意是从他们手上过,业务也是他们经手办,最后钱也是先到他们手里的。这就相当于是掐着整个公司的命脉一样。   大佬们难受得不得了,开个正经生意怎么就这么难呢?!   轻不得重不得,急不得慢不得。   阿坤想老大之所想,急老大之所急。所以等刘涟一开始能够上手工作了,就想把她调去工程部开始正式发挥作用了。   对于刘涟来说,这既是个挑战更是个机遇。无论是要在这个陌生世界好好生存下去还是为了顺应自己脑袋里那个诡异的东西,她都要对迎面而来的各种困难和任务全阵以待!   至少按照那个东西少之又少却还算能够被总结出来的说明来看,她必定是有能够回到自己那个世界的一天的。   也许是要她做足了任务,也许只需要等到时机,她就可以回到她的世界里、回到她的家人身边去了。   但是如果她消极怠工,恐怕回去了也没有什么好果子吃。因为从软件上来看,所谓‘人的财运’都是天生有定数的,或者多或者少人人不同。但是尼玛应该从来没有人和她一样是负数吧?!   那软件上标志着人生财运数值的‘财富值’,可是完全□□裸的-99啊!!!!   如果单单是一个数字,可能她也没有这么着急,关键后面还标着‘正常人最低标准’来着,至少要是10,才能让这个人得到可以支持他活下去的金钱,所以10是个下限。那么,她这个-99……   不正常的财富值把刘涟给打击的风中凌乱啊,怪不得之前都那么倒霉呢!但是现在也好,这个数值是可见也可加的。在她研究这软件的时候,正好看见了任务列表上的几行记录。   ‘职场丽人’,就是任务列表上金光闪闪的第一个任务。   下面是银色的小字,写着提示语:‘初入职场的你,必定急切地希望赚取财富值。要赚取更多的财富值,那就需要创业。不过不就业谈何创业?去吧,在职场中拼杀遨游,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才能看到更美好的风景!’   再下面还有任务进程,现在已经有20%了。之前达到的成就有‘零工小能手’、‘初入职场’这两项。看看完成日期,正好是她在馄饨档收到第一笔工钱还有那天公司发薪水的日子……看来这玩意儿判定任务完成成功与否还与钱挂着钩哪!这真是……   而完成这两个小任务之后,貌似她也得了奖励。包裹栏里有一张标着姓名‘刘莲’的香港身份证,是在完成初入职场的时候给的,应该是指坤叔给她办下来的合法身份吧……   不过不知为什么,她一直说自己的涟是涟漪的涟,却一直被当做莲花的莲。纠正了几次别人都当没听见一样,想来这里面是有什么……   再看历史进程,所有两个分项也已经给她加了也不0.?的财富值,所以现在才是-99,之前最早标着的是min(最小值)来着……   无论如何,有进步就是有希望!   刘涟就带着对未来的无限希冀进入了工程部这个‘虎穴’,但是不像朱迪猜测的那样是降职或平调,人家产房穿喜讯——升了!   一进去就是组长,带着行政性质的联络负责人,没有太大技术性但却能接触到工程部方方面面的人和事。   说实话,像现在工程部这样把业务、设计以及建造都集结把持在这一个部门是非常病态的。长此以往,就算没人起歹心,公司也落不了好。   而现在派一些自己人进来,不但可以起监视作用,学会了除设计这样的专精知识之外的东西,也好把业务部什么的从这个畸形的大部门拆分出来。   刘涟的空降并没有人特别去注意,因为公司工程部的人都是从外面挖进来的,时不常地总有人进来。   各式各样本应在不同部门的人全都塞到这里来了,所以有人还笑称他们这儿不是‘工程部’而是‘干事部’,这个部门就是整个公司真正在做事的人全都在这里了。。。。   刘涟已经没有那个闲工夫去考虑这句话是不是就算是‘某些个别人人’的‘个别言论’了,因为她还没有来得及在新部门站稳脚跟,公司就接到了一个好活儿,算是让生意正式走上正轨了!   公司上层也不知怎么做的,揽到了一个政*府工程——在九龙乡下修建一座新的飞机发射中心。设计、拆迁、重建,全都由公司负责。并且做好了这一回,下一回就不远了。   这对公司来说是一个刷新名誉的良机!在这个case里,赚钱已经是次要的事情了。   所以即便是只为起‘坐镇’作用的‘部长’阿坤,在第一天的时候也出现在了工程现场。四周都是荒野、头顶又是火辣辣的大太阳,早已习惯了养尊处优惯的阿坤真有点受不了了。   但是刘涟却觉得还好,现在是1996年,到处的空气质量都是很好的。九龙这边的乡下也基本上保留着原生态,村子周围绿树成荫,一块一浓绿色的农田和蓝天白云相映成趣。   偶有细细的流水从田边蜿蜒而过,也是映得绿莹莹蔚蓝蓝的,一看就非常清甜……   肯定会非常清甜……   “喂!阿莲!站得离水边那么近做什么?小心脚下打滑啊!”就在刘涟望着面前的水潭微微有些发呆的时候,阿坤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刘涟转过头,就见阿坤一手拿着一片大叶子在那里忽扇忽扇地打扇,一手拿着很长一卷的图纸急匆匆地走过来。看他那样子,拿图纸倒比拿西瓜刀砍人还要累多了。松了怕掉地上,紧了怕弄皱了,光看着都替他累的慌。   “坤叔,您怎么跟过来这边了?没有在村长家里多休息一会儿嘛?!”   阿坤嘬嘬牙花子,“我哪里能那样清闲?!这是咱们公司和政*府的第一个合作项目,大佬很重视的!怎么样也要在头两天过来盯着点咯!工程不大,但油水不少,就怕有些扑街仔胆大包天,趁机抽水!”   他搓搓手指,做了一个点钞的动作。“当初为了图省事,所以都是直接挖人过来的。有哪个又是忠心为主不要钱哒?你阿叔今天在这里算是给他们敲敲警钟,有你阿叔的威名撑在这里,以后就要你们盯着的时候也轻松一点啦!哇,真的好晒!阿莲你女孩子家家的,太阳大就先到车子上去呆一会儿。阿叔一会儿叫人送汽水过来!”   “不过,听说过去我阿爷他们都是住在这附近的村子里的,这么多年他都没有带我和老爸回来这边过。听说是发生过什么可怕的事情……”阿坤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传闻,突然打了个寒颤抖抖肩膀,“荒郊野岭怪事多!你别乱跑啊,有事叫那帮家伙去做就行了!”   这是在工作时刘涟和坤叔第一次说话,而在此之前,工程部是没人知道她和阿坤认识的。所以在阿坤转身走后,刘涟下意识‘做贼心虚’地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非常不幸的,她和副部长garry正好四目相对! ☆、第4章 我是OL(四)   被‘抓了个正着’,刘涟只好对garry笑笑想遮掩过去。   这个garry是工程部的副部长,在部长从来不怎么管事的情况下是总揽大权的顶端人物。这位也是被挖角来的员工中资历最深、薪水最多、职位最高的,平时同事们也多以他为马首是瞻。所以刘涟一进工程部,盯上的就是他。   虽然之前暂时没有发现他有什么‘不好的迹象’,但是很明显这个人是非常有手腕的,公司里隐隐分裂出去的同事们都以他为马首是瞻。   本来公司已经分成了帮众和职员两派了,而这条分界线在工程部更是泾渭分明,说garry没问题刘涟都愿意把自己的鼻子咬下来!   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碧油油清亮亮的潭水,觉得公司就如这看似清澈却深不见底的潭水一样混乱,调出后勤部门没多久就已经是身心俱疲的了。   她真是不怎么擅长处理这样深入而复杂的人际关系的,不过也庆幸自己有那奇葩的‘好感度加成’的天赋。   似乎也正是因为如此,被发现和阿坤早就认识的头几天,她无论是和garry还是和其他同事之间都是相安无事的。大家还是很和善,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然而接下来,刘涟却总觉得大家有意无意地在对她暗示站队的事情。那种若有似无却又越发频繁的试探和招安,让她觉得毛骨悚然、压力倍增。   以刘涟自己的想法来看,无论是坤叔还是garry他们完全都没有必要这样做的,特别是garry他们。作为更有经验有阅历的资深人才,刚来公司就独挡一面是多不容易的机会?!   实际上坤叔他们也并没有想把对职员们怎么样,他们并不怎么懂得公司经营,所以一切生意上的事情还要靠这些重金请来的工作人员们。让她盯着,也仅仅是刚开始没有建立信任的情况下才有此作为。   真正能够塌下心来,愿意为公司做事,愿意正当地为自己挣一份前程的职员,是不会计较这个的。面对经营者的考察,其实更应该努力地表现自己才是。只要度过了刚开始的磨合期,后面的发展难道还在话下吗?   唯一的解释,只能说可能他真的是有更大的野心和企图心的。大泽龙方蛰,中原鹿正肥。已经把部门和公司当作了自己可以下手下口的所有物了嘛?   刘涟皱着眉这样想着,把手头的资料全都规整了一遍放回文件夹下了车。最近几天雇来的工人的实到数量和工资账目上明显对不上……   工作组的车子都停在位置较高的坡上,刘涟下了车,坡下是正在热火朝天地工作中的工人们。   大家都还是挺专业的,几天前这里还是茫茫然一片荒野,乱草长到半人多高!现在却已经变成了另外一番景象,周遭按照图纸上的设计已经部署规划好了,一群人正在向下挖掘,准备开始做这个工程最大的部分——填充跑道。   不过,那是什么?!   就在那些工人挖的大方坑周围,堆着一些看起来像是酱菜坛子似的东西。难道……他们也像大*陆的某些工地那样幸运,挖到了什么古墓的文物不成?!不过香港会有古墓这种东西吗?   刘涟站在坡前往下仔细瞭望,那些东西是什么呢?还挺眼熟的,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等等!那不会是……啊啊啊!!!   那些坛子其实是装尸骨用的,名叫金塔。迁葬入金塔,是南方殡葬的一种习俗,在亲人下葬几年后,把先人遗骨拣出来洗净放进坛子里,上可安先人之灵,下可顺后代之运。刘涟在广州待了两年之久,偶然也曾经见过这种东西。   所以说,他们是真的挖到坟了是吗?!不对!他们这是要把金塔都搬到哪里去?!   眼见得有工人把金塔一个个搬上平板车,然后……朝着水潭走去……卧槽!这怎么可以?!   且不说水潭原本有多么清亮,刘涟还曾经想要俯下身子去牛饮一通呢。就说这种把别人家先人遗骨随便乱丢的事情就极其缺德了!缺大德了!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刘涟暴怒的声音在工人们背后响起,吓了他们一大跳。   要说刘涟也算是个小主管,虽然平时待人都很和气,但是县官不如现管:她是直管他们这些底下的办事人员并督导现场工人的,他们自然怕她两分。   “m,marry姐,”刚才还在指挥雇工做事的职员a磕巴了一下,接着道:“是这样的。原本调查中还以为这边只是荒废的田地,但是挖着挖着却挖出了好些这东西还有……原来这边啊,几十年前居然是附近几条村共用的乱葬岗啊!”   “乱葬岗?”刘涟感到脊背有点发凉,这些天好多次她都在这水潭边的草地上野餐来着……“这已经是有眼睛就看得见的事实了,我问的是,你们怎么把金坛推进水潭里了?!”她跑过来的功夫,这些家伙已经把这一堆金坛推进水里了。不过好在她来得及时,这些金坛还只是在浅水边,没有被真的推进水中。   “这不是要赶工程进度吗?”职员a笑道:“其实应该是先停止工程,通知食环署派人来把所有遗骨都收好带走的。但是光走流程就已经很慢了,还要停工等他们把所有尸骨都挖出来整理好,按照这个量来看,可有得等了!”   职员b这时也接茬,“对啊,marry姐,现在做的好不容易接下来的是政*府工程,怎么好那样耽误时间呢?而且多等一天就多一天的花销,还是推进水潭里最合适了。我们已经问过马部长了哒……”   对于这样的解释,刘涟也听出来了,用garry威胁她的意味比解释的意思还要大。   她不怕garry,她早已决定了自己的立场。坤叔帮了她不少,就算再怎么样,她也会力撑他这边的!   “一定是你们搞错了!我不相信garry会干出让你们毁灭他人遗骨这么缺德的事情!主管们平时负责太多东西已经很忙很累了,这样的黑锅你们还是不要都推到他们头上去好吗?!”刘涟的脸色一下子就暗下来,“你们也知道现在做的是政*府工程啊?!那就更需要在这样细节的事情上注意一些才是!”   “在工程前期居然不把这里的情况都调查清楚了,现在发现问题还要这样稀里糊涂地处理。这事万一被人发现了,不止要对这潭水重新返工,还要搭上公司初初建立的信誉和名誉!你们付得了这个责任吗?!”   刘涟知道自己此刻一定要严厉,要不然镇不住眼前这些人精们。“现在,赶紧把这些被你们推进去的金塔都捞出来!召集工人,先不要急着做别的,先把工程范围内的地都仔细翻一遍。挖出来的尸骨清干净放到一边!”她这样发号施令,然后意味深长地笑道:“我想,全场两百多个工人全都做这个,明天下班前应该是可以把这里清干净的了……”   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来,对着面前的人晃了晃然后拨了出去。电话那头当然是刘涟的大靠山——正部长阿坤。   他听说了这件事的始末,一力赞成刘涟的处理方式。这个大嗓门还吼着骂做这事的职员是‘活该扑家铲’的‘废物’,手机没公放呢,周围的人都听见了他说的内容了。   在场的工人们听到这个命令反而倒是松了口气,他们都是相信有鬼神的。把金塔什么的挖出来他们觉得还没什么,但是对尸骨不敬的话……有钱赚心里也难受。   刚才把金塔丢掉的时候,他们一直觉得阴测测后背发凉,像是被一只冰凉的手一路从脚底板顺着脊椎摸到了后脑勺!   倒是被这位老板(指刘涟)一叫住方才缓解了些,还好还好……不用做这缺德事了!   两个职员对视了一眼,都觉得刘涟绝对是另一边的没错了。而且她还必定是一个‘又臭又硬’的绊脚石,是上边*插*进工程部里的搅屎棍。她倒是厉害,三言两语不但把他们两个连消带打,还讽刺了马部长,甚至最后点出来了工人数和账目对不上的事情。   怎么办?她的话都已经到了这个份上,最重要的是,她都已经和那位坤哥说了……只能照她得意思做了!   两个人瞬间变了一副谄媚的笑脸,应承着带着工人立刻照办。刘涟点点头,转身走了。   “怎么办,何生?金塔就在水边可以直接下去搬上来。但是之前挖掘机起出来的那些泥土早就已经倾倒进潭水里了,那里面可有不少……”工人中一个领头的凑上来,小心翼翼地问现在明显非常不爽的职员a道。   “怎么办?你说怎么办!”职员a还没有说话,职员b就开口了。“你愿意下水去捞尸就下去喽!问我们做什么?!”   工头满脸苦笑,心想你刚刚吃了瘪,现在就发泄到我们身上来,真是十足的小人!   “算了,那些就算了。你们就把刚刚她吩咐的金塔搬回来吧,别的不用动了,反正也没有别人知道……”职员a皱着眉头拍了板,转头看刘涟往坡上走的背影,从怀里掏出了手机。   刘涟相信,他们必定会在自己离开后立刻就去向garry汇报的,不过幸好,坤叔当初还找了其他人来监视。以后她在明其他人在暗,更好行事一些,那些人也会因为她的存在而避讳一点。   她已经做好了被排挤的准备了,但是这排挤快得还真叫人‘猝不及防’。   在当晚回家的时候,刘涟就遭遇了恶劣事件——她被同来的同事们刻意‘忘’在了工地上!   让她去附近的福山村村长家里签一份新的文件,然后等她回来的时候就看见载着同事们的汽车全都一溜烟开走了。   此刻已经黄昏傍晚,夕阳仅在地平线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黄色光晕,马上就是晚上了!   周遭静悄悄地没有人声,旁边只有一座由被收拾出来的金塔堆成的小山!左近还有一具具残破但却没有彻底腐朽的烂棺材……天知道里面肯定有什么什么!   刘涟一个人站在小山坡上,整个人有点发傻。她们村外面就有个坟场来着,从小出村进村都会路过她从来没怕过!但是现在……   她转身想要赶紧往福山村跑去,但是脚底下一拌蒜,一下子就栽倒了。再要站起来,右脚就有股子钻心的疼痛。 ☆、第5章 我是OL(五)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人倒霉喝口凉水都塞牙!她这是脚崴了!   怎么办?望望通往福山村的蜿蜒小路,刘涟真的有种世界末日般的无助感。   之前即便无缘无故来到了这个世界,但因为有李爷爷他们在身边帮忙,她是从来没有觉得像现在这样无助过。   坐在矮坡上,脚腕子疼极了。越是疼,她就越会想起家乡,想起家人们。越是想,她就越是委屈难过,索性就坐在那里哭了起来。   这是穿越之后,或者说16岁之后刘涟积蓄的所有辛苦和泪水的最终大爆发。现在全都哭出来,她心里反倒好受些,回头望望坡下那一大片人为刨出来的‘尸山骨海’,居然不害怕了。   努了把力忍着脚疼站起来了,但是下盘不稳,摇摇晃晃就又要摔。这时,居然有人从旁边把她给搀住了!   这可吓了她一跳,刚刚周围明明没有人的!阿米豆腐,她可是根正苗红的无*神*论者!   “还能站起来吗?”扶着她的人说话了,一把非常温柔亲切可以说非常好听的女声,听起来就让人心生好感。转头一看,果然是个温柔可亲的大姐。   看起来三十出头的样子,穿一身半新不旧的素色长套裙,应该是附近村子里的吧?   “多谢多谢!要不是您我就又摔着了!”刘涟赶紧感谢人家,笑得非常温和。   那女人似乎也受到了刘涟‘好感度buff’的影响,迎面看见她的笑容,不自觉也露出了笑模样。不知是不是刘涟的错觉,好像周围的温度也有所上升呢……“这么晚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我……”刘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说她被同事们排挤把她一个人扔在这里了?“本来是没事的,但是不小心崴了脚。”   “这么晚了,要不去我家里歇歇吧!”那女人看起来一派热心肠,“这个时间,小巴很难等的,出租车也不太经过这边,倒是禄山村的倒是比较多。可是你的脚……走到前边禄山村太不方便了。”   “这……”刘涟本就脚痛难忍,听她这一说,再低头看看自己已经肿的老高的脚踝,登时有些意动。“不过,会不会太打扰了?”   “嗨,打扰什么?我家里就我孤身一个,你来了还是和我作伴呢。”那女人过来搀住了她,她的手很凉,让刘涟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刘涟的警惕心其实很强,一般不会这样轻信生人的话的。但又自忖看人很准,觉得眼前实诚的大姐并不是什么坏人,加之脚下实在是疼得受不了,就真的起了要去人家家里的心思。   还能坏到哪里去呢?   她早就遇到了人生中最糟糕的事情,还不是一件‘ko’,而是接踵而至的‘要你命三千连击’!属于那种一下踹倒再踏上一万只脚,踩死之后再挫骨扬灰的惨,简直惨绝人寰了。   ‘应该不会更糟糕了。’这样想着,脑袋就是一阵眩晕。刘涟抬头去看那大姐的脸,她正亲切地对自己笑着,让她就是打心眼儿里觉得很亲近。“那就多谢您了。”   那大姐笑笑,搀着刘涟慢慢往前走。还别说,她家离这片荒地还真的很近,到这个村子比到福山村至少近一倍!虽然看起来萧条一点,但是至少离着近哪!   为什么那帮后勤选休憩处的时候把地点定在了更远的福山村了呢?!不是犯蠢就是有别的便宜占吧?那些家伙……   刘涟边走边这样想着,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这个村子里的房子明显都比福山村的破旧些,但是胜在周遭没有脏乱的环境。暮色渐浓,三三两两的村民抬着农具走过,看样子是刚从田里回来。处处村舍还在不断冒出多多炊烟,让刘涟想起了自己的家乡来。   和她们擦肩而过的每一个村民都会笑着冲她们点点头,让刘涟认定,虽然这条村看起来比较穷,但却是一个分外和谐的村落!至此,她内心还保有的一些警惕的想法也都降了下去。   “来吧,这就是我家!”那女人推开房门,房子虽然旧了点,但是很明显被收拾得很干净利落。她没打量两眼,就被接着扶进去。   “真的很近啊!”刘涟被扶着坐下,那女人又给她找药油来擦。“谢谢姐姐,啊,都跟您回家了还不知道您怎么称呼?”   “您啊您的,还挺客气。就叫我阿may或者may姐都可以啊!”阿may蹲下身帮刘涟把药油涂上。   “may姐——”   “诶!有个这么可爱的妹妹多好?”阿may明显被刘涟的一声姐姐甜到了,“我父母早亡,嫁过来这边,夫家也没有个三亲六故的。相逢即是有缘,咱们能遇上也是老天爷注定,姐姐心里很高兴。”   能够被人真心相待,聊得又份外投契。没多时,刘涟就和阿may真的姐妹相称了。   两个人聊了很多很多,阿may知道了刘涟最近工作上的种种不顺。刘涟也知道了阿may之前是从广*州嫁过来的,婚后她付出了很多。但是丈夫对非常不好,最后还舍下她带着别的女人跑了。   “那他还真是坏到家了!”刘涟这样评判道,“后来呢?他没有再回来过吗?这种人,一定要和他离婚才对!”   “我当然不会放过他了!”阿may的声音神情突然一变,低沉里透着狠绝,好像瞬间切换了模式一样,吓了刘涟一跳。她这模样,好像她老公已经被她埋进土里了一样。   “哎呀,看你吓的。”阿may转而笑道:“我就是让他净身出乎而已了啊!这房子虽然不大,但是也值不少钱。还有村里的田地,也都是我的了。现在他什么都没有了,后悔也都晚了……”   嗯,这才是正常模式。   刘涟的脚踝上足了药膏,那药膏刚开始火辣辣的热,后来却冷冰冰的凉,疼痛倒是都不见了。她试探性地站起身来走了两步,脚真的完全好了似的!   “may姐!你家的药油可真管用啊!一点都不疼了!”   “那是当然,祖传配方、别无二家!”阿may说着,从厨房端出了一大锅热气腾腾的肉汤,奇异的香气随着热气袅袅而上,引人食欲大动。“来来来,喝点肉汤,肚子饱了才好睡啊,尝尝我的手艺如何。”   刘涟低头朝那锅里看去,腾腾热气氤氲中,切得整整齐齐的黄褐色肉块正在滚开的红褐色汤水中不住地翻滚……   garry马在第二天是和职员们一起过来的,这是他第一次出现在工程现场。虽说借口是要坐镇公司免得业务陷入混乱,但谱摆得比正部长坤叔还大就是他不对了。   而今天他来,其实也并没有安什么好心思。昨天那场小较量他早都已经听说了,包括某些人的挑衅行为以及他手下人的‘调皮小手段’。今天他来,不止要表明一个态度,公司那边他也已经安排好了。   他就是要让那帮粗人看一看,公司没了他,到底能不能玩儿得转!有的事情,不懂就别搀和!   不过,昨天那个挑衅的女仔还来不来得了呢?恐怕昨天那一遭就已经吓得哭着回去告状了吧!   garry想到这里,不由得得意起来。他又一次胜利了!   但是还没等他得意够就发现刘涟已经在工地上等着他们了。   “难道他们已经发现了?所以现在是有了后招了吗?!”garry顿时被惊出一身冷汗,狐疑地下了车,但对上刘涟之后就瞬间换了一副笑脸,“啊,marry你来得挺早啊!今天怎么没有和同事们汇合就自己来了?自己来要挤小巴,多不方便?这么辛苦,万一病了怎么办?”   刘涟对他笑了笑,她根本就是走着来的。慢悠悠地走,才走了五分钟就到了。昨夜聊得太晚,今早很久都起不来。但还是够时间吃饱喝足,还来得及给坤叔打了个电话——昨天工人的数目可是和账目相差很大啊!   “不会啊,”刘涟若无其事地笑道,“副部长您看我的气色就知道啦!虽然昨天一天对着这边这么多条无名尸,但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昨晚就睡得很饱,今天早晨精神气色自然很好!您说对吧?”   “对,当然对!”garry的话就是从牙缝儿里挤出来的,每个字都搓着后牙床说出口的。   随着刘涟的这张暗牌被’掀开‘,公司里很多阴私账目颓然清晰了很多。不负她牺牲形象做眼中钉、肉中刺,哪里是风口就去哪里转悠,一些背地里玩儿得热火朝天的弯弯绕算是半停摆状态了。   而在坤叔安排的司内司外包括刘涟在内的各位‘无间道’们也渐渐得出了调查结论,找到了公司的最不安定分子。   要说这人理应是高大上的副部长garry马才对,这家伙业务能力确实强悍,所以当初是出了大血花费不少从别的公司挖角来的。   他到公司之后也确实是上蹿下跳,扯旗异帜、拉帮结派,没日子吃似的到处划拉,那贪食嘴脸也够十五个人看半拉月的了!   但是令人称奇的是,最后结论中,把公司风气带歪、影响安*定*团*结的罪魁祸首却并不是他。   事情还要拉回到刘涟与阿may建立友谊开始说起…… ☆、第6章 我是OL(六)   自从那日山村一见,刘涟和阿may就成了朋友。因为聊得来、又互相抱着难得的善意和真诚,感情是越来越好。   在工地工作的时候,刘涟偶尔晚上就会住在阿may家里;而放假的时候,阿may也会受到邀请,一起到闹市区去玩。   刘涟的前半生朋友不多,还都是小时候在自己村子里和学校里认识的。而16岁之后,她就鲜少说与朋友如何如何相聚、如何如何相谈甚欢来着。   有那个闲钱,她就寄回家还债了;有那个闲工夫,她就去多赚些钱了!   所以碰到阿may,她真是当做一件幸事。这位姐姐比她年长几岁,办事稳妥、说话也非常有道理。和这样的朋友呆在一起,只会促使她的进步。   这一天,阿may约刘涟出来shopping,但却在咖啡厅见到了熟人——职员a!   刚一开始的时候刘涟还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直到阿may认出来和职员a一起喝咖啡的人是谁。“咦?那两位都是你的同事吗?”   “不是吗?但是那一位之前也来过我们村子这边调研来着,说是以后要负责后山机场工程的呢!”   “这不会是,传说中的内鬼吧?!”   阿may的话音刚落,那边两个人似乎谈得尽兴了,喊r结账。刘涟下意识地就拽了阿may弯下腰,生怕对方看到自己。   等到人走出去,刘涟才掏出手机来把事情汇报给阿坤。而从阿坤派到工程部的卧底的反馈,这位a先生确实是完全的良好氛围破坏分子、挑拨高手。   无论他的人品德行如何,因为已经被发现与外公司的人私下秘密联系的行为了,这就是重大嫌疑!阿坤当机立断,派了手下正宗的小弟去调查那天与a见面的人,那人果然是别家建筑公司的人没有错!   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公司,那是全港都数一数二的一家地产公司,如同大佬们畅想的未来一般,是集地产投资、楼盘开发、工程设计建筑于一体的综合性公司。   而a呢?自从被公司挖进来,就已经被人家收买了。不止在于收集情报,在查出公司混乱的管理经营状况之后,那公司的人就想把这个‘外行公司’彻底扼杀在摇篮里!   他们早已看重香江楼市绝对会大涨,无论是已在眼前的来自大*陆的庞大市场需求,还是对岸政*府的调控,都绝对是只涨不跌的好买卖。而任谁,都不会把自己认定独享的蛋糕切给别人的。   也幸亏a先生被刘涟她们看见了,因为这个时候,他已经想出了把公司‘请’出圈子的方法了。   最近garry一直憋着想要给公司来个样儿看看,想让大家看看到底谁是公司里最有用最重要的人,费劲巴拉地弄来了一个什么大工程。那是一个投资大、有风险,但是收益也非常大的工程。属于那种若是做好了,那利益、名誉滚滚来;而若是没做好,就是鸡飞蛋打的事情。   而a和他背后的人,就戝上了这件事,暗地里也掺合进了工程招标方那边,想要在害了这边之后顺手再自己接了工程,一箭双雕。   而姓马的那个鼻孔朝天的蠢蛋,已经在人家的美言攻势下上了当,还把某a当成心腹来用呢!殊不知,在人家眼里他不过是砧板上的臭肉,现在不剁他只因为人家还不愿意……   反正之后,得知真相的garry是真的眼泪流下来了。   别的他不在意,就是真丢人阿!他还在那里得意洋洋的,自视甚高看不起耍大刀的泥腿子,现在现世报了,泥腿子没怎样,他倒是上当上得严实,差点被人一锅端了!   公司对他倒还宽容,虽然个性不好,但还是有工作能力的。所以只是降级留用,没有别的惩罚。garry自此,对工作倒还真的开始都经心起来,把之前的不可一世都收了。   而那家公司财雄势大又盘踞这个行业多年,虽然阿坤他们的公司也有些背景,但到底在这个行业里是初来乍到,是不可能报复什么的。只是给a及与他相近的几个人打了三十六个差评辞退了,也算给公司里别的职员一个警告。   果然,这之后公司氛围为之一振清明起来了,再也不复当初肉眼可见的那种奇怪诡异的畸形和凝重感。   “但是总觉得现在在公司里就是个闲人了呢……”刘涟趴在桌子上,无聊得连声音都变得懒洋洋的了。   阿may正在往碗里盛汤水,正如刘涟所说,没了监视作用,她在以专业技术为主的工程部其实没有什么可做的。所以她最近即便跟了公司的人过来这边也不敢多待,而是跑到旁边村子里找阿may解闷。   反正她留在那边,除了干出‘外行指挥内行’的事情帮倒忙,也没别的贡献了。   “所以,找工作还是要看你的兴趣啊。如果自己觉得没劲的话,怎么会有动力呢?我看你是需要好好想想了。”   “是啊,may姐你说的没错。不过,你之前不是说过去在广*州是唱大戏的吗?这个好啊,算是文化事业呢!”刘涟道:“倒是你可以考虑考虑,无论是香港还是两广,喜欢听粤剧的人都不少啊!”   “我?我哪儿行啊?!都已经这么大年纪了,也没有正规学过,难道还要上台去丢丑?”阿may的表情在一瞬间很有几分不自然,然后哂笑道:“我现在有屋有田、衣食无忧的,也没有必要出去抛头露面了。过去觉得孤单,但是现在有你经常陪陪我,也蛮不错阿!”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是may姐你每天自己一个人的时间毕竟很长啊。天长日久得多无聊呢?不如出去找些事情做,不为赚钱只为解闷也好啊!”   阿may听刘涟这样劝,摸摸她的头笑道:“你就管好自己就行啦,姐姐我嘛,自然也有我自己的解闷之道阿……”   “阿莲你最近回家越来越早了,怎么,是不是工作上有什么问题阿?”因为之前公司里的事情太乱,她之前被同事们针对的事情也不想和爷爷说,所以李强现在是不太清楚刘涟工作上的事情的。   “不是阿,爷爷。公司的事情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现在我也起不到什么大作用,坤叔要我正常下班就可以了。”   “哦,是这样阿。也好,也好!最近啊,九龙治安实在是太乱,命案频发啊!刚刚好几年又这样……能早回来就有早回来的好处,要不然你一个女孩儿家总是回家很晚,爷爷也放心不下的。”仿佛是配合李强的说法,电视正好插播了新闻,说是福山村附近又死了一个人,加上之前的计数,这样离奇地死于非命的已经三个了!   “福山村?”这个地方现在刘涟太熟了,在出工时最早都在那里休憩吃饭来着。现在颓然看到那边发生那么大事件,直惊得出了声。   “怎么?阿莲你知道福山村的吗?”看着新闻,本来就一直紧缩眉头似有些心神不宁的李强立刻惊醒起来。按理说刘涟是从‘上边’来的嘛,不会知道那么偏僻的田边村落才对的啊……   “是啊,前些时候我不是一直在工地上做事吗?那里就和福山村很近哒,刚开始我们都是去那里吃饭的。”刘涟看着电视,也有些后怕。死人不可怕,未知的死亡原因才吓人!“没想到,那里居然这么乱!幸好我马上就要调回公司里做事了。”   李强一听刘涟之前还日日去福山村,顿时手都有些颤抖。那里,那里就是……他有很重大的秘密,很担心却又不能对孙女宣诸于口。都已经快一百年了呀!可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爷爷,您怎么了?没事吧,哪里难受吗?!”刘涟看李强的样子吓了一跳,虽然老爷子身体一直很硬朗,九十岁的人了,牙口都还算齐全,也不爱生病。但是人老了就是要经着点心才好,万一有个万一可不是好玩儿的!   “没事没事,我是被你的工作吓的。本来以为只是吃些苦头,却能报了阿坤的知遇之恩,也能锻炼锻炼。但没想到,你居然到那种地方去了!赶紧,赶紧和你坤叔说调回来,别到那边去了!”   李强的表情实在急迫,弄得刘涟都有些不知所措了。“没事的,下个月前期工作就都结束了,我也能调回公司做文职。而且现在我也没有在福山村去,没事的!”   “好吧……”虽然这么说,但老爷子还是放心不下的样子,“工作的时候处处小心着点,偏僻的地方不要去,也别落单,工作结束后早点返家……”   “您就放心吧,我有朋友陪着呢!不会有事的!”刘涟想起阿may来就满脸笑容,“人家很照顾我的。”   “我们阿莲已经交朋友啦?男朋友吗?那样倒好,现在这么乱,有个男仔接来送去也安全些!”   “哎呀,爷爷您说什么呢?!”   ……   男朋友什么的,刘涟是不想的。首先她周围并没有合适心仪的对象,其次,她内心深处还是想要回到自己真正的时空的。即便在那里她欠着巨债,即便在那里她承担着巨大的压力,但也仍然是她魂牵梦萦之所在……   在眼前她需要考虑的,也就是工作问题了。   这不仅是一份工作,或是与她未来的前途有关,还关系着她能否回家!在这里工作了几个月了,几乎每次收到薪水的时候那系统上的财富值都会缓慢地增加一点。特别是在她之前升职的那个月,还达到了一个‘升值加薪’的成就。而这,给她的财富值带来了整整一点的进益!   那么后面会有什么呢?如何做才能开启后面的任务呢?是按照她不成熟的想法去跳槽,还是不撞南墙心不死地坚持下去?   老是这样想着一件事,也就容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连身边的运势都容易有变化。没过两天,刘涟居然接到了猎头的邀请,有家香港本土汽水公司居然要聘请她! ☆、第7章 我是OL(七)   这家汽水公司是香港本土的企业,出产的饮料不止驰名香江也做出口,规模做得很大,前景也不错。而它提供的职位,也恰好是刘涟从过去到现在一直心向往之的市场开发部的职位。   说实话,刘涟是真的很心动。她喜欢和钱和交易打交道,不仅因为爱财,也因为可以因此得到非凡的成就感。   但是因为那莫名其妙的‘诅咒’以及无奈辍学的原因,她的职业前途几乎完全被制约住了。   现在,到了这片陌生的时空,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她的束缚终于不存在了,连‘系统’都告诉她要‘积极工作,努力升职’,还有了眼前这样好的一个机会……   应该去吗?   刘涟非常苦恼,抛掉坤叔的知遇之恩,抛掉现在优渥的工作待遇,抛掉熟悉友好的工作环境……去投向那几乎未知的未来?   她真的能够胜任吗?能够过得比现在好吗?以后不会后悔吗?以及,人家为什么要找上她呢?   这是每个有机会跳槽的人都会想的事情。   而她不止要考虑到系统的特殊性(万一系统是不愿意她跳槽,而是要她在本公司完成一个完整的职业生涯怎么办?),还要考虑到家中爷爷的想法。   毕竟这工作是坤叔给的,是爷爷卖了面子的来的。他老人家为了自己可是掏心掏肺的,所以对于刘涟来说,李强的意见是非常重要的。   之前他老人家总是在叮嘱,要刘涟在公司做事的时候一定要认真负责,给坤叔把场子看住了,不要辜负了人家的好意和信任云云。   “你在想什么啊,奶茶已经见底了还在吸?!”阿may看到刘涟坐在那里发呆,敲了敲桌子。“也不知道你最近在想些什么,总是一副傻呆呆的样子。找你出来玩的啊,话也不说就在那里发梦,怎嘛,很讨厌看到我啊?!”   “哎呀,我好烦哪!”刘涟松开已经被‘压榨殆尽’的奶茶杯,“不过不是因为你,是因为工作的事情——有猎头来找我跳槽啊!”   “那不是好事?反正你之前也说觉得现在的工作不适合的吗?那,新工作怎么样?”   “很好啊,是我想做的,而且人工高福利好……”刘涟扳着手指头数着。   “那你还犹豫什么啊?要是我啊,早就飞奔过去了!”   “但是人家看上我什么了呢?”刘涟问出了自己心中最大的疑问。“我从上边过来也没多久,没有什么学历,经验也只有在我们公司里的那一点点,突然找到我,很奇怪啊!”   “不是啊,都说‘酒香不怕巷子深嘛。你也说了,你们公司本来就是找了猎头帮忙组建起来的,人家对你们的员工比较关注也正常啊。我觉得你说话办事都还挺稳妥的,人又有亲和力,肯定是被人家偷偷看重了想要挖走咯~”   “可是爷爷很希望我在坤叔的公司好好做下去……”   但阿may似乎觉得刘涟这个跳槽机会是千载难逢的大好事,很是一力支持。   “我倒是觉得,你现在正年轻,正该多学习多打拼的时候。有梦想的话,就要努力地去追求去实现哪……”阿may似有所感地这样说道,仿佛想起了什么前尘往事似的,“你考虑这么多事情,考虑那么多人的想法,但是有想过你自己的未来吗?你阿爷能和你过一辈子吗?!现在不抓住这个机遇,以后你有得后悔的!”   刘涟看着阿may的表情,觉得她一定是想起了她那个无耻的丈夫了。   似乎当初阿may年轻时在粤剧方面也很有前途,如果当时好好发展的话,现在说不定都艺术家了。但她就是为了个渣男放弃了前程,最后还落得个被抛弃的下场,实在可惜又可怜!   全心全意的付出,却把一腔热血都灌给了那自私自利、彻头彻尾的混蛋……   刘涟收起了自己的烦恼,小心翼翼地看了看阿may的神色,发现她没有要发飙的倾向才松了口气。   虽然和阿may已经是不错的朋友了,觉得她人稳重大方又成熟。但她现在偶尔发现,这位朋友有时候脾气是完全控制不住的。偶尔会迅速演变成一场大灾难,一发不可收拾。   “你好好地考虑一下我说的话吧,听过来人说一说,多数是没错的。而且你自己在这边胡思乱想的,还不如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给你家爷爷听听,他老人家90岁了,见识总比你多。你总以为他更看重和你们部长之间的情分,但你又没真的问过他对你跳槽的事的态度。也许是乐见其成的呢?”   刘涟想了想,觉得她说得也有道理。自己最近几天纠结来纠结去,就是没有想过去问问爷爷的意见。其实问问也好啊,也不是为了探知他老人家对自己想要跳槽这件事的态度,借鉴一下爷爷丰富的人生阅历,给自己参谋一下也不错!   而任务什么的,来得本就奇怪,又说什么要经历一个‘完整职业生涯’。那么跳槽呢?是不是也包含在‘完整的职业生涯’之中呢?!   “什么?跳槽?”李强听了刘涟的话被吓了一跳,“你才在阿坤那边做了多久啊?怎么就想到跳槽了呢?公司有人欺负你了?”   这是李强第一个想到的,虽然公司还算正规,但毕竟背景有点混乱,如花似玉的孙女放到外面去,当然会有所担心。“是什么人啊?有没有告诉你坤叔知道?!”   “不是,没有人欺负我。自从清除出‘奸*细’之后,公司里不知道有多风平浪静,连一向闹得欢的garry都老实起来了。”   “那是为什么啊?工作上被人批评了?受挫折了?年轻人,就是要塌下心来多学习的嘛!爷爷年轻时孤身一个人去上海学戏,年纪小又举目无亲,什么苦没吃过啊?”   “努力拼搏就是有回报的,你阿爷虽然没有成什么大角,但是几十年间也攒下了不少钱。要不然你以为现在阿爷不工作也不领综援光吃生果金吗?”   李强这样说着,但转而一想,自家这个便宜孙女并不是那种吃不得苦的娇娇女。这从当初自己极力反对,但她还是要去馄饨档起早贪黑地打工就可以看出来。   难道是遇到什么挫折了?   看了看明显很忐忑的刘涟,老爷子有点心疼,“要不,你还是说说,你要跳槽的公司好了。爷爷也没有说要你一定要在你坤叔那边做下去,如果新公司更好,爷爷也不反对的。”   果然,就像阿may说的,爷爷的态度也并不强硬。刘涟就把饮料公司的情况介绍了一下,又说了说自己最近在公司里的‘战后不适症’。   李强沉吟了一下,说道:“也是,当初阿坤找你去,我看他主要还是为了让你盯着那些人,当时也没有问你有没有适应这份工。现在事情差不多都已经过去,你会考虑到这些也在所难免。这样吧,如果你真的觉得不喜欢的话,想换就去换吧,爷爷支持你!”   想当初他也是去做了自己喜欢的工作,不仅仅因为是年幼失怙无依无靠才选择了戏班儿。要不然只是为了糊口,他也不可能坚持了几十年。   现在阿莲不喜欢,如果硬要她撑下去,以后再改可就晚了。   既然已经说好刘涟第二天就去阿坤那里辞了职,阿坤对此很是惋惜,但是也没有说别的。挽留了几次,也就同意了。   但这不能说阿坤势力凉薄,也不能说刘涟没有可取之处。只能说阿坤对自己的工作一点也不认真负责,把刘涟扔在公司里吃上薪水他就不管了。如果刘涟是被别的什么不长眼的开除的,阿坤自然要出面,但,这是她自己请辞。   俗话讲,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拿人家当晚辈看,有了好前程当然要举双手赞成了~但他还是一再说,如果在外面做得不顺心了,可以随时再回来。   而出一门进一门,刘涟在汽水公司的面试也极为顺利。虽然她绕着弯问为什么会找到她却一直没有得到明确的回答,但也成功地得到了offer以及主管的欣赏。   “死丫头,拎着那么多东西怎么站在楼下不上来?!”因为说好了要等孙女回来庆祝,但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李强只好站在窗边往外看,一眼就看到刘涟拎着两大包东西就脸冲外傻站在外面。“这孩子是怎么了?看什么呢?咦,居然还傻笑!真是欢喜疯了吧?”   他关好窗子,回到厨房里把做好的热菜一道一道地摆上桌。刚把煲着的汤的火关小点,刘涟就兴冲冲地进门了。她把买回来的东西拎进厨房,蔬菜水果归进冰箱,现买的熟食放到案上切了摆了盘,又和特意给老爷子买的好酒一并端到饭厅里。   “这菜都有点凉了,刚才你在外面做什么呢?这么久了也不上来……喝点热汤先,别一会儿胃疼啊!”李强夹了一筷子菜尝了尝,站起身就要去盛汤。刘涟哪儿能让他去啊,赶紧拦下来自己去盛。   “刚才在楼下碰到阿may了,她正好路过,顺便来和我说声恭喜的。我本来想让她上来和我们一起庆祝的,光是我去她家里叨扰,她一次都没来过咱们家呢!但是她说还有事要办,我就在楼下和她聊了一会儿咯……爷爷,姚记的卤味真好吃啊,快尝尝!”   “和你朋友聊天?”李强把刘涟给他夹的菜放进嘴里,表面上是在笑,但却越嚼越不是滋味。刚才他明明看到孙女身边空无一人,只是她自己在那里发呆而已。怎么现在又这样说……   经历过灵异事件的人,恐怕这辈子都不会拜托阴霾的梦魇。听了刘涟的话,李强心里就是一突,再联想起之前福山村那边的命案还有孙女因为工作也去过那个地方,他就更难受了。这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   但是无论他想到了什么,对刘涟他都是说不出来的。美姨,是他人生中最重大的一个秘密,也是狠狠扎在他心底的一块旧伤。 ☆、第8章 我是OL(八)   各种各样的猜测,让李强陷入了纷繁复杂的思绪中不可自拔、彻夜难眠。   香港的治安虽然不太好,但是他活了快一百岁了,像这样密集发生的离奇命案还是头一遭。不,除了八十五年前的那一宗之外。会与美姨有关嘛?在事情快要过去一百年之后的今天,她的怨气还是没有结束吗?!   李强摩挲着手中一张自己当初离开香港时照的照片,除了对当年美姨的怀念以及悲伤,他的心里都被恐惧填满了。他一直以为当初的事情都已经结束了,随着村上那么多村民被作为陪葬拖入地狱之后,都过去了呢……   平平安安顺顺遂遂地过完了八十年,他已经习惯了平和的生活,以为自己最终能够寿终正寝呢……但如果真的是他想的那样的话,他即便是豁去自己一条老命不要,也得保住阿莲!   当初若不是他在美姨的尸身前胡说八道的话,后面的那些事情也就不会发生了。他很后悔,非常后悔!   虽然会觉得这样想有点对不起美姨,但是那毕竟事关村上几十条人命。那些人里也有待他很好的长辈,也有和他一起玩耍学戏的玩伴……如果这一切要终结的话,那就让他这条风烛残年的老命来终结就好了!   李强心事一重,毕竟都是九十岁的人了,脸上就挂了像。刘涟很担心他的身体,总觉得爷爷是因为最近因为自己工作的事情操心太过才会这样。所以在工作之余,她就把挪到工作上的重心重新回转到了老爷子身上,经常特意买了食材汤料回去给老人家补身,也时常陪他到处去玩。   老人家担心的事情却是一直没有发生,这让他不自觉地松了口气,觉得一切只是巧合,心放缓了不少。一老一小祖孙两人倒因为这个关系更融洽,祖慈孙孝天伦美满。   李强少年失祜又鳏居一生、膝下无一子半女的,现在这样温情的家庭生活让他觉得简直是不枉此生,就算是登时死了也算是值了。   天知道,人到中年也不愿结婚的时候还能够坚守的寂寞,在耳顺之年周遭认识的人都子女绕膝、含饴弄孙的时候就会绝地大反扑的。   当他一个人出去喝早茶看到别人或父子档或一家人聚在一起时是多空落落的;当他一个人买菜遛弯路过街心公园的时候看人家领着小孙子小孙女嬉戏时是多酸溜溜的。   但是现在不用了,他李强也有孙女,还是又乖巧又懂事又聪明又坚强,世上最好的孩子!当初一时的做好事,以及后续的怜悯,让他从老天爷那里得到了世上最好最珍贵的礼物!   “爷爷,您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脸上蹭上酱汁啦?”丢开吃光了的食品袋,刘涟下意识地抹抹自己地唇角和下巴,然后又蹭了蹭整个脸颊,又检查了自己的手掌。仍旧光洁一片,啥都没有啊!“什么都没有啊!”   “我只是在想……人生在世,还是要做好事,积阴德才对!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坏事做多了,也许不会立刻得到报应,但总会遇到鬼的。而好事做多了,虽然不见得立刻有好事降临,但总归会有好报的……阿莲哪,你一定要记住这个!”   刘涟点了点头,这实际上是她第一次从长辈身上学到关于人生道德层面的教导。   她亲生的爷爷是村里有名的钱串子,教得最多的恐怕就是对钱的执念了。父母嘛,又……所以她的道德观,似乎是从上了学之后开始建立起来的……因此,她对李强的谆谆教诲全都很珍惜。   这不止是普遍意义上的道学教训,恐怕也是老人家出自多年真实阅历总结出来可以留给子孙做遗产的精神财富了。   而根据她自身的经历来看,好人有好报什么的虽然还有待考证,但做了坏事一定有报应她是信了。   不过,她都做了这么多任务了,她的财富值也都有所改变了,那么她的财运和之前会不会有什么不同呢?   回家的路上,刘涟突然站住。她的右手边,就有一个兼售□□的小店……   日子这样一天天的过去,就当李强以为生活就此重新归于平顺、之前的一切只不过是臆想中的浮云的时候,有人找上门来了!   这是两个年轻后生,其中一个为首的自称是香港戏剧学院的老师。   李强很兴奋。   从五岁□□姨带着学戏入行,到后来孤身一人投奔剧团到上海学戏,再后来也有二十年做‘角儿’的光景。但他归隐这么多年,却从没有想过会有一天有人为了他寻访上门。   这对于一个几乎唱了一辈子戏的人来说,或者就单单对于李强来说,已经算是莫大的荣耀了。   他喜出望外,赶紧把门口的两位殷勤地让到了屋里,热切地沏了茶倒了水,甚至端上了刘涟特意买给他的点心来待客。   毛发和小明两个人很明显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能够在李强家里受到这样的礼遇。从他们得到这个虚无缥缈的线索开始已经找了十多个‘小强’了,但却一次次升起希望紧接着又失望。虽然现在不知道这位‘小强’是不是就是当年黄山村其人,但他友好的态度还是让他们松了口气。   一开始,大家聊得还是非常融洽的。毛老师非常小心翼翼地旁敲侧击,不断地套着话,终于确定了眼前的老人就是他们要找的‘黄山小强’。也许也正因为从一进门就很顺利的缘故吧,阿明似乎有些忘乎所以了,立刻表明来意。   以为自己是作为老前辈被人‘寻访’却落空了并不打紧,但从那小伙子口中却冒出了一个李强极为忌讳的禁忌之名!   他一下子勃然大怒,大吼着叫他们滚。他们是想要破坏自己几十年来的平静生活吗?!世上总是有些喜欢猎奇,却把自己的娱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混蛋!   但小明那边还有一个半死不活眼见的也活不久了的女朋友躺在病床上,好不容易找到线索,怎肯轻易放弃?两厢碰撞,矛盾一触即发,毛发赶紧上前阻拦,一时间屋里混乱无比。就在这档口儿,桌上的一只玻璃杯却无缘无故地颓然崩裂,水和碎玻璃撒了一地……   另一边,刘涟并不知道家里发生的混乱,今天她又得到了上司的表扬和奖励,正是高兴的时候。自从跳槽之后,她的工作越发顺利了。在市场策划和营销上面,她的天分确实极高,创意层出不穷,而且都是金点子好点子。   她的上司也很快发现了刘涟的好处,无论是新产品的市场定位还是老产品的市场营销、亦或是带出去和大客户开会谈判,全都一把照。这是一位福将,却并不只是因为运气,能力出众是首要原因。   所以,怎么说呢,来了没多久,已经加了人工,升职之期亦不远矣。   今天大老板和她私下交谈时更是给了准话,月初就可以给她换换地方了。   所以一下班,刘涟就出去买了全贝、烧鹅、白切鸡什么的,准备回家和爷爷对面而坐小酌一杯来庆祝。   大包小包拎着往家走,却在家门口差点被人撞上。那人闷着头往外冲,带着不小的怒气似的,把刘涟装水果的袋子都挤破了,香橙什么的滚了一地!但那人却理都不理,继续往外跑去。   刘涟登时就怒了,不帮忙捡也就算了,着急走你就走嘛,但是连声‘对不起’都不说的话也太过分了吧!大泥地里跑这么快,赶去投胎嘛?!站起身来刚想说两句,后就又跑过跑来一个,看样子似乎和前头那人认识的样子。   “小明!你别冲动啊!”那人跑过来,却只看见前人的一个背影。“小姐,实在对不住啊对不住!”他倒是帮忙道歉了,却也没有帮他朋友收拾残局,也匆匆忙忙地一溜烟儿没影了。“小明!小明你站住!”   ……   刘涟只好自认倒霉地把跌在地上的袋子收拾好放到一边,然后一个一个去捡滚得到处都是的水果。   可惜了她特意买给爷爷的一盒大草莓,不但跌出了盒子都滚成了泥球,还被赏了好大一脚,绝大多数都烂在了地上抠都抠不起来了……   刘涟就想,自己的运气说好也好,说坏也太坏了一点。她一路买了这么多东西,还赶上了雨都没事。结果在自己家门口却遇到了煞星,简直了!难道这是为了自己最近工作顺利所以往回找补呢吗?!   “小明,小明……两个大男人这是闹什么呢?十八相送还是你追我逐啊?!”刘涟看着地上的‘草莓酱’气就不打一处来,再想想刚才两人的表现,还有后面那人只戴一边的耳钉,顿时打了个寒颤。“不过,这两个人也是住这儿的邻居吗?”   那两人明显是从老屋楼梯上下来的,但是楼上那层明明除了他们家就只有有数的几户邻居,她也已经都认识的差不多了,哪里有这样一对‘小情人’呢?   刘涟顿时警觉起来,最近案件四起,香港的治安真是教她开了眼界了。   小时候看电视上播过不少香港刑*侦电视剧,这个‘先锋’那个‘先锋’的,一直以为都是虚构都是假的。现在真的到了这边,怎么好像是‘戏剧来源于生活却没有生活吓人’呢?!   刘涟赶紧三步并做两步跑上楼,打开门看爷爷有没有事。   最近的案件都是发生在九龙附近,其实她已经决定要带着爷爷搬家到港岛上去了。虽然她远远没有那个能够买房的实力,但是公司是有职工公寓福利的。   无论是工作超过一定年限,亦或是达到一定职位的都可以申请。虽然没有所有权,但可以在在职期间低租租住,房子不大,但也是两室一厅配套齐全足够用了,比这边陈旧又交通不便的老屋好得多。   直到看到李强,刘涟才松了口气。咦,不对! ☆、第9章 我是OL(九)   “爷爷,你的手怎么了?!”   刘涟一进门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李强,他面对着打开的电视机一动不动,不知是在看电视还是在发呆。   但等她放下东西走过去挨着坐下,才发现他的右手被纱布包了起来,而殷殷的血迹已经透过厚厚的纱布,呈现在她的眼前。   她赶紧走过去,轻轻翻开李强的手掌看那伤处,伤口必定很大,这从这一大片不断往外渲染的血迹就能看出来。“不行,得去医院处理一下!”   老年人的伤口愈合能力本来就差,而李强都已经九十高龄的人了,万一因为伤口感染发炎什么的引起了别的疾病就糟糕了。   “诶!哪儿有那么严重?!”李强这才如梦初醒似地挥开了刘涟,好像生怕孙女真的带他去医院似的,挤出笑容道:“只是碎玻璃划破了一点,只是包起来看着严重,是我把伤口里的脏血挤出来才会这样,根本没事的。刚才摔碎了一只玻璃盏,人老了就是没用,捡个碎玻璃都划伤手……没事,没事的!”   “真的没事?”刘涟狐疑地问了一句,然后转身到卫生间里取了应急药箱,坐下来把李强手上包的乱七八糟的纱布拆掉。   果真如李强所说,伤口并不很严重,已经渐渐愈合了。她小心地给他的伤口消了毒,撒了伤药,重新包好了。   “以后如果还有这样的事情,您就放着先不要动它好了,哪怕是用扫帚先扫到一边去也好,回家我会收拾的。”   “好了好了,我哪儿有那么没用?”   “不是啊,今天我刚回来,就看到两个可疑的陌生人匆匆忙忙从咱们楼上下来跑走了。最近九龙这边多乱……您一个人在家我很担心啊!赶紧回家看,结果您这儿就受伤了!”刘涟这样嘟囔着,站起身到厨房里开始收拾今天买回来的熟食。   “你在门口遇到两个陌生人?”李强的脸色顿时一变,但是刘涟在厨房里,并没有看到老爷子不对劲的地方。“可能是邻居吧,你们没说过话吗?”   “当然没有,急急忙忙毛毛躁躁的,其中一个撞撒了我的水果袋子,还把我的草莓都踩烂也没道歉就跑掉了,这样的人怎么会有心情和邻居闲话家常呢?”   刘涟端着盘子走出厨房,“本来想和您喝一杯的,还特意买了石库门的老黄酒回来……不过谁让您不小心,这次就免了吧!不过我买了您最喜欢的白切鸡回来,两只翅膀都给您,以形补形!”   这要是放在平时,准能把李强逗笑了。但是今天老爷子明显心事重重,坐下半天没动筷子。刘涟不明所以,夹起一块鸡来放在他面前的碟子里,他也没吃的意思。   “爷爷您今天到底是怎么了?”不知为什么,刘涟总觉得李强的反常和今天遇到的那两个人有关系。但是会有什么关系呢?   “没有没有,我只是看现在咱们生活越来越好,有感而发而已。阿爷从小是孤儿,都靠原来村里的邻居长辈们照顾才能活下来。我是看着这鸡在想,干脆什么时候也买了全鸡和点心去祭拜一下长辈也好。这么多年,再没回去过,现在去看看,也免得百年之后没脸见当初的长辈们。”   原来是这样……刘涟深知很多老人年龄越大就会产生出越多奇奇怪怪的想法,她亲生的爷爷也是一样。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对钱财的渴求和把持度也越高,在她来这里之前就已经达到了一个令人惊叹的地步。哎,也不知道他老人家现在怎么样了……   “那好啊!”刘涟想了想,“择日不如撞日,干脆明天吧!反正我接了新产品策划的任务现在还没有个准谱,闭门造车不如出去‘调研调研’,说不定有新发现呢!我和您一起去!”   好似本来李强就想带着刘涟同去似的,听她这样说,他的心情看起来也好了许多。“好啊好啊,我家里人的排位也都在祠堂,带了你去,也正好认祖归宗了。”他这才夹起菜来吃,又给刘涟夹了鸡腿,“不过听起来,你换工作就是为了方便摸鱼啊?到任何地方去工作,都要老老实实地帮人家做好分内的事……”   “哎呀,这个我当然知道!要不然老板怎么会给我加薪水又说给我升职呢?我现在在新公司里充满了干劲,每天都往前冲冲冲!一定会让您过上更好的生活的。过几个月,我申请的职员公寓可能就下来了。咱们可以一起搬到港岛上,那边环境更好哒!”   “搬家啊?”李强似是把孙女的话在嘴里砸嚒了一下滋味儿,从上*海回来之后,几十年中他都住在九龙,现在要换地方,真是有点舍不得。   但是他知道,人不能一成不变,改变也许会带来麻烦,但同样好处也很大。就像现在要从九龙搬到港岛,当然,也像他鳏居了一辈子突然从天而降了一个好孙女一样。   所以,老天爷保佑吧!一定要让他们的生活继续这样美好下去,不要有任何变故。希望他一直担忧的事情只是他‘人老糊涂’、‘杞人忧天’之下臆想出来的。   想到这里,老人笑呵呵地吃起了刘涟夹过来的鸡翅膀,但受伤的另一只手却在桌下轻轻地紧了紧。   第二天,风和日丽。一大早,刘涟就跟着李强备齐了全鸡、电信水果、香烛纸钱,然后坐上了前往禄山村的小巴。   他们是要一路从禄山村走到目的地的,虽然并不清楚爷爷的村子在哪里,但是考虑到他的身体,刘涟还是主张要在禄山村这边打个计程车过去。   “算啦算啦,反正也不远,咱们就走过去吧!”看刘涟已经麻利地拦下一辆计程车,李强有点着急了。   刘涟只当他是舍不得计程车费,自顾自拉开车门道:“哎呀,您孙女现在赚得也不少,这点钱不能省啊!这附近我也来过,很多地方都不太好走啊!您快上来啊!”然后转而又对司机说:“麻烦您,我们去黄山村,麻烦走一条不太颠簸的路,我爷爷年纪大了,怕颠的。”   但是没想到,她话一出口,本来还笑吟吟因为趴到活儿很高兴的司机好像是突然看见哥斯拉登陆了一样面如土色。他干巴巴地呵呵笑了两声,看看刘涟又看了看她身后地李强,勉强道:“对不住对不住,我,我肚子突然很疼,想回家撇大条先。”他示意刘涟后退,然后迅速逃也似的开走了。   “吃了不干净的早餐吗?突然这么急……”   “算啦,还是走着去好了!”李强一把拽住刘涟,怎样也不让她再拦车了。大清早这附近也是不容易打到车的,刘涟只好点点头,老实又小心地跟着李强走。一则她不认识那个黄山村,二则如果老爷子走路时万一有个什么她能搀得及时。   他们出发得早,所以现在也还是上午。昨天下了一场雨,草叶子都是湿的,今天被升起的太阳一照,倒显得道边绿树青草青翠欲滴,分割明确齐齐整整的田野被阳光一笼,倒映出奇异般美丽的光辉。   左走右拐,出了禄山村过了福山村还没有停下。刘涟越走越觉得这路眼熟,这不是到may姐她们村子的必经之路吗?!再往前就是坤叔公司的工地那边了……难道爷爷和她是一条村的?这也太巧了!   果然,李强引着路就是往那边去的,他们没走多久就已经到了村口。但是站在村口,李强就停下来往里面眺望,并没有进去。“好了,你把包里的贡品和纸钱拿出来,咱们开始祭拜吧!”   “什么?!在这边?!”刘涟吓了一跳,这可是在人家村子的大村口,怎么能守着这里祭拜呢?!   不是在坟上祭拜才对吗?在这里,这要是被人家看见了,他们肯定得挨打的吧!   她扯了扯嘴角,却没有依言行动,往村里面扫了两眼,却立刻高兴地道:“那边不远就是祠堂嘛,爷爷咱们去那边好不好?您的亲人应该也在那边啊!”   “不!就在这儿!”李强也往村里看了看,但是脸色却瞬间就白了不少,非常坚定、显得有些老而执拗似的顽固道。“就在这儿,哪儿也不去!你也不准到处乱跑!阿爷今天其实还有别的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一会儿祭祀完了咱们就赶紧回家了!”   说着,他就劈手拿过刘涟手上的背包,自顾自把祭品什么的都摆出来了。动手速度之快,完全不像是将近百岁的老人。刘涟只好往村子里望望,蹲下来帮李强的忙,希望趁着村民们没发现前赶紧完成仪式。   可能老天爷听到了刘涟心中的暗暗祈祷,一直都没有什么村民路过。刘涟在李强的要求下冲着火盆子磕了三个头,就站在一边看老爷子跪在那边边挥舞燃着火的大把纸钱边叨咕些什么。   “喂!喂!”一个很轻而又很熟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刘涟回头定睛一看,却是may姐隐蔽地站在村口一棵大树的后面轻轻叫她,做了个‘过来’的手势。   “啊!”刘涟很兴奋,在外面无意碰到好友是一件非常令人开心的事情,更何况她早就想把自己在这边唯一的好朋友介绍给爷爷了,可惜一直没有机会。“爷爷——”   她兴冲冲地叫了李强一声,却看见may姐非常严肃地对她狠狠摇了摇头,手指按在嘴上示意她别说出她来。   “怎么了?”李强问道。   “没事,我,有点想上洗手间。”虽然不明白may姐为什么不想和爷爷见面,但是刘涟还是刹住了车。   她的想象力其实很丰富,之前从坤叔和爷爷的话中可知,爷爷和坤叔的爷爷都是黄山村这边出去的,却一直没有回来过。在那个旧年代,说不定村子里发生过什么爱恨情仇的故事。   也许正因为这故事,爷爷他们才不愿意回村里,也才把这么多年后的第一次也许也是最后一次的祭祀摆在村口的……   “先忍忍吧,很快就结束了,咱们就回家!”   “不行啊,爷爷。很急的,忍不住啊!”   “那你就快点,找个隐蔽的地方解决,别走得太里面!阿爷在外面等你,有什么事一定要大声叫我!”李强不放心地嘱咐道。   刘涟觉得很费解,爷爷最近真的很反常啊,越来越古古怪怪的,今天尤甚!   什么叫‘找个隐蔽的地方解决’?!   人家村子里面挺干净的,难道还要她一个黄花大闺女在村里随地大小便吗?!先是香烛纸钱堵大门,再弄一地尿液,别管他们是不是老人女人弱势二人组,都一定会被愤怒的人民群众打死的吧?!是吧?!   “那我就去了……”刘涟说完就轻快地跑进村里,心里已经打定主意周末时候要带老爷子去医院里检查检查身体什么的。   “美姨——”刘涟没了人影,李强说话的声音才高了些,“如果真的是您一直……在我们周围的话,请您不要伤害阿莲,她是个很好的孩子。如果您怒意未消,尽可把侄儿这条残命拿去,千万不要缠着阿莲!如果您已经安息,也请求您在天上保佑她。美姨,侄儿李强给您上香磕头了,待我百年之后,必定服侍您左右,以报当年养育提携之恩!”   说着,他把香插在火盆前的土地里,把最后一大把纸钱拿起来准备放到盆里引燃。这时,却有一股怪风吹过,把纸钱吹起,在空中略一打旋儿跌进了火盆里迅速燃烧起来。   “你来了这里,证明你就是那个李强!”   纸钱的异像没有吓到李强,但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实在是差点把这个老人的心脏吓得吐出来。   他回头一看,心更是悬到了嗓子眼儿,身后不是别人,正是那天大闹他家的那个后生仔。而他的身后,就跟着那个那天和他一道来的所谓‘香港戏剧学院的老师’。 ☆、第10章 我是OL(十)   李强站起身子面对两人:“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们想要做什么?应该是楚人美想要做什么才对吧?!她已经杀了几十个人了,其中包括我的好朋友们!还有我的女朋友annie,她是个很好很善良的女孩子,现在马上也要死了!”   小明怒吼着,青筋都爆出来了。这些日子以来他的压力实在太大,导致完全不能控制住自己的脾气,即使面前只是个羸弱的耄耋老人,他也完全hold不住。   因为在他眼里,在这样危急的时刻还紧守着那点秘密不开口,完全就是视人命如草芥的行为。这个老‘小强’绝对是楚人美的同伙儿甚至是帮凶!   毛发眼见又要糟糕,赶紧拉住了他。   那一天就是因为小明突然问出楚人美的名字后面又暴走了才会立刻招致老人的反感和驱逐。如果当时能够冷静地慢慢引导,其实他们还能够得到一些更有用的信息才是。   之前听了故事,还有那天在这位‘小强’家里听到的一些细枝末节,他已经推出了一些结论了。当年李强能够幸免,并且救下了剩下的村民,说明他和楚人美的关系势必很好。当初他能够做到,现在说不定也有办法使大家逃过楚人美的诅咒!   “老人家,实在对不住。小明是太冲动了一点,但他绝对无意冒犯。实在是因为朋友们的死还有他爱人的安危才会这样关心则乱。我们本来也不想找上您给您添麻烦,实在是情势所迫、人命关天……”   毛发是大学老师,又是搞艺术的,很是能说会道。   李强是个很善良的人,不然小的时候也不会没有逃走而是回到楚人美腐烂的尸身旁边祈求她放过村里人,现在也不会救了昏倒的刘涟。   如果毛发这话是说在一年前,可能他会因为感动和心内不忍被这话打动,甚至会和他们一起去拯救那些被美姨诅咒的人。   但是现在,他不再是孑然一身无牵无挂的孤老头子,他还有个孙女。如果真的如他们所说的,真的是美姨怨怼未消要出来作祟。那非常抱歉,他第一个想到的绝非那些无辜的受害者,而是要带着他的孙女,他现在的精神依托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对了,阿莲呢?!她说是去茅厕,怎么还没有回来?!   李强面对着毛发迟疑了一下,马上就想到了自己孙女的安危。马上离开这里!得赶紧走!   而另一边的刘涟,却并没有李强想象中受到什么伤害。她眼中的黄山村和李强眼中的明显就是两个截然相反的世界。   “may姐,什么事,怎么这么神秘啊?我爷爷就在村外,还想让你和他打个招呼呢!那天叫你上来吃饭你也不来……”刘涟人已经坐在了阿may家里,面前还有一杯热气腾腾的香茶。   阿may笑笑摇摇头,却似乎所答非所问道:“想必你也觉察出我们村子里有点怪怪的——大家不喜欢出门,也不太喜欢生人。即便外面发展日新月异,村子里还是几十年如一日地不愿意改变……”   她给刘涟续上茶水,又站起身到柜子里拿出了一个厚厚的小布包儿来,轻轻放到桌子上。   “这里太陈旧,有时候觉得让人窒息。其实村民们也不是很友善……如果他们真的如同你看到的那么友善,你爷爷当初也不会离开这里了,不是吗?”   “诶?may姐你知道我爷爷原来也是这条村的吗?村民不友善?他们欺负你了?!”刘涟很是知道,很多人就是嘴碎,并且欺善怕恶总喜欢做一些损人不利己的事情。特别是寡妇或者may姐这样的离异妇人,因为弱势,所以总是被欺负的对象。   她顿时有点义愤,卷起袖子就想要阿may说出始作俑者去和他们理论一番,但马上就被阿may笑着安抚住了。   “你这么激动做什么?你may姐我很厉害的,谁也不能欺负我!”阿may对刘涟的反应顿感欣慰,把小布包往刘涟面前推了推。“对了,送给你的。”   “什么啊?这,这个太贵重了我可不能收!”掀开布包,刘涟吓了一跳。里面赫然是一只分量不轻的金镯子!   虽然相处很愉快,并且感情加深很快,但是刘涟却觉得现在还远远到不了能收这么贵重的礼物的时候。   “这是留给你做个念想的,我就要离开了。”阿may的脸上没有半分感伤,全是喜悦。“从嫁过来开始就一直被束缚在这里,现在有个机会能让我自由真的不容易。收下吧,咱们相逢一场即是有缘,这是一只平安镯,以后山高水长,在姐姐不在你身边的时候,希望它能够保你平安顺遂。”   “may姐你到底要去哪儿啊?难道,难道你要再婚了吗?”   “我早就对男人死心了……”阿may皱了皱眉头,拿起那只镯子,轻轻套在刘涟的手腕上。“我的心情这些年来一直没有好转,即便当时已经报复回来,却一直义愤难平。甚至随着时间的推移,还有越来越深重的势头……这比在地狱里还要难受,我想,是到了将那些怨气和怒气发散出去的时候了。”   她拍拍刘涟的头,这举动不像发生在闺蜜之间反而更像是安慰一个稚龄的孩子一样。   “再喝一杯吧,是用村外那潭活水煮的,很香吧?”   她又给刘涟倒了一杯茶……   “无论如何,请您一定要帮帮我们!”毛发非常恳切,“哪怕给我们提供一些信息,也许就能救一条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李老先生,请您一定要帮帮我们!”   “我也求求您!我给您道歉,给您跪下都可以,求您救救我女朋友吧!”小明想到越发苍白憔悴的annie每日在家受到女鬼的折磨就悲痛欲绝,而他自己又没有救她的勇气和力量,这让他更加羞愤难当。经毛发一提醒,眼前的李强就真的成了他的救命稻草。   他蹲下*身,完全不顾形象地抱住李强的腿,涕泗横流。   “喂!你们这是做什么?!放开我爷爷!”就在这个时候,刘涟从村里出来了。她一眼就认出了正在纠缠她爷爷的两个人就是那天在家门口横冲直撞没有礼貌的家伙们,顿时就认为他们没怀好意。   她走过来揪住小明,把他和李强分开。“你拽我爷爷拽那么紧是想要做什么?他老人家都这么大岁数了,万一摔倒了你们负得了责吗?!爷爷你没事吧?”   “没事,我没事。”看见刘涟平安无事地又再回来,李强很高兴。“你怎么去了那么久?这荒郊野外的,爷爷很担心啊知不知道?”   “是我有个朋友,她……她给我打了个电话,就多聊了一会儿。对不起,下次绝不会了!”刘涟赶紧保证,“我想我们还是先回家好了。”在这偏僻的地方,只有她和爷爷,面对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是真心有压力的。万一有个万一,刚才她看村里也只有几个老爷爷老奶奶在徘徊,况且他们看起来可不像是会拔刀相助的人啊……   “不准走!你们——“小明刚想说什么,却突然瞪大了眼睛异常惊愕地看向了李强和刘涟身后的方向,他的身体很僵硬,自然垂下的双手却不住地轻微颤抖着。   毛发看着小明不同寻常的反应也非常不安,他是知道并相信小明的阴阳眼的。他现在这个表现,一定是看到了什么。然后不及他反应,小明就惊叫一声转身夺路狂奔了。   “小明!”毛发照例追了出去,看来他要和谈一谈了,是不是应该别考虑别的,先把小明送到加拿大他父母那边去才好。要不然照这样下去,没被鬼妨死就因为横冲直撞被路上的车撞死了。   “这都是些什么人哪……”刘涟摇摇头,蹲下身去收拾东西。祭品什么的归在路边,火盆熄灭准备带回去。“对了,爷爷,渴了吧,给您这个。”   “你什么时候带的水啊?咦,还是热茶……”   “其实刚刚我是去村里见我朋友,在您也知道的阿may姐嘛,她有点不好意思见您似的,就叫我过去说了会儿话。”   “阿may?!”李强当然知道这黄山村里现在是决不可能有人住的,那么这个阿may!?   他整个人慌了神,不知道是该带着孙女立刻逃跑好还是立刻跪下求饶来的好。慌乱之中,却突然发现了什么。   “爷爷?您怎么心神不宁的,因为刚才那两个人吗?”   “不是,可能是有点低血糖……不过你这是哪儿来的?”李强故作平静地指了指刘涟的手腕。   “啊,这是刚刚may姐送的,虽然因为贵重我推辞了,但是她说这是平安镯,能保我平安,算是临别礼物,一定要我收下。”   “临别礼物……保你平安?”李强看向那亮闪如初的一抹金黄沉思半晌,最终露出了安心的笑容。“收下也对,这里面的心意可比镯子本身的价值高得多。阿莲,你要好好珍惜它。”   刘涟低头看了看腕上的镯子,不知为什么,总觉得爷爷认识这镯子似的。   没了捣乱的人,爷孙俩默默地往回走,因为不赶时间,拎的东西也完全减重了,是以像郊游一样地慢行。期间又一次路过了那潭清澈的活水,刘涟还用阿may给她的保温杯又灌了一瓶子。   她已经知道在公司要推出什么新品才能获得成功了。 ☆、第11章 我是OL(番外)   今天是李强搬家的日子。人老了,更是接受不了生离死别。更何况,刘涟是他以为上天垂怜才赐给他的孙女。失而复得,远比从未得到要难受得多。   所以即便失踪案已经发生了有一两个月了,李强仍然又痛又麻木——因痛苦而感到麻木,又在麻木中感受痛苦。   在大病一场之后,他拜托来照顾他的社工帮忙联系了一家本港的养老院,希望远离伤心之地,也远离梦魇一般的九*龙半岛。   寻找孙女的希望早已是非常渺茫了的,朋友邻居们这样讲,经办的阿sir这样讲,阿坤也这样讲。   那天她明明就和往常一样应该在七点钟到家的,但是下了班之后,她就没有回来过,再也没有。所有能发动的力量都撒出去满世界寻找,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就好像突然之间从这个世界上蒸发了一样。   近几个月九*龙的命案简直疯狂,几乎每天都会有不少人失联,每天也都会有新的尸体被人在各种各样的地方找到。但是这些离奇死亡却案件却一直悬而未决,死因离奇,也找不到凶手的任何蛛丝马迹。   渐渐地,这案子从迷案悬案变成了绝对的恐怖事件。这件案子的直接负责人警司马卓能几乎急白了满头头发,现在已经因为深受打击引咎退休了。   而因为这件事,香江移民潮成倍增长。很多人往国外跑,也有很多人北上回乡,而没有办法的人,则尽量避开九*龙。这里现在已经几乎是空城一座了。   很多人都说,刘涟一定是已经死了。甚至她的公司还送来了慰问金……   但是李强并不那么想,虽然因为孙女失踪而悲伤,但他却总觉得那孩子仍然生活在这个世界的某一个角落里没有死。至少他是这么希望的,希望那孩子只是如同她突如其来地来一样,又平安回去了。   更何况,他的美姨是非常讲信用的。八十年前她能因为与他的一句承诺而放过了村子里剩下的人命,八十年后就不会违背自己的诺言去伤害阿莲。   也许是老天爷带走了她吧……也许是他的好运气至此已经用光了。   阿莲虽然消失了,但是给她身边的人留下了很多东西。   比如说她的公司,采用了她提供的新产品创意,用了香江‘原产水’生产‘香江自己的饮料’而大获成功。   在这个特殊的年份,无论是思乡心切的爱国者还是一心想在97之前移民出去的人都对香港本土有一种深深的眷恋。老港们相信香港速度和香港梦,怀旧和眷土情结使这系列‘本土饮料’销量暴增。   再比如李强自己,阿莲消失之前还买过几张□□。那时候他还笑话孙女掉钱眼儿里了,但是真没想到,刘涟的一时游戏之举居然给他留下了这么大一笔财富。   但老人家并没有留下这些意外之财,而是把钱捐给了孤儿院。按他的话说,他老了,再活也活不了多少年,能用到多少钱呢?   李强最终活过了自己的一百寿辰,安然故于本港的养老机构之中。   而当初闹到沸沸扬扬,从九龙辐射全港的‘超自然死亡/消失案件’早在刚刚进入回归的那一年就爆发到极致。人们疲于逃命之时,也有许多谣言传出来。   有人说,丁丑年鬼门在香港大开,阎罗王放孤魂野鬼上来享供。所以有那么多人死于非命,而那些人又都声称自己见过鬼。   也有人说,因为各种内外压力导致了港人爆发了大规模群体性心理疾病。抑郁、狂躁,但又完全不自知有病,所以导致了很多‘所谓的离奇死亡事件’。   还有人说,是有某些恐怖主义或是邪*教分子出于政见,在水源或是空气投毒,使人们致幻并产生了自杀自虐倾向。   而这一切都在解*放*军入港之后突然终结了,而因此又有许多传言流出。   有人说绿皮军装阳气足,有镇鬼避邪的功效。也有人说终于尘埃落定了,所有人的心理都开始放松,群体性心理疾病不药自愈了。还有人说,见过军队一入港就集结到九龙附近,不知秘密出了什么任务,也许是逮捕了投毒分子也说不定。   最后一种说法得到了更多的信服,因为很多人都看到了解*放*军大部队去了已经成为空城的九龙。   大家不知他们到底在里面做了什么,也没有人敢到那种可怕的地方查探。但是在那之后,可怕的失踪死亡事件就完全停摆了。人们额手相庆,欣喜若狂,整个香江像是陷入了欢乐的海洋。大家举办了各种庆祝活动,像是在庆祝重获新生,也像是在补办回归庆典。   平静了几年之后,九龙渐渐回复了往昔热闹的样子。只除了一座新建好没多久的飞机发射基地又无端端改成了公共墓园,这座墓园占地面积极大,已经超过了当初飞机发射基地的范围,涵盖了当初周边的几个较为繁华的村子。   但是大家却对此没有任何疑虑,无论飞机场还是公共墓园都是公共建设嘛~而且经历了那一年之后,香港墓园几乎家家爆满,公家修了新墓园正好解决了这个问题,不是吗? ☆、第12章 近乡情怯怯(一)   夜间的火车上,灯光昏黄,加上长途慢车有节奏的咣当咣当声,一切都如此催人入睡。   刘涟抱着包陷在软座的靠背上,也受到了影响,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实际上她怀疑自己从没清醒过,一切的一切仿佛像是真的一样。她真的到了1996年的香港,有救了她一命又待她如珠如宝的爷爷,也认识了好朋友,还像是做梦似的在一间大公司里有模有样地工作来着!   这一切都是她梦寐以求的,没有债务压力,也没有诅咒的困扰,即便辛苦却也是苦中有甜、有个奔头儿!   但是昨晚醒来,却发现她只是躺在床上睡着了,时间和她记忆中‘穿越’的分明是同一天。   也就是说,爷爷、朋友,还有明朗的事业全都只是黄梁一梦。那么,梦里提到的那个完成任务可以刷高的‘财富值’呢?想到那个,刘涟真是有点不甘心。如果是真的,该有多好?她就不用再无妄地挣扎下去了。   她这样垂丧,系统却突然之间如同提示杀毒的窗口一样‘duang’一声□□地蹦出来了!   “完成职场任务:‘零工小能手’、‘初入职场’、‘渐入佳境’、‘升职加薪’、‘站队胜利’、‘改弦更张’、‘走向成功’。任务完成度70%,获得财富值5点。   “完成委托‘楚人美的野望’,获得‘美姨的平安镯’*1、‘黄山村出品山寨可乐’*1,获得财富值4点”   楚人美?谁啊?再一看上面写的平安镯字样,瞬间就明白了,原来一直在她身边的阿may姐就是她的客户啊!may姐是个可怜人,难道这系统的任务主要就是让她去找一些苦大仇深的人帮他们完成愿望吗?   不过may姐的愿望是什么啊?她不记得自己曾经帮她做过什么啊……   最后一次见到她,就是在回到现实世界之前的一个月,和爷爷一起到黄山村祭拜的时候……难道收个镯子就完成了may姐的愿望了吗?   还有这个奖励,也有点太坑爹了吧?!镯子什么的还是may姐自己送她的,也被当做任务奖励有点过分了吧?还有什么‘黄山村出品山寨可乐’,这是什么,能喝吗!?   从空间包裹里拿出那瓶可乐,刘涟才认出来这是什么,这不是她给他们公司设计的系列新品中的一种吗?怎么在这里……   就当做纪念吧~   她随手把可乐丢回空间包裹里,又把平安镯拿出来戴在了自己腕子上。这是may姐的一片心意,如同庙里求来的玉一样,价值不在本身的质地上,而在于一种精神上的力量。   当初收下之后,她就一直戴在手上,总莫名其妙有种安心的感觉一直舍不得摘下来。   那就一直戴着吧,恐怕再也回不去了呢,这是个念想,能让她记住那个世界里不想忘记的人和事。   但真正让刘涟觉得开心的,莫过于系统账面上那串数字。上面标明在刘涟突然失踪的时候还有一些人工没有领,这些钱都以标记在案,可以按照现在港币对人民币的汇率兑换给她。   而这些都是她的合法劳动所得,可以拿得心安理得,不用怕任何负面作用!   这可有一万多不到两万的样子呢!   钱到手了才是真的,刘涟赶紧选择了兑换。红彤彤厚厚一打的毛爷爷瞬间出现在了她租屋的单人床上。   过去几乎每个月发下来工资,刘涟都会立刻把其中大部分都转账回老家上交给爷爷去还债。她手里几乎从来没有一笔这么大的活钱。   所以看着眼前这一大叠红彤彤,再看看日历上日趋临近的春节。   她想回家了。   无论是机票还是火车票都不便宜,从极南的广州回她的老家大东北,又贵又远。所以每年,她都只赶回去一趟。多数是在春节,但有一次预算实在太高,她干脆拖后,选择了在淡季回乡。反正她是个打工仔,工作不稳定,况且春节工作工资还高呢!   但是现在,回家吧!   不知道这将近十点的财富值增长对她的‘财运’到底有没有什么影响,她应不应该想个办法试一试呢?   这样想着,刘涟就惦念起在96年的香港她买的那张□□,嗯,就算有改善应该也连一串鱼蛋钱都中不了吧?   昏昏沉沉、迷迷瞪瞪的,她突然一垂头,顿时清醒了一点。紧了紧怀里的包儿,她不由得有些后悔之前把那些钱都取出来的事情。这可是长途火车啊,她一定得小心小心再小心了。   但是昨晚她因为回家的事情太兴奋了,根本睡不着。现在又坐上了这么让人犯困的火车上,无聊之中只有冲盹儿了。   人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想到小偷,就果然有两个鬼鬼祟祟的家伙趁着夜间安静站起身来,装作上厕所的样子从车厢的一头儿摸到车厢的另一头儿。   此时整个车厢里都弥散着一股浓浓的睡意,两个家伙已经得手好几回了,眉眼间甚有得色。春节大家都带着不少现金回家,他们收获颇丰,也可以回家过个肥年了。   但是走到刘涟的座位附近,两个小贼却顿觉浑身不舒服。外面的天气是很冷没有错,但是这软座车厢里还是热气隆隆的。可是走到这附近,他们就浑身发冷,好像掉进了冰窟窿里了一样!   他们轻轻地走过刘涟的座位,好像没有看到她一样,走向了她侧面那溜座位。但是也同样因为阴冷,伸出手来就浑身打颤,根本难以发挥正常水平。   两个人交互着打掩护试着下手,但是好几次了,谁都没有成功。   “哎呀,真是邪了门儿了!”为首的一个对跟班使了个眼色,两个人揣着兜儿溜进了另一个车厢。但是阴冷的感觉仍然一直缠绕着他们,根本没有好转。   这下儿可好,俩人都跟得了脑血栓似的,见谁都哆嗦!进了别人兜儿里也这样,不净等着挨打了吗?   难道跟人家说,没别的意思大兄弟,我就是想伸进你兜儿里暖和暖和?   说到暖和暖和,身上却越发冷了。两个贼不知为什么不一会儿就冻得嘴唇发白,找了个空座位挤在一起互相取暖。但没过多久,身上却都起了高热,直烧得两个人昏天黑地地晕厥过去了。   等到早上有人发现钱包儿丢了乘警开始检索,直接给他们来了个人赃俱获还没醒过来。   后来这两个贼倒是没有进看守所,而是直接被送进了医院。重感冒、发烧转肺炎、肺部感染,短时间里是出不了院了。乘警还说,最近好几起偷盗事件都是他们俩做下的——大过年的还不消停,大病一场纯粹是报应了。   刘涟第二天睡醒之后才知道昨晚上闹了贼,发现自己的钱并没有被偷还在暗自庆幸,发誓下次决不在出行前夕兑换这么多现金了。   回家的行程很长,火车走了几天才到省会ch。而ch距离她们家那个小村子还远着呢,她得从这里倒大巴到镇上,然后从镇上打个蹦蹦才能到村里。   去乘长途之前她还要坐回子公交,坐上没多久,她就又开始不可抑制地冲盹儿了。“哎呀,这可不行!”她拍拍自己的脸颊好保持清醒,但是收效却甚微。   突然,她闻到了一股异常刺鼻难闻的鱼腥味儿。   这味道如此恶劣,让她的睡意一瞬之间消失无踪,而且又由远及近由浅变浓,带着大宇宙的恶意越来越明显。   刘涟睁开眼睛,有个看起来凶巴巴穿得又脏兮兮的老太太上了车,那味道,很明显就是从她身上传过来的。看她一头花白的头发被酱紫色半脏不脏的旧围巾半蒙着,脸上满是沟沟壑壑,得有七八十岁的样子。   人看着老,但走路却很稳当,眼神也很……怎么说?凶光外露!   她走过来,路过了刘涟的位置,略有迟疑。但刘涟风尘仆仆一路了,现在还拎着大包小包很不方便,实在是不想给她让座。但还没等她想得更多,坐在她下首‘老幼病残孕’专座上的一个人就站了起来,走到了下车门口。   他让了座,却没表明一个字,这高风亮节让刘涟为之敬佩。因为他根本不是快下车了,过去好几站,他都呆站着没动。   总之,那鱼味儿老太太就这样坐在了刘涟左近,浓烈的味道让她简直快要窒息了。这老太太难道是卖鱼的?不对,卖鱼的根本不那么臭,这么臭的话谁还买鱼。   她悄悄地左顾右盼,好吧,周围好像没有人受到这臭味的影响。难道因为这边天气冷,把大家都冻出鼻窦炎来了吗?!开玩笑……   但是她没有让座,再挑剔老人身上有味道就不太好了,显得她怎么样似的。好,她忍!   刘涟尽量用嘴呼吸,但却不自觉地想要偷眼去看那老太太,却不想正被她凶恶的眼神瞪了个正着。   好吧,她是没有让座,但是也不用这么狠像是想要咬她两口似的看着她吧?!!   鱼味儿老太太的目光让刘涟倒吸了一口凉气,赶紧侧开脸看向自己怀里抱着的背包。老天,这可真让人觉得浑身不舒服,能不看她了吗!?   一路上,她都期盼着老太太能够下车以避免这尴尬的情境。但可惜,这老太太是和她在同一地点下车的,并且都上了到小镇的巴士汽车。   这一回,鱼臭味已经不是最困扰刘涟的事情了。老太太尖利利却又黏答答的目光取而代之,成功困扰了她。   什么吗,这是恨上她了?至于吗?!只是没给她让座而已啊!看那眼神是想砍死她似的……   尼玛想砍就砍啊!真想站起高喝一声:“你瞅啥?!”直接开砍好像都比这样眼神凌迟来得痛快些。   可惜,刘涟这些年经历的事情太多,挫折太多,已经渐失大砍省人的魄力。凡事但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变包子也是个烧麦。。。。   满肚子憋屈地忍了一路,到了地方刘涟就赶紧下车,但是回头一看,那老太太也下了车,还向她的方向走来。不知怎的,她心中一阵害怕,提着脚走向了一辆电动倒骑驴。本来想找个有棚子的摩的的,但是眼前已经顾不得了。   她赶紧上了车,回头再看那老太太,发现她站在原地远远地望着她的方向,一动不动。刘涟顿时松了口气,倒骑驴的速度开始加快,车帮子上贴的写着‘唵嘛呢叭咪吽’的金纸被风刮得嘎啦嘎啦响…… ☆、第13章 近乡情怯怯(二)   人都说,近乡情怯。   但是刘涟现在怀揣着一个巨大的惊喜,离家越近,越觉得欣喜难耐。刚才路上遇到的惊吓也全都因此抚平了,最后还是一路小跑跑进村的。   村子里的光景还是和去年差不多,但是一路上也看到有许多家不是添了电动车就是修了墙,光景也都越来越好。唯独她们家,因为还债的事情,即便大家都很努力,日子仍然过得裹足不前。   这房这墙,还是当初老叔生意好的时候捎回钱来起的,距离现在也有小十年了,墙上还有当年被火熏黑的痕迹。后屋是大家住的地方,前院被爷爷弄成了个小卖部,这段艰难的日子里,家人们都是靠这铺子生活下来的。   刘涟放轻脚步往里走,一切还是她熟悉的样子。   屋外堆着摞成山的汽水箱子,里面全放着喝干了还回来的汽水瓶。门口地上铺着整整齐齐的纸夹板子,门上的棉门帘子也该有十多年没洗过,但是保暖是一定的,因为所有窗户上都挂着一层厚厚的水雾。   刘涟的眼中也挂上了一层水雾,加上‘穿越’的那段时间,快两年没有见到亲人了。她刚想要撩门帘子,里面老刘头儿她亲爷从门里头转出来了,手里还捧着一簸箕黏豆包儿。   “哎呀!我们家丫头回来啦!”他喜不自胜,走下台阶来,赶紧把黏豆包儿放在门口的长桌上,回身过来瞧刘涟。“快!快跟爷进屋,这外头冷的!爷给你煎豆包儿吃!好家伙,爷亲手新蒸出来的。”   老刘头儿接过包裹把孙女迎进屋去,劈手塞给她一只外面包着毛线套,里面热气腾腾的玻璃茶杯暖手。“先上后屋炕上待会儿暖和暖和,一会儿爷给你好吃的。听你要回来就卤上了,拼命藏才没让你老叔顺走的!”   “没事儿,我不冷!”刘涟就着手里的茶杯喝了一口,老爷子偏爱花茶,过去即便抠门也喜欢弄点好茶叶来喝喝。但现在,杯里的绝对是20一斤的茉莉花,漂着一层老叶儿。   “对了,爷爷,我带回来不少南方特产,今晚我们加菜吧!把您卤的鸡腿也拿出来,晚上我陪您、爸爸还有老叔喝一杯,老叔指定高兴坏了。”   刘涟把自己的旅行包拖过来,里面带了满满一包儿的腊味和特色点心。   “这你留着吃多好?一个人在外面吃点好的才是,想着他们干嘛?天天的一个跑得没影输得只剩衣裳裤子回来,一个灌猫尿灌得不到天光十分不露面……丫头你是不知道,你爷我可是遭了老罪了,叫谁干活儿都指望不上!”   老刘头儿的话音刚落,门帘子又被掀起来了,两人回头一看,正是刘涟终日醉醺醺的老叔刘来贵。   此刻他当然也是醉气熏天的,一手里拎着还半满着的‘老村长’,一手拎着一个塑料袋,里面明显是切开的肉食。   “这是又去哪儿喝了?!搬货也找不见你,打扫卫生也找不见你,看店也找不见你,准备年货儿时还是找不见你,有点出息行不?!”老刘头儿看到这个儿子就气不打一处来,他这都是造了什么孽了?!“你大侄女回来了,快点洗把脸,把她那屋炕烧上!”   这时候,醉眼惺忪的刘来贵才看清楚,屋里可不是多了个人,不是他大侄女还是谁。   “唷,涟涟回来了?”他把酒瓶子和肉袋子放到玻璃货柜上,醉了咣当地走上前定睛去看刘涟,“嗯,是我大侄女儿,一年不见,又漂亮不少。来,老叔给你零花儿……”说着,他伸手往兜儿里摸去,结果只摸出一把零票儿来,最大的就是几张十块的。   “得了吧你!”老刘头儿一看就知道老儿子这又是醉得不知今夕是何年,还以为是当初在外面做生意当大老板的时候呢!“每个月给你点儿钱就都买了酒菜儿了,快别搁这儿现眼了!”   刘来贵和他哥哥,也就是刘涟的老爹刘得贵现在都在老刘头儿的店里帮忙,吃住在家里,老刘头儿每月给他们一点钱零用。结果这哥俩儿一个把钱都送上赌桌,不输光不露面;一个都出去换了小菜,还要从自家小店里拿酒喝。   老刘头儿一直叹息自己不知做了什么孽,到老到老享不到儿孙福也就罢了,还要反过来伺候这两个讨债鬼。   “那,我爸去哪儿了?”刘涟深知自家老爹的毛病,月初必定已经把钱输光了,现在人应该无聊地在家里看店才对呢啊!   “他啊,嗝!嗝!”刘来贵本来想说什么,但是一开口,冲口而出一个大酒嗝儿,熏得整个儿屋都臭了。   “得啦,得啦,你快先去洗把脸,干活儿去!丫头那屋炕都多日子没烧了?!”老刘头儿挥开儿子,抄起了他放在玻璃货柜上装着熟食的袋子,“败家玩意儿,这是造了多少肉啊?!得,剩下这些晚上烩点儿白菜吧!”   然后他转而对刘涟道:“放心,你爸早把钱输光了。过年了,也该囤点儿砸炮儿滴滴金儿啥的卖卖,今早儿我叫他上货去了。”   “烩点儿白菜?我拢共买了一斤,这才剩下个底儿。他一会儿准得切俩白菜进去,那根本见不着肉星啊……”刘来贵嘟囔着,然后提高了点声音道:“不过我哥早回来了,现在搁赵叔儿家看人家打牌呢!”   “啥?!”不等刘涟说什么,老刘头儿先窜儿了。“这完蛋玩意儿,上完货不知道早早儿回来,他不知道他闺女今儿回家吗?!”   “我咋不知道啊?”正在老刘头儿发火儿的时候,门帘子又动了。刘得贵抱着一个大纸箱子进来了,带进门一股寒气和火药味儿。“一听赵全说好像见着涟涟我就急赤忙慌地回来了。哝,爸托你赵婶儿给你织的毛衣……”   说着,他递给刘涟一个纸包儿,剥开一看,里面是一件漂亮的粉毛衣。   刘涟摸着手中质地柔软又暖暖地带有父亲体温的毛衣,心里的滋味儿可想而知。   这就是她的父亲,他有缺点,被生活中的困难击倒之后就一直病态地沉迷赌博游戏。但是他却从来知道克制,只玩每月到手的那一点点,之后即便玩也不会带钱,赌过蒜头也贴过满脸的纸条。即便已经手痒难耐,他却宁可看人家下场也不会盗用家里的钱。所以,这也是爷爷放心让他去上货的原因。   而他是如此地爱她,虽然在嘴上说不出来,但是她知道,他很惦记她,因为愧疚,也不知该如何能对她更好点了。   今年是毛衣,去年是山上采下存了许久的榛子,前年是他亲手做的手擀面……自从母亲去世之后,他一直试图用自己的爱去填补母爱的缺失。原本憨直粗糙的一个汉子,现在变得心细而温柔。实际上,她远离家园出去打工,最难过的不是她自己,而是她爸爸。   即便这已经是一个被苦难的折磨彻底压倒,完全丧失了之前的品格的人,却仍然记得自己是一个父亲。   想到这些,刘涟很难受。有时候她宁可父亲彻底变成一个只知道赌博别的都不管不顾的人,那样的话,至少他的心里不会像现在一样受折磨吧……   这天晚上注定是一个温馨的夜。   爷爷是笑着的,没有如他所说地把剩肉炒白菜,而是切了腊味端上了卤鸡腿,整治出了一桌堪比年夜饭的饭菜来。孙女的回归,就是这位老人的新年了。   爸爸是平和的,没有像往常一样暴着青筋一刻离不开棋牌骰子。他微笑着坐在刘涟身边,给她夹菜,安静地听她讲述过去一年中发生在她生活中的那些他不清楚的事情。   叔叔是清醒的,他的酒劲儿已经过去了,即便桌上的饭菜完全适合下酒,他也没有像往常一样,有想把自己再灌醉一次的想法。   此刻的刘家,就像是一个普通的温馨家庭一样,‘围坐庆团圆、温声笑语欢’。   ……   腥味、鱼腥味!   越来越浓,越来越近!   “啊!”刘涟从噩梦中惊醒,浑身已被冷汗浸透了。但是醒来之后,她已经完全不记得梦中梦到了什么了。等等,也许有什么,若有似无、仍然萦绕在鼻翼间的味道……   她坐起身来,裹紧了被子。身下的炕仍然热乎乎的,很快就让她暖和过来了。撩开窗帘去看那窗外的月亮,她才微微定了定神,这些年一直都不回家,辗转南北一直睡软床,现在择席也是在所难免的。   刘涟的睡意已经去了八分,伸手把包儿拿过来,打开钱夹子数了数,心才定下来。   她们家一共欠了一百多万外债,当年东拼西凑砸锅卖铁还了一部分,还有几十万的欠债没着落。虽然借的都是亲戚朋友,但谁家也不能一直有这么大一笔钱空挂在外面!他们也一直是拆了东墙补西墙、来回拆兑才坚持到现在的。   刘涟计算过,这些钱如果要还上,要她出去打工加上家里小卖部和地里的出息,也要到她三十多快四十岁才能还清。   但如果真的那样的话,她的人生也就相当于全毁了。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候就都在还债中一闪而逝,根本没有意义可言。还谈什么理想和人生呢?   但是现在,她有了这个‘穿越赚钱’的穿越外挂。先不说它提到的能够改善她们家的财富值的好处,就说现在这个最实际的,可以把在那边赚的钱合法合理不会被诅咒地拿到这边,就已经让她感激涕零了。而且,这还不会真的占据她的人生!   bu~她穿越了,bu~她又带着赚的钱回来了,完全不花时间!   唯一一个问题就是,她并不知道这种‘穿越’任务的启动机制。   这个所谓的系统来得莫名其妙、解释得也莫名其妙,所谓的任务也更莫名其妙。就像之前,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完成的任务,自己就完成了,然后自己就回来了,完全不已她的意志为转移,甚至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而且那些任务在完成之前都根本没出现,连个提示都没有!前前后后,她都是稀里糊涂的!   多久一次,都是去哪儿,以什么为行事的准则,她都不清楚。还有,究竟是谁给了她这个系统呢?他/它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她满心疑虑,但又不得不把这枚香饵吃下去。甚至于,为了这个救命稻草,这个可以拯救她的人生的东西,她已经开始祈祷,开始祈求下一次莫名其妙的任务的出现了。 ☆、第14章 近乡情怯怯(三)   过年前,是需要把欠款什么的清一清的。   老刘头儿在第二天一大早就开始打算盘,把自家除去年后上货用的货款之外的钱还有刘涟这一年之间寄回来的钱都摆了出来。   这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如果他们家没有债务的话,日子该多得有多么好?   刘涟从包里拿出那叠整整齐齐的rmb来,放在了爷爷的炕桌上。   “这……”老刘头儿显然没有想到,月月都寄来不少钱的孙女居然在年末还能带回来这么大一笔钱。“怎么还有?还这么多?”   让孙女一个人出门在外去打工已经让他觉得心疼了,现在这么一笔钱放在眼前,老刘头儿却只能想到孙女的辛苦。她每月寄回来那么多钱,可想而知根本没有留下多少给自己生活用。   看看她身上的这些衣服,除了工作装之外,就是穿了好些年的旧衣服,即便在村里都会显得有点土气。从18岁开始就没怎么添置新意,现在她26岁,女孩子最美好的花季就是穿着这样的旧衣服度过的。   这绝对不是老刘头儿当年的畅想,他是抠门,但是在孙女身上却从不抠门,一直如珠如宝地对待。刚得了这孩子的时候,他如何想得到今日?   看着这叠钱,老刘头儿并没有欢欢喜喜地接过来算入总数里。他迟疑了。   外面的世界如此繁华也如此纷乱,家中压力这么大,外面诱惑那么多,涟涟她……他实在是担心得很。当然,孙女的人品他是绝对相信的,但是他也相信,一切事情都抵不过外界施加的力。关键看这力的大小了,任何人,总有承受不住的一天。   而且随着刘涟越来越大,无论是老刘头儿还是她的爸爸叔叔,都会想到她的终身大事。   但是家中的债务就是一个巨大的包袱,在他们眼里,刘涟当然很优秀。但是谁会因此愿意娶她,背上这么大的一个包袱呢?   “你留下些……”老刘头儿沉吟了一下,挪出好几张来。“过年了,你也该出去买点新衣服了,这么大的姑娘,该好好打扮打扮了。”他咽下了想说的另外半句话,想着也该是时候和丫头她爸好好谈谈这个问题。   “不用!我也留了些,这是凑了个整儿,零的留下了。一会儿我和老叔出去买些年货,也都够了。衣服嘛,我的衣服都够穿,那两套西装还是名牌哪!平时出门穿着多有面儿?过年?我爸不是给了我一套毛衣吗?多漂亮,我一会儿就穿上,可好看了!”   刘涟现在是真的不因为心疼钱,她是真不太在意买衣服什么的事情。她现在,满脑子都是系统系统、任务任务的,别的都不重要。钱什么的,只要系统正常运作,她努力拼搏,也都不叫事儿了吧?   老刘头儿只好暗自叹了口气,看着刘涟兴冲冲地去找她二叔,决定今天就和得贵说说,涟涟的婚事问题了。   刘涟想得倒好,今天爷爷去还钱、爸爸身体不好在家看店,她和叔叔一起去镇上买些年货儿啥的。但是到了老叔的屋外边就听到了震天的呼噜声。   推开门一看,也不知是昨儿个夜里他补了一顿‘夜宵’还是今早拿酒糟当早饭吃了,这是醉得不省人事的状态。   好家伙,推也推不醒,叫也叫不明白,刘涟只好自己去,回家时借着雇个摩的呗!   来到村口,却正好碰见了同村李叔叔家的面包车。他一眼瞧见了刘涟,摇下窗子来叫她。“涟丫头,涟丫头!上镇上去?叔也去,搭一程吗?”   李叔叔家和他们家关系不错,上镇上去也要花钱搭车,还不如搭李叔家的车呢。她也不客气了,道了谢之后就上了车。但上车后才发现,车里还有个她不太愿意见到的人——她过去的同学,虽然一起长大但算不上发小儿的李冬。   李冬是村上李爷爷家大儿子的独生子,和刘涟,应该从穿开裆裤开始就认识才是。   但是你知道,并不是所有一早互相认识的人就都会熟悉对方。这两个人虽然同岁,但从小儿就玩儿不到一块去。他们都知道李伯伯/刘伯伯家里有这样一个同龄的孩子,但是真正互相认识,却是在上学之后了。   上小学在邻班,上初中同班,但是刘涟和李冬之间却一直没有什么交集,只是点头之交罢了。而上了高中,刘涟突然开了窍,对高大帅气、成绩好又喜欢打球的李冬有了好感。但是李冬却不仅是对刘涟兴致缺缺,更像是不太喜欢这个人似的。   说白了,这是一场关于刘涟青春年少时期无疾而终的暗恋。   那时候刘涟家里还没有发生那些麻烦蹊跷事,也给过李冬一些暗示。但是结果却是男方的无视和反感,这让本就比较强梁的刘涟伤心之余还大失颜面。从此,她对他则升起了另一种别扭的感情。   而这感情在堆积、沉淀,再经过这些年生活的压力、身份环境的落差,已经由爱慕转变成了一种纠结而扭曲的情感。   她真的不太想面对这个人,就如同面对少不更事时做出的囧事一样。希望过去发生的一切全都被人所淡忘,因为忘掉之后才能够重新开始人生。   但是此刻下车却已经晚了,也太突兀。刘涟只好暗自镇定内心,装作完全没有任何不适,安坐下来,还对着李冬笑着点点头问好。   作为一个经年不见的老同学,应该打个招呼。   他似乎也对刘涟的出现有点惊讶,微微有些愣住,然后也马上对她点点头。“你好。”他这样说道,声音一如既往地听起来让人舒服,还多了些成熟和稳重感。   然后车厢里就开始保持沉默,无论是刘涟还是李冬,都没有再说什么话。实际上刘涟一直在暗中不着痕迹地打量这个自己曾经的暗恋对象。   几年没有再见,他人长得更高更挺拔了,眉宇间的青涩褪去,已经成长为了一个成熟英俊的男人。虽然身量魁梧,但也许是因为之前一直在上学的原因,浑身散发着书卷气,与越发浓郁的男性魅力相结合,诡异地达到了一个对女性有致命吸引力的魅力平衡。   当然,这也许是因为情人眼里出西施。不可否认,李冬身上有种极力吸引刘涟的魅力,而这魅力在刘涟深受打击发誓不再纠结前事还过了这么多年后,不降反升。   她觉得自己不再喜欢他了的,但是现在和他坐在一切,仍然觉得脸上发烧,怎么办?   李叔叔救了她。   “涟丫头,这是上镇上办年货去吗?怎么你家老叔没跟着,一个人提得动吗?要不李叔等你会儿,你到冬子家店去找我,叔再送你回来。”   “啊?不用不用,谢谢李叔。我好久没有回镇上来了,怕是要逛好一会儿呢。年前大家都忙,您还是赶紧回村里吧!我没事,打个摩的就可以了,现在都挺方便的。”   刘涟赶紧拒绝,她不喜欢麻烦别人,只是捎带脚她可以接受,但是这样让人特意等她,还是算了吧。   “没事,你都多少年没回来了?现在镇上也乱着呢,你一个人哪儿成?”   但是刘涟仍旧拒绝推辞,李叔只好道:“那你也别一个人拎着那么沉的东西去找摩的,到冬子他们家店里去找他帮你搬。”他说完还示意了一下李冬,“你们以前不是同学吗?都认识的,对吧?”   “是啊,我们过去是同班的同学。一会儿你尽可以到我家店里找我,店就开在市场口上,很方便找的。”在刘涟开口之前,一直沉默着的李冬这样说道,他看向她,语气中却没有对老同学重逢的熟稔和喜悦,刘涟明白,他这只是在寒暄而已。   “好啊,那就谢谢了,老同学。”她这样说道:“一会儿如果出门找不到摩的,我就去找你帮忙了。”她笑笑,却好似真的老同学见面之喜一般。   当着热心肠的李叔的面,她不能再推脱。但是应和是应和着,到时候腿长在她身上,去不去的李叔又不知道。想必李冬也不会去多那个嘴,他乐不得自己不出现呢。   在店门口放下了李冬,李叔还特意送了她到市场口,还好好地嘱咐了她一番要小心财物之类的话。   李叔真是很好的人,古道热肠,自家没少受他们家帮助。刘涟谢别了他,自己进了市场。   说是市场,其实更像是一条热闹的商业街。不光有卖吃的喝的用的的摊位,衣服鞋袜、化妆品护肤品、小孩儿的玩具、学生的文具、老人的保健品,山货、家什摆设应有尽有比比皆是。平日里已经挤得摩肩接踵,在年前,这里更热闹了。   刘涟除了一把不到百元的零钱攥在手里,其他的钱都放在了她那个空间之中。   刚开始她还兴致勃勃,以为什么都能够装进这空间包裹里呢!但是可惜,她试了半天,也只有钱和系统发放的□□、可疑的可乐之类的东西能放在里面。不过这也够了,至少防小偷了不是吗?   她东走走西看看,主要的目光都集中在各式各样的家乡美食上面,这样那样的买了不少。   还给爷爷买了一个嘎嘎新的大字体太阳能计算器,让他算账的时候不必扳着那张又油又旧的算盘费劲了;给爸爸买了一双又暖和又软和的好棉鞋,自从他出过工伤之后身体就有点弱了,足为人之根,最应该好好保护;给老叔买别的估计他也是漠不关心,她给他准备了一瓶比较好的酒,好点的酒对身体的危害更小一些,何况因为贵的关系,他一定会慢慢地喝才是,也歪打正着,让他减量了。   刘涟边买边逛,手上拎的东西也越来越多。但因为兴奋,她也没有注意到自己拎了半天的重物,居然没怎么觉得累。   她逛得正在兴头儿上,突然,前方的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喧嚣,有很多人都惊声尖叫起来。她有心想挤到前面看一看发生什么事了,但是这种时候怎么挤得进去?她和身边的人一样,站在那里远远地观望了一阵,只隐约听得前面的人传过来‘有死人’这句话。   刘涟很纳闷啊,这个地方每天从早到晚都是人来人往的,怎么会有死人呢?也许是人多口杂,传到这边变了味儿了?但是马上,前方突然爆发出一连串悲痛欲绝的嚎哭,听着就让人辛酸难受。   人群往前挤,似乎都想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刘涟却被这哭声弄得有些烦躁,往路边巷子里走去,不想凑这个热闹了。总归不会是什么好事情,知道多了也没有益处。   这条街边有很多路口,通往外面的另外几条马路。她记得这条巷子前面出去就可以走上一条大马路,那里有很多摩的趴活儿的……   可是,怎么突然这么热?! ☆、第15章 棺材间里的‘臧姑娘’(一)   是啊,怎么突然这么热了呢?!   大砍省从来都是‘冻人心弦’之地,从南边踏上火车开始刘涟就准备好了老家带来的大棉衣、羽绒坎肩儿以及大棉鞋,里面穿的衣服也都是厚厚厚。   今天出门当然也是加上了手套围巾什么的多重防护,她还觉得有点冷呢!但是自从进了这巷子,她却觉得越来越热,没走两步就弄了一身大汗。   刚开始她还以为是因为心情急剧波动而产生了错觉,但这种恐怖的热还在不断地升温,热得她喘不过气来,就好像突然一脚踩进了火狱一般。   忙乱中刘涟三抓两抓,丢掉手套扒掉围巾脱掉羽绒坎肩儿,顺着墙边稳住自己快要软倒的身体,开始拽身上的棉衣。   她这是怎么了?难道……犯了什么病?这种感觉……应该不是犯心脏病吧!   她大口大口地呼吸,却越呼吸越觉得干渴越觉得喘不上气。终于,棉衣被脱掉了,但是她也软倒在了墙边,渐渐没有了意识。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恍惚之中,她感觉有人在轻轻拍她的肩膀,还用粤语不断地和她说话,之后不久一种极其清凉却刺鼻的味道充斥了她的鼻腔。刘涟经这一刺激才恢复了些神智,轻轻地睁开眼睛。   眼前,一张黝黑的男人的脸无限放大,吓了她一跳。   “哎呀,小姐,你可算醒了。这么热的天气你还穿着这个样,也难怪会晕啦!”那人看刘涟醒了,也是松了口气的样子。“不过你怎么穿成这样出来?从青山出来的咩?”   即便刘涟还有点迷瞪,都知道这个人有点嘴欠。这是拿她当神经病了?!   她驽了把力支撑着墙边慢慢站起来,迷惑地左顾右盼打量四周。这儿是哪里?周围的建筑完全陌生,根本不是刚才她走进的那条小巷!更何况,眼前的人也是一副夏天打扮,还满口的粤语。   难道她又一次穿越了?!   想到这里,刘涟心中没有了第一次的无奈与无助,反而有点欢喜和跃跃欲试。新一次的任务,也就代表了再一次刷财富值和赚钱的机会。   “喂!小姐?小姐?!”那人看刘涟的样子也觉得奇怪,“你还有事没有啊?不用送你去医院的,对吧?那我去开工了,不开工就没饭吃了!”   说着,他也没等刘涟回答,直接转身要走。   “等一下!”刘涟叫住了他。   “什么事啊?先说好,你看我的情况也知,我很穷没钱借你的。刚才为了救你又花了三十块买药油……”他转过来,戒备地看着刘涟。   刘涟看看他,再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刚才她穿越,直接从北方的严冬到了南边的酷夏。中暑中晕乎乎地把棉大衣什么的脱了一地,看起来还好一点的西装也脱了,在地上滚得脏脏的。里面的衣服当然是又旧又老土,加上她的状况,人家怕她借钱也是常理。   “不是的,我不是借钱,我是想问路啊!这边是哪儿啊?我现在有点晕晕的。”   “不是吧,香港就那么点大都迷路,你真的是香港人吗?越看越像是游水过来的……”他嘟囔了几句,但还是回答了刘涟的问题。“这边是油麻地。呐,往那边走呢,就是广华医院,往那边走呢,有不少家庭酒店可以住。再见!”   “诶,等一下!”刘涟再一次叫住了他。   “又什么事啊?!我跟你讲我是真的没钱借你……”他有点不耐烦的样子,但还是停下听刘涟说什么。   这是个心肠还不错的人,看他的穿着打扮,应该是够穷了,在疲于赚钱挣命之余居然还救了她。虽然脾气有点古怪,但是也仍然耐心指路,还特意点出了可以住的地方还有医院的位置。   因为之前那坑爹的属性,她最不喜欢欠人情了。而且这个中年人又穷困又疲惫的样子,让她不自觉地就想到了她的父亲刘得贵。   “这个给你!”刘涟穿越过来也带着那几大袋子东西呢,她把其中一个装着炸鸡腿的袋子递给那人。“你还没吃早饭的话,当做你帮我的报答。”   那个人有点诧异地看看袋子看看手里啃了一半的菠萝包再看看她,迟疑了一下才接过来。“看来做好人还是有好报的,谢谢了!”   这么一个菠萝包就要四块半,攥成团只乒乓球那么大,啃两口就没有什么了。他人高马大胃口自然大,还要在工地做整整一天苦力活儿,根本不够。眼前的刘涟他根本没有在意,而他自觉救人也不是为了什么报答。   但是这一袋子鸡腿,是真的叫他迟疑了,仅仅因为鸡腿本身。   他接了过来,最终还是决定多多感谢老天爷,这是命里注定让他关富强今天能够真正饱餐一顿的吧?这种光吃菠萝包果腹的日子他已经过了多久了?又有多久没有尝过肉味儿了?好像已经比一个世纪还长……   两人作别,一个往工地跑赶去上工,一个想要在附近找个报刊亭弄明白今夕是何年。本以为这一次只是偶然遇见,不会再有后续,但是有时候缘分是老天爷注定的。无论是善缘、孽缘,还是爱情、友情,都是注定难改的。   在知道这个地方是香港之后,刘涟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想回去找李爷爷。那个地方,她已经认为就是自己家了。但是当她在报刊亭溜到今天报纸上的日期时,就放下了这个回去的念头。   2013年,距离她穿回‘失踪’的时间已经过去将近三十年了。李爷爷当时已经九十多岁,现在即便还活着成了人瑞,但是看到三十年不见仍旧容颜未老的她会不会因此受到惊吓有个什么不好呢?   而且他老人家势必已经不在原地了,当时她是带着他搬到公司提供的公寓去的。但是她‘失踪’后,老人家肯定得搬走的……   脚下的土地她曾经生活过一段时间,但是时隔这么久,已经变成了熟悉的陌生之地。   刘涟拎着东西站在街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顿觉孤独。天地之大,哪里是她的容身之所呢?!   她正发着呆,却见两个巡警已经看到了大包小包、‘奇装异服’的她,正走过来。她只好深呼吸来镇定一下,从包裹中摸出了她那张‘身份证’看了一眼。   但是,我靠,好新好嘛?!版面根本不是原来那一张了!   ‘刘莲。laulin。***ax(出生于大陆但有永久居留权)’这都没错,和当初坤叔给办的一样。但是上面的日期却大喇喇地写着‘27-08-1988’!和她现实中的生日是同一天!   这就是系统搞的鬼了吧?   刘涟此时才放下心来,站在原地等待两位阿sir的盘问。   虽然穿得老土又奇怪,但是一证在手天下我有,很快她就被放行了。手里还有七百多块钱,到银行去换成港币也有8、900的样子。   但是这钱根本不够让她先租房安定下来的,即便是青年旅馆或是民宿,这钱也住不了多久。或许有价钱极度便宜的地方,但她实际上就是人生地不熟,何况她还是单身一人,那样的地方必定环境复杂,根本不安全。   换了钱,到庙街买了一身合乎时宜的地摊货换上,刘涟想要到网吧去查查招聘信息,看能不能先找到一份包吃住的工。   虽然依旧没有学历,但是年轻力壮的人群还是很受零工市场的欢迎的。   所以她很快在网上找到了好几份看起来不错,管吃或食宿兼管的工作,在地图上好好比对了一下,用自己那只不可能有信号的手机一一照了下来。然后又找了一个环境简单但是房费最低的家庭旅馆住了进去。   去面试总不能灰头土脸的,特别她找的都是一些餐饮类的工作,总不能汗淋淋脏兮兮的去应聘。   但是去第一家面试的时候,她就遇上了熟人了!   第一家选择这间叉烧店,因为它人工还算高,每天三百多。上班晚下班早(相对),而且长工三餐皆管。   她来是来应聘‘厨师’的,但实际上是又要看着锅又要帮老板娘招呼客人。因为叉烧都是一大早就做好一批的,所以认真算起来应该是跑堂的。这对厨艺还有年纪都有要求,绝对是打定了一个人当仨人用的主意。   所以她也打定了主意,想和老板商量一下能不能留她做看店的,晚上就在店里打地铺。不加钱的值夜人不是超值?   刘涟刚走到门口,一眼就瞅见胖乎乎的老板娘正坐在饭厅中间玩手机呢,只有算账的时候才会依依不舍地把手机塞进兜里。   “哦?来应聘厨师的吗?可是你看起来这么小,会不会做啊?我跟你说,这工作可是很辛苦的……”老板娘看了刘涟一眼,本来立起的眉毛才放下来,估计是受到了她特殊能力的影响。但是转眼她又瞧了瞧厨房的方向,又立起眉毛起了身。“你先在这边等一下啊!”   刘涟乖乖点点头,心中有点忐忑,还以为自己的’超能力‘失灵了呢!不过这份工到底好做不好做啊?这老板娘看起来就不太好说话的样子,从她在门口驻足观察到现在,短短十分钟,已经骂了正在切叉烧的伙计三次了!   咦?怎么是他?!   关富强昨天一到工地就被炒鱿鱼了,因为迟到。倒也不光因为救刘涟的原因,昨天路上有撞车的,那叫一个堵,算来算去怎样都会迟到。   不过他有很多打零工的经验,昨天上午刚刚被炒鱿鱼,下午他就找到了这份切叉烧的工作。但是不知是八字犯冲还是老板娘看他不顺眼,这份工很不顺利。不,他的人生就没有顺利过!穷人难道真的就活不下去吗?   答案是:对,本来就是这样。   关富强自己就给出了答案,因为他时隔不到24小时,就再一次被炒鱿鱼了。   老板娘可能是因为‘招来了’刘涟这个新人可以接手,底气更足了,插着腰跳着脚骂人。在对关富强从上到下从里到外人参公鸡了一番之后,她把一沓零钱拍在了桌上让他滚蛋。   “别出来现世了,回家拿综援吧!”这是老板娘最后的判决陈词,也同时点燃了关富强的怒火。   这些年来的痛苦、压力的折磨,在这一刻喷薄而出,涌上了他的头,青筋都爆出来了。他往前一步,攥紧了拳头,和老板娘之间身高的差异让她不自觉后退了一步。“你要做什么?!”   老板娘明显是在担心这个又高又壮的穷鬼会突然暴起伤人,但是关富强并没有那个意思。即便非常愤怒,他也很克制,因为他明白,他的怒火并不是光冲着眼前的老板娘来的,而且他也不是暴力分子。   “我是穷!但是我不会拿综援!”关富强的嗓门很大,也顺利让老板娘的警惕心加大到了极致。“肥仔潘!肥仔潘!”   她这样叫了两声,一个又高又胖,像座山一样的男人走了过来,他是在后厨杀猪的,看样子是老板娘的头号得力助手。“怎么了?”他把老板娘拽到身后,看看关富强。“捣乱的?”   只要是正常人,都能看得出这位潘先生的杀伤力——他围裙上全是血,手里还拎着一把杀猪刀。   “啊呀!你这个人素质怎么这么差呢?!”就在关富强以为自己就要挨揍的时候,刘涟走了过来,还从墙角抄起一把扫帚朝他打去,道:“老板娘都说炒掉你啦,还赖在这边不走?!”   她说着,对关富强挤了挤眼,两人一路追着出了店铺。 ☆、第16章 棺材间里的‘臧姑娘’(二)   跑出了叉烧店这条街的范围,两个人才停了下来。   “你怎么在这边啊?”关富强也认出了这个昨天被自己救了,又给了他一袋子鸡腿,然后又半害得他被炒鱿鱼的女人。   “和你一样,打工糊口嘛!刚刚是在面试来着……”刘涟把扫帚放下道:“不过你怎么好好地打工,还能和老板娘吵起来?摸鱼被发现了?”   “我不知道有多勤快!是那个老板娘贱格!一会儿嫌冷气开的大费电,一会儿嫌肉切得厚给得多。但是屋里弄得那么热鬼才进来吃叉烧啊!还有叉烧饭叉烧饭,给的叉烧不够就饭的还不如光卖白饭呢!”   已经出了店,关富强才敢骂那个老板娘,发泄一下心中的不满。   “诶,可不是这样的。这个老板娘还可以啊,你走的时候还记得给你应得的人工,我见识过的,那才叫真贱格呢!”   刘涟拍拍关富强的肩膀,“出来打工,当然要以老板的利益和自己的利益为先。你多给一块肉,又不是吃进你自己嘴里,过得去就成了。老板高兴,你也就高兴了,何必自寻烦恼呢?”   这些道理关富强不是不明白,他是挣扎在温饱线上的人,根本没有那个时间‘为国为民谋福祉’。现在冷静下来想一想,也许这些更多的都是来源于他自己的不甘心。   “呼——你说得也对,”长出了一口气,他的内心恢复了平静,对刘涟升起些许感激。刚才如果不是她,兴许他就要挨打了。“今天多谢你了。”   “不用谢,昨天你也帮了我嘛!”刘涟摆摆手,然后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上下打量关富强一番,开口问道:“对了,我有件事想要问你。你知道附近有没有什么比较便宜的租屋吗?我想找个地方落脚……”   之前人生地不熟的,她还打算住在打工的店里,等以后有条件了再租房。但是现在遇到了有可能最了解这个阶级需求的人,当然不能错失良机。   “这你可问对人了!”关富强闻言笑了笑,“我家那边就是整个油尖旺最便宜的地方了,治安还凑合。只是房子不太好,是棺材间,也不通风。看你的情况,应该也没有到我这个地步……”   “相信我,也许我的状况比你更糟糕。”刘涟拍了拍自己的口袋,“我身上发生了一些事,现在口袋里只有几百块也没处去,总之一言难尽,现在真的急着找个地方住呢!”   “那好吧,如果你相信我的话可以跟我去看看,但是就怕你看完转身就走了。我那边比棺材间还不如,都是破木板隔开的,不隔音还很闷热。不过这钱倒是可以租一个月的,押金什么的,我是老租客,可以试着和二房东说说看。”   “那就多谢你啦!”刘涟真诚道谢,“那晚上的时候你能来这边接我一下吗?”   “晚上?你还有什么事吗?现在去多好?”关富强疑惑地问。   刘涟对他举了举手里的扫帚,“刚才去面试的时候就已经觉得火候差不多了,再加上出来‘追打’你立了一功,这份工已经十拿九稳,当然要回去做事赚钱啦!”   关富强愣了一下,转而苦笑起来,这女仔还真是精明。如果他也能和她一样,现在也许不会混成这个地步。“你手机号告诉我一下,晚上我们联系之后好碰面。”   他掏出手机,眼巴巴地看着刘涟,只等输号码。   但刘涟两手一摊,“没手机啊,所以说我的情况比你的糟糕多了,哪儿有这么高端的配备啊?”   她是有手机,但是根本不能用,因为这个世界恐怕根本没有刘涟这个人,所以相当于没有电话卡。虽然电话卡是到处都有的卖,但对于现在的她又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不是?   “好吧,那晚上九点钟,我就到叉烧店对面去等你,二房东每天出去搓麻将,晚上才会回来。在此之前我就去转转看,能不能赶紧找到下一份工。”   “好的,多谢!”刘涟道了谢,又叫住了转身想走的关富强。“呐,这个给你。祝你好运!”她递过去一张纸,然后转身走了。   关富强接过来一看,上面密密麻麻写了好几个正在招工的店名和联系方式。   果然如同刘涟料到的那样,老板娘对她非常满意,再加上缺人,直接拍板把她留下了。   她的工作相比于上一次穿越后馄饨档的活儿要轻松许多。   叉烧店是坐商,也不卖早餐,从中午11点钟营业到晚上9点。但是刘涟是帮厨,只用帮忙做叉烧和其他肉食、点心,所以工作从早上9点到晚上8点就可以了。按天给薪,每天300,做满一个月再给1000奖钱,管三餐。   当天刘涟就留下了,因为店里少了关富强,招人容易但也需要时间,她今天就需要先代着班。可能因为亲和力的关系,今天的顾客出奇的多。老板娘很高兴,临关门的时候还给了她两盒剩叉烧和卤蛋。   走出店门,关富强果然躲在一边等她。却和上午不同,身上套着一件印着‘李记牛腩’的薄马夹,看样子是顺利找到工作了。   “真是托了你的福啊!去的第一家就找到工作了!牛腩店正需要伙计。”关富强看起来很高兴,脸上一改之前的晦气,笑盈盈的。“啊,今天这样一天拿两天人工的时候还真是前所未有的。”   “得啦得啦,先别在这边讲了,一会儿老板娘锁门出来看到你啊,一定也把我炒了。我们边走边聊吧!老板娘给了些叉烧,一会儿买点,面包,我请你吃宵夜。”   两个人依言回了关富强的家,路上买了摊子上的面线,夹了叉烧热腾腾地吃下去。虽然出了一身汗,但每个人从身到心都很熨帖,仿佛身上的压力和苦恼在这一刻全都消失不见了。   棺材间,顾名思义就是和棺材差不多憋屈的地方。   密密麻麻,都是大间公寓隔出来的,每小间只有两三坪左右,根据房型、环境的不同,租金从一千多块到几百块不等。   关富强的那一间位置不好,直接面向厕所。虽然夜里上厕所方便了,但是毕竟味道不好。冬天还可以,夏天整个屋里都是氨臭味的,令人窒息。   刘涟是捏着鼻子走进关富强的小屋的,之前日子多艰难,她还是从未住过像这样的地方。但是为了省钱,她现在也没别的招了。   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这个男人的屋里并不如她想象的那样‘脏乱差’、‘垃圾场’,反而收拾得很干净,还摆着各式各样的洋娃娃之类的。虽然一看就知道那些都是捡来的东西,但收拾得异常整齐温馨,刘涟不禁多打量了关富强好几眼——男人的外表、少女的心。   “没壶也没杯,倒杯茶都不行。”关富强挠挠头,“我这儿还有只大番茄,给你洗洗吃了解解渴。”   “别麻烦了,我不渴的。”看关富强有点手忙脚乱,不知该如何招待,刘涟赶紧拒绝了他的好意。“我能先看看房子吗?”   “当然了,隔壁搬走之后二房东都没有上锁的,钟意怎么看就怎么看。”他干脆引了刘涟出门,隔壁那一间和他这间一模一样,都是狭长的一条空间,三坪多一点。更好的一点是多了少半个阳台,有新鲜空气进来也可以晾衣服了。   “二房东呢,住在楼下那一层。现在这个时间,应该已经带着宵夜回家来了。如果你觉得满意,还是早点去定下来才是。这边虽然小,但好歹是个窝,价低胜出嘛!”   在二楼,刘涟见到了二房东,和她所想象的油腻腻的胖阿伯不同,这是位看起来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   房东太太的房间当然与关富强等一干穷鬼的不同,她的这间公寓并没有隔开,总得有十多个‘棺材间’那么大。从这一层看,方能看出这栋楼改造之前的原貌是什么。   这一层只有两间,另一间铁将军把着门,关富强之前告诉她,房东不但出租‘棺材间’,也在楼上开了个‘服装贸易公司’,专供附近小摊小贩一些‘沙河货’和‘白马货’。白天也是有两个小妹在这边上班的,晚上就锁上门当仓库。   其实这也是为了避免和穷酸们住在一层才会这样安排吧?刘涟不能不怀疑,因为二楼和楼梯口之间还有一道铁栅栏门,抬头看,她还见到了一只亮着灯的监控。   关富强在房东太太那里很有几分信誉,他这个人虽然执拗,但更是重信,再困难的时候也从没拖欠过月租。现在有他一力作保,房东太太答应了刘涟先交一个月就可以住进来。   “叫我霞姐吧!”言谈之中,房东太太对刘涟也很有好感,“以后也都按月算了,反正看你这么老实,也不可能赖我的租的嘛!不是我自贬,你这么个小姑娘住在我这边实在也不太合适。这里来来往往的都是些咸湿的大老粗、孤寒佬,乱得狠,如果我不是房东也早都走了。你的押金就先攒着吧,等找到合适的地方搬走也就是了。”   刘涟自是千恩万谢,当即定下了房间。打定主意回了旅馆之后得就着24小时的热水狠狠洗刷了一通。以刚才那个环境而言,之后一段时间内想要好好洗个澡可就难了。   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即将走上正规,食宿有着、工作有落。但晚上她刚回到旅馆挨上枕头,一直和哑巴一样没有任何音讯的系统突然弹窗——丫发布任务了! ☆、第17章 棺材间里的‘臧姑娘’(三)   如此痛快地在一开始就发布任务,简直让刘涟受宠若惊了。   之前那些任务都是很诡异地在完成之际才会显现在任务栏里,而且完全都是偷偷地悄无声息中进行,要不是她查看了还都不知道。   所以,看着突然之间弹出的窗口她有点发楞。   “有多少英雄出身草莽,有多少壕白手起家。去吧,少年,迎着夕阳开始征途,追逐那成功的开始吧!”   这啥意思,太文艺(抽象)了吧,没看懂啊!   等等,下面还有一行小字:‘请在繁华的街道上寻觅一处,自筹资金开启你的个体户生涯。最后以完成评价等级形式计分。’   别的刘涟是不管啊,一看有分立刻就兴奋起来了,整个晚上都辗转难眠,一直在想到底该做什么小买卖来通关。这也直接导致了她在第二天早上关富强上门帮忙置物搬家时都还没能起来。   “搬到那种烂地方,不用兴奋地整夜不睡吧?”买完了东西往租屋走,关富强就看着刘涟的大黑眼圈儿道,“住在那么好,有热水有空调的旅馆里还不知道珍惜,真的搬过来就知道晚上根本没得好睡了!”   “谁说我是因为搬家才睡不着的?我是在想发财大计好吗?!”   “发财大计?”   “是啊,现在有工做、有饭食、有屋睡,肯定要想想下一步啦!什么事都是早作打算才好。总不能一份工要完蛋了,还死吊在一棵树上……打短工终归不是长久之计,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嘛,老兄。一无天灾二无*,我不信人真的能穷一辈子的!”   “有道理!有志向!”关富强很想竖竖大拇指,但是可惜他正拎着一架折叠床,根本空不出手来。   手上那几百块,加上昨天收到的人工,除了付了头一个月的房租钱还剩下些。她索性买了架二手的钢丝床、凑齐了床单枕头被子,几幅碗筷,又买了几卷墙纸,打算把房间狠狠收拾布置一通。   昨天霞姐开口给了她一张不要了的小饭桌,又买了只板凳,这下基本生活用的东西就差不多备齐了。(她退房之前拿走了点一次性牙膏牙刷洗发水小香皂什么的,关富强还暗赞她住的这家店服务已经堪比三星级酒店了。)   这下口袋里真的光光了,幸亏店里是包餐的,要不然吃光了存货,她还要支出一笔不小的费用在吃上。那样的话,她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攒下自己摆摊的本钱呢?   搬家已经非常累了,但也不能不去开工。所以她对关富强的帮忙分外感激,若不是他,她一个女的在这一上午肯定做不到完成这么多体力活儿的。   上一次穿越虽然出乎意料,但好在一直有贵人相助。而这一次虽然因为任务而让人觉得兴奋,但举目无亲无依无靠,让她心里即便有目标也是没着没落的。   就像是当初第一次远离家乡外出打工时一样,那种忐忑的心情难以言喻。她会成功吗?一切都会顺利吗?   搅拌料汁的时候,看着烤炉的时候,翻炒配菜的时候,刘涟都是分着心去想,到底做什么能够迅速站住脚还能稳赚不赔。   到深圳去批货回来卖、背奶粉尿裤化妆品什么的过去,甚至于开个网店,这些她都想过。赚钱的方法很多,但思来想去,却总是觉得哪里有点不妥之处,哪里不够好。   本钱是一个问题,风险也是个问题,系统承认与否是最重要的一个问题了。   而当她给一位需要外带十几份叉烧的客户打包的时候,面对客人油腻腻还在大嚼的嘴,刘涟突然想到她应该做什么了。   要说什么小生意本钱低、风险低,那就一个字儿——‘吃’啊!   都说民以食为天,特别是比较富裕的地方,遇到好吃的东西谁不想吃?口袋里有钱,谁都不会亏待自己那张嘴。   吃的东西原料便宜,本钱当然小,先试探着卖的话,卖不出去至少自己还能吃,不会赔多少。唯一麻烦的,就是没有牌照了。   在香港,马路摊贩也是要牌照才能出来的。如果没有牌照,一被抓到就会被罚,一罚就大几千出去了。刘涟现在穷到了极限,根本受不了这个。难道穷家破业的还要进去蹲几天吗?   “说你傻你人又那么灵,可说你精明,怎么有时候净犯傻呢?”看刘涟发愁,又问明了原因,关富强立刻笑喷了。“没执照就不能摆摊了?你不会躲起来?要不然你以为每天下班一路上那么多摊贩都是有照的吗?当然是有抓的就有跑的啊!怎么会就那么倒霉让你撞上?”   刘涟一想也是,她又不傻又不苶,流动餐车设计得好一点,一有个风吹草动就扯呼也是做得到的。再说,这也就是现在没有条件,回头真的上了正规,她当然要去租牌走正规化路线了,现在她又不是黑户。   于是第二天大清早,刘涟就到菜市场去买材料,回来煎煮烹炸,弄了一大堆可以摆摊贩卖的小吃让关富强和霞姐他们试。   馄饨面(上次打工学的)、炸鸡(现实世界打工学的)、素丸子(在家做过)等等等等,摆了一桌子。还别说,都是适合摆摊且色香味俱全的,吃得大家赞不绝口,肚子里缺油水的关富强直吃得肚滚溜圆。   边吃还边滔滔不绝地道:“嗯,馄饨面面不够劲道汤不够鲜,炸鸡有点老肉柴了点,这个丸子不错就是干吃有点咸,嗝,这个小点心吃着很香但是馅儿一点不甜,吃时蘸糖太麻烦嗝……”   他这一番话说出来,无论是刘涟还是霞姐他们都瞪他,吃得这么嗨了居然还这样口出狂言地挑剔?!   “这么瞪我做什么?这不是在帮阿莲出主意提意见吗?要是出去卖食物的话,肯定要做到最好才行啊!我现在明知道有缺点不提出来,难道等客户去砸招牌吗?”   别看关富强平时工作时经常一副好欺负的样子,但接触下来才发觉,这家伙还是挺伶牙俐齿的。几经相处,刘涟和他已经成为了很好的朋友。不到两个月,他们已经顺其自然地开始一起搭伙了。   毕竟在外面买着吃的生活成本太高,他们又没有冰箱,买点东西搭着吃,便宜又不会浪费。同理可证其他的生活用品,这俩人都是虽然穷但却不吝啬的人,倒是没有生出什么嫌隙,反而都省了钱。而生活质量的提高也带动了两个人的友谊的提升。   没错,就是友谊。霞姐看他们搭伙搭得如此和/谐,还曾经对刘涟旁敲侧击过,问她们之间是不是产生了什么火花。   答案当然是否,当着关富强的面她都这么说。“老关他都那么大一把年纪的阿伯,当我爸都够啦!我们顶多算是忘年交而已!”这样说着的时候,手指还俏皮地指指他满腮的花白胡茬儿。   这时关富强也只能苦笑:“看不上我就看不上我,干嘛要‘埋’人呢?有事的时候就叫关哥,没事的时候都叫老关,真是现实啊!得啦,你的小吃车已经焊好了,去验收一下?”   经过一个多月的‘实验’和‘调查’,最终刘涟还是决定用从妈妈那里学来的手艺拿出来——卖锅贴。   这倒还好准备,瓦斯炉和煎锅很容易买得到,而现成的小车太贵,就托了本就擅长焊接等手艺活儿的老关来做,这样能为他们省下不少钱。   没错,关富强也加入了这项小生意中。自从和刘涟成为朋友之后,他的运道似乎逆转了。   不但找到了一份稳定的工作一直没被辞退,part-time的活计收入也都不错。一来二去,他的生活里头一次有了积蓄这种东西。所以当刘涟一提出来想要自己做点什么,本钱也不大的时候,他也就动了心思。   有打零工的时间去开个小摊子,怎么样收入也会更强一些。即便最后失败了,也不是没有退身步。   其实很早以前,他看到那些做生意顺风顺水发达起来的人招摇过市的时候就已经有过这个想法了。但那时候他一直陷入贫穷的泥淖中,别说凑钱出来做生意了,就是温饱都难以保全。   或许有的时候有点钱,但是心也一直深陷贫困之中难以自拔,根本想不到这件事。   可以说,刘涟的出现改变了他的人生。   “喔,真棒啊,这焊的有专业水平了!”跑到楼下,刘涟打量了一下这个三轮车改的小吃车,货架紧实、有窗有蓬的,非常不错!   “那是当然啦!我原本在工地上也是一把罩的,什么活儿不会啊?所以说那个工头就是瞎了眼才会炒我,现在跪下来求我也不会回去啦!”   “咦?车子焊好啦?准备什么时候开张哪,我一定去捧场的。”   两个人正说着,霞姐从外面回来,手里还拎着不少袋子。   “霞姐?快看老关的手艺,弄得不错吧?”刘涟和房东霞姐也处得不错,两个人时常混在一处。“这里放瓦斯炉,这里架煎锅,这里放个电瓶就可以开着走也不费力……”   她就像得到了一个新玩具一样欣喜不已,不断地向阿霞介绍着。   “是啊,真不错。”阿霞点点头,眼睛扫了关富强两扫,“真挺不错的。”   “霞姐你这是又去扫货了吗?买了这么多东西……”   “啊,这个!”好似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阿霞就有点火冒三丈的样子。“都是新的内衣裤啊!咱们这片地方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个偷内衣的变态色狼,周围这些新楼旧楼都被光顾过。昨天我还在屋里呢都没注意,一上阳台就发现晾着的内衣裤少了两件,还有掉在地上弄脏的……吔——好恶心!”   阿霞像是突然吃到一口霉烂的水果一样,露出了恶心的表情。“也不知道那些衣服是不是被碰过了,干脆都换新的来得心安咯。”   “啊?!”刘涟吃了一惊,“有色狼的吗?!”还有一句话她当着霞姐的面说不出口:这么破的地方还有人来偷内衣吗?   就在他们谈话时候,突然听得啪嗒一声响——一只空的矿泉水瓶从楼上掉了下来,正掉在离他们不远的地上。   几个人互相看了看,刘涟突然变了脸色,“我也正在晾衫,不会那么倒霉吧?!”她话音还没落下就往楼上跑去。   “喂!屋里的阳台不冲这边的好不好?一定是谁把瓶子放在了楼梯口的窗边哪!”关富强冲她的背影喊道,但人已经没了踪影。“真是,性子太急了!”   他看了看还在地上晃荡的瓶子,立刻也追了上去。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有种不好的预感。 ☆、第18章 棺材间里的‘臧姑娘’(四)   刘涟也同样有这种感觉,所以才会神经质似的跑上楼来一探究竟。就好像一块蛋糕落地,直觉有奶油的那一面掉地上,结果也就真如预感一样。   楼上一定有人!   一路上楼梯跑得都很快,可是到了楼梯口,她突然慢下了脚步。只要转个弯,就是关富强的房间了。楼道很静,她已经明明白白听到了悉悉索索的声音。   真的有人!   轻轻从洗手间外抄起一把扫帚,刘涟才继续往前走。刚一转弯,就差点撞到一个小姑娘的脸。   “啊!”   关富强人本已在二楼了,突然听到刘涟的惊叫心里就急了,三步并两步跑了上来,刘涟已摔倒在地上了。   “怎么了,真的有色狼吗?”他赶紧上去扶她并且警觉地打量四周,走廊里却是静悄悄的,不像有人的样子。   “不是色狼,”刘涟拍了拍跌脏了的裤子,“刚刚有个小姑娘故意躲在这边吓人,真是讨厌!怎么,跑得还挺快,要是让我抓到她,一定要她好看!”   “那一定是楼上的粉嫂家的阿华了!小姑娘皮得像男生一样。怎么样,没摔伤吧?如果有问题,就去找芬嫂,孩子这么皮,怎么能不管?!”   “怎么了?”此时,阿霞也上了楼。“什么孩子啊?”   “还不是楼上那个小华……”关富强把刚才刘涟说的又对阿霞说了一遍,“所以说你这个房东太好心也出问题,上上次她打烂了走廊的灯你不计较,上次她在墙壁上画画你也说没事,这回好了,直接出来恶作剧了。下次她会不会直接拆房呢?”   “小孩子而已,哪有那么夸张?”阿霞赶紧把刘涟抢过来搀,“不过你也摔的够重的,去看看大夫吧。”   “还是不了,今天还不容易请天假,还要准备明天出摊用的东西呢。我觉得只是摔得肉疼而已,没大事。”   “那你先回房间歇一歇吧。”阿霞索性搀她回去,“不过这个时间,小华不是应该在学校上课吗……”   刘涟和大大咧咧的关富强不一样,出门前都是锁好门的,现在回房间也要先开锁。可是刚把钥匙插*进锁眼,就听到她屋里有动静。   这回可不是刘涟自己神经质,她和阿霞对视了一眼,明显两个人都听到了!   “阿强,快来!真的有贼啊!”   “真个有贼?!”关富强抄着刚才刘涟扔下的那把扫帚走了过来,夺过钥匙捅开房门。只见原本被刘涟收拾得干净温馨的房间已经被翻得一团乱,被分割开只剩一小半的阳台上正有个人往窗外挤。   他赶紧上前想拽住他,但人家本已经大半个人在窗外,这功夫已经全部脱身,抓着窗外乱搭的竹架子就滑下了楼去。   屋里几人跑到阳台一看,那人已经安全到了楼下,晃悠悠急冲冲跑离了楼区。   关富强懊恼地狠锤了窗框一下,这样根本就追不上了。该死的贼,跑得这么快!   “完了,咱们这边真的出变态内裤贼了……”刘涟看着地上自己被翻出的里衣,顿时气得直想哭。这么多年虽然闯荡在外,但也许是运气也许是因为特殊‘天赋’的原因,她还没遇到过这么让她恶心,这么让她抓狂的事情。   “不,也许不是内裤贼。”   “?”刘涟有些不明所以。   阿霞指着地上散乱的衣物道:“那天我的内衣被偷,那个色狼就是冲着衣服来的。所以并没有怎么翻,只是把内衣拿走了,现场并不乱。但是你看,你屋里被翻得一团乱,这些内衣却并没有被带走啊!”   刘涟一看,果真如阿霞所说。她自己的衣服她自己清楚,是没有少。如果真的是内衣大盗,她摊在床上还没收起来的这几件肯定是来得及带走的,又怎么会做这么大的翻动最后还被发现了?   “糟了!”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身去翻她的柜子,“没了,没有了!”   “什么没有了啊?”关富强看她情急的样子赶紧问。   “当然是钱了!我放在柜子里上买原料用的钱没有了!”刘涟这个后悔啊,明明有空间可以存钱用的,但是她一时没在意,居然被偷了!   之前的日子过得实在是太顺了,她的警惕心就飞到了九霄云外,现在后悔都晚了。所幸,要准备的东西只剩下蔬菜什么的,其他的都备得差不多了。要不然现在她还真要抓心挠肝。   “材料钱吗?丢了多少?我借给你们好了。”   “不用不用,没多少钱。今天我们发了人工差不多就够了。”刘涟赶紧推拒,之前霞姐减了租就已经感激不尽了,怎么还能让人家出钱呢?   “听我的早把面粉买了是好事吧?还说今天下午去买,拖来拖去,下午去买就没钱买了。罚你今天自己准备材料!”   关富强嘴上虽然这么说,但中午却是连饭都没吃,出去弄了点竹竿、木条回来,扒在窗子边在大太阳地下叮叮噹噹了一个下午修了个简易的围栏。   “吃点东西吧!我煎了一锅饺子出来,趁热好吃点。”刘涟端着一只盘子走了进来。“多谢你啊,要不然今晚一定惊得睡不着了。”   “朋友还用这么客气?”关富强最后使劲敲了敲围栏,验证一下‘工程质量’,然后走过来接了盘子开吃。“到底还是叫过我一两次关叔,不收你钱,只多做点好料算你的谢礼啦!”   “也真是世风日下,原来棺材间不用锁都可以,现在连这里都偷!哎!穷人不乞食不做坏事,真的活不下去了!”   关富强叹了口气,他对此是深有体会的。   之前他认为自己有手有脚,觉得就算最后落得去偷去抢也算是‘自力更生’,总比拿综援‘乞食’来得好。但是现在自己糟了贼,再联想起当日曾起的念头,顿时满心复杂,苦辣酸涩,什么味道都有了。   “吃饭的时候冇叹气啊!把福气都叹走了!”刘涟皱皱眉头,话刚说一半,就听得楼梯间突然爆发出很嘈杂的声音。有人大哭,有人大声讲话,从楼上一直到他们这层,然后又往楼下移动。   两人赶紧出来一探究竟,就看到一群人乌泱泱地堵在楼梯口,楼下还传来霞姐和人吵架的声音。   “王太,你冷静点啊!你家被偷了和我们老板娘有什么关系啊?!”这是给霞姐帮工的阿诗的声音,刘涟他们挤进人群一看,楼上的王太现在就像疯了一样,头发散乱、脸红脖子粗的,一定要让阿霞给个说法。   “到底怎么了啊?都是街里街坊的,有话不能好好说吗?”   “我家被偷了!存了几个月的钱,没来得及存进银行里,就都没了!”王先生也站在人群里,他也很激动,“棺材山都有人来偷,你说还让人得下去吗?!”   “什么棺材山啊!?你给我嘴巴放干净一点!”刚才被王太揪住的时候阿霞并不生气,但现在王先生这样说她的楼,她顿时就火大了。“觉得这边晦气的话就搬咯!赶紧搬,立刻走!你不搬都不可以啊!我退你押金,立刻给我走路!”   王先生一瞪眼,“你凭什么赶我们走啊?都是你说修外墙的裂缝也不修好,只搭了个竹架子装开工敷衍我们,几年了没修好墙也没拆架子。现在好了,那小偷就是顺着竹竿爬上来的!你说要不要你负责啊?!”   “对啊!”王太一把推开在身边拦着她的阿诗,“难道这不是你的错吗?说你衰人来的,你还立起两个骚眼睛来赶人?难道你能否认你是扫把星的事实吗?住在这儿的人谁不知道你啊?年轻时呢,就放白鸽,后来傍上一个有钱的做二奶,给了这栋楼给你,可是没多久就被你给克死了嘛!”   “喂!你说什么啊?!”关富强听不下去了,上去拦在了阿霞和王太中间。“这里真这么腌臜你当初还费劲巴拉地想要住进来?!口那么臭就早点回去漱一漱!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哇哇哇,你当我怕你啊!”王太一扯她那身材矮了关富强一大截的老公,“别以为你人高马大吓死人,我们才不怕你呢!每天和房东之间古古怪怪的不知有什么牵扯,现在又弄回来一个北姑……你当别人都瞎啊?!”   “三八!你再讲一句?!”关富强没想到自己一出头居然被她也拉下水,还要这么恶劣地诟病他和阿莲之间的关系,顿时火气就上来了。   其实说实话,和刘涟接触了这么久,没心动过绝对是讲大话。可是就如刘涟之前说的,他们之间有不少横沟,外在环境又一直朝夕不保,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没可能。   但是现在被这女人当面说出来,等于是直戳他的肺管子那样,怎么会没火发?这是他第一次萌生出想打女人的想法,而那个王先生一看情况不妙,也撸起袖子往前一步,大战一触即发的样子。   “和这样没有素质的人计较只会降低自己的格调。”正在两边要打起来的时候,刘涟阻止了关富强。   “你是什么人哪?”   “我不就是你老婆嘴里讲的那个‘北姑’?”   在背后被无端端牵扯进话题里的人突然出现在面前,王生和王太都有几分被逮到的尴尬。   刘涟从口袋里摸出自己那张身份证,在周围人特别是王姓夫妇面前晃了晃,“可惜啊,看清楚一点,我是有身份证的。”   “我自从住进来,一直觉得即便住这边的街坊都很穷,但是人都很好,很讲道理也很有人情味。但是没想到今天让我大开眼界了。”   “其实今天下午的时候我屋里也进了贼,我也丢了不少钱。但是我没怪任何人,毕竟是我自己穷,住不起有安保的高级公寓;是我自己懒,没有及时把钱存进银行。这都是意外而已。”   “但是你们现在既然想找个人出来负责,我觉得报警最好了。赶紧,谁打个999?让警察来解决这件事,免得有人顶不顺伤及无辜。然后嘛,”刘涟一摊手,看向阿霞,“霞姐你也该好好清理一下咱们这栋楼啦,没素质的人多了很容易拉低整体形象的。我就不信,这么便宜,性价比又高的房子会少了租客!”   “还说外面墙没修好的事情,租金那么低没钱怎么修啊?从这个月开始大家加租去修好不好啊?!”   几句话连消带打,又是解释又是威胁,顿时把混乱的场面镇住了。 ☆、第19章 棺材间里的‘臧姑娘’(五)   没错啊,丢东西报警好啦,房东又不负责给你看房子。   王家夫妇在这件事上虽然有可怜之处,但是嚷嚷着让阿霞赔偿损失什么的,就是欺人太甚了。   这分明是看阿霞人好说话,好欺负,两公婆抱成团想揩油!   可是霞姐的租屋租金这么便宜,位置便利、环境也不算太差,住下不要太省钱。他们这些没法子的人谁愿意离开呢?   当事人灰溜溜地逃走,剩下看热闹的也就都散了,留在这里摆明是得罪房东嘛!   2楼一下子重新安静下来,但是阿霞的情绪却一时难以恢复,显然是因那个王太的话想起往事,被伤到了。刘涟他们赶紧哄她,生怕她晚上一个人的时候会想不开。   其实王太说的事情,他们也影影绰绰地知道一二,但这属于阿霞的尴尬往事也是伤心事,谁也都没提起过。   刘涟人为,霞姐对那个人应该也是有爱的。要不然为何那人去了这么多年,她还没有卖掉这栋楼离开,而是继续守在这里被人戳脊梁骨呢?   光看着刘涟安慰阿霞,关富强坐在那里半天没有言语,半晌突然站起身出去了。   不一会儿,就听得楼外面叮叮噹噹咔嚓咔嚓作响,大家往外一看,关富强居然爬出楼梯口的窗户,把楼上楼下那些竹竿全都拆下来了!之后还在楼下用那些边角料做了个框子,拖上楼来。   “你这是做什么?”   “既然他们不喜欢这些竹架子,那就都拆下来好了,我用这个给你也弄个框。”关富强的语气很硬,不容质疑,也没问阿霞愿不愿意,直接三两步上阳台,打开窗子开始捆竹框子。   阿霞没有说什么,摸了摸脸颊上的泪水,到洗手间去洗脸了。   ……   “快点啦!你这样一会儿上班的人全都进公司了,街上没人煎饺要卖给哪个啊!?”   第二天一大早,关富强和刘涟就要去出摊。但是关门的时候,刘涟对着那把铁将军左摸摸右拽拽的,关了开开了关,耽误了不少时间,惹得老关不耐烦了。   “都是昨天那个贼啊!弄得我心里不上不下的安定不住,虽然昨天你给我补了防盗架子,但是晚上也都吓到睡不着啊!你看我的黑眼圈!”   关富强仔细看了看,“嗯,是像挂了两颗皮蛋的样。”   刘涟懊丧地捂了捂眼睛,旁边就递过来一袋子搅拌好的肉馅儿。“要不用这个冰一冰?”这是他们昨天搅合好了借阿霞的冰箱放的,关富强刚刚取出来,还散发着森森凉气呢。   “油了马虎的让我敷眼睛,找削啊!?”又是油又是酱的差点贴到脸上,刘涟赶紧推开关富强的手,急切之下东北话都溜出来了。   “哇,哇,哇,哇!”   “哇什么哇?!你有病啊?!”   “我是说你这个口音哪,一直以来你都不告诉我们你是哪儿来的。都只是说从上边过来,可是听你这味道也不是广东人哪!这口音……”关富强摸摸下巴,“好像那个……春晚!对,和大x陆的春晚口音好像来的!”   “哇,你好聪明啊!聪明人不用吃早餐也可以啦,免得胃里有东西大脑缺血影响你发挥嘛!”   “哇,你可真狠啊!又要人做事又要人不吃东西……”   “驴子吃胡萝卜就不拉磨啦,只挂一个在头里就得了……”   两个人就这样逗着嘴,拎着东西下楼了……   还别说,刘涟的馅儿和的好,支起摊子之后,小火儿那么一开,小油儿那么一热,小锅贴那么一煎,小盖儿那么一闷,一掀开锅盖之后那叫一个香啊!   特别是关富强这机灵的家伙还蹲在旁边自己先吃开了,挑开焦脆的皮,香飘十里地!引得周围饥肠辘辘赶去上班,只准备买个三明治果腹的上班族路都走不动了。   一个停下买了,也就引得两个停下来也想买。   这锅贴皮又酥又脆外焦里嫩,秘制的馅料又软又香汤汁横流,让人吃一个想两个。有人实在忍不住这香气,买了当时就吃了一个,顿时被这种味道征服,又重新回去排队买了留作午餐吃。   就此,刘涟和关富强的‘非x法’小摊博了个开门红。一个手里快速地包汗都来不及擦,一个在另一个的指挥下一锅又一锅不断地煎脸都被熏红了。   直到十点半,上班的人流完全散了,他们才得空歇息一会儿。   “你先回去休息一会儿吧,一会儿还要去开工,别太累了。”刘涟掏出面巾来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和面粉,开口赶关富强走。   因为生意才刚刚开始,还没能有所保障,现在她辞了叉烧店的工,但回家会做家庭手工换取零花。而关富强则保持着那份牛腩店的长工,只在闲时来帮忙。这就是为了在出了什么问题的情况下,他们能够继续保持生活。   “我帮你多包点出来再走,照这个样子来的话,一会儿中午人又要多起来,你忙不忙得开啊?”   “不用了,现在又没什么客人,我现在就多包几锅出来,一会儿现煎现卖就可以了。你现在留在这里不去开工,只是浪费人力资源,少了份人工嘛!你现在去上班,我在这边摆摊,赶紧把买新冰箱、申牌、租位的钱赚出来不是更好?要不然这热锅热油,被追着跑不是很危险?”   这话说的有理,关富强依言走了。但是这话也像是乌鸦嘴说出来的背运预言,中午刘涟刚刚忙了个四脚朝天,那边小贩事物队的人就杀到了。   这些家伙都是配备集齐、全副武装的,开着小车随时遛过来。阿霞之前的设想中,从来想不到这些家伙会来得如此之快,在第一天出摊就能遇上。   虽然那些人号称是‘先说服、再行动’,但刘涟根本不敢相信这些人,香港城*管也是城*管啊!都会罚款的好吗?于是赶紧三两把收拾了东西灭了火,骑上车就进了小路。   遇城*管这种事就像在森林遇到熊一样,一般跑得比别人快点就能够脱险。今天有个倒霉的卖鱼蛋的殿后,解救了一同出摊的其他人。   僻静的小路上,刘涟拍着胸喘着粗气,不断地庆幸自己的好运,也在不断地模拟刚才的情景,希望在这次成功逃脱中吸取更多的有利经验。   “唔,饺子很香啊!”   突然一个声音响起,吓了刘涟一跳。这条小路挺背静的,两侧都是居民楼的后窗,应该很少有人经过才是。如果不是躲避小贩事物队的人,刘涟这个孤身一人的女性是不会到这边来的。   她循声看去,角落里跌坐着一个鼻青脸肿的男的。   他一定是被揍得很惨,身上的衣服都蹭得又脏又破,头发也是乱的,脸也是黑的。被抢劫了吗?因为看他的衣着,至少在一两个小时之前,他应该都打扮得一副干干净净文质彬彬的样子。   那人颤巍巍地拄着一柄很大的黑伞站了起来,蹒蹒跚跚地往刘涟这边走,手在口袋里费劲的掏来掏去。“煎饺怎么卖的?”   什么煎饺,这叫锅贴!纠正这些人的叫法真是累死人……不过在这个鬼地方都能有生意?看来这锅贴是真火了!   刘涟心中有些小自得,这手艺还是她妈妈亲手教给她的,当时只是为了享受母女在一起的美好时光,现在在异世居然成了她安身立命的方法了……   “三十块一份,一份12个。先生来一份吗?”就在刘涟问的时候,那人又流出一行鼻血来,“还是,帮您叫一下救护车?”   “没关系没关系!”那人还是撑住了,用手背抹了抹鼻血,“只是些皮外伤,不用去医院的。不过……”他掏出一张纸币:“刚才被抢劫,现在身上只剩这张20块了。可以卖我四只吗?剩下10块我还可以搭个小巴。”   四个锅贴,根本不可能饱得了。充其量只能把馋虫逗上来,适得其反。   她看看这人,看起来又干巴又矮,这样的人难免会受欺负。   说真的,刘涟虽然喜欢赚钱,也不是烂好人,但是心肠也还不错。她做不出舍己救人的义举,但也不会眼看着困境中的人受苦那么冷漠。   “不用了,”她拿起一次性饭盒把煎好的锅贴装了个满,套个袋子递给那人道:“今天我的摊子才开张,您光顾也是捧我的场了。先拿去尝尝,好的话以后再来,今天不方便到时候再给也是一样的。”   “小姑娘,你真是个好人来的。”那人愣了一下,把伸出来的钞票收了回去,也接过了刘涟递过去的饭盒。“嗯,好香啊!”他嗅了嗅味道,竖起了大拇指。“人品好手艺也好,你的生意一定会很兴隆的!”   “我姓林,你叫我林伯就好。‘刘记锅贴’,我记住啦,下一次一定会来光顾你的!多谢多谢!”那人好像挺高兴,身上的伤痛好似都忘个干净。道了谢之后,以伞拄地,很快就走远不见了。   刘涟望了望他远去的背影,又打量了一下这条小路,赶紧把车子上方的篷布放了下来,推着车退出去了。   这也是关富强精巧的匠心独运,这样一放下来,明晃晃的小吃车就变成了送货的三轮车了。这样只要不是被当场逮到,小贩事物队的人就根本没权利查扣。   也是凭着‘法宝’犀利人机灵,刘涟和关富强的小吃车从来没有被抓到过。但也因为小贩事物队道高一尺,他们总是不能出常摊,总得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几乎转遍了油尖旺和湾仔。   一晃就是几个月,他们的流动摊位越做越好,都不用出去打工,两人都顾着摊位就可以了。因为家门口的生意做得也不错,试了给办公楼送外卖之后也有不少人愿意打电话来订餐。于是,和霞姐商量之后,他们在一楼又租了一间小屋开店,把厨房用品配了个齐全还加了些别的菜色来配。   但是这周围的生意毕竟有限,而且都是工作日的时候人多周末人少,于是假日的时候,他们也还是推着车到热闹的地点去摆摊。   生活真的是越来越好了,关富强屋里的垃圾都清了出去,刘涟的屋里也不是光秃秃的了。   而正是因为生活越来越好,两个人其实都想过未来会怎么样。   摆摊是刘涟势在必行的系统任务,至今已经完成了60%多,发展得越好,完成得越快,她赚的钱也就越多,这对她来说是个成功。但是谁也没说,她的摊子就一定都要带着关富强玩。   不是她重财轻义,实在是和关富强老是凑在一起,已经有了不方便。 ☆、第20章 棺材间里的‘臧姑娘’(六)   之前都说过他们只是朋友,但是常人说得好,异性之间其实很难有真正的友谊。特别是在这种吃住几乎都在一起,又一起打拼,生活又投契的一对异性之间,更难!   刘涟已经若有似无地感觉到,关富强有了想要他们的关系更进一步的意思。   关富强其实并没有动色心,也没有强人所难的意思。他只是下意识地觉得,他和刘涟之间的关系已经是非常亲密,像是家人一样。而这个家人的范畴,鉴于两个人单身的现状,他觉得如果他们结婚的话,生活一定是很美满的。   从两个人相处的这段日子来看,他觉得刘涟可能并不反感和他搭伙过日子。现在他们租两间屋,住隔壁,加起来的租金已经够租一个更好地方的小套间了。   现在没了没完没了的打工时间,闲暇时他也会有些幻想。如果他们租一间小公寓,靠这间小店去经营一个温馨的小家,是不是也可以?   少年失怙,二十岁上下又没了母亲,这么多年来一直为了生存在打拼。贫困的生活或许并不是最苦的。最苦,在于孤身一人无依无靠,没有家。   他做梦都想组建一个温馨的家庭,有个能够和他相濡以沫、互相扶持的妻子,有一个活泼可爱的孩子绕膝玩闹。   现在有了一个重新建立属于自己的家庭的机会,关富强实在是非常心动。但是,他和刘涟之间还是有很多问题的,比如十几岁的年龄差距,还有他一直很好奇,却没能真正问出口过的刘涟的身份问题。   但是这一切也并不妨碍他从侧面表达一下他的想法,男人追求女人是本能,只要没有给对方造成困扰,那就是天经地义。   可是,这已经给刘涟造成心理上的困扰了——还能不能安心地做朋友了呢?!   知道了对方的意思,实在是很难全无芥蒂地像以前一样报以平常心地相处。以前她可以没大没小地和关富强嬉皮笑脸地逗趣,也可以心安理得地接受‘哥们’的关心和帮助。但是现在,简直不能直视他了有木有?单独相处的时候也会很尴尬。   这若有似无的尴尬气氛一出现,关富强自己也感觉到了,顿时也很尴尬。因为如果刘涟也有那个意思的话,气氛不会变得像现在这样怪怪的。   于是,他们开始有意识地避开对方,包括但不限于分开工作,分开吃饭,说话次数减少等等。他们想让时间和距离让这气氛自动散去,至少不要影响原本的友谊。   但在这之后,连旁人都感觉到了他们的这种尴尬。   “最近,你和老关是吵架了吗?”一天,阿霞终于把这话问出了口。“最近你们之间好古怪,发生了什么事吗?”   刘涟在阿霞的楼里由夏又逢春,住的算久了,现在两个人处得还算不错。   “也没什么事,”刘涟并不愿意把她和关富强之间的这点事情说给人听,这算是*,也算是两个当事人现在都想快点淡忘的事情。“可能是因为申牌的事情有点分歧吧……”   因为申请牌照,他们确实有些争执。但是要说因为这个吵架那就是狗屁了。   “其实老关说的也对啊,现在你们的小店开得不错,周围的街坊也都认可,为什么不直接申请店面牌照呢?再要个‘流动牌’不是浪费了吗?”   阿霞话是这样接过去了,但是满脸满口还是带着对刘涟解释的不信。她这话说出口,刘涟不由自主地抬头看了她一眼。   以前,关富强和她只能算霞姐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街坊朋友。但是自从上次的‘内衣大盗’事件之后,她总觉得这个霞姐有古怪。好像,有点太关心她和老关的事情了。不,也许只是关心老关一个人……   有些事情就好像是捅破的窗户纸,只要通开一个眼儿,里面的事情就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难道,霞姐喜欢老关?!   想到这个可能,刘涟突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怪不得,怪不得!以前所有奇怪的瞬间现在统统有了答案。   然后就是新一轮的尴尬涌上心头了,这栋楼里的人,似乎都认为她和关富强势必、或者说应该有些什么。而根据以前和霞姐接触时的状况,她应该也觉得自己和关富强之间存在某种‘火花’才是。那现在是什么状况呢?   刘涟从没谈过恋爱,也没有被谁当做恋爱中的假想敌,更没有被人报着别的目的讨好接近过。她还以为又交到了一个朋友呢,没想到……   她很想和阿霞说出来她并不喜欢关富强的事情,也希望她们之间那些友情没有掺杂其他的东西。但是张张嘴,她什么也说不出来。   半晌她说,“我是真的很喜欢摆摊子,胜过开店的。其实我也知道开店可能更适合些,但是……如果老关愿意的话,其实我们可以分开来做的。现在店里已经上了轨道,我们也都赚了些钱,如果有分歧的话,不如分了钱单干好些。”   刘涟如是说,吓了阿霞一跳。她张着嘴看看刘涟,仿佛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说。把店让给别人,想自己风吹雨打去出摊,这得是多脑残呢?难道她和老关真吵架分手了?   这个丫头,就和她的来处一样,扑朔迷离让人完全看不明白!   其实不是刘涟脑残,实在是她被系统任务掐住了脉门。系统这次给她的任务似乎就是摆个超级成功的地摊,其他的都不认。之前摆摊的时候任务进行得有条不紊,进度条也不吝惜地走到了60%多,但自从顾店比较多之后也就完全没有进展了,所以她才想把摊位的事情正式化。   和阿霞聊完了,后续却还没完。晚上她刚收了摊子回来,关富强就哐哐哐砸门了。   “你出来,或者我进去。我们一定要聊一聊!”   看来是阿霞和他说了什么,关富强一副很生气的样子。   “我以为我们在一起打拼了这么久,和亲人冇分别的!”他一屁股坐在刘涟新买的懒人沙发上,一下子陷进去的柔软触感让他有些烦躁,想起身却一时没起来,懊恼地锤了一下沙发,强撑着站起来给自己倒了杯凉水喝。   “是,之前我是想岔了,但是你也没同意我也没在意,大家让这事过去不就好了吗?”   “你是不是生气了?我是没别的想法的,我保证!我只是,觉得如果在一起的话就真的会和亲人一样永远不分开。”   “你没生气?没生气为什么说要离开,还要把生意分开那么绝啊?!”   果然是阿霞和他说什么了,刘涟觉得有点生气,又觉得自己心中有点愧疚。她能感觉到关富强所言的真确性和恳切,她一心只想着完成任务,确实有点自私了。   但是这次和上次穿越不一样,上次她并不知道她还能不能回去,所以和爷爷的相处是全心全意的。而这一次,家乡的亲人总比异乡的朋友重要些……她,毕竟是为了任务而来的。   “对不住!”刘涟真心真意地道歉道:“我不讨厌你,在我心里,你真的是很重要的朋友。这次想把生意分开,也并不是因为那件事情。我只是,很想很想把摊子做好做大,开店、赚钱什么的对我来说,没有那么重要。但是我也清楚,开店才是赚钱最正确的选择,所以才会说自己分出去单干的。希望你别伤心也别生我的气……”   关富强从来都知道他的这个朋友脑回路有点问题,但是她说的话还是让他很费解。什么叫‘明知开店是正确的还更想去摆摊’?完全不明白她在想什么!她的脑回路和逻辑思维绝对和她的身世一样扑朔迷离,让人摸不着头脑。   “我不会生气的,就像之前的事你没有生气一样。”关富强放下杯子,轻轻地深呼吸了一下,“我知道了,我们先办‘流动牌’好了。”   “啊?”   “先办流动牌,店也要开,摊子也要顾。都说马无夜草不肥,兔子也要打三个洞嘛。大不了,咱们把店里要用的饺子先包出来冰在冰箱里,再忙不过来,雇个伙计也就得了。”   “老关……”刘涟是真感动了,但刚要说什么,就被关富强打断了。   “喂喂喂,别这么容易感动啊喂!想以身相许已经晚了,没机会啦!之前你已经浪费了一次,下次要留给别的美女才行哪!我啊,也是看你头脑一向那么好,运道又高。自从遇到你啊,我就转运了。又找到工作又赚到钱,衣食不愁都多亏你,我信你的判断,咱们接着摆摊子!”   关富强就好像是挨了烫似的,抖抖手赶忙撇清,找了个理由回房间去了。看来之前事情的后续影响也让他很后悔,为什么要提出那么不靠谱的提议来。   事情终于告一段落了,刘涟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觉得这件事她也有不小的责任。   明知两个人都是单身,凑得那么近其实是不对的。楼里的人本来都认为她和关富强开的是夫妻店,连曾经解释过的霞姐都这样想,这就是个强力外界因素。大家都说在一起了在一起了什么的,即便他们都没有那个意思,长此以往心思也难免跑偏。   她其实很明白他们都是因为什么,老关是因为常年孤单、没朋友没亲人,所以对她这么好。而她,则还是因为胆怯的内心——无论这次有没有准备,都战胜不了对陌生世界恐惧的心魔。所以她才下意识地就想找个人来依靠,而老关就是个她下意识判断出来的可以依靠的好人。   而正是这下意识的依赖,让她忘却了两个人应该保持的安全距离,才导致了现在尴尬的境况。   刘涟躺在床上进行自我反省,越想越难受,直打了两个滚才捂着脸坐起来。下床拉上窗帘,把系统里迄今为止存的所有钱都拿了出来看看,心里才好过点。   她是报着必达的目的来的,她不是无根的浮萍,在看不见的异界,她还有她的亲人她的家…… ☆、第21章 棺材间里的‘臧姑娘’(七)   事情终于都过去了,时间足以平复一切,关富强和刘涟之间的尴尬也都消失得差不多了。只是刘涟和房东阿霞之间却有了隔阂,虽然嘴上不说面上不显,但两人其实都觉得尴尬。   这证明能量果然是守恒的,总得有人不自在才是。   于是没过多久,刘涟决定轻推霞姐和老关各走一步。一则帮一对单身男女解决婚恋问题,积些福德;二则消退霞姐对她的敌意,还劏房楼一个和平温馨的氛围;三则她完成了任务也是要走的,她要是走了,关富强还是孤零零一个人。   有个伴是好事,不计较霞姐当年做的糊涂事,她又有产业、人也不坏,还蛮有爱心和热心的。老关也四十多奔五十的人了,她对他上心,也未过育龄,说不得能给他个温馨和睦的正常家庭。   刘涟这算是为某人操碎了心,但现在也不知某人是怎么想的,是否愿意。   关富强其实是愿意的,只不过之前从没往这边想过。之前虽然对刘涟展开过‘攻势’,但那也并不是因为什么爱情,而是从实际问题来上考虑的。   在他心里,刘涟和他一样,都是‘homeless’,无产者,穷到没有朋友。所以他们在一起才合适,他才敢想也敢开这个口。但是阿霞是不一样的,他租住这边的房子好几年了,房东那是又有钱又有闲简直和他完全不是一个世界里的那种人,他根本想不到那边去。   这也是阿霞后来对他芳心暗许之后,却还是名副其实地‘媚眼抛给瞎子看’的原因。   所以经过后来刘涟的这么一串联,关富强才恍然,原来之前她……是那么回事啊!得知一切之后,他心里是五味杂陈,有惊有喜也有忧。反而拘谨起来,决不肯像之前对刘涟那样直接找上门去。   阿霞之后又数次明里暗里地表达,但事情仍然因此凝滞下来。而就在刘涟想出大招儿来撮合两人之前,发生了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这一天正好是情人节,关富强和刘涟仍旧出去摆摊,晚上出来的人越多,他们的收入才越多。   大街小巷,到处都洋溢着浪漫气息,平日里彻夜不归玩玩乐乐的都规矩地陪着固定的一个伴,平日里一到了门禁从不出门的也都出来玩了。   刘涟他们也很开心,不是被眼前的场景感染,而是因为今天食环署的人也都无心恋战,根本没有出来巡逻的,他们专做情侣们的生意,傍晚就已经赚得盆满钵满了。   “幸亏今天有多包多带,要不然早早卖光了收摊不是浪费了大好时机?”关富强总喜欢在刘涟面前吹嘘自己的‘丰富人生阅历’,极力鼓吹‘没有他是完全不行的’的论调。因为心情好,刘涟今天也没打击他,“不过你准备送霞姐什么东西吗?可过节了……”   “咳——”关富强一下子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了,一张黑脸皮上居然透出了红晕。今天早上,他可不是又被人家堵上门来了?现在想想,都还觉得脸红心跳,这可不行啊老关,一把年纪了你要把持住啊!   他暗自给自己打气,平复情绪后撇了刘涟一眼,“大人的事,小孩子别掺合!”   “这时候讲我是小孩子了!”刘涟小声嘟囔着,之前还来追求她来着……不过她没敢让关富强听见,之前的事情大家摆明都想忘了。“新人领进房,媒人丢过墙!念完经打和尚啊你!”   “在那边嘟囔什么呢,还不快点包?又来不少人了!”   “啊?哦!”   就这样,两个人一直不断的干活儿,直到刮干净盆里最后一点馅料,卖出最后一锅锅贴才停手收摊。   他们推着车往家的方向走,刚拐过弯来,关富强就停下了。刘莲转头一看,他盯着街角一家便利店的广告瞧呢。   ‘情人节专场,名品巧克力全线五折。’   “站着看能看出花儿来啊?”刘莲拍拍他,“趁着人家还没关门,要买赶紧去!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买也是一样,送也是一样,懂吗?这种事也要当妹妹的教你?”   关富强站在原地踟蹰着,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听了刘莲这话,横下心来也不管脸上发不发烧,赶紧向便利店跑去。“你在这边等我一会儿,马上回来!”   “唉,怎么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觉呢?不不不,一定是错觉,错觉!”   都老头子了也这么可爱,刘莲失笑着摇摇头,把这荒谬的念头甩了出去。她本是站在原地等老关回来的,但却若有似无听到有求救的声音从旁边的巷子里传了来。   左手边是繁华街道,即便已是半夜仍然熙熙攘攘不断人*流,右手边是安静的小街,现在已经没有人路过了。而那求救声和撕打声却是从小街两侧横亘着的小巷子里传来的。那边又黑又静可怕非常,但是刘莲还是想上去看一看。   她的好奇心本就重,又是个见不得人于危难中不去搭救的砍省个性,邃从车底抽出了自家备着最大最长的擀面杖,又把剁馅儿的刀别在身后,蹑手蹑脚摸到巷子边偷眼看去。   赫然是几个流氓正对着一个年轻女子欲行不轨之事,那女子奋力抗争但也扛不住几个男的,被摁在地上动弹不得。   为首一个男的刚刚似乎着了这姑娘的道儿,忍着疼的样子,反正面给她好几个大嘴巴,打得那姑娘脸登时就脱形了!   见着这暴力血腥的场面,刘莲心里顿时就打了颤,有点手足无措。   她不傻,这情形她自己是根本救不了人的,于是慢慢退了出去,车也不管了,直接去找老关帮忙。等走到人群密集的商业街上,又想起掏手机报警来。迎面正好来了两个巡街的阿sir,她赶紧迎了上去说明情况。   一行人赶紧朝那巷子跑去,还好及时赶到,那群人还没有把暴力强*奸案变成轮x奸x杀人案,或者说只是还没来得及实施。   但是来得及时是及时却有个缺点,警察就两个,加上刘莲关富强也就四个人,巷子分两边,警察一到,有个特别机灵的闻风而动,一下子就跑掉了。   剩下两个被抓的居然非常硬气,就是死扛着不肯说出来那个逃走的是谁,甚至不承认他们强*奸打人的事情,只说自己是路过的。   也没办法,那女孩儿身上提取到的x液和他们的dna确实匹配不上,得了手的应该就是跑掉的那一个了。而且更糟糕的是,被救的姑娘因为头部受伤严重,现在还在昏迷中,根本不能提供明确的线索以及有力的证词!   警察只好去调查受害人以及已逮捕的两个嫌犯的社会关系,希望能够从中得到逃走嫌犯的线索。   但是更可恨的是,这两个嫌犯本身就是混混出身,也没个正经行当,每天都是在外面混。身边环境太复杂,一时间根本难以排查透彻。与他们有接触的人,几乎都有那一晚的不在场证明!案件就这样焦灼下来,急得办案警察焦头烂额的。   经过这件事,刘涟又开始绷紧了一根弦儿,那一晚她所接触的是她完全不熟悉的可怕世界,完全脱离了正常生活和伦理法度,让人不寒而栗。   她甚至开始做噩梦了,夜半醒来身下时常汗津津得发冷。   于是她开始刻意去注意自身的安全,感觉有人走到背后顿时就是一激灵,有时候一惊一乍地反倒吓到了别人。而出摊的时候也是一样,收摊时也再不肯和关富强分开走,胆子完全像是喂了狗了。   而就在刘涟变成了惊弓之鸟的时候,警方居然来找她辨认犯人来了,而如果认出了嫌犯,她可能还要上庭作证。   刘涟有一个来自于她爷爷的固定思维——生不如官门,死不入地狱。而且指认什么的倒还好,上庭作证不是注定要被嫌犯恨上?   她的胆量可仅止于帮忙报警,出庭作证……心里七上八下乱得狠。   有心回避吧,但眼前总有那天那个女孩子可怜至极的模样晃来晃去,让她心神难安,食不下咽睡不成眠。而最终促成她下定决心要去做证人的原因,是那天从系统中得来的一个好消息——她的任务即将完成,很快就可以自动返回了。   因为这些日子以来坚持不懈的努力,摊子上有了很多常客,利润也不断攀升。系统进度条也在不断更新,和上一次那个主线任务最终只有可怜巴巴的70%不同,现在已经完成了80%多了。而系统提示中说,只要完成了主线任务,她就会被自动传送回去了。   也就是说,刘涟留在2014年香港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就算是做了证人,等那些嫌犯出狱,她早就完成任务还乡了!还怕个球?!   自从知道自己很快就可以回家了的消息,刘涟胸中就充满了勇气,当下做出了要去上庭维护正义的决定。在指认前她还到医院去探望过那个受害的女孩儿,看她遍体鳞伤至今未醒的样子顿时给自己的英勇行为点了个赞。   逃走的人就是当日给了刘涟很大的心理阴影的打人男子,所以她对他那张恶狠狠的脸印象很深。   警察只是把一些有重大嫌疑的人叫到警局来初步指认,没想到就被刘涟认出了这个罪魁祸首。可是,他也是有个不在场证据的——他老母说他当时正和她在一起。   当然,这条证词因为出自他的骨肉至亲,又有些许漏洞,所以警察才会也把他找来问话,也把他放在了被指认人员之中。当时只是负责的阿sir一时心有所感,没想到歪打正着,真的是他!   现在落停了再回想,果然也是。谁在情人节那一天不和妻子家人在一起,单单和他老妈一个人出去逛呢?   案子破了,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也都很高兴。因为这是一个情节恶劣的恶性案件,发生在情人节,受害者又那么可怜,公众舆论给了警方很大的压力。   刘涟也得到了香港警方的表扬,又有媒体什么的来发报表彰。这一下可好了,很多人都慕名到她的摊子上买东西,食环署方面也暗示这一批就会有她的牌发。   这一下柳暗花明了,没几天,那个受害的少女也醒了过来,证实了三名罪犯的正身。刘涟和她一起上庭做了证,终于把三个终日胡作非为的混蛋送进了监狱。 ☆、第22章 棺材间里的‘臧姑娘’(八)   3月6日,是今年的惊蛰。鹅颈桥下一如既往地人满为患,香烟缭绕。   每逢此时,人们都聚集在这里,让三姑六婆用鞋底打小人,以祛除一年以来积存的怨气和晦气。久而久之,鹅颈桥成了香港华人文化中的一道靓丽又诡异的风景线。很多游人慕名而来,要见识一下这个古老的传统。   有生意做,刘涟当然不愿意放弃这个好机会。更何况现在任务几近完成,就差那么临门一脚了。   但是这两天关富强感冒了病怏怏的,鼻涕一把抓,肯定是不能陪她出来卖食物的。所幸,惊蛰日那天人是乌央乌央的,她倒也把害怕的心思去了几分。   “锅贴——卤鸡腿——艇仔粥!卖宵夜啦!”她推着车子上了便道,只要不出路边的围栏,警察也不会多管。   老人家不经饿,打小人又要说又要做算是个体力活,没多久,就有不少老太太和游客闻着味道来光顾了。   往常都是两个人配合着来,今天只有她一个,生意又异常火爆,刘涟都有点忙不过来了。   ‘啊嚏!’刘涟赶紧用手背揉了揉发酸发痒的鼻子,难道被老关传染了!?这可不妙啊!这样想着,背后还感觉到一阵阵发凉。她赶忙把眼前几个顾客的帐结了,自己盛了碗热粥来驱寒。   可是一碗热粥下肚,那种阴冷的感觉还是没有祛除,下意识地,刘涟总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似的。但是抬起头环视了一下四周,都是些老头老太太中年妇女什么的,还都在忙自己那点‘迷*信事业’。是自己太敏感了吧?   刘涟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裹了裹身上的衣服,继续忙手里的活儿。   她没有看见,人群之中的确是有那么一双眼睛,一直在恶狠狠地盯着她!   夜色渐浓,虽然游客还有不少,但是来买宵夜的人已经不多了,刘涟看看街上朦胧的路灯,已经有了收摊的意思。   而就在她收拾着回去的时候,有个人也迅速地跟了上来……   可刘涟仍一直未有所觉,还沉浸在自己又积攒了多少多少钱,完成任务回家之后又能还多少多少债务,又能早多少年重获自由地事情里,美得直偷着乐。   直到走到僻静点的地方,突然一把刀劈过来!   刘涟的第六感是比别人强些,但这种情况下是根本躲不开的,在她感觉到危险气息之前,冷森森的刀子已经砍在了肩膀上。   当时她还没觉得疼,只觉得有人狠狠地拍了她的肩膀一下,邃猛地转过头,才看到一个凶神恶煞的老太太举着尺把长的刀子再一次向她劈来。而肩膀上同一时间也传来剧痛,衣服上也湿漉漉的,都被鲜血浸满了。   登时,刘涟连尖叫的声气都没有了,丢下车子就跑。而她身后,那梦魇一般的老太太也举着满是血迹的刀追了上来。   路上也是有行人的,但他们都被眼前的场景吓着了,一时间谁都没有反应过来。等他们反应过来,那俩浑身是血的人已经跑得没影了,他们也只能帮忙报警了。   无论是刘涟还是那老太太,此刻都激发了极强的爆发力。一个为了活命,一个似乎是不杀死刘涟誓不罢休,表现都与正常的伤者和老人不符。   追来追去,两个人体力也渐渐跟不上了,而刘涟对附近并不太熟,跑来跑去居然跑进了死胡同里。   “你究竟是什么人哪?为什么要杀我?!”刘涟自忖平日人都对她印象极好,因为特殊的体质以及性格原因,根本不会与谁交恶,这是得罪了谁,居然遭此横祸?死,她也得四个明白!   “你真的不记得你做过什么吗?今天我来杀你,也没想活着回去!”那老太太看刘涟从墙边捡起了一大截木棍,紧了紧手里的刀,看向刘涟的眼神却比尖刀还利,“等我杀掉你,我就给自己个了断!”   “你认错人了吧?我根本不认识你啊!也没害过别人!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刘涟边说边看看那老太太身后的街上,这么长时间也没人追过来,更没有人路过,看来是‘吾命休矣’!   “你还撒谎!十几天之前我们一家四口还和和美美安安乐乐,是你!就是你!要不是你!我的安仔就不会要坐那么久牢,媳妇就不会和他离婚,也不会把我唯一的孙子带去加拿大再也见不到面!”   “监狱?安仔?”刘涟的大脑快速地运转着,突然想到了眼前人究竟是谁。“你是朱平安的妈妈?!”   那就怪不得了,朱平安当日犯案,即是她和关富强报的案,又是她出面指认作证把他送进监狱的,仇大了。更何况现在再听这朱老太太所言所语中,后续又发生了很多不好的事情,这老婆子自然要把帐都算在她身上。   刘涟没打算和她分说明白,还是留着力气和她拼命来得好。   因为她觉得,能养出朱平安那种丧心病狂的儿子,现在又能不辨是非黑白来砍人的老太婆又能是什么好鸟?   在人家的逻辑里,说不定认为那女孩儿就是活该被强*奸活该被杀的,谁让她晚上出门的呢?而她这个‘见义勇为’的人,也不过是勾结条子害了她儿子的贱人。她的宝贝儿子只是无辜受难的可怜宝儿。   那老太婆一看刘涟也认出了她,更明确了眼前人的身份,也不再多说废话,直接冲了过来。   没法子,现在只能拼命了!刘涟举着木棍迎了上去,她还没有完成任务,家里还有巨债要还、老人要养,可不能稀里糊涂地这样客死异乡!   刘涟肩膀上的伤口很深,血也流了不少,现在已经差不多把整件衬衣都染红了。又累又疼,力气自然大不了。那木棍又是人家丢剩下不要的废柴,质地疏松,所以只一个照面,那棍子就被砍断了。   好在那朱老太太也是一把年纪的人,刘涟趁她一个不留神,上去就夺刀。   这是生与死的较量,一个注定要赢了另一个才能活。   刘涟若输了就得死在这里,而那老太太若是输了,仇报不了还得进监狱,她这个年纪,恐怕一辈子再也见不到儿孙的面了。   随着血液的流失,刘涟的体力也在渐渐干涸中,身上也越发地凉了。突然,她被那疯狂的老太太迎口咬住了手,顿时疼得松开那刀,又被踹了一脚,狠狠地跌倒在地上了。   完了,完了!   看着眼前那越来越近的刀刃,刘涟不由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在这一瞬间,她想起了遥远的家乡,想起了爷爷、父亲他们,甚至想起了母亲临终时的样子……   但就在她引颈就戮的时候,对面的老太太却突然传来一声惊呼,刀也没有劈在刘涟身上。她睁眼一看,一柄很大的黑伞横亘在她与那刀之间,把那一刀挡了下来。   而对面的朱老太却吓得面如土色,抖若筛糠,刀都拿不住了,好似看到了这辈子最恐怖的东西。   刘涟随着她的目光看去,正看到擎着黑伞的人。   是他!   来人却是那日白得了刘涟一盒锅贴的矮个子男人,林伯。他穿得倒是比那一次干净多了,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想不到有这样的身手,与‘空手夺白刃’比也不遑多让,恰恰救了她一命!   命又回来了,她高兴地都快哭了,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趁这个机会她赶紧爬起来,拍了拍土站在了林伯的身后。   “你你你,你是乜人啊?!”朱老太咽了口唾沫,两手把着刀子,这次没有指向刘涟,而是指向瘦瘦小小的林伯。“告诉你啊,我不怕你!我朱婆婆在福坊街打小人几十年了,什么冇见过?!今天我要斩死这个贱人,谁要拦我一样照斩不误!遇神杀神遇鬼斩鬼!”   她的话似乎给自己打气了一样,居然不再发抖,同样恶狠狠地看着林伯。   “你走吧!赶紧去报警好了,不用管我,这柄伞留给我就行了。”刘涟轻轻拽拽林伯的衣服,低声道。这林伯又瘦又矮的,要是正面对敌真不见得能拼得过那朱老太,还不如趁这个机会让他去报警。她倒觉得自己有个趁手的东西,说不定比他还能撑一段时间。   但是林伯并没有动,反而对对面朱老太微微一笑,这一笑也不知触动了那老太太哪根神经。她垂着头运了半天气,突然狂吼一声,就像突然爆发了狂犬病的人一样,又像是突然丧尸化了似的,表情狰狞恐怖地扑了过来。   实在太可怕了,虽然之前已经有些心理准备了,但刘涟还是被吓得下意识地倒退了一步。这老婆子真疯了!   而林伯却似乎不为所动,甚至把可以当做武器的黑伞随意地抛给了刘涟保管,仿佛他面对的只是个小case一样。   两个人一女一男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一老一年轻,很快战在了一处。他们的动作都很敏捷,下手也都挺狠的,看着实在很像好莱坞动作大片。   违和感也正是来源于此,这两个人,都好奇怪啊!   面对着突然‘变身’了似的的朱老太,林伯那个瘦弱的‘武林高手’已经不能让刘涟更吃惊了。反倒是这个之前疯狂追杀自己但也体力有限的老太太,突然‘爆seed’的样子,实在吓人。刚才她如果把这本事拿出来,她早就死了。   刘涟不知道这老太太是怎么做到的,但也明白,此时的事情已经不是她能够参与其中的了。高手过招,她根本帮不上忙。所以她刚呆楞地看了一会儿,就醒悟般地跑到了一边,掏出手机报了警。   阿sir们一贯金贵,总得等到事情落停了才出现。也不知这是线人之威还是天赋异禀了。   所以刘涟眼见得两人打到白热化,也都没盼来阿sir们从天而降解救她。   要说这老太太也不知磕了什么药,林伯本来很有把握对付她的,但是一来二去居然落了下风。他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但还是被朱老太缕缕得手,有几次差点被她突破过去伤到刘涟!   林伯也挂了些彩,所以越打越急,也就更容易出差错。   ‘不行了!这女人必定是……再不收拾了她,恐怕……’   林伯思及此处,眼神立刻就变了,透出一种神异的绿色光芒。他的背更加地弯曲,手臂却更加粗壮有力。每一次打到朱老太身上或是别的东西上,破坏性都是很强的。   一时间,不但朱老太难以抵挡,四周的墙壁什么的也被破坏得够呛,飞沙走石,刘涟连躲都没处躲,居然因此又受了不小的伤。 ☆、第23章 棺材间里的‘臧姑娘’(九)+那人那事(一)   刘涟只能尽可能地护住头躲在一边,但是失血过多已经让她有晕厥的迹象了。   而就在此时,林伯一拳击打在——或许还能够称它为‘朱老太’的胸前。他这个年纪她这个岁数再加上这种情境,谁也不能说是性骚扰。而下一秒,‘动作片’就变成了‘恐怖片’,林伯的手也不知是什么做的,居然一下子穿透了朱老太的胸膛!   刘涟不由得失声惊叫,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惊恐地看着眼前的血腥一幕。   那朱老太被穿透之后表情居然不显痛苦,反而更加狰狞了,她不再像之前那样张牙舞爪,而是很感兴趣似的贴近林伯,死盯着他的脸,半晌道才笑道:“原来如此,你可,真是好彩啊……”   然后她身上突然掉出一张什么东西,落在地上瞬间就化成了灰烬。   朱老太与此同时也丧失了全身气力似的,两眼一翻昏倒在地不动弹了。   刘涟已经吓得动弹不得,虽然林伯是来救她的,但是这么恐怖的事情发生在眼前,她还是怕了。   少倾,见林伯没有伤害她的意思,刘涟才惊恐地爬过来,却发现那老太太身上并没有什么伤口,仿佛刚才她所见‘一掌穿胸’的血腥场景只是一场梦似的。   她惊讶地回头去看林伯,却见他双目仍然绿幽幽的令人森然发冷,但面上的表情却异常安详慈悲。此刻他正走到墙边,把地上那把黑伞捡了起来,从口袋里拿出一柄小刀,在伞柄上深深地划了一刀。   刘涟仔细一看,那伞柄上已经密密麻麻歪歪斜斜,全都被划满了。而林伯似乎对这个结果非常满意,志得意满地扯开了一个笑容。   他抬头看了看刘涟,开口道:“真是多谢你了!”随即笑着把手中的黑伞递给了她。   刘涟不明所以,“谢我?为什么谢我……是你救了我,我该谢你才是啊……”她疑惑地看了看手里的伞,这伞摸起非常有质地,伞柄甚至是木头所制,看起来挺贵重的。   “这我不能收!”刘涟边说边抬头去看他,却觉得一阵阵发晕,眼前一黑就没了知觉。   ……   “阿莲,阿莲?醒醒啊,阿莲!”   迷茫之中,刘涟听到一个声音在叫她,是老关。   ‘我这是怎么了?’   刘涟想要睁眼,也想要开口,但是根本动弹不得。恍恍惚惚中,她感觉到阿霞也来看过她了,还有医生和护士在床前转悠,还有人带了花来,鼻翼周围全是淡而清雅的花香……   好冷!突然间好冷!快点醒来,不然就要冻死了!   她的身上已经冻得发疼,朦胧之中拼了命睁开眼睛。   “醒啦醒啦,这闺女醒了!”突然有人用东北话大喊着。   又有人适时端来一碗呛鼻子的姜汤,扳起刘涟的身子给她强灌了下去,嘴里还唠叨:“要我说你们现在的小年轻,实在是够呛。这大冷天儿的,为了漂亮都不要命了!直接晕外面儿了吧?你说你啊,嘚瑟出毛病来你爹妈咋整?!”   姜汤又烫又辣,也没放糖,十分难以下咽,喝一口眼泪都下来了。但是刘涟之前已经冻木了,现在有个驱寒发汗的热汤来喝倒也舒服很多。一碗汤下去,她的神魂才像是真的附体了,再睁眼一看,眼前是好几个穿着棉服的大爷大妈,她这是突然回来了?!   下意识地去查探系统提示,却发现主线任务只完成了90%,还没完成啊,她怎么会又突然被’遣送‘回来的?!   再往下一看,居然又有一项完成了的委托任务!   “完成委托‘林国宾的修行之旅’,获得‘林国斌的黑伞*1’,‘妹妹的娃娃*1’、‘姐姐的娃娃*1’,财富值6点。   ‘林国宾……林伯?’   这回财富值倒是给得很慷慨,连主线任务带委托任务,加起来给了她14点之多。但是这个奖励的物品,鸡零狗碎的,仍旧和之前一样让人摸不着头脑,这些东西都有什么用啊?!   刘涟的精神恍惚,让周围的大爷大妈还以为她尚未恢复神智,“这孩子不是让人抢劫了吧?也许她之前穿了个貂儿呢?最近可不太平……要不还是报警吧!”   有个人这样提议,但是接下来又有人反驳,“她身上一点伤也没有,钱包手机都还在,怎么可能是被人抢劫了呢?”   刘涟闻言才晃过神,赶紧澄清:“没有没有,我没被打劫,就是,出来时穿得少了点。”她说完一低头往肩膀上的‘伤处’看,发现她身上赫然是惊蛰日摆摊时穿的一身长袖连衣裙加打底裤。不过所幸当时收摊把围裙收起来了,要不然现在假装‘臭美’都不行了,一定会被人送安定医院去了!   她抬眼望去,见这是在一间卖点心的店铺大厅里,刚才围着她救治的人,有来买东西的顾客也有店铺的老板娘——她穿着白色围裙,还戴着套袖。刚才正是她给自己灌了姜汤的,此刻她又倒了一碗,递到了自己手中。   “真是多谢各位大爷大娘了……”她这是真心感激,这个任务系统总是怕她死不了:一次高空坠落,一次差点中暑热死,这下回来还差点给她冻死,回回玩儿出新花样!   这次要不是人家救她,又要完蛋了。   托了老板娘帮忙买了一套厚衣服并一件棉衣,刘涟才敢出门。这下好了,年货要重新制备,身上的衣服也变了,还要想想怎么和家里人解释买了新衣服就把原本的衣服全‘扔掉’了的事情。   刘涟索性在老板娘这边先买了些点心、蜜饯和糖果零食什么的,用来招待上门拜年的亲友用。   往年这些东西都是爷爷‘自备’的,干果是自己采自己炒的;山芋干什么的是自己种自己晾的;糖果都是他上货时几块钱一斤搭来的‘三无’糖块子。量也不多,只是图个喜庆。就那样,也都没什么人到她家来,除了年前要债的债主们。   人都说,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他们家遭难前,那也是村上数一数二的人家,可那时候交的朋友,却要在落难后才甄辨得出好坏来。   当时的世态炎凉,刘涟现在想想心里比身上都寒。但是……算了,这一切都将过去了!   把心神探入系统中,刘涟的脸上绽放出微笑,这一次回来,真是收入颇丰。对于她来讲,奇怪的任务奖励根本是垃圾,次次增长十点左右,但距离填满她身上的负数的财富值也并不重要。真正看在她眼里的,是每次都能把在任务世界中赚的钱带回来这件事!   上次只带回来一万多,但这一次她有意俭省的情况下,却带回来十万块还挂点零儿!   这是多少钱啊?之前她想都不敢想!以前要存够十万,怎么也要在外挨三年了!   她家一共欠着几十万的债,现在加上这十万,就已经还了一小半了!   而且这任务还在提升中,说明下次她能赚更多的钱回来了!   刘涟笑得难以自抑,一路走道儿都带飘的,跟踩在云彩上一样,快活似神仙啊!但是刚走回刚才的集上,却发现这边已经被许多警察戒严了,封条外面那是人山人海地围着,挤都挤不过去!   这场景倒是让刘涟想起了‘一年多前’在集上最后看到的场景,难道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了?   下意识地,刘涟不想在这里多呆。之前她无故失踪又突然出现,还换了一身衣服晕倒在路边,还在点心铺惹出一场风波来。要是被人知道了,解释都解释不清楚,万一被冠上一个【嫌疑犯】的罪名可就完蛋了。   想到这里,她就掉了头,也不想再往集里面走了,在集口的摊位上买了些烧鸡酱肉就往回走。   也不知是因为‘做贼心虚’还是别的什么,刘涟却总觉得有人在盯着她看。见过鬼就会怕黑了,被那样追杀过,她也能感受到所谓‘杀气’是个什么东西。   四处打量了一下,又觉得没人瞪自己。突然,刘涟看到街角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觉得她不认识这人,但又该死地觉得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是她!那个她回来坐车时遇到的身上很臭的怪老太!   因为那个朱婆婆,现在刘涟对奇怪的老太太都怕得紧。不是她胆小,而是‘一朝被蛇咬’不得不怕。上一次她没注意朱老太,差一点都去见马克思他老人家了呢……   紧了紧衣服,刘涟在人群中穿梭,试图摆脱身后那道森然的目光。但那目光却一直如同附骨之蛆一般紧紧跟随她,怎么都绕不过去。   刘涟因此更害怕了,低着头只顾往前走,越走越急,直到‘砰’地一声撞到人。   “对不起对不起……”   “你这低着头走这么急干什么呢?”   被撞到的人一把声音倒还听熟的,刘涟抬头一看,居然是李冬!   原来不知不觉地,她已经走出了集市的范围,来到外面的街上了。而李冬呢,因为她一直没有到店里去,又听说集上出了事,被他老叔催得受不住出门来找她,没想到正好在出口处‘碰到’。   “没事没事,赶紧走吧!”刘涟不由自主地上前拉住李冬的胳膊,又回头望了一眼那亦步亦趋的老太太,赶紧拽着他就往外走。   李冬被拽得不明所以,但又一想刚才有人说集上发生的事情,以为刘涟是被那事吓到了,于是也没说别的,跟着她一起往自家饭馆去了。   走出了那条街的范围,刘涟才觉得身上的温度又重新回来了,那种如同芒刺在背的被窥视感也没了,回头一看,也没见那老太太的身影,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你刚刚,看过那个死尸了吗?”李冬看了她半晌,突然问道。 ☆、第24章 那人那事(二)   方才李冬在店里帮忙的时候,就有人说商业街上出了人命案。尸体那叫一个惨,见到的人几乎都吐了,有个老头吓得心脏病都犯了。那人还说,镇上最近已经有几起失踪案发生了,也不知与这离奇的命案有什么关联没有。   还有人说,备不住是什么吃人的精怪,说不定是‘吊水壶’上下来的蛇精。不都说,国之将亡必出妖孽吗?又说2012没世界末日,说不定只是推迟了几年云云……   他们侃得不那么靠谱,但却有很强的故事性,那是相当引人入胜。李冬本就好这一口‘神头鬼脸’的故事,现在才会好奇地对刘涟开口。   提什么‘生呀死’、‘尸体’什么的,刘涟的脸色就是一变。“没有啊,那边围得风吹不尽水泼不进的,我哪儿看去?!”她丢开李冬的胳膊,拎着年货进了李冬家的店门。   李叔叔果然还在店里等着她呢,又不好意思地寒暄了一下,就跟着他的车回了村里,打定主意短时间内不再来镇上了。只留下李冬一个人气闷——过了快十年了,这死丫头还是这么讨人厌!   李冬对刘涟并不是那么不熟悉,毕竟从小就见过,上学又同过班,还曾经……被表白过。   其实在他曾经的思维定义里,刘涟是个爱撒谎但是大家却都离奇地喜欢的臭丫头。她得天独厚地受人喜爱,仿佛无论做了什么大家都仍然喜欢她,不用像他一样努力,不用像他一样为了得到父亲的认同那么拼命学习。   她可以轻易得到一切。   而这样轻易地得到,也不懂得珍惜,还那么爱显摆……   他没想过她会对他表白,但这是一个很好的‘报复’的机会。他是唯一一个对她‘弃如敝履’的人,他乐于对她视而不见、冷言冷语,他要让她看看,世上也是有人不这么喜欢她,甚至是讨厌她的。   他小气巴拉地挖苦她的名字,叫她‘榴莲妹’、‘臭大姐’;让她闪远点,别烦他。   然而没过多久,刘涟就真的消失了,听说她们家发生了很不好的事情。他当时挺后悔的,拒绝就拒绝,很不该说那么难听的话。还是男人呢,这么做气量也太小了点。   而后的许多年,他顺利的毕业,考上了北京的一本大学。褪去了少年的顽皮不懂事,成为了成熟可靠,真正可以顶梁立户的男子汉,成为父母眼中的好儿子。   她却又再一次出现了。   李冬点起一颗烟,站在店门口抽了半晌,“死丫头!”他笑了,在马路牙子上碾灭了烟头。   于是第二天,刘涟在小卖部帮忙的时候,就见这家伙臭着一张脸上门买酒来了。   昨天刚回去的,现在小年儿还没到,这家伙怎么又回来了?   刘涟本来还很高兴,昨晚上她对系统里的资金进行了一次规划,留出了下一次穿越时可以用的钱数,把剩下的又交给了爷爷——索性先把那些有利息的,急要钱的外债都还了再说。   刘老爷子吓了一跳,怎么孙女之前给了两万,这出去转了一天花了不少,现在又拿回来这么多钱呢?   他迟疑了一下,也没敢问什么。   孙女的性格他懂,很多事可以用些手段,但是却还是有自己的行事准则的。那些不好的事,她是绝对不会做的。在她心里没有破罐破摔这回事,用她的话来讲“都已经这么倒霉了,怎么还能亏待自己呢?”   所以他不问。   刘涟也明白,所以也没解释。   爷孙俩都沉浸在‘成功还债’的喜悦之中,直到李冬上门来。   “拿两瓶‘庄稼院’,”李冬装模作样地看看货架,又挑了些炒花生、火腿肠之类的下酒物放在柜台上,状似不经意道:“后天同学聚会,你来不来?”   “同学会?”刘涟把东西给他装在兜里递过去,“我又没把高中念完……”   “是初中同学会。”李冬把她的话又堵了回去,“这么多年没和大家见过面了,你会去吧?我这两天住爷爷家,到时候一起去也方便。”   他这样自说自话把事情敲定就走了,刘涟也没好意思说不去。其实她不想去的,按说当初和初中同学们相处得都很好,但是自从她家出事之后,很多人却……   再说,她一个高中辍学的,怎么和人家有学历、有正式工作、或者已经有家有业的人愉快地玩耍呢?   刘涟就是自卑了,再加上聚会上肯定有几个不想看到的烂人,她就更不想去了。过去的朋友可以私下联系出来聚聚,但是见到有的人,只能让大家觉得心情烦闷。   算了,见见就见见吧!总不能一辈子躲在外地不回来。她现在有了系统,只要还清债务,她的人生就重新开始了!   想过这些,刘涟的精神重振了,把自己的衣服都倒蹬出来,一件件比一件件试。人配衣裳马配鞍,输人不能输阵嘛!   最终把那件从香港‘穿回来’的长袖裙子配了打底裤并一件g2000的羊毛混纺短外套,又配了一件她现在最新最好的羽绒服。   “我们家的闺女就是漂亮啊!”刘涟正照镜子呢,刘得贵就进屋了。“怎么,听说要和李家三小子出去?”   “是去参加同学会来着……”虽然明知道没什么也不可能有什么,但是听自己父亲把她和李冬的名字牵扯到一起,她还是会脸上发烧。“都快十年没见了,也不知道他们都还好不好。”   “同学会啊?”刘得贵闻言上下打量了自家闺女一番,“你也不说给自己多买点漂亮的新衣服穿,羽绒服还是前年买的……你这年纪也该好好打扮打扮才行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转身出去,没多久又回来了,手里却多出了一个木头小盒子,递给刘涟道:“哝,这是你妈妈留下的最后一件东西,当初什么都卖了就只剩这个,说是祖传的。你先戴着出去,别让人家小看了。”   刘涟打开一看,里面居然是一条金项链!但是以前她却从没看妈妈戴过,甚至从不知道这条项链的存在。这绝不是她忘了的缘故,因为这条项链真的很美,如果见过她是绝不会忘的。   虽然股很细,但是金丝拧成的花纹却异常美观,精巧得仿佛仙女织就一般,决不是一般机械凝注拧造出来的大路货。下面一颗小小的吊坠,没镶玉也没镶宝石,而是一小颗通体浑圆的金坠子,倒显得可爱非常。   要说这坠子又小项链又细,融了都不及人家一个金溜子的量,可是却处处透着不同寻常。   刘涟看着这项链,再想想从未见过妈妈的娘家人,再想想妈妈去世前乡亲的一些风言风语,倒是坐实了她心中长久以来的猜测——妈妈当初应该是和老爹私奔回来的。   刘涟的妈妈虽然家里外头都是一把好手,做起家务事和农活儿都和村上的老娘们一样擅长。但是无论是长相还是身量,她都比一般的东北农村妇女显得精致秀密一些,文文气气的,从不会跳着脚和人高声大气,倒像是个南方水乡人的样子。   小时候别人家都在爷爷姥爷家两头儿拜年收双份压岁钱,但是刘涟却从没见过一个舅家人,家里人也从来不提这回子事,提起来也多有避讳。刘涟经常想,如果妈妈家是绝户了的,也不该这样避而不谈,忌讳起来才对,肯定是有什么事情让她不想说。   最后她妈妈病危家中欠债太多的时候,她也想问舅家的情况,看看能不能让舅家帮忙想想办法。因为就算当初有什么解不开的疙瘩,人命关天之下,求他们帮一把应该也不会完全袖手旁观。但就算是那种情况下,她还是没有得到答案。   仿佛知道刘涟想问什么似的,刘得贵咳嗽一声,站起身来道:“在意着点,这是你妈留给我的最后一点念想了。回家之后可还得给我,等到我啥时候两眼一闭就都归你。”他说完就出去了,并没有给刘涟开口的机会。   刘涟看看晃动的门帘子再看看手里的项链,不由苦笑,“这么神秘……难道以后还能告诉我,我有个老姨叫小青不成?”   李冬非常准时,第三天一大早上就到了刘家接人。刘涟不喜欢自家爷爷爸爸和叔叔揶揄的目光,特别是在李冬面前。她总觉得这像是把她长久以来隐藏的心思都暴露出来了,羞耻感让她发窘,脸一下就红了。   然而李冬就好像毫无所觉似的,没做出任何表示或反应,特别是她一直担心的——讨厌或是嘲笑的反应,完全没有。   这让刘涟不由松了口气,心底也升起了小小的希冀来。她和他,会不会有可能呢?   以前她想都不敢这样想,家里乱七八糟的事情让她心中充满了自卑。她不认为自己不优秀,也不认为自己不漂亮,但是她决不能用自家的麻烦去带累别人,任何人,更何况是她喜欢的人。   但是现在,不是都不同了吗?   现在的刘涟,更加自信,也满怀着希望。   但这希望,在到达了同学会现场的时候仿佛一只被摔破的杯子一样碎掉了,让她的心被紧紧一攥。   前文说道,在曾经刘涟十六年的前半生之中,因为她的‘异能’,周围就没有不喜欢她的人(除了当时的李冬)。但是这样并不意味着她不会接收到负面的感情信息,不会被人讨厌。   打个比方,这buff加成只能给她和陌生人之间的好感度单方面加20%,这之后会成为朋友还是敌人,还是要看后面的相处以及对方的心理状态了。后续好感度增加还是减少,都不是一成不变的。   当初刘涟在班上属于小班花级的风云人物,受人欢迎,家境宽裕,长得不错,学习也还好,所以花花轿子众人抬,倒是和谁都融洽。但是从高一家里出事之后,情况就有了改变。   很多人都有‘对别人跌下神坛喜闻乐见’的畸形‘从众心理’,刘涟家突逢变故辍学离开,也是有偷着幸灾乐祸的人的。   并不是说她们有多讨厌刘涟,只是与她算不上朋友,也对之前她的情况有些嫉妒而已。把曾经‘比她们强’的人踩在脚下,比她过得好,会让她们更舒服。   刘涟这几年回乡不是全然没有见过自己过去的同学,也不是没有听过那种酸酸涩涩、完全没有任何诚意,反而带着几许‘喜气’的唏嘘和感叹。这些都是完全没有价值,没有感情,只会让刘涟觉得自己是被‘廉价’地消费了——用那些虚伪的同情和关心。   这不但让她难堪,也让她更觉得自己的‘天赋’绝非好事。看吧,这十多年,她以为所有人都是她的朋友了呢!但结果呢?用‘异能’得来的,根本不是真的!人心,最终还要人心换! ☆、第25章 那人那事(三)   班上还是有刘涟的好朋友的,一见她来,很多人都很高兴,围着她又是交换电话又是加微信的,照了很多照片。   大家聚在一起聊聊往事,即便有人说了不少酸话,兴致也没有减少。   这么多年过去了,有的人音容未改,但更多人都或多或少有了改变。   当初成绩好的学霸多数考到了外地大学,开口闭口都是标准的普通话,但灌了几杯之后,亲切的大碴子味儿就自己溜出来了;当初成绩差的渣渣,很多早已步入社会,境遇是有好有坏,但他们大多都已经结了婚,有的今天还是带着孩子来的。   一群26、7的大龄男女凑在一起,婚恋问题当然是必不可免一定会被谈到的。   “咦,你单着,李冬好像也单着呢!”   朱婷是刘涟曾经最好的朋友,之前也还有联系,只是人家当初高中毕业已经嫁人了,有家有业的忙不停,加上刘涟也是常年在外地,两人见面很少了。   但是她们的感情却并没有因为距离和时间而消逝,今天一碰面就凑到一起聊个不停,欢声笑语不断。刘涟很快摆脱尴尬进入状态,朱婷可谓功不可没。   她算是当初少数知道刘涟对李冬那一段心事的朋友了,今天谈到这个问题,才低声和刘涟说了这么一句。   旁边却也有听见的,马上就有人起哄,嚷嚷着‘内部解决’、‘肥水不流外人田’什么的,哄笑得刘涟脸直发红。   抬眼去看李冬,却正好和他笑眯眯的眼睛撞到了一处。他一手拿着酒杯,一手攥着酒瓶子,应该已经喝多了——因为大家这样起哄,他竟没有反驳。   在周围朦胧的酒香里,刘涟觉得自己应该也醉了,脸上发烧,头脑发晕,心脏扑通扑通地使劲儿蹦,仿佛要撞出体外似的。   她和他,还有可能吗?   刘涟是个悲观的现实主义者,所以很多事情都要思前顾后的。之前她明白和李冬之间距离有多远,也认为李冬并不喜欢她,所以觉得这事根本没戏。但是此时此刻,她就是想要任性地迷醉一会儿。   所以说刘涟倒霉,就在这样的‘放纵’中,居然也有人不放过她。   “诶,可不能这么说啊!人家李冬啊,可不是单着的!”   一个女声响起,刘涟定睛一看,却是总对她阴阳怪气的女生之一——郝文丽。   “什么?冬子已经脱单了?!咋连我也不告诉啊?!”听得这话,有李冬的兄弟不干了,掐着李冬的肩膀审问:“赶紧的,坦白从宽,抗拒可就从严了!”   “别听郝文丽瞎说……”李冬笑着把兄弟扒拉开,“有还能不告诉你?”   “怎么成了我瞎说了?程佳的表妹不是追你呢吗?人家是北大的高材生,比咱们小一岁,长得又俊。人都说‘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纱’,之前你和她之间那个氛围,‘有没有’还不是早晚的事儿?”   “行啊!你小子!”立时就有人去拍李冬的肩膀,“当初还以为你从滨城大学溜了一圈儿一点儿‘收获’也没有,没想到居然从北大划拉了一个啊!请客请客!必须请客!”   人群中声音十分嘈杂,刘涟已经听不见别的了,因为李冬也没有反驳这一条。她摇摇头,想要摆脱头晕,却更觉得有些头重脚轻。把手里端着的酒一口饮尽,她拽拽身边的朱婷,返回饭桌上去倒凉果汁来解酒。   橙色的果汁倾泻而出,却没有倒在杯子里。刘涟的手一直在抖,果汁洒了一桌子,橙子的甜香顿时四散开来,倒让她清醒了不少。   刘涟拎着果汁,走出了乱糟糟的包间,再待下去,不醉死也会被吵死的。   但是外面显然也并不安静,前面不少人啊……不过她真的醉到这个地步了?怎么,前面那些难道真是警察吗?!   前面当然真是警x察,他们把前方一个包间围得密不通风,这是又有重案要案发生了!黄色的警戒带刘涟只在电视上见过,不过那都是在发生命案的时候啊……   刘涟想到这里,连对地上啐了三口,大年下的,怎么净想这么不吉利的事情!   所以应该不是命案吧,要不然记者早就闻风而动了,警&察的样子也不像是在调查,如果是命案,早就把他们这群食客都拘在一处配合调查了。   把门关得这么严,不像查案,更像里面有大领导在‘用膳’一样。   实际上里面确实有警x方的‘大领导’,不过他不是在‘用膳’,而是在发愁——简直要愁死了!   早上还在局里商讨过年福利发放问题,大家都乐呵呵的。但是没多久镇上这边就来了电话,说是在镇上最大的饭店里又发现了一具和之前惨状相同的尸体,天可怜见,他们是一路飞车从市里赶来的,别说饭了,水都没喝一口。   谁还有那个心思呢?   从几个月之前开始,吉省范围内就开始陆续发现被‘处理’得干干净净的骷髅。刚开始他们还以为是什么变态杀人魔之类的出来作案了,忙来忙去,把骨髓和省内失踪人口的dna进行比对什么的。   但是随着骷髅被发现的数量的上升,以及完全没有任何头绪的分布地域变化,警方才惊恐地发现,这恐怕远非人之力能够做到了。   特别是最近这些日子,这命案的发生地居然集中到省会边上的这座镇上了,几乎每一天,都会有报案记录上报市局。虽然他们已经尽力封锁舆论,但是纸是包不住火的,风言风语越来越多也越来越邪乎,上面已经下了死命令,让他们‘竭尽全力’、‘抱鞠躬尽瘁之心’、‘誓死’在一月内破除此案!   局长大人的头发是一把一把地掉,每天对下辖镇局和派出所的下属们的‘督促’也越来越严厉,很多时候都到达了‘声嘶力竭’的程度。   可是愁也没有用,如果真是什么妖魔鬼怪的话,他们这些*凡胎根本不够看。   真会是鬼怪吗?   肖局长紧紧捏住之前妻子到五台山求来的观音坠,看着眼前属下们整理、收集尸体周围有可能的证据,眉头紧缩。   他是老党员了,觉悟什么也还有。在没事的时候,他是个纯粹的无神论者,但是亲眼见过很多具骷髅之后,他却是不敢再掉以轻心了。   每一具骷髅都是被刮得干干净净的那种,连个肉丝儿都没留下。干净得好像是从模具厂生产出来的假货一样。但事实却是,在被发现的往前倒两个月,所有这些骷髅都还是活生生、能蹦能跳能喘气儿的大活人!这绝对不是自然腐烂至此的……   如果不是鬼怪的话,什么样的变态会把人杀了、皮扒了、血放干净、内脏和肉都剔干净只剩下骨架子呢?而且还把这些骨骼像是随手丢弃一样,根本不怕人们发现似的!   就像今天这个,居然是在饭店包房的其中一张大桌底下发现的!这间是最高级的大包,最低消费太高,很长时间没用过了。要不是临近过年,有人预定这房间的年夜饭,服务员也不会来打扫,更不会被发现了。   刘涟扶着墙,有心走过去看个究竟,但是想了想又止住了脚步。好奇害死猫,万一被牵扯进官司里,那不是倒霉催的了吗?   同学会结束的时间倒还挺早,没有卡拉ok什么的项目。因为大家都喝得不少,还有人要远巴巴地回市里呢。于是开始早,结束也早。   站在饭店门口,包括李冬在内的很多同学都说要送她一程。刘涟赶紧笑着拒绝了,干嘛呀?就她一个人到那边去,人家都在镇上有家,何苦劳人家来回一趟呢?   其实李冬送她最合适了,但是因为刚才饭局上的事,她下意识地就不想和他再多相处了。   走到外面大街上拦了辆摩的,照样回得了家。夕阳西下,余晖撒在身上反而觉得暖阳阳的,到了村口,刘涟下车踉跄跄自己往里走。   但是越走越觉得不对劲。   本来进村是要经过一片小树林的,但是从这头穿到那头走路也用不了三分钟,可是现在……   刘涟有些慌地掏出了手机看时间:至少已经二十分钟了,她还在这片林子里逛悠呢!   难道又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穿越了?   但是看看脚下夯实的土路以及两边的景物,明明还是她们村外那片小树林啊!   难道……那啥打墙了……   刘涟想到这里心中顿时一紧,但是转而又放下了这想法。世上哪儿来的鬼?外星人(?)才给了她一个‘超科技系统’,鬼什么的太唯心主义了!之后又觉得,就算有鬼,那么给她系统的存在势必就是神仙了,有神仙保佑,什么鬼都不用怕!   肯定是她喝醉了的缘故,自己脚底下拌蒜了。   就在她心中胡思乱想的时候,林子里突然有动静了!她转身一看,赫然发现身后跟了个晃荡荡的人影,定睛一瞧,居然是前次吓了她两回的那个老太太!   前文说过,自从朱老太的事情之后,刘涟对这样行为诡异的老太太是一点好感也没有,见到恨不得躲着走。但是这一次不止是躲着走,看清楚之后,刘涟发了一身汗,酒差不多全醒了,转身撒丫子就跑啊,比看见鬼都害怕。   那老太太是不是鬼她不知道也管不了了,但是她手里明晃晃还淌着血的锋利剪刀她可是瞅了个满眼。刘涟从来都认为,世上最可怕的是人无疑。世上鬼杀人从没见过,人杀人却比比皆是。   此刻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简直是马家军和刘翔灵魂附体了,穿着酒盅跟儿皮鞋跑出了专业跑鞋的成绩,如果现在有人掐表的话就会发现,这丫头已经至少破了省里的百米记录了。   ‘为什么要追我?!’她又没拿着咳嗽糖浆,也没有深仇大恨,那两次之前她可从来没见过这老婆子,为什么想杀她呢?不会就因为上次她车上没让座吧?!   怎么还跑不出去!?怎么还跑不出去?!流下来的冷汗已经把刘涟的衣服湿透了,被冷风一打,冻得骨头里都发凉。转头看,那老太太仍然近近地坠在她身后,根本没有被甩掉!   这一瞬间,刘涟不得不怀疑身后老太到底是不是人类了,她这不到三十的大姑娘都累得跟狗似的了,还没把她甩掉,反正不会是一般老太太。   而仿佛为了验证刘涟吐槽似的想法,身后人在这种情况下还加速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大,刘涟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喉头也是跑动过度一腔腥甜味。而就在此时,身后的剪刀却是到了。暮色之下,寒光乍现,剪刀刃又利又长,誓要将刘涟扎个透心凉似的,来了…… ☆、第26章 学校就是读书的地方嘛(一)   刘涟的第六感很强,和她奇异的‘天赋’相辅相成,这些年帮她度过不少艰难时光。这一次也是一样,后面来东西了,她当下就察觉了危险。但是她的身体素质根本跟不上她的感知力,挡不得也跑不了更快。   说时迟那时快,她脚下也不知是紧张还是下意识做出的动作——把自己给绊倒了。但这一摔,反而救了她一命,身后那剪子就此刺了一空。   那老太紧追一步,顺势把剪子一翻,冲着地上躺倒的刘涟又捅了过来。   然而这次刘涟是正面迎敌有了准备,心神一动,从空间里把那把‘林国宾的黑伞’抻了出来,直直迎了上去,正中那老太持剪刀的手腕!力道也大,居然让那老太手一松,剪子都掉了!   那老太仿佛吃了一惊,好像丝毫想不到刘涟还能反抗她似的。一双浑浊而可怕的圆眼盯住刘涟使劲儿地看,看得刘涟又有要落荒而逃的想法了。   但是此刻情况分析起来倒是她强些,手里比对方多了家伙,还很顺手,心里也就不那么害怕了。   有人说,死也要死个明白;也有说,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   与其整日为安危担忧,不如此时正是要弄明白,她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值当一大把年纪这样追踪杀人!   “现在你也没武器了,我也没打算伤你。咱们现在都心平气和一些,保持一个安全的距离。说说,这到底都是为什么啊?我貌似没见过您老,怎么就盯上我了?咱们打个商量,您转身离开,别再来找我了,我也就当什么事都发生过,保证不报警抓你,怎么样?”   刘涟紧紧握着黑伞,冲着那诡异的老太太打商量。   她的本意是现在双方都没有损失,各自离开是最好。求财还是报怨,现在没有真的付诸行动时还是有转圜余地的。但是没想到,这老太太‘根本不是听得进好话的人’,只愣了一下居然又杀了上来。并且神奇地,手上又有了一把长剪刀!   刘涟一看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打掉一只又冒出一只,尼玛难道是理发师吗!?   “你别过来,我不想打你!”刘涟虽然有时候下限比较低,但也绝非‘脚踢敬老院,拳打幼儿园’的恶人。光天化日之下,即便是面对疯子,也觉得殴打老人不好。   没错,在一次打脱之前那把剪刀后,她就不觉得十分危险了,觉得自己有能力制服这疯老婆子。但是一方面要注意不受伤害,一方面要注意别防卫过当,对这老太太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脑子里乱得很。   那老婆子的力气很大,行动也迅速,完全像是‘狂化’了似的。渐渐地,刘涟都有些支持不住了,气力消耗太大!   她只得边打边跑,试图跑出树林,跑到人多的地方。‘嚓!’地一下,却被树枝子擦伤了脖子,火辣辣地疼。然后一瞬间,天色就暗了下来。   “真是鬼怪要放大招了?!”刘涟惊恐地回头看,却没了那疯老婆子的踪迹。她赶紧四处看看,生怕那人藏在哪里会突然窜出来给她一剪子。   但是奇怪了,人真没了!   刘涟吃痛地捂着脖子,却擦出一手血,又发现自己脖子上母亲的项链不知什么时候没了。那算是母亲留给她唯一一件可以当纪念的东西了,可不能丢了!是不是刚才被树刮掉的?她低头找了找地上,却是什么都没有。   等等,这里!   这里明显已经不是村外的那片小树林了!她很确定!刚才她和那疯婆子一直在林间追逐,但是旁边就是土路。可现在,好像是跑进了林子深处了似的,而且树都很大棵,最重要的一点是…——树上全都有叶子!   仿佛她刚才被树一刮,一下从冬天刮回了秋天!或者说,她又穿越了?!   刘涟定了定心神,如果穿越了的话,她反而是安全了。   四周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一丝灯光也无,在这样漆黑的森林里孤身一个待着可谓是十分吓人的。因此,刘涟刚才悬着的心却是一直没有放下来,还一直警惕着四周的动静。突然,她听到身后的草丛里有了响动,饱受惊吓的心实在是受不了了,一吓之下也没回头看,就直接往前窜去开逃了!   跑啊,跑啊,这一下午她没干别的,净剩下逃跑了。心慌肺肿肋叉子还因为岔气也疼得厉害,更别提酸疼的腿脚了。身后又没了声音,刘涟下意识回头忘了一眼,却就在这会儿功夫撞上了什么人。   反作用力和惯性让她在这个别着身子的姿势下向后倒去,额头右侧直接摔倒在地,撞到了地上的一块石头,顿时血流如注。这下可好,脚脖子扭了,腰也有些挫伤,额头受伤的地方距离太阳穴这个死穴只有一点点距离,差一点她就玩儿完了!   这一下摔得,刘涟的头都有点晕了,强撑起来看撞上了谁。却发现面前树下站了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他捂着下身,正面色不善地透过眼镜盯着她看。   变……变态吗?!   这是刘涟脑海中第一个浮现出的想法。是啊,除了变态,谁会出现在这样漆黑森林中出现,还当着女人的面摸自己那里……捂裆派的吗?!   都不用经过大脑处理这些信息,刘涟的喉咙就本能般地发出一声嘹亮的尖叫,直划破了森林的上空。   刘涟抓着伞,深恨自己为什么这么固执没让人陪她回家,现在好了,遇上疯老婆子好不容易逃了又碰上性*变态,受了伤也没什么体力,简直倒霉到家了!   她脚疼站不起来,只能一下一下用手和臀部用力往后挪,还不断地用言语或利诱或威胁眼前不断逼近的男人。   但是根本不管用,那人咬牙切齿地,还发出意味不明的呼呼喝喝的声音,看来绝对是想要伤害她的。   但是下一秒,都不用刘涟担心了。从她身后突然爆起一阵亮光,把她整个人笼罩在其中。而当黑暗再次降临的时候,树林里只剩下死一般的沉寂……   ……   “怎么办啊?还醒不过来呢!要不要送医院?”一个甜美的女声响起,这是刘涟恢复意识之后听到的第一个声音。   “现在不可以!……警察来了吗?”另一个女人的声音。   “还没有,不过应该快了吧……”甜声女道:“方老师啊,这事可真奇怪!这个女的怎么会出现在学校里的呢?门卫也说了,根本没有见过她,监控里也没有见过她进门的……难道她是翻墙进来的偷渡客?!”   “她身上也没有什么证件能够证明她的身份……倒也有可能。不过看她的样子又不太像。虽然发现她的时候有点狼狈,但是穿着得体、也像是打扮过之后才出门的样子,实在不像偷渡客。”那个被称为方老师的女人这样说着走了过来,与此同时,有一块凉手巾被敷在刘涟额头上。   “那……难道是!”甜声女好似想到了什么,“难道是何校……”   “李老师!”方老师似乎不想听甜声女说出下面的话来,厉声制止道:“为人师表,怎么能够信那些无稽之谈呢!?这样又怎么给学生树立良好榜样呢?!”   “对不起啊,方老师。”   “好了,去联系一下警察,看什么时候能到……等等,先去问问周医生,吃了退烧药之后她为什么还高烧不退!我看她身上多处受伤,担心她是伤口感染,那就不得了了!”   “好的!”   关门声之后,屋里就安静了下来。刘涟强怒着精神听到这里,再也支撑不住,又一次晕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身边的环境远比之前复杂得多,有警察!   虽然刘涟有‘合法身份’,但是她自己明白这并不是真实的,心里到底有点虚。   本来见刘涟一直昏迷,警察来了也毫无办法,只有先和学校老师们协商,先把她留在学校保健室里等待医生治疗,之后再来问询。但是他们还没离开呢,谁想到她就突然醒了。   虽然还在高热中,头脑也昏昏沉沉的,但是刘涟却赶紧把空间内的身份证‘弄’了出来,就藏在裤子口袋里。   之前听他们讲话,她已经明白了自己现在的大致处境。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说当然不错。不开口装晕是最好的办法,都让他们自己猜去呗~万一说错了什么,被抓走可就不得了了。她自己根本没法解释为什么半夜突然出现在人家学校里面啊!说她穿越了?直接被送到青山了好吗?!   晕乎乎状态的刘涟仍然问不出什么来,阿sir们很无奈,而又听前来出诊的大夫说,她头部有伤,至少是一个轻微脑震荡没跑儿了。现在没用器械,也许深层次还有别的问题也说不定。看她现在的样子,这个可能性非常大。   一起来的一个女警又重新搜寻了一下刘涟身上的东西,在她的‘细心’之下,终于发现了刘涟的身份证。联网再查她的号码,发现确有其人。只是登记上她的父母早亡,现居住地不明,也查不出有什么能够接收照顾她的社会关系。   还是校长提议,让刘涟暂居保健室,等到把伤治得差不多了再联系社工转到相关福利机构。   不过刘涟又不是真的傻了,在学校住了一天之后,老师们惊喜地发现她们救的人好起来了! ☆、第27章 学校就是读书的地方嘛(二)   “恭喜恭喜!恭喜发财啊!”   鞭炮声响过,不少老师前来道贺,也有不少没课的学生来看热闹。刘涟的小卖部就此开业了,这是她这一次的主线任务。   因为自己家原本就是做小超市的,刘涟对小店怎么开倒是很有经验。从粉刷房子、选料进货、店内陈设摆放,全都是她一个人办下来的,没叫任何人帮忙。不过有一点是和她相识最久的方老师帮了忙的——能在寄宿学校里开小卖部,就是最大的帮忙了。   这全赖刘涟和大家都相处得不错的原因,只要接触过的,从校长到老师,甚至是学生都很喜欢她才行。要不然方老师说出大天去,恐怕刘涟也完不成她的任务了。   从被树林救出养伤到现在,刘涟在纳兰慕德纪念中学已经呆了一个多月了。从刚开始被怀疑到后来被接受,她也付出了不少努力。   她对外说自己从小无父无母,靠遗产长大。一直孤身一人,到处漂泊,无依无靠。那一天发生什么事情她是完全不记得了,不过她猜是被抢劫了,因为身上只有个身份证,钱包已经不见了。住所也是临时的,之前一直打零工,这一遭之后估计也黄了,只有靠不多的存款度日云云。   刘涟的说辞当然不像陈述中那么平板,而是像讲故事一样富有感情、跌宕起伏,非常惹人同情。至少听她说话的孙校长和教导主任方小怡全都信了,也被打动了。这才有她可以‘赖在’学校这么长时间今后还能一直‘赖下去’的成果。   还回了一趟‘家’,弄来‘最后一点存款’,这才得以开店。   小店虽小,五脏俱全。零食饮料、化妆日用、小百货、便当,甚至刘涟还藏着些烟。   纳兰慕德学校据说从十多年前开始一直是女校了,又是封闭住宿式学校,还有非常严非常多的校规,气氛向来压抑。刘涟的小店包罗万象又方便,简直像是一股春风吹进学生们的心窝里,自然客似云来。   刚开业一个礼拜,刘涟晚上点算流水账目的时候都能点出口水来,盈利之多,做梦都能笑醒了。   不得不说,这是一块肥肉不偏不倚正好砸在嘴上的节奏。   当初食堂的承包人也想开一个便利店来着,但是被校董会否决了。而刘涟能够开店,一是因为学校目前急待转型,挥开压抑的氛围(本来是禁止在校园内吃零食的);二是她的店本来就小,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影响;三嘛,就是对刘涟这位‘贫苦人士’的慈善行为了,毕竟能改善学校的公众形象嘛~   不过到底有多少理由刘涟管不了,让她留下完成任务顺带刷钱她就很开心了。每天真的数钱(零钱)数到手抽筋哪有木有?!   不过现在年代并不与现时并行,好似又倒退了十年左右,手机都没有智能的。每天憋在小店里,多数都是学生上课的时间,确实无聊得很。而学生下课进来买东西都和不花钱抢似的,呼啦啦蜂拥而至、呼啦啦又都涌了出去。店里只有刘涟,又要招呼又要结账,接待客人像是打仗一样。   所以相对来说,刘涟更喜欢晚上清静时来光顾的客人们。比如说,在闭寝前来买她的‘高价烟’或是出来加餐的孩纸们。16岁,在刘涟来看这已经并不算孩子了,因为她就在这个年纪出来吃自己,还担起了还债的担子。   别说她们是坏孩子,刘涟看阿丝人就不错。人外向活泼又很仗义,很多次都是她大晚上给室友带饭或是零食回去。   什么烟禁酒禁的,实际上他们也就新鲜这一阵子,有的人过了这个时期就会戒掉。如果真的有心气抽,即便未成年时谨守戒律,以后未必不会是烟鬼。   有的时候她会陪她们坐一会儿,聊聊天。要烟的送条口香糖,要便当泡面的给卤蛋和热水。   “哇,听说你来的时候是晕倒在后面那片树林里的啊?!”一次闷泡面的间隙,阿丝提起了这件事。“你真的不记得你是怎么到那儿的吗?”   刘涟当然摇头。   “那可真是大件事……其实我们学校——闹鬼啊!网上都传遍了!学校里很多人都知道。二十年前,我们学校的校长就是在那片树林上吊的!”   阿丝说的煞有介事,自己的表情就很夸张,比讲的鬼故事还要精彩。本来她是想要在这有气氛的夜晚吓一吓她这个新朋友的,也是当个鬼故事讲讲罢了。但是看刘涟满脸不信的表情,她反而认真起来。   “你别不信啊,这可是真的,不信上网去查啊!自从那件事之后,这学校里可发生过很多奇   怪的事呢……就算不是校规规定,大家也都不愿意在晚上到教学楼去……说是有人看见过不干净的东西!”   看阿丝很严肃的样子,刘涟心里给她盖了个‘真能演’的戳儿。教学楼闹鬼就更不可信了,她来的最初那些日子,其实就是住在保健室里的。晚上别说鬼了,连老鼠的声音都没有!她本以为她家乡的人就够迷信的了,没想到香港这边更甚,请神问米的都能正大光明出来开店的,还能万人追捧……   “得了,我不说了。”阿丝说着说着自己倒打了个寒颤,捞起面大吃起来,“快11点了,我得赶紧吃赶紧回去了。帮我装包乐事和鱿鱼足吧!”   ‘这是够拼的……’刘涟心里暗暗好笑,为了吓唬她,吃得满脸都是面汤了。“怎么,不帮你们寝的风纪队长带牛奶了?”   “不帮啦!人家是当官的,怎么会喝我带的奶呢?万一被说成是意图行贿不是死定了?!”阿丝一提起某人气就不打一处来,刘涟一看就明白,这是又被那位队长抓住小辫子了。   那位何队长她也见过不少次,确实有点太过刻板。住在一间房这么久,也不用她护着,但讲话也别太直太无情了。阿丝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迂回一下才管用,硬来……只能破坏感情适得其反,帮不了别的忙。   开店开久了,刘涟也就摸出了规律,学生上课的时间根本没事做,不如出去转一转解解闷。她索性找相熟的学生们要了课程表,一逮着空闲就出来转悠转悠。   纳兰慕德建校已经几十年,背后校董会实力雄厚,所以学校建得也不错。虽然据说二十年前教学区曾经发生过很大的火灾,但是现在已经完全看不出来了。绿树如荫,建筑物的风格也偏古典欧式,上课的时候到处静悄悄的,倒很有学术氛围。   刘涟当年没能上得成高中,对文化一直非常向往,在这里四处逛逛倒也得宜,心中一片闲适安宁。   因为算是‘学校的自己人’,校工并没有拦她。她就在教学楼里慢慢地踱步,看桌上充满历史感的雕塑、看墙上文化名人及历代校长的照片和画像、看橱窗里几十年间在学校留下辉煌成绩的学生奖杯,看教室中朗朗读书的学生们,心中充满着艳羡。   想必当初李冬他们就是这样上完了高中,然后迈入了大学的校门,就是这样,渡过了人生最美好的一段时光,走向了美好的未来。   这样逛着想着,刘涟心中突然升起了一个念头。为什么她不能趁着这个时间好好地重新学习呢?没能继续上学一直是她的一个缺憾,如果能趁机补一下高中知识,等回到现实世界,至少能够自考来完成夙愿。   虽然自考本和北大的本肯定是天差地别,但至少她尽了她所有的努力。以后也终将花费更多的时间去充实自己。知识都是积累来的,在北大积累也许更容易更丰富,但是她可以用加倍的努力去追平。   刘涟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和李冬的‘现女友’较劲。   别说她没出息什么的,人都是有执念的。之前自卑心受了那么大的刺激,如果当初在村外树林被疯老太杀了,也许她的鬼魂就会下意识地去纠缠李冬和北大女了。   下定了决心,刘涟分别找学生借了中一到中五的教材,每天一有空闲就复习,有时候还到图书馆去横向扩展知识面。这样努力,让她很忙,但也觉得更充实,也不再无聊了,实在是一举两得。   这一天,刘涟来图书馆看一本辅导书,一抬眼却看见一对女女居然公然在对面桌旁若无人地亲热。这是刘涟开天辟地第一遭看见这种事,生怕被人家看见她看过去的眼神以为她歧视或是看笑话什么的,就赶紧把视线移开。   而这一移,却正好看到一个怒气冲冲的老师冲着那一对儿走过来了。她看起来年纪很轻,长得也很漂亮:明眸皓齿化着淡妆、皮肤白皙,一头微卷的大波浪披在身后,身材玲珑有致还穿着紧身旗袍裙和高跟皮鞋,好一个美女老师!   刘涟没有见过这个老师,但是却觉得她一下子拉高了纳兰慕德老师们的颜值水平。还暗自啧啧,也幸亏这是间女校,如果有男生的话,那每天不都得有人狼嚎?   也许是她凝视的目光太专注太忘我了,那美女老师若有所觉,居然回头来看刘涟,两个人正好对视上。刘涟干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那老师做了个‘不好意思’的口型,又赶紧低下头去看桌上的天书了。这条辅助线怎么会加在这里呢?为什么呢?凭什么呢???   那老师看了刘涟一会儿,又走向了对面火热一对的那桌,也没听到什么动静,对面两个人就不再亲热,拎着自己的书包老老实实出了图书馆。刘涟一直竖着耳朵好奇,‘案发现场’居然这么安静呢?突然一个人影出现在她的桌前,还坐在了她对面。   是那个美女老师!她夹着一册教案,姿势优雅地坐在对面正看着她,让刘涟这个平素很汉子的女人汗颜不已。   【你好】,刘涟这样在本子上写道,【我是学校里小店的店主,我叫刘涟】。   那老师愣了愣,继而在自己的教案夹上写道:【你好,阿莲。我是中四的数学老师,阮诗音。不过大家都叫我sally老师】。   真是想瞌睡来枕头啊!正为了数学烦心呢,哪位天使大姐就把老师送来了!?   刘涟很高兴,她的数学是薄弱环节,你说文科的都可以背也都理解得通。但是数学,真的,真的很拙计。完全不知其然更不知其所以然,题目认识她她不认识题目。   她有心求人家帮忙,自然存了结交之心。她想和谁好好相处,那是都能够拿下的。就这样,在各自的纸上写字,两个人在图书馆里聊了很久,都差点忘了回去招呼下了课‘嗷嗷待哺’的同学们了。 ☆、第28章 学校就是读书的地方嘛(三)   刘涟算不上聪明学生,特别是在数学上很是少根筋。但是因为向学之心很诚,肯吃苦也愿意努力,sally老师教起来并不算很费劲。因为每当有不会的想不明白的总是错的题目类型,刘涟就会从图书馆的辅导书中找出更多一样的题目回去练习。   她每天闭店之后都会复习到很晚,跳进数学题的海洋中苦卓不辍。弄得她对数字变得非常敏感,收银找错钱的几率降到了百分之零。   要说对于一个严肃认真的老师而言,最高兴的就是有个好学生。这个好学生可以是天生聪颖的,可以是乖巧听话的,也可以是刘涟这样‘勤能补拙’一直努力不懈的。每天看着学生进步,这对于负责任的老师来说都是很有成就感的幸事。   sally明显就是这样,虽然有时候刘涟看她对学生咬牙切齿的很凶的样子,但她对很乖的孩子也都一直和颜悦色有笑脸。有时候在图书馆,刘涟就会看见她突然站起来,把一个苦找资料的孩子的书翻到正确的一页,还会推醒不小心睡着的学生免得她着凉。   而看到刘涟的进步,sally对她也更有耐心起来。虽然算错了题发起火来像是要吃人一样,但是做对了的话,她更是会和刘涟一起开心,完全不吝惜夸赞的话。   两个人的关系越发好了起来,sally貌似也是住校的,平时也负责一些学教之类的工作,所以可以到处逛。晚上有时她也会到小卖店陪刘涟聊聊天,再帮她补习一下其他科目的疑难问题。   时间就这样飞速而逝,转眼已经过了几个月,又一个学年要结束了。   “快要放假了,莲姐你还要呆在学校嘛?”一考完试,阿丝就满脸喜色,被刘涟的‘精神’带动,考前她也‘临阵磨枪’了一把,据说很有效果,很多题目类型都复习到了,所以一直保持很开心的状态。   “是啊,闭校了正好休息一下,顺便研究研究铺货种类,新学年又要有很多新生来了,要早做准备。”刘涟哪儿有别处可去?住在学校里又不用钱,还可以闭关多读读书,一举多得。   “不是吧,你想好了哦,学校里,可是有不干净的东西……”阿丝压低了声音道:“闭校之后全校上下只有你和几个校工,到了夜半三更,多恐怖啊!”   刘涟被她的语气说得后背有点发凉,赶忙抚了抚起了鸡皮疙瘩的两臂。“别吓我啊,再说下去真弄得不敢住了。我看你这次是考好点就要疯了,哪天被方老师抓到教务处去就知道厉害了!”   “没人打小报告方老师怎么会注意到我?”阿丝挥挥手,“不过这次寄回家的成绩单很好看,暑假应该不难过啦!希望来年别再同那个黑面神住一个房间,那样就更幸福了!拜拜,我回去收拾东西了,两个月之后见!”   阿丝是高兴地走了,刘涟却被她说得落下了后遗症。   刘涟的小卖部开在宿舍区旁边,是一座独立出来的平房。最早这里是看守女宿的守卫处,后来学校完全变成女校之后就荒废了。地理位置是得天独厚没错,但右边守着‘闹鬼树林’,里面很多小动物晚上是不出人动静挺吓人的。   之前刘涟一直没有怕过,鬼这种东西是不存在的,坏人嘛,学校里一到11点就戒严了,谁都进不来。她唯一担心过的,就是之前林子里的那个‘流氓’。但是小卖部是属于宿舍区范围内的,晚上的时候也会落锁,她再锁好门窗,也就没再怕过。   但是今天被黎喜丝这样一讲,当时没太大感觉,但越到晚上越有些发毛了,令人难以入眠。   刚开始还好,刚刚放假,有的学生要聚聚会才走,有的收拾得慢也耽误几天。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暑期正式开始,学生们也就都离校了。然后,老师们也都走了。这学校里,除了守卫洒扫的校工就剩下刘涟一个。到了晚上,那叫一个凄静可怕!   这天晚上,刘涟躺在被窝里听林子里的夜猫子,连背单词都睡不着,正郁闷着呢,门就被敲响了。   这可吓了她一跳,晚上连校工都不往学校深处来了,会是谁呢?不由得,刘涟就联想到了那天阿丝给她说的鬼故事来,脸都白了两白。   “谁啊?!”她紧了紧手里攥着的铁棍高声问道。   “是我啊,阿涟。”   刘涟听到声音才松了口气,是sally,赶紧去开门,果然是她。   “你怎么没有回家呢?都放假了。”   “我是想回去的,可是又觉得家里也是我一个人无聊,又听说你假期也会在学校里,我就想不如来陪你作伴咯!”   刘涟不由觉得sally实在太够意思了,这个朋友没白交啊!这么为她着想,还用自己的空余时间给她补习功课,简直不能更赞!   “阿涟也很好啊,阿涟可以说是我唯一的朋友呢,我都没有朋友的……”sally笑着说,但是笑容有点勉强,想来是想到了不好的事。“他们不愿意和我相处,我也不愿意理他们。但是见到阿涟我就很喜欢,这可能就是缘分吧!”   没事说什么缘分不缘分的,刘涟暗自搓搓胳膊,les氛围这么浓……“对嘛,其实交朋友也是要看眼缘的,合则来不合则去,有人讨厌就有人喜欢,反之亦然!”   刘涟显然是被sally‘喜欢’的那一类人,她的安慰似乎顿时让sally安慰不少,两个人很快就偎在一起说说笑笑,直到刘涟终于太困,不知什么时候睡过去了为止。   打从第二天,sally就恢复了给刘涟的补课,因为听她说有想参加大学考试的意思。但她也没有按刘涟要求的施行惨无人道的‘题海战术’,而是把每一科每一目都罗列了学习/复习计划,安排地合理又妥当。   不过刘涟还是在自己偷偷地多做题了,放下功课那么多年,再有捡起来的机会她是十分珍惜的,又怎么能不努力?题海战术是她所知道的最行之有效的办法了,累是累,但是效果绝对是杠杠的。   “你真是够努力的了,我想照这样下去,你一定能够上一所好大学的。”sally把练习题批改之后又递给刘涟:“进步真的很快,过去我只想着在纪律上约束学生就行,但却忘了学校的正途是什么。其   实学习才是学生来学校的真谛,不是吗?看到你,越发觉得那些吊儿郎当的学生们不务正业了。”   “也不能这么说他们啊,他们怎么和我比,我是二十多的成人了,他们还都是半大孩子……”刘涟见sally有点黑脸了,赶紧开解。在她看来,sally对待学生教育问题的看法几乎可以用‘铁血’二字来形容了,比方老师还像教导主任。   “再说了……”她把对勾越来越多的练习册翻了两翻,“他们对上大学的渴求也和我不一样的。人总是失去之后才知道珍惜……我当初辍学之后就一直非常想要再读书了。更何况……”她不由想起了李冬,以及郝文丽口中提到的那个‘北大女友’,脸上顿时变颜变色。   “怎么了?”sally追问道:“不会……和喜欢的男人有关吧?”   这真是一下戳中了靶心,刘涟的脸顿时就红了。但想到眼前的sally和另一个世界完全没有关系,也不会认识李冬他们,也就没有犟着否认。   “还真是啊!”sally扑哧一笑,“也对,女人……还能因为什么呢?总归,是因为喜欢的那个男人呗!”   她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声音越发小了,脸上的表情有些许阴郁。这惹得刘涟有点担心她了,“sally姐?”   “我没事,不用担心。其实,我也许应该高诉你我的过去,可能你知道之后就不会那么关心我,而是开始讨厌我了。\\\\\\\\\\\\\\\”sally伸出手,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讨厌你?怎么会!?”   “别轻易下结论!”sally看向刘涟:“我,曾经和有夫之妇在一起过。”   “在,大概两年多以前,我刚刚转来纳兰慕德。那时候我从大学毕业没有两年,刚刚开始参加工作。我对学生比现在还严厉,也觉得无规矩不成方圆。所以定立了非常多的严格的校规,每当有学生犯错,也会严厉地惩罚他们,希望能对校风校纪有所帮助。”   “那时候我满脑子都是工作,直到……”   直到她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男人,深陷其中难以自拔,却又被那男人的妻子狠狠地报复了。   “我是有罪,但我从没想过破坏她的家庭。我只是沉迷爱*欲的假象,什么也不想抢。她可以报复我,但绝对,罪不至……不至……我好惨哪!当时我真的好惨哪!”   sally越说越激动,眼泪夺眶而出,歇斯底里的样子让她整个人画风都不对了。这让刘涟不由疑问,她当初究惨到哪种地步才会导致这种情况。   “sally!sally!”看她有些过分激动,刘涟只能上去抱住她,“没事了没事了,现在都没事了!”   “不会没事!怎么会没事!”sally推开刘涟,她的力气很大,掀了刘涟一个踉跄。“我永远都记得,也会永远都留在那痛苦之中。那么难过,那么绝望!我好恨她,也很恨他……”   “sally姐!”   “我一定要报复她!一定会!”sally笑着抹了抹腮边的泪水,那笑容诡异得恐怖。“我会承认并承担下当初的罪责,但是她也要为她的行为负责。我只让她体会我当初的一部分痛苦就可以了,只要一部分……”   “sally姐你别这样!”刘涟真的吓坏了,怎么看似古板严肃的sally居然还有这么疯狂得吓人的一面呢?!   “对不起,吓到你了?”半晌,sally才恢复了神智似的。“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和别人提起过这件事,根本没机会倾诉。负面情绪全都积压起来才会这样,你别……怕我。”   “不怕不怕,我知道你是好人来的。再说了,我们是朋友嘛!”刘涟看她冷静下来,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做朋友就是要这样,有苦就诉,统统倒过来也没关系。都憋在心里反而不好。”   “多谢你啊,好朋友!”sally把眼泪彻底擦干净,却突然望了一眼窗外:“不过我现在有点事得出去一趟,你先自己做题好吗?我回来再给你批讲,很快的。”   不过这个很快真的完全不快,刘涟越等她越不回来,天都已经擦黑了。担心之下,她拎着可以当做凶器的铁制巨大手电筒出门了。 ☆、第29章 学校就是读书的地方嘛(四)   夜里刘涟一般都不出门,而在天擦黑到11点前的一段时间,更是小卖店生意最好的时候,她才舍不得。   所以今天一出门,她便被学校里又荒凉又黑漆漆的氛围吓坏了。   “怎么这么吓人呢?阴森森的比黄山村后面的乱葬岗还可怕!”她敲敲手里的手电筒,让它里面的电池接触得好一点以便增亮灯泡。然后仔细地看着脚下地路,慢慢地往前走。   但是在教学楼和外面警卫室都晃过一圈了,却是没有发现sally的踪迹。   这是去哪儿了呢?   不会是……去那个林子里了吧?!   刘涟的联想让她觉得很不好,因为她遇到的那个捂裆变态,她从来都刻意不去接近那座林子的!   但是踟蹰过后,她还是往楼后走去。变态不能总是在吧?这里毕竟是学校,又闭校了,总不会还有人跳墙进来图谋不轨吧?   如果说外面还有点光亮,树林则是完全黑暗的了。上一次怎么也没有发现这些树这么茂盛呢?不是说建校只有堪堪三十年吗?怎么这树却是参天繁茂,看上去比学校都老?   渐浓的夜色,再加上树冠的阻绝,树林里简直一丝光都没有。甚至刘涟手电的光柱照射进去都没有什么用处,只能有限地照照脚下的路了。   刚走进边缘,刘涟就有点后悔了。完全没有确定sally姐在不在这林子里,她怎么就进来了呢?她还没有她的手机号,之前有问过的,但是sally非说每天上课不方便接,下课就到图书馆汇合了,就岔过去了。现在好了,真到了用的时候,居然还不知道她电话!   刘涟有点懊恼,腿也有些发软。坚定的无神论者不怕鬼,但没人说不怕黑啊!!!   要不还是回去吧?也许sally根本没到这边来,甚至现在已经在店里等她了呢?   返回的念头一起,刘涟就往外走了。但是刚出了林子的范围,就听见身后sally的声音远远传来。而且不止她,还有个男人的声音。好似在吵架似的,语速应该很快,而且听不真切。   她回头看去,却发现sally背对着她站在林边,她的对面是个穿西装的男的。两个人似乎闹得非常不愉快,正在激烈地争吵。那男的似乎很凶,颇有想要对sally使用暴力的意思。但是sally的力气也很大,那男的没打到她,反到被她一掌就推倒在地了!   刘涟看她没吃亏才松了口气,也放弃了要立刻上前去助阵的心思。毕竟sally是背着她来见这人的,孤男寡女私下密谈,也许有什么不想让外人知道的事情呢。人家是不想让外人知道,那她何必上去掺合。只要远远地看着,别让sally姐受伤就行了。   但是接下来,刘涟却是吃了一惊。随着吵架的两人站位的变化,她也看清了那男的的脸。   我擦!这不是那天那个‘捂裆派’的变态吗?!   她捂紧了嘴巴才让自己没有喊出声儿来,不自觉地咽了一口唾沫。而此时,那边两人的‘交涉’也结束了,sally气呼呼地从林子里走了出来,而那个男的的身影也不见了。   “阿涟?”sally却是一眼看到了刘涟,“你怎么出来了?”   “我……我担心你啊!”看到人家的‘私隐’却被逮个正着,刘涟挺不好意思的。“不过,刚才那个人……”   “谁?”sally一愣,然后指向身后已经空无一人的树林,“你是说刚才和我讲话的那个男的?你,都看到了?”   “是啊,不过我也不是故意偷听的。但是刚才那个人,我之前见过。他好像……”刘涟沉吟了一下,“好像是个色狼啊……我好像在被袭击的那一次见过这个人的。sally姐,你怎么会认识他啊?”   “色狼吗?那倒是真有可能。”sally的表情似笑非笑,看上去是认真的又像只是在嘲讽。“这个人在女色上绝对道德有亏!”   “诶?”刘涟有点诧异,因为如果sally和那个人很熟的话,听她这么说,肯定会替那人开解两句的。但是这么说真的太出乎她的意料了。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她为什么大晚上的特特来见他呢?   似乎是看出了刘涟的疑惑,sally揽过她的肩膀解释道:“其实,这个人就是我当年犯错误时的‘奸*夫’啊……”   sally抛出来的‘炸弹’简直把刘涟轰了个七荤八素。据说当初事情弄得挺糟糕的,看sally的样子她肯定是渡过了一段相当艰难的日子。虽然没见过那‘被三’的妻子,但刘涟对她也有同情。可就是这个渣男!把两个女人都弄得这么痛苦,居然还没有受到惩罚,更没有改过的意思,仍然到学校里纠缠sally!甚至于,上次还对她图谋不轨!   因为sally的解释,刘涟各种脑补了‘渣男现形记’,顿时自己把自己气得够呛。   她对小三群体其实很鄙视,但sally已经是她的朋友了,更何况她已经受到了惩罚,所以她只想着把这个新朋友赶紧拖出泥淖,赶紧别再犯糊涂了。   可是她又不确定现在和sally的交情到没到能够谈论这件‘*’的份儿上,说重了多不合适啊?可是不说,她对这事儿又是不吐不快。   看到sally和那男的在树林碰面后的第三天,刘涟终于憋不住了。在sally在图书馆看书的时候凑了过去,磨磨唧唧却也终于开口了。   她所说的左不过是劝sally别再见那渣男了,又说事情都过去了,一切要向前看才好。她这样说,sally却无奈地笑了。   “我也想向前看啊……但他们就是不准我向前看……所以我也很后悔,如果当初没那么做,是不是现在仍然……”sally欲言又止,转而神情又变得狠厉起来。“我现在只盼着他们过得和我一样痛苦,要不然我的胸口会一直很痛、很闷,怎么也喘不过气来!”   她的样子真的很痛苦,捂着胸口,呼吸越来越急促粗重,好像真的喘不上气了似的。没一会儿,脸色就发青了。   这把刘涟吓了一跳,这说着说着怎么了?!她急切地跳起来,刚要高呼:“叫救护车!”却被sally的一只手紧紧地拽住了。   “没事,我没事。只是心理作用而已,我的呼吸,没有问题。”sally一字一顿,示意刘涟别大惊小怪。   “sally姐,我看你还是去医院看一看吧。心理上出了问题,有时候比身体上还严重啊!不是有的科学家还说,人的思想太强烈,有时候就是能对身体造成损伤的吗?如果你这是在睡觉时想起这个来,说不定真的有危险欸!”   刚才的情景确实把刘涟吓得够呛,刚才万一有个万一,那是根本来不及施救的。她们家隔壁的一个婶婶就是突发脑淤血死的,也是来不及救,大家没整明白呢,亲人就死在眼前了。   但是她好说歹说,sally还是没有松口,还不断用别的话题打岔,转移了视线。上医院这件事从此也就告一段落,没有下文了。   不过刘涟和sally的假期生活还是过得风生水起非常快乐的,校工们平时都不往里面来了,偌大的校园里只有她们两个。sally似乎在纳兰慕德待了很多年似的,对学校里的每一处都非常了解。   这学校是一所私立的纪念中学,自然有能够被当做景点参观的地方。除了图书馆,甚至还有异常珍贵的藏书室。里面收纳了根本不宜出借给学生们的珍贵图书,甚至不乏孤本善本,这都令刘涟大开眼界,完全长了见识。   当然,这也全赖sally,没想到,她手上居然有学校大部分教室的钥匙。不是说出事时被人排挤来着吗?怎么居然会有这么大的权利……   好奇归好奇,刘涟也从没有问出口。   谁没个秘密呢?兴许sally根本是某个校董的女儿也说不定。只要她不是用斧头劈开门锁的,她这个外人也就没必要多嘴去问了。   这一天是阴天,本来的野餐计划也就被破坏了。为了不破坏好心情,sally就提出带刘涟去参观学校的藏画室。里面虽然没有什么稀世珍宝,但也不乏一些现代名家作品。这都是校董会的壕们,为了‘陶冶学生情操’,提高‘学校品味’送来‘展览’用的,只不过,却被老师们弃之不理,只放在藏画室落灰来着。   “哇,真没想到……两年没往这边来,已经荒废成这样了!”   站在藏画室门口,刘涟满脸的难以置信,而sally也是吃了一惊的样子。这里好似已经被人遗忘了很久似的,不止到处是灰,门牌也有点脱落了,门口附近也都堆满了杂物和垃圾。甚至旁边的几间房也都一样,甚至更乱,门都是大敞四开的,涂鸦和烟头到处都是。如果藏画室里不是收纳着有些价值的画作的话,说不定也是一个下场。   sally踢开四周围着的烂箱子去开门,刘涟顿时就被扬起的尘土呛得没命地咳嗽起来。‘这可真要命啊!才两年,学生们就能把这里造改成这德行啦?!’其实平时看着阿丝有点疯,还觉得挺纯粹可爱的。但是看看眼前,再想想全校要是有一千多个阿丝一起疯的话,那场面……这样想着,她震惊又无奈地摇摇头,跟着sally走进了画室。   藏画室里面倒是和外面画风完全不同,虽然处处蒙着白布防尘,但也能看出这里藏品多多,也都是在精心维护之下的。一幅一幅地揭开罩布看过去,果然幅幅都是精品。   刘涟原本对油画之类也没多少了解,只是抱着一种对权威的‘崇拜之心’来参观的。但美这种东西,是全世界人民无论高低贵贱、种族性别,全都喜欢的。这里也没有什么‘印象派’、‘抽象派’的东西,全是风景、静物和人物。艺术水准什么的刘涟无从得知,但看这每一幅画的美轮美奂,她就打从心眼儿里折服了。   偷眼再去看旁边的sally,这位气质美女老师似乎对美术又喜欢又有研究,看着这些话,眼里都在闪着光…… ☆、第30章 学校就是读书的地方嘛(五)   看sally的样子,不定是想起什么美好的往事来了。都说武功啊、艺术啊之类的方面都有个‘顿悟’的契机。说不得现在人家正在‘顿悟’呢,刘涟也不想打扰,便悄悄地走到一边,各看各的。   而这样一分开,刘涟却是正好发现了竖在门背后的一幅画。那是幅人物像,主人公不是她身旁的sally还是哪个?!一样的漂亮有气质的样子,只不过画中的sally应该更年轻些,人更温暖、脸上的表情也更亲和放松,不像现在时时刻刻处处都板着。   如果说现在的sally总是板着脸像灭绝师太,那么画中人可以称得上是黄蓉了。   “sally姐,看看看看,我发现了什么好东西!这是不是你啊?!”   “什么?”   sally被刘涟一叫方从恍惚中缓过来,走到她身边,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顿时就呆住了。   当年在被‘抛弃’的一瞬间,所有的负面情绪化身地狱的魔鬼,把她从头到脚整个吞噬。那被背叛抛弃的痛苦,比*上的折磨还要让她痛苦百倍千倍!   因此,她一直认为那人当年与她相好只是因为肮脏的肉%欲,根本对她没有丝毫真情实感。所以她折磨他,最终要他‘自食了恶果’,和她一样永远痛苦地留在这里。这么多年来,虽然他们仍在同一间学校里,但是却根本谁也不理谁。只有当她‘教导’了学生之后,他才会跳出来对她恶言相向,但因为力量悬殊,他却是除了恨她之外没有别的办法了……   她恨他,用恨的力量折磨他;而他,现在应该也早已因为这一桩桩一件件恨上她了吧?   望着眼前自己这幅从未见过面的肖像,阮诗音的心中又重现了当年与何金泰相处的瞬间,长久被火焰烧成硬炭的心此时却有一瞬间的柔化。   当年的事情她很后悔,如果她没有应和他的追求和他在一起,现在他们肯定都还活着,或幸福或不幸福,至少都还活着。天年得享,子孙绕膝……   也许不会有那种背德的亲密关系,但也肯定是熟悉的友人……   “sally姐?怎么看呆啦?像被点穴了似的!”刘涟扯住sally的手臂轻轻摇晃,“这是谁给你画的啊,真好看!画得也很像呢!好像用照片直接艺术打印出来的一样!”   “……”sally转头看看刘涟,轻轻道:“这就是,林子里那个男人给我画的。他是学美术出身的,后来到这间学校任教。虽然并没有专业对口去教美术,但也一直不断地在自己画画。他的画技我还是清楚的,是他没错。但我却从来没有给他当过模特……”   因为她和他是根本不能正大光明在一起的……也因此,她从来没有想到,他居然曾给她画过这样一幅画。   现在看看画中人,再看看自己,她现在,还算是阮诗音吗?   “那个变态?!”刘涟吃了一惊,看画得这么好完全想不到啊!她反复看看画,再看看sally,沉吟了一会儿,终于说道:“虽然很不想这么说,但是我真觉得,能不用你当模特自行画出这么好的画来,那人心中一定是很爱你。至少是一颦一笑具在胸中的水平了吧!否则画得再好,也只是相像而已。但这画,只看着就好像你在眼前一样,多生动啊!”   她这样说着,却又瘪了瘪嘴,“不过你们这也算是命运弄人,如果相遇时是男未婚女未嫁,也许真的会成吧……可惜了!那天看书,有个‘还君明珠’、‘未嫁时’什么的句子来着。你们简直就是这句话的现实版嘛!”   “不过既然现在你们已经掰了,索性就向前看吧!不要伤害他老婆,也放过自己。你看你条件这么好,虽然每天都喜欢板着脸,但是高颜值就全抵了。只要你愿意,找个年轻的高富帅不是分分钟的事情吗?何必找个已婚说不定还已育了的半大老头子?”   “就算你不介意年龄,难道还甘心给人去当后妈啊?后妈可是不好当!你看啊……”   眼见因为自己手欠嘴欠,之前一直在朋友身上做的工作就要功亏一篑,她又对那渣男心软了,刘涟赶紧‘苦口婆心’地不断劝解,誓要把sally掰回来。但是可惜,虽然她自以为和sally很谈得来,sally也很‘听劝’,但人家从头到尾从她这里吸收地信息根本就不是她要表达的。   其实更多的时候,是鸡同鸭讲、驴唇不对马嘴。但两人却又对从对方那里得到了‘自己满意的反馈’,所以才能至今越处越好,友情渐增。   就像此时,sally就好像只听到了刘涟说她和何金泰的事‘可惜了’的前半段话,还有点难以自拔了。连阿涟都觉得他们是可惜了吗?!那他们果然就是可惜了的!   不过阿涟还说不要伤害那个方萍……但是她又怎么了解她和方萍之间的血海深仇呢?!那仇恨,早就已经和何金泰的归属没有关系了。当年面对方萍,必定是心虚又带有些许愧疚的;但是现在……她欠她的,早就抹平了!但她欠她的,二十多年了却从未讨回过!   她日思夜想,除了把学生都教导成有规矩的好学生之外,向方萍报复就是她最大的愿望了。可惜,她始终……出不去!   sally心中千回百转,各种念头不断地发起、汇总、碰撞,交结。终于,她灵光一闪,因阿涟的话而想到了一个绝妙的,既能够‘弥补缺憾’,又能够最严厉地‘打击报复仇人’地好主意——她要抢回何金泰!   之前他和方萍是夫妻,在一起理所当然。但是现在他们人鬼殊途,婚姻关系在死别之后已经算是解除了。反而她和何金泰一样,都是孤魂野鬼,只要这一次她先下手,她就能得到他。方萍只能干瞪眼了!   方萍必定逃出生天了,因为她从没在学校见过她,而且胸中的怨气也从没纾解过。那么日后,她寿终正寝,也是会直接被带走,或是留在她的死亡之地,永远也不能到她和金泰的这一片小天地来打扰!   sally越想越兴奋,越想越痛快,居然不自觉地大笑起来了。把一边的刘涟吓够呛,这是咋了又?!但还没等她问,sally就抱住她又是笑又是跳,“多谢你啊,阿涟!真是多谢你!我懂啦!我明白了!我……多谢你!真是不亏我当初……与你相识相交一场……”   她眉眼带笑,却欲言又止。不过刘涟看她这副俏模样,倒真的和画上一模一样了。原来她也能笑得这样轻松愉快啊?!   “啊,我先去上个厕所,你要不先回去?”转了一溜够,刘涟早上又喝了一大罐牛奶,顿时有些内急了。   “我还是等你吧,免得你一个人害怕。”   见刘涟按照指示牌往另一边走廊走去,sally又叫住了她。“诶!别去哪一间啊!那间荒废很久了的!”   “啊?”   “说是那间厕所闹鬼的,学校里都传遍了,你没听过吗?”sally莫名地笑道。   刘涟以为她是在笑话自己,因为她也和sally提过阿丝说过学校闹鬼的事情,登时反驳道:“我才不信那些呢!我其实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来的……咳,什么鬼不鬼的我根本不信!我倒是信有外星人!”   她转身欲走,但sally仍然一把拉住了她。   “不开玩笑,但那间厕所也不能去!”她收起似笑非笑的表情说:“那边已经废弃不用好多年了,估计现在里面落灰落到下不去脚,甚至管道什么的也都十多年没检修过了。你去那边上厕所,小心没水冲啊!”   “走吧,走吧!内急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的啊!”   刘涟觉得她说得有理,也只好往另一边较远的厕所去了。   但她没有看到的是,她身后的sally立刻回身瞪视身后,这一眼狠戾非常,扫过之后原本脏脏的楼道里立刻起了一个小小的旋风,还有报纸被吹起然后又瞬间落地。好似,刚才有什么在这边偷看,却被她这一眼惊得作鸟兽散了……   这之后的许多天,sally都是早出晚归的,有时候一整天刘涟都看不到她的人影。   虽然很希望被补课,也希望有人陪伴,更担心sally又去找那男人了。但是刘涟也明白,人家是有成熟思维的成年人,有为自己做任何决定的自由。提也提过了,劝也劝完了,作为一个普通朋友,她实在不合适再介入。sally不介意被说是小三,就说明她选择了这种生活方式,觉得那人比名声重要吧……   她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也不可能因为sally是小三就断交。毕竟,比起那男人的老婆,sally才是她的朋友,而且对她很好。   有些人能在艰难困苦中坚守自己的本心,在大是大非面前永远能做出正确决断。但是刘涟认为自己肯定不行,她就是一个,早已被艰难困苦打败的人,三观虽然没说尽碎,但决称不上健康。   对穿越之后遇到的有缘人,她也是尽心尽力去交好的甚至是讨好的,从李爷爷、关富强到sally,有真情实意不假,但她也是从现实方面考虑过利益得失的。   应该算有些卑鄙吧,刘涟有时候会自嘲地这样想。   所以sally几天不见人,刘涟不管,也不问,故作平常,一点都不好奇。   借此机会,刘涟反倒又开始去独个使用图书馆去了。暑假也没太长时间了,学生们也很快会回校,这‘专属’图书馆也用不了多久了。最近她迷上了用电脑学习网上的资料和课件,不同的老师讲题有不同的方式方法,风格各异,她多听了几种一比较,顿时觉得博采众长才是王道。   而这一天,阿丝家里大哥办喜事,特意打了电话给她要她去喝喜酒吃盆菜。因为阿丝说在学校里刘涟总是照顾她,为人又刻苦,这一次考得好些都是和她学的,黎家人对刘涟的印象很好,又是劝菜又是敬酒。所以熬到晚上,刘涟才从元朗回了学校,夜色已经很浓了。 ☆、第31章 学校就是读书的地方嘛(六)   刘涟是东北的,原本在家高兴时也没少陪家里人喝两杯,酒量也是不错。但是出去吃饭,先喝醉的却绝不是不会喝的。今天委实是多喝了两杯,虽然没有到醉的地步,也是两颊绯红、浑身发烧、头也有点发沉。   但是今天天气不错,月朗星稀的,周围也是凉风习习,吹到脸上顿觉清爽。   她提着从门卫那里要来的手电筒,慢悠悠地往自己的店那边走,顺便也赏赏月光。走到教学楼下,凉风更盛了。伸开双臂,任那轻风吹拂裙袖,享受那亲肤的清凉与舒适,舒服得她都困了。   小卖店里并没有装空调,只有一个从学校里倒腾出来的旧‘摇头电扇’,又闷。刘涟立刻决定趁着这好风好景,在教学楼下的楼梯上坐一会儿看看月亮凉快一下也是好的。   人就是一种容易受心情影响的动物,平日里就算刘涟再怎么说自己是无神论者,也决不会自己一个人大半夜又是黑灯影儿下呆在这里的。但偏她今天心情不错,吃了酒又高兴得燥热,也根本不觉得这里可怕了。   仰躺在阶梯上,刘涟就看那天上的月亮,倒是快圆了。却不知她什么时候能够完成这一次的任务回家去,人月两团圆。   看着看着,却是觉得不对!楼顶上有人!还在往下看她!   刘涟被吓了一激灵,酒也有点醒了。赶紧翻身起来抬头去看,却真的没有看错,果然有个女生站在楼顶上!她就站在楼顶边缘,怎么看怎么像想跳楼的样子。   就算不想跳楼,但站在那里也够危险的,刘涟真怕她下一秒就掉下来,急得她大喊:“同学,别站那里!很危险的!”   幸好那女生并没有跳楼轻生的意思,只是站在那里。刘涟看着她,她也一直看着刘涟。   刘涟觉得,这孩子是不是想跟她说什么啊,但是怎么光看不说话?“喂!你想说什么,下来说好不好?要不,我上去找你?”   她高声这样叫道,那女生听了,似乎有些意动。却真想‘立刻下来’——一只脚已经伸到半空这边了!   “喂!你别做傻——”刘涟还没说完,就看到那女生突然收回脚,转身就跑掉了!   “这是什么节奏啊!?”刘涟彻底傻眼了,这是和她开玩笑呢吗?现在的熊孩子,玩儿什么不好?大晚上的玩儿跳楼!?这学校真的应该整顿整顿了,看看资本主义地界儿学校管得多松?这要是在她原来的学校,早就大嘴巴子打熟熟的了!家长不会因此投诉,反而会认为老师负责呢!   “你做什么在这儿大呼小叫的,一下午不见人影,回来也不好好歇一歇。”   正当刘涟腹诽纳兰慕德的老师太菜的时候,就有个老师走过来了。   “诶?sally!啊,你突然冒出来,吓死我了!人吓人吓死人呢,知不知道?”刘涟是真被吓到了,赶紧捂了胸口安抚砰砰直往嗓子眼儿外跳的心脏。   “闻闻你身上的酒味,我还以为你壮够了胆回来的呢……”sally抛过来一句凉凉的吐槽,一把拉住她:“赶紧回去洗洗睡了吧。你不是说,在开学前还要研究一下铺货的事情吗?”   “等等等等,刚才,刚才我看到楼顶有个学生啊!”刘涟反手向上指去,“我绝对没看错,那女生还想吓唬我,一只脚都踏出来了,可差点把我吓出心脏病!幸好啊,应该是你走过来,把她吓跑了。不过这么晚了,也不能留她一个女生睡教室啊,又这么二吧唧的。咱去把她找出来吧!明天打电话通知她家长,好好训训她,太不象话了!”   “你说教学楼里有学生?”sally眉头皱了皱,似乎非常不喜欢这件事的发生。“你说得没错,实在太不象话了。但你还是先回去睡吧,我知道她们藏在哪儿。”   “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去啊?刚才那一看就是熊孩子,万一有什么事你一个人应付不了怎么办?”   sally见刘涟执意要跟,似乎也很苦恼。过了一会儿才说:“谁说我一个人去?我肯定是到外面门卫室叫个人跟我一块儿去啊!咱们学校的墙哪里是个人就翻得过来的?更何况是女生。这肯定是从门卫那边大摇大摆走进来的!谁犯的错谁来填!你本来就只是外来开店的,这事还是‘不知道’比较好。要不,被记恨了可怎么办?”   刘涟压根没想到还有这茬,“不会吧?”   “怎么不会?”sally又板起脸来,“一会儿你就赶紧回去,假装什么也不知道,以后也别在校工们面前提起这事。我去转一圈,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子在学校里搞风搞雨!”说完她走了,刘涟被她的霸气侧漏镇住,赶紧回了自己的小屋,生怕留在这边会搅进是非里。   sally没回来,刘涟也不敢睡,生怕听到什么坏消息。如果在楼顶追逐,那学生又强烈抵抗的话,大黑天的别出什么意外才好。她坐在那里发愁,睡是睡不着了,书也读不进去。只好拿出小电锅来煮方便面汤解酒,边吃边等消息。   过了好半天,sally才回来。不过表情非常不好,至少又黑了三个号!   “怎么了?”   “坏消息?”   刘涟很着急,不停地问。   “没有什么严重的事情发生,不过这件事情本身是非常违反校纪校规的!校规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不准在学校谈恋爱。但是那女生居然趁着学校放假无人,大半夜约了外校的男朋友到学校幽会!”sally看起来是真的非常生气,本来嘛,平日看她就好像把校规校纪当成天条一样。   刘涟都不敢劝她,没看sally拍桌子都把桌上的电锅拍得颠了三颠吗?这时候劝容易误伤啊!   “见我去抓,他们就分开藏起来了,一个一直躲在天台上,一个居然躲在你最开始想去的那间废弃厕所里……这下我都给抓住,一个个送到该去的地方去了……我保证,绝对让他们永远记得,再不敢触犯校规!”   sally阴狠的模样吓得刘涟一缩脖,干咽了两口唾沫,心里不住地犯嘀咕:难道她体罚那俩孩子了?罚跪了?扇嘴巴了?或者……   不会吧,香港这边的老师不是讲人*权啥的吗?不会打人,的吧……   “其实呢,他们还都只是小孩子嘛!孩子也就都有犯错的时候……大不了,叫他们家长来领人啊,老师们也就只能起到一个口头教育的作用。相对来说,还是家长的威力更大一些,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谁也无权指责。免得,被人家投诉啊!”   思来想去,刘涟还是劝了一句。   “我不怕投诉!因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我最不喜欢什么‘还是孩子’之类的论调了!孩子怎么了?现在青少年犯罪越来越严重,还不是大家对孩子放任自流导致的?‘小时偷针,大了偷金’!现在不管,以后不止害了自己,也会害了别人!”   “学校只是用升学率和会考成绩提高率来胁迫老师,但是学生不配合老师使尽浑身解数又有什么用?你利用业余时间免费补课,他们也只会背地里骂你,更会逃课出去野。逃学、打架、偷东西、受保护费、谈恋爱,这是把学校当成什么地方了?!”   “冷静,冷静!”刘涟不由苦笑,她的一句话,好像把sally的怒火给点爆了。“我明白,小树得砍嘛!你别太生气了。”   “而且其实啊,我总觉得你这样使用各种方法强迫学生去背、去遵守校规也是没用的。该犯校规的人仍然会犯的。青春期嘛,总会有些逆反心理。你越不让做什么越要做什么。一味的弹压……”   “你就说你一直这样高压教育,真的杜绝了违反校规的现象了嘛?”   sally被这话问住了,是啊,她从过去到现在,一直在纳兰慕德秉承‘校规神圣不可侵犯’的原则。刘涟决不清楚她的手段到底有多狠……但是从始至终,返校规的人仍然比比皆是。也许因为她,并没有人犯太严重的校规,但不重要的条款却总有人踩线。   过去她也只能气急败坏地加重手段,但终归还是收效甚微。   “那……”   “所以说,还是应该以温和却不见得无效的说服教育为主啊!要让学生们从心眼儿里觉得校规是对的,是为他们好的,是自己本心就不愿意去违反的,那样的话准保佑用!就像我的小朋友阿丝,还有她那个风纪委员室友一样。认知不一样,对校规的接受程度和执行力就完全不一样,简直是天差地别。”   “那个何队长呢,不但自己的行为完全符合校规要求,学习也很要求上进,而且能够时时处处以校规为准则去要求去规范影响身边其他人。而阿丝呢,打心眼儿里就不觉得校规算什么,也就不怎么认真执行啦。她可能正值叛逆期,总是化妆啊,穿短裙啊,还抽烟,还有个外校的男朋友。虽然她和何队长住在一个屋子里,按理说守规矩的氛围更浓啊,但因为这样反而叛逆得更严重。还总是和我抱怨她的室友不近人情……”   “所以说,还是要去深层影响大家的想法才是正理。你罚她们也确实不太有效的!还白落一个坏老师的名号,被投诉‘体罚学生’的话,说不定职业生涯受影响啊!你说是不是?”   当然,刘涟话里话外怕sally被投诉辞退的事情显然并没有被sally重视,她听得更多的,是她那番‘影响心灵深处才是王道’的话佐料。   这可能真的对她产生了触动,一直在想什么的样子,刘涟睡着了她还没有躺下。   而从第二天开始,刘涟看她却也真的开朗了很多。至少脸上不总那么严肃狠戾,说话也不是凶巴巴的了。甚至,她有一次还撞见她对着镜子练习微笑!多惊悚!比以前更吓人了有木有?!   不过,这恐怕也是她听进了自己的话,想要在和学生们相处时有所进步才会这样吧……   ‘sally姐真是个负责任的好老师啊!’刘涟心中又一次赞叹道。 ☆、第32章 学校就是读书的地方嘛(七)   “咳,有烟吗?来一包。”   有人轻敲柜台,吓了刘涟一跳,她才把注意力从案子上的书本转移到问话人身上。咦?现在是上课时间,怎么会有学生过来?而且,纳兰慕德怎么会有男生在?   眼前一个挺高挺壮的男生,正扒在柜台上兀自往四下张望,似乎正在打量这店到底有没有香烟出售。他见刘涟看向他,又小声地问了一次:“有冇烟哪?”   “有有有!”只要来要烟的,基本就会成为小店的‘大客户’。一来烟价高,又是别无二家的买卖,自然利润丰厚;二则抽烟乃是禁令,刘涟卖烟卷给他们,就是有同流合污的意思了,自然养得出交情好的熟客。这也无怪刘涟如此热络,顾客就是上帝嘛~   她反应过来,赶紧让过身,把身后一个小柜子打开展示,“要哪种?你是偷着来看女朋友的吧?在我小店躲躲绝对ok哦!老师一般不会到这边来的。而且我家无论是饮料、零食还是便当、礼品全都有在卖,你在这边等多久都可以啦!”   “老板姐姐你还挺有商业头脑的啊!真行!”那男生随着刘涟的介绍环视小店一圈,不由笑了起来,“我是想在这里找个女朋友来着,现在借了姐姐的吉言,那我多买点零食关照你好了!”他说着,又返回购物区,抱了不少零食来和烟一起结账。   “自我介绍一下,姐姐。我叫狄志恒,你叫我阿狄就好了。”他看来不过16、7岁,没想到行事倒十分老道世故,不但主动自报家门,还主动和刘涟握手,又买了不少东西,这是赤果果的示好了!   这家伙势必有所图咯,难道,他想让自己帮他追女仔?   刘涟只能往这个方向想了,但是转而阿狄又说:“其实我是今年纳兰慕德招的新生,以后就在姐姐的地盘上讨生活了,还望姐姐多关照关照小弟啊!”他说着,指了指桌上的烟盒。   “你是今年的新生?!”刘涟大吃一惊,这又是从何说起?“纳兰慕德一直是女校来的啊!怎么会招男生来啊?”   “是真哒,我的学籍已经转过来了。从今天开始正式入学。和我爹地妈咪说的那个意思,这学校从今年起就要慢慢转回综合学校方向,不再只做女校了。”   “哦,所以你就趁着现在招的男生少,肉多狼少赶紧占位置来了?”刘涟瞬间明白,接着调侃了一句,以拉近彼此的距离。但是心里却在呐喊,虽然校长是透露出过这个意思,但是方老师却是一直极力反对招男生入校的,这,怎么就没挺住呢?而且,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一点口风没露,连sally都不知道。连本校老师都瞒住了吗?   刘涟直觉sally并不知情,因为她这朋友一直对学生之间拍拖的问题非常敌视,眼里丝毫不揉沙子。现在学校里又有了男生,学生谈恋爱犯校规的几率简直是打着滚儿的往上涨啊!若是sally提前知道,估计早就暴走了吧?   其实并不然,此刻的阮诗音已经知道了今年会进男生的事情了。但是男校女校什么的事情,她从没在意过。这个学校在她做教导主任的那个年代不也是男女混校的吗?她是秉承着,只要不犯校规就不关她事的原则,完全没有把今年入学的小猫三两只看在眼里。   现在她已经与阿泰达成了和解,关系也在日渐改善,也没有功夫去理这些‘俗事’。   而且最近她一直在学校里做调查,发现只要学习好的孩子,一般都很少触犯校规,并且即便他们有时候‘不乖’,老师也都一笑置之,而家长也因为成绩的原因对学校推崇备至。   而学习不好的孩子,简直是触犯校规的重灾区,大多数都或多或少地犯过一两条。老师们再着急再惩罚也没有用,家长的脾气也因此分外暴躁,对学校的意见也很大——管得再严他们都觉得学校渎职了。   她觉得刘涟所说都已经用事实验证了,毋庸置疑。于是开始思索,应该怎么去做,让学校重新‘规矩’起来。   然而,因为四个新入学的男生,学校最近根本不太平。这四个男生就像是滴进了沸油中的凉水,动静大极了。每天那些女生们就像去动物园参观一样去方老师特意开设的‘男生班’溜达,空气中四处弥散着青春洋溢的荷尔蒙味道。   ——————————————————————————————————————————   “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总是浑身发凉,有时候还会突然打冷颤呢!”阿丝已经好几天没有出现了,今天又来小卖店买烟。   “不会是生病了吧?”   刘涟往她脸上仔细看去,果然发现她憔悴了很多,皮肤暗了也粗糙了,眼底下的眼袋和黑眼圈也很深。而且,好像还更瘦了!“你这是怎么了?重感冒刚好吗?有没有到医院去看看啊?看起来像撞了鬼一样……”   “呸呸呸,你才撞鬼了呢!”   阿丝虽然爱讲鬼故事吓人,但越是这样的人却越是忌讳这个,越说越信嘛。   “不过好像真的像是流感发作啊,身体感觉有点虚。但是到校医那边去检查,却根本查不出什么,只说是身体疲劳……要我说啊,不是得了感冒病毒,我的免疫系统正在做艰苦斗争,就是那个何大队长给气的!一开学就找我麻烦,真是讨厌死了!”   “对,肯定就是她气的!”阿丝突然一拍大腿,烟灰一下掸到地上,刘涟赶紧弯腰去收拾。“开学之前我还一直好好的,就是她在不断气我,今天说我违反这条校规,明天说我违反那条校规,比老方还像教导主任!拿着鸡毛当令箭,只会告状的走狗!”   “阿嚏!”   就在阿丝不断地骂她的室友的时候,一声清脆的喷嚏打断了她。   刘涟和阿丝转头一看,门口正站着被骂的人——风纪队长何逸敏。她穿着运动服,肩膀上还搭着毛巾和拳套,好像是刚打完拳回来。虽然一直和室友不对付,但估计她也万万想不到,黎喜丝会这样在背后向别人骂她,所以脸色非常不好看。   刘涟只是当个听众,却没想到被当事人看见,顿时觉得很是尴尬。旁边的阿丝手里还拿着烟呢,看到何逸敏,下意识地就把还在点燃的烟藏到了背后,差点烫到刘涟。   “别藏了!”何逸敏没有转身就走,而是走到冷藏柜那边拿了一瓶饮料过来,让刘涟结账。“这么大的烟味,就算瞎了也是闻得到的。”她没有看刚才骂她的黎喜丝,而是定定地盯着刘涟。“我听方老师说,刘老板是经过校长和校董委员审核同意了才能在这边开店的。那应该很感激学校,和学校站在一边才对。现在为什么要容留放纵学生吸烟,故意违反校规呢?!”   以前听阿丝描述何队长怎么怎么厉害,怎么怎么大黑脸。刘涟也见过何逸敏,也不觉得这干净利落的小姑娘能有多凶。但是现在……t口t,真的很凶啊。被她一吼,腿肚子都有点转筋了!   “这一次我就不告诉方老师了,免得有人说我喜欢打小报告。但是这件事是非曲直,还请刘老板自己掂量掂量,自重为好!”何逸敏丢下钱,留下一句“十一点前必须回寝‘的话来便扬长而去了。   “看到没有?看到没有?!”阿丝刚刚一口气闷在胸中,何逸敏一走,她就爆发了。“什么东西嘛!以前还不是和我一样,比我还疯呢!巴结上方老师之后就抖起来了,总以为比我们都高尚似的!”   “别生气,你别喊啊!其实我觉得她说得也对,是方老师她们当初收留我的,现在卖给你们烟,确实做得有点……”   “什么啊?!我们都是吸烟的才来你这边买的嘛!买个烟都像间*谍对暗号似的,也没有兜售给不会抽的人啊!我们就算不来你这里买,也会到别的地方弄,还不是一样!有钱还不如你来赚!”   “话也不能这么说,其实我应该配合老师们才对。抽烟确实对身体不好的,至少对肺不好咯。你看你最近这么虚,肯定是亚健康。烟,还是少吸些为好。”刘涟把桌上阿丝刚刚拆包的烟又收了起来,“刚才那根算我请你的,烟我暂时不卖了。”   “怎么?你怕她啊?!”阿丝看刘涟收了烟,顿时有点不高兴,“怎么都是这样,她说什么你们就认什么!”   “你啊,也收收心吧,先把身体养好再说。最近方老师盯那四个男生眼都冒绿光了,一直风风火火地就等抓错处呢!我想最近学校风纪一定会管得很严的,不止是抽烟啊,别的心思你也收收吧,也别去凑热闹,免得殃及池鱼!”   刘涟也不知她的一番苦口婆心阿丝有没有听进去,反正接下来她是好几天都没有露面了。sally不见人,阿丝也不来了,因为不再贩售烟卷,‘熟客’们也不再停留和她聊天,都是买了东西就走,弄得她都觉得有些孤单了。   于是她开始每天就盯着入账款额和系统任务进度,用每天的进步来抚慰孤独。   然后她听说,阿丝突然失踪了!而且还是青天白日,上了一节课之后突然失踪的!老师和学生们在学校上下都找遍了,校工也都说没见有人出校门。   这成了纳兰慕德的另一宗悬案。   这学校几十年间倒也偶尔发生过一些类似事件的,但是因为年代分割较远,又全都发生在夜晚,也就没什么有效的踪迹可循。再加上校方的校董会力量颇大,事情也都是用钱解决,这些事就都被掩埋在沉寂的岁月之中了。   但是这一次事情闹得很大,光天化日大活人不见了!阿丝家在新界这边也是大家族,影响不小,警方的压力可想而知。   但是就在警方全力出动调查搜寻的时候,阿丝却突然出现在了学校。行踪与她失踪时一样离奇,身上的衣服鞋袜甚至是头型都和那天失踪时一样,就好像突然之间做了一个时空跳跃一样。 ☆、第33章 学校就是读书的地方嘛(八)+我,杀人了?(一)   由于失踪者自己安全地出现了,无论是家长还是警方都松了一口气,也都有把这件事轻轻放下的心思。   黎家一是因为有女万事足,人都回来了就没事了;二是因为知道自家孩子的德行,平时就总爱出去鬼混,逃课离家两天也是不无可能的。但这猜测却只能咽在肚子里不能说出来,要不然本来的‘受害者’说不定还要受到校方的处罚呢!   而警方呢,则是经过调查,觉得这案子与之前猜测的绑架勒索或是凶杀案一点关系都没有,‘受害人’又一直晕乎乎地说不出个所以然。再加上校董会的一些暗示,他们也就决定冷处理,免得还要‘写报告’。   可是训导主任方老师似乎一点都不能理解校董会的‘良苦用心’,她似乎对黎喜丝这两天的去向分外好奇。居然不顾阿丝回归后精神的一直萎靡不振,挖空心思地刨根问底。   但是阿丝貌似是真的受到了很严重的虐待,对这两天的经历根本记不清楚,还颇有点神神叨叨的状态,一天半天都不说一句话,开口就是单词或是公式。   据她清醒些的时候讲,这两天她貌似一直被关在学校的某间办公室。里面有个很凶很凶的老师,一直在强迫她学习。不是背东西就是做题,那两天两夜里根本不给她饭吃也不给水喝,更不让她睡觉,简直是痛苦极了。   但就是这样因为‘学习’而痛苦,却仍然不顾所有人的反对一直死扒在教室里上课不去休息。   她的状态也真的是肉眼能看出来的不好,刘涟去探望她的时候,居然差点没被认出来!眼底一直是乌青乌青的,脸瘦得也有些嘬腮了。而她就那样迷离着双眼,坐在床的一角念叨着什么,好像精神出了问题似的。   但是医生给她检查,却都说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她都很健康没有什么问题,只不过心里却憋着一股‘非常想要学习’的强烈愿望而已。   现在的阿丝是一改之前的不良气息,听课那叫一个认真。下课之后作业也完成得很好,再也不抄了。有事没事都捧着本书看,学习成绩简直是飞速进步。   这家伙,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别说抽烟谈恋爱了,就连歌都不听了,也不爱说话了。   对此,方老师比她家里人还要担忧,数次不顾校长的反对找来了心理医生给阿丝‘看病’,更希望能够从阿丝的心灵深处挖掘出事情的真相。但是她这种行为,不但被阿丝自己抵触,也被黎家人提出了反对。   孩子好不容易想通开始上进了,你身为教书育人的老师居然不盼着孩子好,还要让她变回去吗?!   “方老师,黎喜丝的家长已经投诉你好几次了!其他家长们也对此事颇有意见。照这样下去,我也保不住你,校董会也不会再容忍了。虽然你家也有学校一部分股权,但是学校也并不是你一家开的,我只是校长而已,还是要考虑到所有股东的利益的。”   老校长说完这段话,就给她放了长假,让她‘回去好好休息休息‘,’放宽心情不要想太多了’。   方老师的情绪因此非常激动,但是她的反对现在一点用都没有了,‘假期’根本是强制性的。   唯一一个想要调查出‘真相’的人离开了学校,类似阿丝的失踪案件却越来越频繁地在学校上演了。有的是一个一个的失踪再回来,有时候居然发生了群体性失踪——中五年级的后十名一天之内全部消失了!等他们回来的时候,说是不知不觉走到学校森林中迷了路,然后就被‘神秘老师’带走了。   这样的状况刚一开始还造成了学生、老师特别是家长们的恐慌。学生们不敢随意出门,老师们也加强了监控,甚至在家长委员会的干预下,学校还停课两周彻底检查来着。这害得刘涟的生意受到了及其严重的打击,任务进程也断了。   然而没多久批下来的会考模拟测试成绩,简直让家长们大吃一惊。所有曾经‘失踪’过的考生,这一次的成绩都有一个飞跃性地进步!那原本的后十名的学生,这一次居然都在年级中名列前茅!   这不叫后进生,学渣秒变学霸,这根本就是神迹啊!   于是,家长委员会又开始‘敦促’学校抓紧复课,生怕慢了自家孩子就失去了‘神秘老师’的补习机会。学生们把‘失踪’当成了一件又神秘又酷的事情,而家长们则把学校突如其来的‘神奇’看成了祥瑞降临。   学校的怪谈与其附加的‘好处’,让纳兰慕德在香江火了起来,甚至成为了私立学校中数一数二的‘名校’。   不但有学生故意半夜出来在校园晃荡期待被带走,还有家长带着孩子到教学楼外和森林里烧纸上供祈求补习机会的,甚至还有更多外校的在学期中途要求转入的……   这令人瞠目结舌的众生相,刘涟也是看醉了。   “阿丝,被带走的时候,究竟是个什么样子,你还记得嘛?”刘涟终忍不住小声问了出来,不过场所并不是她的小卖部,而是图书馆。自从那场特殊经历之后,黎喜丝就再也没去过小卖部买东西。烟已经不抽了,对零食也并不看重,只是每天到图书馆来占座学习。   已经一个多月过去了,但是阿丝和人相处的时候还是懵懵的样子。此时她呆呆地看了看刘涟,轻轻摇了摇头,又低头去看桌面上的书本了。   “真像……走火入魔了啊!”刘涟不禁叹了口气,抬眼看看四周,这图书馆再也不复往日清静得甚至有点荒凉的光景了。此刻所有的座位几乎都被占满了,也都没人说话,只听得到‘沙沙’的翻书声。   ‘失踪人口’们都本能似的来学习,而原本的好学生也以成绩下滑‘被带走’为耻,都在拼命!这个学校现在是真有点学习之所的样子了,但却怎么看怎么觉得诡异。   “看来在这里是混不下去了啊!”刘涟趴在桌上有点无奈地想,生意越来越冷清,甚至在这个以前应该已经开始上客人的时间,她都不必回去盯着店了——因为根本没人光顾!   门可罗雀,对,就是这个词吧……   这简直要把刘涟愁死了,主线的职场任务完不成,委托任务又没影,她可怎么回家啊?!sally她,究竟是不是她的委托任务目标客户呢?都没动静的啊!好久不见人了……   刘涟的等待没有等来sally,而是等来了另一个已远离学校多年的人。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她在方老师的搀扶下来到了纳兰慕德,并且走进了黑漆漆空无一人的教学楼里。然后,就是一片火光冲天!   刘涟彼时正在愁眉苦脸地算小帐,为这个月的收入额扼腕叹息呢。突然看到窗外教学楼的方向冲起滚滚的浓烟来,她赶紧披了外套跑出去看,果然是教学楼着火了!   这火势极为强烈,又像是从内部着起来的,一下就把刘涟看惊了。而最奇怪的是,校工一个都没有来救火的,旁边的宿舍楼也没有学生出来。她有种错觉,仿佛整座学校都在沉睡,只有教学楼在静静地燃烧着。   “得赶紧报警才行!香港火警是多少来着?!”刘涟慌忙地掏出手机,但刚按好号码,旁边一只手就伸过来挡住了刘涟接下来的动作。   “sally?!”来人果然是多日不见的sally,还有……   “我姓何。”那男的似乎因为之前的事情还有些尴尬,此刻略微点了点头,说了一句,算是自我介绍了。   “sally姐,那边好大火啊,快点叫醒她们去救,再晚学校损失该有多大啊?!”   刘涟是很着急,但是sally的态度却很奇怪,不紧不慢地说:“我们已经处理好了,现在报警去救已经来不及了,只要人都没事就好了……反正都会烧干净,何必让大家去冒险呢?”   她这样说着,把一本东西递到了刘涟面前。刘涟定睛一看,居然是sally一直随身携带的教案册子!可是大晚上的,怎么还一直带着它呢?   “给我的?”   sally点点头,“是啊,我想学校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恐怕会封校一阵子了。你的生意现在也越来越不好做,不如把这时间多用在学业上吧。这本册子是我毕生的教学精华所在,你好好研究一下,会很有帮助的。”   “哇,高考秘籍嘛?!”刘涟赶紧接过来,立刻开始翻看。发现最前面就是一页‘校规’,写得满满当当,而后面则从后往前都是归纳好的知识点,看起来又方便又好记。“真是太棒了,多谢……”   但是等刘涟抬起头道谢的时候她才发现,眼前的场景瞬间变了。没有sally也没有那个何生,这地方也不是她小卖部的外面。而是,她家乡村外的那片小树林!   从南方秋天到北方深冬的气温大转折也立刻显现,她登时冻得一哆嗦,难道每次都要经受冰与火的考验吗?一不小心是要死人的好吧?!   眼前熟悉的场景,让刘涟顿时觉得有些不妙。   当时是在生死关头穿过去的,而穿过去的时候这边的时间是不变的,也就是说……   刘涟的脸色蓦然变化,但是此时反应过来已经晚了,她的后肩一阵剧痛,回头一看,那满脸狰狞浑身散发着强烈腥臭的老太太已经将那把锋利的剪刀捅了进来!   而她而那双贪婪的眼睛,此刻迸发出强烈的光芒,满是沟壑的脸上也拧出了一个可怖的笑容来。甚至还欣慰地舔了舔干涸的嘴角,神情中颇有中‘志得意满’的感觉。就好像,饿了许久的渔夫终于在河中扎上来一条鱼一样!   她,难道真想吃人?!   这个念头顿时充斥在刘涟的大脑中,让她惊恐得动不了了! ☆、第34章 我,杀人了?(二)   被这认知吓到了极致,刘涟下意识地就想跑,但却被那老太太一把拽了回来,还死死掐住了她的脖子,就好像用鱼钩勾住鱼的鳃一样,喘不上气也跑不掉。   然后她就看见她的另一只手就要落下,直劈脖颈。   开玩笑,这要是被劈中了,她就会像一条被磕晕的死鱼一般任人摆布了!   刘涟心中大急,手腕翻转,之前一直当做武器的那把黑伞就出现在了她手中。这种关头,已经是生死攸关了,顾不得其他,劈头盖脸就朝那老太太抽了过去。   此举旨在阻挡一时,好让她能够顺利逃跑。但刘涟没想到,这一次黑伞抽在那老太太身上,却像是如有神助一般,居然把那老太真的打疼了!一下子下去,那老太身上就起了一道瘀黑瘀黑的道子。   怎么回事?只是再穿越了一次我就变超人了?   刘涟转不过这个弯儿来,但是此刻已经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了。赶紧跑!   但也不知道是刘涟逃跑还是刚才被打得太疼激起了老太的凶性,她完全不顾刘涟手中‘武器’的威胁,突然暴起,挥舞着手中的大剪刀又冲了上来。   这开了挂一般的存在追上刘涟只是分分钟的事儿,可怜的孩纸无法,只好用对她尚有几分威胁的黑伞继续迎上去。但是这一次,伞头敲击在老太的肩膀上只打了她一个趔趄,没有特殊效果。而就在刘涟自觉这次死定了的时候,事情却发生了神转折。   本来合得好好的黑伞,在敲中老太的下一秒颓然自行打开了!   这伞本就是很长很大的男士伞,之前一直没有用过,没想到撑开的力量那是非常大的——居然瞬间把老太阻绝在原地,然后直接把她崩飞了。然后刘涟就吃惊地看到,刚才老太紧握的那把剪刀已经不在她的手里了,而是深深地扎在了她的脖子上!   这应该是扎在了大动脉上,理应喷出很多血才对。但是那伤口却只淡淡地流出了一些暗淡得偏紫色的血,完全没有爆发。   刘涟动都不敢动一下,不敢上前查看,更不敢转身逃走。   这是,要死了?她,杀人了?!   她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看那老太太躺在地上已经不能起身,只是还有些轻轻的抽搐,这就是要不行了吧?   怎么办?要报警吗?虽然是她先无理由攻击,自己只是正当防卫,而这事也纯粹是意外而已。但是警察会相信她吗?相信一个老太太无缘无故会来这边杀她?相信她一个青壮年的大姑娘会打不过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太太?!要不,跑吧!可是她那剪刀上还有自己的血呢!万一被检出dna,简直是更加说不清了——你说不是你故意杀人的,你跑啥?   刘涟盯着那渐渐不会动了的人影,头一阵阵发晕,脚底下也没有力气,腿一软就坐在了地上。   “怎么办?怎么办?!”她急啊!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这里是进出村的要道,万一一会儿有人路过……   一阵寒风吹来,刘涟身上的薄外套都在哗啦啦地作响。但是此时此刻,冷已经不是刘涟的第一感官了。她瘫坐在地,浑身没有一点力气,紧张得气都有些喘不匀。胡鲁了下脸,她试图用冰凉的手指让自己热得发胀快要炸开的头脑冷静一下。   但是再睁开眼睛,她却惊愕地发现那老太太的‘尸体’消失不见了!下意识地,她就站起身来警惕地四处打量。   刚才害怕摊上人命官司,恨不得那老太别死;但现在却是怕那老太死而不僵、再跳出来杀她,恨不得再杀她一回。   但是周围静悄悄地,完全没有任何有人的蛛丝马迹,就好像刚才的生死搏杀只是她的一场噩梦似的。   “嘎——嘎——”老鸪的叫声把刘涟从思绪中惊醒,也似乎把她从一个奇异世界中带回了现实。刚才这林子里除了她和那老太太,似乎没有任何声音。但是现在,就在这一刻,寒鸦的叫声,远处的人声却都传了过来!   远远地,她又看见村子方向升起的炊烟了!   作为主场的熟悉感又回来了,她的心也安了不少。腿软得没力气,穿回来之前也好几个小时没吃东西了。她摸了摸身上,却是想起空间中还有一瓶她自己的作品没喝呢。掏出瓶子拧开灌了一口就开始皱眉,貌似不太好喝啊,和那时候的样品差远了!   怎么会这样?过期了?但是厚重甜味带来的糖分却让她觉得分外舒服,似乎腿也有了些力气了。   要赶紧离开这里!   肩膀上的疼痛和濡湿告诉她,刚才那并不是一场梦。虽然下意识感觉周围已经没有了不怀好意的窥视,但她还是觉得此地不宜久留。   可是,她这个样子又要怎么回去呢?她躲进一颗大树后面,用纸巾捂住肩上的伤处,又正理了一下身上的小外套,让破损染血处不是那么明显,试图以此蒙混过关。   “咦,妈妈的项链!”在这颗树下,她还发现了自己遗失的项链,幸亏刚才没人路过!赶紧收起东西,她才蹑手蹑脚做贼似的往村里走。   “千万别碰到别人,千万别看到我!”她屏气凝神地‘潜入’村庄,心里一个劲儿地这样念叨着。但是路上村民家地狗却都疯了似地在院子里冲她叫,仿佛她是陌生人似的,她只好抬抬手里的黑伞装作要打,这些畜生才蔫了似的夹着尾巴跑走了。   说来也巧了,除了狗,这一路上还真没有谁注意到她。甚至她走进院子地时候爷爷就在那里干活也没看到她!这运气,真叫她一路混回了自己屋里了!   包了肩上的伤口,却发现那本来看上去很严重的伤早已不流血了,还有些开始自己愈合的意思。真的变超人了啊?!   刘涟重新换上冬天穿的衣服,打算到外面爷爷面前晃一圈儿以示自己回来了,免得自己一声不响闷屋里了谁也不知道。   “诶,丫头你啥时候回来的?”果然,老爷子很诧异,刚才他一直在院子里,怎么他没看见她回来呢?   “我刚回来的时候爷爷你在干活,没瞧见吧!刚才啊,我那身衣服被洒了红酒了,湿嗒嗒地我急着回去换就没打招呼。”   ……   本来刘得贵回来之后是想问问女儿同学会上咋样的,但是他却没有这个机会——当天夜里刘涟就发起了高烧。也许是那一场拼杀受了惊,也许是身上的伤,也许是穿得太少受了凉,总之这一场大病真的呈轰轰烈烈之势,把刘家所有人都吓坏了。   老刘家第三代,现在只有这么一颗独苗苗。别说女儿不能顶门立户的话,顶门立户,在刘家遭难的时候,没有任何一个男儿能比刘涟更有担当做得更好了!更何况,以刘得贵刘来贵兄弟俩的状况,刘涟摆明了就是刘家唯一的血脉继承者了。   三个老光棍可是急坏了,每天该做生意的也不做了,想赌钱的也不赌了,爱喝酒的也不喝了,就守着刘涟一个人照顾。那真叫一个呵护备至!   所幸的是,这场病只持续了两天就有所好转了。老刘头儿一个劲儿地叩谢神仙祖宗,不要钱似的点香。   “这也快过年了,要不,跟我上山瞧瞧你妈吧!”刘得贵也如是说。   “那这个,给您。”刘涟这才想起妈妈的项链,幸亏她没给丢了。   刘得贵看了这链子一眼,沉吟了一会儿道:“算了,还是留在你这儿。我看你也是能好好珍惜它的,你妈就你一个孩子,不留给你留给谁?你收着吧,只要在意着点儿就行了。”   “嗯。”刘涟也没有推辞,把项链重新戴在自己脖子上了。她总是觉得,这链子让她有种感觉……   “不过,最近村上有什么新闻吗?”刘涟还是在担心林子里那老太太的事。   “咱们村这么靠边,哪儿有什么新闻啊?!这过年了,不是东家杀猪了就是西家宰羊了,也算不上新闻……要说新闻嘛,我还真要说说了。”   老叔刘来贵此时开了腔,比起经常不挪窝的老爹和爷爷,他才是消息灵通的人。   “涟涟最近可别去镇上了啊,听说之前的那些失踪案了嘛?现在那尸首一个个的都找到了!听说那叫一个惨,皮是皮、骨是骨、下水是下水的……咳咳。警*察还想瞒着,这哪儿瞒得住啊!他们去之前那是惊着多少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消息根本封不住!”   “搁你侄女这儿胡咧咧啥?!哎,不过这世道,还是乱哪!”老刘头儿也叹了口气,“你叔说得对,这大年下的,咱也甭出去了。索性年货都齐了不是?咱们爷儿四个好好守着过个好年,比啥都强!”   在上坟去的前一天下了场不小的雪,漫山遍野都白皑皑的,整个村庄像是陷入了一个白色的梦境之中。   秉着‘下雪不冷化雪冷’的老说法,刘得贵决定第二天一早就带着闺女上山探望亡妻。免得雪被人踩得多了变成冰反倒滑脚,加上天寒地冻,他这个跛脚的根本上不去了。   刘涟的妈妈没有葬在刘家的祖坟里,而是一个人被埋在了当初刘家承包的山上的果园外。后来为了还债虽然把果园转让了,但是接手的人也是乡里乡亲的,并没有提出要他家迁坟的事来。   这里周遭孤零零的只有这一座坟,旁边屹立着一颗很大很高的树。看来深秋的时候刘得贵已经给妻子扫过墓了,现在坟上完全没有枯萎的杂草,显得非常干净。由此可见其用心,他对亡妻,爱得很深啊!   刘得贵和闺女一起上了香,对着妻子的墓碑念叨了两句就去拜访果园的主人了。平日里人家对这坟必定是有所照顾的,理当表示感谢。   而刘涟则留在坟边收拾东西,贡品摆了拜完是不能留在这里的,回去供在母亲的遗像前也是好的。但留在这边招来了什么野生动物,把坟弄腌臜了可就不好了。   “妈妈,涟涟现在有了个不能和爸爸他们说的秘密。但是因为这个,我们很快就可以还清债务了!”收好东西,她坐在坟边,轻轻擦去了墓碑上化雪的水渍,“很快,我就能让家里人过上好日子了,您泉下有知,也可以不用担心了。”   “我会好好照顾自己,好好赚钱,我还考虑要去自考了……”因为只有她一个人在,刘涟索性放心大胆地把自己地秘密都对着母亲的坟说了出来。“还有他……我又遇到他了……不过您放心,我会给您找个很好的女婿的!只能比他强,绝不会比他差……”   她就这样念叨着,却没料到屁股底下突然一悬空,直接倒栽葱摔了下来,直接把她摔了个七荤八素、晕头转向。   “这……这是哪儿?”她捂着额头爬起来,眼前的场景让她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尖叫。“不,不会是又……这么快?!” ☆、第35章 被当做反派boss的日子(一)   刚才她是在坟地,现在她还是在坟地。不过不是她妈妈那座干净的孤坟,而是不知哪里的乱葬岗!   到处都是残破的墓碑和被挖开的坟,刘涟也不敢往下面看,生怕看到什么不好的东西。她掸掸身上的泥土,想了想,又从空间里抽出那把‘利器’来,警戒着往前走。   一穿来就是坟地,简直是鬼片的节奏!这是摔不死她热不死她也冻不死她就要吓死她的意思嘛?!   赶紧吧,谁都好,来个活人吧!   刘涟心中又惊又怕,更是分外不爽。周遭也黑漆漆地没亮光,天上的月亮倒是挺大挺圆,但是总有云彩飘来飘去挡光!这破地方的路况也不好,她只能深一脚浅一脚试探着往前走,生怕什么时候摔个嘴啃泥。   而且这里是哪里呢?每一次穿越虽然总到南方,但是年代却一直不一样。她这每一次都要寄人篱下的,难道每次都能碰上好心人搭救吗?   然而似乎老天爷真的听到了她的祈祷,不远处的前方真的有人,而且人还不老少的!最重要的是有火光。   看到火光,刘涟那是非常兴奋,赶紧撒开腿就往那边跑去。   前面的人们倒是很奇怪,好像是在打架,也像是在做什么庆典表演。如果是打架,一群人打一个,却还有围观助威的;如果是庆典表演,那为什么场中人却像是生死相博那种表情?   刘涟想到这里,没敢再靠近而是停在了圈子外围。这些人都没有注意到她的到来,她只好轻轻拍了拍围观两人里其中一个的肩膀。“不好意思……”   “啊啊啊——”   然而她得到的是一声简直要谋杀她的耳膜的尖叫,人高马大的男人大丈夫,看到她就好像看到异形一样!真是见了鬼了!然而下一秒,那人居然还冲她挥起了拳头。   生平头一次啊,尼玛,居然被人打脸了!法制社会其实百分之7、80的人都没有被打的机会的(除了被父母教训),特别是脸这个部位,那属于禁区中的禁区,打架都不会轻易去打别人这个地方。   打人不打脸嘛!打了这里,那仇就真的大了。   所以刘涟现在简直是目瞪口呆,打女人,还是打作为陌生人的女人。她,她居然被打了!?   被一拳趔倒在地,刘涟捂着脸有些不知所措。而下一秒,就是怒发冲冠了!   只是拍你一下就这样,老娘和你拼了!   “文才,是人哪!”那打人的人渣惊诧地看了倒地的刘涟,居然冲着另一个人喊了起来。   但旁边那人却没有理他,还一脸菜色地一个劲儿做手势让他闭嘴,好像生怕被场中正在打架的人听见一样。   但是晚了,那些人已经听到了。随着刚才那一声叫喊,很多人都转过头来,怒瞪着打人者和他的同伙儿。不等暴怒的刘涟报复,这些人就冲上来‘见义勇为’了。   可惜他们的功夫还不太到家,这么多人打两个,居然还抓不到他们!   刘涟愤愤地揉着脸颊,这里想必已经红肿起来了,木剌剌火辣辣的,也不知会不会破相。她这次可算是出师未捷身先死了,还不知身处何地就挨了一拳!   然而事情总有冲破她想象的时候,刚才那个打她的男的居然绕过了围捕,直接冲她来了!   “你别过来!”她失声叫道。   “你别出声儿!”那人一把拽住了刘涟的胳膊,另一只脏兮兮的手还捂住了刘涟的口鼻。   这,这是又被劫持了?!   刘涟简直欲哭无泪。看着渐渐逼近他们二人的那些‘壮士’,她真想大喊一声“别冲动,小心他撕票啊!”   正在场中与僵尸王缠斗的九叔林凤娇自然注意到徒弟那边发生状况了。“怎么这么晚,居然会有个女孩子出现在僵尸林?!”   他一惊之下,被对面的僵尸王一下拍中了前胸,直闷得他呕出一口血来。‘不行,月正中天却乌云遮月,僵尸力量大增。棺材菌既然已经到手,还是要赶紧逃离此地才是!’想到这里,林凤娇借着这股被拍飞的力顺势向后一滚,出了战圈。   “拉上她!赶紧跑!”他对着两个比他还狼狈的徒弟大喊道。   这三个家伙跑得还是挺快的,带着一个‘负隅顽抗’、‘张牙舞爪’的女人居然也逃离了刚才那片坟外荒地。在一处空地,他们终于停了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休息。   刘涟当然也被扔在了地上,大晚上的被扔在这里,先是被兜头打脸,又被‘挟持’,现在又还这三个‘凶徒’独处,她是真的很害怕。所以她绷紧了全身的筋皮骨肉,大脑在飞速运转中,只待抓住一个空档赶紧逃走。   “姑娘,你别怕了。我们已经逃出来了啊!”没等刘涟调整好自己不齐的心率,刚才那三人中为首的一个半大老头子却对她说话了。“大晚上的,你怎么去僵尸林了?你住在哪里啊?我让徒弟送你回去。”   “……”这人越是和善,刘涟就越觉得害怕。还问她住哪儿,难道想杀人灭口?让他徒弟送她?刘涟看了一眼刚才打她的那个人,惶恐地死命摇头。   “喂!你是哑巴啊?”另一个矮个子用一张黄纸擦了擦嘴,小心地包起来交给中年人后就蹲在她面前,仔细端详她。“不过长得倒还挺漂亮的!”   刘涟听了这话更是害怕了,这是想干嘛?   她刚才观察过这些人的穿着,很明显的旧社会打扮。越是动荡的年代对于她来说就越是危险,刚才她撞见的‘火拼’就是明证,安全系数实在太低!   话说不是每次任务都会给她安排个‘大腿’抱吗?这次怎么这么倒霉啊?!   看着明显很害怕的刘涟,林凤娇有些无奈了。这,不是怕刚才的僵尸群,而是在怕他们吗?附近的人有谁不认识他九叔的?他可是除魔卫道锄强扶弱的大好人来着。   如果是鬼怪怕他还情有可原,可这明显是人啊!虽然是个非常值得怀疑的人。她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了一个错误的地点,行为还有点错位。这不得不让他深思。   今晚摆明了是师兄为了报复算计他们师徒三人的,可谓是凶险异常。如果刚才不是望气观色,发现这姑娘是个货真价实的大活人,他也不会卖了命似的把她从凶地中带出来。但她却拼命挣扎反抗,就想把他们留在僵尸林似的挣命。难道她是师兄派来的?   ……   林凤娇的心里一直在思考刘涟的来历和来意,却越发地觉得她有可能是和他那个师兄是一路的。   无他,刘涟身上的衣服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实在是太洋气了。   高领毛衣紧身牛仔裤,外罩有些发旧的经典款黄色日系呢大衣。虽然在二十一世纪的农村都稍显老土,但这是在民国的广州,也就不可同日而语了。在加上刘涟白白净净不像干过活儿的样子,还有脖子上的项链和腕子上的手镯,林凤娇认定这姑娘绝非附近村镇上的。   这样的气质打扮,应该是从省城来的喝过洋墨水的小姐才有。而他所认识的人之中,最有可能与她有关的就是他那个喜欢排场,一直坐镇省城的大师兄了。   “师傅叫你说你就说啊!”那矮个子又凑了过来,刘涟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丑脸,一个劲儿地往后缩。   “喂,文才,你别吓着人家啊!”刚才打人的家伙一直没出声,直到此时才开口,还拉开了贴过来的矮个子。   “我吓着人家?刚才是你打她了吧?看这张小脸,本来应该挺好看的,被你打得变猪头了!我看是你把她吓傻了,都不敢说话的。”   “什么啊?刚才那种情况她突然冲出来,能怪我吗?!我看就是你,丑人多作怪闹得!”   “什么打人啊?这姑娘脸上是你打的吗,秋生?!”   “没错师傅,我就站在旁边呢,这也太不怜香惜玉了!”   “不是啊,师傅,我可不是故意的!我怎么会是那种人呢?”   这边师徒三个‘聊’得热火朝天,那边刘涟正在一点一点向后挪,越发接近身后的树林。   “诶!姑娘你想去哪儿?!”林凤娇教训完两个接连惹祸的徒弟,转头再看刘涟,却发现她已经站在了树林的边缘。“林子里很危险的,你……”   然而他还没有说完,就见那林子里伸出一只大手,把刘涟拽走了!   “僵尸王!”林凤娇惊呼一声,秋生和文才也吓了一大跳。   “赶紧追!那姑娘危险了!”   “是!”   三人遂拼命地在林中穿梭去追那道敏捷的魅影。   但那是僵尸王啊,满月下开了挂的僵尸王。虽然刚才对决中暂时谁都没能奈何谁,但是现在是僵尸王单方面逃跑,以它的速度,他们这些*凡胎根本跑不过!   所以眼睁睁地,九叔师徒三个就看着刘涟被抓走‘丧命’了。   “唉!”林凤娇狠狠地拍了下大腿,“这是又害了一条无辜性命啊!”他这样叹完,抬头瞪了自己两个徒弟一眼,“就是你们那般胡闹,完全不计后果。现在酿成此等人寰惨剧,也就全是你们造的业果!世上是可真的有报应的!”   秋生文才自知理亏,最早只是想教训一下那个石少‘奸’而已,没想到接下来的事情发展根本不是他们兄弟俩兜得住的。这一连串‘意外’下来,不但害得师傅和他们一起被僵尸打,害得自己兄弟二人被人寻仇,还害得刚才那姑娘惨死……   所以他们两个互相看了一眼便完全委蔫下来,丝毫不敢辩驳。   “师傅,要不我们再去找找吧,兴许还有得救呢?”文才弱弱地提议道。   “被僵尸抓走这么久,恐怕早就晚了!”林凤娇皱着眉,半晌长叹一口气,“你认为僵尸抓人会不去咬的吗?况且,我们的时间也不多了,棺材菌如果再不送去,恐会失了效用。那我们和师兄之间的仇怨就更大了。现在只盼这东西能让石少坚好起来,否则……”   “怎么样啊,师傅?”   他瞥了两个徒弟一眼,“否则大师兄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立刻杀你们俩报仇,他入门早、道行深,闪电奔雷拳又已入化境,恐怕我也保不住你们俩的小命啊!“   秋生文才闻言是惶惶然只打哆嗦,左顾右盼生怕石坚突然出现来杀他们,赶紧拽着林凤娇回去复命去了。 ☆、第36章 被当做反派boss的日子(二)   刘涟已经被九叔师徒三个当成了板上钉钉的死人,回去之后,林凤娇还呵斥俩徒弟给她烧了不少纸磕了几个头。   但是她当真死了吗?   完全没有。   “你,你是谁啊?干嘛拉着我跑?!”刘涟简直要疯了,这都是些什么人哪?这一晚上简直突破了她可忍耐的极限了!那三个怪人暂且不提,现在把她抢出来的,是什么武林高手吗?!   拎她这个过了百的好女就像拎小鸡子似的轻而易举,还能在林子里三纵两跃甩开后面的追兵,简直不要太牛x啊!   可惜她没有那个心情去欣赏这位的英姿,长时间的跑动已经让她的心肺受不了了,喘气儿喉头都发甜!还有那些树上的枝枝叉叉,这把她给刮的,衣服都满变丐帮的了!   她明着是问那人的来意,实际上是质问他的行为。但那家伙根本没有搭理刘涟,只是撇了她一眼,转变姿势把她夹在胳肢窝下面继续往前飞跃……   “啊——”   漆黑的夜空里只留下一长串尖叫声,震得林子里的乌鸦都飞起来了……   系统倒真的很给力,之前在香港能够顺利地兑换港币,现在也照样能过兑换出符合时代的银元来。如果没有系统给出钱,恐怕刘涟就真的要流落街头,或是像昨晚一样被那傻大个带到破庙去过夜了。   刘涟叹了口气,在成衣店里选好了几件衣服,想了想,又要了几件宽大的男人衣服。这是给那傻大个儿的,虽则昨天他带给她不少惊吓,但是比起另外三个人,刘涟还是比较相信他的。   毕竟人家没有打她,也没有调戏轻薄的意思。当然,最重要的是他昨晚提供了可以落脚的地方,还给了她一些食物(虽然是生的)。   人类嘛,总是对给吃的的人观感更好一些,这也是世上所有动物的本性。   提供了温饱的人,也就是可以依靠的人。所以下意识地,刘涟觉得这个人可能就是这一次对她有帮助的人了。而那人既没有禁闭她的意思,也没有离开她的意思,她倒觉得兵荒马乱,有个人相伴也能更安全。   虽然昨天那人跟她说了,他是棺材山上的大当家的事情。   但是刘涟却深信不是所有的土匪都是坏人的观点,好汉们也有可能是逼上梁山的嘛~   现在是个什么年代,那是动荡没有法度的年代,这边被英国人占着,再往北那是军阀混战中,逼上梁山不足为奇。当年她老家也出过不少山林里的‘好汉’,虽然名字不好听,但也都是舍得出命打鬼子的!   虽然那傻大个儿今天一早又不见了,但是刘涟总觉得他还会回来找自己。所以先备着衣服,至于他会不会再跟来,就是他自己的自由了。   虽然还不知道这一次的主线任务是什么,但刘涟还是决定租下了一间街边的商铺以备不时之需。这商铺虽然在比较热闹的街上,和镇上最大的妓*院和唯一一间西餐厅非常近,但地理位置却并不太好——在这条街的掎角处。是以租金并不贵,楼上还有房间可以供人居住,让她非常满意。   是夜,傻大个果然出现了,还是那样木愣愣不念不语的,来的时候还带着断了头的几只山鸡野兔。   所幸刘涟没有什么’爱护小动物‘的小矫情,接过来之后就该拔毛拔毛该扒皮扒皮,剁吧剁吧放进锅里煮成了一锅香浓的野味高汤,然后被她热情地分给了左右邻居。   至此,刘涟真正在这个世界扎下根了。   但是另一边九叔那里就没有那么安稳了。一方面是与大师兄之间的仇怨根本没了结,虽然现在表面平静了,但他总暗暗有种不好的预感。修行之人沟通天地,预感总会很准,这让他分外苦恼。   而另一方面,那个道行颇深的女鬼总是来纠缠于他,扰他修行。本来应该收了她才是,但又因她之前屡次出手相救,与他师徒之间早已有了因果,于情于理都无法下手。但是他总觉得这件事要比大师兄的事情还要棘手,因为他的心,也并不平静。   况且他们茅山术士,都是天残地缺的命格……本来当初与莲妹缘尽,他还以为自己是个‘孤命’,可是现在……这若不是孤命,他现在也都没有残废,说不定就是早死的命了!他可已近不惑之年了!那不是说他命不久矣?!那爱慕他的又是个阴人,大凶,这是大凶之兆!   而最后,自然就是在嘴上被他说成死人的刘涟了。   被僵尸抓走必死无疑是常识,但是林凤娇就是觉得她肯定没事。之所以会和秋生文才说她死了,也是为了教训他们。可是,那姑娘真的死了嘛?   他暗地里摆下阵法助他推算,先是推算了师兄的动态,二就是推算刘涟的去向。因为没有生辰八字甚至连姓甚名谁都不知道,他只能从自己这边去推算所遇之人的结局。   可是,卦像却是极其的晦涩。   祸福难料,吉凶不明。只能推算出她与他茅山一派之后仍有因缘。那,就是没死吧……   他把铜钱收入龟甲,心中慌乱非常,头也疼起来了。最近意外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也太棘手,他已经没有信心都能够圆满解决了。真怕,这是劫数要到了的前奏。   虽然从不想和师兄争什么,但是他林正英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的实力不够强大。他总是像河正中的桥墩一样,中流砥柱,就是这个词,他永远是别人最后的依靠。只要他出马,什么困难最终都可以解决,什么妖魔鬼怪,全都没问题。   可是这一次,如果是他的天命到了……   “有鬼啊师傅!”   “师傅有鬼啊!”   就在林凤娇想事情的时候,院门咣当一声被撞开,接着他那两个令人头疼的徒弟就一前一后叫着跑了进来,弄了满院的鸡飞狗跳。   “又怎么了?”林凤娇捏捏眉头,如果有一日他不在了,这两个冒失捣蛋鬼可要如何是好?真的能够继承他的衣钵吗?然而他立刻又想到了什么:“难道,真的有问题了?”   他当初就怀疑师兄要棺材菌的意图,他自问读的典籍并不比师兄少,怎么没听过棺材菌能够让人回魂还阳呢?虽然算是为民除害,但毕竟是死了师兄的独子,他这样‘轻轻放过’,实在也叫人心中难安!   所以这两天他一直让秋生文才去镇上打听,生怕有什么坏消息。没想到,果然!   “那个石少坚有古怪了吗?”   “不,不是啊师傅!是,是……”文才看起来非常着急,但是因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话都说不利索了。   “是上次僵尸林那个姑娘啊!她,我们在镇上看见她了!”秋生替他把剩下的话说了,“本来以为她是时运高脱离险境来着,但是……”   “但是我们根本没法判断出她到底还是不是活人啊!”文才终于喘匀了气。“她身上阴气很重,我们这样的道行都看得出来了!”   “岂止是阴气,还有尸气!虽然淡淡的,但是我绝对没看错!”   “而且最近镇上经常发生失踪案和死亡案,死了的都被吸干了血!”   “对啊师傅,被僵尸抓走那是十死无生啦!她怎么可能完好无损地回来?是不是被僵尸咬了变成什么奇怪的东西,到镇上来祸害活人了?!”   林凤娇大皱其眉:“等等,你们是说,镇上现在发生了很多离奇命案。而你们又碰见了棺材山上莫名出现的那个姑娘?她混迹人群,却还阴气缠身,还有些许尸气?”   “对啊,师傅!您可快想些办法吧!”   “她在普通人看起来和正常人一样,您快把她抓起来,别叫更多人受害啊!”   “和普通人看起来一样,会说话会走路吗?”   “还不止呢,我们跟踪她,发现她还在街上开了一间铺子卖山货,离我姑妈的店实在太近了。您快收了她吧,我在这世上只有姑妈一个血亲了……”   能开口能走路还能开铺子?!这……“若你说的都是真的,这恐怕已经是尸妖了!而且还是非常厉害的那一种……”林凤娇被自己所猜测的吓到了,“如果这是真的,恐怕这整个镇上的人都难保全了!”   之前他卜卦时说那姑娘与他们茅山派仍有因缘,但善缘恶缘尚未界定。如果她因他们取棺材菌而受害变成尸妖,怨气冲天,找他们报仇也不无可能。难道要有一场恶战了吗?!   这还真是非常坏的坏消息!   这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如果她真是尸妖,若与师兄连成一线,别说救镇上的人了,就算是他们自己也自身难保了!   秋生和文才就这样看着在他们眼中几乎无所不能的师傅愁得团团转,他们自己心里也发急。“师傅!”“您有办法吗?”   林凤娇这才不再转圈,看看两个徒弟,“这样,既然她还不想暴露伪装,说明她还不想大开杀戒。况且,我们还不知道她到底是不是真的变了尸妖,这还需要验证!”   “你们去准备准备,明天为师与你们一起到镇上去试探她一下。” ☆、第37章 被当做反派boss的日子(三)   刘涟的心里也很是不爽的,因为她的主线任务到现在还没有公布。经历了两次很快来消息的便利,她对于重回第一次穿越那种探索期的迷茫和无奈是非常反感的。   可是不爽也没办法,在系统面前,她就是砧板上的鱼肉,只有听从指挥的份。但为了不浪费花在租赁店面上的银子,她干脆先不管什么任务了自己开始卖东西糊口。   托王大哥——也就是傻大个儿的福,他总能弄来很多深山老林里的野味和山货给她,无本的生意嘛,她也乐得去做,先给自己的店面打出口碑来再说。   这王大哥,大抵也是为了避人耳目,每日都是白天躲起来晚上才出去活动活动。   他的武功很高强,曾经也有宵小以为她一个孤身的女孩儿住在这里,想要来财色兼收。但是翻进窗子没多久就被王大哥拎出去了,想来是被收拾得很惨,后来也就再没有人敢打她这里的主意。傍晚的时候还会把家里劈柴之类的粗活儿都办好,一点也不用刘涟过手。   刘涟对此很是感激,也想报答他。可是他也不爱说话,木讷讷地说十句才答一句。做好吃的吧,他也兴致缺缺,根本不动筷子。   她自觉厨艺还不错的,怎么这样被嫌弃了呢?深深地,刘涟都有点怀疑人生了。   她一直觉得,世上没有谁会无原因无条件地对人好的。王大哥到底有什么所图呢?他们本就只是萍水相逢,根本没有什么交情。她虽然有点钱,但人家是有很多小弟的大当家的,也不值当惦记。就算惦记直接抢不就行了吗?   孤男又寡女的,不可避免,刘涟就往歪处想了想。难道他是看上了她的‘美色’?但与钱财同理,人家是大当家的,真的想要直接明抢她也是无力反抗的。或者是还想‘得到她的心’?   哎呀妈呀,光是这样想刘涟就自己打了个寒颤。她这是胡思乱想什么呢?就不准人家是侠义心肠、助老扶弱啦?   不过既然人家对她好,她也就要同等地报答回去。   不爱吃她做的东西没关系,她可以给他做衣服;不爱说话没关系,可以她说他听。这样的转变,让两个人相处倒是更加和谐了。刘涟对王大哥的存在也是三缄其口,打定了主意要尽自己所能地护住这个身为通*缉犯的大哥。   不过这也给刘涟带来几分好处,弱女子孤身一个讨生活的可怜形象在邻里间倒是深入人心。再加上刘涟好感度的加成、又惯会做人,邻里邻居地倒都对她很不错。   这一天刘涟刚刚从市场上买了菜回来,正挎着篮子往家走,就忽然被人拦住了。   刘涟很是错愕,这个年代的人对男女大防还是比较看重的。除了流氓恶霸,也不会有男的当众去拦陌生的未婚姑娘的。她抬头一看,眼前人赫然是个年轻的男人。   这人二十多岁的光景,长得倒是白白净净富贵公子哥儿的样儿。身上虽然穿着短打扮,但却实打实是周遭百姓穿不起也不会穿的好料子做的。   “这位先生,您有什么事吗?”   刘涟又不是本土少女,自然不会因为男人搭讪而感到羞恼。有些事问清楚说明白了其实很好解决,没必要因此闹出什么矛盾来。   果然,那男的反倒因为刘涟坦荡的反应而愣了一下,好像自己的台词line被打断了一样,颇有些不知所措。   “那,那个……”他吱唔了两声,才反应过来:“在下广州石少坚,是随父亲到这镇上办事的。昨日偶遇姑娘,便……哪想到今日再遇,实在是缘分不浅。前面就是玛丽餐厅,菜色不错,不知姑娘可否赏光,允石某请你吃个便饭呢?”   啊哟,这是约会邀请吧?没错吧?   自从开始穿越之后真是转运了,桃花居然一朵接一朵?!   不过……“对不住啊,石公子,我还要赶着回家开门做生意……”刘涟把菜篮一摆横在两人中间隔开距离,“饭还是您自己去吃吧,我要先回家了。”   石少坚也没有强求,“既然姑娘没有空,那我下次再来找你。”说完却是转身走了。   刘涟看着他一路走远才舒了口气,怎么着人家在这个世界也比她有背景,她是真的怕招惹上不好惹的人,徒增麻烦。摸摸自己脸,颜值高也有错吗?   “看到了吗,文才?她和那个石少坚是认识的!还那么聊得来,石少坚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和脚底流脓的大坏蛋有交情,肯定就不是什么好人!”   “好人?也许连人都不是哪!不过这样也好,让她去收拾那个缺德的石少坚,这叫恶人自有恶鬼磨嘛!”   刘涟的背后,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在一路跟进,这自然就是九叔林凤娇的两个徒弟——秋生和文才。   昨天和师傅讨论一番之后,他们今天就是来试刘涟到底还是不是活人的。可是没想到,刚刚在街上找到刘涟,就发现她和他们的死对头石少坚混在一起。   “石少坚他老爹那么厉害,如果他儿子真的和尸妖混在一起,他肯定不会不知道的。”秋生的头脑是兄弟俩中比较清醒的。“这也就是说,要么,这姑娘当时根本没有遇害而是逃出生天了;要么……”   “怎么样啊?”   “要么她根本就是尸妖,而且已经和石坚那老家伙勾结在一起,想要共同对付咱们了!我倒是更倾向于这一点,要不怎么解释她身上的阴气和尸气呢?!”   文才一听,顿时觉得他说得对极了,连连点头。“有道理啊!”   “那我们就去试试她!”   “诶!”文才一把拉住想要上前的秋生,“你走那么快干什么,离得太近会被发现的!师傅只让我们到她店里买点东西,说两句话,观察观察。你别太冲动啊!”   “人家有意隐藏,那样根本发现不了什么吧!不努力一点,真的要被尸妖吃了!”   “那你想怎么做?”   秋生笑笑,“你还记得之前师傅讲到尸妖时,尸妖有一个奇异的特性嘛?”   “你是说——”   秋生点头。   “不行不行不行!”文才一连说了三个不行,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了他心中的不妥。“这,这怎么能行呢?如果人家不是尸妖,咱们就是揩油的咸湿佬啦!如果人家是尸妖,凶性大发还不立刻把咱们吃了?!”   “讲这么多,你怕啊?!”秋生斜眼看看他,“那么浓的阴气,比鬼都重!咱们是注定当不了咸湿佬的啦~不过为了防尸妖暴起伤人,身为师傅最得意门生的我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他拍拍身后背的袋子,满脸得意。这态度让文才翻了个白眼,凭什么就说他是师傅的最得意门生呢?他们俩是一起入门的啊!总是和他争师兄的位坐,还总是戏弄他,这个臭小子!   “怕什么,你才怕呢!”   不过这小子说得也很有几分道理,那女的身上的阴气和鬼真的没分别,其实尸妖的判断已经是十有八*九的了。那个方法的话,小心一些,如果真是尸妖,他们也能安全无虞。   两个人继续跟着刘涟往前走,观察她在路上有没有对行人表现出攻击性,顺便寻找可以下手的有利时机。   走在前面的刘涟却突然打了个寒颤,她的第六感是很强的,总觉得又有什么人盯上她了。她突然转过头去看,可也没有看见哪个可疑的人。   实际上她是怀疑刚才那个拦她的石少坚的,狂蜂浪蝶之类的,跟踪尾随什么的不要太正常。可是没有啊!目之所及,并没有那人的人影。   真是奇怪!   刘涟有点气恼,算了,不想了,反正有谁跟来也得折在王大哥手里。   “看到了吗?她的感知力真强!这绝对不是正常的姑娘家吧?!绝对是尸妖!”秋生拍了下躲在他旁边的文才的脑袋,“其实从一开始就不对劲!正常人谁大晚上的去僵尸林呢?!师傅还怪我们牵连无辜,如果证明她一开始就有古怪,不就还我们清白了?”   文才吃了一痛,却也没有还击,“你东西准备好了没有啊?”   “早就成了,你看……”   “那你还不快去!”   “当然是你去啦!”秋生把手里的东西塞给文才,文才反手把东西又推了回去。“当然是你去才对啊,你不是‘师傅最得意的门生’吗?!赶紧去,一会儿咱们就跟丢了。”   秋生无法,只好自己亲自上了。文才这傻蛋,这次怎么没有上当呢?   但就当秋生拿着二尺长的细铁条轻手轻脚扮作若无其事地往刘涟背后凑的时候,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死死地攥住了他的胳膊。   “被我抓住了吧!小赤佬不学好,偷偷尾随人家囡囡想做什么?!”抓住他的是个胖墩墩的大婶,脑后梳着抓髻,胳膊里也挎着一个满满的菜篮子。她的嗓门太大了,一嗓子出去,不但周围人全都驻足围观,当事人刘涟也吓了一跳转过头来。   但当她看见秋生那张脸的时候,脸色刷地就白了。任谁见了第一个冲自己脸上挥拳头的人都会是这个反应的。   “放,放开我!”秋生见刘涟已经发现了他,脸色也是非常不好的。他还年轻,没讨老婆呢,实在不想死!   “放开你?我跟了你一路了!谁去报告一下稽查队长,这里抓住一个色狼!”大婶的手就像是铁做的似的,力气又大,掰都掰不开。她转头又看向刘涟:“阿莲哪,你一个人孤身在外的,一定要当心这样心怀不轨的家伙啊!有事就和阿姨讲,阿姨可以给你做主的!”   “谢谢您赵阿姨!”刘涟认出了帮她的熟人——刚随着丈夫从上海回老家来的邻居阿姨,此时她分外没有安全感,有比较熟悉的人帮她,她才心安一些。   “你别抓着秋生啊,阿婶!离这个女的远点,她不是人是尸妖啊!”   就在事情僵持不下的时候,一直躲在旁边的文才站出来了。 ☆、第38章 被当做反派boss的日子(四)   文才的指责顿时让刘涟火冒三丈。   那天晚上遇到这帮神经病已经够倒霉的了,又是惊又是吓还挨了沙包大的一拳头!现在居然跟踪她意图不轨,被发现之后还要倒打一耙。   说什么,她是尸妖?!你们才是人妖呢!!!   报警报警一定要报警啊!不能便宜了这些混蛋!   因为‘师弟’的支援,秋生一下子来劲了。不但甩开了赵阿姨的铁臂,还和文才一起站在了刘涟的对立面,意图以‘认证物证’一起证明他们说的全是事实。   他们煞有介事地把当日刘涟离奇出现在僵尸林,后来又被僵尸抓走了,再之后居然毫发无损地出现在镇上的事情对围观的人们和盘托出。并要求大家散开一点,防止尸妖暴起伤人。   九叔在镇上那是大名鼎鼎,上至老妪翁叟下至垂髫孩童,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威名。   秋生文才身为九叔的弟子,经常跟进跟出的,也是有不少人认识他们的。   听他们信誓旦旦地这样说,又有前因后果去分析验证,周围人看刘涟的眼神也不对劲了。话说最近真的不太平,离奇死了好几个人,不会真是有什么作孽呢吧?!   可是人群中刘涟的邻居们就不干了,他们对刘涟的观感那是非常好的。阿莲平时勤快又热情,为人又敞亮又义气,谁有事都乐意帮一把。大家在一起相处得那叫一个好,邻里关系融洽非常。除了独居之外,她也没什么奇怪的地方。这么一个热心肠又可爱的姑娘,居然有人说她是妖怪?这,他们中的哪一个都不能信啊!   “秋生,你们是不是搞错了啊?”就在事情陷入焦灼中的时候,有人在人群外叫了秋生的名字。他们回头一看,居然是秋生的姑姑季嫂。   刘涟显然也认识季嫂,但没想到她也会认识这些无赖,听起来还挺熟悉的。   “肯定是有什么误会啊,我们天天都和阿莲呆在一起,她怎么可能是妖怪呢?如果是妖怪,我们这些邻居不是早就被吃掉了吗?”季嫂不认同地看着自家侄子,眼神中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实际上,她是非常喜欢这个麻利又爽利的邻家姑娘的,人好长得又漂亮,言语之间也能听出是读过书受过良好家教的。所以她就想到了她那个送到九叔那边学艺的侄子,他们季家唯一的血脉,想把阿莲说给他。   虽然九叔是个出了家的道士,但他也没要求他的两个徒弟也出家,这都是个人选择,秋生她已经盯住了,绝对不会让季家断子绝孙的。   可是她只是有个意向,还没有和两个孩子聊起过这事呢,这怎么就打起来了?   想到这里,季嫂不禁有些懊恼。要不是当初秋生身体弱,他们怎么也不会把他送出去学玄学的。小时候多精明可爱的孩子,你看看他现在,满脑子都是什么妖啊怪的,都是受了他师傅的传染!   要是再这样下去,她什么时候才能抱上侄孙,到了九泉之下还能不能心安理得地去见她死去的哥哥和老豆啦?!   “姑妈你快点过来!”秋生一见自家姑姑突然出现在这么‘危险’的地方,当即紧张得把她一把拉过来。“站在我旁边还安全些!”说着,还掏出早就准备好的镇尸符来对刘涟的方向做出了防御的姿势。   “你们有病吧?!”刘涟实在是受不了了,“开口闭口说别人是鬼是妖怪,你们难道就真是好人吗?!”   “哪里有鬼有妖怪啊?”   真是越来越热闹了,周围的人越围越多,这不,居然连警队大队长,下一届局长的热门人物郝威也来了!   这些日子他正为了镇上越来越多的凶杀案发愁呢,不管是神是鬼的闹得这么凶,舆论也越来越沸沸扬扬,太影响仕途了!   急得火上房的郝威就每日带着侦缉队长和一干小弟到处晃,试图在界面上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可以帮助破案。可也没想到,他还就真撞上可疑事件了!   “你们这群人凑在这边做什么?!还有,什么鬼怪,哪里有鬼怪?!”   郝威属于镇上无人敢惹的家伙,他自家有官方的势力,表姨丈又是这城中的首富,本身又执掌全镇所有暴力机关,嚣张是肯定的。实际上他一凑过来,周围看热闹的人顿减三分之一,还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脚是冲外张着,随时想要溜走的。   好家伙,这些日子他找凶手找的眼都蓝了,万一被他当成嫌犯抓进去吃牢饭那得多冤?说不定还会掉脑袋!   “啊,是威少爷啊!不不,是郝大队长!”自然有乐意拍马屁的家伙凑了上去,“是九叔的两个徒弟啊,说开山货店的刘姑娘是妖怪来着。”   “九叔?”郝威看看秋生和文才,“妖怪?”他又转过头去看刘涟。   他的眼神着实太过犀(bian)利(tai),所有被他目光扫过的人,包括当事人秋生文才还有刘涟,都不由自主地往后瑟缩了一下。   最终他地目光凝聚在刘涟的身上,背着手走过去,在刘涟身边绕起了圈,上上下下来来回回地打量了个够,直到刘涟非常不自在地怒目而视才停下。“说她是妖怪?不能够!怎么可能有这么漂亮的妖怪?”   说着,他转向秋生和文才,“经过我们警队之前的调查,受害人都是很明确的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能这样有计划有预谋不出差错地作案的,绝对是懂得奇门遁甲风水学说的人!”   “好,威少说得对!”   “威少威武!”   “大队长好威啊!”   郝威一说完,立刻有捧臭脚的家伙凑上来鼓掌赞扬,好话像不要钱一样往外扔。   他似乎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两手在空中做了个‘停’的姿势,吹捧立刻都止住了。然后他笃定地说:“所以我有理由怀疑,这个杀人嫌疑犯就是九叔!”没等秋生文才反驳,他就对左右两边的属下道:“把他们两个给我拿下!然后再去找九叔。一定是他又在背后搞风搞雨!”   “等等啊!”秋生和文才挣脱了警*察,“队长你怎么能这样武断?!我师父在这镇上已经多少年了?一直都是服务乡邻、造福百姓哒!问问这些乡亲们,相不相信我师父会做这样的事啊?!”   “对啊,只是看看她就说她不是凶手,也太草率了吧?如果真是尸妖,大队长你岂不是把全镇乡亲的安危都耽误了?!说什么漂不漂亮的,狐狸精也漂亮,还是吃人心肝的!”   这么让他下不来台?   郝威瞪着眼前这两个小子,找机会一定要好好收拾收拾他们!“你们说的也对,按程序还是要检查一下的。”   说着,他转过头冲刘涟一摊手:“有冇户籍证明,拿出来!”算了,还是没有表妹漂亮,先盘问了再说。   刘涟一愣,幸亏啊,这玩意儿她还是有的。要不然今天最轻的就是被关进牢里,倒霉点就要被架在火上当妖怪烧死了吧?!   “嗯,刘莲,哈城人士,十八岁。”随着郝威念出那张身份证明上的字,秋生和文才就如同霜打了的茄子一样气势直线下降。“怎么样?身份证明是真的,你们还有别的话好讲?管你是尸还是妖啊,怎么会有这个?!带走!”   “等一下!”秋生又一次开口,“有身份证明也不见得她不是尸妖啊!也许那天在僵尸林遇到时她还是人,人当然有户籍证明啦!但是谁能说她被僵尸咬了之后不会变尸妖啊?!让她解释啊,为什么被僵尸抓走还能活着回来?!”   刘涟一下子被戳到了肺管,哪里有什么僵尸?她当然是王大哥从这群神棍无赖手上救回来的啊!但是这些事是根本不能说出来的啊!王大哥的身份是绝不能暴露的!   “哦!”文才和秋生见刘涟语塞,顿时都得意起来了。“你没话说啦!”   “你!”刘涟被气得够呛,但眼见郝威又把怀疑的目光扫过来,她也只能赶紧想辄把事情遮过去。“我是北方逃过来的,户籍就可以证明我的身份啦!我一个女儿家从哈尔滨逃到广州,其中的艰辛我想大家都是可以想象出来的吧?”   “那晚上我是到过那个什么僵尸林,但我又不知道那里是那么凶险的地方。好端端地,鬼我没碰到,僵尸什么的也没碰到,就碰到这几个煞星了!”刘涟这样说着,不由悲从中来,把那天被打的委屈都化作眼泪挤了出来。“大晚上的,我真是吓坏了,被打了一拳不说,他们还欲行不轨……我是趁着他们没注意连夜逃出来的。”   她说到这里,抬起头来,泫然欲泣的样子让人打心眼儿里觉得她可怜。“本来这事过去了,我也就不想提了。人家是镇里的有名的大师,我只是外地逃难来的丧家之犬,人微言轻,过去也就过去了。可是为什么还要这样不放过我?真的要害死我才心甘吗?!”   刘涟这样一说,邻居里就有想起来的。“啊?!难道说你刚搬来时脸上那么大的瘀青就是这两个家伙打的?!”   有不少人做了证明,这风向一下就变了。打女人。还是这样一个孤苦无依的女孩子。实在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秋生,这是真的?!你真的打了阿莲?!”季嫂也很生气,赶紧质问自家侄子,但光看他这个表情就知道,阿莲百分百说得是真的。“哎呀!你这个混小子!我们是这样把你带大的吗?!”她打了秋生好几下,把他的后背擂得咣咣响。   “姑妈!我,我那是把她当成僵尸了嘛!”这个女人真狡猾,“当时情况很危险啊!那么多僵尸在那里,她又突然出现……”秋生因为刘涟否定自己看到僵尸的事情而异常火大。“都是这个女人在撒谎啊!当时僵尸林很多僵尸在拜月的,她明明也看见了!现在否定,还说自己不是尸妖?!”   “秋生说得没错,我们和师傅当时很辛苦在和僵尸斗法,她是突然出现的,非常可疑!她的自说自话根本不可信啊!”   刘涟用手背抹抹眼泪,生气地说:“我的话不可信,难道你们的就可以吗?我是自说自话,难道你们的就不是一面之词吗?!还说我是妖怪,我是妖怪的话现在为什么还要站在这里受欺负?我是妖怪,第一个先咬死你们这些仗势欺人的神棍!”   “好了好了!”眼见得嘴仗打得越来越热闹,把他这个大队长都无视了,郝威赶紧站出来制止了混乱的场面。“你们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但是谁都没有证据证明对方在撒谎。那就这样吧,只要证明了刘姑娘是不是尸妖,不就知道到底谁在说谎了吗?” ☆、第39章 被当做反派boss的日子(五)   “那,要怎么证明啊?”   刘涟当然对自己是人类的事情确信无疑了,现在有这么多街坊在,又有可疑做主的警方势力在。等证明了自己的清白,她一定要向这两个神棍讨回公道。至少要申请个什么‘禁止令’之类的,让他们从此远离她身边至少一公里!   但是她也怕证明手段太奇葩,比如让她被火烧烧之类的,才有此一问。“如果不是太过分的话,我也愿意向大家证明自己。只是以后这些人见了我一定要‘退避三舍’,我才甘心!”   “放心吧,”郝威看看秋生文才,“如果你不是他们口中说的妖怪,别说让他们退避三舍了,我直接先把他们以‘妖言惑众’罪关起来再说!”   郝威这样一说,秋生文才顿觉不妙,看来他们之前是把这个威队长给得罪了啊。   “说说看,你们既然笃定人家是妖怪,你们的依据是什么啊?怎么才能证明你们的说辞呢?”   文才指指秋生还攥在手里的长铁条,“哝,就是这个。刚才如果不是那个大婶,秋生都已经试完了。”   铁条?那要怎么试啊?所有人都疑问地看向文才。   “就用这东西插*进她后背的阳穴里,尸妖的话就不会有感觉,也绝对不会流血的啦!”   “什嘛?!”刘涟盯着那一长根铁条,“这东西,扎进我后背里才能试出来?!你们这根本不是试验我的身份,而是想要谋杀吧?!”   站着看热闹的人也对此议论纷纷,这样的‘试验’实在太过了。阿莲不是妖怪的话,如果刚才不是赵家阿婶及时制止,现在这两个人已经是杀人凶手了!   “停停停!”郝威再一次制止了大家的讨论,他看了看秋生文才,然后转身对手下道:“带走!”   然后警*察们再一次围过来制住了两人。   “干什么?这是做什么?不是说要试验之后再判断谁在说谎嘛?!”   郝威叹了口气:“我实在也想给你们几分面子,要做试验来证明也都随便了。可是你们这‘凶杀案’似的试验手法实在太不给你威少面子了,让我绝得智商和尊严都严重受辱啊,怎么办?带走!”   “慢!”   大家都在找发声人,今天这是怎么了?打断别人说话的是一个接一个的。   原来是九叔来了。本来他也没跟来,但是在义庄印刷阴钞的时候却突然心神不宁起来,卜了一卦,却显示如不出现俩徒弟免不了一场牢狱之灾他才赶紧赶来的。   九叔出场,即便是刚才已经对这件事有了一个初始判断的群众也都乐意给这位玄学大师几分颜面。见他来了,都让出位置让他走进圈子里。   “我还有一个方法,不用戳击阳穴也可以判断出尸妖的身份。”这话是对郝威说的,但是他的眼睛却一直在上下打量刘涟。   这是那晚之后他第一次见到刘涟,之前都离她比较远,又和僵尸缠斗过,都没注意她身上奇异的阴气。现在一见,九叔瞬间就明白了他两个徒弟那天为何如此惊慌失措了。   这阴气,已经在她身上缠绕得丝丝入扣,难解难分。还有一丝丝尸气夹杂其中,令人心中难安。更离奇的是,如果她是人,那么这么强烈的阴气必是因为被强大的厉鬼缠身甚至附身才会有。可是她的脸色却是分外健康红润,根本看不出任何阳气被吸的憔悴来!   刘涟自然察觉到了这打量的目光,恨恨地别过脸去不看他,以示自己的不悦。   “哦?还有方法嘛?”郝威抠抠鼻子,他这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位镇上的另类风云人物。上下打量一下,这家伙根本不像什么高人嘛,明明是个糟老头子而已!居然比他这位大队长声望还高,实在是让人看不下去了。   “是,尸妖是世间很厉害的邪物,和僵尸一般铜筋铁骨,却又有一般僵尸所没有的人一样的智慧与思考力,还能隐藏真实面貌跻身人群,所以才使人难以对付。但是只要烧一味百宝汤出来,集合世间百宝的百种力量,就能够破除尸妖的伪装,现他本来面目了!”   郝威听了,不置可否。转头看向刘涟:“刘姑娘,你怎么说?”   刘涟看看郝威,又看看对面的九叔一行人,点了点头。“只要不再是那种‘故意杀人’的伎俩,我就愿意一试。”   于是一行人转战九叔的义庄。   共同做试验的有九叔师徒三个、刘涟这个当事人、郝威、侦缉队长以及十来个警察,还有刘涟的好邻居赵阿姨。本来是不让赵阿姨也参与的,意思是一会儿万一‘现原形’的话,她一个女人不好跑。但是赵阿姨完全笃信刘涟的身份,坚决不认为她是什么劳什子尸妖,坚持留下了。   她也是怕刘涟和这么多大男人在一起会吃亏,这才一直跟着。刘涟觉得分外感动,心中更敬着赵阿姨几分。   但是当她看到九叔他们准备半天准备出的是什么材料,脸色顿时就不好了。“你们这还是谋杀啊,郝队长,事先声明,这种汤我是坚决不会喝的!”   郝威也觉得自己又被耍了,人家姑娘都那么配合你们了,大老远跟到这边来让你们试。可是你们呢?从回来到现在,几个时辰了,天都黑了就准备好这些东西?这要喝下去绝对中毒了啊!   眼见威队长又要发飙,九叔赶紧道:“这百宝汤中的百宝,都是蕴含着特殊的自然力量的。五毒、七色种子,这些药草,人的毛发、指甲,包括刚放进去的狗屎也一样。”   “狗屎也有力量?!”   “是啊,狗屎也是可以做肥料促进万物生长的嘛!自然有力量。”九叔看向刘涟:“而且这汤不是让你喝的,只是浇在你身上就可以了。”   刘涟看看那锅恶心的‘汤’,艰难地咬咬牙,点了头。回去就赶紧洗澡,这身衣服她也不要了,回头就烧了,就当送小人了!   又过了不到一个时辰,‘百宝汤’终于烧好了。刘涟把自己的平安镯和妈妈的项链都拿下来,用手绢包了,假意放进衣襟实际上是放进了空间里。一个是母亲的遗物,一个是朋友的临别礼物,都是意义非凡,怎么能被这些污物玷污?   “来吧!”刘涟闭了眼,也屏住了呼吸。”不过先说好,如果证明了我的清白,你们就要在大家面前向我道歉,以后也都得离我远远的!”   九叔没说话。其实刚才这姑娘没有反抗,直接跟着他们回来的时候他就知道她不是尸妖了。但是他仍想借此机会弄清楚她身上的异状,事有异常即为妖,有些事忽视了后果会非常严重。这也是他们这些以斩妖除魔为己任的术士必须要注意的行为准则。   这么一锅新鲜出炉的各种垃圾熬出来的汤水,无论浇在谁身上都不会很愉快的。   被浇的刘涟不愉快,旁观的赵阿姨还有郝威他们也都不落忍。浇过百宝汤后已经过了一刻钟,刘涟还是一点‘现原形’的意思也没有。刚才浇的时候警*察们还有戒备的意思,但等了这么半天没动静,他们也就明白了这试验的结果是什么了。   “能不能给我围点什么?既然没现原形的话,我肯定是人。可是这样湿着站在这里,再过会儿也许就是鬼了。”   刘涟刚说完,立刻打了个大喷嚏,把赵阿姨心疼坏了。也不等此间主人说什么,把旁边挂着的一个很大的黄色布单子扯下来,披在了刘涟身上。   扯的时候九叔还想说什么,但又咽了回去。那是他特意准备的八卦幡,驱邪除魔效果一流。这都能披在身上,那绝对是人没错了。再看看刘涟身上的阴气,已经消散得干干净净的了。那之前那种情况,又是怎么导致的呢?   九叔百思不得其解,但是郝威已经不会给他们更多时间思考了。   “既然证明了刘姑娘不是尸妖,也就是说这件案子根本与她无关!那么,之前我们所调查出的,‘嫌犯是懂得奇门遁甲之人’的判断就有百分之八十可以成立了!”   郝威抱着肩膀,仿佛福尔摩斯似地指向九叔师徒。“真想只有一个!你们——林正英和这两个小子才是杀人凶手!”   “你们抱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目的才需要杀人,受到我们的怀疑之后,就巧立名目,妄图以妖言混淆视听,把罪名都强加在在本镇无依无靠、没人做主的孤女刘姑娘身上。”   “现在证明了刘姑娘与此事无关,你们还有什么话好说啊?!”   “哇,你有没有搞错啊!我师傅一直在为了凶案费心,就是为了帮忙找出凶手,还乡亲们一个朗朗乾坤的。师傅镇守本镇大半辈子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这样冤枉人怎么行啊?!”秋生抄起旁边立着的棍子,做防御状,“有我在,休想动我师傅分毫!”   “我也是!”文才也表明了态度。   ……   “有本事就一对一啊,用那么多枪指着人家算什么好汉?”   转眼间,一行人已经走在了回警局的路上。刘涟和赵阿姨是受到照顾要被护送回去的,而九叔师徒则是被警*察们用枪指着,押送回警局的。   刚才秋生和文才的‘抵抗’甚为微弱,几乎是警*察们一举起枪,他们就‘缴械投降’了。九叔却没有说什么,跟着警*察们就走,仿佛没有把就要进监狱吃牢饭的事情放在心上似的。实际上他之前卜卦也算到了这一点,今晚必定是有惊无险,与牢狱无缘的。   果然,九叔的卦就没有不准的。还没有到警局,就有另外的警察惊慌失措地跑来报信了。“队,队长,不好了!刚刚,刚刚又有人遇害了!” ☆、第40章 被当做反派boss的日子(六)   因为凶案是刚刚出炉还热气腾腾的,所以从下午就一直和警*察们呆在一起的人自然是拥有了最强不在场证据。无论是九叔师徒还是刘涟,都因此彻底摆脱了嫌疑。   郝威再次威胁了九叔他们之后就急匆匆地带着手下们去看新的案发现场了,这里就只剩下九叔师徒还有赵阿姨刘涟在。   “无论是那天还是今天,都太对不住了,我在这里向刘姑娘道歉。”警*察一走,九叔就对着刘涟一抱拳道起歉来。   刘涟当然不会有好脸色。踩你一脚道个歉你肯定接受,但是打你一大嘴巴再立刻道歉,你心里想的一定是立刻打回去。“现在道歉就不必了,记得回头在乡亲们都在的时候再给我道歉吧!”   “是是,这当然应该,改日我必会带着两个劣徒登门道歉,恢复刘姑娘的名誉的。”九叔立刻答应下来,“不过现在天色已晚,又有凶案不时发生。不若让我们送刘姑娘和赵阿婶一程,免得路上出现什么意外啊!”   “这就免了吧!你们不送还更安全!”   刘涟一口否决了九叔的提议,赵阿姨也不愿意让他们送。但是因为知道了他们也不是嫌疑人,口气也就没有刘涟那么冲了。“不用了,林师父。我们家就在前面不远了。而且那个贼人不是专挑什么阴年阴时出生的人下手嘛?又不是人人都有危险的,我看事情已经这样了,也就不必送了。”   其实九叔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去刘涟家里看看,是否是那房子有什么不妥当才会导致她身上的离奇变化。可是人家摆明对他们师徒抱有敌意和警惕,自然也不能勉强。   况且眼前最重要的是找到那作祟的尸妖,既然头号怀疑对象刘姑娘并不是,那么肯定另有其人。并且这人藏得更深,也更加危险!   可惜现在是全无头绪,乡亲们也更危险了。   实际上自今日他们在镇上一闹,真正的尸妖——石少坚就彻底收敛起来了。他爹料准了九叔不会轻易罢手,也就不让儿子没事到处晃,免得被人抓住把柄。除了每晚去到早已计划好的目标那里‘进补’,其余时间都宣称他在养病,不见外人也不出门了。   是以凶案是愈演愈烈,而嫌犯则完全没有头绪。   警*察查不到,九叔也卜不清,完全陷入了无解的境地。   而因为荷包空空,九叔也不得不把精力转出一部分在赚外快上面,可惜,因为雇主的愚孝,他又惹上了麻烦——一具在天然养尸地蕴养了二十年的僵尸!   刘涟发现最近自家大哥有些不对劲,好像是有什么心事似的。平时坐立不安,性子也更加暴躁。她问,却也什么都不告诉她。只是出去的时间更长了,有时候还会身上带伤地回来。   因此她心里烦躁得很,虽然看起来不像是被官府通缉或是江湖仇杀之类的大件事,但是这种遇事沉默、问都不往外说的情况实在是让人着急。   老王童鞋是僵尸啊,能有什么烦恼呢?当然有!   都听过‘一山不容二虎’,也听过‘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的词儿。老王生前就是总瓢把子大当家,说一不二;死后更是直接因恨入魔,成就了方圆百里最厉害的僵尸之王!   之前在山上靠日精月华修炼,靠本能懵懂地存在着,而遇到有爱的好妹子之后,他的神志才渐渐回来。她拿他当个真正的人一样看待,关心他,和他说话,让他觉得自己又是个人了。所以他珍视这份情谊,也喜欢留在阿莲身边。   但是这个时候,镇上却突然又来了一具僵尸!   这是个实力不弱他多少的僵尸,与别的什么玩意儿不同,在僵尸的领域来说,除了特殊情况下,‘养殖的’都比‘野生的’厉害得多。所以那僵尸虽然成尸时间短,却实力超群,居然也有自己的智慧。当然比不上他,但也很厉害。   本就因为领地意识而充满敌意了,而此时老王又认出了,新来的那家伙竟然是自己生前的仇敌——任威勇!   当年的任威勇就是城内的首富了,本身是商人,但却又在官场上有自己的亲缘故友,势力极大。他在棺材山落草成就威名的时候,与任威勇倒有几分交情。算是任家‘黑白通吃’中黑*道的朋友。   当年他是真把任威勇当成朋友,不但经常在一起喝酒吃肉,还很尽责地每每帮他摆平一些暗处的事情。但是没成想,最后向官府出卖他的还就是这个任威勇。甚至他在他的队伍里还布下了眼线!   本以为死了之后再也不能报仇了,哪想到世情难料,他们居然又能以另一种形势碰见!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老王也不遑多让,认出了之后就直接上去照死里招呼。   虽然以任威勇现在干涸的脑容量根本认不出老王是谁,但并不妨碍他还击。于是才有两具僵尸在城中大战,老王负伤让刘涟担心的戏码上演。   这场战斗是悄悄进行的,没有任何人发现;而结局是两败俱伤。是以也导致了九叔想要抓捕任老太爷的计划算是彻底失败了。   “爷爷真的会来嘛?天都已经快亮了!”任婷婷已经快要困死累死了,她这辈子从没这样熬过夜的。前几天因为父亲的死她就哭过几晚,现在又要彻夜防御僵尸突袭,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有些到极限了的意思。   “应该快了吧?再不来天都要亮了……”文才一直守在任婷婷旁边,神情也从一开始的严阵以待到现在的疲惫无力。   “你们怎么还盼着僵尸来呢?”   “九叔?!”   “师父?!”   原来是林凤娇带着秋生从外面回来了。   “怎么样,有冇找到僵尸呢?”“追上我爷爷没有?”   九叔叹了口气,秋生则摇了摇头。“也不知是怎么回事,镇上各处都没有僵尸的踪迹。就好像他杀完任老爷就凭空消失了一样……”   “这边也没有动静嘛?”九叔皱着眉打量屋内的每一处。   “没有——”文才答道:“我们在这边躲了一夜,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   “这就奇怪了,嘶——”九叔沉吟道:“本来任老爷这样的僵尸重见天日,第一件事就是去害死自己的血亲。一是提升自己的力量;二是壮大可供差遣的僵尸家族。他杀死任老爷就是这个原因,却又怎么会放过任小姐呢?”   “难道婷婷你根本不是你爹的亲骨肉?!”文才‘恍然大悟’似的一拍手,肯定是这个原因。   “你黐线哪你!”任婷婷勃然大怒,她爹刚刚去世,尸骨未寒,居然有人跟她说这种话!所以大骂一声,她转身就回屋去了。   “婷婷,婷婷!”文才起身欲追,却被秋生一下打得晕酡酡。   “你是蠢是吧?怎么能跟女孩子说那样的话?!”   “好了,你们别闹了。”九叔面色不渝地敲敲桌面。“这件事绝不会那么简单,我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阴谋在。起初的尸妖还没有着落,现在又躲起来一具僵尸。如果我们不赶紧把它们找出来的话,这镇上迟早要变成死城的!”   “不会吧,师父你的意思是说,尸妖有可能和僵尸联合起来?”“不会有那么神吧?!”   “怎么不会……”九叔自己都有些无力了。“尸妖的智慧自不必说,从它能够一直不被咱们发现这点来看,智商至少比你们俩都高!而这僵尸……被那误打误撞弄出来的养尸地养过之后,它必定也是带着一定智慧的。否则为什么能够想到从棺底脱困呢?”   “啊?那怎么办啊师父?!”   九叔站起身,背着手在厅里转了两圈才站定。“为今之计,只有去求你们大师伯与我一同出手了。希望他能够念在同为乡亲百姓之安危的份上不计前嫌出手相助了。”   “对啊,大师伯现在还在镇上没有回省城呢!就算为了同门之谊,他怎么也会出手的!对吧,秋生?”   看着一派天真的文才,九叔无奈地摇了摇头,“就算之前还有些同门之谊,恐怕在你们伤了石少坚的时候早就已经散尽了!现在我们只有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尽人事、听天命了!”   九叔和文才在这边讨论如何说服石坚出手的事,却见一向比较有主意的徒弟秋生一直闷闷地不说话。“秋生,你一直不说话,难道是想到了什么?”   秋生闻言抬头看看师父,嗫嚅了一下才有些怕怕地说道:“师父,我刚刚想起一件事来……恐怕咱们还要有别的麻烦了……”   “又怎么了?!”   “这……本来之前就有所疑问,但是因为这些日子一直在忙任老爷的事情,就把这档子事忘了。但是刚才您一提起,我脑袋里就又过了一遍这个事情,越想越不对劲。”   “究竟什么事情,你别这么吞吞吐吐的嘛!”文才脑子一向偏笨,最见不得人家这样拐弯抹角不直说了。   秋生深呼吸了几口,仿佛做足了心里建设之后才道:“我怀疑,那个尸妖不是别人,正是那个石少坚啊,师父!”   “之前因为种种原因怀疑那个姓刘的女的,除了她身上的阴气,也是因为她出现时间的特殊性。可是仔细想想,凶案其实也是在咱们把棺材菌交给大师伯之后才有的。而石少坚,当初身体是被咬烂了的,难道棺材菌真有如此神效,能在那么短时间内让人还阳还能完全恢复原状吗?”   “什么?咬烂的?!你们怎么不早说?!”九叔吃了一惊,看向文才。文才一直糊里糊涂地,之前完全没有觉得石少坚有什么不妥,现在被秋生这样一提起也是顿觉不妙。   “对啊,师父,这样一想还真是!还有啊,那天去试探刘姑娘的时候,我们还看到石少坚和她搭讪呢!”   “这些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到现在才说?!”九叔是真生气了,你说人家收徒弟,比如他二师兄麻麻哋,人家就是有事弟子服其劳,自己当甩手大掌柜光享福了。再看看自己,几乎每天都要收拾烂摊子也就算了,关键他们天资还不好。关乎生死啊,现在才跟他讲。怎么不等尸妖杀上门来才说呢?!   “唉!现在这件事又要从长计议了,如果石少坚是尸妖的话,师兄肯定不会帮我们……嗨,说不定他现在已经打定主意要杀我们了!经过这么多天阴血蕴养,恐怕尸妖早已功力大进了!为师早就算过今年有此一大劫!却不知结局会是如何……”   “师父,您那么厉害……不是都说,当年您师门之中您功力最高,比大师伯和二师伯他们都要强一些的吗?”   “就是啊,咱们一人计短二人计长,车到山前必有路,肯定能想出办法来的!”   秋生文才一个劲儿在那儿劝他宽心,但是九叔是自家人知自家事,也许他能对付尸妖,也能对付任老太爷,也能对付大师兄。但是三个加在一起,他是真的非常非常非常没底啊!   “算了,马上天光了,你们赶紧去休息一下吧。这么长时间没有睡了,晚上也许还会有恶战……去睡吧!醒了之后咱们吃顿好料,好好喝一杯。咱们师徒二十多年,还不知还剩多少缘分……”   “师父!”“您怎么经说丧气话!”   “谁?!”   一股阴气袭来,九叔立刻警觉,蓦然转身去看。 ☆、第41章 被当做反派boss的日子(七)   九叔和两个徒弟都被突然出现的浓郁阴气吓了一跳。在这个特殊的当口,他们的敌人——僵尸、尸妖还有可能的boss级敌人大师伯都有可能出现,不能不提高警惕。   但当他们防备着转身去看的时候,才发现来人是友非敌——乃是那个一直痴恋九叔的女鬼小丽。   没错,他们是一个阵营的。虽然小丽是鬼,但却从没做过什么危害到别人的坏事(纠缠九叔不算),还曾经帮过他们。加之大家都知道她对九叔情根深种,自是不会做什么危害他们的事情来的。   是以一时间,大家紧绷起来的神经又都松下来了。   “林公子——”小丽一见九叔,立刻双颊绯红起来。   其他人则是被这一声给弄得浑身不舒服,特别是九叔,每次被她这样叫一声,感觉命都要短两年似的。实在是太别扭太违和了!   “你又来了作什么?这里已经够乱的了!”九叔是真真地非常头疼,捏着自己的眉心难过得快哭了。   “林公子,我是来帮你的啊!”小丽有点委屈地撇撇嘴,但没过多久仍然很高兴地说:“一直以来,我都想对你好,但却一直不得章法。现在虽然是你遇到了麻烦困难,但在我看来却是难得的机会。别的我做不到,但是武力还是有一把的。至少能帮你护住那个任小姐……我希望,你能通过这一次看懂我的心……”   “太好了,师父!小丽是来帮咱们哒!”“是啊,小丽很厉害的!您就别赶她走了。反正赶了也是这样,不赶也是这样。不如让小丽帮帮我们啊!是吧,小丽?”   九叔被两个徒弟劝着,心里也在权衡此事。眼前的麻烦,小丽的情义一直在他脑海里盘旋。他已经是实打实出了家的修道之人了,更何况他的命运是短命还是孤命尚未有定论,在加上小丽的特殊身份,所以他一直是拒绝的。   可现在,已经到了悬崖边上……   “事先说好,如果你是积德行善,为了救人积阴功才留下,我欢迎。你只用在我们无暇他顾的时候帮忙护住无辜苦主就好。但如果你单单是为了别的,请恕林正英无理,却是难以留你了!”   “是是是,我当然也是为了积阴德嘛!”九叔刚刚说完,小丽就忙不迭地连声答应着,笑得嘴都合不拢,“我先进去看看任小姐!”说罢提着裙子乐着就跑了。   九叔无奈地摇摇头,心里却又沉重了几分。   “哇,还是师父有魅力。”“师父真棒!有了小丽帮忙,至少婷婷的安全有保证了!”   “都已经是这种情形了,你们就别再给我灌迷汤了!”九叔把眼一瞪,“你以为这是好事吗?她身份特殊,已经是修了几百年的老鬼了!我们修行之人,最好五运皆空,不沾染因果为好。遇到灾劫,也是牵扯越简单越好度过。”   “可你们看现在,这劫难中已经包括了那么多的因因果果。任老太爷、尸妖、大师兄,也许还有其他什么未知的存在……这又加上了她……现在是命运在推着我们向前走,祸福不但难料,料中了以我们的实力怕也难以改变了!”   “这么严重啊,师父?”“那赶紧让她先避一避别掺合进来了!”   九叔长叹一口气,“哪里有那么容易?现在人都已在局中,谁也出不去了。避无可避,只能有招接招了!怕只怕,到最后我们要眼睁睁看着自己走向灭亡……不过现在一切还未有定论,天衍四九,大道存一。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就看我们自己把握了!快去休息吧,先别胡思乱想。养好了精神才能有力气度过劫难。”   要不说九叔是大家呢,无论是卦像还是猜测,几乎都准确无疑。   虽然平静了几天,也没听说镇上又出什么乱子。但九叔还是吩咐大家保持警醒,每天夜里都有人值夜,免得突发状况措手不及。   这一天正好是九叔值夜,本来他是坐在那里看书的,却被小丽缠来缠去缠到受不了,直接改成打坐了。小丽碰了一鼻子灰也不弃馁,跑到庭院里对着月亮唱起歌来了。   “红颜多薄命,公子多情。愿君相携到白头,永不负我深情……”   唱得九叔道心都不稳了,这坐根本打不下去!   可是就在九叔面临崩溃的边缘的时候,庭院里的歌声居然断了。取而代之地是分外澎湃的阴气大爆发!随窗望去,窗外的月亮已经消失,阴气遮天蔽日、把整座义庄都笼罩住了!   九叔赶紧拎着桃木剑跑到院子里探查,却见小丽已经和另一个长发飘飘的女鬼战在一处。两鬼打得难解难分,他也根本不能使什么杀招,否则不可避免地会误伤小丽。好在小丽的实力明显比另一个女鬼强,拆招过百,已经占了上风。   果然,没多久小丽就一爪过去抓在了那女鬼的脸上,一下抓下了她半张脸皮!然后抬腿一踢,一下把她踢出十好几米远。   “赶紧收了她!给你坛子!”小丽随手就把院子里专门装鬼的坛子递给了九叔,一个劲儿地催他快动手。   九叔睨了她一眼,这都是做女鬼的,相煎何太急啊?不过现在这种特殊时候都要小心谨慎,当然要赶紧抓住那女鬼。   但他刚一举起坛子,那被撕了脸皮满脸血刺呼啦的女鬼立刻嚷道:“林师父且慢动手!我不是来害你们的!我是有要事要告知你们的!”   “快收她啊!你理她干嘛?!”小丽见九叔听进了那女鬼的话放下了坛子,顿时有点生气,转头去骂那个女鬼:“你这个狐狸精!不要肖想了!林公子是我的!”   “林……林公子?”那女鬼顿时错愕了,看看小丽再看看被她拽住还在一个劲儿挣脱的九叔,顿时觉得自己脸皮被撕得真冤!“我,我对林师父可没有想法啊!”   “还说没有?!以前那是多少次了,都看见你绕着义庄打转!那次拦住问你,你不是说是来偷看情郎的吗?还说什么‘英俊潇洒’、‘万中无一’,呸,你可真是厚脸皮啊!不过,我们林公子确实当得起。”   在小丽又开始犯花痴的空当,九叔终于摆脱了她的桎梏。   “你不要在这里胡说了!”九叔转向另一个女鬼:“既然你有话要说,我就先不收你。你起来把话说清楚,不过若是你有什么小动作,就须问过我手中的桃木剑。”   不过人家确实不是冲着九叔来的,她所爱之人是秋生,之前却是有过上香之恩、一面之缘的。因为最近镇上’卧虎藏龙‘不太平,再加上义庄已经有个比她更凶更厉害的女鬼盘踞,董小玉根本不敢接近这里,只有远远地望着爱人以解相思之苦。   但是昨晚,她发现了一个惊天的秘密,也是关乎秋生他们的性命的事情。所以她才急忙忙什么都不顾地赶过来报信,还差一点被’老前辈‘当场给宰了。   “真是对不住啊,小玉。你看我,还误会你了。”小丽非常不好意思,把手里的半张脸皮递过去给她敷好,“原来你喜欢的人是秋生啊!”   重点不是这个吧?!   九叔和小玉都无奈地看向她,刚才说的关于尸妖身份的问题居然被无视了吗?!   而此时,被九叔一系惦记着的尸妖——石少坚,正在刘涟家楼下蹲守。   实际上石少坚马上就要离开这座城镇回省城去了,这边人口也不多,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人就更少了,再不离开,他的‘食粮’就吃没了。但是离别之时,他却是放不下那闯入他心扉的人儿——刘姑娘。   她不但长得清秀可人,为人勤劳大方又热情,完全符合他这未来一派之长选取夫人的标准。而且最重要的是,她身上那种气息让他觉得非常舒服。呆在她身边,他简直都觉得自己并不需要什么阴血来护体了。   所以在离开之前,他要想尽办法获得她的芳心,带她回家。   当然,如果在最后的时刻她仍然不同意,他也不介意先把人带走,然后再慢慢培养感情。   刘涟很烦,非常烦。女人对于自己有追求者的事情多少有些虚荣,更会有沾沾自喜。但当这个追求者是她完完全全一点都不喜欢,还总是纠缠给她带来麻烦的时候,她就完全高兴不起来了。   石少坚现在每三天一个‘食粮’滋润,自是人模狗样的。他的皮相还是不错的,随母亲一样比较秀气,一副浊世佳公子的样子。   可惜,刘涟最不喜欢的就是这样的浪荡公子哥儿了。她之前遇到的每一个这样的人都是不务正业无事生非的家伙,当然,这不算是以貌取人,因为石少坚本身就是这个德行没错的。   只不过现在他因缘际会变成了尸妖,彻底投入了反派阵营,做出什么坏事来倒并不显得突兀。   而看他最不顺眼的决不是刘涟,而是正在养伤的王大哥。他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石少坚的狼子野心,每天对自家妹子更是紧迫盯人,生怕她被人掳走。   也是刘涟自己也对目前的状况有些了解,这外面‘兵荒马乱’每天都有坏事发生,她自然也不乐意在外面乱跑了。早早买好了米面菜油,就宅在家里不出门了。好在从之前开始大哥心血来潮,开始教她拳脚功夫,否则一定要无聊死了。   而石少坚最近的‘不正常’也被他父亲石坚发现了——现在外面风声那么紧,他们又即将回转省城了,怎么还总是往外跑呢?而且一出去就是一天,身上也没什么血腥味,想来不是去进食的。一回来还都是眉眼带笑口角含春,一副情窦初开的模样比年少的时候还更甚。   “坚仔,你最近怎么总是出去啊?!”   又一次抓到石少坚晚回来,石坚悠悠地问道。 ☆、第42章 被当做反派boss的日子(八)   石坚惊异于自家儿子突如其来的感情,但也没有出言反对。其实当初背着人把他生下来,他就没打算让自家儿子继承自己的衣钵出家当道士——他都已经是个伪道士了不是吗?   之前他也有想过,不再让坚仔跟着他做这一行了。时间越耽误越久,孩子也就有可能越长越歪,难以重归正常人的生活。   孩子大了,也会有生*理*欲*望和冲动,这都很正常。儿子娶妻生子,或是偷香纳小他都并不反对。但如果是一直用术术手段解决问题,那就不正常的。平日里他心疼儿子,也就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实在是没想到,这样的放纵终归纵出了大事……   这次的祸事还不是这么来的嘛?   这回算是彻底完了,坚仔已经不是正常意义上的活人了,他的香灯也就断了。石坚一直安慰自己这无所谓,毕竟当初他就已经出家了,也许没有子孙后代就是命中注定的……但是真的没所谓吗?夜半时分独自一人睡不着的时候,石坚的心都疼得抽抽。   现在算是救回来了,但是这孩子日后究竟该怎么办?   娶妻生子是一条断了的路,然而让他修道继承自己的衣钵也已经是个绝无可能的事情了——已是代表黑暗的魔物,又如何去修正道?!   现在,还有他护着一二。那以后呢?待他百年之后,坚仔又当如何?!会不会被那些‘同门正道’所不容?会不会遭到围杀?就像当初他对那些孤魂野鬼下狠手一样!   越这样想也就越担心,越担心也就越心疼孩子。是以石坚一早就联系了某人,期待他能够给儿子带来一条崭新的道路,至少在他百年之后仍然可以让他生活无忧。   而现在石少坚将自己第一次‘纯纯的少年心事’吐露出来,石坚也只是略一沉吟便答应了。儿子想要的,就必须得给他!   对付实力强大的敌人,出奇才能制胜。   现在已经确定了尸妖就是九叔大师兄石坚的独子石少坚,对方的实力也就比预估的更强大。为了避免出现尸妖与任老太爷联手,也为了避免出现与三股强大力量一同对上,九叔他们决定着重盯住尸妖,然后寻找良机先对付他,剪除对方最强劲的力量。   于是石少坚就被人监视了,也被发现了他最近一直意图纠缠刘涟的举动。   “师父,尸妖也懂得谈恋爱的吗?”文才扒着墙壁看了半天,终于绷不住问了一句。   见两个徒弟都在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九叔叹了口气才道:“当然可以,尸妖本就与别的鬼物不同,情感与人类更接近。但也只是接近,与人还是有很大差别的。但是越接近,七情六欲也就越全面;七情皆备,也就越像人;而越像人,危害也就越大。因为它们的逐步完善,都是建立在吸食阴血的基础上的。眼见这石少坚现在这样,可想而知他已经害了多少人命了!”   九叔一提起这个就痛心疾首,他自认为是当之无愧的乡邻卫士,一直以除魔卫道保护群众为己任。可就是这一次,他就是眼睁睁看着越来越多的人遇害而束手无策无能为力,实在让他难受至极。   “他走了诶师父!”   “跟上去!”九叔轻轻地挥挥手,握紧了手中特意带出来的以七七四十九枚五帝钱制作出的七星剑,这一次,他就要把尸妖斩于剑下。   之前他已经探知大师兄有意近期离开镇上回省城去的事情了。省城人口众多更是四通八达,而且每天流动人口数以万计,放尸妖回了省城,那就算是把老鼠放进了粮行了。   他可以想象出在那样便利的条件下究竟会是怎样的惨剧,也可以想象出彻底饕足阴血之后究竟会培养出怎样可怕的怪物!   必须阻止这一恶果!   祖师爷啊,您在天有灵,请保佑徒孙一战成功。为天下除害,为茅山除奸!   然而楼上的刘涟即便第六感再强,也无法感知到楼下那么多人精彩的内心戏。   她最近一直被王大哥加强训练拳脚,每天夕阳西下的时候都要在镇上跑步一大圈,回来之后天已经黑了。然后吃过饭休息休息,王大哥还要教她拳法。   此刻她正在给自己绑裤腿,免得跑步时有妨碍。   迎着夕阳奔跑在古色古香的小镇上,那是非常惬意的。看着美景,习习的风吹拂在脸上,温和的余晖撒在身上,那更是美得不要不要的。   刘涟就这样按照之前惯例的路线慢慢跑着,这样可以增强她的体力和耐力,为练功打下基础。   刚开始跑当然都是美好的,但当一圈接近跑完,人已经累成狗了,剩下的路程也就变成了一种折磨。刘涟已经改跑为快走,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一大块花生糖来咬了一口,嚼着又香又酥又解饿。   还是欠缺锻炼啊,这样跑了有一段日子了,最后的惨样还是没怎么改善。拳脚什么的她并不那么在意,只要有个架势关键时刻唬唬人就行了。这跑步可是关系着逃跑速度的,也许到最后就要靠两条腿保命了。   此间的天气已经接近冬天,但跑长了还是会觉得热。刘涟用手绢擦擦脸上的汗,汗水已经快要滴进眼睛里了。而就在此时,她却觉得一阵凉森森的强风从背后袭来,把她已经汗湿了的衣服都打透了。   还没等刘涟反应过来,一个人影已经出现在她面前,她一个躲避不及时,直接栽到了人家怀里。她下意识想要挣开,但身体已经被那人紧紧搂住动弹不得了。   “遭了!快放开她!”   身后又有人追来,见此情景大喝一声。   刘涟心里那个憋屈啊,穿越来几个月,这已经是第二次被劫持了。她怎么这么倒霉?!抬头去看凶徒的脸,她却惊愕地发现,这人不是最近一直纠缠她的那个浪荡公子哥儿石少坚吗?!刚才下午的时候还拿着花和礼物在她家外面转悠,现在怎么成了劫持犯了?!   艰难地再转头看去,居然是神棍师徒!!!   苍天啊,这些人难道就不能离她远远的,让她清静一会儿,做个安静的女主吗?!这都已经是第几次了?   “石公子,你这是干什么,赶快放开我!”   她立刻就想要脱身离开这些麻烦,因为知道石少坚对她有几分意思,又仗着他手里没有什么凶器,就开始奋力地挣扎开了。   然而对面九叔师徒的内心却仿佛瞬间经历了惊涛骇浪的侵袭。刚才他们追击石少坚之前已经把‘百宝汤’泼在了他的脸上,此刻的石少坚早已露出尸妖的可怕模样,就算是它妈来了恐怕也认不出它是谁了。这刘姑娘居然一口道出了尸妖的身份,看那样子还对这看上去非常恐怖的怪物并不害怕?!   这不对劲啊!秋生和文才都惊愕地转向自己的师父,希望九叔能够给他们一个解答。   九叔除了刚一开始的慌乱,其实很快镇定下来了,因为他早就对刘涟的奇异状况有所怀疑。被那么澎湃的阴气和尸气缠身却没有半分衰弱的模样,可是经历过‘百宝汤’浇身却没有反应,之后再见,她身上却再一次带上了阴气……实在是让他不得不怀疑。   世上人千奇百种,祖师们留下的典籍里也记载不一。也许这姑娘是有过什么奇遇,或者是天生神异。九叔对她的情况百思不得其解,除了阴气之外看着哪里都正常,可就是让人觉得不对劲儿。   而现在看着她面对尸妖时的表现,九叔终于知道那种不对劲究竟是什么了!   但现在还根本无法验证,救人才是最要紧的。   刘涟的踢打就像是给石少坚挠痒痒一样,完全没有什么卵用。他定定地看着刘涟地表情也让她觉得更加地害怕,这丫不是犯神经病了吧?因为她一直拒绝他的追求,一时想不开脑袋炸了?   “石公子,你放开我,有话好好说不行吗?大家都是文明人,你之前还说要我看到你的真心,但我现在看到的却是你光天化日之下的不老实,这就不太好看了吧?!”   但无论怎么打,怎么激,石少坚都是那一副僵硬的表情看着她,只是其间随时保持着和九叔师徒的安全距离。   九叔他们也想上来救下刘涟,但却是真的投鼠忌器。尸妖紧紧地抱着她,为了不造成误伤,他们也就不敢使用物理手段——比如雷火弹、雷火弹或者雷火弹之类的。但是用符咒的话,又不能立刻给它重击,说不定它还会用凡人之躯的刘姑娘当做肉盾去挡符咒。   可惜,以他们的武力值根本就不能真刀真枪地上阵直面迎敌,否则这才是最好的救人办法。   而就当九叔在一直设想怎么样安全地把刘涟救下的方案时,一声惊雷般的长啸把他们所有人都镇住了。   是僵尸!而且等级决不会低!   九叔他们立刻警觉起来,他们认为这是任老太爷来助阵。如果是那样,也许真是天要亡他们了。   而已经化身尸妖的石少坚,尸化的脸上居然出现了警惕的表情。它那敏锐的魔物直觉告诉它,有一个它绝不会喜欢的强大的家伙愤怒地朝这边来了!   而场中唯一一个高兴的就是刘涟,因为她是唯一听懂刚才那声长啸的意思的人。   “放开我家阿妹!”   她们家犀利的大哥来了!哦耶!   实际上九叔只来得及看到一道闪电般的影子朝着尸妖窜过去,还没等他们回神,就看到了刘涟被推出战局,而尸妖则和一个他很眼熟的身影打在了一处——棺材山上的那个僵尸王!   这是什么情况?本来隶属同一阵营的两个魔物怎么互相打起来了?其中一个貌似还是为了救人。世界玄幻了吗?!   与已经完全陷入混乱中的两个徒弟不同,九叔则是更加意味深长地看了刘涟一眼。这种种怪事,其中一定都有她的问题。   而我们的女主本人,此刻还完全没有自觉。本来应该是非常恐怖的场景,在她眼里演变成了大哥痛打流氓的一场好戏。她还兀自站在那边呐喊助威呢!   “大哥,加油!揍这个臭流氓大色狼!”   “讨人厌的石少坚,看你还敢不敢到我家骚扰我!”   “大哥,加油!大哥,加油!”   “你还不赶紧跑?一会儿他们反应过来我们也护不住你啊!”秋生实在看不下去了,一把拽过刘涟。“赶快离开这里!”   刘涟被扯得大惊失色,与石少坚相比,这边的神棍三人组才是她更讨厌更害怕的。“你干嘛?!上次之后不是答应过的,见到我要退避三舍的吗?!赶紧放开!”   她开始像打石少坚一样打死拽着她的秋生,秋生又不是尸妖,血肉之躯怎么会不疼,顿时就撒了手。“你这个疯婆子!干嘛打人啊?!好人冇好报,好柴烧烂灶。你想死就随便你啦!”   “哇,这女的真是不对劲啊!这是不是中邪了呢?”文才在一边小声地对九叔说道:“不过师父啊,这种情况真的不要撤退吗?如果它们联手,我们只怕……”   “等一等,再看看!”   而僵尸王却没有给九叔他们再看看的机会,它的实力其实是逊于此时的石少坚的,长期缠斗对它没有好处。瞥了不远处纠缠它家妹子的秋生一眼,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它早就想教训一下了,居然屡次冒犯它妹妹!   再看看边上的九叔,想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呵呵!   不得不说虽然僵尸王跟着刘涟实力没有大进,但是智力却是成几何速度递增的,它死前的记忆也差不多完全恢复了。   借着尸妖打过来的力量,它朝着刘涟的方向飞出去,直接把人抗走了,还借机狠推了秋生一个狗□□。   这下完美了!僵尸王很满意,沟沟壑壑非常干瘪的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意。   而石少坚也并没有因为疼痛而完全陷入癫狂,它也还有理智,自知一人势必难敌九叔师徒,便也趁乱逃走了。 ☆、第43章 被当做反派boss的日子(九)   “实在不行,搬家好了!”刘涟满脸的不高兴,任谁被同一伙儿人在短期内骚扰了好多次都会这样不高兴。   现在她很怀念21世纪那秉承‘破除封建迷信’一万年的可爱祖国,至少像这种情况下她可以直接报警,警*察叔叔们会很高兴把那些神棍带走好好交流交流的。   那晚王大哥再次把她救出来之后,石少坚是再也没来纠缠了,倒是那些无赖的神棍,又开始盯上她了,总是想借机会和她说话。   她已经被烦得锁门闭户不开店了,却还是免不了在出门买菜时被围追堵截。他们说的话她是一概听不懂也不想听,说什么王大哥是僵尸?上次还tm说她是尸妖呢好吧?!信你们才出鬼嘞!   几次告到侦缉队长或是警队大队长郝威那里全都无果,不是跟她说绝对是误会,就是跟她讲那个九叔神马的绝对是好人云云。后来居然反过来劝她相信那些无稽之谈,免得日后后悔莫及什么的。   刘涟当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刚开始因为看到郝威除了跋扈一点之外还是愿意帮百姓办事所以觉得他和现代警*察没区别。但现在一看,这简直是官匪一家亲的典范嘛!   她打听了,原来那个郝威的表亲任家与那个九叔有关系,好像是替他们家看了风水还是救了什么人的。这家伙恐怕就是因此对那神棍多有庇护了……唉,果然是万恶的旧社会,多说一句都是眼泪。   这个时代的人们实在太愚昧了,几乎一个两个的都上了那神棍师徒的当。更可怕的是,虽然出了上次他们冤枉自己的事件,但周围的街坊对神棍师徒们的评价还大多是正面的。   这种让人难以接受的氛围令刘涟感到绝望窒息,她想离开这个地方,再不走的话,备不住哪一天这些人就用她‘祭河神’了!   对于刘涟的提议,王大哥表示无所谓,她去哪儿他也就去哪儿好了。可惜,她却在所有东西收拾利整,行李都打包好的时候收到了姗姗来迟的系统任务……   尼玛刚说到讨厌封建迷信的,现在居然让她卖纸扎?!   心累啊,心太累啊!   不过好在系统这一次还给她培训了一下只做纸扎、轧刻纸钱的手艺,要不然这种东西她还要找地方上货再转卖,那才叫悲哀。   一挂小炮劈劈啪啪地燃过,刘涟的纸扎店开张了。   而另一边的九叔,之前探知刘涟已经卖光了东西准备开溜的事情,还准备去跟踪她以得到僵尸王的行踪呢。可没想到转眼间,人家居然开了间不错的纸扎店和他打擂台了!   仔细端详着他托人在刘涟的店里买回来的元宝纸扎,这手艺不能说赶上他了,却要比秋生文才强的多了。这里不是说制作工艺,而是说附着在物品上这能够沟通鬼神的力量!   这手法,理应是有专门的师门传承。看看这些纸扎,再想想刘姑娘的特殊体质……不对,也许那僵尸王本就是她控制之下的呢?   她最有可能的就是出自可赶尸控鬼的道门!可他几经辨认这些东西,都认不出是何门何派的,一点也不眼熟。茅山?没听过她这一号。龙虎山?却又不大像。崂山?没女的啊!小门小派?哪里有这般厉害的手段?   若那僵尸王是她所控制的,那么情况也许比是她被缠着的更糟。那也就意味着,那个姑娘明显是抱着某种目的来此的邪魔外道,那些纯良无辜全都是她装出来的。那样的话,恐怕她所图不小!   九叔抖落了一下龟甲,把桌上的铜钱一字排开重新装进去,立刻卜了一卦。   大凶!   是啊,肯定是大凶。之前尸妖逃走,后来却发现它被沉尸于义庄不远处,再去找大师兄解释时却早已人去楼空。以他的脾性,必然认为是他们所为,绝对会伺机报复不死不休。而任老太爷害死任老爷之后居然没再露过面,周遭镇县也没有人畜被害的消息传来,此刻说不定仍在本镇蛰伏。还有这个诡秘的刘姑娘……   “秋生!文才!”   “师父!”“师父您叫我们?”   “从现在开始,所有印阴钞做纸扎的活儿先全部停止!”   “啊?那我们吃什么啊?”“而且快到十月,乡亲们等着送寒衣呢师父!”   “镇上不是又开了一家纸扎店吗?寒衣自有人去负责!从明天起,我们要从镇上到周边山林,过筛子一样仔细筛一遍,争取把任老太爷和大师兄的行踪找出来。”   秋生咂咂嘴,“那不是白白送钱给人家?”   文才这回倒是明白了师父话中带出来的事情严重性,“那倒是没问题啊,上一次的事情,婷婷送来了不少大洋做谢礼,够撑一阵子啦!不过师父,咱们一共就三个人,怎么过筛啊?”   “笨!”秋生啪地拍了一下他,“每天就婷婷婷婷,婷婷个没完!刚才还抖机灵,现在看出死蠢来了吧?!现在不提找大师伯,主要是找那个任老太爷!把它找出来消灭掉,还不是为了婷婷?我想这样和那个威少爷一说,他肯定会出力的,调几个人来完全不是问题嘛!”   九叔点点头,“秋生说的没错,这次的事情光靠我们自己肯定不行。而且说到底,如果不尽快排除隐患,说不定会祸及整个镇子的乡民。和乡公所……呃不,是警*察局合作,应该是最好的选择。”   “好了,你们快点去准备准备。糯米、公鸡、黄纸、朱砂、毛笔、盐巴、甘草粉、虾仁粉还有金疮药,都多多准备。特别是糯米、朱砂和黄纸,一定要备足。”   “等等!”九叔吩咐完,两个徒弟准备出门的时候他又叫住了他们,“一会儿我会写几封信,你们上街之后帮我寄出去。”   “给谁的信啊,师父?”   “当然是你们其他几位师伯师叔……”九叔叹了口气,“希望他们能够顺利收到信吧。”   可是九叔的表情却分明不是这样写的啊!秋生和文才都跟了他快二十年了,对师父都还算是很了解的。此刻看师父的表情,他们也都不敢多说多问,互相对视一眼赶紧出去办正事去了。   九叔心里确实很复杂,难以言喻的复杂。   这一次是请几位师兄弟来对付大师兄的,他是坚信师兄已然走上了邪魔外道。儿子是淫*邪之徒,死后他又把他培养成了尸妖,实在已违背门归和道德远矣!   然而这事中他难道就没有欠妥的地方吗?当然,除魔卫道、大义灭亲,他从不觉得是错误。可是于理他做的对,于情却……有点难说了。   这一次,师兄弟中,必是会有人因此对自己有意见的。   当年师父一共有六个弟子。   大师兄石坚,乃是师父早年就收养了的义子。资质虽然稍差,但入门最早,也有追求力量之心,手段以高明很辣著称。可惜虽然为长,师父却没有选他继承师门,故早早离开到了这边的省城,自立一脉。   二师兄名叫狄丰,是师父第一个收入门墙的弟子。法力乃是师兄弟中最差的,但胜在涉猎知识广博。可这人性格如同他的外号一样,懒懒散散,遇事都‘麻麻地’、‘没关系’,得过且过邋遢至极。反正他自己是没法和这二师兄好好相处哪怕一刻钟的。而他这样的人,自是不愿也不会被委以师门传承重任的,后来到与南洋的边境地方去赶尸了。   因为相处时间长,他与大师兄之间关系最好。这一次写信,他最担心的便是这位二师兄。二师兄更喜欢帮亲不帮理,正义感这种东西基本不存在,这一次说不定也会向着大师兄。   老三便是他林正英自己。   老四叫钱斌,外号‘四眼道长’。因为性格合得来,年龄又相近,倒是与他最是相好。他喜欢钱财,性子也比较向往自由,所以也选了广州扎根。选了个山清水秀的山谷居住,距离这里不远不近,可也常常赶着‘客户’路过他的义庄。   五师弟叫熊诚,道号千鹤,乃是他们师兄弟中唯一有道号的人。因为正是他最终继承了师门,担当着重责。身为掌教,他需要坐镇茅山,还需要为各路军*阀甚至北方苟延残喘的清庭服务,实在是非常辛苦。   虽然因为一直被寄予着继承师门的期望总是在学习,年龄差距又大,所以与师兄们关系并不亲近。但这孩子却是正义感最强的,这一次肯定不会坐视大师兄的所作所为而不管。   最后,就是那个想起来就让人头疼的小师妹……她是二师兄的表妹,入门最晚,修为不值一提。她倒是一直守在自己周围,也在这镇上做庙助,可就是因此才让人头疼。要不是她之前到南洋去旅行交流,说不定现在他会更头疼。这信还是不必给她写了……   九叔这样回忆着,手下就写好了三封信,叫了秋生进来,又给了他两块钱。   “赶快去寄,别心疼钱,都报加急。”   然后又叫文才去宰鸡挤血,存了满满一大罐,让他给打着下手开始画符。这一次要准备足够多足够威力的符咒才行,这一关过去了还则罢了,若是过不去……他这个阴间冥钞特许主印人就真的要带着全镇老小下地府去走一遭了! ☆、第44章 被当做反派boss的日子(十)   与刘涟起初设想的不一样,自从她的纸扎店开张之后,那些神棍居然就没有再来过了。害得她早就准备好的大扫帚和铁棍一点用武之地都没有了,白白花了钱。   不过,之前的骚扰难道都是因为她的任务没有下发才会那样的吗?   刘涟百思不得其解,会这么想也无可厚非。谁让她的系统高冷到不行,除非它自己开腔,否则怎么问都没有动静呢?从最一开始到现在,刘涟对这玩意儿的探索就一直没有停下过,但却从没有什么确凿的效果。   而且这系统好像每一次让她穿越都有一种想玩儿死她的意思。   最开始是高空下坠,摔得她七荤八素差点玩儿完。后来又给她来个冰*火*两重天,一冷一热差点儿嗝儿屁。后来又让她遇到了变态,差点被非礼。现在这一次,直接给她扔到了乱葬岗,还害得她遇上奇怪的人一直被纠缠至今……   想想都是泪啊!   然而无论怎么控诉,系统还是同样地不鸟你。   事实上刘涟最近也没功夫去管这些事,甚至连任务完成度都没心思看——实在太忙了!   难得地托了系统的福,出自她手的纸扎工艺都不错,挺像回事的。纸车纸人纸马,全都栩栩如生的,一经推出深受好评。特别是刘涟也是见识过21世纪纸扎店‘非同一般地’品种齐全,还推出了很多现在对于人来说都是很新奇很洋气——诸如唱片机、小轿车、电话、沙发甚至是洋纸人之类的东西。本就为了送寒衣的事情开始采买祭品的人们顿时就被吸引住了目光。   刚开始还只算得上是生意兴隆,后来不知为什么,客流量激增!又临时雇了两个伙计都忙得脚不沾地!   再加上因为上次事情而改到早晨的跑操以及晚上雷打不动的练功,刘涟每天是忙得七荤八素,身上脸上的些许赘肉都累没了,人却反倒更显得精神起来。   这些本是好事,但有时候就是这样。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这一天下晚,刘涟忙了一天,正在算账目;两个伙计在收拾店里的东西,落了板要打烊了。   正在此时,一个干瘦干瘦的老头儿慢慢地走了过来,站在店门外向里看。   “阿伯,我们已经打烊收摊了。要不您看您要什么说一声,我给您拿出来?”一个伙计看见了他,这样问到。   然而这老头一抬头却吓了他一跳,这双眼睛泛着可怖的红光,在渐黑的天色映衬下实在太吓人了。反正这伙计是当场愣了一下,然而下一秒,就在他下意识大叫之前,已经身首分离了!   高喷飞溅的血漫天盖地,加上尸体倒地的声音,不仅惊动了最里面的刘涟,也成功把另一名正在收拾东西的伙计吓瘫了。   “啊——”   死了的伙计没能发出的喊叫从他同事的口中激烈迸发,震得人耳朵发聋。   可就是这样大的声音,却没能惊动周围的街坊——周围,一片死一般的寂静,仿佛一个活人也没有了似的。   见此惊人的情景,刘涟已经顾不得别人了,她的下意识已经给了她选择——跑!   这神奇的第六感,已经救了她许许多多回了。无论是以前‘诅咒’给她带来‘报应’的时候,还是后来屡次穿越任务之中。这绝对是一项了不起的天赋。   如果像她剩下的这个伙计一样,遇见这样的事就会吓得瘫坐尖叫,除此之外什么自救的下意识反应都没有的话,她早死八百回了。   刘涟飞一般地往屋内冲去,此时争的分夺的秒全都是生命,或者说生的机会。她没有时间去想那来人是谁,为什么要杀她们,只有逃。浑身上下,从大脑到脚后跟,全都配合着这一个宗旨——逃!   其实逃命往屋里跑并不是非常好的选择,在一般鬼片中往屋里跑实际上都早早立下了死亡flag。但是此刻那人是从大门口方向来的,她只有往里跑。   一路巴拉倒不少物品在身后,她希望这些东西能够阻碍到身后的人,哪怕一两秒的时间。   令刘涟绝望的是,不但身后人已经抱着要杀光她们所有人的意思,无视了钱箱而一直追在她身后。她现在唯一的指望——王大哥现在也没有在家的意思。   他总是白天出去,至少天擦黑回来。   也许他今天会晚回来一点,但是这一点儿时间里也许就是永别。   ‘算了吧,王大哥还是别回来了。’在刘涟眼里,王大哥是个武林高手。但身后追着的人,是轻而易举能够把人头摘下来的非人类。也许王大哥在,只会多填一条无辜的人命。就像她的两个伙计,他们真是倒霉透了!   刘涟并不觉得这凶手就一定是她招惹来的,因为她见都没见过这个老头。虽然在现实世界里她就无端端被一个怪异的老太太追杀过,但她之前与那人有所接触(她一直怀疑是因为之前没有在公车给她让座而被记恨了),也许是因为那个被变态盯上了。但是现在这个人,她是全然没有印象的。所以她觉得伙计倒霉,并不是因为他们到自己这儿打工而被殃及才倒霉,而是他们比自己先死。   看这个情景,她是必死无疑了。但比其他人晚死一点,就是比别人幸运一点了。   生机什么的,从来都是变幻莫测的。也许站在危墙之下不会被砸死,站在高楼之下却有可能被高空坠物杀掉。   身后的老头虽然攻击力很强,但速度却并不快,很符合这个年纪的实际特征。他不紧不慢,就跟在刘涟的身后,杀人的意志很是坚定,完全没有放过眼前人的想法。虽然追得不近,他也完全没有让猎物跑掉的意思。当刘涟扒开后门的门栓的时候,他一挥手里的拂尘,那门栓又‘咵’地一声落下了。   此时,刘涟已经退无可退。   “你,你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做?”又一次出现了,刘涟的拖延大*法。这样问着,她已经从身后抽出了林伯的黑伞,准备死马当活马医,拼了再说。   “我?我是你公爹啊!”   刘涟不仅没有想到这人会回答自己,更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回答。   公爹啊,这不是别的什么玩意儿啊!如果说这人上来哒哒哒说出一堆诸如‘咱们就是世仇’、‘你惹到我’,或者干脆就是‘今天天气不错,想杀个人来玩玩’,都比现在这个强!   “你,你……”刘涟手颤颤指向这老头,半天说不出话来。这多半是气的,还有些是吓的。   “你果然与众不同,我家坚仔真是眼光犀利。”那老头子上下打量了刘涟一番,“真是走近了才发现,你身上阴气缭绕、尸气沸腾。此刻居然还冒出些许妖气……老夫也很想知道,你是什么人呢!”   什么阴气尸气妖气的!她有可能有的只有脚气!   又是封建迷信的那一套说辞,又是一个神经病老神棍!刘涟在背后的那只手已经攥紧了黑伞,这东西结实非常,相比起来比棒球棍还要趁手。她已经琢磨着要怎样狠狠地给眼前人当头一击,然后趁机逃走。   “不过不管你是什么人,身后有什么样的师门。既然我的儿子看上你,就是你的福气。他命苦,已然先走一步。不过你不要伤心,现在已经有人去帮他报仇雪恨了。一会儿阿爹送你上路之后也会赶过去,一定会给坚仔报仇的!”   他一步一步地逼近,刘涟的心也越来越绝望。然而就在她闭上眼睛,准备听从命运引颈就戮的时候,什么东西破空而来又击落了什么东西,她想象中的什么‘脖子一凉’的切肤之痛并没有出现。   睁眼。是王大哥回来了!   自此往前倒带十年,刘涟那时起就非常想要一个哥哥。如果有个哥哥,她也就能够有个依靠。他们家就是因为没有男孩子,没有人可以顶梁立户,要债的人才不相信他们家有还钱的能力拼命地催,她才会为了证明家中还债的能力和决心立刻退学打工去了。   如果她有个哥哥,即便她退学打工的事情无法避免,但至少有个人相陪。在外地凄凉艰难地生存的时候,能够有个人一起打拼,互相鼓励安慰互相依靠。   十年了,她从没有对谁说过,她很怕。   爸爸,已经不是那个大树一样可以给她遮风避雨让她依靠的爸爸了。他颓废了,也老了,如同归巢的老鸟,反而需要她的爱护与关怀了。所以,她从没对谁讲过任何难处。   所以,她想要个哥哥。   王大哥就是她所思所想很想要的那种哥哥,她很想大叫让哥哥走。但是王大哥已经和那老头子缠斗起来,而且诡异的,是平手的样子。   王大哥怎么会这么历害?!厉害到已经超出了她的认知。这个世界她从没见过可以高来高去的武林高手,可是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她的王大哥可以飞呢?!   这是《英雄》还是《卧虎藏龙》?!   ‘阿莲,你还在看什么?快点跑啊!’   就在刘涟因为震惊而有点恍惚的时候,她耳边听到了王大哥的声音。“大哥,我,我不能丢下你啊!”   ‘傻妹子,你跑了我不用护着你更能放的开!’   ‘快点!一会儿这老嘢专门照你打,我可就要两头顾了!’   王大哥在不断地催促,刘涟想了又想,终于拔腿往大门外跑去。   “想跑?!”老头子一抖拂尘,倾身往前欲追,却又被身后的僵尸王一把拽住了袍子角。   石坚被拽住袍角那叫一个震惊,他也顾不得追人了,回头看向僵尸王。   “僵尸居然有智慧!你是为了保护那个女娃才攻击我的?!”   刚才僵尸王与刘涟说话乃是僵尸秘法,不在一个频道上,外人根本听不见。而僵尸攻击人,一般也会拽人,但都是与狼之类的畜生一样,本能的扑人扑肩膀,绝不会拽衣服的!所以此时被拽住,石坚才如此惊愕。据他所知,只有传说中的旱魃才能有如此高如人一般的智慧!   之前他已经强行收服了任家的僵尸为己用,那僵尸已经是得天独厚,经过特殊养尸地培养才有简单智慧,那已经是了不得的了。但没想到,世间还有这样的僵尸存在!   回答石坚的,是僵尸王可以称得上是坚毅的表情。   它,绝对要杀了他!   但那又如何?如此蝼蚁也敢捋老夫的虎须?!   石坚想到此时‘带队’去寻林正英晦气的人,不由冷笑起来。 ☆、第45章 被当做反派boss的日子(十一)   刘涟冲出大门之后就没命地逃跑,但一路跑出来,整条街都静悄悄地没有人声。她越跑心里越没底,那老怪物不会把整条街的人都灭口了吧?!   可惜,无论她心底怎么祈求能看到行人,周围仍然死一般的寂静。这条街过去,临街也是相同,临街过去,下一条街也一样。   死城!这简直就是座死城!   四处都是黑漆漆的,论危险性都一样。此刻她没有想去的方向,也不知该去哪个方向,唯一所想的就是尽量远离自己那家店的位置,只是硬着头皮如无头苍蝇一般一头扎出去。   逃命时就是速度和运气取胜!   又跑出三条街去,刘涟暗叹运气不错,总算碰上人了。而且人还不少的样子!   反*恐经验告诉我们,遇到危险往大批量的人堆儿里扎是相对更安全的做法。这不止因为人类的从众心理能带来心理安慰,也有种‘跑不过熊就要跑过身边的人’的意思在。   当然,这个理论不仅适用于恐怖*袭击,也适用于恐怖片。   看到前方有人,刘涟那叫一个高兴啊,赶忙就追上去了。这一次她看得清清楚楚,没再冒失。这些人里有老有小有男有女的,肯定不会是什么坏人。她也就放心地跟了上去,混在了人堆儿里。   不过……   “阿婶,大家这都是要去哪儿啊?”   刘涟觉得非常奇怪,怎么大半夜的这么多人都不在家睡觉,反倒像是要集体去什么地方似的。终于她一个忍不住,开口问了旁边一个大婶。   那大婶转头看了看她,“我也不清楚,不过说是有好事,就跟着去就是了。”   这回答让刘涟这个汗哪,同时也觉得有些不妥。这大半夜的搞集会,参与者还都不清楚具体原因……不会是啥邪*教组织,或者是传*销组织吧?!   这可很像啊,这么些年在外漂泊,又四处找能赚钱的工作。其间她也不是没有遇到过传*销组织,几次还差点失足陷入,对这行当还是有点了解的。尼玛,现在是越看越像啊!   这样想着,刘涟的脚步就开始偏离队伍,好在周遭也没有人注意她的动向,她就改了属黄花鱼——溜边儿走了。与人潮分开,又保持了不远不近的距离,这下就算那老怪物追上来,恐怕也不能一眼发现她了。   但也不知现在王大哥怎么样了……刘涟心里很担心,无数次地祈求最后是哥哥把那老怪物捏把碎了才好,直把满天神佛都祈祷了个遍。   然后她回过神来才惊愕地发现,人潮已然是越聚越多了!刚开始只有几十人,走过几个路口之后,人群已然壮大到几百人的地步了!   而且此刻前方的队伍已经已经缓缓停下来了,人群中大家的情绪也越来越激动,如同发疯了似的往前方一座院子涌去。   刘涟定睛一看,我擦,那不是神棍家吗?!   之前‘被’尸妖的时候被迫来洗过一次狗屎澡的倒霉地方,就是化成灰她也认得!难道是她误会了,不是什么非*法集会,而是乡亲们终于认清了神棍师徒道貌岸然之下卑鄙无耻的真面目,群情激奋来算账的?   好像真是这样啊!已经有人拼了命去拍门了,虽然那院子大门紧闭,但乡亲们好像有拆掉大门也要进去的决心呢!还有身手敏捷的青年搭人梯去翻围墙了!   有本事当神棍没本事开门吗?!有本事当神棍你没本事开门吗?!   此情此景实在太过眼熟,她差点唱出来声来。   眼见人民群众眼光不但雪亮还如此嫉恶如仇,刘涟心底顿时升上不少安全感。在这么有正义感的乡亲们中间,那老怪物难道还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杀她不成?!   大家会和她一起,打倒一切牛鬼蛇神,再踏上一万只脚的!   一会儿大家收拾了神棍师徒,她就着热乎劲儿把事一说,说不定他们还能帮自己回去给王大哥搭把手呢!   越想越高兴,就着这种心情,刘涟又一次回到了大家的队伍中,不过她没有上去砸门,而是站在门口为大家呐喊助威——她实在不敢再近距离和神棍师徒有所接触了。   ###############################################################   院子里,秋生和文才正在苦苦支撑,试图阻止鬼潮的侵袭。师父肯定进屋去准备释放大招了,他们一定得顶住这一阵。   好吧,他们顶住,顶住,他们真的顶不住啊!   之前鬼节上不小心放出的地府逃鬼就几十个,已经让他们只有逃跑的份了。现在这是几百只聚集在一起的鬼潮啊!如果陷落其中,恐怕一鬼一口都不够他们分的!   大门很快被攻破了,两侧的墙也塌了。他们应该庆幸这些只是路边破败金塔里没什么法力的孤魂野鬼吗?如果这些都是和阿丽小玉一样能上天能遁地的厉鬼,他们也就没有什么‘顶’的必要了。   “师父!真的顶不住了!”   九叔在屋里正在健笔如飞地用生命画符,根本顾不上他们。按他卦像上的危险程度来讲,只是几百只鬼的鬼潮压根不是此次最凶险的事情。他师兄手段一向狠辣,怎么可能只用鬼潮来报复呢?而带来了这么大的鬼潮,势必不只是他一人所为!所以他必须争取时间做足准备。   幸好,还有两只厉鬼站在他们这一边,阿丽和小玉也远远注意到了这边凝聚起的阴气,很快从任府飞过来帮忙了。   可即便她们更历害些,也是双拳难敌四手,唯一能做的就是在鬼潮中尽量保护秋生文才不会被鬼拉进包围圈里——那样就真出不来了!   但就是这样苦苦支撑,他们仍然是越来越身处颓势,不断地落败后退。直到退无可退,身后就是静室的大门了。里面就是在做准备的师父,这是他们的最后一道防线,一定要坚守!   好在静室周围已经被他们围上了大量的符咒,阿丽和小玉又想了办法,牺牲了寄存着小玉大部分法力的红嫁衣,在静室门口的四棵门柱上围出了一个方形的保护圈,暂时把蜂拥的鬼潮阻挡在外了。   秋生和文才又惊又累,此刻停下来才发现后背早已被冷汗浸得湿透了,腿底下也没什么力气,顿时堆坐在了地上只是喘粗气。   “咦?有人诶!”阿丽突然惊叫了一声,低头去问秋生文才,“这次要杀你们的真是那个扫帚眉拳头带电的那个老杂毛吗?”   小玉也随着阿丽指出的手看过去,顿时皱了皱眉,“是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呢!”   “什么?!”秋生和文才都被吓了一跳,这时候又冒出了新的敌人啦?!   可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这,这不是刘姑娘吗?!”文才看到那个在院子外不远处又是跳又是叫的女的,惊得都磕巴了。   秋生的表情却从惊愕变成了笃定,愤愤之情溢于言表:“我就说她肯定有问题!没想到这次鬼潮居然是她指挥的!上次验证只能说明她不是尸妖,但她果然是和尸妖还有那个大师伯有关系!而且她还豢养僵尸呢!肯定是什么邪魔外道!”   这一次被误认为‘幕后黑手’也不能全怪秋生他们,实在是刘涟现在的样子太像幕后boss了。身为一个大活人,站在鬼潮的大后方却不被攻击,甚至还有零零散散的鬼不进来攻击他们,而是围在她身边‘等候吩咐’似的。这放谁身上都得怀疑她啊!   已经被两人两鬼死死盯住,可院外的刘涟却仍然无知无觉,还在和站在她旁边的‘理智群众’说话。话里话外都在试探,一会儿能不能跟她一起去救个人。   周围几个人对她非常友善,当即就答应了,还说可以立刻去。   “可是,等大家都出来再一起去才好吧?那个怪老嘢很历害的,我怕咱们这么点人去打不过他啊!”   “大家?”旁边一个人问:“我从刚才就想问了,他们进那宅子做什么?那里可是林凤娇的义庄啊!去找死的吗?”   “啊?”刘涟没想到这些人和刚才的人群不是一拨的。   “对啊,我也很好奇怎么这十里八乡的都聚过来了,难道开会了?”   “我看像是穷疯了来抢银行的,他们这些一向缺衣少穿的,大家伙最近都收到衣服了,怕是红眼病晚期闹的吧!”   这些人反倒把刘涟晾在一边,你一句我一句地聊了起来。刘涟那叫一个一头雾水啊,完全摸不着头脑。   算了,反正我也不是跟你们一拨的……   刘涟默默走向院子,怎么这么半天还都不出来,难道开□□大会呢?一定要劝他们早点完事去救王大哥才行!   可是院子里静悄悄的没动静,大家都去哪儿了?门倒是大敞四开的,难道都进屋了?   可她一脚迈进屋门就吓了一跳。想象中的□□会没有,‘正义的大军’反倒变成了瑟瑟发抖的小羊羔,此刻都人挤人分成两拨挤在墙角里,谁都不敢说话。   而他们怕的明显不是满身狼狈的神棍师徒,而是就站在屋内正中央,穿着相似袍子都戴着瓜皮小帽的四个矮个子!   而她刚一进屋,原本僵持的气氛瞬间变得尴尬起来。所有人,包括那四个矮个子也一样,都目光凿凿地朝她看来。   一瞬间被几百人盯着,刘涟被吓得脚底下一拌蒜,差点摔倒。   眼见形势不对,她转身想走,但是秋生和文才已经先她一步跑到门边,咔嚓一下落了门栓。   这下,跑不了了!   转身看向神棍,他把手里抓着的一团乌漆麻糟放在桌上,朝她走来了。 ☆、第46章 被当做反派boss的日子(十二)   刘涟完全搞不懂形势为什么有了这样的惊天大逆转,本来应该他们赢的不是吗?   他们有几百人,对方只有不到十个人。可是现在这几百人都如同被雨淋了的小鸡崽儿一样挤在一处,站都站不稳,就是因为怕对方这几个人!   不解归不解,但她也明白此刻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道理。无论这纯粹是她倒霉还是人家本就给她下好了瓮中捉鳖的圈套,此刻她也只能认了。   刘涟冷眼去看走近的那个神棍,一言不发。这种时候,再祈求什么的已经没有用了。以她对这些人的认知,她的下场不会好。   可是这人却并没有对她做什么,没打也没骂,只是皱着眉绕着她转了两圈,不断地打量着,看得刘涟都发毛了。   刘涟已经决定,如果这个老神棍待会儿对她有什么图谋不轨,拼了性命也要让他倒霉!   “师父!你这样看她有什么用啊?赶紧问她大师伯到底藏在什么地方吧!我想他们除了鬼潮之外一定会有后招的!”秋生说着一拉刘涟的胳膊:“你啊,赶紧讲出来,你和我大师伯到底有什么阴谋?还想了什么坏招来害我们!?”   “秋生!”九叔却没有听徒弟说的,反倒对秋生的无礼斥责了一声,仍旧盯着刘涟看。   “可是师父!刚才我们在外面都看见她站在鬼潮后方指挥它们攻击了啊!”秋生颇为不忿,抬手点指文才和二女鬼,“不止我一个啊,他们也都看见了,不信你问啊师父!”   “对啊,师父,我们真的看见了。”   秋生的话不止得到了文才的证实,阿丽和小玉也都点了点头,以示秋生说的是真话。   但是九叔还是没有逼问刘涟什么,只是不住地看她。突然,他好似发现了什么令他很吃惊的事情,一把拉起了刘涟的胳膊。刘涟顿时想把手往回拽,但是秋生和文才一起按住了她的肩膀。   “刘姑娘,请问这镯子还有你颈间的项链都是从哪里得来的呢?”   “诶?”刘涟本以为是老神棍起了色心,却没想到这人没头没脑地问了她这样一句话来。   秋生他们也有点讶异,不明白师父为何在这样的关头问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他们既好奇又怀疑地看向九叔,希望师父能够给他们一个解释。   九叔很明白自己徒弟的心思,也已经知道眼前的刘涟绝非和石坚一伙儿的什么别派高手。他微微一笑,把刘涟皓腕上的那只金灿灿的平安镯撸了下来。   “你们不是说她身上有很浓郁的阴气吗?现在再看看!”   秋生文才依言望去,“阴气是很浓啊!”   “再看看。”   “还是很浓啊!”   “再看!仔细看,认真看!”   “啊!”秋生和文才聚精会神,突然几乎同时发出了一声惊叫。“这,怎么会……”他们转头看向师父,“师父,那些阴气开始消散了,而且好快啊!已经淡得快看不见了!”“怎么会这样?!”   九叔拈拈唇边的胡须,道:“因为这些阴气并不来自于刘姑娘本身,而是来自于这只镯子!这至少是一个百年修为的女鬼寄情的鬼物了!正是它,源源不断地散发着阴气,以至于我们以为这些阴气都是从刘姑娘身上散发出来的,也因此误会了她是尸妖。”   “而刘姑娘脖子上的项链亦是不凡,这才是湘西那边的不传之秘——戴着可以吸引鬼怪,乃是驱鬼炼尸时寻找‘原材料’的一件宝物。”   “本来我还有所怀疑,以为有湘西高人‘来访’,但就近才发现她身上是一星半点修为也无。所以,刘姑娘,你能告诉我们你到底是什么人,这手镯和项链又是从何而来?”   刘涟那眼神,就好像看疯子一样,一直闪烁着“你tm到底在胡说什么?!”、“是不是疯了啊你们?!”、“太可怕了,爸爸我要回家!”的光芒。   “这位……道长?”她深吸一口气,“不管你信不信,懂不懂。我只能说,我完全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她的语气可以说是蔚为诚恳,把自己十万分的敬意和十二万分的诚实全都用上了。九叔听了又沉默了一会儿,转身走回桌边,取了一坨不知什么东西放进嘴里嫌恶地大嚼着,然后对那四个矮个子说道。   “四位使者,林九道行尚浅,这位刘姑娘身上似乎还有些不为人知的特殊之处。烦请四位使者帮林九一个忙,上眼观瞧一番,以为林九解惑如何?”   刘涟看看九叔又看看那四个矮子,那些话她都听得懂,但是凑在一起她怎么就是不明白呢?不过要看她什么的她倒是明白,下一秒,那四个人白眼球比黑眼仁大的眼睛就瞪了过来,就像之前那个神棍看她一样,令人浑身不舒服。   “此女确实命格特殊,非死非生,非阴非阳。上天无路,落地无门。一条魂魄早已有了去处,阎君都不会多管的。不过也因此一生都是大富大贵、遇难呈祥的命,不用开天眼即可看见阴人真神,实属天赋异禀。”   “能够看见阴人真神吗?!”九叔单将这句话重复了一次,细细咂着滋味儿。“所以说,她看这些,都是看到他们生前的样子的吗?”他指着两边的‘人群’问到。   为首的矮个子点头。   “怪不得!”九叔狠拍了下大腿,“所以上次不怕石少坚是因为这个,不知道身边人是僵尸也是因为这个!”   “僵尸?!在说谁?石少坚吗?”刘涟听着九叔和矮个人的谈话,更是万分难以理解。这次她究竟穿越到了一个什么地方啊?迷信文化咋这么有市场嘞?!   难道就是因为这个,这些乡亲们才被四个矮子吓住的?   刘涟想到这个,立刻转头去看两侧吓得够呛的‘乡亲’们。他们这么多人,要是想跑那得多容易啊?大家为什么要怕?联合在一起把他们抓住啊!   她开始对着最靠近她位置的人眨眼,期待有人能够看到并破解她的密码。但是可惜,那些人已经吓破了胆子,不仅不敢反抗,连看她都不敢看!只是紧缩在那边一动不安动的,实在窝囊至极,与刚才那揭竿而起‘闹革*命’的劲头儿一点都不一样!   反倒是对刘涟早有警惕的秋生,把她的小动作一抓一个准儿,“师父!您在和鬼差说什么呢?!这女的又开始耍花招了!和那些行尸野鬼们挤眉弄眼的,你又想干嘛!?”秋生拽住了刘涟的衣领,表情极为凶恶。   “我……”   “秋生!不得对刘姑娘无礼!”九叔的表情已经变得非常之严肃或者说是严厉了,话中的意思是绝对不允许秋生辩驳的。   秋生只好又一次愤愤地放开刘涟,自己干脆走到大门边上离她远远的。哼!碰上她之后就没好事!   “实在不好意思啊,刘姑娘。”九叔这一次的道歉是非常诚恳的,也不能说他之前就都是藏着奸呢。只是因为之前刘涟的情况实在太过惹人怀疑,他心里一直存着疑虑,大劫当前不敢掉以轻心所致。   现在近距离观察了个透彻,又有地府的使者们佐证,他才真的放下心来,同时也为之前一次次地对刘涟的怀疑和试探而感到愧疚和抱歉。   “经历过这么多事,可能你已经对我们师徒印象非常之差了。但是林九现在还是要解释一下,这其中一直有个天大的误会在。你对我们有误会,我们对你亦然。已经到了现在这个情况,还请姑娘给我们一个机会能跟你解释清楚,大家化解了这因误会而起的干戈吧!”   本就拿自己当做了砧板上的肉了,人家现在又好言好语地跟她分说,刘涟也就乖乖点了点头答应下来,其实心底还藏着警惕。不过她也很好奇,这些人从一开始就一直盯住她不放地原因。   “姑娘看得到这两侧站着的人吗?”   刘涟点点头。   “如果我要说,他们都不是人呢?”   “啊?!”这是什么意思?长久以来,这神棍说的诸如此类的话都快要把她耳朵磨出茧子来了。现在又是这样的老生常谈吗?不过刘涟这次是退无可退,避无可避,只有认认真真听他说了。   “没错,其实他们都不是人,是鬼来的。”九叔拿出一张黄符纸,试探性地贴近一个靠外站的。   刘涟就眼见得那家伙被一张黄纸吓得猛然又往后挪,把身后一群人都挤得呲牙咧嘴的。   “因为是鬼,所以怕这道家驱鬼真符。”收好符纸,九叔又道:“之前镇上有尸妖作祟,我们曾经一度误会,以为就是刘姑娘你。实际上,尸妖是之前一直纠缠于你的石少坚。上一次他挟持你,就是因为我们对他的追击。那次你随僵尸王离开,他就已经被我们消灭了。”   “但是石少坚并不是孤身一人,他生前的父亲,乃是我的大师兄石坚。他道行很深,心胸却不甚宽容,所以对我们展开了报复。这些孤魂野鬼,如不出所料,就是他召来打前站的!”   九叔说的话,刘涟真是一个字也不想相信。但是听到这里,她的脑海里就浮现出了今天打烊后出现在她店里大开杀戒的那个疯老头子。他不是说他是她的公爹什么的,还说他儿子被人杀了,他已经找人去报仇了……不会,这些真是真的吧?!   刘涟想到这里,心中其实已经信了三分。但是转眼去看周围的那些‘人’,明明都是活灵活现的正常人类,她之前还和他们说过话哪!怎么能说他们是鬼呢?!   还有,如果他们说的是真话的话,那么他们一直对她说的僵尸王僵尸王的,不就是那一直对她呵护备至,刚刚还誓死保护她的王大哥了吗?!   顿时,荒唐的感觉充斥了她的大脑,看看九叔再看看周围的人,刘涟真想就此晕倒算了。 ☆、第47章 被当做反派boss的日子(十三)   “可是,可是他们明明都是人啊!”刘涟看向九叔,“在我看上去,他们和人都是没有什么差别的啊!”   “那是因为你的体质,很特殊!”九叔向矮个子们的方向比划了一下,“那四位不是别人,正是来自阴间阎府的鬼差使者们。刚才的鬼潮实在历害,我也只能请他们上来帮忙收走这些孤魂野鬼了。因为鬼差们的震慑,这些小鬼才会那么老实。”   “本来我对你的情况也只是猜测,还曾经怀疑你是和师兄一伙儿的别派高手。不过刚才使者们已经将你的特殊体质告知,我才知道这全都是一场乌龙。”   “什么?”秋生和文才也很震惊,一直怀疑的*oss居然不是真的*oss,而是真的正常的姑娘?“师父,这是真的吗?世上真有这么离奇的事情啊?!”“您可不要看错了,放虎归山啊!”   “即便是我看错了,难道几位阴差使者还会看错吗?”九叔对着徒弟摆摆手,重新看向刘涟:“所以说,你是因为体质原因,既可以看见鬼,但看见的却又都是鬼怪的真神。这天赋比开天眼更厉害,对于修行者来说乃是不可多得的。不过你分辨不出是人是鬼也没关系,这样也就不会因此害怕,一般也不会受到鬼怪的伤害。”   “你的意思是告诉我,其实这些都是鬼,只不过我分辨不出来?”刘涟再次看向乌压压的那两群人,“这,这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了!”   “你还是不信?”九叔想了想,重新吞下块泥土,又对着鬼差们说:“还请各位帮忙将这些孤魂野鬼带回地府,还有,能否告知可让着姑娘可以区分人鬼的方法呢?”   “行啊。五百万!”为首的鬼差很干脆,比了个手势报出了价格。   刘涟差点被口水呛到,“五百万?!”银元吗?   谁知她这样说完,九叔凿凿的目光又扫了过来,上下打量了刘涟一番,居然露出了一个笑容。秋生和文才当然不会错过师父的表情,对此也是惊异非常。“什么五百万啊?”   对于秋生文才的疑问,刘涟也是很吃惊,但她又对他们印象还是不好,遂凉凉地道:“怎么,耳聋啊?那个人那么大声说要五百万你们听不到的吗?!”   “怎么你能听到的吗?!”   这一次才真正是大惊失色。都说人有人言兽有兽语,鬼当然也有鬼话。虽然鬼都是人变得,根本全都会说人话,但是鬼差却是代表了阴曹形象的,自然要说地府官方语言——鬼话。   鬼说鬼话,只需要培训一下。但人要说鬼话,除了要经过系统的学习之外,还要吃下连结沟通地气的泥土来辅助。所谓‘鬼吃泥’,就是从这里来的。   所以现在,完全没有学过也没有做过任何特殊处理的刘涟能直接听明白九叔和鬼差的谈话,让所有人都很吃惊。   就在大家瞠目结舌的时候,九叔已经在空白的纸钞上填了五百万的数额,交给了鬼差。鬼差颠颠到手的钱财,从怀里掏出个小瓶子又递还给了九叔,然后四个一起在大厅里转起磨磨来。   再之后,刘涟这个坚持了一生的社会主义无神论斗士,听到了自己珍藏了二十多年的三观瞬间碎裂的声音——那四个矮个子一下把屋里乌泱泱的两群‘人’都变没了!然后身形一转,一齐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这,这……   虽然已经有些相信九叔的说辞,但没有亲眼做过验证刘涟还是会保持怀疑的。可现在,赤果果的现实简直把脸打得啪啪响。这不是有鬼是什么?难道是刘谦新的大型魔术吗?大变几百活人?   一想到自己刚才和那么多鬼走在一起,还有说有聊的,她浑身就有点发寒。   等等,那么王大哥,真是僵尸?!她没看过僵尸片,但被原来的同事小妹安利过《行尸走肉》,那血腥可怕的海报,现在想想真是酸爽之极。   怕了吗?当然怕。任谁的三观像刘涟这样嘎吱吱、嘎吱吱,然后哗一下全碎了,都会觉得害怕。怕,怕这些她曾经坚信绝不存在的东西。因为绝不相信,所以不会恐惧。而当亲自验证了那就是事实的情况下,恐惧感就如涨潮的海水一般将她瞬间淹没了。   可是真的要怕王大哥吗?他们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他一直对自己如此照顾和保护,难道他还会伤害自己吗?她当年也是看过《倩女幽魂》的录像带的,鬼难道就都是坏鬼吗?   但是要让刘涟完全不介意也不可能,非我族类的句子她读过,人鬼殊途的故事她听过,再怎么心理建设,其实还是会有跟刺横亘在那里的。   可刘涟此刻最想的,还是要回去救王大哥。不关乎人品,只关乎义气。   “……林,林师傅……”刘涟抬起头,“亲眼所见,我也不得不信了。不过这些事情能不能以后再说?如果你们担心的是石少坚的父亲的话,我想我知道他的行踪的。”   “你见过他了?”九叔在头上比划了一下,“他是做道士打扮的,头上有个抓髻。”   刘涟肯定地点了点头,“他刚才去我店里杀我来着,我的两个伙计都被他杀了。如果不是,不是你们口中的僵尸王出手相救,我也已经死了。他很厉害,看起来也很不对劲。因为你们说我分辨不出人鬼妖怪,所以我现在也不能肯定他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异变。但我总觉得,他的能力很强,恐怕已经超脱了正常人类的范畴了。”   刘涟是觉得,既然石少坚这个做儿子的有可能是尸妖,那么那老怪物这个当老子的也很有可能通过对自己下狠手来提升实力去报仇。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她现在和这九叔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这么关键的信息当然要告诉他们。   “师兄是师父从小一手带大的,师门典籍读得最多,禁典也看得最多。如果说他丧子后拼死报复,也确实很有可能对自己使用禁术!如果真是那样,就真的糟了!而且……”看现在这么大的阵仗,师兄是完全没可能以一己之力做到的!他有帮手,自己一直很清楚。但是帮手会是谁呢?!   “师父,我们还有小玉和阿丽可以帮手嘛!”秋生被九叔说得有些害怕,讪笑着又像劝说师父又像自我安慰地说道。但他左顾右盼,却不见刚刚还在厅中的两位女鬼的身影了。“奇怪,她们怎么一下子不见了?!”   “是啊,去哪儿了?”文才和秋生开始在屋里到处找,可是终不见两个女鬼的身影。   “糟了!”九叔掐指算过后一拍大腿:“肯定是刚才的阴差,趁着收鬼直接把她们也给带走了!我怎么没想到……那个阿丽也是鬼节那天从地府逃出来的!鬼差肯定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枉我给了他们那么大一笔钱,居然,居然如此,不够意思!”   “啊?!小玉啊!”秋生顿时懊恼不已,“早知道刚才师父招鬼差来时就该让你远远逃了的!”   “师兄,你别伤心了。”   “走开,你有任婷婷了,还来我这里说风凉话!”   “秋生!”九叔也对阿丽的离开有些不是滋味,但是他却是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的,“这也是命中注定的!人鬼殊途,终究是有缘无份的!回地府并不是一件坏事,对你对她都一样。”   “师父!”此刻的秋生与小玉还没经历过肌肤之亲,也没到多么难舍难分的地步。但是被那样一个女孩子喜欢着,即便是女鬼,心情也是不一样的。刚刚有点感觉,就从此劳燕分飞了……怎能不难过呢?   “这下就更糟了!少了她们帮忙,咱们现在岂不更是只有等死了?!”文才只听刘涟说的,就已经分外笃定他们那个看起来就不好惹的大师伯已经变异成了什么可怕的妖魔鬼怪了。顿时脖后一凉,打了个寒颤。   “要不你们逃走吧!”刘涟咬咬下唇,瞥向九叔他们的眼神中莫名神色一闪而逝,“现在我哥……缠住了他。但是说不准他找不到我,下一刻就会到这边来杀你们,咱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   “是啊师父,”文才赞同道:“刘姑娘说得对,先避一时再说吧!”   秋生想了想,也觉得应该避开。   但九叔却摇了摇头,“我等术士,扶乩卜卦乃是傍身的本事。既然为师能够算到大劫将至,大师兄又怎么会找不到咱们呢?”   他这样一说,刘涟的脸就先白了:“也就是说,无论我躲到哪里去,只要他想找都是逃不掉的?!”那她之前的逃亡也就都成了一场笑话!之后的打算也会落空……   九叔很不想承认,但终究无奈地对她点了点头。这种时候了,认清现实再想办法生机更大些。这也就是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意思了。   “那与其这样怕,不如大家一起去找他拼了吧!”   刘涟的话一说出口,九叔师徒都抬头看她。刚才听到答话之后,他们也都以为这姑娘兴许会怕到崩溃,但没想到,她居然能说出这话来。   “反正他是人是鬼也都还是大家猜测,也不要无端端就把他往历害里想嘛!但既然怎么想都是思路,不如死里求生,和他拼了!还不知王大哥现在如何了,但听你们说他是很厉害的僵尸王,那么我们一起是不是胜算会更大些呢?!”   “和僵尸王合作?!”   九叔师徒听到这里都不自觉地惊呼出声,他们觉得刘涟的提议实在不靠谱,怎么能和僵尸王合作呢?!   “僵尸又怎么啦?你们刚刚这边不还有两个女鬼吗?”   “那怎么能一样?!”秋生此刻是绝容不得别人说到小丽身上的。   “怎么不一样?!”   “确实不一样。”九叔制止了秋生又要冒出来的气话,“鬼,特别是有人供奉的鬼,都是能够保持住一些生前的脾性的,此之谓‘人性’。与人相同,一个鬼是否会危害人间,关键也是看它的‘人性’如何的。而它们的‘人性’,是保存在他们的三魂七魄里面的,也就是灵魂。”   “而僵尸者,是没有灵魂的。它们只是死者留下的躯壳,因着生前的一口未了之气,或是死后殡葬的一些特殊之处形成。没有灵魂,也就没有‘人性’,只有凶性本能,是绝不会讲情面讲道理的。”   “可是王大哥不一样!在我的眼中,他明明就与其他鬼一样可以说可以笑,怎么能说他没有灵魂呢?如果他没有人性,只会凶性大发攻击别人的话,为什么还会保护我呢?!”   面对刘涟的诘问,九叔意味深长道:“也许因为你的体质特殊它才对你这样,但在你不知道的情况下,它仍然可能攻击过人类。追逐血食是僵尸的天性,就如同狼对肉的追逐一样,这是本能,无可更改。”   “就如同我对秋生说过的那样,人鬼殊途,即便是你体制特殊,与他们过多过密地接触,对你和你周围的人也没有任何好处。林九修行几十年,见过驱鬼的魔修大能也不在少数,却从未见过有哪个有个好结局的。”   “更何况,刘姑娘你之前真的没有被鬼怪攻击过吗?”   …… ☆、第48章 被当做反派boss的日子(十四)   九叔的问话让刘涟彻底僵住了,是啊,她就真的没有被鬼怪们袭击过吗?   因为体质的关系,她是根本分辨不出来哪些是人哪些是鬼的。联想起之前遇到过的那些怪事,比如说鹅颈桥下要杀她的朱老太,还有回家的时候挥着剪刀要吃人的那个老太太……难道这些里就没有鬼吗?   想想吧,正常人谁会没事杀人?正常的古稀老太能打得过她吗?!   光看刘涟垂头不说话只是时而颤抖一下的模样,九叔就知道她因为自己的话想起了一些不会太美好的细节。   虽然因为她的体质,很多鬼怪会因为接触之下的舒适而对她产生好感,并不加害于她。但是这种非阴非阳的特质,也让她的身体成为了鬼怪们的夺舍‘佳材’。是以是不可能没有鬼怪对她出手的,她不清楚的唯一原因,也许就是因为体质特殊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诶!”看着刘涟陷入莫名恐惧的模样,秋生却觉得这个小姑娘也是挺可怜的。孤身一个人,无依无靠,还总是吸引鬼怪靠近。他也修行了不少年,自然清楚这种体质大概的利弊情况。   之前因为误会产生的那些不快,现在却都转变成了同情和愧疚。   他还打过她呢!   虽然是在特殊的场景中惊吓之下才做的下意识动作,但也确实是打了女人。而更重要的是,人家姑娘当时根本不知道那里是充斥着僵尸的险地。所以他当时的行为势必难以被理解,恐怕在人家心里烙下的阴影也很大。   而那之后的警惕和敌对,也就都可以理解了。   他好像在无意识之中做了很过分的事情了呢……   偷眼看看师父。他也修行了快二十年,什么时候才能像师父一样处变不惊临危不乱,成为遇事都有办法解决的真正道术大师呢?   “林师傅,我……”   ‘嘎吱——’   突然大门一声响,把屋内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还以为是石坚打上门来了。但等他们摆好阵势再细看,门外确是进来一个道士打扮的人,却绝非那个石坚。   “师弟?”   九叔认出了眼前人——他的四师弟钱斌,人称四目道长的那个。   四目一进来也是被吓了一跳。   其实他收到九叔的信时就已经被吓到了,三师兄和大师兄对上了?!大师兄居然有私生子?!大师兄的私生子不知死在谁手里了,大师兄怀疑是三师兄做的?!大师兄联合了不知名的存在要向三师兄报仇?!   被这封信一吓,他是赶紧跑来了。本来是带着‘客户们’上路的,但实在是太慢,他就用一根粗麻绳都捆在老林子里了,自己独自连夜赶来。   好么,不来不知道,一来吓一跳。这可不像是大师兄来过的动静啊,这是专门来拆房的!   门也烂了墙也倒了,到处全都乱糟糟的,破符烂纸遍地都是。一个月前还好好的义庄,现在变了烂葬岗子了!   他是试探着开了静室的门,本来也是警惕着的,但一进门见这么多人剑拔弩张地看着自己,也是着着实实吓了一大跳。   “师兄?!你们没事吧?!”   “现在还行,过会儿就说不定了。”   九叔遂给刘涟和四目互相介绍了一下,又着重向师弟说了一下刘涟体质的特殊性。   四目听了前前后后发生的事情,也是上下打量了刘涟一遍,“这也确实是罕有所闻的。如果鬼怪对她怀有歹意她都不知道,那不是很糟糕吗?”   刘涟听到这句话又是瑟缩了一下,她抿了抿嘴唇,终于还是对九叔道:“林师傅,刚才我听您和鬼差讨了能让我分清人鬼的方法。不知……”   九叔闻弦声而知雅意,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我也是觉得那样做对你更好一些,但却不知道你自己是如何想的。你眼睛现在的状态,就像天眼开到了最后一重,可以看到鬼怪们生前真神的样子。但若用了我的法子,你的天眼就会退化。”   “也就是说,你看得到鬼,看到的却是他们死后在阴间的样子。对于姑娘家来说,我想这并不是好事,你能接受得了吗?”   “林师傅,难道就不能让我彻底看不到鬼吗?”   九叔摇摇头,“你的体质本就吸引鬼怪接近,如果连看都看不到他们,岂不是将盲童置于饿虎之间?你的特殊性又乃是天生天定的,根本改变不了。即便是我师父在世,恐怕也是无能为力的。”   “其实你若要保持现状也是可以的,只要多多保持警惕,多多提防周围有歹意的‘人’也可保你无虞的。”   刘涟沉吟一会儿,终于下定了决心。“还是请您帮我吧!鬼再可怕,也比每天提心吊胆强!”虽然鬼的脸是可怕的,但却都摆在表面上。总比暗地里的危险要好得多了,至少鬼脸看多了能够适应……的吧?   九叔再三确认了刘涟的心意,都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才掏出刚才鬼差交给他的那个小瓶子来。“这是鬼差给的,用它洗眼,能在你的眼前结一层薄膜,不让你看清鬼的本质。”   “听着怎么那么像白内障?”刘涟有点迟疑,这是直接洗眼呐,不会瞎掉吧?!   虽然听不懂白内障这种‘新潮’词,但九叔也明白她的顾虑,“你放心吧,这只会阻断你‘看透真神’的能力,不会对你的视觉造成危害的。”   得了九叔的保证,刘涟这才应了。   要说这东西使用还真方便,从瓷瓶倒出来用铜碗盛了洗眼睛就可以了——和清水根本没有什么区别嘛!晾干水,刘涟睁开眼睛眨了眨,和之前没分别。但是屋里全是人没有鬼,想来一时半会儿也试不出来成效。   “呆会儿可能就有用武之地了。”九叔端详了下刘涟的眼睛,“大师兄随时都可能过来,大家先准备一下。秋生、文才,你们帮师叔一起画符。师弟你先多画一点火符、雷符和镇尸符,我得去重新祭炼一下五帝七星剑。至于刘姑娘,你就搬把椅子坐在窗边看着院子里,有什么动静随时汇报!”   “是!”   所有人都开始依九叔所言忙开了,然而第一个来‘造访’的却不是大家担心已久的石坚。   因为不愿意别人都忙,就自己‘闲着’,刘涟也拿了凳子和药粉,坐在门口边调和金疮药边盯着外面。一包一包地包好金疮药,她的腿也有点坐麻了,伸直腿敲了敲,旁边就递过来一杯水。   转头一看,送水来的却是秋生。   之前发生过那么多事,其实再相见尴尬是难免的。刘涟看看水再看看秋生,看看秋生再看看水,伸手把杯子接了过来。   “谢谢。”   秋生来送水,本来就有个道歉的意思。但是刚才刘涟迟迟不接,他还以为……但现在这样,是不是达成和解的意思了?   心里一松,他就顺势坐在了刘涟身后的门槛上,因为人高马大,倒是显得两人是并排坐着的。   “之前对你有所误会,多有得罪了,我跟你道歉。”   刘涟点点头,“我接受,不过我也该向你还有林师傅他们道歉。之前实在太害怕了,又因为那些误会,我的态度实在不好。还差点让你们进班房了……对不住啊!”   秋生连连摆手,“其实说起来还是我们做的不好,没有搞清楚就那么冲动,认定你就是尸妖没有认真调查思考……当时还想直接从你后背扎阳穴试探,现在想想,若是没有那位阿婶,我就欠你一条人命了。”   “好吧,我不向你道歉了。不过这事过去,我一定要向九叔道歉的。你不知道,之前我一直以为你们是骗子神棍,在私底下不知骂过多少回了。现在想来却都是惭愧,所以歉是一定要道的。”   “这倒是,之前跟你说那么多次,说得嘴巴都干了你还就是不信。可是为什么呢?乡亲们都是很相信我师父的啊,我师父很少……是从来不骗人的。”   “可能是跟我受到的教育有关系吧,我一直是个不信鬼神的无神论者。不过这一次也由不得我不信,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那么一大群人在我眼皮子底下突然不见了,不信也不行了!”   听刘涟这么一说,秋生突然一拍大腿,“是啦,是不是那个什么‘赛生’啊?”   “啊?”   “就是反对我们这种‘封建迷信’,‘旧宗教’的那种啊!”   刘涟想了又想,终于在脑袋里的历史课本中找到了所谓‘赛生’是何方神圣,不由笑着点点头,“没错,之前就是一直只信‘赛生’,不信鬼神才会那样。不过,也许鬼神这种未知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尚未被发现重视的自然科学也说不定呢……”   “你一定读过很多书吧?”秋生看看身边的人,“其实我小时候也很想做个读书人,可以到南洋读书留学,出人头地。但那时候身体不好,幸亏送到师父这边开始修行才保住一条小命,现在想读书也晚了。”   “现在这个时代,读书不读书能有多大差别吗?”刘涟想了想历史记载中的这个年代,“到处都是军阀混战,读再多书也没用的,都是秀才遇到兵,有理难说清的。可能这就是命吧,以前我不太信命。但是最近一年才发现,无论想不想,人都得跟着命走。”   “我被迫背井离乡,到处漂泊,现在还来了这里。这是命,没法改。你幼年病弱,需要遁入道门,继承你师父的衣钵。也是命,没法改。”   她笑着拍拍秋生的肩膀,“道士不都会给人算命吗?你怎么不给自己算算,到底去做读书人是你的命,还是当道士才是你的命呢?”   “这还真没算过,不过我们师兄弟本事还不到家,回头叫我四眼师叔帮忙算一下。他的卦比我师父的还……”   话没说完,他们头上房顶就传来‘塔拉’一声瓦响,然后瞬间一个巨大的阴影把月光全都挡住了。刘涟他们只来得及抬头,秋生却已经被一对大爪子揪住了肩膀。   “啊!!!” ☆、第49章 被当做反派boss的日子(十五)   惨白而又干枯扭曲的脸颊、暴露在瘪唇外可怕的獠牙,还有阴森恐怖的狰狞表情。   这样凑出来的一张脸,刘涟是今生今世第一次见到,还是如此近距离差点脸贴脸。她一下子心神难定,爆发出极其惨厉的尖叫。   然而下一秒,她意识到眼前的不是别的东西,正是和她王大哥同一族类的僵尸!白脸、长甲、尖牙、官袍似的寿衣,一切的一切都表明了它的身份。   刘涟瞪大了眼睛,她都不知道眼前的究竟是不是她那位大哥。然而马上,这具僵尸就要对着秋生的脖子咬下去了。没有时间多想,她就把调药粉用的笸箩篼头盖脸地朝僵尸糊了过去,把它渗着口水的尖牙阻挡在竹笸之外。   她的下意识反应很迅速,也非常有成效。九叔配方的金疮药里都是有糯米粉的,这下把僵尸的眼给迷的,比硫酸泼眼里了反应还要剧烈!   秋生趁机挣脱了僵尸的桎梏,一手拉起刘涟,一手从地上捞起一包金疮药飞速往屋里跑去。而就这个功夫,九叔他们已经听到外面的动静并赶了出来,和四目道长一起迎向这具僵尸。   “那,那是王大哥吗?”刘涟虽然刚才也下了狠手,但也担心刚才那个叫得那么惨的就是她大哥,赶紧轻轻地问了秋生。   秋生摇摇头,“那是任家的任老太爷,是之前师父帮忙迁坟时逃走的僵尸。”他这样说完,脸色却是从刚才还有点红润的样子变得越发惨白。   刘涟见他的表情非常痛苦,赶紧上前查看他肩膀上的抓伤。却是没想到,那抓伤居然会有那么严重,伤口很深、血却已经干涸发黑了。“这可怎么办啊?!”   文才端着一满碗半湿的茶渣、一碗糯米并一捆绷带一溜小跑过来,“赶紧的,我按住他,你把这糯米分成两份捂在他的伤口上。一定要用力,他再疼你也别松手。捂至少一盏茶的功夫,再把这茶渣糊上,清干净余毒再捆绷带。”   刘涟此时点头点得倒是快,可是等真的上手了,听着秋生的惨叫,看着那血淋淋的伤口上冒出的岑岑黑烟,她的手就发软了,差点把药包丢出去。   幸亏文才提醒,她回过味儿来也快,才没有半途而废。   “还是不行啊!”   糯米换过两三回了,但余毒却仍然很多,可秋生早已经被这拔毒之痛折磨得昏迷了。   “这回的僵尸毒怎么如此历害?!”文才已经把自己解尸毒的方法用得差不多了,秋生的脸色仍然越来越白,伤口处即便敷着糯米也是越来越僵硬。他已无计可施,却明白再这样下去秋生就该变成僵尸了。   “怎么办?我怎么看他的情形越来越糟糕了?!”刘涟也很着急,刚才文才刚刚抢救秋生时还是满脸自信,让她以为绝对有救了呢。但是现在的情形却是越来越糟了!   文才抓着头发也没了成算,着急之下也顾不得危险,直接跑到院子里去了。   “师父!师父!秋生刚才被任老太爷抓伤了,我试了用糯米和湿茶根交替敷他的伤口,可是重复了很多次,余毒还是很厉害!怎么办啊师父?!”   这任老太爷确实很不寻常,以它之前的实力虽然能和僵尸王堪堪打个平手,但若是九叔和四目联手,怎么也该手拿把攥才是。可现在的现实呢?九叔和四目是竭尽了全力才没落败的。   实力能够有如此巨大的飞跃,必定是有人在背后对这僵尸动了手脚。别问啊,肯定是石坚干的。是以任老太爷的力量、速度,乃至于作为僵尸的毒性都极大地增强了。秋生现在被它抓了还能有好吗?普通的解救办法是肯定没用了。   九叔和四目绕着僵尸闪转腾挪,配合无间地遛了它一会儿,仔细观察着它身上不对劲的地方。   “糯米反正多得是,你继续敷他的伤口别停下。再去熬一锅糯米粥,加上甘草粉、虾仁粉给他灌下去!这样应该能够暂缓一时!”   文才就如同得了圣旨似的一溜小跑回了静室,“刘姑娘,烦你帮忙熬一锅糯米粥,那边桌上有甘草粉和虾仁粉,一起熬进去给他喝。我在这边给他敷药不能间断,咱们要快,中了僵尸毒随时可能会尸变的!”   刘涟也不耽搁,拿起几包药粉就往后厨跑去,洗洗涮涮熬了不小一锅粥。   然而就在她端锅子的时候,却突然被一股大力勒住,她抬头一看,差点立刻窒息——勒住她的不是别个,正是她以为正在外面与林师傅他们打斗的任家老僵尸!   她这次认不错了,因为如果是她家的王大哥,是绝不会对她如此粗鲁的。   它挟持着她窜到前院,原本应该与它打斗的九叔师兄弟却是正在和一个眼冒红光的干瘦老道打在一处——那赫然就是之前追杀她的老怪物石坚!   原来在她熬粥去的这点功夫里,石坚本人已经追到了义庄来来。本来九叔他们已经发现了任老太爷‘变异’的关键,差一点就能将它‘降级处理’掉的。但可惜事到关头功亏一篑了!   任老太爷的僵尸果然已经受到了石坚的控制,在石坚与九叔他们打起来的时候,这僵尸就假作逃走,其实跑到屋里来抓石坚必杀的‘儿媳妇’刘涟来了。   “刘姑娘!”九叔一眼就瞧见被控制住的刘涟,顿时明白了石坚的奸计,大急道:“师兄,你赶快让它放开刘姑娘!她与你我的恩怨完全无关啊!”   四目也劝道:“是啊,大师兄!整件事我已经听三师兄说了,你儿子不是他们杀的!况且这无论谁对谁错,都是咱们茅山内部的恩怨,我们可以召集所有师兄弟在一起,评个是非黑白。该说清楚说清楚,该惩罚谁惩罚谁。你又何必牵扯无辜呢?!”   石坚听了哈哈大笑:“一口一个大师兄,叫得真亲近哪!可是你们有谁把我当成师兄过?!你,林凤娇,仗着自己天赋最高一直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完全不把我这个大师兄放在眼里!现在你徒弟仗了你的势害死我的独生子,难道我便不该报仇了吗?!”   “还有你,钱斌!师门中谁不知你是林九的应声跟屁虫!你现在出来装这个好人,你以为你是在主持公道吗?如果你真在主持公道,那现在就去屋里,把那两个害死我儿子的凶手宰了!我们再谈不迟!”   四目听了石坚的话整个人都傻了,这还是他那个大师兄吗?这怕是已经入魔了吧?!“大师兄,我能够理解你的心情。我确实与三师兄关系好点,但也忘不了当年入门时大师兄的照顾啊!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我不会偏帮谁的。诚然秋生文才是三师兄的爱徒,可坚仔也是你的亲生子啊!这件事我们召集大家一起来评判好不好?你不相信我,至少也该相信二师兄和千鹤啊!”   如果这件事四目知道得早一点,恐怕都不会发展到现在这么糟。他一向是在师兄弟中作为‘和稀泥’的角色,劝和他最擅长了。   但可惜,他不在,也不知情。九叔仍旧刚直不阿,石坚也难耐住一直对九叔的恨意,两人矛盾已深,根本听不进解释。新仇旧恨加在一起,这件事就爆了。此刻的石坚也已如四目刚才认清的那样,早已经疯狂了。   他之前也曾纠结于师兄弟的情义,所以最初坚仔被害的时候他并没有想怎样报复。但是呢?他的步步退缩,只是给了别人步步紧逼的理由!   那人说得一点没错,眼前这些人,哪里与他有一点同门之谊?!一个纵徒行凶!一个又偏袒包庇!有谁真的把他这个大师兄看在眼里过?!茅山!茅山!茅山的同门情谊就是个笑话!   “哈哈哈!我早就等不到那时候了!”石坚仰天大笑,“钱斌,你若是不想与我为敌,现在赶紧闪开,回你的蛤蟆沟去!否则就别怪大师兄心狠了!至于你,林凤娇。今天你、你的两个徒弟我一个都不会放过的!还有我的儿媳妇……”他看向刘涟,任老太爷立刻捏住她的脖子,刘涟瞬间就喘不上气了,没一会儿脸就憋得由红及白。“也必须下去陪我儿子,生不同寝死也要同穴!”   九叔听到这里听不下去了,将七星剑一横,挽了个剑花指向石坚:“大师兄,这是林九最后一次叫你师兄!秋生文才随则不肖,害石少坚身亡,但也是他心术不正从你那里学了茅山之法却用在了淫*邪之道上的业报所致!虽然他并不是我们铲除的,但如果被我们先找到一步,结果也仍然会是这样!但你先是将自己的儿子炼成尸妖,为祸人间;又召集百鬼,祸害乡邻;现在居然控制僵尸,妄图杀害无辜!今日林九就与你恩断义绝,替师父剔除你这茅山败类!”   他这样与石坚说话就是激他与自己动手,背地里他已轻磕了下四目的胳膊。待石坚冲他杀过来时,四目则抄着自己的三才剑冲向了刘涟他们这边。   僵尸本来是全神贯注要认真地掐死刘涟的,一时不查,就被四目的三才剑刺中了胸腔。   要说起四目道长的三才剑,就要先提九叔的七星剑。九叔的七星剑是用七七四十九枚五帝钱制成的,至刚至阳,避天下之邪。而四目道长的三才剑,则是集齐了天上的陨铁、地下的庚金、祖师爷的部分金身炼成的宝剑,以天地人三才之力克敌,比之七星剑更能称得上是道门宝物。   平日里他都是舍不得用的,小徒弟家乐想要摸一摸都会被打手。这一次要不是九叔说这里有尸妖和很厉害的僵尸勾结作祟,他也不舍得把三才剑拿出来用。   不过好东西就是好东西,如若是普通的桃木剑,兴许会直接折断,连僵尸的皮都蹭不破。而九叔的七星剑,可能也只会造成些许的物理伤害。可这三才剑,直接把任老太爷刺得仰天长嚎,你说厉害不厉害?   受到了致命性的创伤,任老太爷登时就撒开了手,刘涟倒跄了几步,直接重重摔在地上。   她此时很希望各位老大能够‘神仙打架,放过小鬼’,专心打他们的让自己缓口气。虽然窒息得发晕,但她也瞧见文才在静室门内往外观望,跃跃欲试地想要出来,还打手势要她往边上爬一爬,好让他一会儿溜出来把她拖走。   但是刘涟的希望肯定会落空没商量的,现在她的存在在僵尸和石坚的眼里就是妥妥的红名,血红血红的状态让她无论自哪儿都会第一时间成为他们的攻击目标。   这不,任老太爷刚刚失手把她丢出去,石坚手里那收割过无数人命的拂尘就朝她扫了过来! ☆、第50章 被当做反派boss的日子(十六)   此时四目和九叔再去救好像已经来不及了,石坚的拂尘那也是一柄宝物。当初他离开师门之时,除了闪电奔雷拳的拳谱之外,还拿了师父这一柄拂尘。   具体有什么好处之前九叔他们也并不知道,当时只听说这拂尘上的毛是天马的毛还是老虎精的毛来着,挥一挥能避百兽!   但这只是师门中的以讹传讹,现在看石坚以它为杀人武器,这玩意儿的功能绝不是如此简单。   刘涟可能对这拂尘的功能更有发言权,因为她手下的两个伙计就全都是石坚用这东西杀掉的——一个是身首异处,一个是一分两半——一横一纵分割得特别利落!   那拂尘随石坚的手一挥,那本身应该轻飘飘没有任何力量或分量的长毛居然进一步加长,似带着千钧之力朝刘涟的面门砸来。   可以说这一下若是砸中了的话,刘涟的脑袋也就立刻纷纷碎了。到时候碎骨头、烂肉加上脑浆,糊成一团准和草莓麦旋风一个模样!   要不说刘涟命好呢,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从屋顶上又跃下一个人影来。刚刚那攻来的千钧重击直接打在了这挡在刘涟身前的人身上。   众人定睛一看,却发现这又是一具僵尸,正是棺材山僵尸王!   刘涟也认出了来者与任家僵尸的不同,虽然都是僵尸,脸都是又白又干瘪得可怕,但仔细辨认的话,长相也是不一样的。更何况,这僵尸寿衣外东一件西一件套的可不正是出自她手,灯下一针一线缝制的衣服吗?!   这是她王大哥啊!   僵尸王来之前就是受了伤的。虽然因为它身体僵硬,穿衣时都会把衣服弄破了随意披在身上,以致到处都破破烂烂,但这些衣服还是看得出都是新衣服的。可它胸口两处却是破烂又焦黑,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它这是中了石坚的闪电奔雷拳了。   说实话,它当时能把已经异化的石坚拖得这么久已实属不易,但仍然远远地追来,拼了自己的性命也要救刘涟……   这情景让九叔和四目这样见多识广的大师也是唏嘘不已。在他们的印象中,僵尸是不会有任何人性的,所以九叔之前对刘涟的辩白完全嗤之以鼻。但现在,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也极大地震撼了他们。   难道它真的具备人性?!   “又是你这妖邪!”石坚颇为愤怒,“这么想化为灰灰老夫就成全你!”他随手运起闪电拳,以这最能克制僵尸之身的术法重重地打了过去。僵尸王一声哀嚎,直接被打飞出去,撞到了一根圆木门柱!   没了挡在前面的僵尸王,刘涟就暴露在石坚面前了。但在石坚又一次动手之前,九叔的剑也到了。   因为石坚已经用了邪术将自己完全变异,他也就相当于脱了人身,丧了正气。以刚阳之气避邪的七星剑攻击到他身上,自然能伤他。然而伤到石坚九叔却比他自己还难受,因为这也就证明了石坚已经全然走上了邪路,放弃了正道,已然成妖入魔了!   他没想到石坚能够做得这么绝,并且完全摒弃了师父传下的修道理念以及为人道德。   想到这里,九叔不由沉痛地闭上了眼睛,以深呼吸来压抑心中的难过。“师兄,你居然弃了正道!不仅与邪魔为伍,还以身成魔……”   “哈哈哈!”石坚摸了一把肩上被刺伤却丝毫没有流血的伤处,“只我与邪魔为伍吗?!那么你林凤娇还不是和僵尸勾结?!我是真没想到,有一天你自这‘卫道士’居然还会与僵尸一起对付同门中人!哈!哈哈!都一样!都一样!五十步笑百步而已吧!”   “这世间,什么是邪?什么是正?!正即是邪,邪即是正。正道邪道真的没分别!没分别!哈哈哈哈——”   随着尖利的笑声,石坚的表情越来越疯狂,眼珠子也越来越红。九叔和四目见此情景都不由得后退一步,危险的气息扑面而来,不得不防。   果然,石坚身上是发生了一些奇怪的改变。他的背越发地佝偻,皮肤变得更干瘪,指甲却变得又黑又短仿佛被烧焦了似的。而他的眼珠也变得更加红亮,在夜色下显得分外吓人;他的发髻也突然散开,花白的头发越来越长,仿佛有生命一般在夜空下舞动!   没过多久,石坚已经完全没有了人类的模样,整个人变成了山魈似的怪物。又干又瘦又矮又黑,露出的筋骨在月光下黑黝黝发亮。   “文才!布阵!”九叔大惊,赶忙吩咐徒弟一声,要按照之前部署好的来布阵。   阴阳颠倒大阵,本来是他们预备好了要对付石坚的没错。但是现在秋生中了尸毒动弹不得,虽然又来了四目帮手,可对方也多了个变异僵尸帮忙……   九叔看了不远处生死不知的僵尸王一眼,虽然这僵尸看起来已经是和他们一拨的了,但现在又身受重伤,估计也起不到什么作用了。   文才急急忙忙地跑出来,刚才秋生受伤中尸毒本就是计划外的,又没想到进去熬粥的刘涟又被抓了。他是又心忧外面的状况又要帮秋生解毒,示意现在师父一叫他倒有些手忙脚乱起来。   文才这边一慢,石坚那边却是快了。   作为师兄弟来讲,互相之间都会有所了解。九叔知道石坚的手段有多狠辣,石坚也就清楚九叔的能力有多强。   这早已不是当年师门内的兄弟切磋,这是血淋淋的生死搏杀!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是以九叔吩咐一声布阵,石坚却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他没有选择迎着九叔和四目的方向去再次试图击杀刘涟,而是脚尖偏转,直接跑向了他那也受了伤的帮手任老太爷。   九叔他们都没有反应过来时,石坚已经一把拉起任威勇,另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只小巧的赤金色的铜铃来,哗铃铃地摇起来。与此同时,一股淡紫色的细密电流从他的手掌窜入铃中,又随着音律波动传到任威勇的身上。   本来僵尸身上的水分较少,除非强力电击很难导电的。但之前不知石坚对它动了什么手脚,那电流很快窜满它的全身,激得那僵尸浑身尸气骤起,二目圆睁,凶性大发!   九叔此时去阻止已经来不及了,但这不妨碍他观察那电流在任威勇身上奇异的走向。这些电流居然走的是尸身上的经脉!那种东西僵尸身上还有嘛?!   然而下一秒他就发现了,那电流走的那里是什么经脉。那是铁钉和钢链!   石坚也算是惊才绝艳,居然想得到这一招!用雷击的方法使僵尸进化!   一般僵尸要是天然‘进化’都需要命运般的契机或是漫长的变异时间,而人工手段来养尸,其实也是用人为的手段来后天养成‘天然条件’去催化的。   任威勇之前二十年不成功的‘蜻蜓点水’是这样,现在的雷击亦然。   正常的僵尸雷击后都会威力大增,而且会炼就一身铜筋铁骨,由普通的僵尸变成铜尸、铁尸甚至金甲尸。   但是天然情况下僵尸被雷劈的几率是多少呢?比三岁的黑人小女孩出国捡到钱买彩*票还中头奖还要小得多!   这石坚身怀‘闪电奔雷拳’的绝技,可以随时提供雷电。所以他应该是先抓到了任老太爷,然后再把钢针穿成钢链按照经络位置埋入它的体内,然后又用铁质棺材钉依穴位将钢链固定住,这才出来这样一个随时‘充电’让僵尸变成金甲尸的效果。   九叔边回忆典籍中对付金甲尸的方法边思考石坚这般取巧他有没有什么办法化解,文才那边已经拉动了房檐上垂下来的绳索,之前布置的整个机关开始连动。   从门柱这里到门口,八平米之内本来拴好的好似是晾腊肉用的绳索都开始翻转,把之前紧紧缠在绳子上的长条符咒全都舒展开垂下来,形成了一个很大的符阵圈子。而最后的绳结落下,还把原本藏在门廊顶上的巨型八卦帆拽了下来,正罩在这符咒圈子上方。   这一下整个机关运作完成,陷入其中的妖邪是插翅也难飞的!   而现在在这个机关范围内的,除了石坚、任威勇这两个目标猎物之外,还有九叔、四目和刘涟。   其他的倒无所谓,只是多了刘涟这个变数。本来在九叔的设想里,刘涟应该是和他的两个徒弟一起在阵外的。但是没想到多了任老太爷这个变数,导致她也陷落进来,他们也更加被动了。   以现在他们的实力水平来讲,他和四目联手决计拿不下石坚和任威勇。不过好在符阵圈里对邪魔力量都有压制,无论是僵尸任威勇还是已经自甘堕落陷入魔道的石坚都会被削弱实力。为今之计也只好以命相拼,只盼祖师爷能够保佑!   在九叔他们斗法的时候,刘涟就蜷缩在阵中一个角落里仔细观察,随时准备逃向另一个方向。因为这个符阵本就不是很大,另外一方的两位都是很愿意送她上西天的,她需要一直保持自己处在九叔他们的保护范围内。   但是躲来躲去又能躲到哪里去呢?虽然之前王大哥给她进行过一段时间的体能训练,但是身上受着伤,又是在这样一个狭窄的地方,还是这样令人紧张的生死时刻,一时不慎,她就没躲开——任家的僵尸冲她扑了过来!   然而在这个时刻,刘涟也很惊异于自己并没有被僵尸淌着涎液的僵尸牙吓得动不了等死,她的大脑很镇定,明确地发出了‘现在再不反抗就完了’、‘这种关头只能靠自己’的信号。然后她下意识地,就直接从空间中抽出了林伯相赠的黑伞,照着僵尸大张的嘴巴捅去…… ☆、第51章 被当做反派boss的日子(十七)   刘涟朝脑袋招呼的攻击方法还是从当年被人安利的《生化危机》、《行尸走肉》等丧尸片里学会的。   但是很明显,僵尸和丧尸的驱动核心不同,如果僵尸和丧尸一样都是爆头即亡,那么九叔他们这些捉僵尸的道士就谁也别画符念咒了,直接一人一把鬼头刀就都解决了。   九叔看到僵尸冲着刘涟去的时候就暗叫一声糟糕。这下可是救不得了!却没想到下一秒刘涟就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把奇异的黑伞来。   那伞看上去就充满了力量,似是邪恶、似是黑暗,却又暗藏慈悲和保护欲,一拿出来阵中就出现了奇怪的气氛变化。这是一件很厉害的东西,九叔想。   但没一会儿伞的主人就把它捅进了僵尸大张的嘴巴里……   开什么玩笑,就算是用伞打它都比这招强吧!   九叔这样想着,僵尸果然一口把伞头死死地咬住了!   刘涟的力气多大,僵尸的力气又有多大?一个攥着往回拽,一个咬着往外拉,没两个回合刘涟就差点脱手。而就在她差点被拽过去的关头,黑伞本身却出现了变化。   它好似有了自己的思想一般,居然开始配合刘涟往回使劲。一时之间,刘涟与僵尸之间的力量差距变小,渐渐势均力敌起来。   其实这样就相当于刘涟以一己之力牵制住了对方的一大战力,九叔和四目也就能联手对付石坚了。这也气得这位新晋魔头直骂娘,心道这无脑的僵尸果然是蠢货!居然放着这边战况不管,一心地去和人家较无谓的劲!   那索性就先杀了她,解解坚仔九泉之下的孤独寂寞!   石坚又一次拿出了铜铃,避开九叔挥过来的一剑后开始狂摇铃铛给任威勇下指示。   这效果是当下立现的。刘涟那边立刻就感受到了僵尸的变化,那头的力气又一次加大了!她的手已经磨的红通通得发疼,手心里滑腻腻的估计已经有破了的地方。但她不能放手,放手眼下的战局就会立刻逆转,她也会死于非命!   刘涟其人还是很有咬劲的,属于那种安逸的时候会全身心投入安逸也变得脆弱,但一陷入苦难和折磨中反倒会越来越坚强的人。仔细想想,这么多年的家中变故:亲人亡去、债台高筑、被迫辍学、漂泊无依,想来都是命运与她之间暧昧的五十道灰影罢了。   越是这样的关头,她越是咬定不放松。林伯的伞并不是全新的,结实的伞把上全都是深深的刀刻痕迹。柔嫩的手心以全身的力气与这样的伞柄较劲,磨破的地方从开始只是渗血演变成了淌血。鲜红的血液顺着伞把和手腕嘀嗒嘀嗒地落在地上,令人迷醉的血液腥香刺激着任威勇仅存的干涸脑干。   它红着眼睛长嚎一声,反而将僵尸牙松开,吐掉了咬住已久的黑伞,然后伸直了两只大爪子向刘涟扑来。   早已看过秋生的惨状,刘涟又怎肯再和这有毒的僵尸近距离接触?但这狭窄的地方根本倒腾不开,阵中又是只许进不许出的,别无他法,她又用黑伞往僵尸的嘴巴捣去,妄图以这个支点来隔开它与她之间的距离。(黑伞长度长于正常人胳膊长度)   只要再支持下去,等林师傅他们收拾了老怪物她就得救了!   但是这一紧张之下,准头有误,没进嘴里却戳中了它的鼻子。但是错有错着,僵尸口中的僵尸牙很是坚固锋利,如果闭嘴不纳刘涟是根本没办法的。   可是鼻子就不一样了,僵尸的鼻子乃是僵尸身上最脆弱的部分了。没有肉的支持,这玩意儿只是一段脆骨而已!被这样大力戳中,任威勇的鼻子居然嘎查一声下陷了,深深地凹进脸中!等于这黑伞现在是扎在了僵尸的脸上了!   鼻子其实算是人体的一个罩门,被打中这个部位,绝对会鼻酸流涕掉眼泪,说不定还会晕上半天。而对于僵尸来说,这个部位也不算无知无觉。疼不疼的放在一边,就是看着自己脸上扎一这么长的玩意儿任谁都会不爽。特别是僵尸,这多影响捕猎进食啊?!   任威勇觉得自己身为睥睨天下的变异僵尸的威严被挑衅了,小小人类居然胆敢伤害它也能够伤害它?!顿时便勃然大怒,也不顾更加黑伞更加深入直穿后脑,直接一用力拽过了黑伞,想要用爪子将眼前的人类撕碎。   “小心!”   这是个非常惊险的时刻,刘涟因为黑伞被夺的力量以及惯性原因摔倒在地,手里也没了任何可供使用的武器,而另一边的僵尸则不知被什么刺激地比刚才石坚摇铃时还要疯狂。   四目一错眼看到这样的情景,登时就弃了攻击石坚,转身来援刘涟。   呛啷一声响,就在僵尸的两只爪子快要碰到刘涟的时候,三才剑到了。刘涟只觉眼睛被这剑反射的月光一闪,刚刚还近在咫尺的爪子就被四目的宝剑死死压在地上了。   虽然三才剑的剑刃锋利,但是金甲尸的皮骨也是极难破开的。这一剑虽然四目已竭尽全力,也伤了僵尸,却并没能将它的爪子斩下。反而是插*在僵尸脸上的黑伞,因为僵尸被狠狠压下而与地面相抵,捅*得越发深了,有小半的伞身已经穿透了僵尸的后脑露在外面。   任威勇被接二连三的打击差点弄疯,这镇上只有一具僵尸可与自己匹敌,此刻早已被它主人打得生死不知倒在阵外。它本以为这一次可以一逞凶威杀掉那个妨碍它们‘骨肉团聚’的臭道士呢!却没想到玩儿鹰的被雀儿啄了眼,小阴沟里翻了船,被这么个人类小丫头伤得如此狼狈!   该死的臭丫头!该死的臭道士!该死的破伞!   它用力抵开四目的剑把爪子抽了出来,没去管眼前的四目,直接攥住了脸上的黑伞想要把它拔出来。可是进来容易出去难,这伞就如同生了根似的扎住不动,任凭伞布被僵尸长甲扎破都没有用。   一僵尸一伞,两件死物,此刻就像决斗似的较劲在一起。   “吱——吱吱——”这是伞身被慢慢往外拽时与僵尸内腔摩擦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声音,一寸两寸,眼看黑伞就要被拽出来……   而就在此时,黑伞却在僵尸脑袋里直接撑开了!   倔强的伞骨傲然挣开,即使伞布破烂也没有停止,它越撑越大,好似在僵尸惨白的脸上开了一朵黑色大花一样,看得刘涟和四目都有些傻眼。然后只听‘砰’地一声,僵尸的脸以鼻子为分割线上下裂开,它的整个脑部都被伞撑开时巨大的力给弹飞了!   脱离了上半张脸的束缚,黑伞仿佛力量用尽似地无力地闭合起来,啪哒一声跌在了地上。   而僵尸任威勇此刻变得更加可怖了,本身已经可怕到爆的尸脸此刻居然只剩下一半,这简直是最恐怖的噩梦里都不会出现的场景!   所幸的是,这僵尸没了大半的脑袋,似乎也没有了生机似的僵住了,小风一吹就直挺挺地向后倒去没了动静。   四目松了一口气,叮嘱刘涟躲在一边不要动,然后转身去帮九叔的忙了。单打独斗,九叔已经明显不是入魔了的石坚的对手,此刻已经吐了好几口血了。   刘涟喘着粗气退到一边,刚才又惊又吓地,此刻她的身上已经被冷汗打透了。看着九叔他们的斗法渐渐占了上风,又看看地上一动不动‘死着’的僵尸,这才真正松了口气。   然后她就看向了那把已经救了她好多次的黑伞,此刻已经破败不堪地被丢在地上,伞布破破烂烂,伞骨有的已经折断,就连拾破烂的都不会去捡这种伞的。   但是它真的很神奇,那么多次生死危机之中都是托了它的福才得救的。其实这样想一想,这伞真的好像有生命有意识一样!上一次她在现实世界里被怪老太追杀时也是这样,今天被僵尸追杀时还是这样,为了保护她倾尽全力地撑开一个新世界……   不由得,刘涟就对这把‘鞠躬尽瘁’现在明显是‘死而后已’的伞充满了怜惜之心,慢慢走过去把它捡了起来。   果然已经残破得七零八落……她皱着眉掸掸伞上的灰以及沾染的一些不明物体,将它已经扎翅儿了的伞骨一条条捋顺收好,决心回头就要把它修补好摆在家里,一辈子也不扔掉这个‘大功臣’。   但是没想到,被抱在怀里的伞似乎与刘涟有了心灵感应似的,居然动了动。   刘涟一愣,低头去看伞,却见它不断地颤动挣扎,然后居然在她怀里小幅地跳跃起来。天哪,这可真是神奇!   她一心就只看着这神奇的黑伞,却没注意身后的动静。然后就被一个大力从身后扑倒,左侧的脖颈上顿时传来一阵剧痛。   这剧痛中透着一股彻骨的阴寒,从那最痛处传导至身上的每一处,冷得她骨头发疼!她已浑身上下都没有力气了,直接跌倒在地。然后黑暗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心脏也跳得越来越慢,直至黑海将她整个人淹没了…… ☆、第52章 被当做反派boss的日子(十八)   冷,极度的寒冷,这冷迅速占领了刘涟的全身,虽然她仍能感觉到自己还在呼吸和心跳,但那些声音却越发显得像是隔着一层冰冻的薄幕,离她越来越远,好似没了心跳也不能呼吸了一样。   她觉得此刻自己就如同活死人一般,陷入了真空般令人耳聋的麻木中,不可自拔。想要呐喊,想要挣扎,想要证明自己还活着,但就是办不到。   情况越来越糟,导致她也不知过了多久。可能就在下一秒,也可能是过了很久很久,另一种冷从她身体中蓬勃而出。然后是这种冷越来越分明,越来越厚重,直至累积到可以与之前的冷对立。然后它们就在她的身体里打了起来!   真的是打起来了,并且这两位不速之客都破坏力极强,使得她本身变得麻木的身体居然又重新可以感觉到疼痛了!然后也不知是谁压倒了谁,是谁赢了谁,它们好似在她体内同归于尽了,又好似重归于好般地水乳交融。   在这之后,她感觉到自己的体温在渐渐恢复,血液也重新开始流动,心跳也变得如之前一般有力了,呼吸的声音也重新被耳膜捕捉到了。她就如同从一个鬼压床的噩梦中醒过来一般,渐渐找回了感知。   而两侧脖子的极致疼痛却立刻鲜明起来,疼得刘涟眼泪都掉下来了。   可是不对啊,之前她好像只有一侧被攻击了吧?   她手指动了动,然后耳朵里听到了有人在惊呼。“她没死!”“她动了!”之类的声音不绝于耳。她能听出,这是文才那家伙咋咋呼呼的声音。   刘涟抬起手,试图去摸右侧的痛处。但是她的力气似乎已经被刚才两股冷气的内斗耗费光了,只是微微抬起,又无力地落下了。   然后有人走了过来,探了她的脉搏也试了她的鼻息,然后又有人试图挪动她。但一股更大的疼痛从右侧的痛处袭来,此刻她才惊愕地发现,她是被人死死咬住了右侧的脖子,那人还紧紧地搂住了她的肩膀。用力之大,根本拆不下来!   睁开眼睛,东方已渐渐发白,令她终生难忘的一个夜晚已经过去。她活了下来,这是最重要的。   她看到了皱着眉的九叔,吃惊的四目道长以及惊愕的文才,然后忍着疼往右看去。她想看清那搂着她又死死咬着她的人。他身上衣服的料子刘涟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她的王大哥!   怎么会呢?王大哥怎么会咬她?怎么会伤害她呢?!   刘涟不由得心中一痛,难道就真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吗?她知道狼与羊是不能做朋友的道理,但一直以来王大哥对她的那些好也不是假的啊!   她就这样忍着心里和脖子上的痛等九叔和四目把她和王大哥拆开,确实很费劲,掰开王大哥抱住她的胳膊,还听到咔嚓咔嚓的两声响——这是一个折断手臂才能打开的拥抱。   等四目道长把她半背半抗地扶起来,她才看见院落里的一片狼藉。   身上紧裹着八卦帆,又被三才剑钉死在墙上的石坚;倒在地上已经被扯成两半的半张脸僵尸;满地比之前混乱更甚的残垣断壁;还有王大哥,身上多处伤痕,肋下还插着九叔那把七星剑!   只过了这么一会儿,刘涟身上的力气就回来了一些。她伸出手去摸脖子上的伤,却惊愕地发现那处根本没有什么伤疤,完全是平平滑滑的!再摸摸左边,那里也什么都没有!   九叔他们也明显地发现了这个奇怪的现象,赶紧搭着她往屋里去,与仍然昏昏沉沉的秋生放在一张床榻上。   刘涟任凭九叔给她号了一遍又一遍的脉,却得出了一个她身上已经没有任何身中僵尸毒的迹象的结论。虽然刚才她看上去像是死了一样,后来好一点儿了也像是濒死的状态。但现在却好似缓过来了,与她相比,秋生才是急需抢救的那个人。   “刚才我一下子没有了意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刘涟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其实她更想知道,为什么王大哥会咬她。   九叔和四目道长对视了一眼,总结了一下思路,才把刘涟被袭击之后他们所知道的事情和一些猜测告诉了她。   原来,被‘黑伞爆开’的僵尸任威勇并没有‘死’,只是受了重创倒下了而已。而当刘涟去拿伞的时候,她身上比一般人更为有诱惑力的血腥味令它亢奋起来又一次攻击了她。   当时刘涟是被咬中了脖子左边,谁也想不到半张脸都没了的僵尸还能咬人。   九叔他们彼时已经杀了石坚,岂料当时又从阵中阴暗处窜出一个中年道士来突袭。他有极其强大的血衣厉鬼傍身,如果不是九叔及时与四目联成两极阵法正好克制恶鬼,还说不定会是谁胜谁负呢!这一耽误,刘涟的毒就应该是神仙难救了。   神秘人极其难缠,九叔他们也是以伤换伤甚至是使了个诈才能将他杀死。单看这人的手段,他决计不是石坚的徒弟,但也看不出是何门何派的,完全没有任何线索。但那强大的鬼潮却应该与他有关无疑了,只是石坚,他的手段绝对达不到这样的声势浩大。   现在杀了他,会不会杀了小的又迁出老的来,九叔他们也无从得知,只是更加头疼了。希望这道人只是乡野邪修吧……   然而等他们空出手来,刘涟已经被僵尸王救下了。   一般按照僵尸或是其他妖物的习性来说,无论是高级僵尸还是最底层的跳尸,都会本能地想要远离像‘阴阳颠倒大阵’这样的除魔阵法的。但当时僵尸王就是如此霸气,直接闯入了阵中来救人了。   但下一秒,他就死死地咬住了刘涟的脖颈!   当时九叔他们又惊又怒,赶紧攻击僵尸王试图让它放开刘涟。但七星剑已经入体,它还是没有松开怀里的人,牙齿仍然深深地嵌入刘涟的皮肤中,然后它也没了动静。   本来九叔他们还以为刘涟也和它一起死掉了呢,却是没有想到她还能缓过气儿来,现在又是一副没有中毒的样子。   结合之前僵尸王对刘涟的百般呵护已经现在的结果,九叔不由深深怀疑他们之前是不是误会了它的行为。   其实这一晚上,僵尸王之前缠住石坚的时候应该已经受伤了。之后又生生受了两记拼尽全力的‘闪电奔雷拳’,应该已经伤到濒死了。后来因为刘涟受伤,它爆起杀了僵尸任威勇,那时候应该就已经是到了强弩之末,苟延残喘的地步。都这种时候了,它还会伤害一直呵护的刘涟吗?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僵尸王难道是反其道而行之,死的时候也要带刘涟一起走吗?   这可能性简直是微乎其微!   所以只有另一种可能靠谱些,它就是在为刘涟解尸毒,在救她的命!所以即便被攻击无力还手的情况下也不撒手不撒嘴,用尽了作为僵尸的最后一点‘生命’救了这个一直爱护着的妹子。   九叔徐徐道出这些之后也是长叹了一口气。   他一生斩妖除魔,自诩正义之师。但今天不仅见到了会救人的僵尸,还误杀了它。其实他之前已经听刘涟说了僵尸王许多的好话,但这些话并没有让他对僵尸王放松哪怕一丝一毫的警惕心。所以才有看刘涟被它咬中,立刻就攻击了的行为。   他不会为自己辩驳,任何辩驳词在这令人难以置信的大爱这下都会显得苍白无力。这一刻,他一直都很坚定的道心都已经开始有了裂痕。   屋里很安静,从四目到床上病歪歪的秋生,听了九叔的叙述都沉默下来。一时间屋里只能听到心跳的声音。   即便刘涟哭了,泪如雨下、满颊苦痛,却也没有声音。   此刻无声胜有声。刘涟的哭是嚎啕大哭,但哀嚎和哽咽声却都被她咽在心里,比释放出来还要痛苦万分。因为咸涩的泪水不止使她的脸颊皴干,也浸透腌渍了她的心,痛苦至极。她只能张大了嘴,想喊却喊不出来,甚至连呼吸顺畅都做不到了。   “刘姑娘!”四目道长一见情况不对,赶紧道:“你别太激动,呼吸,一定要呼吸!”   可刘涟却是根本呼吸不了,也不在乎。她只能觉得痛,但揪住胸前的衣襟使劲地敲击胸口也难以缓解她此刻的痛苦。   这就是所谓的‘捶胸顿足’之痛了。   她是真的拿僵尸王当做兄长的,好不容易有这样一个可以爱护她的可以依靠的哥哥,却又永远地离开了。就像妈妈一样,去得如此突然。难道她真的是不祥之人,所以会克死至亲吗?   而刚才她还以为王大哥是攻击了她,此刻的真相却只让她想掩面痛哭,这是对哥哥一片真心的亵渎!她怎么配做王大哥的妹妹?怎么配王大哥舍生忘死的相救?!   秋生两肩紧紧地包着糯米和特效药,只能倚靠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刘涟哭泣。他长这么大从没见过哪个人哭得如此伤心,好像天都塌下来了一样。   撕心裂肺,不外如是。   大家都没有说话,也没有人再开口劝这伤心人。这个关头,谁说什么都是错的,也都是无用的。也许哭过之后她想开些,再劝才有效果。   终于,刘涟哭得浑身无力,眼泪也用光了,晃晃当当地站起身来往外走。   “我要去把我哥入殓,道长能帮帮我吗?”   这话是对四目道长说的,他一愣,没想到刘涟会绕开林正英找自己。但很快他就答应了,对于这样‘天下第一’有情有义的僵尸,他心里也是很敬重的。如果有了人的思维,有了人的情感,那与生前还有什么两样?从死亡中苏醒,却还能够舍去来之不易的重生,他自问自己都很难做到。   跟着刘涟往外走,他悄悄转头去看自家师兄,九叔对他轻轻点了点头。四目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他觉得师兄的做法并没有大错。对于除魔师来说,看到妖魔祸害普通人,第一反应本就应该是攻击。   这一次的事情,只能说是命运使然。师兄并不是沽名钓誉、道貌岸然的假正经,更不是什么思想古板的嗜杀狂魔。这个结果他也不想要的。可惜……   四目这样想着边往外走着,却听见院子里刘涟一声惊叫。 ☆、第53章 被当做反派boss的日子(十九)   除了不良于行的秋生,所有人都冲了出来。他们还以为又有敌人‘死而不僵’才引得刘涟大叫,但院子里却是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别的动静更没有不对劲的地方。   但……   咦,僵尸王的尸身在哪里?!   走到刘涟身边再看,原本应该躺着僵尸王的地上现在空无一人,地上孤零零的只有一团破布以及九叔的那把七星剑。   难道僵尸王也没死吗?   大家都不由得这样想。僵尸的世界是很神奇的,有的受了很严重的伤都还有行动能力。比如之前只剩个嘴巴还能咬人的任威勇。   可是如果它真的没死的话,为什么不现身?还有,这团布很明显就是它之前套在寿衣外的那件吧?刘涟蹲下来轻轻拿起那件已经破破烂烂了的衣服,她那么困难地亲手学做的,就是烂成抹布她也是认识的。   她猛然站起身,焦急地环顾了一下四周,渴望再次看到那个身影。无论是当初看到的那个匪气凛然的大哥也好,还是看到那虽然干瘪可怖却依然带给她安全感的僵尸王也好,出现吧!求你了!   但是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这是真正的彻底消散于天地间的意思吗?   眼前一黑,她的脚也有些发软,一下子堆坐在地上了。文才眼疾手快,赶紧上去搀扶。但刘涟就是坐在地上不肯起来,四目以为她是不愿意让文才扶她才这样,却没想到转眼她就从屁股底下摸出一样东西来,还愣住了。   他凑近一看,居然是两颗锋利的僵尸牙。这绝对是僵尸咬人专用的那两颗处于虎牙位置的牙齿,也是僵尸牙中最长最利的两颗!   然后他就看见刘涟爬起来走向那具他都不想看见的任威勇的残尸,然后拿起一根树枝扒开那张曾经咬过她的嘴——里面的两颗僵尸牙俱在。这也就是说刚才刘涟捡到的那两颗牙是僵尸王的没有错了。   “刘姑娘……”   刘涟却是摆摆手,在九叔四目他们担心的目光下(僵尸牙是有毒的)又摸了摸那两颗牙,然后才从身上拿出一张手绢,将它们小心翼翼地包裹在手绢里重新放回身上。又看看四周,走到被丢在地上的黑伞旁边,把它也捡了起来。   拿到黑伞之后刘涟又是一愣,低头仔细看那黑伞,却见这伞分明已经不像之前破烂得那么严重了。再仔细看,伞的伞身是闭合束好的,却在她手中轻轻一鼓一鼓的。很有节奏,好像,好像是在呼吸!   有了这个认知,刘涟差点把伞扔了出去。然而她的理智告诉她她不能做这样夸张的事情,否则这把救过她性命的黑伞很有可能被当成伞妖处理掉。   有了王大哥的前车之鉴,她已经决定以后无论是谁,是人也好鬼也好,善人也好罪犯也好,她只信任那些真心对待她的。为了不暴露黑伞的古怪之处,她索性假作动手收拢了伞身,又将它紧紧抱在自己怀里了。   重新回到静室内分头坐了,谁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最终还是九叔先开口,但刚开了个头刘涟就把他的话给拦住了。“林师傅,我知道您要说什么。其实我明白,这件事不能怪您的。”   “这都是命。”   “大哥当初误交损友被害,因一口怨气成为僵尸是命;重生苏醒后不幸遇到我这样害人的妹子也是命;而我这倒霉的特殊体质,更是命。没人能比我更了解什么是倒霉了……”   为了表明自己完全不怪九叔,刘涟扯出了一个很难看的笑容。“要怪也该怪我自己才对。”   她咬住下唇,突然站起来在厅中跪下。   九叔仿佛明白了她的意思,没等她说就开口道:“其实很早之前,你与我茅山的缘分就已经出现在了卦象中。当时我们还怀疑你身份有古怪,以为这是显示你正是最终的敌人呢。没想到,其实大师兄才是。”   他说到这里,捂住了胸口狠咳了两声,这一次大战他是主力,也是受伤不轻。   “而你的体质如此特殊,只做普通人确实很麻烦,但若是修行的话,却是一颗好苗子。假以时日,必能有所成就,成为茅山未来的中流砥柱。不知你可否愿意拜入我门下,学习道家法术呢?”   刘涟却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林师傅,我确实有心拜入茅山学道。”她抬起头,眼神却从九叔身上转向了坐在他旁边的四目道长。“但是这城中却是我的伤心地,我怕睹景思人,根本难以静下心来修炼。所以,我想拜到钱道长门下学道,不知钱道长可否应允?!”   四目道长被点了名,顿觉屁股底下的椅子有点扎人。   这刘姑娘虽然年纪大了点,却是实在不可多得的学道天才。光是一项天生开到极致的阴阳眼就是别人穷极一生都难以企及的技能了!她能拜入门下,自然是好的。但是……   他又一次看向九叔,他怎么好和师兄争学生呢?而且现在还有一件尴尬事——除却怕睹景思人之外,刘姑娘到底是对师兄一脉有了心结才会这样吧?   九叔又如何不明白其中关节,他又叹了一口气。自从遇到这刘家姑娘,他叹气的次数也似乎多了不少。   想想也是,她与他门下似乎没有多少善缘。如果按照遇见的先后来算,其实她先见到的应该是秋生文才。但他们却是就此结下了梁子才是真的,反而遇到该害怕的僵尸王却是和她成了义兄妹,实在是世事难料。而后来每一次的相见也都并不愉快,可以称得上全部充斥着火药味。现在结局又是这个样子……   不过不拜入自己门下,拜老四为师也是好的,都是茅山门下嘛!当初的卦象却是完全明确了。   转瞬便想通了症结,九叔对看向他的师弟点了点头。   刘涟也是一直看着九叔和四目的反应的,学习道术确实是她现在这种状况下的急需。如果仍然这样乱闯下去的话,还不定会怎么样呢。如果不是她的体质,也引不来石少坚,也就不会招惹到石坚老贼,也就不会有后面的事情了。这一次害了王大哥,下一次在现实世界害死家人又要怎么办?!   要学,一定要学。但是她又实在觉得,在相当一段时间内她恐怕是无法正视九叔这里的所有人的。而四目道长又是实实在在对她有过救命之恩,为人也很好,是相对来讲更好的师父人选。   现在看四目道长同意了,九叔又没有什么不高兴的迹象,刘涟就先对着九叔磕了个头,以谢他之前给她指明自己的‘特殊性’的恩情。这确实是位有德有行的大师,光明磊落、行事豁达。她不会记仇什么的,一切只能说,她和九叔他们的气场实在不合,孽缘多过善缘。   四目道长这一趟其实跑得很值,也是巧了。由于二师兄麻麻哋到南洋那边去‘送客户’,千鹤又上京去了,所以这两人直到现在还没有收到九叔的信件。只有四目道长来得最快,也最及时。   切不论日后会不会因为帮三师兄的事而被二师兄记恨埋怨,现在光是收了刘涟这样一个天赋绝顶的徒弟就都已经值了!   天放光之后,文才跑了趟警*察局找郝威报了案,郝队长受惊之下赶紧带着手下们先后查看并收拾了义庄以及刘涟的纸扎店两个现场。这件事就这样解决了,除了给九叔的战绩中多添了一项,也就只是给镇上的人又多提供了一些谈资。居民们也没有怎么恐慌,只要过段时间,这事仍旧会慢慢被淡忘。   国之将亡,必出妖孽。   处在山精野怪多有盘踞的两广地面,这样的灵异事件其实出得不少,居民们早都习惯了。   不过刘涟也是庆幸她接下来会跟着师父到他山谷中的道场去,否则独她一个留下来,可能承受不了左邻右舍一波一澜编排得越发离奇的流言蜚语。   四目道长的道场也在广东地区,距离九叔所在小镇虽然算不上近但也不太远。   事情过去的第二天下午,刘涟就依言收拾好了自己的所有家当到义庄去找师父集合共同上路了。为什么等到下午出发,还不是因为四目之前为了赶时间而把带着的‘客户’扔在半路的树林里的事。现在他要回去,自然要先把那些‘衣食父母’一起带回去了。   所以成为刘涟的师父之后,四目教给她的第一课就是——如何赶尸。   刘涟面对这些用法术催动的尸体也很惊奇,这些尸体确实只有躯壳,因为她没法跟他们有所沟通。它们体内没有鬼魂,和有一定思维能力的僵尸也绝对不同,如果没有赶尸上路之前的做法,它们就是一动不能动的尸体。   但是现在做过手脚之后,它们如果没人管束居然会自己蹦来蹦去,而且比一般尸体更容易诈尸起尸,也更容易变成跳尸和僵尸。所以赶尸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否则一时差错就有可能铸成大错。   “仙人回归,生人勿近——仙人回归,生人勿近——”   有事弟子服其劳,现在刘涟拜了师,也更希望能从帮师父忙的活动中学到更多有用的知识。是以此刻已经是她在替四目敲锣指引着尸群向前,并且时不时地还要喊两句。   单独在一起接触已经快一天的时间了,四目对于自己这个便宜徒弟简直不能更满意了。之前只是对她的天赋有个大概的推测而已,但现在,她绝对是已经认证的超级天才!   傍晚到达树林的时候,首先她面对十多具面目可憎的尸体一点害怕的意思都没有。然后他重新画镇尸符的时候也顺手教了她一下,但没想到这孩子接过笔来就依葫芦画瓢画了一张。   画得很像只关乎绘画书法天赋,与学道无关。但是这孩子第一次学第一次画,画出的符居然能用!这消息如果放出去,哪怕是龙虎山那群号称正统的家伙只怕也会嫉妒得要死恨不得来挖墙角的!   四目悠闲地坐在最后一具僵尸肩上,看着前方一板一眼地敲锣指路的新徒弟,心里下定了一定要将她培养成未来茅山第一人的决心。   过去他是自由散漫没有错,但那是他自知资质不好,也没有太大的野心。但现在,也许是这世上最有学道天赋的天才就站在自己面前,就是自己的徒弟,他如果仍旧得过且过地放养她,那岂不是对不起在天有灵的祖师爷?! ☆、第54章 被当做反派boss的日子(二十)   “甲柳乙,辰巽巳。丙午丁,未坤申……“   刘涟已经在这片安静美丽的山谷中住了三个月了,也已经在四目师父的教导下学习了很多道术。可以这样说,她在法术学习上那叫一个有天赋。因为本身的体质开挂,她现在的法术攻击力早已超过了九叔的徒弟秋生。不过秋生还自小就会功夫,这一点上刘涟就不及他了。   由于她的进步实在太快,四目担心她会进境不稳,或是因为基础知识缺乏而弄得尾大不掉,所以先停了她的法术教学,开始从一些道家基础知识、风水学说以及关于鬼怪僵尸的基本习性讲起。   现在她正在背的就是看风水中最重要的道具——罗盘上的刻度。   别看连江湖骗子都几乎人手一个,其实罗盘这东西可是非常复杂。层层叠叠的刻度,密密麻麻的标注,看得人眼晕。但这都是每朝每代的风水玄学大师在最早的罗盘的基础上加上的,非常实用,所以也是必须掌握的常识。   “师妹!今天咱们吃糖醋鱼吧!你看,今天得了一尾这么大的!”   刘涟背得正晕的时候,面前突然多了一尾大鱼。呵,好家伙!比师父的戒尺还长,还是活蹦乱跳的。就这么一句话的功夫,就用尾巴甩了她一脸水。   转头一看,却正是年纪比她小,却要被她叫师兄的呆萌青年——四目原本唯一的弟子家乐。   虽然刘涟每一次穿越都会在任务世界度过一段时间,少则几月多则一两年。而且她穿越的年份都不一样,身份证明也会随之产生不一样的变化。是以她根本不知道她现在到底长没长岁数,只是每次穿越回去都会发现现实世界时间并没有变化,她也就一直认定自己就是26岁。   但是多出来那么长时间的阅历,又不都是活到狗身上去了,她还是觉得自己内心是老了一些没错的。   是以当时看着眼前的十八*九岁笑得一脸阳光的小青年,那声师兄她是怎么也叫不出口。但她也明白,若要遵守门规,就应该按照入门先后来论资排辈。别看人家人小,但是辈儿大。如果他是师祖的徒弟,还得叫人家一声小师叔呢不是吗?   但适应称呼家乐为师兄的时间,刘涟整整花了两个月,也就是在此之前才刚刚能够面不改色地常常叫出口的意思。   这也多亏了爱钱爱‘生意’的四目师父,之前他领刘涟回来,在谷中安生教学没多久,后面就又经常出去寻‘顾客’去了。是以那些他规定刘涟要知道的常识都是新出炉的‘大师兄’家乐同学教给刘涟的。   两个人性格都很好,也都愿意散发善意,单独相处下来却是比之前磨合得快得多,友情也渐渐稳固下来。   家乐对于有个漂亮姐姐,咳,是漂亮师妹的到来也很开心。因为师父经常丢下他一个人出去做生意,他只有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家。后来来了个有趣的大师,但师父又和他不对盘,经常吵架不说,见到自己和他说话还会发脾气呢!   现在好了,即便师父走了他也有人陪了。虽然师妹超高的天赋学起法术来有时让他颇丢大师兄的面子,但常识什么的她是连最简单的都不知道,完全是外行人。他现在做起临时小老师,在师妹面前出尽了风头,每天美得是不要不要的。   而刘涟的到来,也让家乐和四目彻底摆脱了那种‘衣服破了穿着补’的悲哀光棍生活。家乐虽然会做饭,但终究比不上刘涟女孩儿家的手艺好。有了刘涟,四目师徒的生活水平翻了翻地往上涨——四目的裤腰已经自己偷着往外改了两回了!   “好啊,这么大的鱼,可以剁开一鱼两吃了!不对,之前师父说的回来的日子也就在这一两天。咱们今天先吃一半,另一半用盐巴腌起来等师父回来吃!”   “也好。”虽然嘴上答应,但家乐还是暗自撇撇嘴,低声说:“师父哪缺鱼吃?每次在外面都是吃够了好吃的才回来好不好?”   “啊?”   “没,我说我去把灶烧上先。”   “嗯,顺便把房上晒的干辣椒摘下来点吧!”   家乐满口答应地去了,先把灶烧上煮了一大锅水,然后又跑出去搭梯子上房。把房顶上摊着晒的菜干什么的翻翻捡捡了一番,然后才去摘干辣椒。   “哎哟家乐,你爬那么高做什么呐?!”   突然有人叫,家乐吓了一跳,差点从房上滚下来。不过他也是练功夫长大的,腰力腿力都很了得,跌下去之前一个鲤鱼打挺,又趴回房顶上了。   回头一看,叫他的人却是师父的老冤家——住在旁边的一休大师。   一休大师并不‘做生意’,但也经常出门云游,并不总在家的。家乐之前也曾庆幸这一点,因为师父几乎每次和大师遇上就会大吵特吵,很多时候还会上升到武斗。如果他们都一直在家岂不会总是碰面,那他小家乐绝对会短命好几年的!   虽然每每总喜欢和四目针锋相对,但其实大师是个慈悲为怀的好人。对家乐也很好,并不因为与四目交恶的关系对他徒弟有什么,反而在他独自在家时多加照顾帮助。所以家乐私下里和一休大师关系不错,不过都得瞒着师父。   “大师,您回来啦?!”家乐兴奋地挥挥手,“您这一次走的时间很长啊!”   一休一见家乐这么大声和他打招呼就知道四目不在家,遂没什么顾忌乐呵呵地走了过来。“是啊,这一次走得远了些,到河南那边去了。到底是佛门沃土,庙宇多不胜数!有的地方每家每户都在供奉佛祖菩萨,恢宏的大寺简直前所未见!”   “这一路也是,增光见闻啊!所以古人有云,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就是这个道理。你那个师父啊,总是自己一个人出去玩,却把你自己留在家里,这样你怎么能学到有用的东西呢?”   家乐对一休描述的沿途风光很是羡慕,他从小就很少有机会出这个山谷的。即便有过,也都是跟着师父去‘做生意’,跑钱跑后还忙不及,哪有时间去玩?   但是他也并不觉得师父这是对他不好,他从小就是孤儿,后来被师父收养。师父虽然嘴上历害些,行事也有些不正经(喂!),但是一直是很疼他的,他都知道。他没有父亲,在他心里,师父就是父亲。   不让他出门,也许是因为他的道行还不够吧。以前他还觉得自己已经学得不错了,至少比三师伯门下的文才强得不是一星半点。但现在来了个历害的师妹,他才发现自己从师父那里学来的也不过是皮毛。而这也绝非师父不想教,而是他的资质实在有限。   现在有时候他也会仔细地想茅山他们这一代的水平,似乎都没有他们的师父这一辈有天赋。不,也许二师伯在这个年纪的时候可能不如他们中的一两个吧……家乐也把自己算在这一两个之中了。   但他也由此推论,师父当年捡他回来主要是当儿子来养,决不是因为他天资卓著什么的原因。这样一想,心里才喜滋滋的,也把师妹到来后升起的淡淡醋意熄了。   “儿行千里母担忧。我现在的水平还不够,师父肯定不会放心让我自己出去的。”家乐笑笑,将一挂干辣椒绕在脖子上,顺着楼梯爬了下来。顺手又从院中的菜圃里摘了一把青菜并两颗黄瓜,“大师应该还没有吃饭吧,现在回去也是冷锅冷灶,不如进来吃顿便饭吧!”   “大师还不知道,我师父新收了一个师妹,手艺那是没话说的。”   “哦?四眼他居然又收徒弟啦?!”一休大师笑着摸摸自己的光头,提起鼻子闻了闻:“哎哟,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真是很香,那我就不好意思啦!”   家乐赶紧把他迎进门去,刘涟一见生人顿时吓了一跳,但转而又想起了这个师父师兄都对她讲过的人来,也是笑盈盈地上来打了招呼。   一休一见刘涟却是一愣,他虽是佛门中人,但对观色望气推演命格却是很有研究。眼这个女娃娃,嘶,可真是奇妙啊!   但是一休心中有震惊有疑惑,面上却是不显的。短暂的惊讶之后脸上又立刻重新堆满了笑容,和刘涟互相打了个招呼就奔着饭桌去了,还满口的:“不好意思”、“打搅了”之类的话。可对着饭菜的那个垂涎劲儿却是一点‘不好意思’的意思都没有。   桌上刘涟已经摆了一道酸豆角炒豆腐干,一道小葱炒鸡蛋,此刻就等着家乐拿来干辣椒给鱼浇汁起锅呢。没想到却又来了客人,还是个不能吃荤的客人。   “师兄你陪着大师先吃吧,我先去下厨房。”   说完顺手就把家乐拿进来的青菜黄瓜拿走拾掇去了,没过一会儿功夫,又端上来蒜蓉菜心、凉拌黄瓜并一大碗加了竹笋、木耳、粉*丝和黄花菜的酸辣汤来。   “师妹,鱼呢?”   家乐是非常喜欢刘涟做的糖醋鱼的,每每吃上都要和师父抢半天,简直欲罢不能。这也是他拼命抓鱼的一大动力源泉,此刻桌上没见着,顿时眼巴巴地望向刘涟。   “大师还在呢,怎么能端那个上桌?”   “诶,不碍的。若我进这门来时那鱼还没杀,说不得我就要做回‘讨厌鬼’劝你们将它放生。但现在鱼已入锅,返生无望,它的命数即是如此,那也只好顺其自然。顶多给它念个往生咒,祝它早登极乐也就罢了。”说完还不住地向桌上素菜频频下筷,竖起大拇指夸她的手艺。   刘涟见这位大师严守戒律却并不古板,宝相庄严却又透着可爱,顿时也对他好感大增。她却是想不明白师父为何会对他这么有敌意,他老人家对这位大师的描述和现实也未免差距太大了吧?! ☆、第55章 被当做反派boss的日子(廿一)   “家乐——阿莲——我回来了!快出来帮忙!”   屋里三个人吃得正高兴呢,外面突然响起了四目的声音。家乐和刘涟对视了一眼,这次怎么会这么早就回来了?往常都是只有比他说的时间晚,没有比他说的时间早呢!   而且还是在这个当口。师父一会儿进来看见大师也在不会立刻就发飙吧?!   “快点来帮忙啊!这回的‘客人’很多啊!快点出来!”   得,这是他们再不出去他老人家就要立刻进来的意思了吧?   “那个,大师啊,看来师父这一次真的带回不少‘客人’。我们就先不陪您,出去帮师父了。您自己先吃,估计我们会忙很久,您也是刚从外地大老远回来,吃完就先回去休息一下吧!”   家乐的意思其实就是他们先在外面把师父拖住,这边可以让一休大师吃好喝好自己走好,既不算对客人失礼,也能避免这一对冤家对头碰面就打。若是让他们又吵起来,那景况可是糟糕透了。   他看了旁边肯定是因为觉得这样做不合适而有点尴尬的师妹一眼,心说,这师妹还没见过他们师父和一休大师吵架时的样子呢。但凡她曾经见识过哪怕一次,估计现在也会忙不迭地加入自己这边开口劝说!   一休大师点了点头,继续坐在那里大吃。家乐估计他也是知道他的顾虑,也想避免和师父见面让他为难。但是又不想便宜了师父,所以现在正在努力把菜都吃光……   这俩老小孩儿!   家乐暗自无奈地笑笑,拽着刘涟出去找师父去了。   四目道长这回真是大爆发,以往回来带个十条就不错了,这回一次性带回来三十多条。咳,当然不是黄瓜,而是蹦蹦跳跳的死尸。   他们的后院里修了个专门的尸棚来招待这些‘客人’,几星级不敢保证,但也能让它们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全须全尾地交到雇主手上。但是这回‘客人’实在太多,弄得尸棚都有些装不下了。   “叫你们半天,怎么这么久才出来?!”四目正发愁怎么把这多出来的几条尸塞进去,看见俩徒弟过来不由得抱怨起来。“你们也都想想,怎么把它们安排进去。”   刘涟看看尸棚又看看剩下的这些‘客户’,刚想说什么,就看见家乐冲她眨眼睛。哦,对了,他们得拖延时间,不能让师父和大师撞上。刚刚师兄家乐还特意嘱咐她来着,不过,真有那么严重吗?   她师父也不是不识好歹、胡搅蛮缠的人啊。大师看着也很和善,挺好说话的。看不顺眼最多吵两句,他们还能打起来不成?   不过根据后来赤果果的现实看来,刘涟此时的想法还真是天真。   “那这样,每个格子都多装两个不就行了?”家乐开始胡编。   “放屁!如果还装得下我为什么要问你?!”四目被徒弟笨得顿时胸口一梗,伸手用木剑就打了家乐一下。“每个空档里已经放了两具了!还是有放不进去的!”   “那往里挤挤不就好了?”说着,家乐搬起一具‘无家可归’的就要往一处格子里塞。但确实是放不下的,他又是推又是压又是挤的,看得刘涟都看不下去了。这要是放在现代,准得判他一个‘亵*渎他人遗体罪’不可!   “你个臭小子,这是干什么啊?!”四目上去又狠狠地敲了家乐几下,那可都是他的‘客人’啊!伤到它们怎么可以?!“给我松手!松手!你看看,皮肤都被你弄皱了!臭小子!”   刘涟就看自家师父‘梆梆’地敲家乐,冷汗直冒。好么,这是尸体比徒弟都金贵的意思吗?真是无语啊,尸体可还不知道疼呢,瞧瞧,家乐胳膊上都被打红了。   “师父,那就把它们都搬到前面供奉祖师爷的那间屋里去吧。”刘涟赶紧阻止这发生在眼前的虐待案件,“那边又干净又宽敞,还有祖师爷的威仪镇压着。把它们搬到那边给咱们祖师爷做个‘护卫’,也不枉它们被咱们茅山门下护送一回嘛!”   “嗯,这倒是……哎,这也是没办法了,回头把后院这边重新修修吧!”四目沉吟了一下,虽然有打扰祖师爷清静之嫌,但这也是现在最好的办法了。总不能把这些‘客户’就这样扔在院子里风吹日晒,更不能把它们搬进卧房抱着一起睡吧?!   “那就这样吧,不过一会儿得先给祖师爷多上两柱香祭告一下。”说完又敲了家乐一下,“你也学学你师妹!净出些馊主意!”   看师父被忽悠地往前院去了,家乐才松了口气,对着刘涟竖起了两只大拇指。   刘涟却拈起他的胳膊来,好家伙,够红的。这都是为了让师父和大师不碰面,连苦肉计都用上了,真叫人不能理解。   这点伤不也就只是当时疼,也用不着擦药,师父怎么会下狠手打他?刘涟也就不担心了,从墙上解下小锣,做了个法引着剩下的‘客人’往前院跳去。家乐赶紧用柚子叶水跟着掸了一路,驱邪去晦。   但可惜,他们都没有料到,当一切都完事儿了再回到后面的餐厅,一休大师居然还没有走!!!   四目道长登时就像是见着狗的老猫似的,二目圆睁,连后脊梁都绷起来了,吓了刘涟一跳。   家乐简直是要头疼死了,看了眼还嘴角含笑的一休大师,大师你简直是要害死我的节奏啊!不带这样的!   “你你你,你怎么在我家里?!”   “怎么?我也出去云游几个月了,刚刚回家,当然要拜访邻居,送点手信才是对啊!”一休大师一副‘我非常有教养’、‘非常懂礼数’的表情,四目却怎么看怎么像是在嘲讽鄙视他。毕竟他也经常出门,回来时却从来没有去这秃驴家拜访过!   “哦?送手信?在哪儿啊?我这个主人现在也在家了,拿出来让我过过目,看看大师出去一趟捎回来什么好东西!”   四目环顾了一下四周,却什么新鲜东西都没有发现,立刻发觉眼前的臭和尚明显是在晃点他。根本又是来他们家蹭吃蹭喝的嘛!现在他倒要看看,这臭和尚能拿出什么‘手信’出来。   一休大师也是嘴硬得要命,他根本不是来送手信的。有那种东西也不会送给这个臭四眼儿啊!但为了不栽面子,直接肉痛地从怀里掏出了一串佛珠手串,在四目面前扬了扬。“这可是白马寺的主持大师亲赠,我就拿回来想送给小家乐来着。但是现在吃了新来的小莲姑娘的饭,她又是家乐的小师妹,这就当成见面礼好了。”   说着他把手串递给刘涟,“阿莲收好,第一次见面,就算我这个做长辈的聊表心意了。”   刘涟见了刚才那剑拔弩张的意思,再看看递到面前的这串明显不凡的佛珠,实在不太敢接。一是怕师父生气。二就是觉得这礼物太贵重。她现在拜了师,也实实在在接触过一些老师珍藏的法器。这佛珠,无功不受禄,她不敢要。   “既然大师都说是给你的见面礼了,那就收着呗!”没想到,倒是四目一把把那佛珠抢了过来,“啧啧,白马寺主持亲赠,啧啧,法力也不怎么圆融啊!料子倒还是好料子,紫檀的?阿莲,还不谢谢大师?女孩子还是不能素面朝天的,有点装饰也好……”   一休大师被这话气得够呛,你以为他想把这好东西送人吗?主持大师可是高僧啊高僧!他老人家亲手雕琢又亲自开光还亲手赠与的,如果不是堵了口气,他才不会轻易送人呢!居然用这种嫌弃的口气说它?!   但是大师就是有涵养,一下子就把很想冒出嘴边充满火气的话给收了回去,转而对着刘涟扯开一个慈祥的笑容:“是啊,小莲。你就收下吧,听说你是大老远从北方过来的。之前一直孤身一人漂泊无依的,但是现在不用怕了,我们这些做长辈的都会好好照顾你了。对了,也不知道长之前送了什么见面礼给小莲呢?你这个做师父的,想必送的比我好更多啊!“   这话一说完四目就顿时气结,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那憋气的模样一休看着就分外舒爽。   做了那么久的邻居了,他还不了解这个抠门的四眼儿?看看他大徒弟家乐就知道了,身上的衣服很少有新的,连内裤都是捡剩的穿,还会给小徒弟什么见面礼吗?呵呵~叫你存心埋汰我的佛珠!   这一场见面是彻头彻尾的不欢而散,紧张的气氛直到大师走了,刘涟弄了新菜让四目吃饭时都没有消散。   刘涟他们刚才也都没有怎么吃,坐下重新吃饭时是谁都不敢说话也不敢抬头,只扒拉碗里的米饭意图赶紧吃饱开溜,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踩了雷触了师父的霉头。   四目夹着菜,吃着饭,憋着气。看看这个又瞧瞧那个,呵呵,都不敢说话啊?之前和那个死秃驴不是都吃得很开心吗?怎么,和他这个正牌师傅一起吃就缩着眉耷着眼,给他来个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   吃着热乎乎又美味的饭菜,四目看刘涟的眼神缓和了一些。这孩子才刚来,嗯,不能怪她。转而又看向家乐,这臭小子!之前都跟他说了别搭理那个臭和尚的,居然不但不听话,还带坏了师妹!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一下,看他知不知道要听师父的话!   家乐喝着热气腾腾的酸辣汤,却突然打了个寒颤,顿时心虚地看向师父。   不会是要收拾他了吧? ☆、第56章 被当做反派boss的日子(廿二)   四目师父心眼儿确实不大,具体他是怎么折腾家乐的刘涟并不知道。反正第二天再见他的时候,可怜的家乐眼底下黑青一片,满眼的红血丝,显然是一宿没睡好甚至是没睡了。   “没事吧!”刘涟刚把早饭放好,一回头就看见家乐这个鬼样子,吓了一大跳。   “嗯?嗯。”家乐好像还沉浸在梦中,一副半醒不醒魂不附体的样子。“我昨天从躺下开始就一直在做一个梦。梦里我是一只鸟,在空中快活地翱翔盘旋……”   “睡着了啊,我还以为你一夜没睡呢,黑眼圈都要垂到地上了。”刘涟给他盛出一碗米汤来,“自己照照吧,比前面屋里的‘客户’们还吓人呢!”   “我还没说完……结果早上一起来,我就发现屋子里所有东西都东倒西歪的。我应该是实实在在在屋里跑了一宿才对……”家乐简直欲哭无泪,又憋屈又困,歪歪嘴还没做出个哭丧脸,反而绷不住打了个打哈欠。   “啊?!不会是……”   “这么年轻,一大早就没精神怎么行啊?!”四目道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打断了姐弟俩的谈话。“咳!我看今天天气不错,一会儿去把尸棚重新改造一下吧,省得让祖师爷再受委屈。”   这话简直是对家乐的二重打击,他本来就觉得昨晚的事一定是师父捣的鬼,现在更是确定了,这就是师父为了昨天的事在打击报复没错。   “嗯,阿莲的手艺越来越好了。白粥都熬得很香很滑!赶紧坐下吃,一会儿家乐跟我去修缮后院,你去把昨晚给你的那本书看熟了,然后准备午饭。下午的时候我会考你的,偷懒要受罚的!”   这下好了,把刘涟去帮忙的路都堵上了,她简直可以预见一会儿小师兄和师父‘一起’干活时会是怎样一副凄惨的景象了!   最后四目道长连刘涟特意给师兄煮的提神用的糖水都自己抢过去抱怀里了,还禁止她跟去看,一个劲儿地赶她回屋去。估计是怕有她在不好意思下手……家乐简直恨不得扒着门框不和他去,但此时的四目简直媲美水漫金山后的海大爷,直接就给他揪走了。   ‘师兄啊,不是姐姐我不愿意救你,是师父实在太想收拾你了,姐姐也无能为力啊!’   而事实上家乐的苦难还远不仅止于此。这回师父和一休大师回来的时间很接近,一休大师刚出远门回来,短时间不会再出去。而师父的‘客户’们也都是从远处押运来要送到附近村镇上去的,不必走远。   都住得那么近,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相处时间一长就容易出事。从两看相厌到冷嘲热讽到吵架开骂到动手斗法,这两位在各自业界都算德高望重的大师,充分向他们小辈展示了什么叫越活越小的任性老小孩儿。而且他们的破坏力一般都极强,谁又都不肯让谁,刘涟家乐这对明为师兄妹的难姐难弟每每要为他们收拾残局,每天过得是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刘涟就在这样令人崩溃的生活中又过了三个月,在此期间法术大增,特别是道术常识什么的简直是突飞猛进。这样巨大的进步让家乐简直羡慕死了,四目更是每天美的如在云端。   而就住在一墙之隔的一休大师,也是对隔壁小姑娘这样在这么短时间内变化得翻天覆地的表现频频侧目。第一次见刘涟的时候他就已经察觉到了一些事情,但是没想到,那位的体质居然特殊至此!是以还偷着拐弯抹角地向家乐扫听刘涟的来历,还想探知她的生辰八字以解惑。   但是首先四目道长本身就不知道刘涟一直掩藏着的离奇身份;其次因为刘涟的来处又涉及了他们师兄弟阋墙的事情,还有僵尸王被误杀的伤心事。是以家乐也就只知道这个比他年纪大些的师妹是从北方逃过来的,家里没有什么亲人了,因为资质比较好才被师父收入门墙。   这些讯息根本没有什么用,只要是有眼力的人都可以看出来相对于周围女性来说人高马大的刘涟是南方人,口音也可以听出来一些。而能够放任一个姑娘跟着别人去拜师,这姑娘家里也势必没什么亲人了。   而除了对刘涟身份的好奇,一休大师也对自己老邻居的好运气很是羡慕嫉妒恨,怎么他这小子出去一圈就能带回一个家事杰出脑瓜聪明一点就通的绝品好徒弟呢?!要论平日的积德行善,他怎么也比四眼怪强啊!   哎哟,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怎么妄动贪嗔痴念了呢?!   虽然大师会自我调节,但是每每当四目道长在他面前炫耀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动气。但他老人家有后招,你不是收个好徒弟吗?那我作为五好邻居,又是长辈,跟着一起教育教育不为过吧?   老衲可是大师哦~可是佛界的驱魔先锋哦~半点也不辱没你吧?   刘涟现在本就对各种法术知识渴求不已,一休大师与不是坏人,她也就背着师父把他递过来的那枚香饵吃了——开始跟一休学习一些佛门的理论和法术。   其实她也是有自己的私心,才会背着师父接触一休大师的。   当日王大哥为了救她牺牲自己,最终只留下两颗僵尸牙给她。但当她摸到那两颗牙的时候,脑海的系统居然发出了通告。   “僵尸王尸牙*2”。   就像之前任务结束后她的空间里出现的那些奇怪的东西一样。   不,也许那些东西并不是她曾经以为的破烂。想想那把屡次救了她命的黑伞吧!它居然有自主意识,那一次救她而残破之后,居然能够通过自我‘呼吸’调节来恢复伤势!   那么其它的东西呢?是不是也是如此?!   在跟着四目师父回来的前一晚,刘涟把那些通过任务得到的东西铺了一床,也研究了一宿,却始终没有半点有用的结论。   她本来以为自己学了法术就能够看出来,毕竟九叔当初就能够看出她的手镯有问题,秋生和文才那两个不怎么着调的经人点拨也能看出点门道,但是可惜……   学了俩月,她能够感受到体内有了法力,也能够使用一些诸如空手拈香的小法术,但却仍然没发现这些东西有什么奇特之处。   刘涟其实一直挺犹豫要不要把自己的事向师父透露一点,却又害怕这样会有什么后患。虽然师父人很好,对她也不错,但她就是不敢把所有的信任都释放出来。   这一次她放弃了主线任务,也放弃了有可能出现在她店周围的委托人,就是为了解一解这么多年发生在她身上的这些怪事。   现在已经明了了,世界上真的有鬼神。那么倒推一下,送她来这世界的力量是否是鬼神呢?发生在她们家身上的‘诅咒’,是否是鬼神的诅咒呢?很多很多原本只认为奇怪的事情,往那边想的话很快就有了解释。   虽然这些解释让她分外头疼。也分外让她担忧!   刘涟已经理性地每天观察过系统的任务进度条了:她把店关张之后并没有清零,之后离开进度条也不增不减没半点变化,更没有任何惩罚提示。而之前师父教她摸骨之后,她也确定了自己的年龄还是和现实世界同步,没有因为任务世界变化过的。   这也就是说,至少有八成的可能,即便她在任务世界待上一百年也是可以实现的。只要最终能够完成任务,系统不会惩罚她,她也不会在做过‘黄粱一梦’之后老死或是变成烂柯人。   当然,这要是实施起来也很有风险。   比如她在人群中生活,是不可能不与周围人打交道的。只是短短几年是无所谓,但如果要赖得时间长了,那么她总不能一直一个人啊。就算她说自己孤僻,可是过个十年二十年还不显老的话,一定会被人发现的!   但是这一次,她甘愿冒险。因为这次的任务世界可能是她唯一一次有机会得到所有答案,并得到解决方法的世界了。   她有这个预感。   就算预感有误,那么学成一身本事,也可以尽可能地保护自己,保护家人了。   而接触到一休大师是个惊喜,这位大师法力高强,也通古博今,对各种奇异事物也有颇多了解。与他接触,就算不能把东西直接拿出来让他辨一辨,也可以让自己博采众长。也许佛门的知识对这件事更有帮助呢?   多学一点没坏处。   刘涟的精力因此渐渐全部转移到学习上了,每天如同饥饿的婴儿一般吮吸知识的乳*汁。从四目的藏书到一休的藏书全不放过,每天除了做顿饭之外别的都甩给便宜师兄,自己则躲起来捧着书拼命看。   可怜的家乐啊,不但要重新把家事担起来,还要自己解决师父和邻居之间爆发的每一次战争。他本想把师妹拉出来,让她也分担一些炮火。但可惜刘涟的学习状态反倒让四目欣赏不已,坚决地制止了家乐‘阻碍师妹学习进步’的‘恶劣行径’。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直到有一天山谷迎来了一位路过的访客。 ☆、第57章 被当做反派boss的日子(廿三)   来者是个中年道士,姓黄,和四目师父关系还算近,分属茅山旁枝。据说他和九叔是多年的朋友,是以与四目这个做人家师弟的也熟识。   这厮家中颇有钱财,也不用替人赶尸做法看风水为生。每日只乐意研究法术,或是寻访一些离奇难解之事打发时间。以‘此乃学道之人理应身担之责’为人生格言,特别推崇‘替天行道’。   此次他是听说了广西的腾腾镇僵尸为患,所以从广东另一座城镇一路往西去。之前路过了九叔的镇上,盘亘了几日。现在又路过四目这边,也不可迈门而过,便也带着礼物上门拜访。   “广西闹僵尸了?”四目道长很惊诧,他之前就是从广西那边押送这批‘客户’回来的。“我却是从没听过这个消息,道兄别是被流言所欺,上当了吧?很多愚民惯会以讹传讹,之前还说xx湖中有水鬼害人,我还去看了。结果呢?半个鬼影都没有!”   “我看道兄还是打听清楚点再去不迟,到时去了没有僵尸,因为流言跑那么远岂不冤枉?若是有僵尸,万一已成气候,你一个人难以对付可如何是好?”   姓黄的一听就有些不高兴了,他一向认为自己法术高强,能力并不在好友林正英之下,正是‘除魔卫道’、‘匡扶正义’的正派人士急先锋。这钱道长却是只认钱财,身为茅山正宗却只爱干些赶尸的勾当,实在是扶不上墙去。   这样的人,居然来质疑我的能力了吗?!   但他也有一副好涵养,并没有把不高兴表现出来,只是一再坚持仍要上路。四目没法强留他,只好留了饭再亲自送走,还一再地叮嘱他到了要小心。   他接下来还有最后几具‘客人’要分别送回家,索性顺便到谷外镇上给九叔发了封信告知此事。可惜,那厢九叔并没能接到这封信,因为他已经被请到另一座城中去会‘初恋’,顺便解决‘情敌’龙大帅祖祠中僵尸的问题了。   然而即便他接到恐怕也没有办法解决这事,之前黄道士也跟他说了要去腾腾镇收拾僵尸的。可他想也不会想到,那家伙居然是自己一个独自去的!如果没有危险,他追上去简直是*裸打人家的脸;如果有危险,那么现在再去追他恐怕已经晚了。   自此之后一段时间,无论是九叔那边还是黄道士那边都没有信来。四目他们也就把这件事忘到了脖子后面,哪知道没过多久就因此事惹出新的祸端来了!   龙大帅身中尸毒,而且已经病入膏肓。此时再解毒就不能单靠糯米,那东西现在一点用都没了,只能用僵尸牙入药才行。但是在龙氏祠堂的那具僵尸的牙却是出了点意外,龙大帅老羞成怒,扣下了九叔,要秋生文才出来寻找僵尸牙。   本来是说要秋生文才去腾腾镇寻找僵尸牙的,但是一方面距离不算近,另一方面秋生和文才还没有单独干掉过僵尸呢,心里自然有点怕。   九叔太历害太能干,每每都像一棵大树一样能为徒弟们遮风挡雨,什么事好似都能解决,徒弟们也就有了依赖心理,生怕自己难以做好。   “对啦!”刚刚还在犯愁,不知想到了什么,文才一拍掌道:“咱们不用去腾腾镇啊!那个,那个谁,她手里不是有僵尸牙的吗?!”   秋生豁然开朗,“啊,你是说那个……刘姑娘?”   “对啊,不过她现在是师妹了嘛,就算之前有点小误会,现在需要她帮忙想来也不会拒绝的。”文才挠挠头,“上次那个僵尸王死了之后,还留下了两颗僵尸牙,我看着她带走的,不会有错!”   “可是……”提起这个僵尸王,秋生又皱起了眉头,“那僵尸牙是她那‘义兄’所留,对刘姑娘恐怕意义非凡。要解毒的话,那僵尸牙恐怕就得用光,咱们可没一样的再还给人家了。即便她愿意看在同门之谊上出借,恐怕也会心如刀绞。”   “咱们都是男子汉大丈夫,学道又都这么多年了。跟随师傅,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识过?有什么事咱们自己去闯,何必去为难人家孤苦伶仃的姑娘家?!”   文才叹了口气,“我也是急着想救师父嘛!不过你说得也对,那僵尸王那么讲义气,对妹妹这么好,它的牙是该留着给刘姑娘做个纪念。我们还是去腾腾镇吧!”   “知道就好,还不赶快蹬车!”秋生坐上了后车座,一拍文才的脑袋指挥道。   “你怎么不蹬啊?刚才还说‘男子汉大丈夫要自己去闯’,怎么现在只让我蹬车?!”   秋生扬了扬手中的书本:“我在看僵尸语录学僵尸话,你要是觉得你能学,那你来啊!”   文才无法,只好认命地朝着腾腾镇蹬去,谁叫他脑袋笨,总是斗不过秋生呢?   然而他们没有想到,不过一天的时间,他们就失言了。不但给刘涟带来了麻烦,还给沿途百姓造成了一定的灾难。   当然,罪魁祸首并不是他们,是那个黄道士。不,也不是黄道士,是那些财迷心窍的盗墓贼。额,其实综合来说,是一群人一起做的孽。   广西地方少数民族很多,民风彪悍,各自也有各自的殡葬习惯。但那里也是有汉人的。曾有一任官员不幸被刺任上,一应家小全无幸免,导致怨气冲天,俱成僵尸。后来朝廷派了国师镇压,还给了他们风光大葬。   本来令它们入土为安即可安全无虞,但就是这豪华的坟墓招来了祸患。   几个月前有盗墓贼挖开了腾腾镇的这座墓穴,导致里面的僵尸跑了出来,开始为祸腾腾镇。本来当时僵尸只有几具,还是最低等的跳尸而已。乡亲们几经周折,加之有镇上神婆神汉帮助,已经把它们控制在某座祠堂中出不来了。大家渐渐恢复了正常生活,只每晚需要青壮职守,免得僵尸出逃。   但是倒霉催的黄道士却在此时来了腾腾镇。他一看,这不是胡闹吗?!僵尸关起来又死不了,之后万一有个疏忽,这镇上的人不就都完了?他以茅山传人的身份劝服了镇长,全副武装带着保安队打开门进去‘解决僵尸’。但没想到,其中头领的大臣僵尸借机咬了一个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保安队员,借着临门一脚它进化了!   结果可想而知,黄道士折在腾腾镇,这镇上的百姓们也都成了僵尸的口下猎物。此刻的腾腾镇,已然是僵尸的乐园了,除了死人,就是僵尸。   不过还好,腾腾镇虽然地处广西广东交界处,但周围很是荒凉,一贯没有什么人烟。加之镇上闹僵尸的事情传出去,周遭往来的商人旅客也都不往这边来了。如果没有人再来的话,这些僵尸也就会一直待在腾腾镇。直到所有‘血食’用光,才开始以‘拜月’的形式修炼,陷入除每月月圆之夜才会清醒的沉睡中。   但是,此时秋生与文才却为了僵尸牙往腾腾镇来了。不得不说,这都是命啊!   两个还未出徒也未正式出家的‘实习道士’,对上已经形成了军团一般的僵尸群会有什么后果呢?当然是无论用了什么小聪明鬼心思,都没有真正的实力有用了。   不过秋生和文才是注定不会死在这一场实力悬殊的较量中的,超高的运道让他们成功地逃出了腾腾镇,但却也引出了后续一系列问题——僵尸群追了出来。   之前说过,腾腾镇地处广东广西交界处,而且算得上比较荒凉的地带。再加上秋生和文才实在太拉仇恨值了,僵尸军团直追不舍,即便遇到几个村寨也都没有舍下他们去攻击捕食。即便是因此被咬到死去的一些村民,也都很快加入了僵尸家族,一齐追着秋生他们往广东这边来了,是以业果并不太大。   前边是文才秋生狠命蹬车,后面是一队离离拉拉但却不掉队的僵尸军团紧随其后,形成了两广交界处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但是僵尸白天活动能力极低,全都自动自觉地躲到背荫处去了。是以秋生文才刚把僵尸‘带入’广东地界,就得以成功逃脱了。   他们换人蹬车,一溜烟儿往大帅府去救师父了。这边的祸惹得实在太大,也只有师父能够料理了。   而此时正在切磋武技的刘涟师兄妹则完全没有想到,傍晚的时候他们会迎来一波又一波的‘不速之客’,并且他们还没有植物可以用来防御,实在是呜呼悲哉!   其实这事情真的非常之凶险!四目师父还在别的城镇送‘客户’回家,估计短时间内也不会回来;一休大师也不知是吵累了想歇歇还是怎么的,又紧门闭户开始悟禅了,饭也不吃水也不喝。等于此时谷中就只有刘涟和家乐两个活人有活动而已。   而发现僵尸入侵也是个偶然,当时天*晚,他们俩吃过了晚饭正是昏昏欲睡、警惕全无的时候。如果不是刘涟看天色不好,怕明日变天让家乐上房把晒的干菜拿下来,恐怕他们都得命丧僵尸之口!   俩修道术的,正经的茅山正宗。如果这般‘出师未捷身先死’,那可真就贻笑大方,给祖师爷丢大人了。   好在啊,这僵尸来的也是有快有慢,几只几只地来没有一起上。加之刘涟之前正好学画符呢,各种水符、火符、雷符、镇尸符、辟邪符等等不一而足都画出了一大包,现在布阵施法用都绰绰有余。他们虽然狼狈,但还是成功地保住了山谷。   除了少数僵尸出逃继续前路,其它的都折损在这里,没有再追着秋生他们的气味去。   这也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黄道士该死,九叔一脉却命不该绝于此事。是以四目道长苦口婆心却劝不服黄道士改变心意,反而激得他擅入腾腾镇祠堂殒于尸口;而两个学道未成的学徒却能在无人帮忙的情况下消灭了大部分僵尸,替本就景况恶劣的九叔他们争取了一线生机。 ☆、第58章 被当做反派boss的日子(廿四)   其实刘涟和家乐的这场拼杀不止救了他们自己以及远在他镇的九叔他们,也救了离他们最近的那座城镇的百姓们。   由于不清楚为什么会突然爆发僵尸之乱,他们也没敢把那些僵尸留下的尸体烧掉,而是一具一具收回,全都堆放在一座法阵中,以免生出其它变故。   四目是三天之后才回来的,看到如此‘壮观’的景象眼镜儿差点都吓掉了。既吃惊于突然爆发如此大规模的僵尸暴动,又吃惊于自己的两个徒弟居然在这种想想都头皮发麻的状况下不仅能保护自己还能杀死这么多僵尸。   家乐的本事他清楚,而刘涟虽然是‘天才’,但也只是个刚学了半年的‘婴儿道士’罢了。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呢?!   但等徒弟们和他一五一十一说,四目简直高兴坏了。这不只证明了他徒弟们的优秀,也是完完全全的大功德一件哪!若那些僵尸往下面的村寨乃至城镇去了,那得死伤多少人命啊?!   可一听还有僵尸逃走,四目就又皱了皱眉头。他刚刚从下面回来,经过了镇上也经过了村子,怎么完全没有听说过类似的消息呢?难道那些僵尸没有奔着最近的城镇去,而是往别的方向走了?奇怪,僵尸不是应该追踪最近的血食才对吗?   事情真是越来越离奇了,今年他算是什么怪事都遇上过了。   现在僵尸逃走,却根本无迹可寻!明知道那些都是大祸害,可他们就是没有办法!既然周围没有消息,那肯定是走远了。这山下官道四通八达,通广西又通广东诸镇,往下面去还有水路。如果这些僵尸一直这般‘不走寻常路’的话,天下之大,真是鬼晓得它们朝哪里去了!   没功夫多想,四目赶紧写了封信要到镇上去托人送给九叔,想要告诉他这边发生的这个严重事件。却没想到,没等手里的信寄出去,就收到了来自九叔的一封信。   这还是极其骚包的大红色缀着西洋桃心的信封,标准的情书配置。   不知道那玩意儿其实是以洋婆子的屁股为原型画的吗?!师兄给他这个大老爷们这玩意儿是几个意思?!看看这信使看他的小眼神儿……他只是单身贵族,可不是断袖分桃!   但等打开看过之后,四目直接当着信使的面笑得难以自抑,捂着肚子使劲笑,腰都直不起来了。而且这种癫狂的状态一直持续着,从镇上会山上,笑了一路,到家了都停不下来。   “师父,您没事儿吧?”家乐越看师父越不对劲,不是送信去了吗?这是,中了邪了?“您不是送信去了吗?这是怎么了?”边问,他边对刘涟打手势。刘涟转身就去厨房拿了双筷子,瞅准了时机就夹住了四目的食指。   可是没有用,该笑还在笑啊!   “哈哈哈,我不是鬼上身,哈哈哈哈……”四目从怀里摸出一个红彤彤的信封,“你们看,看看……”   家乐赶紧接过来看,却发现里面赫然是一张结婚请柬。而翻开看名字,我滴个天爷诶!怎么会是他?!   刘涟一看又傻了一个,不由得也凑过去一看究竟。“不,不会吧?!三师伯要结婚了?!”林师傅不是出了家的道士吗?!怎么现在突然结婚了?!她离开那座城镇也才半年之久,这也太突然了!这年头还时兴闪恋闪婚的吗?   再看看新娘的名字,李美蔗,谁啊,不认识啊!不过就算林师傅要结婚,师父他们也不必这样吧?一个两个的都笑疯了。   “还记得师父跟你说过的,门中还有个小师妹吗?”四目决定不能光自己独乐乐,这种‘喜闻乐见’的事一定要拿出来大家一起开心一下。   “您是说,小师姑,二师伯的表妹?”刘涟从记忆里中把这一段抽出来,然后瞬间明白了什么:“三师伯的新娘不会就是她吧?!”   “就是她!哈哈哈……”四目估摸着已经笑出了腹肌,攥着拳头轻轻敲自己的肚子来减轻不适,“其实我一直没有跟你说过,你这位小师姑对师兄可真是情根深种。当初她只是来探望二师兄,却一眼就看上你三师伯了,就此才赖在师门不走。”   “师父也是被逼无奈,有看在你二师伯的面子上才收了她为关门弟子。她那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留下之后一直苦追你二师伯。”   “那些鸡飞狗跳的日子啊,现在想来都想笑。那时候师兄简直要被她给逼疯了,对她总是能躲就躲能避就避的。他那个怕女人接近的毛病,就是从那时候落下的,哈哈哈……”   “不过没想到,这二十年都过去了,小师妹居然成功了!哈哈,咱们准备准备贺礼,赶紧去帮忙筹备婚礼吧!我是真想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师兄就范的,哈哈哈哈……”   但即便是这样,刘涟还是不能理解师父和师兄为何都接二连三地笑成了s*b。女追男到追二十年终成功,这得是多励志的爱情故事啊?笑毛笑啊!   可等到刘涟真的见到了传说中的师姑,她才明白师父他们的笑点在何处。不过那都已经是后话了。   时隔半年,再一次返回了那座令人伤心的城镇,刘涟的心中百味杂陈。   就是在这个地方,她经历了太多太多。特殊体质的秘密在这里揭开,一向坚定的三观在这里崩塌,可以依赖的哥哥在这里变成了僵尸,却也在这里为了她死去……   “傻站着做什么?你只拿着给新娘子添妆的首饰不累,我可拿着这么多贺礼呢!快点走吧!师父在前边儿,转眼就看不见了,跟丢了怎么办?!”家乐此时捧的东西确实非常多,盒子摞在盒子上,都已经看不见他的脸了。   “怎么会跟丢?之前姐姐我也住在这城里的好吗?三师伯的义庄就算是化成了灰我也认识,跟着我走,丢不了你!”话虽这么说,但作为疼爱师兄的三好姐姐,刘涟也就收起了多余的感慨,迈步也进了城。   然而九叔的义庄确实搬家了呀,呵呵,打脸啪啪啪的。   其实义庄在半年前那件事中已经被毁得差不多了,后来又经历了一些事,终究被毁得七七八八不能再住。原地重建和卖地选新房之间价格根本差不太多,为了不耽误营生,九叔他们实际上是搬走了的。而原址此刻已经被新土豪买家推平,盖了间还愿用的黄大仙庙。   是以刚刚还牛气冲冲的刘涟现在却蔫了——她已经带着‘身兼重负’的师兄弟弟绕着整条街转了三圈了,却根本找不到她所谓‘化成灰也认得出’的九叔的义庄所在。   “师妹……”就在刘涟焦急得不知是否应该豁出去脸疼去问路人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家乐‘虚弱’的声音。“师妹姐姐,我叫你姐还不行?如果你是故意的就先别玩儿了,我实在,实在是太累了……”   说完他就直接堆委在了地上,这也不怪他‘肌无力’,实在是四目道长这回破天荒‘大出血’,买的礼物太多了!他自己又当了完全的甩手掌柜的,又爱护女孩子只让刘涟捧着价值比分量要重的送给新娘子的首饰,其它的全都甩给了‘山谷劳模’陈家乐同*志。   珍品绸缎、补身的药材、制作法器用的珍贵材料,等等等等不一而足。家乐实际上已经捧着它们走了快两个时辰了,能保持现在的模样还要多亏了他平日锻炼得好呢!   “师兄啊,可别叫我姐。”刘涟讨好地转过头去看家乐,“呵呵,咱们可能,真的迷路了……”   “什么?!你不是说你认识的吗?!”   “我是认识没错啊,明明就是这条街的!怎么会找不到了呢?”刘涟烦躁地抓抓头皮,试图在半年前的记忆里找出更多蛛丝马迹来。   但其实她只是来过义庄几次而已,又都是很特殊的情况下。对于义庄这座建筑物印象深刻很容易,但把整条街长什么样记住实在困难了点。这也导致了她现在有些怀疑自己的记忆出现了偏差。   “诶?刘姑……师妹!你怎么还在这里?师叔已经到了,你们走得也太慢了吧?”   正当师兄妹俩发愁的时候,身后突然有人说话。刘涟转身一看,却是九叔门下的秋生。   “这……秋生师兄。”与这位之间的纠葛也实在复杂,但现在既然已经决定放下所有恩怨,又入了茅山一门,自然要按照门规论资排辈地称呼了。是以刘涟只是迟疑了一下,立刻就行礼问好了。   秋生赶忙还礼笑道:“既然都已经是同门,你就叫我秋生就好了。实在不行叫秋生哥也可以,师兄什么的,连文才那个家伙都没这么叫过我,听着实在不适应。”   理由是这么个理由,但连秋生自己都听着不像样。赶忙转而又看向家乐,“这是家乐吧?才三两年不见,你就长高了这么多!都差点让我认不出来了。”   家乐赶紧叫哥问好,他和秋生之间至少差了七八岁,小时候也是被他带着一起玩过的,虽然有很长时间没见面了,但还是很亲的。秋生隐隐有茅山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风范,无论是武艺还是法力都是比较强的,所以他也是家乐暗自崇拜的对象。   三年前家乐还是个十五岁的少年,身高只到秋生肩膀。现在只用三年时间他就追上了大哥的脚步,这次见面还是挺让他自得的。   “师父刚刚派我出来定酒,没想到没走多远就碰到了你们。”秋生猿臂一伸,将家乐怀里的礼物扫到自己怀里一半,“走,我先送你们回去再说。”   结果是没走多远就到了,因为九叔的新家与老宅并没有相隔多远。其实刚刚刘涟他们转磨磨时就已经经过这间宅子三次了有木有?!   家乐看着门上写着‘葛洪抱朴,丹成九转;弘景真诰,籙镇八方’的桃符简直欲哭无泪,多么明显的破绽啊,刚才他们怎么都没看见呢?! ☆、第59章 被当做反派boss的日子(廿五)   “哎呀,你们怎么回事!跟着走也能跟丢吗?”刚刚进了院子,四目远远看见两个姗姗来迟的徒弟就开骂了。“还不快点过来恭喜你们二师伯和师姑!”   刘涟二人往师父旁边一看,果然见九叔和一个少妇打扮的女子站在一处。前者正一个劲儿地想把胳膊从后者的怀里抻出来,而后者则一个劲儿地想把头靠在前者肩膀上——这应该就是四目师父对他们讲的那个‘女追男’故事里的女主角了。   “恭喜二师伯,恭喜师姑,祝您二位百年好合,早生贵子。”这是之前就商量好的贺词,直接鞠躬行礼就异口同声非常有默契地说了出来。   “好好好,同喜同喜,给你们红包啊!”师姑显得很高兴,可能是她是对每一次能够公开秀恩爱的机会都非常欢喜。这离举行婚礼还有几天呢,就已经以女主人自居。对着刘涟和家乐这两个新来的小辈又是拿糖又是给钱的,乐得合不拢嘴。   特别是刘涟,因为她是三师兄新收的徒弟,之前也都与蔗姑没有见过面,所以还被送了一份厚重的见面礼。九叔想了想,居然也一并把自己欠着的见面礼给补上了。   这一次再见刘涟,她的样子与半年之前确实有很大的改变。九叔对此非常惊讶,虽然之前四目路过休憩的时候也会跟他说新徒弟多好多好,进步多大多大,他也已经对刘涟的‘天才性’有一定的了解了。但这也难以改变他见到焕然一新后的刘涟的惊愕。   半年前她还只是个体质特殊些的普通姑娘,但是现在,她的太阳穴已微微鼓起,双目明亮而精力外放,站着的姿态都能看出经过术法的锤炼以及体能的锻炼。她已经变了,至少已经变成了一个至少初窥门径的修行者。   看她此时带着平静而恭谨的表情向他行礼,以师伯相称,想必已经把半年前的事情真正放下了。其实九叔这么长时间心里也并不平静,午夜梦回,他总是会想起那个诡夜下发生的一系列令人猝不及防的事情。   心中有亏欠也有愧疚,也有对一直坚守的道心的动摇。但这一切心魔的折磨,在此刻见到刘涟的时候终于放下了。她过得很好,看样子至少已经度过了最痛的时候。师弟把她照顾得真好。   九叔想到这里,拍了拍身边师弟的肩膀,以表感谢。而四目也明白自家师兄必是因为看到阿莲而心有所感,也理解地回了一个‘我都懂,都心领了’的眼神。   因为是打着帮忙筹备婚礼的旗号来的,他们就索性都住在了九叔这里。四目把刘涟家乐的管理权下放给了秋生,让他带着自己的两个徒弟还有文才一起跑婚礼的事情去。而他则和师兄师妹一起叙叙旧兼商量一下婚礼的事情——特别是九叔新晋大舅哥,难搞的二师兄嘛嘛哋的事情。   之前他们与大师兄站在了对立面,最后虽然是迫于无奈,但也是把他给杀了的。这其实就是所谓的‘同门操戈’、‘手足相残’了,虽然绝对是情势所逼,但也是不好说也不好听的事情。   加之嘛嘛哋一直与石坚感情更好,人也一向更喜欢意气用事,经过这事之后对九叔他们的感官更差了。没有因为这事‘替大师兄报仇’,都已经是看在自家表妹舍命相胁的份上了。   没错,在慢了一拍收到九叔的信之后,二师兄嘛嘛哋也从南洋那边赶了回来。但他着急忙慌紧赶慢赶,也没能阻止最糟糕的结局发生。等他到的时候,大师兄的尸首都不全了——已经被怕仍有异变的九叔变成了一个小小的骨灰坛。   因为这一系列的事情,嘛嘛哋义愤难忍,拔刀相向。还是蔗姑这时候冒出来,扬言这辈子是耗定九叔了,如果表哥前脚杀了他,后脚自己就到姨夫姨妈家门口上吊!   他是没法啊,才骂骂咧咧带着两个徒弟走了,还扬言此生此世与九叔恩断义绝,从此再不登门,‘既然他不顾年同门手足之情,那么干脆就都算了’的话都说出来了。   但是这过去四个多月的时间,他这辈儿唯一的亲属——表妹蔗姑,居然真的完全超乎大家的想象,令人大跌眼镜地真把九叔‘斩于马下’了!   事儿虽然是喜事,但发生在这么尴尬的时候,那打脸是啪啪的。   唯一的表妹嫁人,难道真的不现身吗?肯定不行啊,回家去一定会被老娘唠叨至死的。他自己一心出家没能给母亲娶个儿媳妇回来生个一儿半女,这些事怎么能不顺着老娘呢?   之前说是再不登门,但转眼就还得登门了。这样被打脸的感觉一定不好,想想本来就已经很生气很愤怒的二师兄又要承受这一层事情,他那原本就不好的脾气一定会爆发的!那肯定很可怕!   所以说现在九叔他们凑在一起主要还是在商量怎么对付嘛嘛哋的,但是越商量越觉得这场婚事肯定不会这么顺遂。至少二师兄这个‘脱离兄弟关系’的‘纯娘家人’这一次一定会‘好好地招待’九叔的。   然而在师兄妹三人的惶惶然之中,嘛嘛哋到了。   这一天四目在后头院子里写请柬,未来的新婚夫妇出去取结婚新衣,秋生文才和家乐都各有各的忙,只有刘涟一个人看着家。就是这个时候,嘛嘛哋上门了。   开门的时候刘涟完全看不出来这是‘娘家人’来帮忙的,甚至连道喜的意思都看不出。好嘛,那脸耷拉的长啊,又阴沉似水,刚开始她还以为是来上门收帐的呢!可是看看他身后,倒是跟着两个手捧礼盒的人,她才敢把他们放进来。   其实嘛嘛哋也很诧异,这里是林九的宅子没错啊!怎么开门的是个年轻的姑娘?难道走错了?   “请问这里是林正英的家吗?”   刘涟忙不迭地点点头,“当然是啊!您是来道喜的吗?那快,厅里请!”   “……”嘛嘛哋又看了看刘涟,他怎么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但又说不上来。这丫头,嗯,细看看应该也是个修士。是林九的徒弟?可不对啊,他怎么从来没见过也没听说过那厮还有个女徒弟呢?!   虽说因为表妹最终还是选择站在林九那边儿不高兴,但就这么一个妹子,该关心的嘛嘛哋还是一点都不会少。要不然只是上门看看就算了,不会费尽心思又花那么多钱给她准备嫁妆了。   他倒也算是合格的娘家人了,看到这里突兀地出现了一个年轻的姑娘,顿时警惕心大起。如果是林九背着他妹子搞什么花活,他这次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师父?师父!快出来啊,有客到了!”面对嘛嘛哋显而易见的敌意,刘涟有点害怕。她又不认识这是谁,生怕把不怀好意的人错放进来,赶紧回头高声想把四目叫出来。   “来了来了来了!有客到就上茶啊,这么急叫我做什……”四目边抱怨边一溜烟跑出来,但话还没说完,一看到嘛嘛哋他就没音儿了。“咳咳咳,是二师兄啊!”   “哼!”即便四目对自己非常恭谨,一见到他就拱手行礼,但嘛嘛哋也对他没有好脸色。   这个四眼儿田鸡,和林九简直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别当他不知道,师兄的事情准也有他的一份!住得那么近,又和林九那么好,他当时不在谁信啊?!   “来来来,这是你二师伯啊,还不快点过来见礼!”嗅到尴尬的味道,四目赶紧一拉自己的徒弟试图打打圆场。   “见过二师伯。”   “所以,这是你的徒弟?”嘛嘛哋又来回扫了刘涟两眼,把之前担心的事情挥到了九霄云外,“什么时候收的?”   “差不多……半,快一年了!”四目咽下了正确答案,那时间太敏感,说出来真怕二师兄会猜到什么。“新收的徒弟。这不趁着三师兄和小师妹的婚事,带她出来见见长辈们。”   “才一年吗?”嘛嘛哋的眼神又扫过来,“嗯,资质不错!”他对刘涟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只小巧的银制鼻烟壶来递给她,“这算是我的见面礼。你不错,和他们学也要有自己的甄别能力,多学点儿好!”   说完,他把鼻烟壶朝刘涟怀里一丢,自己甩袖子先进屋去了。刘涟都吓傻了,这是怎么回事?和她师父是师兄弟,现在看着却像是仇人一样。当着小辈儿,一点面子都不给!   四目对这到无所谓,早料到了会这样了。这还是他们想象的情况中比较好的呢!至少没跟之前跟三师兄一样见面就打,还给了阿莲见面礼,情况还算好。看徒弟那个傻样,他又扒拉了她一下,“去沏茶吧!再送上来些点心……”   刘涟只好点头应是,但一转身就差点撞上刚才跟着二师伯的那两个人。看年纪,想来他们该是二师伯的徒弟了。想到这里,她对他们微笑着点了点头,赶紧逃离了这个尴尬气氛浓得要命的地方。   然而她走了却是没有看见,身后有个人看她刚刚的笑容都看傻了,站在门口发了一会儿呆,被身边的人拽了才缓过劲儿来。迈门槛进屋的时候还频频回头观望,差点把走在前面的师兄弟撞倒了。 ☆、第60章 被当做反派boss的日子(廿六)   家乐觉得最近不对劲。很不对劲。自从二师伯来了之后就彻底不对劲了。   由于被师父私底下科普并警告过了,长辈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他可以无视。但是为啥秋生哥他们都变得这么奇怪?   诚然,他们这批小辈儿虽然是同门同辈的师兄弟却因为师父所居甚远而不常接触。但那也是同门的师兄弟啊!同门之谊四个字不是乱盖的!可秋生哥和阿豪哥之间的气场怎么最近越发地有效仿长辈们的趋势了呢?   面对种种乱象,家乐决定先不说话,卧底观察。毕竟他是现在小辈中年龄最小的人,比自己的师妹还小,有些事他说不得也做不得。   然而经过几天的观察之后他发现,师兄们的异常,似乎都与他的师妹姐姐有关系呢!   阿豪哥总是会出现在师妹身边,那嘴就像是抹了蜜似的甜极了,而且一开口就停不下来。而秋生哥则一反常态地不再口花花,反而时不常地帮师妹做点这个弄点那个,服务非常周到。   家乐不傻,也已经十八*九开了窍了,自然明白了师兄们的意思。这是看着三师伯要娶小师姑,他们也动了同门内部解决婚姻问题的念头了吧!不过他们凭什么都来找自家师妹呢?有本事叫你们师父也去收个师妹来啊!   虽然有时会被便宜师妹欺负,但更多的时候他都是受到照顾的。是以家乐对刘涟的感情也不错,有当师兄想照顾师妹的心,也有作为弟弟受姐姐爱护的情,已经变成了隐形的姐控了。是以弄清楚两位同们师兄的那点小心思,家乐就开始不乐意了。   但是身为被追求者以及家乐的师妹,刘涟并不清楚身边突然发生的这一切意味着什么。或者说,她能感觉到秋生和新来的阿豪对她展开了一种年轻男子对异性本能般的追逐,但却并不觉得他们这是出自真心的那种喜欢和爱情,也没有当回事。   男人嘛,她也知道一点,有人抢的就是好的。   也许之前只是男性对同龄异性自然而然的献殷勤,但是有人争之后,狗尾巴花也比玫瑰香了!   只要她不把这些当回事,谁的碴儿也不拾,那么过不了多久他们自己就会把这事忘掉的。冷处理,最好。   而且过两天就是婚礼的正日子了,只要忙过了师伯师姑的婚礼,他们也就在这边呆不了两天了,还得回山谷去。他们爱怎么想怎么想,与她也没什么关系了。   想是这么想的,可生活终归不会如人所想地那般如意。   其实现在每天并不只是秋生和阿豪围着她转那么简单了。秋生和阿豪是谁也不让谁,不断地秀存在感,而他们的‘标配跟班师弟’文才和阿强也还是跟在他们左右。而她自己也有个最近不知怎么的越发地爱撒娇粘人的‘师兄弟弟’紧跟不舍,这一下变成标准的六人行了!而且这些人凑在一起总是吵吵嚷嚷个没完没了,烦得人想撞墙!   拜托,她是他们中最忙的了好嘛?!自己闲着就不管别人的感受简直是太过分了!   因为师门中只有她这一个女弟子,婚礼上新娘部分的事物就全都要她来打理。虽然蔗姑为人很是飒爽,说话办事都痛快不扭捏也事儿不多,但要举办盛大的婚礼,还是有很多事情要操持的。   毕竟,这算是茅山的一场盛会了。   当年知道蔗姑誓死倒追九叔的圈内人还是挺多的,这也成了茅山乃至道术界内当时的一个笑谈。可是现在人家成功了啊!笑到最后的人才是笑得最好的人嘛~   蔗姑可是说了,九叔当初对她有多冷淡多过分,现在她就要请多少人来参加婚礼。   对于蔗姑,九叔在前半辈子里还可以躲。但自从‘被拿下’之后,躲也躲不到哪儿去,干脆‘躺平’一一应允,不再做无谓的抵抗。   是以这次婚礼,其实会邀请非常多的圈内外宾朋的。即便其中很多都是道士或修行者,女眷却也是不可避免。而等到了婚礼上,这些人也都要由刘涟来招待。   哪个门派与哪个门派的夫人不和,哪位仙姑和哪位仙姑是闺蜜,这都要刘涟一一知晓。还要根据业内地位、与茅山亲疏以及互相之间的关系来对女宾的座位次序仔细研究制定。这都是为了婚礼的圆满而避免不必要的撕逼所要做的努力。   这些日子以来,刘涟已经一个头两个大了,这些人却还要这样折磨她,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很快婚礼就要到了,估计这一二天里就有路程较远的客人上门了。师兄们把待客的事务都安排好了吗?客栈预约了吗?待客的菜品预定了没有?准备好足够的桌椅了吗?婚宴的情况和饭店再次确定了吗?迎亲的全和人最后凑足了没有?散出去的喜钱喜糖都包好了吗?……”   她放下手里正在比对的新娘红盖头,转头去问一直以各种借口像苍蝇一样在周围绕了好多圈的两位师兄。   “如果都忙完了,可不可以帮帮师妹我呢?只是送茶送水果,对完成任务一点帮助也没有呀~”她摊摊手,看向秋生:“或许秋生师兄可以替我招待一下金夫人还有何夫人?”又看向阿豪:“或许阿豪师兄可以帮我跟赵师姑说说,让她屈尊和李师姑坐在一起?”   被她点名的两个人瞬间一激灵,连忙摆手又摇头,讪笑着退散了。她刚才说的那几位都是婚宴上要面对的老大难,极其难搞。让她们和睦相处,僵尸都变小白兔了!   坐在一边正在擦拭首饰的蔗姑,不动声色地旁观了刘涟从被骚扰到大爆发,三言两语清退身边烦扰的行为,乐得跟什么似的。   “茅山的喜事近了呢!”   她这样笑道,还不坏好意地上下打量着刘涟。   “是啊,您和三师伯的婚事,当然是茅山上下都要一力庆祝的盛事啦!”   “我可不是说我们,我是说,马上就还有后来人哪……”蔗姑伸出一根食指,指点了刚刚走的人的方向,又绕回来点在了刘涟的鼻尖上。“你说是不是啊?”   “哟哟哟,果然是小美人,我看了心里都喜欢,更别提他们了!快跟师姑说说,秋生和阿豪,你到底钟意哪一个啊?”蔗姑顺势捏住了刘涟一边的脸颊,又嫩又滑又肉头,她顿时就笑眯了眼。   “他们?我哪个都不钟意啊!”刘涟把自己的脸从师姑手下解救出来,“我现在还不能想这种事。”   “为什么啊?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怎么不能想?难道你想像师姑这样,年纪一大把才出嫁啊!”   “可是我入门才多久啊,师姑?”,刘涟皱皱鼻子,“我可是抱着志愿拜师的,可不想荒废学业!万一我以后有成宗作祖的大造化呢,怎么能被儿女私情扰乱……”   “天老爷啊,你还有这个大志向呢!”刘涟的回答是蔗姑怎么也没想到的。当初她入门,并不是因为多喜欢道术玄学,也不是因为天资被上赶着收下的,更不像别的女弟子一样因为是孤儿才会出家的。她只是因为喜欢师兄,才赖在茅山不走。   蔗姑最大的志向,从来都是嫁给师兄,没有别的。是以面对刘涟说的话那是非常吃惊,还有女孩子有开山立派、成就玄学大师的念头的吗?!   别看她身手不错,对付鬼怪也很厉害,镇上人都知道她王母庙的蔗姑上能通天下能通地,极尽夸赞追捧。但如果叫她选择的话,每天面对神神鬼鬼的当然不如做师兄温柔贤惠美丽大方的贤内助好了!   “如果听了你这话呢,你师傅会很欣慰的……但估计他也不愿意你出家的吧?好好的一个大姑娘,就这样蹉跎了吗?”蔗姑把凤冠举起来给刘涟看,“你瞧,多漂亮!女人哪,一辈子总得戴一回的嘛!你现在年轻,想的不多。可是年纪大了,被人家叫‘老姑婆’的时候,就一定会后悔!”   刘涟看她说话间自己动容的样子,便明白了这话必是来自她自己的生活中。这么多年等待一个人有多么的不容易,现在成功了叫做佳话,如果一辈子都不成功呢?换做是她自己,肯定是坚持不来的。   “您啊,就别操心我了。想想今天都要收拾出什么要带的,列个单子我去准备好。咱们明天要搬回王母庙去了,到时候总不能要什么没什么吧?”   要不说人家能成功呢?一拿下九叔之后立刻把所有东西都搬来这边,直接就开始同一屋檐下的生活了。这样近水楼台地守着,就算九叔想后悔逃跑都做不到了~   蔗姑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这么羞人的事情被小辈儿知道了,脸刷的一下就红了。这也是难得的奇景,话说这些日子里刘涟可没少见这位调戏九叔啊!那小话说的,小动作做的,刘涟觉得这是不少现代女都做不到的彪悍。现在居然害羞了嘛?!   婚礼的前一天,之前远在京师的掌门小师叔千鹤也到了。   本来刘涟还以为茅山的门风就是一个师父带一两个徒弟往哪儿一窝做点营生的简约风格呢!但一见这千鹤师叔,她才知道师伯师父他们有多土鳖。   那气度!那排场!那阵势!   且不提那掌门出巡的鲜衣驽马,就光说徒弟,那好家伙人贼拉多啊!他们这每一门的小猫三两只都加在一起都没有人家多!而且他们都是统一服装,统一配饰,一看就知道是名门大派的弟子,哪儿像他们……   不过刘涟倒是比那些师兄弟们亮眼多了,至少千鹤就一眼在迎接人群里看到了她,一上来寒暄过后也是直接问了她的师父:“师兄,这就是阿莲?” ☆、第61章 被当做反派boss的日子(廿七)倒V起始章   又一次被围观了,刘涟却很淡定。因为自身的特殊性,几乎是每一次新见哪位长辈都要被这样打量一番,她已经习惯了。   再次收下见面礼,与众位新来的师兄弟们见过,也就下去忙着别的事去了。   晚上茅山一众终于聚齐,在婚礼开始的前一天先摆了团圆宴。没有去外面的饭店,而是在花厅中摆了三桌。主桌自然是师门长辈们,剩下两桌坐的则是刘涟这一辈的徒弟们。   新婚夫妇端着酒起来对师兄弟们挨个敬酒行礼,这算是对同门们的礼数。明日的大婚,更多是要照顾外人的,到时说不定就要怠慢了自己人,他们也就现在先补上。   长辈们喝酒聊天,作徒弟的却不能放肆,直接吃了好饭好菜早点离开,给师父们留下谈心的空间。   可惜大家都没有什么叙旧的心情,因为嘛嘛哋一直拉长着脸。   师兄弟做了几十年,大家也都明白他的所思所想,也都沉默了。谁都不能怪他扫兴,他不高兴是应该的。   大师兄死了,还是死在同门之手,谁能高兴呢?就算是当时与之生死相博的九叔与四目,都不高兴。   同室操戈,这是悲哀,也是耻辱。九叔有时候也会想,如果事情回转到当初一切还未发生的时候,他恐怕未必会再次选择大义灭亲。也许手段缓和一些,他与大师兄最后的结局就不会是现在这样。   当然,惩罚秋生他们的事,九叔早已经做过了。只不过他仍然认为徒弟们的错只在于太冒失,当初他们的本心只是想教训一下动了淫*邪之心的石少坚,并没有想到会造成那种后果。而且他也并非他们所杀,他们屡次解释,只是大师兄不信而已。其实说到底,还不是大师兄纵子成魔,自己种下的恶因,又自食了恶果吗?   但是这话却不能当着所有人大声说出来,说出来,就是他林正英的狡辩之词了。   真相如何他们不知道吗?当时的形势他们不清楚吗?不,他们都知道都清楚也都了解。亲眼见证的四目可以;听过全部叙述的千鹤蔗姑可以;难道狄丰他就不可以吗?他当然也可以!   但就是心里过不去。   可他们谁都一样啊!   所以小辈们出去了,大家又早就聊过了婚礼的事情,现在反而不说话了——没有话题可聊,再聊就真的要提起那件事了——其实本来就该找个时间聊这件事的。   九叔遂轻轻拍了拍蔗姑的手,自己站起身来给每一位同门倒酒。从最左手边的掌门千鹤开始,接下来是四目,在接下来则是坐在蔗姑身边的嘛嘛哋狄丰。   嘛嘛哋皱着眉狠瞪着眼前的这杯酒,仿佛要把它立刻丢出去般的厌恶。因为爱护表妹而来参加的婚礼,但并不代表他原谅了林正英!他可以为表妹的婚事祝福而喝酒,却决不会喝这杯代表着把师兄的事情忘掉的酒。   他怎么敢给自己倒这杯酒?!   嘛嘛哋抬起头,凶神恶煞地就要开口说什么。可以预见,决不会好听。   而此时千鹤却率先端起了酒杯,脸也转向嘛嘛哋看去。与他对视上,千鹤扬了扬那杯酒,然后一扬脖子,把酒喝下了肚。   千鹤喝的是酒,但嘛嘛哋却像是看见了他喝毒*药一样,脸色刷地就变了。   “那件事此后谁都不许再提。”千鹤如是说。   千鹤是这一代的掌门,虽然是妥妥的小师弟,但他是掌门,掌门必有掌门的威严。即便平日里言语行动中可以不拿他当掌门,只当个小师弟。但当他真的严肃地下了指令,所有茅山门人,无论年龄小年龄大、无论辈分低辈分高,全都得听令行事。   这就是茅山的最大规矩:即便平日里分得再散、过得再松,行事再荒诞无稽,关键时刻也都得听命掌门。茅山,掌门人最高。   所有人都盯着桌面看,仿佛菜盘子上开出花来了似的,除了千鹤和嘛嘛哋。   他们互相看着对方,眼神坚定,谁也不让谁。但千鹤是自始至终地强硬,嘛嘛哋却是一直在变脸色,因为他知道千鹤所做的才是对的,底气不足。   一盏茶、两盏茶,一炷香、两柱香。   终于,他把目光垂落到桌前那只小小的酒杯上,他妥协了。明明没有喝高,伸出手却颤颤巍巍,捏住酒杯恨不得将它捏碎,但仍然凑在了唇边。   这种时候,即便是毒*药他也得喝下去!   随之而来的是白茫茫一片的无力感,一杯他就醉了。   此宴之后,石坚的事情成为了茅山的新禁*忌,知道的不会再提起,不知道的永远也不会知道。之后嘛嘛哋要走了石坚的骨灰坛,却自此再也没再因为这事对九叔骂过一句。   婚礼还是很顺利地如期举行了,大家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举镇同庆,宾主尽欢。看到送走的那些客人的表情就知道,茅山派的声威至此会更上一层楼了!之前欲掩却难掩的不和丑闻以及石坚死亡事件的传闻,此刻也终于全部消弭。   但嘛嘛哋却还是在最后一哆嗦的时候发难了,其实也不能称为发难,他只是给心爱的表妹添妆而已。   这回可是大手笔,不止是刚开始来的时候带的那些礼物,婚礼当天堂都拜了,还又来了一只吹吹打打好不热闹的队伍,肩上挑着背上扛着,大箱小笼全都系着大红的绸带和绢花,把观礼的人都看傻眼了——添妆有这么添的吗?比下聘都热闹了吧这?!   观礼的也都是圈中数得上的人物,见此情景也没有说啥别的,而是都摆着一张笑脸,对九叔他们道贺:“哎呀,贵舅兄可真是爱妹情深!”“大手笔啊,大手笔!”   九叔他们还没说话呢,嘛嘛哋就凉凉地开口了:“那是当然了,我就这么一个妹子,现在出嫁了,自然要好好地陪送发嫁。”这样说着,他的眼神从蔗姑那边又转回九叔身上,“毕竟我妹子这些年‘忙’,也没什么进项,可以不能让她白着进门教婆家人看不起不是?”   这话叫外人听了倒没觉得什么,但知晓内情的却听得出是字字诛心。   蔗姑忙,忙什么?几十年来都忙着追在九叔屁股后面,鲜少有消停的时候。因此也一直只是在庙里做个庙祝,从年轻的大姑娘一直做到现在四十岁,怎么可能有进项?而新郎九叔,从年轻时就对蔗姑多有避讳,根本不喜欢她,冷漠非常。这样的人,这样的婆家,能待她好吗?   嘛嘛哋话里话外以及他的表情,全都宣泄着他对九叔的不满,也都显示着他已经不拿自己当做九叔这边的‘婆家人’了。但幸而他又有着蔗姑亲表哥这一层身份,拿他当个妹控来看,这番话也并不十分过分,宾客们也更多的是起哄,没有深思。   好的,这是最后一哆嗦了。九叔这样做着心里建设。   好在这之后倒是没再起波澜,圆圆满满地结束了。可惜刘涟想要早点回山谷去的心思却是落了空——婚礼结束的第二天,就有从香港那边来观礼的玄学师特意重新登门说了最近香港那边发生的一些棘手的事情。   其实本着哪里的事情就要由哪里的人解决掉的原则,他们不应该来找九叔的。但这事已经摆明了与茅山有关,他们就算不求助于人,因着同为玄门之士的香火情也该一一告知。备不住就是他们茅山的宿敌做的呢?   就算是早做打算也是好的。   果然,这件事必是严重的。听的时候是清退了左右,之后千鹤师叔甚至立刻变了脸色要求送客。再之后又一起闭门不出也不知商议了什么,而且出来就宣布:要每一门下都出一个徒弟到香港去调查这件事情!   没听错,只是调查,而且千叮万嘱不可造次。   千鹤师叔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异常严肃,并且其它几位作师父的也都一样,把最吓人的脸色拿出来震慑自家的徒弟,以示掌门师叔所言必须百分百执行。   他们的意思是,这次的事情其实很危险,让他们几个小徒去是实属无奈。但因还有其它一些更严重紧急的事情需要师父们亲自出马去处理,才让他们先去香港调查调查的。所以,绝对绝对不可以轻举妄动。   “那就各门的大师兄去吧。”千鹤看向自己的大徒弟,“伯阳,这次便由你带师兄弟们去,一定要小心,安全为上。为师与众位师伯们不日便会赶去广西,你知道该如何联系为师。有何异动,一定要尽快尽早汇报!”   “不过,我们这边,阿莲去。”四目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来,把小辈们都吓了一跳。   “师父,为什么要阿莲去?明明我才是师兄啊,应该我去!”家乐就像被踩了尾巴似的赶紧否定,“掌门师叔已经说了要所有的大师兄去,师父为什么要师妹去呢?!”   刘涟其实也很担心家乐的安危,毕竟看起来他是几位既定要去的师兄中实力最弱的。但她也没想过要替代他去,毕竟她学道之日还短,也不想把时间浪费在除了学习之外别的地方上。而且她学道不是为了斩妖除魔,只是为了自保而已。   可是师父这么说,她也不想反对。之前杀了那么多普通级别的跳尸僵尸,也许她该出去闯一闯看一看,也许见一见世面才能更好地提高自身。   “师父,我去。”她只想了一会儿,便坚定地点了头。却是把家乐急得够呛,“你添什么乱哪?!你是师妹啊!你才学道多久?!”   “可是我的法力比你强啊!”刘涟看了看家乐又看了看自己的师父,“师父自有师傅的道理,对吧师傅?”   四目点了点头,对家乐道:“我们这边就定阿莲去,她的法力早已比你强了,功夫也不差,人也更机灵,去了至少不会拖后腿。家乐,不许胡闹!”   千鹤闻言看了看刘涟,又把目光投向九叔和四目,见后面两者都对他点了点头,才道:“好,就这样办吧!今天大家收拾好行装,明日休整一天,后天一早上路!” ☆、第62章 被当做反派boss的日子(廿八)   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香港明显是洋毛子盘踞的地方,洋人地位最高。他们红眉毛绿眼睛,手里有枪,不拿汉人当人看。这边虽然好赚,生活却照样没有保障。但其实真的走到这边来看,倒也还好。周围生活的明明白白也还是汉人,和洋人的生活赫然是泾渭分明的。   这一次的事情闹得很大,死了不少人,里面还包括不少洋人。所以当局震动,受到内外舆论的压力也不小,虽然也责成了香港本土的风水师、玄学大师来调查此事,但也没有放弃在‘人类范畴’中寻找凶手。每天抓的人多不胜数,沾点嫌疑就被关起来,班房都不够住了!   港岛上的大头绿衣本就凶神恶煞,是以原本的刑事案件是真心不多,署长和总督都乐得轻松,只要大英帝国的公民安全有保障就可以了嘛。但这下命案频发,消息甚至传回英国本土去了,总督的谢顶更加严重了。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如果真是邪灵作祟,那些清国人真的能够解决得了吗?他自家也买了不少大蒜求了不少圣水来保平安,但心中还是惴惴难安。   ‘那些清国人应该已经到了吧?’   总督‘哗’地把身后的窗帘拉上,不拉上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外面正盯着他看。‘上帝保佑!’   而总督口中的‘清国人’,自然就是从‘三*八线’的另一边往香港来的刘涟一行了。自定好的出发那一天,包括刚出炉的新郎官九叔在内,茅山门下几乎全体出动。除蔗姑镇守大本营之外,所有长辈都往广西那边去了,而被选出的小辈也都集合起来往香港这边走。   这其中,伯阳是掌门师叔的首徒,年纪比秋生小一岁,实力却比他要强。再加上这一行人中他还带了叔白、叔岁和叔辰三个师弟,所以此行他说了算。   然后就是秋生,他是这群人中年纪最大的,法力也不错。而且自小偏重练武,实力不俗,更是门中‘第一高人’九叔的高徒,见多识广。大家因此也都很尊重他,事事都愿意听取他的意见,自伯阳起都称他为师兄(其实伯阳入门比秋生早一点点)。   再之后是刘涟,她只比秋生小一点,实力不显。但能被她师父以及掌门钦点了随行,众人也就默认了她的能力。可她在队伍中却不爱言语,秉承着多做事少说话的原则,大家和她熟悉起来的速度最慢。   还有就是阿豪了,他的年纪居然比刘涟还要小一岁,他自己明显也没有想到,也非常地难以置信。但这并不足以让他放弃对刘涟的那点小心思,一路上就他和秋生吵得欢,但因为秋生这回总不理他,倒显得都是他挑事儿了。   本来秋生是那种不乐意吃亏的心性,话把儿掉不到地上的那种人。但这回有下任掌门在左近,他又是最年长的,顿时就端起来放不下,只好忍着气事事处处都让着阿豪,差点把自己憋出病来。但这样一来,反倒显出他的‘成熟稳重’不与不懂事的师弟计较的好处来。本身就是稳重型的伯阳顿时觉得这位仁兄很对胃口,相交之下更用了几分真心。这也算‘因祸得福’了。   其实他们到的挺早的,但就是警*察*局接洽的人出了些问题,把他们晾了起来。弄得大家每日在客栈里苦等发霉,等得望眼欲穿。   两天之后,伯阳在师弟们期盼的目光中叹了口气,大手一挥:“那大家就一起出去逛逛吧,两天了应该也都闷了。出去看看,在民众中做些调查也是好的。”   要说香港这被分隔开的地方倒是清静,没有乱军纷扰,老百姓能够把所有的心思用在好好挣命过日子上,所以到处倒都是一片繁华景象。钱在这里是被放到第一位的,所以即便最近‘闹鬼事件’严重,但摊子还是照出、店还是照开,一点都不耽误。   “看啊,刘师妹,那边有洋蛋糕卖啊!你想吃哪一种,我去买!”秋生看到蛋糕店很是激动,“咱们那边,洋蛋糕只有在西餐厅里才有的卖。香港就是香港,居然连街上都有!”   “切,土包子!”   别怀疑,这凉凉的嫌弃必然是来自阿豪的。其他人这些日子以来已经见惯了他与秋生之间奇怪的氛围了,争风吃醋嘛,清官难断家务事。劝都不好劝的,也就都躲开了。   其实刘涟也想躲开,但她这里就是人家选定了的主战场,她怎么可能跑的了?   “你说什么啊?!”   “说你土包子咯!”阿豪又‘切’了一声,“蛋糕店都没见过吗?南洋到处都有啊!”继而又转向刘涟:“莲师妹啊,我去给你买cake好不好啊?”   “用得着你吗?崇洋媚外!”   “那个,我就不麻烦两位师兄了。”刘涟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蛋糕油大,吃了发胖的……”   秋生和阿豪只有遗憾地看着她往伯阳他们那边跑去,互相对视了一眼,满满的都是嫌弃和憎恶。‘世上真是没有比这个人更讨厌的了!’   不过幸好他们出来主要还是为了寻访坊间事情真相的,如果主要为了逛街,此类事件必定频发,得把刘涟烦死。她已经有种感觉,这两个人并不是喜欢她,而是借由她这件事来光明正大地宣泄对对方产生的不满了。   难道不能放过她,你们自己去相爱想杀不好吗?!   人*民*群*众的想象力还真是丰富啊!他们调查了一下午,得到的传闻居然是五花八门的。有说是魔鬼降临,这是为了灭世做准备呢。有说是去年阴间鬼门没关好有恶鬼跑出来作祟的。还有说是洋鬼子带来的‘舶来吸血鬼’在捕捉活食。   最后一种说法倒是比较普遍,也是很多人都觉得靠谱一点的猜测。   首先因为案发现场就决不是人类能够造成的,那残肢断臂、脏肠子烂肚子的,血赤呼啦吓不死人也要恶心死人。其次就是警*局极其背后的英国政府到此时为止那仍旧遮遮掩掩的态度问题了,如果不是他们带来的‘吸血鬼’或‘邪魔’,他们为什么要隐瞒呢?!   无形中,总督府就背了个黑锅,惴惴然两边不落好,两边不是人。   这也是为什么两天都没人和伯阳这边接洽的原因,英政府等不了了,从国内调来了‘驱魔师’和教会的人。每天到各处洋人聚集的场所‘驱逐魔鬼’和‘恶灵’,忙得不亦乐乎。不知道是真的管用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这两天命案确实停止了,乐得总督给‘father’鞠躬不止,还高兴地承诺要自掏腰包帮助他在港岛兴建新的教堂来渡化更多人。   所以伯阳他们是注定暂时等不来官方的人来接了,可他们的经费却有些捉襟见肘了——本就应该这边来负责他们的吃住问题,他们带的盘缠也就不足以坚持很长时间,但又不能在事情未明朗之前就这么回去,一时间真是犯了难。   不过还好,此时之前在九叔婚礼后上门的那位又来找他们了。   这位□□在香港开饭馆为生,家却住在九龙城寨里面,是个老派得不能再老派,恨不得不剪辫子的古板人。现在九叔他们的高足因为他的一句话来了这里却被架了起来,他自然觉得有义务接他们来家中小住直到事情明朗。   虽然香港已经称为了英女皇‘冠上的明珠’,但被包裹其中的九龙城寨却仍然属于‘老佛爷’。城里城外,无论是街上建筑风貌还是来往人群,都有着很大很大的差别。   走在这样的街道上,除了刘涟外的其他人反倒松了口气。而刘涟则一路都非常好奇,曾几何时她也住过九龙这边,但却从没‘来得及’看到过这个有名的地方。   这个九龙城寨是直到1996年才成功拆除变成公园的,在此之前,它从清*政*府抛弃的属地变成了流寇黑帮的驻扎地,属于无论洋人还是警*方都啃不动的硬骨头,也算是香港一道独特的风光了。   是以刘涟反倒对这里更好奇,全是一副‘瞻仰历史风貌建筑’的眼光来打量四周的。   不过很快,他们就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李师傅的家中。   在这里,李师傅对他们讲了那天师父们不让他们听的事情。听了之后才知道,这绝对是限制*级。一般人听过之后绝对会引起不适以及恐慌,更何况千鹤师叔的小徒弟叔睺和季都都还是小孩子。   香港这边其实也有报纸做了简单的报道,李师傅也做了些剪报,都一一摆出来给他们看,然后给自己的话做了总结:他怀疑有人以人命养鬼,又以鬼养尸,然后又以尸去害人命。   这句话听起来挺绕的,但其实是个实行起来异常残忍变态的恶行!   杀人,用人的血肉祭奠喂养恶鬼;然后用培养出的恶鬼去调理滋养僵尸;再用养*成的僵尸去杀更多的人,造更多的鬼,养更多的尸。这是极尽卑劣的恐怖循环!   “当然,这只是我的个人猜测。”李师傅想要缓解一下此刻的气氛,扯出一个笑容,却是非常难看。“因为现场并不只是残杀凌虐分尸而已,清点之后,其实是少了很多尸块的……除了养鬼炼尸,我想不到有别的需要如此庞大尸源的禁术了。”   “而之所以要叫你们茅山派的人来看一看,是因为这个……”   他说着从旁边拿过一本厚书来翻开,里面赫然夹着半张黄纸符咒。而这符咒,让伯阳看得是大皱其眉! ☆、第63章 被当做反派boss的日子(廿九)   对于普通大众来说,道教就是一个传统的中国教派,信奉神仙众多,也一直与中国神话联系颇深。修士们喜欢‘无为清静’,居住在深山老林里,饿了吃松子渴了饮泉水,只待羽化登仙,成就修行最终的成功。   或许,炼丹、画符就是民间对于道教道士们最直观的印象了。   但其实,道门也是有很多分支,其间的区分也是非常非常大的。而所谓炼丹、画符,其实就已经是最基本能够区分教派的方法。   一般来说,炼丹的都是有权有钱的人,或皇亲国戚或富甲一方,期待能够通过服用丹药成仙。而到道观中祈求符箓的都是平民老百姓,只为祛邪避祸,以保生活顺顺遂遂、莫起波澜。   与丹道的高冷不同,符箓派甚是亲民,流传也是最为广泛的。包括上清派、灵宝派、正一道、净明道、神霄派、清微派等都在此列。   比如最著名的龙虎山张天师一脉,就属于正一道,千百年来也是备受帝皇宠信的符箓教派,几乎无所出其右。即便是声名大振的武当派,其创始人张三丰也自称为张天师后裔。   而九叔所在的茅山派,最初属于上清派,诵黄庭、读上清大洞真经,原本是注重内修以得长生的。但后来却是发生了许多难以言传之秘事,与灵宝派、正一道多有牵扯瓜葛,最终也变成了以符箓为主的门派,渐渐简直与正一道无甚差别了。   原本茅山那是全国数一数二的道教大教门,但后来也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情没落下来。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他们不留弟子。   出师之后的弟子一般都不留在茅山,而是南来北闯地到出去。二代新收的弟子就不按规矩续齿了,三代之后就算茅山旁枝,重新开门立派也无人管束,是以千百年来,也形成了大大小小包括:昆仑教、六壬教、金英教、三清教、白莲教等众多民间教门。   虽然散乱,但茅山内部还是联系得很紧密的。无论发展出什么教门,即便外人傻傻分不清楚,他们自己也都门清。   这一回李师傅在案发现场发现了这半张奇特的符咒,立刻就发觉这与茅山派的符籙类似,但风格却并不完全相同的事情。即便翻阅了很多书籍秘典,也求助了身边很多祖上也出自茅山的朋友们,却也还是分辨不出具体的派别来。   但他也不好因为这件发生在香港的事去求到‘保*皇派’——茅山正宗千鹤道长那边,只有借着九叔大婚的事情,以道贺的名义前往说了这事。   要不为什么千鹤要求来的都是各门的大师兄呢?这不是没有道理。   他们入门时间长,不止法力强见识也多,而且除了伯阳之外的其他人也说不定都要重新开山立派。这件恶事如果真是过往茅山分支的人做的,那么此次清理门户之余,也可以为他们敲响一下警钟,免得日后有人也做出此等必遭天谴的事情来!   可能现在还想不到自家师父的深谋远虑,但伯阳的脑袋已经开始发炸了。   若说符箓派教门千千万,那与茅山派有关的就有九百万,其下符籙画法也是多不胜数。但就是眼前这张符,你说巧不巧,伯阳还就真认识。而且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这……”伯阳拈起那半张黄纸,手都在缠抖。“这是命案现场发现的吗?!”   他的表现让所有师弟们都好奇不已,而李师傅则已经从此做出了一些判断:‘果真与茅山有关’、‘必定难啃的骨头’。   “李师傅,借您文房四宝一用!”伯阳叹了口气,绕是纯阳真子,此刻也是浑身发凉了。   拿了纸,叔辰又伺候着磨了墨,伯阳在宣纸上笔走龙游,一张不是符咒的符咒就画好了。没有法力波动,但符咒上的字符却眼熟。与那半张符咒比对才发现,伯阳这是把这张符给补全复原了。完全严丝合缝!   “师兄你会画这张符?!”众人瞻仰一番之后,叔白拿起了那张纸。他是千鹤的二弟子,却也不认识这张符咒。“这是做什么的?有点像慑鬼符,也有点像镇尸符,到底是什么啊,师兄?!”   刘涟也异常好奇,把目光紧紧盯在伯阳身上。在山谷中她研究符咒是研究得最久的,师父所有关于此类的藏书她都已经看过研究过了,很多符咒也都成功画了出来,但这个她却是完全没有印象,肯定没见过!   本来以为她已经学了很多看了很多,但现在看来,道之一门简直深如大海,她之所见只不过是沧海之一粟罢了。想到这里,心也悬了起来。说不定她的体质问题,她终此一生都找不到解决办法。而它也就在那浩瀚的道藏之中,没有缘分的话,此生此世都看不到了。   伯阳并没有立刻回答师弟的问话,他的思绪全都飘到了十五年前的一个午后,那时候一位上一代的师叔祖到访茅山,他给他讲的一个故事里,恰好就提到过这张符以及它背后的故事。   那符咒世上鲜有人知,即便是给他师父千鹤看了,千鹤也要拿回去在秘库中好生比对才能有确切的结论。   这是一张不容于世的禁忌之符。是最应该被销毁,用不见天日的符咒。   而它的发明人和使用人,也是应该立刻堕入地狱中受苦的罪人!   “这是一张摄魂符!”伯阳的声音有些嘶哑低沉,吓了大家一跳。这么严重吗?!师兄居然反应这么大!   “可是和‘慑魂符’长得不太一样啊!”秋生也提起笔,在另一张纸上一蹴而就,“这里面有什么门道吗?”   “是不一样……”伯阳拿起笔,在两张例符下面各标了一个汉字。“所以这是‘摄魂符’而不是‘慑魂符’,虽然都是在魂魄上起作用的,但决不只是那种震慑震慑鬼魂的普通符纸。”   “这是能够把活人的生魂活生生抽出来的符咒!”   “什么?!”   伯阳的脸色非常不好看,但仍然重复道:“它能够,把人的生魂活生生的从人体内抽出来。既保持了生魂的纯净,又能让魂体产生极大的痛苦,犹如被活活地抽筋拔皮一般……”   “这样被抽出的生魂,因为极尽痛苦仇恨,又凝实恍若实质,一般是用来喂养恶鬼或巫蠱一类东西的。”   “所以,李师傅的推断很有可能是正确的。”   大家听了这些话一时间都有些傻眼,这么严重、段数又高的事情,他们根本没有资格解决!如果被对方察觉,说不定真的都交代在这里了。枉他们还以为能够所向披靡、扫除邪祟,很快帮助香港人*民重获新生呢……   刘涟也傻了。这次出来之前并没有人跟他们底下的人说过具体发生了什么,估计李师傅当时带去的话也只有伯阳知道。她还以为是有什么妖魔作祟、为祸人间,没想到居然是这种事!如此大规模地杀人,放在现实里也是很严重的恐怖*袭*击了!   要撤退吗?   她看向伯阳,但伯阳很明显正在和自己的师弟叔白默默地交流感情。这符咒明摆着涉及茅山密事,要不然刚刚伯阳不会这么轻易认出还能画下来,现在也不会一言不发也不再介绍一下这符咒的背景。明明那才是更重要的,不是吗?   “我倒宁愿我之前是猜错了。”李师傅苦笑一声,打破沉寂:“但那些命案现场是确实没有任何有鬼物留存的痕迹。按理说死得那般痛苦残酷,必定会有鬼魂心有不甘怨气冲天甚至成就恶鬼的。可那里也太干净了,罗盘纹丝都不动!”   “养鬼,又养尸。香港何时出了如此厉害的人物……”   李师傅这话是无奈地苦笑着说的,但伯阳也不能因为这个就把茅山的秘密说给外人听。他和叔白交流了一个眼神,才转向李师傅道:“现在也都只是我们的猜测,没经过调查,谁也不会清楚事实如何。可就这样干坐苦等,也不知港方什么时候能想起我们来。李师傅,不知你是否能带我们去那些案发现场调查一下呢?”   “当然可以!”李师傅立刻答应下来。实际上他也担心伯阳会因为害怕或是别的一些原因不管此间的事立刻离开了,但现在看他是个意思,心也放了下来。“今日大家先在我处休整休整,明日我便请岛上诸友过府。他们也都是本港玄学界的大师,之前也都一起研究也试图阻止过那些屠杀的。等傍晚的时候,我们再一起去各个现场看一看。”   ——————————————————————————————————————————-----------------这是晚上茅山诸小秘密凑在一起商量的分割线------------------------——————————————————————————————————————————   “伯阳师兄,现在诸位师兄弟都在,你还是透个底吧!既然这么严重的话,还是和大家说清楚才好认清形势,避免有什么无谓的损失嘛!”秋生年龄最大,也最适合把这话问出来。   “好,那我就讲了。”伯阳站起来,指了指窗外,叔岁和叔辰立刻走过去,检查没人他才点点头,把刚才在李师傅那里画的那两张符都拿了出来,摆在桌上。“大家想来也知道我茅山一贯的传统,人员分散、管理宽松,多派别。”   “这件事也是十年前一位师叔祖回山拜访时偶然之下和我提起过,也给我看过这张符纸,我才能这么清楚。”   叔白回忆了一下,“是壬戌师叔祖?!”叔岁他们似乎也想起来似乎有这回事。   “没错,就是他老人家。”伯阳道:“因为他讲过这件事后就羽化了,所以我记得非常清楚。”   “而他羽化的原因,与这张符就有很大的关系。其实他那次回山,就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想要死在茅山才会回来的。”   接着,伯阳就给大家讲了一个已经在茅山口口相传却又尘封百年的故事。 ☆、第64章 被当做反派boss的日子(三十)   素来离开门派的,除了出师的可能之外自然也有叛徒和弃徒。茅山虽然管理宽松(实际上就是放羊),而且因为多数人都靠卜卦、看风水、捉鬼赶尸为生,所以也没有说对驭鬼养尸有太大的道德层面的死规定。   但凡事还是有个底线的。你可以驭鬼牟利,但只能捕获孤魂野鬼来用,还不能破坏人世间最基本的平衡。你也可以养尸为力士,但也不能因此偷盗尸体或是伤害无辜百姓。   就像石少坚,你修炼离魂之术若只是骗点小钱那没人管你,但你要用它去淫*辱*良家妇女,那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得死在这件事上了。茅山正宗知道了,也是万万不能容你的。这也是为什么嘛嘛哋不甘心却也只能闭嘴咽下去的原因之一。   但世上总是有些不喜被人管束的人,特别是那些有天赋但更有野心的人更是如此。   大约在雍正年间,茅山就出过这么一个人。惊才绝艳,却也野心勃勃。对于茅山术法不但传承得好还能不断有所创新。但也正因于此,他并没有在他师父关于下任掌门的考虑范围之内。   ‘过于浮躁’、‘心胸狭窄’、‘睚眦必报’、‘炮仗颈‘,这些都是对他的客观评价。即便是这样的性格当掌门也不是不可以,但正因为他厉害、他聪明,让他来当掌门才是大祸患!   当时具体的场景早已无人可知,只知道他因为某些事终于爆发,没有出师就离开了师门。后来听说他也收了徒弟有了传承,也再不以茅山一脉自居了。当时的掌门失望之余也没有在意,但没想到却为后世的百姓留下了祸患。   那人自离开茅山,他的修行道路就已经偏离了茅山的根本,往自己所开发的另一条路上去了。别期待什么走火入魔自取灭亡之类的结果,这位可是个天才,而且就喜欢收‘志趣相投’又同样有天赋的弟子。   所谓‘世上本没有路,走的多了也便成了路’,他们这一脉以茅山符箓术加以各地神汉处学来的萨满或巫蠱之术相结合,创造出了非常邪恶的一跳修行之路。不求成仙入魔,也不求长生,只为活着的时候得到最强大的力量,碾压众生。   他们行踪诡秘、去向成谜,可一旦暴露行藏,那就说明当地发生了极其残酷残忍的命案或大规模失踪事件!   即便有战祸以及其他的天灾*挡在前面,但茅山的人还是查询到了一些蛛丝马迹,并且找到了与祖上这段历史相对应的证据。茅山一向代表正义,而这明显是段不可示人的黑历史。所以当时的茅山掌门下令封锁消息,将此事列为禁忌,又下了命令要对这条走上歧路的分支追踪到底。   可惜他当时穷尽一生也没能如愿。这命令便又传给了下一任掌门,从此开启了茅山正宗与这神秘的分支之间的斗争之路!   纷纷扰扰百年间,茅山与那神秘分支之间的争斗从未停歇,各自也都有过失败和胜利,也都死了不少人。仇,也因此慢慢地结下了。原本应该是同根而生的同门,现在变成了有血海深仇的仇家。   然而在嘉庆朝的时候,这支分支突然消失无踪,好似完全放下了与茅山的仇怨一般都躲藏起来了。虽然偶有出来‘寻猎’的痕迹,但追过去却又找不到人了。   然后就是现在,他们又重新出现。伯阳的感觉很不好,因为他当初是把这些事情当做恐怖故事来听的。有关‘那些人’的事,每一字每一句都透着最可怖的罪恶。这一次卷土重来,说不定要死上多少人了!   他们现在只是在香港范围内,之后呢?完全不在意被发现,如此大规模作案,难说不是在对茅山挑衅!   ‘摄魂符’明显只是开胃小菜,而他所了解之下,那些残忍的手段……他回想起来都会浑身发麻!   比如‘子母瓮’。他们会把婴儿拳头大小的子瓮放入活人的口中,然后在人身上涂满秘药,再将他放入将将可容纳一人的母瓮里再架在火上或推入窑中烘烤。   里面的人之痛苦可想而知。窒息加上烈火焚烧的灼热,皮肤肌肉一寸寸爆裂胶着,筋骨也会被慢慢烤化,如同身在火狱一般!但想喊喊不出,想叫也叫不出,在极致的痛苦之下,魂魄只有从肉*身脱出,却又难以离开雕满符文的母瓮,只有钻入狭小的子瓮中。   如此焚烧七七四十九天,完全丧失理智的超级恶鬼便得了。取出子瓮之后,也就剩下一个装满未知物体,里面还有个小小的凹槽的大坛子了。而便是这坛子他们一般也不会放过,因为里面基本都是熬得的尸蜡,就有人向他们买了去,放在墓地里做长明灯使用,毕竟也不是所有的有钱人都用得起鲸鱼油的……   与‘子母瓮’相比,‘摄魂符’明显已经太过温和,只是简单粗暴没有故意折磨的意思了。   伯阳叙述的声音很轻,但每一个传到师弟师妹耳中的字却都像是带着环绕立体声的效果的,难以言喻的震撼。之后便是怕。   谁能不怕?他们也都是见过鬼的,当然怕黑。有些事越是了解得清楚就越是会怕,因为越了解才越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那我们明天真的要去现场勘查吗?不会被那些人盯上吧?!”叔辰年纪最小,被师兄的‘故事’说得从脚底心儿开始冒凉气。   “要不我们先行返回吧,”阿豪这样说,又不着痕迹地瞟了一眼刘涟,“师父他们当初只是让咱们调查来的,也说了不许咱们轻举妄动的话。还是尽早回转广东以策安全,将这噩耗回禀掌门师叔他们为好。   其他人也是满脸赞同,特别是秋生,只觉得这是阿豪说过的第一句人话。他也怕刘涟在这里会有什么危险,大家都是实打实的顶门大师兄,只有她一个是‘滑水’来的,又是个女孩子。万一真有个万一,想都不敢想!   “去还是要去的,来都已经来了,若是连去现场勘查都不敢,岂不堕了我茅山声威?!”   “再说如果真是那些人,恐怕在咱们进入香港之初就已经盯上来了。”伯阳的手指轻敲桌面,“说不定现在我们到九龙寨城来的事情人家也清楚呢!去不去的,也就无所谓了。不过危险是一定有的,所以咱们从现在开始必须统一行动!”   伯阳的眼睛扫过自家师弟,然后停留在秋生阿豪和刘涟身上,“所以不管因为什么原因,绝对不可以分散。最好也不要吵架了。我们要把全部的精力全都投入在防御外敌上。”   虽然没被点名,但秋生和阿豪也知道这位掌门首徒话中的意思,均有些讪讪地点了头。   当晚伯阳就写下了一封书信,第二天出门的时候就寄了出去。然而这信千鹤他们还要过一段时间才能收到,因为此刻他们正身处广西深处,信自然送得慢些。   此时天色已晚,但九叔他们却并没有休息,而是都站在一处雕梁画栋、几十重深的大宅院里。他们面前,赫然是一樽既华丽又沉重的棺椁。而他们周围则有少说上百举着火把的兵丁看着他们,所有人都一言不发,现场沉寂得让人害怕!   “师弟,确定了吗?”九叔的脸色十分不好,在火把光亮的映衬下显得更加苍白。   “是啊,咱们这里只有你看过那些秘典,到底是不是一样的啊?”四目咽了口唾沫,喉结在此之后也不断地抖动着,显得紧张至极。   “要不咱们把这棺材再加固一下吧!虽然之前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变化,但是你那么一说我这心里就开始发毛。”嘛嘛哋舔了舔嘴唇,“在椁外再弹一层墨斗线,然后再用铁链捆一下?”   这些拿出去都是一方大师的道长们此刻都很紧张,但他们明显都并不是怕棺材里的那个东西,而是怕自家师弟口中有可能冒出来的那个答案。   此刻被师兄们紧紧地盯着,千鹤知道他们都在等自己开口,但……   “不知道……”   “什么?!”三个眼巴巴的人都有些发傻,“不知道?!”   千鹤也显得很烦躁,“只是照现在的情形看,根本不能分辨出到底是不是他们做的。虽然王爷确实死于玄术之下,但也不能就这样判定就是他们所为啊!这是要禀报朝廷的,必须慎之又慎!”   “那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它尸变?”四目用三才剑指了指棺椁。   “不,我们等伯阳他们的来信。那张符现在是惟一的线索,虽然我觉得百分之八十的可能不会是,也希望不是……等信吧,那符现在只有伯阳认识,所有的定论都要等他的信到了才可以!”   原来,之前千鹤来广州并不只是为了向师兄师妹的婚姻道贺的。他还身兼着清廷教给他的另一项任务——查探诚亲王的死因。   清廷虽然已经势微,各地也有军阀暗地里争夺地盘,但总体上还是掌控着全国大致地区的。诚亲王便是镇守广西的王爷,也是一员武将。安定广西的事情可以说清廷就指着他呢!但是上个月,诚亲王惨死的噩耗却突然传入京师。   千鹤因此启程赶来南方,却在九叔处又听到了一个糟糕的消息:有人抽取生魂养鬼炼尸,手段还极其残忍?   卧槽,为啥这产业链听着这么耳熟呢?!   不是‘那些人’吧?!   这么多年都风平浪静,怎么偏偏叫我赶上了呢?!   千鹤当时就变了脸色,但也没有把自己所知的事情告诉报信的李师傅,只说会派人到香港去实地查验一下,也见识见识他手里的那半张符纸。他自己根本不记得那张符的确切样子,就想到自家大徒弟在师叔死前曾见过那东西,便派了他们一干首徒去了香港。   发生的时间如此相近,他不自觉地就将这件事和诚亲王的死亡迷案联系到了一起。如果诚亲王是那般死的,那么他死后势必会变成传说中那可怕的怪物!思虑到此,他才叫上了所有的师兄一起来了广西。   “可是为什么还没有变化呢?”千鹤看向棺椁方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第65章 被当做反派boss的日子(卅一)   “阿莲,你怎么了?不舒服吗?还是……”看到什么了?   秋生的注意力实际上一直在刘涟身上,从刚开始进这院子时她就有点不对劲。他是清楚她的特殊性的,赶紧过来站在她旁边问道。   刘涟感觉到身边迅速的回暖,心里顿时也踏实了一些,感激地转头看他:“嗯。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声音?”秋生一愣。这里还能听到什么声音?!   此刻他们所待的地方,是一处比较大的宅院,也是系列命案中比较典型的一件灭门惨案。这宅子里的所有人都是命案的受害者,上至主人家七十多岁的老太君,下至帮佣家里六七岁的孩童,全都遭了劫难,无一幸免。   头天傍晚还是灯火通明阖家欢乐,第二天就被发现满院子都是残肢……   周遭的人因此能搬家就搬家,不能搬家也都避开这里,俨然把这里当做魔窟鬼府了。今天他们一行人往这边来时,还被人指指点点的呢!   这种地方,会有什么声音呢?   前面那些大师们正在和伯阳说话,介绍情况。秋生往前望望,他们谁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再低头看看自己手里的罗盘,没有异动啊……不对!   他睁大了眼睛,仔细去看那指针,那指针分明是颤巍巍的!因为是用手拿着,难保不是随着他的身体微动而颤抖的,周遭又有风,他蹲下来把罗盘放在了地上。   “诶!”他轻轻拽了拽刘涟的裤脚,“你看!”   刘涟也顺势蹲下,“真的动了!”   罗盘动了,就意味着这里确实有魂体存在,哪怕是路过的。刘涟不明白为何以她的‘天生阴阳眼’都看不到那个魂体,可她确确实实听到了飘飘渺渺传来的声音。而眼前的罗盘也是明证:她并不是思觉失调出现幻觉了。   “我听到,有人在哭!”   看看身边的秋生,这是这里惟一知道她的特殊的人。师父他们实际上都对她的事情讳莫如深,都没有和徒弟们说过。而保守着同一个秘密又同经过患难,让她不自觉对秋生更加信任一点。所以此刻她是把自己知道的事情低声和秋生说的,并没有惊动其他人。   但她不知道,自己和秋生蹲在一起还说了‘悄悄话’,这放在某些人眼中简直是比命案现场还要让人炸裂!   阿豪都要气疯了!   他有哪里比不上这个秋生吗?!明明人物设定差不多啊!(划掉)大家都是从小拜师,做人家大师兄的。他自问武功法力虽不见得比他强却也不会比他差,大家半斤八两,为什么对他就带答不理的?!   不行!不能就这么认输了!   阿豪思及此处也走了过去,急呵呵地挤进刘涟与秋生之间也蹲了下来。本来他是照着秋生挤过去的,但因为刘涟自己没蹲好,脚下不稳,被他轻轻一碰她先倒了,整个人朝另一边趴在了地上。   “莲师妹,你没事吧!?”秋生一把推开想要去扶刘涟的阿豪,自己把她扶了起来,“没受伤吧?”他说着,低头仔细打量她身上,嗯,身上沾了不少灰土,还有……呀!“你手掌擦破了!”   但刘涟此刻却没有心思去管自己的手掌了,因为她刚刚一摔,却是正好看见了之前那哭声的来源!就在她左手边不足五十米,墙边的水缸后面,正躲着一个女鬼!   她看起来倒和生人没有什么差别,看来死时并没有受什么大罪,死亡时间也并不长的样子。不过看她年龄不大,好像还受到过什么惊吓,即便做了鬼还是一副非常害怕的样子,颤巍巍躲在角落里低低地哭。   “在那边!”刘涟低声道:“有个女鬼正在哭,就在水缸后面!”   秋生闻言从怀里掏出一只小瓶子,里面装着泡着柳叶的牛眼泪。抹了两滴在眼上再往那边看,却居然只影影绰绰地看见了一个大致的轮廓。   “怎么了这是,过期了?!”他不信邪地揉了揉眼,但那边的女鬼他仍然只能看到一个恍惚的影子。再看看牛眼泪,还是很清澈的啊,这可是他这次出门前刚置办下不久的!”   “怎么了?”刘涟不明所以,“你,还是看不到吗?”   “不知道是不是这牛眼泪有问题,我只能看见个大概的影子。”不过这也不打紧,秋生拿着罗盘站了起来,慢慢地悄声往那边走,越发地接近水缸那边。果然没有错,越接近,罗盘指针的动静就越大。虽然仍然没有什么太大的颤动,也许一阵风就能影响结果,但与之前相比也已经是非常明显了!   不过这鬼怎么看着这么不对劲呢?   秋生看着那模糊的身影,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虽然他有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将这鬼捉住的想法,但是这都在近前了,这鬼仍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啊!不正常!不正常!   可虽然觉得奇怪,秋生还是把手中捏着的黄符亮了出来,直接朝那女鬼招呼过去了。很顺利,甚至那女鬼被收进去的时候还在唧唧索索地哭呢!完全没有已经被捉的正确反应!   她死前究竟经历过什么呢?哭得这么专注(⊙o⊙)。   不过也不奇怪,全家老小一夜都死光光了,哭才正常。可为什么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呢?!   不过再怎么想秋生也是想不明白的,索性转身走到刘涟身边,将手中鼓囊囊已经缩成一个小纸团的黄符塞到了她的手中。   “这,这……”这看在阿豪眼里,就是秋生不知为何突然牵了刘涟的手。他指着秋生,眼睛却在看刘涟。她一点抗拒的反应都没有!好像很平常一样!完了,真的完了……   想他如此英俊潇洒,在女孩子面前那都是受尽追捧的。可这一次却总是碰壁……还是输给那个只会抛浪头的秋生!   可是事已至此,‘生米’恐怕已经煮成一锅‘熟饭’了,他也就只有认命一图了。只能当是各花入各眼,漂亮师妹偏爱秋生那一型的了。不过她是不是瞎啊,放着他这么靓仔不钟意钟意秋生那种软脚虾?!   这一次的现场勘查,除了刘涟他们私底下的小动作外,‘临时调查组’几乎就是空手而归的。于是伯阳又要求再多看几个案发现场。   可是刚在第二处看了没多久,他们就被警察包围了!   “你们是什么人啊?!怎么这么晚出现在案发现场!老实交代!”为首的肩上‘两粒一瓣’,明显是个高级督察,身后也跟了一大队的绿衣警*察。而他们身后还跟了两个一身黑的洋鬼子,手里还捧着厚厚的小本本,正在对着虚空不断地端详,手还在胸前不断地画着十字。   虽然看起来这些绿衣多是啤酒肚快掉到地上的酒囊饭袋,但在人家的地盘和‘衙门的人’对上总没好事。况且,他们不是被‘香港*政*府’请来的吗?怎么不迎接也就算了,现在只是在现场调查一下还要把他们抓回去呢?!   伯阳看向李师傅,希望他能给个解释。   李师傅也不敢怠慢,万一被抓到警*察*局去那可就糟糕透了。   “谭督察,谭督察!误会,都是误会!”他陪着笑脸凑了上去,虽然因为他也是‘大师’,平日里也备受尊敬,但此刻是特殊时期,他也只能低低头了。   “咦,是李师傅啊!”谭督察也认出了眼前人,之前事情刚出的时候还是他主动和这位联系过的。“您怎么到这边来了?现在是非常时期,千万不要乱走!哟,还带了这么多人……”   他身后的很多人他都有些印象,张师傅、陈师傅、邱师傅……呵呵,神棍们都来这边开大会了吗?!   “还不是为了这件案子!”李师傅指了指脚下,“之前不是和周警*司商量过要请‘那边’的茅山大师来帮忙吗?哝,那几位就是了。”说着,他还指了指伯阳,“那位就是茅山派下一任掌门了,论法力可比我们这些闲散人员强的多,一定能帮上忙的!”   其实他还把一句话含在嘴里没说呢,‘为什么之前说好的警方来接应他们,到现在还没动静呢?’可一看现在的情景都与传言对上了,这话应该可以省了。   “帮忙?他们啊?”谭督察闻言笑呵呵地扫了伯阳一行人两眼,“嘴上无毛,办事何牢?不必啦!我们周警*司从英国请回来了两位‘father’,身上都是带着圣光的,做过法事之后已经没再发过命案啦!现在我们就是带着他们二位这样到处走一走多加两层保险,把那些孤魂野鬼全都赶走,以后都不用愁了!”   “什么?!”李师傅没想到现在警*方居然完全不准备再用他们这些中国玄学家,哪怕只是作为备选方案都一样。   “对啊,还是赶紧叫他们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好了。警司没有时间招待他们的。”谭督察轻声跟李师傅这样说了,笑笑摆摆手便转向了两个洋鬼子,“father啊,您二位看这边现在干净了吗?”   “这里已经被播撒了天主的圣光,我想那些作祟的魔鬼已经消除了。”两位神父说着又开始在胸前画起十字来,再也不说话了。   “好嘞,那我们赶紧去下一个地方!”   “等一下!”   就在谭督察他们准备收队走人的时候,伯阳的声音响了起来。   “谭督察,这一次的事情,并不只是鬼魂作祟那么简单……” ☆、第66章 被当做反派boss的日子(卅二)   大家都没有想到伯阳此时会开口,全都把目光投向了他。这位师兄可不是鲁莽的人哪!没看到这些大头绿衣都已经把手按在配*枪上了吗?!   这些家伙抓贼时懒驴上磨靠不住,但平日里欺负老百姓时却是吆五喝六,极井有风驶尽利’之能事。现在若是与他们对上,难道还会有好吗?   果然,被叫住的谭督察面上立刻带出了不高兴的神色,阴沉着脸看向伯阳,好像如果他不能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马上就要发飙抓人了。   但是伯阳不是凡人,怎么会被区区脸色吓倒,仍然迎着对方不善的脸色上前一步。   “在下茅山张伯阳,师从掌门千鹤道长。”伯阳朝谭督察拱了拱手,“这件事我们已经做了不少调查了解,事实恐怕真的不像您所想象的那样简单,至少不止是单纯的邪灵作祟。如果草率对待,很有可能会造成不可预计的严重后果!希望您能听在下一言,辨明厉害。”   说到这里,他偏过头看了两个洋鬼子一眼,“凶手此刻只是暂时的蛰伏,也许过了这个风头就又会卷土重来。还望督察大人能够慎之又慎,以香港百姓之安危为计,替我们联系一下警司和总督大人,重新从严调查此事!”   “哟,那你就是说我们‘father’的圣水和法事不管用啦?!”谭督察解开扣子,从怀里掏出一只小小的银色十字架,擎着它对着伯阳骂到:“你这个异端!给我退后!退后!”   伯阳扫了一眼他腰间的手*枪,心想你如果用那个指着我可能会更害怕一点……不过为了不刺激到人家真的掏枪,他也顺势退后了一步。   “我管你是谁的门下弟子……现在事情明摆着都已经被‘father’们解决了,你最好不要再在这里给我妖言惑众!还有,这里是命案重地,闲人免进的!你们这些人不准随便往这里乱走。”   谭督察看伯阳退后了,便把十字架重新放进怀里,“嗯,识相就行了。我劝你们还是早点回乡下去,别在香港晃悠了。没用哒,事儿都解决了不会用你们啦,这口皇家饭你们是吃不上的了,早点回去大家方便嘛!”   “可是……”   “没有可是!”这下谭督察真把手*枪掏出来了,“总之下次再在这些案发现场看见你们就都直接抓起来,没商量!收队!”   “张道长你可别生气啊!”李师傅见伯阳对着绿衣们的背影看似心有不甘,赶紧上前劝道:“这些绿衣就是这样的,比原本衙门里的还要嚣张。今天这样已经算好的了,之前几天他们抓人眼都抓绿了……你可千万别冲动!”   “不过也实在可气!”另一个胖胖的穿着一身西服的风水师傅愤愤然地说:“这些洋鬼子占我河山,有些人不思故国甘为下贱也就罢了,居然还摒弃祖宗,拜那些西洋神仙去了!数典忘祖,数典忘祖啊!”   “嘘——郑兄!禁声!切不可胡言乱语啊!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隔墙有耳,你也不想住到监狱里去吧?!”旁边立刻有人阻止了这位胖师傅的狂热发言。   “哼!”胖师傅一抖袖子,抱起肩膀来也不说话了,但还是满脸的不爽。   “哎,我看咱们还是走吧!早在之前警*察*局的人对咱们不甚热情时就该想到此节了,有些人就是属狗脸的,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说不得什么时候还要咬你一口。不管了,不管了!众位,你们不走我可走了,回去以符纸阵法将自家加固也就罢了。‘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总是没错的!”   “道兄等我,同归同归!”   一个人说要走,两个人就要散,没一会儿功夫就陆陆续续有人抱拳拱手与此次出行的发起人李师傅辞别,走得个干干净净。   “这,这……”李师傅有心想拦,但又没有立场也拦不住。可他自己心里明白,这件事摆明了是非常严重的,只是现在大家还不知其中危险。现在他的感觉就像是登上了一栋注定会倒塌的高楼,可大厦未倾,他也不能大声叫大家离散。   “唉!”他也只有叹了口气,抱歉地看向伯阳等人,“真是太抱歉了。我也是真没想到,他们居然会临时反水,还请了洋神父来打擂台……”   “现在调查的路已经堵上了,各位,明日我便略备薄酒,摆下送行宴送你们归程。当然,若是众位还想在香港岛玩一玩,老夫也会奉陪大家,不叫大家败兴而归的。”   面对这位明显备受打击的老者的苦笑,大家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他们明明是来帮忙的,明明知道可能即将到来的危险,但被帮助者就是不相信他们,还要被驱赶……   他们是无所谓啊,回乡去就行了。可李师傅就是香港人啊,他心里得多难受?   是以大家却都反过来安慰李师傅,劝他‘船到桥头自然直’,说不定过几天就会‘柳暗花明’了呢?   “伯阳师兄,我们还要待在这里嘛?”   晚上回到李府,大家就又凑在伯阳的房间里商议事情,刘涟便有此一问。   今日绿衣兵的凶恶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人家那么威胁了,之后肯定也都会盯着那些案发现场的。那留在这里还能调查什么呢?别查来查去还把自己都送进大狱里去了吧!   而且,他们今天也已经悄悄地拿下了一个‘人证’。若那女鬼不是误入荒宅的孤魂野鬼而就是那里的受害者的话,她一定知道一些重要的事情!那还有要调查别的的必要吗?没有了啊!   可当着这么多人,刘涟又没法说出口。她体质的事情还是瞒着大家的,小辈里面现在只有秋生文才和家乐知道,而长辈中恐怕还有嘛嘛哋不知道呢!师父不说必有道理,掌门师叔瞒着也自有深意。还是再确定一点吧……   想到这里,她又抬头看了一眼坐在她对面的秋生。秋生也正好抬头看她,两个人的目光对在一起,胶着了不到三秒的时间。   “当然,不过这几天我们就先不要出去了,老老实实待在李师傅家里。没事多练练功,画画符,给之后有可能的大战做做准备也是好的。”   伯阳拍板之后,大家各自散去。秋生却是转了一圈没回屋,而是看看四下无人,悄不声地钻进了刘涟的房间里。   刘涟赶紧在门窗上都贴了‘隔音符’,虽然不能真的完全隔音,但防防扒门窥窗的‘隔墙之耳’还是有效的。然后又掏出了荷包,从里面取出了白天困住女鬼的那张符咒团来,递给了秋生。   秋生擦了牛眼泪后便掐决念咒,随手一抖,像抖垃圾似的就把那女鬼给甩了出来。   可那女鬼倒也奇了,从下午一直哭到现在,被抓了也不怕,被甩出来也没想逃,跌在地上就只知道拼命哭。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孟姜女呢!   见此情景,刘涟从床架上取下悬挂着的桃木剑,直指女鬼道:“尔小鬼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因何而死,还不速速报来?!”   她觉得自己已经和狂拽酷炫吊的师父/九叔那种*师没什么分别了,这冷酷的语气,这专业的问话,这利落的身法,这恢宏的剑气……可人家就是鸟都没鸟她!这种挫败感简直比一拳打在棉花上还要让人无力。明明之前师父这样问鬼时,那些小鬼都是抖若筛糠、磕头如捣的啊!   现在到她这儿了,连句话都问不出来……   秋生也觉得奇怪,按理说他和莲师妹已经把自身身为道家法师的法力发散得很开了,接触到这些气息的鬼怪都会觉得不舒服很害怕才是。可这女鬼……从下午他就已经觉得不对劲了,但当时很仓促,也没来得及仔细观察。现在一看,果然有问题!   别是有诈吧?!秋生顿时阴谋论了。按伯阳的说法,有一拨人,还是茅山的大仇人一直在暗处盯着他们伺机而动。那么这个女鬼难道不能是他们派来的吗?!   想到这里,他伸手把刘涟拽到自己身后,又拿出雷符来,作势要对那女鬼动手。可是她依然没有什么反应,只知道坐在那里哭,连动都没动过一丝半毫,好似完全不怕秋生动手,或是根本无感无知一般。   “这也是奇了!”秋生无奈地抓抓头发,确定了自己的认知。“不过鬼也有傻的吗?!这看起来就像是精神有问题一样……”   “咱们恐怕是没办法了,去找伯阳师兄吧!”   “可是你的事情……”   “酌情跟他说一点吧,他是掌门师叔的首徒,应该没问题的。”刘涟皱了皱眉道:“也许这是一个很重要的证据,有了它我们就可以尽快返回广东回禀师门。再闷在我们手里也没有用处,说不定滞留下来我们会遇到什么危险也说不定呢!”   秋生想了想,也同意了。便重新收了那傻呆呆只知道哭的女鬼,跟着刘涟往伯阳房里去了。   “这,这应该不是鬼!”   伯阳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显然他自备的牛眼泪效果和秋生的是一样的,但却并非过期。毕竟是镇守门派的掌门首徒啊,知识就是比刘涟他们丰富。看了这‘女鬼’又听了他们的描述之后,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个答案。   “不是鬼?!”“可是……”   “用牛眼泪看却影像模糊,这决不是鬼,这是魄!魂魄的魄!” ☆、第67章 被当做反派boss的日子(卅三)   所谓‘三魂七魄’者,乃人魂魄之十要也。   其中三魂分别为:胎光——太清阳和之气、爽灵——阴气之变、幽精——阴气之杂。也就是俗称的:元神、阳神和阴神。   七魄则分别是: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亦分管了人的喜怒哀惧爱恶欲。按功能分也分为:天冲、灵慧、气魄、力魄、中枢、精魄、英魄等。   这些秋生和刘涟自然都清楚,但却怎么也想不到这女鬼居然没有魂只有魄,还是残存的一魄!   “因为她现在的样子就属于针扎了不疼,火烧了不烫的状态。如果魂魄俱全,她现在的表现应该与人无异。若是无魂有魄,那她现在应是穷凶极恶、只知逐人而食的。”伯阳指了指仍然坐在地上不断哭泣的残影:“书中有云,‘人之魂善而魄恶,人之魂灵而魄愚’。一灵不泯,魄随魂以行;魂散而魄滞,也就全无人性了。但这样的,恐怕是连魄都不全了。”   “不信你们看她,却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若是七魄俱在,此刻魂散的时候理应看到七个影子才对呢!”   “咱们恐怕是都不能让她开口说话了,只剩一魄,便须招魂之术,可咱们的法力谁也不足以支持这样的高级术法。”伯阳这样说着却笑了:“不过师父们应该可以,所以咱可以不留在这儿了,明日便回去,再也不在这破地方待了!”   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总算这一趟没有白忙,也不必大家冒着危险再留在香港这个不欢迎他们的地方了。   第二天一大早伯阳就把其它师弟们都砸了起来赶他们去收拾行囊,顿时迎来一片鬼哭狼嚎。因为昨天的事情太劲爆,除了刘涟他们之外的其他人都对接下来在香港的生活担忧不已,谁都没睡好。所以他们一个个便顶着大黑眼圈哈欠连天,看着精神奕奕早已经收拾齐整的秋生刘涟那叫一个郁闷。   同样都是人,同样都是修行者,他们怎么这么有精神?!   面对秋生和刘涟的再一次‘相同的特殊’之处,阿豪则更抑郁了。好吧,他已经决定了此生都要像自己师父讨厌三师叔一样讨厌秋生了,没商量!遂生了一会儿闷气便转过头去,把目光投向别人。   李师傅对伯阳一晚上就变卦的事情也是奇怪不已,不是他心眼儿脏,实在是这事……不好说。   你说发现的线索与你茅山联系如此之深,本就有着一层干系。结果你到了之后证据也看过了,所有的线索也都扫听完了,自己却半句也不透露。还有,昨天还说要继续留下来调查清楚吧?结果第二天一大早就立即要走……这怎么想其中也是有猫腻的!   难道这件事就是茅山的人做的?还是说他们看出了什么而怕了,想跑?   但无论如何,李师傅此刻都说不出强留的话来,只得让他们离去了。   ……   话分两头,各表一枝。   身处广西诚王爷府邸的千鹤道长他们却是发现,之前完全没有异状的诚亲王尸身居然开始尸变了!这也让在场的诸位师父们全都色变。   首先,他们到了广西之后就已经给他的尸体做了处理,而且是规规矩矩停灵在灵堂里并没有下葬,也就排除了是后天环境以及不合时宜的殡葬方式造成尸变的大部分可能性。   其次,如果是在他们到达之前就已经种下了尸变的种子,那为什么会这么晚才开始尸变呢?!要知道,广西距离广东是近,但距离京师可就远大发了。死的又是诚亲王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而且死因又如此地离奇,必须上报的。   广西方面是先报给了京里,京里商议才决之后才传旨到了江苏要千鹤来调查,千鹤又一路赶到广东半途顺便参加了一下师兄的婚礼然后才来的广西!   虽然一路都是水路铁路八百里加急,但时间仍旧很长。而这么长的时间里,如果要尸变早就尸变了好嘛?!   况且自他们来后,诚王尸身那是被严密监控的,百日夜晚都有重兵把手,也有九叔他们挨个轮班。这期间也是不可能有谁神通广大,在众目睽睽之下做什么手脚的。   所以,真的是非常奇怪!   而且不止是尸变不尸变的问题。广西天气炎热,虽然诚王尸体做了一些基础的防腐保养,棺椁盖的又严,室内也加了冰盆。可腐烂这种事情是拦不住的,大家心知肚明。但实际上,这尸体还真的一点那个迹象都没有!   千鹤那是等得心急如焚,不止是要等刘涟他们的来信,也要等朝廷的新旨意。   之前就曾提过,诚亲王乃是朝廷在这两广地面上的最后一根钉子了!这里乃是革*命*党的发祥地,此时又正处在关键的时间点上,他的死很可能有这方面的原因,死后也可能造成更多更麻烦的后果。   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朝廷必然会对这件事慎之又慎。虽然很多人都剪了辫子了,但茅山大本营还是处在朝廷的控制这下,必须老实听命。   而就在千鹤既忧心又担心之下,伯阳的信却和朝廷的旨意以前以后都到了。   啪——   “果然!”   千鹤把信纸拍在了桌子上,叹了口气:“师兄们也都看看吧!”   嘛嘛哋顺手拈起来看,也是眉头大皱,“不会,就是壬戌师叔……”   “真的是他们!?”九叔和四目也是一脸震惊。因为猜测只是猜测,有了真凭实据一切也就都不一样了。   当年他们的祖师辈执掌茅山的时候,正好也发生了一些与‘那些人’有关的事情。他们的师叔壬戌彼时没遵从传统离去而是一直驻守茅山,也是与此有关。但那时候因为长辈们有意隐瞒,他们这些人也一直不明就里。也是直到后来千鹤被定为继承人,师父才把这件事告诉他们。   原来,壬戌师叔从年轻开始调查一件与此有关的悬案就一直没能脱身。此后也就放弃了自立门户,过上了常年出门探访,偶尔回茅山居住的生活。   不过可惜,他老人家半世劳苦,此事最后仍没出个好结果。也是因此受了重伤,如濒死的老猫一般回了茅山悄悄地羽化了,着实凄凉无比。   当时他们全都难过了很久,也对师叔的遭遇唏嘘不已,还叹幸亏他们这辈没有遇到这件事。可现在,说嘴打嘴了吧?!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诚王爷的事也就没有那么简单了。”九叔把信从嘛嘛哋手中接了过来,“素闻‘他们’与白莲教有些瓜葛,莫非?”   白莲教实际上也算是符箓教派中的一种,人家的目的在信仰还是政治且放着不管,但他们也确实是借助了道家符箓派的符水咒术来传教的,与他们渊源颇深。   “确实有这个可能。”千鹤叹了口气,“若是那样可就糟糕了。我也知道咱们素与国师国教之位无缘,不在其位何苦谋其政?沾这屎盆子……让龙虎山那些人揪心去也就罢了,咱们又没拿过朝廷年年赏赐的年金俸禄……可这事明显已经砸在手里,从源头看又与茅山脱不了干系……”   他说到此处抬头环视一周,“况且,朝廷已经着七十一阿哥携礼部侍郎赶来迎诚亲王遗体回京了。诚亲王的尸变倒还好说,以秘法封印加以金棺保存,势必不会再恶化。只待到了京师,将严重性禀明圣上,以荔枝火炭焚烧即可化解。”   “可这样的话我势必要留在此处等待七十一阿哥大驾,之后还要一起上京。那么伯阳信上所说的两件事,就只有拜托诸位师兄了!”   他说着,站起身来给嘛嘛哋等人鞠了一躬。剩下几人也赶忙还礼,纷纷道:“掌门师弟这又何必?我等茅山弟子上下一体,此等危难之时,自当竭尽全力。”   “不若就由我先行回转广东,帮他们主持招魂仪式。”四目首先毛遂自荐,千鹤等人立刻点头应了。实际上他最擅长的便是占卜和招魂降灵。   他的占卜准到令人发指,但因为每每算破天机而遭到天谴,一度身体奇差,后来也是因此避到山谷里,只靠赶尸看风水为继。他的降灵术也是一大战力,能够瞬间召唤鬼神上身帮助作战。所以他乃是几人中最适合招魂仪式的人。   “那么南洋……”嘛嘛哋刚要开口,却又想到了什么,凉凉地瞥了九叔一眼。话在口中转了两圈还是说了出来,“那就我和林凤娇去吧。”南洋之事很重要也很凶险,是需要大家合作的。   说实话,他还是很不喜欢单独和林九一起出去。可是南洋是他的主场,再说无论他或是林九都不如四目适合做招魂仪式,现实摆在眼前,他也只能接受。   反正受罪的不会是他,不是吗?   九叔察觉到嘛嘛哋目光中的不怀好意,顿时心里就是一凉。不过也没有说什么,直接在千鹤面前领了任务。既然伯阳在信里对南洋之事如此笃定,那么他们便一定能在那里找到一些蛛丝马迹。这回出去一定要忍着,万不能再只顾着斗气,如果‘他们’在南洋的话,那里可就是狼窝了……   师叔九叔对伯阳的信心很高,实在是从他对伯阳的一贯印象太好了。   那娃从小就属于‘别人家的徒弟’,天资好、懂事、踏实又勤奋,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反观秋生、文才,亦或是阿豪、阿强甚至是小家乐,都会有这样那样的毛病和问题,鬼马得让人头疼,哪儿像张伯阳,一看就是当掌门的好苗子!   但身为师父的千鹤却是又有些担忧,伯阳很沉稳没有错,但也因为一贯的‘优等’状态而有些太过自信了。他说南洋之事是私下里从李师傅那边‘套’来的,可是,真的可信吗?   他不由回忆起那日见过的李师傅所说过的话来。   算了,无论可信不可信,南洋也势必要去一趟的。况且还有伯阳他们即将带回来的‘口供’在呢!想到这里,千鹤开始催促四目赶紧上路回转广东,好早点解开谜团。 ☆、第68章 被当做反派boss的日子(卅四)   “师父!师父!”家乐高兴地跑进门来报信,不见师姐已经月余,这可终于回来了!   “哎呀,你这孩子发癫吗?!刚叫你出去买绣线这么快就回来了,还这样大呼小叫的。线呢?在哪里?”不过四目此刻却并没有在厅里,厅里等着的只有自从结婚后越发难搞了的林夫人蔗姑。   “还用问吗?一定没买!家乐啊,师兄这就要说你几句了,买个绣线还有偷懒也太过了吧?!”文才正好从门外进来,手里还捧着一包炒栗子。“看看师兄我!师娘,你的栗子。”他笑眯眯地把装栗子的袋子双手递给蔗姑,笑得那叫一个讨好。   可惜,他的嘴里明显有栗子味儿。蔗姑颠颠手里的袋子,分量也明显有水分。   “啪——”蔗姑敲上了文才的头,“你以为你好点嘛?!偷吃了我多少栗子你说?!你师父出去办事这么长时间你就懒散了,每天要么死蛇烂鳝地窝着不动,要么就出去闲晃,都不用做事不用练功的吗?!想让你师父回来骂我啊!”   “一个两个的,都给我站好!”   文才和家乐下意识地都立正了。   “现在所有的三代亲传弟子全都在这里,所有的事都有人做,你们就懒散了嘛?看看仲羲他们,再看看你们!惭愧不惭愧啊?!特别是家乐,之前都挺好的,怎么最近和文才一起学坏了呢?!”   “不是啊,师姑……”家乐弱弱地举手,“我不是偷懒啊,我是在半路上远远地看见师妹他们回来,跑回来报信的。我真不是故意没去买绣线的啊!”   “什么?阿莲他们回来了?!”蔗姑很高兴,“先别管什么绣线了,赶紧赶紧,去准备热茶热水。文才你拿钱去前面德胜楼定一桌酒菜回来!等下,家乐,先去告诉你师父这个好消息!他就在楼上你师伯的书房里呢!快去……”   还没等蔗姑点炮仗似的说完,刘涟他们已经进了门了。   “拜见师姑!”“师娘好!”   一股脑的问好声叠叠而来,喜得蔗姑合不拢嘴。“快来坐,快来坐!这么多礼做什么?”孩子们都回来了,也就说明事情调查出眉目了,她的男人也就快要回来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蔗姑一高兴,骨头都轻了三两。与之前鬼马泼辣的性子完全不同,就像变了个人似的突然温柔贤淑起来,说是贤妻良母都不为过!把之前见识过她真实面目的孩子们惊的啊。师姑这是怎么的了?   四目道长此时也得着信儿从楼上下来了。他也就比刘涟她们早回来三天罢了,而这三天里,他基本上都窝在九叔的书房里准备即将进行的招魂仪式所需的符咒。现在都已经差不多了,只剩刘涟他们带回那股‘东风’。   是以只进行了一场简单的‘接风宴’,他就急不可待地将伯阳叫进了书房详谈,没过多久又把知晓此事详情的秋生和刘涟也叫了进去。   “这就是那女子的一魄?”四目从刘涟手里接过了那个符纸包,问道。   刘涟便把那天与众人到案发现场调查,她听到了隐隐约约的哭声,之后又在角落里看到了这女鬼,后来秋生用符将它捉住,伯阳又认出了它的真实身份的事情*事无巨细一一道来。   四目听了,思索了一番,从墙角拎出一只华服双髻的童女纸扎来。又从香炉上拿下了一只粗头香,先在童女额头上轻轻点了个点儿,然后又用这香通开了纸扎的嘴,豁了个口儿,对那符纸团念了一番之后便将之塞进了童女纸扎的口中。   然后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女鬼孤魄那熟悉的哭声就在这屋内重新弥散开,听得人脊背发麻。而那童女纸扎却俨然已经褪却了纸扎的‘白肤红唇’,变得与那女鬼的样貌一模一样了。而且不是光刘涟能看见,所有人不用牛眼泪也都能看得见!   明显这是四目使用的令孤魄现身的方法。可这手法简直酷炫得没有朋友,如同行云流水一般一番作为,原本模模糊糊的鬼影就真真凿凿地出现在了大家面前!   三个小辈全都看呆了,即便是见识最多的伯阳都看傻了,这方法他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看来道之一字,求索之路还甚远呢!   “你们都学着点,我只做这一次。”   四目如此正色道。他也是看这三个孩子大概就是未来茅山的脊梁才会有意教给他们,把这些不便广传的知识传承下去也是他这茅山弟子的责无旁贷。   其实他是真的不喜欢自己这一门所学,也不喜欢他自己的这项天赋。这天赋害得他之前一度濒死,也差一点就给茅山招来灭门之祸。那所学也是为鬼神所忌讳,经常给他带来麻烦。   招魂降灵,这四个字其实并不简单。很多道士都能招魂,甚至很多神婆都能做到的问米也是招魂的一种。但四目的招魂并不简单——他能够在不丧失自己的自我意识的情况下找鬼神上自己的身助战,也能光凭区区一魄无论多远多久招全所有魂魄。   可凡事都是有代价或者说后果的,两者区别只在于一个先付一个后还。   “唉!动辄邀仙媚鬼,实则自戕性命!”这是他师父当年的感叹。   修道修道,修了一生也摸不到‘道’的边,只是一介凡人罢了。凡人还妄想与鬼神相接吗?那样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摆香案!”四目吩咐一声,三个小的就很快把东西都准备齐了。   招魂仪式其实并没有什么特殊或是忌讳的时辰,只要是在夜晚就好。但此次招魂非同寻常,不仅超难度,而且所有的事情都与此有联系,成败也均在此一举,四目也是重视非常。所以,招魂的时间他定在了深夜凌晨交替,阴气最为沸腾的时辰——鬼呲牙那会儿。   但现在只是傍晚,天还没有擦黑呢,四目现在动手其实也是为了晚上的仪式做准备。他要先用自己的那项天赋,通过这一魄及其被调查出来的生辰八字去推算她生前准确的被杀时间,务必精确到分秒。   毕竟现场并没有留下齐整的尸首,甚至仵作们也都难以把现场的碎尸拼出个整人来。所以官方其实根本不知道邹家上下到底是不是全都死光了,或者到底有没有人逃脱了。他们自然更无从得知死者们真正的被害时间,只能通过他们家被发现灭门的时间前后推断出一个来凑数。   那当然是不能直接用了。   所幸刘涟他们得到了这女子的一魄,因为看得到她的样貌也知道她的年纪打扮,在离开香港之前,他们便去‘凶宅’附近暗暗打听了一下,也因此得到了女鬼的身份信息。   她是邹家二老爷的小妾,良家女出身,为了替二房传宗接代才纳了进来。也是合该她倒霉,这才进门不到半年,福没怎么享过,就这样死于非命了。   而且听邻人说,这马氏一向胆小,虽然受宠却也一直受原配夫人辖制欺侮,还一点不敢反抗。半年时间里也都鲜少出门交际,与人说话都是不敢抬头,以帕子掩面低声细语的,而且有个风吹草动就像受惊的兔子或老鼠一般躲得没了影。   刘涟当时就把那个胆怯的形象与他们抓到的那个哭哭啼啼的女鬼联系到了一起,丝毫不会违和。   招魂仪式进行得很是顺利,伯阳、秋生和刘涟也都看得目不暇接。刚开始四目走的还是他们熟悉的罡步,可是后来突然风格一转陌生起来,伯阳却是一眼认出那是罡步最早的形式——禹步。   咒言咒术可以记载下来去读去背,也可以口口相传强记下来。但与之相配使用的步法身法就全都得靠个人领悟了。   也许这个动作做小一点就会完全无效;也许那个步子迈大一点就会导致另一种完全未知的后果;也许这个人这样做可以成功,另一个人做会有反效果……这谁都说不准,只能靠悟性和天资这些不可言喻的东西。   刘涟是其中最为震撼的。因为她自身的特殊性,招魂的效果她是完完全全亲眼得见!   先是从外面陆陆续续飘进来六个一模一样表情却都各异的女子,她们有悲有喜有善有怒不一而足。却全都站在那里,然后突然也都投向那纸扎化作的女子身上,消失不见了。后来又从窗外飞入三个光点,忽明忽暗好似萤火虫一般,也都飞入纸扎。   然后大家就都见那纸扎女突然停止了哭泣,也开始有了别的表情——那是满脸不可抑制的骇然与恐惧!这,才是她死前最后的状态!   她的脸此刻看上去也并不像之前那般干净,渐渐狰狞起来,这是作为鬼的真实样貌,也可以从侧面看出她的死因是什么。   一般溺死鬼浑身都湿嗒嗒、面色也更青更冷;吊死鬼则双目凸出舌头外吐。而眼前的马氏,却是面如土色,前襟上还有绿色的可疑污渍,很像是被吓死的。   她也确实是被吓死的没有错。在四目将之心情平复下来之后,马氏便把她所知道当日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原来那日傍晚邹家办了家宴,全家老小以及上下的仆人全都在府中吃饭。就在那时,宴席上突然出现了两个陌生人,引得大家一阵恐慌。   那两人穿着打扮也不一样,一个穿着长袍马褂戴着瓜皮小帽脑后还缀者一根大辫子,另一个却是西服革履头发梳得油光水滑分外摩登。不过倒都是挺有身份的富贵相,根本不像山上下来打劫富户的土匪。   但当时家里人也是分外害怕的,毕竟谁也没见过大变活人的戏法儿。这俩人是怎么进来的呢?邹家不是没有枪,可被□□指着,那两人也完全没有放在心上似的,该吃吃该喝喝,之后就动手了。   马氏此时已非人身,提起此事却还是满脸惊惶不可遏制。她永远也没法忘掉那一天!   当日正好她又被正室发作,讽她‘一个妾上不的台面’,又说她‘为传宗接代而来,大半年却连屁都放不出一个来’,便不让她上桌,拿她当丫鬟似的支使她到厨房替在座的老爷太太们温酒。   可也恰好因为这样,她没有在那些人动手后第一批死去,而是作为旁观者把惨案看了满眼。然后,说来也不知幸是不幸,她就吓死了。虽然免了被人抽走魂魄之苦,却又因为自身过分受惊而魂飞魄散。   若不是刘涟他们去调查这一糟,再过上十天半月,她也就会从此消散在天地之间,永世不得超生了。 ☆、第69章 被当做反派boss的日子(卅五)   总算有个知情人的口供,马氏的话也确实与之前李师傅、千鹤以及伯阳的猜测相重合了。   那天确实是有僵尸入场杀人,还不只是一具。她只记得那天穿着西服口音奇怪的人只是打了个呼哨,就有两个穿着满清官服的丑家伙从围墙之外飞身进来,落了地就开始杀人!然后就是遍地的断臂残肢,惨不胜睹……   马氏被吓死,魂魄刚出窍尚未散开的那个瞬间,她看到了很多被杀死的鬼魂。它们死了也没能幸免,有非常恐怖的东西能够看到并接触它们,并且看起来像是很喜欢以它们为食。   那就是一场更为惨烈的屠杀,连人死后的灵魂都不放过!   “那么那个穿西装的人,应该就是李师傅说的那个很可疑,后来人就不见了的南洋风水师‘陈生’了?”伯阳这样说道。这个消息是当日他背着师兄妹们去找李师傅套话得来的。   本来他对这个说法也是有点疑问的,且不论李师傅本身的可信性并不完全,就说他的推测也是不见得都对的,即便他没有骗他们的必要,但立刻就相信也并不明智。但现在又从马氏的鬼魂这边得到了这样的消息来作为佐证,他一下就有信心起来。   此时南洋那边比之广州甚至是香港还要更西化一些,提到平日里就喜欢西装革履的人,那绝对非南洋莫属。更何况还有身为广东人的马氏听起来觉得奇怪的口音,越听越像了。   那么就真的是这样了?可是马氏也说,那两人言谈之中提到过去广西什么的……   四目皱着眉头,用符纸将纸扎里的女鬼重新抽了出来塞进事先准备好的竹筒里。“无论如何,现在所有的证据综合起来都在指向南洋。二师兄和三师兄已经赶到那边去了,是与不是也总会得到认证的。”   然后他将竹筒递给自己的徒弟刘涟,“阿莲,天亮你就去联系一下任小姐,她好像会些西洋画,看看能不能请她帮咱们以马氏的口供画出两幅人像,那样也能更方便一些。我马上给师兄们修书一封,那画最好快点,我会夹在书信中一起寄出去。”   “可是师叔,不必再看一下广西吗?刚才马氏也说过那两人提到过广西的!”伯阳道:“他们一向在暗咱们在明,有时候我都怀疑咱们这边的一举一动他们都清楚。特别是在香港的时候,我总觉得暗地里有人在盯着我们,哪儿哪儿都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   “现在师父一个人在广西,我怕……他们如果趁机做什么,师父一个人孤掌难鸣啊!”   伯阳对自家师父这次去广西的原因一清二楚,更加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可他还并不清楚现在朝廷已经派了阿哥来迎亲王尸骨回京、师父必须原地等待的事情。   果然,一提起这个四目就一脸紧张。真是什么让人心紧这孩子就专说什么!他本来就对这事非常担心,更何况这回还要加上一个皇子龙孙,万一有个万一,清廷恐怕还要他茅山上下给人家陪命呢吧?!   可惜茅山不能搬家……还有,清廷的气运怎么还没用完?对了,上次算过……哎,还得熬呢!   “师叔,我想,是不是让我带着师弟他们一起去广西和师父会合?他身边只有些外门弟子,人手也不太够用。您就不用去广西了,二师伯他们只有两人,您去南洋我们去广西才是正好。”   本来四目是有打算去广西保护‘易碎品’清廷阿哥的,但听伯阳这样一说也觉得甚是有理。他一个人,起的作用不见得比得上伯阳他们这一大群小徒弟,于是就照此拍板。他带着阿豪阿强去南洋,伯阳率他的师弟们一起去广西,而刘涟家乐、秋生文才则留在镇上这个‘大本营’镇守。因为谁也没有把握那些暗处的人不会来这里抄底,只有蔗姑一个人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其实这也未尝没有盯住蔗姑的意思在,她已经闹腾很久要去‘千里寻夫’来着,却都被四目以及九叔的回信给镇压了——她一个孕妇,添什么乱呢?   对,蔗姑此时已经怀上了九叔的孩子。但因为九叔在婚后待了没两天就出去办事,大家都对此议论纷纷。当然,他们决没有认为蔗姑水性杨花出轨让九叔喜当爹的意思。他们只是感叹九叔‘超凡的能力’,居然‘一击即中’、‘历无虚发’而已。咳咳,蔗姑才不会告诉他们这孩子来自婚前呢~   不过她也因此成了茅山所有人心目中的‘珍惜动物’,绝对不可以有半点差错——这可是现在茅山实打实的第三代呢!生下来是个女儿大家必然爱若珍宝,当成掌上明珠。如果是个儿子,那就是九叔的老来子,更是不得了了!   也正因如此,秋生他们几个男生也就没有嚷嚷着一定要跟着四目他们一起去,而是老老实实留在林宅。而刘涟更是因为自己是唯一的女徒弟而自觉地将此责担在肩上,开始全心全意去照料蔗姑。   其实蔗姑怀孕满打满算也就俩月,以她的身体素质也不会有什么差错。四目留孩子们在这儿,主要还是为了提防有人暗处对妇孺下黑手。   然而他的担忧并非没有道理,就当四目他们离开后的第三天晚上,出事了。   那天晚上,月朗星稀。秋生和文才这两个练武爱好者正在院子里‘相互切磋’,文才早就昏昏欲睡回房去休息了,而刘涟正在帮蔗姑熬粥。孕妇嘛,孕期反应不同。有的人孕吐严重啥都吃不下,可有的人就见什么都想往嘴里塞胃口大开。蔗姑明显就属于后者,总是饿的不行。   这天也是,刘涟不想让她吃那么多甜点心,又想给大家伙也做些夜宵,便去厨房煮粥。   新宅的厨房窗子偏向后院,刘涟在那里熬粥也就正好看到了后院墙外飘进来的鬼!   刘涟此时已经见多了街上或满脸带血或缺胳膊缺腿的鬼魂,早已经适应了。但今天却觉得见了那鬼却有些奇怪……这里是九叔的宅邸,也是十里八乡鬼魂界中出了名要绕着走的地方(九叔凶名在外)。   虽说人鬼殊途,鬼魂们经常飘来飘去也不见得就飘进飘出谁的家了——也许此刻你头顶上或身后就有谁在好奇地看着你。   但是这是九叔的家啊!它难道是有什么想不开想来这里自杀的?!   所以说刘涟的体质还是有一点不好,如果现在看见那鬼的人是秋生,就能立刻发现那是阴气鼎盛怨气冲天的厉鬼了。可她因为体质受限,仍然看不出好鬼坏鬼之分来。   过去是因为人鬼长得一样,现在是因为鬼都长得丑陋吓人,看多了习惯了也就见怪不怪了。这就好比人走在街上,是不能单从长相上分辨出对面的人品格好坏的。刘涟也是,那鬼不打她,她也很难判断出它有没有敌意。   所以此刻她只是有些奇怪,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那鬼身上一直盯着它看,直到那鬼望望楼上,飞身上去了。   不对!那间房是蔗姑的卧房啊!   刘涟瞬间想到了某种可能性,急得汗都下来了,连锅都没管,赶紧跑出厨房往楼上跑,期间还叫了家乐秋生一嗓子。   等她跑到楼上,蔗姑已经和那鬼打起来了。   要不说祖师爷是人才呢,即便蔗姑当年在师门绝对是混过来的,但身手也不差。刚才那鬼进来窗上的风铃就响了,她便立刻察觉有不干净的东西进入了房间,马上站起身取下了挂在床*上的辟邪木剑劈手就刺!   也正是因为这样,那恶鬼立即扑上来也没能一下伤到蔗姑。   但这鬼分明不是一般的厉鬼,蔗姑瞥了一眼神龛处不断跳动的镇魂铃,能让它反应如此之大……这样一想,本就已经不太能在这凌厉的攻击下坚持下来的她更加紧张了,这一紧张,小腹就是一阵紧缩下坠似的疼痛。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感觉下面有什么东西流出来了!   孩子!   母性之下,即便一向粗枝大叶的蔗姑都心紧不已。今天,决不能让她和师兄的孩儿出事!   可是怎么办?她觉得自己根本打不过这恶鬼。现在她甚至只能凭吹过来的腥风以及阴气的走向来判断那恶鬼在哪个位置上,她看不见它,它却一直死盯着她,想要杀死她,以及她肚子里的宝宝!   阿莲秋生他们都在哪里?她刚才已经大声地呼救了,他们怎么还不来?!   此时刘涟却是到了,见情况紧急,她立刻冲进门去搭救蔗姑。架子床的另一边也挂着一支桃木剑,她一个飞身过去取下那剑,直接朝那恶鬼刺去。她,可是看得见它的!   要说这厉鬼不但凶恶非常,而且外貌就非常可怖丑陋。   它身长七尺却干瘦干瘦的,黏裹着一身严丝合缝的黑衣,伸出的手臂那叫一个焦黑难辨。可就是这样浑身黑漆漆令人难以看清,它却是睁着一双血红血红冒着诡异红光的狭长眼睛。以至于这家伙看起来就像是一长截没有烧完的焦炭一般!   那鬼似乎很惊讶于会被刘涟攻击,被刺中了竟是愣了一愣,转而便是勃然大怒,像是刚才攻击蔗姑一样朝着刘涟来了。   蔗姑趁着这个时间下手探了下面一把,手上却是没有任何东西的。那么刚刚就是她刚才被吓坏了才会有的错觉……有了这个认知她才松了口气,赶紧边从柜子里拿符纸边大声呼喊秋生文才和家乐的名字呼救。   但是,她的呼喊秋生他们根本听不到。   他们刚才被刘涟叫了一声其实也跟上来了,但是前脚刘涟刚上楼梯,后脚人影就在他们面前消失不见了。秋生和家乐在二楼的楼道里找了半天都没看见她,一个一个房间找去,也是没见半个人影。   出大事了——有鬼物来偷袭,阿莲不见了,怀着孕的师母也不见了!!! ☆、第70章 被当做反派boss的日子(卅六)   其实不是刘涟她们不见了,而是秋生和家乐又被障眼法给骗了。   虽然之前秋生已经在大帅府经历过一次一样的事情,但这一次那鬼、或者说它背后的人是非常精明,编制的环境极其逼真。二楼的一切都没消失,和原来的样子没有区别,这样反而能让人放松警惕。   而秋生家乐以为他们跑来跑去找了个仔细,其实他们现在是一直站在二楼楼梯口处转磨磨呢!   而因为幻境的缘故,里面的画面他们看不见,声音自然也是听不见。也就是说,蔗姑就算是叫破了喉咙也没有用了,当然,叫‘破喉咙’也没有用。   “这些死小子!平时光想着吃和玩儿也就算了,这种时候到底死到哪里去了啊?!”   蔗姑简直是要急死了,手一抖又画错一张符。越是这样她越着急,越着急就越容易出错,越出错她就越觉得她们娘三个今日恐怕是凶多吉少了!顿时急了满脑门子汗,把---桌上的符纸都打湿了。   “师姑你别急!慢点来成功率更高一点!”   刘涟一手抄着木剑一手拿着雷符,时不时地用雷符打那厉鬼一下,用光一张就又从荷包里掏出一张。但这些雷符只是她今天的作业,画完随手收起来的,本就没有多少,眼见的就要用光了!   不过也是多亏了这些雷符,要不然刘涟和蔗姑早就被这厉鬼杀了。它很厉害,比刘涟之前见过的任何厉鬼都要厉害。皮糙肉厚、力量出奇的大,而且还有着鬼魅的飘忽以及术法。用法术对付的话,她身上没有别的材料也来不及准备了。用肉搏?呵呵,她那二把刀逃跑还行,搏斗的话那就是直接送死来的。   秋生他们一直不到,刘涟就明白了她们此刻大概的处境。   现在她们只能寄希望于蔗姑现在画的这张据说威力惊人的六阳符了,可这符非常难画,至少蔗姑已经失败了四次了。   ‘遭了!没有了!’   再摸口袋的时候,里面是一张也没有了,可此时厉鬼突然诡异拉长的胳膊已经打了过来,直冲刘涟的脑袋!刚才她也被那手臂打到过,但被打的地方却像是被火把燎过一样,不仅皮肤烫起了燎泡而且衣服也都像是烧过似的烫破了!可明明这鬼所过之处都是一片阴冷的啊!   来不及想了,刘涟侧过身反手使剑,竭力一挥斩向厉鬼手臂。   只听得‘当啷’一声,有什么东西掉在地板上。刘涟低头一看,却不是厉鬼的手臂,而是她的木剑——只剩半截还在了!   端口处明显有烧焦的痕迹,更像是烧断的而不像崩断的。   刘涟去看那厉鬼,它似乎因此面有得色。   有古怪!   但也合乎常理。   若这鬼是个死于火生于火也修炼火术的厉鬼的话,那么火能克木,木制的桃木剑被其克制也并不奇怪了。   手中空空的,根本没有安全感。不知怎么的,刘涟一下就想起了空间中休养已久却屡建奇功的黑伞。它说不定可以,不,一定可以!   蔗姑就这样看着刘涟变戏法似的不知从哪儿抽#出一柄大号的黑伞,拿它当剑使冲向了厉鬼。而且还跟如有神助似的真的将那厉鬼打疼了!简直比刚才的雷符还有效果!她当时有些发傻,但立刻就又打起精神来去画六阳符,现在什么也比不上命重要。有疑问也要等到这些事完全过去再说。   然后没多久,她就成功了。   借助六阳符之威,刘涟与蔗姑联手灭杀了这厉鬼。   然而之后刘涟却发现,她的黑伞上居然出现了极可怖的一处灼烧过的痕迹,伞骨都露出来了!这也是被那厉鬼之身烧伤的吗?可她用这黑伞击打厉鬼不止一次更不止一处,却只有这里有伤……   她不由得想到最后使用六阳符爆掉厉鬼之时的场景来,当时她好像就是拿黑伞当作桃木剑使用,用它拈起六阳符打在厉鬼身上的!   难道……它也会被至刚至阳至善、只伤妖邪的六阳符伤到吗?!   这个认知让刘涟整个人都不好了。虽然上一次见过黑伞有灵性的样子,也觉得黑伞有可能是什么伞妖之类的东西。但后来几经研究系统空间里那些奖励物品,她发现这些东西应该都是没有生命迹象的死物才是。   如果黑伞是伞妖,娃娃是娃娃妖,平安镯是镯妖,那么被她喝了一口的山寨可乐难道是舶来可乐妖吗?!   有了这个结论,刘涟就认为这伞只是一把特立独行一点的法器。就像《封神演义》里的‘钉头七剑书’、‘斩仙飞刀’一样,只是奇怪了点,但仍只是法器。   可是这一次她不敢这么想了,这东西会被六阳符伤到,那么至少证明这并非是对普通人无害的善物!那么也就是说……   还有,她也需要因此向看到了一切的蔗姑解释。   此时厉鬼已灭,楼道里的‘鬼打墙’障眼法就失效了。秋生家乐如梦初醒,看到自己站在楼梯口差点原地没动,差点吓死。之后秋生则开始大恨自己又一次在同样的事情上上当,赶紧拉着觉得师姑师妹已遭不测而大哭的家乐跑向蔗姑的房间,见她们没事才瘫倒在地。   “你们都在这里做什么呢?”门外传来了文才的声音,众人回头,这家伙正睡眼惺忪一脸的不耐烦,“才睡着就被糊味呛醒了!刘师妹,你的粥早都已经烧干糊底了,整个锅子都是黑的。要不是我醒过来,这宅子估计都得被烧了!师父结婚虽然收了不少礼金,可还是不够再重新买房啊!”   “啪——”这是后怕不已一直处于麻木,现在终于回过味儿来的蔗姑用桃木剑打文才脑袋的声音。“你个混小子!现在这种时候还管什么粥啊?!成天不是睡就是吃,我死了你都不知道!”   “师母/姑,刚才我们中了障眼法了……”秋生和家乐可怜兮兮地说道,眼见蔗姑已经怒火冲冠,再不解释解释他们也要挨敲了。   “那也不是借口!阿莲为什么能够立刻赶到?说到底还是你们道行不到家,身为师兄,一个个的倒叫师妹后来居上了!”蔗姑又给他们一人一下,“从今天开始谁都不能给我摸鱼,全都加倍修炼!今天会有鬼摸上来就说明确实有人盯着咱们,这种事以后不会少了,都给我警醒点,好好和阿莲学学,听到没?!”   “是——”所有人都立正站好答应着。   但刘涟却并不看好众位师兄,和她学?她还不知道跟谁学呢!能够看到隐身状态的厉鬼,又完全没有受到障眼法影响,这全都是她天生的体质问题啊!   “行了。你们先回去睡吧,”蔗姑缓和了口气,她今天实在是太害怕了,往常她并不会这么凶的:“不过,阿莲留下和我一起睡吧,我还有点事要和你说。”   刘涟刚才还以为能够混过去呢,毕竟蔗姑一向粗枝大叶,又刚经历了大凶大险。可没想到,她还是被叫住了。   她回头去看蔗姑,蔗姑也正目光凿凿地看着她。   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刘涟送走了几位师兄将房门关上,走到床边挨着蔗姑坐下。   这种情况下,根本骗不了人了。此刻除非把蔗姑灭口,否则绝对瞒不住。但若是和她讲清楚,说不定她反倒会帮自己隐瞒。   刘涟和蔗姑相处也有一段时间了,对她爽快的性格很是喜欢。也知道她虽然有时候挺粗鲁野蛮的(喂!),但总体来说还是个心地不错、很心疼小辈的软心肠。   赌一把吗?她不会因此对自己‘另眼相看’?若是输了,她可能就要面对茅山正道的追捕,那么就要准备好失去栖身之所、学艺之地,趁着所有人都没回来的时候早点逃走;而如果她赢了,那么她也就可以暂时放下秘密的包袱松口气,说不定蔗姑……还有九叔会帮她找到那一直困扰她的特殊体质以及穿越任务的秘密呢?   赌还是不赌?   刘涟抬头去看蔗姑,眼神中透出一种决绝的坚定,然后伸出手,把刚才结束战斗后就抱在怀里的黑伞递过去给她看。   蔗姑也看向了这把伞。虽然刚才她亲眼见到刘涟凭空拿出了这把大伞,后来又看到它被六阳符所伤,但仍然比不上此刻眼前所见的震撼——那伞居然自主自发地微微膨胀又紧缩,好像是在呼吸一般!而随着它的‘呼吸’,那处灼伤居然在慢慢地愈合!   她以为自己眼花了呢,但是眨眨又揉揉之后再仔细看,仍然能见到这令人惊奇的一幕!   “这这,这……”   “我对它的了解,也仅限于您刚才看到的那样。威力无穷,又好像有自主意识,可以自行恢复伤处……不知师伯有没有和您讲过我的事情呢?”刘涟问起了这个她一直想问的问题。   “他就是跟我说你因为被石少坚爱慕而被卷进那件事里,而且体质有些特殊,有天生阴阳眼。”   看蔗姑这个样子,刘涟便料想九叔并没有将她的特殊性完全告诉蔗姑。不是因为不信任妻子,应该是觉得没有必要。   “不只是阴阳眼,阴阳眼只是我的体质导致的。我可以看到鬼,我眼中的它们是与活人无异的,所以我曾一度与师伯他们有过很深的误会……”   刘涟采取了一个倒叙的形式,从她拜入师门往前讲,讲着讲着,也就把她其实并非哈尔滨来的逃难者而是个来自21世纪的穿越者的事情说了出来。然后在蔗姑已经发傻的目光中,又把自己之前几次的穿越经历讲了,还把系统空间中的那些杂物全都那了出来铺了一床。   而这些东西也让蔗姑惊异不已,虽然她法力和经验并不如九叔,但也是能够看出来这些东西的‘不凡之处’的——如此多的阴气冲天的‘腌臜物’放在她的床上,还让不人睡觉了?! ☆、第71章 被当做反派boss的日子(卅七)   当时蔗姑就一屁股从自己床*上窜起来了。可任哪一个修士见了如此之多可以算是‘缚魂物’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恐怕都不会比蔗姑表现更好了。   所谓‘缚魂物’,也就是鬼魂‘魂牵梦萦’的物品,最容易带有鬼魂诅咒的东西。它们或是鬼魂生前执念之所在,或干脆直接就是之前杀死鬼魂的凶器。总之不会是好东西!人碰到它们,说不得就要三火变弱病上几天,若是眼瞎又点背将之收在身边,那就真的是自寻死路了。   一般蔗姑或是九叔他们‘驱邪’时碰上这种东西,都会用绢布木盒将之收起,事后找个吉日做个法事或是干脆一把火烧掉干净。所以她也没见过这么多‘缚魂脏物’凑在一起的样子,会受惊也是在所难免。   不过,这孩子与这么多污物接触,一点事情也没有的吗?   她这么想也就这么问了,刘涟想了想,确实也从没觉得不舒服过。不过其实她似乎真的对所谓阴气和不祥之气一点感觉也没有,而且刚才那厉鬼如果不是她先出手,也对她并没有敌意。她便把自己的感觉和一些推理和蔗姑说了,而且她真的从未被这些东西伤害过,反而是一直被保护着的感觉。   “这镯子我一直戴着,一点问题都没有。而这黑伞,也是救了我不知多少次了……”   蔗姑此刻也从震惊中清醒过来,仔细地将刘涟所述想了一遍。“不过你的奇遇还真挺有意思的。刚才吓傻了不觉得,现在想想还挺带感的!”   “听你这样讲,其实你的穿,唔,穿越情况也是挺复杂的。什么系统不系统的我不明白,但我觉得背后安排这一切的存在并不简单。嘶,也许真是神仙也说不定呢?!”蔗姑突然很激动,“你能想想看嘛!令人穿越时空,还能赋予你这么神奇的能力,难道不像神仙吗?!反正以我学道近三十年的经验来看,各山门即使是掌门掌教也没有这般能耐!”   “而且你也说了,完成任务还能赚钱来你们家中还债。现在你还学了本事,在完成任务中也更安全了,不是吗?这样想想,几乎都是好事!”蔗姑说到这里郑重地拍了拍刘涟的肩膀,“至于辛苦和危险,是有一点。但你现在不还生活得好好的?再说了,古语有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也许你被上仙看重了呢?”   蔗姑有时是个很浪漫主义的人,很多事都会想得太好了。不过这也是她的忧点——能够在艰难的时候自行排解痛苦,而她能在追九叔这事上坚持这么久,与此也不无关系,光靠毅力怎么够?   因为她暖心又搞笑,平素安慰起人来都是无往不利的。但可惜她这回遇上的是刘涟这个悲观现实主义者。   “可是,为什么是我?我什么选在那个时候?”   这才是刘涟真正担心的地方。   如蔗姑一般一直生活在这个时空的人,是想像不出刘涟所处的时代是多么平稳安全的。可刘涟最担心的问题也不是穿越环境的恶劣与危险,而是这个‘为什么’。   为什么呢?   回首二十多年的人生,她经历了太多太多。离奇的受欢迎的体质,突然间的霉运连连,打工时令人匪夷所思的‘诅咒限制’,还有不久前突然出现的系统以及任务。不经意时只以为是奇遇,可如果这一切是被人安排好的呢?只能让人细思极恐吧!   无论是神马所在,它的目的是什么呢?   现在已入修行之门,她也觉得就像蔗姑说的,穿越任务并非全然的坏事,她也因此得的很多东西,走进了一扇通往全新世界的大门。可谁会这样费劲巴拉地‘培养她’呢?那所在抱有的目的,真的是她所能承担的吗?   其实刘涟一直很担心这个问题,因为她那从来都敏锐的第六感告诉她,自从她开始穿越就在在害怕——怕这件事的结局不会是好的。那种岌岌可危的感觉就像野藤一般从心底某处钻出,接下来迅速地生长蔓延,很快爬满了她的整颗心,好像只用轻轻一碰,这颗心就会像她本身的处境一样支离破碎。   也许这件事中她要付出的代价,并不是她乐意承受,或是能够承受得了的。   “这件事可以告诉你二师伯他们吗?”   蔗姑摸摸刘涟的头,这孩子实在可怜得紧。自小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把整个家庭的重担都抗在肩上,还咬紧了牙关谁都不说。后来还遇到这么离奇的遭遇,可以说改变了整个人生……   也许他们‘这个时空’也会是她人生中的一个过客,但她还是想帮帮这孩子,尽力而为。   “以我对他们的了解,是不会因此对你产生什么不好的想法的。他们都比我厉害,见闻也广些,说不定能够帮你解开谜团呢?不过你要是不愿意,我就谁都不说了。我自己帮你也不差啊,多个人帮你翻翻典籍也好。”   刘涟其实完全没想过蔗姑会把这事瞒住九叔,但也没想到她居然会这样正式地询问自己的意见。大有她不答应就真的谁都不会说的意思,实在是出乎意料,也重新刷新了她对蔗姑的好感度。   “可是师父他们真的能够不介意吗?毕竟这些东西……”她转而看向床*上摆着的那些东西,“怎么看都像是为正道所不容呢!”   她可是亲身经历了九叔当初‘清理门户’,终结了石少坚父子的事情的。虽然他们走上了邪路,但那可是他们的大师兄啊!九叔看起来并没有手软的意思。后来其他师伯师叔来了,除了一向与石坚交好的二师伯,其他人居然完全认同了九叔‘大义灭亲’的做法!前车之鉴,她怎么能不害怕?   “诶——正道不正道怎么能够通过这个来评判呢?!”蔗姑说着,走到柜子边上找出了一条包袱皮和一张布手帕。又回到床边,以手帕包手捏起那些‘缚魂物’,一件一件地摆进了包袱皮里。“这些东西,只是看着阴气重有邪气而已。但若你用他们做好事,那它们就不算害人的邪物。而如果你是存着坏心做坏事,那么就算手中用的是天上神佛的法器,也照样是需要铲除的‘祸害’。”   她说着把东西打了个包袱一拎,把它放到了房中的八仙桌上,又回去把自己的床单撤下来换了新的。   “你是个好孩子,师姑知道,你师父师伯们也都清楚。所以这方面才是你最不用担心的,别瞎想。不过我可不是逼你,你可以好好地想想再做决定,再次之前我就当自己从来不知道这回事……”   蔗姑伸出三根手指,做指天誓日状。然后又走到桌边,也招呼刘涟过来坐下,“不过这些东西咱们倒是可以先研究一下。你说这是你每一次完成了任务时得到的奖励,那黑伞都这么厉害了,其他的也必定不凡。之前你没有发现这些东西的功用吗?疑似的也可以。”   “这……”刘涟回忆了一下,“娃娃们我没动过,因为有点丑也没有摆在家里面……”然后她就看到两只一模一样的布娃娃居然自己颤动了一下,蔗姑也看见了,都吓了一跳。   “天哪,这是不愿意了?!”蔗姑揉揉眼,可娃娃此刻还是像刚开始那样一动不动,好像刚才她看到的都是错觉一般。   但绝对不是错觉,因为她和刘涟对视了一眼,刘涟明显也是看到了刚才的一幕,总不能是两个人同时幻视了吧?更何况刘涟的那双眼睛,简直称得上‘法眼’二字。连厉鬼的障眼法都看的穿,又怎么可能会幻视呢?   刘涟讪讪一笑把两只娃娃归到另一边,又指了指平安镯,“这是第一次穿越时一个认识的姐姐送我的,但是回去之后,系统却说这是奖励物品。这镯子我一直戴在手上,从没有因此遇到什么奇怪的事。但之前九叔却说,它一直发散着非常强烈浓郁的阴气,而这阴气也一直萦绕着我全身,所以让我在他们看来像是厉鬼一样。因为这个,后来我就没有再戴过了……”   “还有这个,是……可乐。在我们那个时代是一种流行的饮料,是从洋人那边流传过来的。这个应该没什么特殊吧,因为我喝过一口了。”刘涟把手指比在饮料的水位线上,明显短了一块儿。   “这本是教案,也是一个任务世界认识的姐姐送的。她是个很严谨的老师,对我很好。外面是个普通的夹子,里面只是些纸而已,应该也没有什么不对吧?”   “最后就是这把黑伞……”刘涟的语气在此不由得温和了很多,救了她这么多次,她对这黑伞也很有感情了。手轻轻触黑伞,拿伞也似若有所觉,轻轻地颤动几下好像是在回应她似的。“这是一个任务世界里遇到的好心人送的,他救了我,临走时还送了这把黑伞给我。不过现在想来,和他之间的接触确实有点奇怪。”   然而随着刘涟一一展示介绍之后,蔗姑的脸色却是不由大变。她抬头看向刘涟那双大眼睛,望着出神了好久。‘这双眼睛,到底是利啊还是瞎啊?!’ ☆、第72章 被当做反派boss的日子(卅八)   这也不怪蔗姑这样想,因为从一开始她就发现这些东西充斥着强大的阴气。她也没敢多看,就连把它们从床*上挪开的时候都没敢,还是用布包了才敢拿起来,又立刻装进了包袱皮。现在被刘涟这一介绍她才仔细看看,顿时就被吓了一跳。   她不知道这些东西在刘涟眼里是个什么样子,但至少她一看就知道这些绝对不是普通的东西。且不论阴气不阴气的……   就说这娃娃,那叫一个脏啊,布做的身体上还有可疑的血迹状痕迹。还有那什么可……乐?这东西真的能喝吗?黑黑的饮料她也不是没见过,姜茶就是。可什么饮料里会加苔藓呢?最严重的就是那本教案,外面的封皮根本就是烧焦了的吧!刚刚刘涟翻开时她也看了,里面的纸第一页上就写着赫然的几个血字——犯校规者死!怎么看都会觉得怪异吧?!   可刘涟的表情看起来却像是根本不知道这些……所以蔗姑不由得又开始怀疑是刘涟这双眼睛,她看到的应该是另一种和她看到的完全不同的景象吧!   沉吟了一下,蔗姑便把她看到的和她的推测告诉了刘涟。果然如同她猜的那样,这些东西看在刘涟眼中是十分正常的。   刘涟一下子颓丧起来,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不想如此‘特殊’。   “好了,你也先别难过。”蔗姑安慰道:“这件事等到你师父他们回来再说,我们一定会好好地帮助你的。你也说两百多年后的时代茅山啊、道法啊都已经没落了。说不定等你这一次回去之后,还能帮茅山重新发扬光大呢!不说别人,师姑我一定挺你!你的那个纸扎店,回头我就帮你重新开起来!你就先留在这边别回山谷了,我叫师兄也把自己的压箱底传授给你,怎么样?”   “谢谢师姑!”刘涟也知道她是在竭力安慰自己,不过也从她所说的事情中得到了暂时可以努力的方向。车到山前必有路,现在她就像是独自走在街上的盲人一样,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无能为力,只有顺其自然,竭尽所能将自己的事情做到最好。   “那你把这些收起来,咱们先睡吧。”   刘涟点点头,身手就要把桌上的东西一个个收进空间里,却冷不防听到有人说道:“姐姐,姐姐,别把我送回去!”   这声音非常甜美,听上去像是小姑娘在说话。蔗姑被这声音吓了一跳,毕竟刚刚才有厉鬼混进来想要对她不利。而刘涟也顿时手一抖,惊慌地四处打量。她的阴阳眼都没有看到屋里有什么不好的东西啊!怎么会有声音?!   “你听到了?”蔗姑动都不敢动,整个人身体紧绷起来,警惕着准备随时防御。   “您也听到了?”刘涟看了一圈都未见端倪,生怕是自己听错了。   “姐姐,是我们啊!”“姐姐,低头!”   刘涟小心翼翼地掀开桌布看里面,生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蹲在下面。但八仙桌下也确实空无一物,那么声音的来源……   找来找去,刘涟不得不把目光集中在桌上的几件物品中。唯一有可能的,便是那两只手工丑娃娃了。   会是它们吗?   刘涟给蔗姑打了个手势叫她后退一步,以避免一会儿如果有个突然会伤到她。然后自己挡在她身前,伸手去碰那娃娃。   没什么反应嘛!她把其中一个拿起来,什么事都没有。不是这个吗?   但还没等她放下,那声音就又响起来了。“姐姐你好,我叫阿婕!”这一声吓得她一激灵,差点把那娃娃甩出去。   “姐姐,别甩,我好晕啊!”   “嘻嘻,好好玩,我也要玩!”另一个甜美的童声响起,两个声音简直是一模一样,不过也正好两个声音对应了两只娃娃。所以,这是一对姊妹鬼娃娃嘛?!   “什么嘛,这不是跟灵婴一样?”蔗姑站在后面看了一会儿,立刻松了口气。“别害怕啦,只是两个小姑娘的鬼魂,和她们的缚魂物纠缠在一起了而已。只要不是怨气太大就没有什么事。”   “可是我怎么看不见她们?”刘涟把手里的娃娃轻轻又郑重地放回桌上与另一只摆在一起。   “那也正常啊,缚魂物本来就很神奇,是鬼魂的最佳附身之所。即便不附在上面,它本身就沾染了大量的阴气怨气和戾气,对人威胁很大。而一旦被附身那更是不得了了,被缚魂物缚住的鬼魂其实也算是被迫的,可以离开的话也不能距离太远,自然也需要一层保护色,躲在里面就算你的阴阳眼开到极致也是看不见的。就好像人走进屋子里,你就看不见了一样……”   “原来如此!”刘涟明白了,但转而又想起一个问题,“那如果有鬼躲在缚魂物里混在咱们身边,我也看不出来,它突然暴起伤人了怎么办?!”   问题很犀利也很棘手,因为现在正是有人盯着她们的时候。如果别有用心的人送进一两件这样的缚魂物,岂不是连鬼怪雷达刘涟都看不出?!   蔗姑皱皱眉头,觉得这也是个事儿,但转而就道:“你以为带有鬼魂本身的缚魂物是大白菜,谁手里都有几斤啊?!缚魂物本就不吉,任哪个修士到手之后一般都会销毁。就算是邪士欲行不轨爱收藏,也得看缚着鬼魂的缚魂物世间有多少,好不好找了。要不然那些人都不用费劲巴拉地杀*人*虐*尸只为了得到超级厉鬼,直接收集多多的缚魂物养蛊多好多省事?”   “那我就放心了!”刘涟拍拍胸脯,又把视线转向娃娃们。“你们会说话,又是系统奖励给我的,那你们知不知道内情呢?”   “什么内情?”“什么是系统?”   小姑娘鬼们一叠声地好奇道:“姐姐你说的话我们都不太明白啊!”   “就是,就是你们是谁送到我身边来的!”刘涟以为两个小姑娘太小,不懂她说话的意思。   “我们是自己想跟着姐姐的啊!”“对啊,我们自己想跟着的!”   “那时候我们无家可归,一直是跟着关大叔的。”“后来姐姐来了,我们觉得姐姐人很好,很温暖,好喜欢姐姐。感觉姐姐要离开了,我们就想跟着姐姐。”“但没想到一没反应过来就到了一个黑漆漆的地方,不过我们都能感觉到姐姐就在身边哦!”   “关大叔?关富强?!”刘涟猛然想起两个世界之前的那位朋友的房间里确实摆了不少洋娃娃,没想到里面居然有两只鬼娃娃!   “所以你们不知道什么系统,也没有什么人告诉你们什么事情嘛?”她很失望,还以为这一次能够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可以帮助解开她发生在她身上的谜团了……   “姐姐你别难过嘛!”“我们也是可以帮到姐姐的哟!”“对啊,我和阿婧是双胞胎,从生到死互相之间都是有心电感应的。离得再远也可以感应到对方!”“嗯,我们可比手机有用呢!手机到了阴曹地府可就没讯号了!”   这能力倒是很令人震惊,不过她去阴曹地府要做什么?那地方还是留着别人去好了,她宁愿长生不死万万年。   刘涟也不知该喜还是该忧,婧婕姐妹俩虽然童言童语,但话里话外都透着一股让她觉得不祥的感觉。这已经超脱了她所理解的一般法器的范畴了,记得有句话叫‘能力越大,责任越大’,那么某些存在给她预备了这么犀利的东西,代价就更……   她越来越有一种走钢丝的感觉,就好像她拿着信用卡出去买东西却被人强买强卖了很多奢侈品一样,刷卡一时爽,过后总要还的好吧?!   想到这里刘涟的脸就垮了下来,整个人都没力气,很想躺到地上滚一滚不活着了。   “姐姐怎么了?”“姐姐不喜欢我们嘛?”   “哎呦,不是啦!你们姐姐怎么可能不喜欢你们呢?”蔗姑赶紧安慰道:“她只是太想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可惜你们也都不知道……有些遗憾呢!”   “我们确实不知道姐姐所说的事情……”“不过我们知道如何让姐姐度过难关!”   “和我们堆在一处的这些东西我们可是朝夕相对了很久很久呢!”“它们的功用我们都消楚呦!”   这样和声说着,两只娃娃挤在一处轻轻飘浮起来。空中也好似出现了一只无形的手一样,掌控看其它东西开始一件接一件起起落落好像有意地展示一样。   “这只漂亮的镯子来自一位漂亮的唱歌很好听的阿姨,她应该很想保姐姐平安,所以保护的力量很强。姐姐之前在火车上没有被偷就是多亏了它呦~”“戴着它力气都会大点。”   “这瓶汽水也来自那位阿姨,她的气息很浓,人喝了就会立刻厉鬼缠身,受尽惊吓折磨而死去。”“别人一点都察觉不到呢!保证死得静悄悄哦~”   两姐妹对山寨可乐的解释几乎要把刘涟吓死了,那可乐她可是喝过啊!!!咦,可是她没事啊……不对,这姐妹俩口中的鬼阿姨……不会是may姐吧?!手镯是她送的啊!那可乐……也是她村外的水潭里的水生产的!!!   好像……她是不是无意之间闯了一个很大的祸呢?!   刘涟的冷汗本来只是薄薄一层,想到此处立刻越聚越多凝结起来开始滴滴嗒往下掉了。 ☆、第73章 被当做反派boss的日子(卅九)   仔细想可不是嘛!如果may姐真的是鬼(刘涟一想到这个心里就难受),那潭水生产出来的饮料入真的会如此可怕,她就真的做了件极大的缺德事了!   要知道,以那潭水生产所谓‘香江自己的饮料’的企划可是她做的,后续研发口味、安排生产、策划上市以及分销出货也都是她跟着一手促成的!   以她尚记得的那个铺货量来说得死多少人啊?!   刘涟越想越绝望,因为在她内心深处已经开始认定了阿may是鬼就是事实真相了。想想吧,之前的各种离奇,九龙突然频发的命案,那两个在黄山村外骚扰李爷爷的神精病……除了眼前的人证物证,那些线索也很明朗了不是吗?   而就此再倒推一下,每一个与这些缚魂物有关的人其实都是鬼……那些曾她身边活生生的人,对她很友好的人,她的朋友和认定的亲人……有80%的可能都是鬼!!!   刘涟简直没法忍受自己的这个猜测。may姐、关大哥、林伯、阮姐姐和她的情人……没跑了,还有王大哥呢……呵,她一个也没能认出来,甚至没能觉察出有问题来!   那么她无意之中,会不会已经害了很多人了?她根本不敢想!就像当初九叔已经向她证实了她的体质问题以及王大哥的身份,她因此对过去是有所怀疑,却从来不敢深想一样。胆怯,想像鸵鸟一样把头扎进沙堆里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阿莲,你怎么了?”蔗姑见刘涟脸色不对,赶紧上前拍拍她,“没事吧?”   刘涟死命摇头,这件事是绝对不可以说出来的,绝对不可以!更何况这一切已经没法证实了,以是她的凭空猜想而已。万一没发生任何事,她不是杞人忧天了吗?   “没事,就是想到了以前身边的人也许是鬼……”她半真半假、避重就轻地说。   蔗姑很显然听说过关于那位‘王大哥’的伤心事,以为刘涟是又一次伤心难过了便开口劝道:“世人都道人鬼殊途,但对于我们这些一只脚踏阴一只脚跨阳的人来说,人与鬼的界限并不那么大。世事本是如此,鬼也好妖也好,总有个好坏之分,却并不以种族为别。”   她给刘涟斟了杯热茶塞过去,用热乎乎的杯壁去暖她冰凉的手。“过去师傅曾斩过一只为祸乡间的兔子精,我才晓得那些又软又可爱的小动物也是吃肉的;而听了你王大哥的故事,我也才知道冰冷的僵尸也有温情时。你又何必太过介怀呢?”   “可王大哥也不是没吃人啊!”刘涟把话在口中含了半天还是说:“如果有鬼一面对你很好,一面又在外面作乱杀人可怎么办?”   “这和鬼不鬼的可就没关系了呀!”蔗姑一摊手,“这不就和与你有过命交情的至交好友其实是杀人放火的江洋大盗的情形一个意思吗?还是要看你的人生观了,孩子。别人没法帮你。”   蔗姑走到床边铺好被子,“这若是你那嫉恶如仇的二师伯在,准得强令你发誓到时一定‘大义灭亲’、‘以天下苍生为计’。但我不一样,我觉得每个人的权衡标准不同,看重的东西也不一样。就像你二师伯,这一次新婚就离家做那么危险的事情。也像我,明明那么担心又那么会不得也得让他去。无他,只因他爱这天下苍生胜过爱我;而我,爱他胜过世上一切,所以放他去嘛……”   “想想什么对你是最重要的,凡事做之前多听听自己的内心。任性一点,跟着感觉走,错不了。即便错了,你也不会后悔的。”   “快点上去睡吧”,蔗姑一推她,“你就是太爱给自己竖条条框框不出圈了。”说着,她端起床边杌扎上的蜡烛,一股作气吹灭。   屋内随着黑暗降临也陷入了沉寂。   另一方面,四目道长已经经过了长途跋涉,从广东到了南洋,与两位师兄汇合了。不过也正好他到的及时,要不然嘛嘛哋和九叔已经大打出手了。   这两位可算得上是素有怨怼,之前是一直有千鹤压着,又遇上了棘手的事端,俩人也就没有闹起来。但现在只是他们两个单独的结伴而行,互相看不顺眼,偏又必须朝夕相对,能不打起来吗?   嘛嘛哋的心里还是一直记着大师兄的事,那不是说忘就能忘的,再加上他这人本就懒散又嘴毒(对他自己的徒弟们都这样),也就成了矛盾的□□。而其实九叔是自诩‘思想成熟’人士,不想与他一般见识,也因为妻子的原因想要与这位大舅兄缓和一下关系,一下就撞了铁板。   我先低了头给你台阶下,你反而还是这般冷嘲热讽,我偏就不顺着你了!   秉承着这样的心理,再加上严重不相符的生活习惯(嘛嘛哋邋遢,九叔有洁癖),两个人的矛盾可谓是越积越深,直到一天在调查方向上出现了分歧,两个人新仇加上旧怨,一下子就爆发了。   “师兄啊,不是我说你们,现在都是什么时候了,咱们能先办正事吗?!”   “就是啊师父,这下事情可严重了呢!实在不是吵架的时候!”阿豪也在一边帮腔,“这回我到香港去可是查到了不得了的事情!”他给大炮强使了个眼色,俩人一起拉着嘛嘛哋与九叔分开了。   九叔和嘛嘛哋对视一眼,一齐冷哼了一声,但也都安稳地坐下不说话,只听四目他们讲一下伯阳他们调查出的事情进展。   恩,这个过程大家还是保持严肃的,因为确实很严重。‘那些人’的事情几乎已经可以确定了,而此刻,其中为首的人有很大的可能就在南洋!   “对了,师兄。”四目说完公事之后突然对九叔抱了抱拳,“恭喜你,要做人家阿爹了!”   “啥?!”九叔一下没反应过来。   嘛嘛哋反应过来了,却脸色突然变得怪异起来,有几分想笑又很快憋了回去,之后就拧着眉头,斜睨着九叔不知想到了什么。   “师妹怀孕了,现在应该有两个多月了。”   “真的?!”九叔大喜,接着又害羞起来。两个多月,那岂不是……   嘛嘛哋看了看四目恭喜得如此真诚,没有半点难以启齿的意思;而九叔也没有发怒,更没有诘问的样子,自己反倒开始生气。看向九叔的眼神更加凶狠,这恨意酝酿、酝酿,然后突然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林正英!枉我还以为你是正人君子!没想到,你……”先上车后补票!   后半句他是强咬着后槽牙咽下去的,实在说不出口。但他也不想再和九叔呆在同一间屋里,直接迈着大步出去了。他身后阿豪和阿强还没有明白过来都发生了什么,但也赶紧跟着自家师父跑了出去。   九叔此刻十分尴尬,一般这种事被大舅哥知道了本就不好。更何况人家本就对他很有意见呢?然后他又想到,这生米煮成熟饭的事情四目师弟也不知道。   现在嘛嘛哋又愤然离场,他也不知该说什么,只有坐在那里一言不发,脸倒是憋到通红,然后咳嗽了几声对四目道:“师弟,现在你先回房洗漱休整一下。一个时辰后你去找你二师兄,我们一起吃饭时会把这几日调查出的嫌疑人告诉你,咱们分析一下香港做乱的是哪一个。”说完他自己也溜了。   四目笑着摇摇头,这都叫什么事儿。还是出家好啊,卷进可怕的亲戚关系里做什么都不对劲了。   南洋这个地方虽自古属于化外之地,多蛮夷,但经过了几百年的华夏移民的影响,无论是文化还是宗教多源自中*华内陆,渊源颇深。后来又因为地理位置原因引来了大批的西洋人停驻甚至移民,成为了中西文化交汇的聚点。   是以这里的文化宗教背景十分复杂,既有中*国传统祖先崇拜、道家文化的浸染;又有经过西洋传教士传教后皈依的狂热教徒;当然还有当地佛教以及原始崇拜等传统的独有文化传承。这三者杂揉,不说博采众长吧,但弄出来的混合物也让人难以招架。   相传南洋有十大邪术,极尽诡谲也极尽残忍。其中光是降头术就有成千上百种之多,与苗疆令人防不胜防的蛊术也是不分伯仲了。   他们这里的法师平日总与尸体、鬼魂甚至是邪神打交道,行事诡秘也不计较是不是正大光明。除了追求钱财就是追求力量,你要说花钱让他们诅咒谁那都是很正常的,才不计较什么天理循环报应不爽的事情。   这也是为什么之前有线索说‘那些人’有可能在南洋,他们就很快相信了的原因。这里简直是黑暗力量诞生与发展的温床嘛!   九叔和嘛嘛哋除了吵架之外也是认真做过调查的。他们也没敢惊动这里认识的熟人,名单都是乔装改扮之后自己调查出来的。这也是怕动静太大会打草惊蛇,南洋环境复杂,宗派与宗派之间盘根错节,不知谁就是谁的亲戚呢,万一熟人中有‘那些人’的耳目就遭了。   他们归纳了几点‘嫌疑人’的特征:男法师;中年;姓陈;是或至少修过道术;修为高;可能是成名人物;近一年来到过香港;前些时候刚刚回来。   而经过排查,果然查出了三个嫌疑人,但是都不姓陈。   而这一次四目带回了伯阳香港之行的完全调查结果,其中的线索可以帮他们找出最终的犯人吗?   四目在师兄们灼灼的目光下从怀里掏出了一只卷轴,打开,里面是两张人物画像。 ☆、第74章 被当做反派boss的日子(四十)   嫌疑人一号名叫察猜,暹罗本地人。   他对外宣称自己五十三岁,但九叔觉得那只是他隐瞒自己真实生辰八字以防敌人下暗手的一种手段而已。甚至名字他都怀疑是假的,因为他并不对外说自己的姓氏,名字又只有那么短的两个字,实在不像真的。   他兼修道术以及南洋本土邪法,去年年末去过马来后又去了港岛,直到四个月前才从香港那边回来。   把他列为首席,也是因为他本身是三个嫌疑人中出名最早最大,也应该是实力最强的一个。并且这个人行事非常阴险毒辣,又爱财如命。为了钱,多年来沾染在他手上的人命简直不在少数。   而且察猜又并非华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如果凶手是华人又只是为了炼鬼帮助自己修炼,又为什么舍近而求远到香港去呢?   那么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他就是纯粹为了向茅山以及正道挑衅,要么,他就不是华人。   嫌疑人二号叫严启公,吕宋华人。   他最初便是闻名于道术,一手符箓雷法据说南洋之内无人能出其右。不过他虽是吕宋人,却常年待在大马。他对南洋邪术也颇有研究,但为人听着还算正直,虽然也是收钱办事,但他只是收钱替人解咒而已。   会把他列在嫌疑犯第二位,是因为听说有人曾在吕宋见过子母瓮。而且他去香港的时间实在太巧,平日实际上就是个宅,但却突然被人请去。这与伯阳当初信上所说那人当地有人认识并接应的事就相符合了。   嫌疑人三号叫罗牖,缅甸华人。   其实九叔最开始是不同意把他也放进这个嫌疑人范畴里的,因为这位的身世——他是‘兰芳共和国’开国总统的嫡系子孙。其祖上当初就是为了婆罗洲华人的生命财产安全愤起反抗,先清匪后灭洋,辛辛苦苦建立了一座可称为‘华人乐园’的共和国,也是亚洲史上第一个共和国。   但可惜,这个国家只坚持了一百多年,就被荷兰红毛鬼灭了国。罗牖其实算是亡国后再次流亡的落魄王孙了。   而且他天资聪颖,从缅甸拜师之后一路来到暹罗,因与年纪不符的高强法力声名远扬。而且也没有听说他做过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更没有为了钱暴露出什么丑态。   在风评中,这位三十多岁的‘大师’更像是家有恒产、斯斯文文的读书人。平日里开口闭口都非常得体,还终日一副进步学生打扮,若不是身已出家又没有还俗之心,恐怕家中门槛早被媒婆踢破了!   但是嘛嘛哋却与师弟又一次执了相反的意见,因为他久在南洋,之前就已听说:这位的师门其实是白莲教。   可能大众眼中的白莲教是佛教的歪门变种,所信的这个佛爷那个老母,无一不是与佛教有关。但其实白莲教脱胎于摩尼教,而自进入华夏以来,却一直是依附佛、道两教的,无论是教义还是传道方式,几乎都与那两教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而自清朝以来,白莲教受到朝廷的打压更大更强,也因此分散开来。后又与不同教派相互影响融合,发展出了很多分支,也都叫做不同的名字。例如一贯*道、小刀会、扇子会、红灯照、大佛教、金丹道等等,种类多达上百,其中有的直接就与佛教无关了。   但因为各派教义、组织、仪规、活动方式等仍同出本源,所以仍然统称之为白莲教。前文说道的茅山分支白莲教就是其中之一。(所以说中国传统宗教信仰还是很乱乎的,传说多、教义多、神仙多,很容易就混乱了)   好吧,无论是老白莲还是新白莲,作为传承几百年一直是被列为邪*教被禁,甚至当时禁他们的朝廷都已经更新换代了却仍然存活还不断焕发着新生的组织,这是‘真绝色’!当然,也是非常恐怖,绝对不可小觑的‘狠角色’。   所以一提到白莲教,九叔也就同意了嘛嘛哋的做法,将罗牖的名字也放入了考察范围内。而这一考察,却发现他也有着不小的疑点——虽然时间不长,但他也是在敏感时间内去过香港的。虽然他自称是去访客会友的,但谁知道他到底在那儿做了什么呢?   不过此刻有了画像,九叔他们也就不必瞎猜了,直接按图索骥多方便。   “怎么会是他呢?!”九叔很郁闷,他挑的两个这么可疑的人居然不是,他当初觉得不可疑的人反倒是嫌疑犯嘛?!他不着痕迹地看了嘛嘛哋一眼,更郁闷了。   而嘛嘛哋果然高兴坏了,“我就说是这小子干的吧?!读书多有什么用?干净有什么用?斯文有什么用?斯文败类不要太多!哈哈哈……”   虽然他是在说罗牖,但无论九叔还是四目都深深地觉得他是在指桑骂槐。嗯,不是觉得,应该就是指桑骂槐,因为他此刻边大笑着边不怀好意地开始上下扫量九叔了。   “我们立刻出发,到他家里去堵,省得他跑掉!”嘛嘛哋笑够了突然站起来,卷卷桌上地画布就要往外走。   “等等啊,现在天色已晚,就这样上门去终归不好。那罗牖也是暹罗地方有名的师傅,平日里也多受人尊敬。咱们手头没有确凿的证据,贸贸然上去他是不会承认的,也许还会被反咬一口。还是从长计议,等明日天光再上门探一探再说。”   嘛嘛哋最听不得的就是九叔的意见了,“他是备受尊敬的师傅,难道我嘛嘛哋就不是吗?我的名字在南洋地方也是一块金字招牌了!等等等,等到明天他跑了怎么办?!都听你的,出了什么事你林正英负得了责吗?!”   “二师兄!别上火嘛!”四目赶紧拉住嘛嘛哋,“这事确实急不得。咱们若要抓人,也是要一击即中,在打草惊蛇之前就一网成擒才好。咱们此刻去了,势必只能强攻抓人,可咱们只有三个人还身在明处,人家看起来只有一个人,却不知有多少帮手躲在暗处。如果不能一次成功,那可就前功尽弃了!更有可能引起‘那些人’内部的注意力,对后续的事情更加不利。”   “你就向着他!”嘛嘛哋气得眉毛都要烧着了,狠瞪了九叔一眼,转而又平缓下来,“那你说怎么办?!”   “我们明日就用个阳谋,光明正大地去找那罗牖。他的宅邸白日里常年开着迎客,白日里那些人势必不会在的。我们假以切磋或者探望的名义上门,先行试探、再诈他一诈,如果确定了,直接拿下!”   嘛嘛哋与九叔的目光都聚焦在四目蓦然攥紧的拳头上,半晌之后都通过了他的提议。   而此时,身在广西的千鹤师徒也终于等来了朝廷特使的队伍,为首的是皇室第七十一阿哥。   刚开始千鹤的小徒弟季都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以为是十一阿哥,与他续齿相同还挺感兴趣。万万没想到居然是七十一!当外面门子唱名:“七十一阿哥到——”的时候,他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我去,皇帝老儿家儿子怎么这么多呢?!他们师兄弟十一个他都已经觉得够多了,还都是干哥们兄弟,人家那可是亲的……怎么生的呢?哎,还是皇上家好,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后宫还有三千佳丽,都可以生娃娃。嗯,这么一想也不算多哈?   原谅他今年十二岁,正是进入青春期,刚开始对女人感兴趣的时候。恍恍惚惚正胡思乱想着,旁边师兄一拍他脑袋,他也跟着大家伙儿一块儿低头鞠躬,迎那皇阿哥驾临。   一双金黄色墨底的靴子从他面前走过,季都偷偷抬头看了一眼,那所谓的钦差大居然只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子,比他还小。他顿时心里就是一阵腻歪,但倒也还好。所幸现在这个皇室飘零的时候也不须他们跪迎了,要不他干脆往省城投革命党去算了。   但其实作为皇室子弟,七十一阿哥的谱还是挺大的,或者说他身边的内侍谱挺大。这一路本就遥远,他们还要黄土垫道、净水泼街,一路敲敲打打地过来,生怕别人不知他们是来奔丧的。   其实奔丧应该更快些才是,如果他皇叔是正常死亡,这个时间才过来,这边儿早就臭了!   不过这些也都不容千鹤等人置喙,千金难买人家乐意嘛~他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在此收拾好诚王的尸身避免出乱子,顺便等待师兄们把幕后黑手抓出来,免得被动受敌。   但千鹤的苦心小阿哥估计是体会不到的,因为他到的第二天就提出,要立刻带诚王尸身回京。   他上嘴唇一碰下嘴唇是好说,但这事怎么可能有那么简单?单纯的赶尸他们从来不怕,七十一阿哥出行的安全也自有他的随行护卫们保护。但合在一起事情可就麻烦了!特别是诚王爷的贵体此刻非常‘易敏’,但凡路上有人故意冲击抬棺队伍做了什么,那闹出的事情绝对会连累到他们!   千鹤是苦口婆心地规劝,但也不能把七十一阿哥的‘一片孝心’劝动。他又不能说暗地里有茅山的仇敌出来作祟,如果说了,朝廷未免会联想到诚王爷变成了他们教派斗争的池鱼,震怒之下茅山也就堪忧了。   他只能把诚王之死的疑点摆出来,暗指背后必定有高人搞风搞雨,欲对朝廷不轨,希望七十一阿哥能够在广西原地等待,以免路上有所差池。   但人家根本不怕,挥挥手,在当地衙门又招了上百绿营兵来作为‘棺材’的护卫队。还说什么“皇叔待我不薄”、“希望他早日得享太庙,入土为安”的话噎得千鹤无话可说。   好吧,既然人家不怕,又做了比较充分的准备……   千鹤看着眼前站得整整齐齐的一百多绿营兵,还有原本随着皇阿哥的队伍来的几乎也有一百人的侍卫队,悬着的心也放下来一些。‘就算白莲教携匪来袭,也不能把军队冲散做点什么吧?’   于是头天做了场法事,翌日他便协助乌侍郎点齐了所有兵马,吩咐弟子们守在抬棺队伍的旁边,跟着迎葬队伍上路了。 ☆、第75章 被当做反派boss的日子(卌一)   千鹤一行开始往北京方向走的时候,刘涟他们这边也有了新的进展——又有厉鬼突袭了,不过这次他们倒是厉害,先是收了鬼,后面又顺藤摸瓜,抓住了藏在院墙外控鬼伤人的幕后黑手了!   当然,这也不是说刘涟她们几个小的以及蔗姑这个不能大动的孕妇能力有多强,居然把已经吞噬百鬼炼成究极体的这只几近具现化的厉鬼抓住了。这样的结果其实主要靠两点:   一是幕后控鬼的那位仁兄是个不入流的菜鸟,鬼是好鬼,放到真正的有学之士手中今日刘涟她们一个都活不了!但毁就毁在那个手潮的家伙身上,也算是刘涟她们命不该绝。   二是在此之前婧婕双胞鬼把刘涟空间里那些东西的功用全都告诉了她,此刻的刘涟相当于是‘全副武装’地开了挂。   手镯可以增强她的防御力和攻击力;山寨可乐,只喝一口便可以让她暂时借用楚人美的厉鬼之身;黑伞之前已经知道了,是攻击的利器;教案里的纸其实是世上难得的最佳符纸材料——如同制定了校规,又写了‘犯校规者死’就真的能杀死人一样,写上符咒效果更佳。   之前刘涟有感风雨欲来,便取了些教案纸刀切成小张的,都画成了符咒。除了自备之外,也分了不少给蔗姑他们备在身上以防不测。所以当这天晚上,更厉害的厉鬼放弃偷袭直接硬来,想要强行闯入杀人时,所有人都能够立刻拿到有力的反击工具。   其实不止墙外的人想不到这一回会失败,甚至还如此迅速。刘涟他们也是没想到这符咒居然如此犀利——贴上去直接刺啦啦冒烟了有木有?!每一张符的威力都增幅三倍不止,效果是杠杠的。   秋生记得当时他们正围坐一桌边打边炉作夜宵边聊天,正开心着呢,没想到那厉鬼就这样闯了进来,直接被他们兜头盖脸用符贴成了傻*逼。‘精彩丰富’程度堪比小区一楼的墙面,然后就是噼里叭啦地一阵爆,一脚踹出去直接拖出一溜儿火光带闪电,好个‘火树银花不夜天’~   而这光亮,也正好照亮了听到里面异动,刚刚(重音)爬上墙头,想偷摸看一下情况的墙外人那张惊恐的脸。   秋生:呵呵。   蔗姑:呵呵。   刘涟:呵呵。   家乐:呵呵。   文才:这是谁啊?   秋生的身手是小辈中最好的,翻墙上房那都是小case。垫步拧腰,踩着墙下的一个坛子借力,直接窜上了墙头,一把就拽住了墙上那还来不及反应过来的小子的衣领,狠劲往下一扯,直接就把人倒栽葱扽了下来。秋生自己倒是上下得宜,安全着陆了。可怜那被拽下来的人直愣愣头朝下摔下来,头都跄破了。   哎呀,妈呀。摔得那叫一个惨啊!满头喷红,顺着脸往下哗哗流血,眼睛都眯得睁不开了。这完全看不出是传闻中‘厉害又高冷’的‘那些人’,简直是个苦逼的逗比嘛!   蔗姑本打算抓到这害人的小子之后一定要‘严刑拷打’,先这样这样再那样那样,打得他妈都认不出,让他把所有事情一五一十全都给她老实交代出来。但是现在一看他这惨样,她倒不知该怎么办了。   这还没打他呢,大半条命就快没了。真是讨厌,一点余地都不给人家留吗?!   “先拎进去!”蔗姑嫌弃地看了看地上半死不拉活满脸是血的小白脸,对着秋生文才吩咐了一声。   在那人半晕半醒的惊恐中被带进了小黑屋时,刘涟在后面把已经彻底晕菜了的厉鬼捏进了镇魂符中包好,就像刚刚捏了一只小强一样简单。她低头看看手里的特制符咒,心想果然是‘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啊!   可惜教案里的纸却是有限的,虽然现在还有不少,但用掉一张就是少一张。   接下来就是对俘虏的‘审讯’,因为这人已经这么惨,再打他明显行不通了。蔗姑本以为没了威胁手段他们就很难问出东西来,但没想到刚刚一开腔,这小子就吓尿了似的把什么都秃噜了。   这是新的阴谋诡计还是刚才掉下来把脑袋摔坏了?屋里所有人都死盯着这小子看,吓得他更是一激灵。   天可怜见,这孩子是实打实觉得这些人太凶残了才会直接招了的。刚才一个照面就那么狠地把他宝贵的头往地上撞,撞得他一脸血。如果现在不招认……他还想留待有用之躯,接着追求更高更强的力量呢!   不过他的想法蔗姑他们不知道,对他的‘供词’也是姑且一听的态度。但没想到,他接下来说出了这么劲爆的消息。   “什么?!你们要去劫杀千鹤/千鹤师叔!?”   这消息简直是石破天惊,秋生已经一把揪住了这个叫谢仙的小子的衣领。“你给我再说一遍!”   “诶!道兄道兄!别误会啊!可不是‘我们’要去劫杀千鹤道长的!只是我师伯,我师伯那个老疯子一个人!”谢仙慌忙往回揪自己的衣领,一副生怕会挨打的样子。   原来,一直在茅山传说中神秘又厉害的‘那些人’,其实也并不怎么样。因为子弟多是研究狂魔又都是自视甚高的怪胎——这种人还是很少找的——所以子弟也并不多。传承了一百多年,每一代也只是零零星星几个人。   但他们也本就不是靠人数取胜的,他们的‘帮手’可有的是,所以人虽少,实力却强。   而其实自他们第一代的那位‘祖师’开山立派,收了两个性格不同的弟子之后,他们的门中也就分成了两个理念不同的分派。   一派主战,希望有朝一日屠尽茅山弟子夺回茅山主峰,占据正宗之名。另一派主和,其实也不是意在和平,他们放在现在来说都是些技术宅,更喜欢追求力量与智慧的提升,茅山正宗之名什么的都是浮云,他们根本不感兴趣。   其实这两派也是代表了最初叛出茅山那位的两种相互矛盾的心理——想要自由地追逐力量变得强大无比,同一时间也因为不被师门接受而恼怒愤恨。   因为‘反攻’茅山的条件一直不成熟,多数时候只能让茅山众人烦恼一阵而已,所以两派一直没有什么内部矛盾,倒都是一直生活相处在一起十分紧密,也都互相以师兄弟相称,大家一起追逐力量。   谢仙口中那位师伯便是当代主战派的首座阎充,他的师父屠蒙便是当初重伤千鹤的师叔壬戌以致其伤重不治而亡的人。当然,那之后屠蒙也因为旧伤复发死了。阎充从此便更加以师父的遗志为己任,誓要将茅山正宗铲除。   这一次的事其实就是他的谋划,不过与香港惨案无关,与南洋也无关。他真正做的就是把诚王爷干掉了,又动了手脚。他们一向与京中白莲教的交往甚密,稍稍运作一番,‘迎葬钦差’就变成了皇室子弟了。   他就是要直接用简单粗暴的方式去行刺,还要让皇室子弟之死变成茅山裤*裆里的一抹黄,让他们不是死也是死!   而谢仙说自己是主和派的,来这里也只是听说(阎充说的)九叔他们到南洋去找他师父麻烦了,便想抓个人质去威胁他们停手而已。   “我可没打算伤你们啊!”谢仙一脸委屈,“谁知道你们居然这么厉害,偷袭不成强攻也不成……你们怎么可能能伤得了小瑞瑞呢!?一般的符咒法器都是对它无效的啊!”   他用手抹了抹脸上的血迹,凉了一会儿那些血浆都有些嘎巴了,僵在脸上紧得他难受。   “下次要不让小瑞瑞上小达达的身再试试好了……”   卧槽,这家伙怎么看起来傻傻的?!   这是屋里所有人此时的想法,原本在他们心中‘那些人’可怕得高大上的形象轰然崩塌。这时候又没有奥斯卡,装傻*逼哪儿有装得这么像完全没有破绽的?!所以……这绝对是真傻!   小瑞瑞是什么鬼?!结合上下文不会是刚才那个终结者一样的厉鬼吧?!   那么小达达又是什么?!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还有,你卖什么蠢卖什么萌?!   刘涟心里不断地在刷屏,直到她僵着脖子转头去看其他人,果然也是一片被惊呆了的景象。   “所以,去救你们掌门,去和师伯打去吧!派系斗争我们主和派一向不掺合的!”谢仙扣下脸上的一块血伽,站起身就想走,“误会都解除了,我走了哦~”   “小贼!哪里走?!”就在谢仙差点把大家忽悠瘸了,成功迈出门口的时候,蔗姑突然大喝一声,以一个普通孕妇绝对难以企及的速度奔上前去一把把他拽住拉了回来。   “嘎?”   嘎你妹啊!这么大个子二十三四的大男人,卖萌又卖蠢,直男们绝对打死你没商量!   “那么你就说说,为什么香港会出现慑魂咒好了。”秋生板着脸,把这娃强按在一张太师椅上。如果这真是他们的误判,那么也得搞清楚其中的真相才是。   谢仙不断地咽着口水,喉结一动一动的,屡次想说什么又咽下去,酝酿几次才道:“你们管那个做什么?去救你们掌门才是当务之急吧?难道那些凡人比你们茅山掌门,你们茅山的未来还重要嘛?如果被我那个疯子师伯得手的话,清廷震怒,你们茅山绝对有麻烦了!”   顾左右而言他,绝对有问题!而且决不会小!在场的每个人心里都划过了不祥的阴影。   “你头上的伤已经不流血了吧?”秋生‘狞笑’了一下,把手按在了谢仙的头上……   最终谢仙还是招了。主和派并不代表通常意义上的善良。香港的事,以及类似的事,几乎全都是主和派干的。为的,就是得到更强大的力量而已。但他们并不以此为耻,也并不觉得自己是在作恶。   用谢仙刚才的话来说,死的那些都是‘凡人’而已,是没有法力的二等人——比之奴仆还不如的猪羊一般的人——不算人。 ☆、第76章 被当做反派boss的日子(卌二)   秋生简直怒不可遏,他亲自到过香港,亲眼见过凶案现场的惨状,自小也从没有把他自己这个修行者与身边没有‘力量’的普通人做过区分。谢仙他们的做法,在他看来简直是灭绝了人性,他们才是畜生!   但蔗姑拦下了他揍下去的拳头,“他说的没错,现在最重要的是去阻止他们伤害你师叔,防止他们对茅山的阴谋成功。如果叫他们得手了,那茅山几百年来的基业可就毁于一旦了!”   于是这个叫谢仙的小白脸立刻就被五花大绑起来,嘴里还被塞了文才贡献的臭袜子。   “去准备准备,把该带的都带上,我们立刻启程去广西!”秋生对两个师弟吩咐了一声,又转向刘涟,“师妹你就留下照顾师娘吧,万事小心,有什么不对立刻离开这里,只要去任婷婷那里给我们留个口讯就可以了。”   刘涟却是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轻轻对秋生点了点头,却是又转头看向正在挣扎着想把臭袜子吐出来的谢仙。   刚才听了这家伙说的话,不知为何她却是没有像秋生他们那样义愤填膺,他的那种感觉她其实是可以理解的。   如果按照他自己的世界观来看,他对于他所认为的‘人’是很和善的,并没有太大的敌意;而对他所认为的‘非人’却是很残酷……可人们不都是如此吗?假如把谢仙这种病态的世界观代入一下,把那些人比作大自然中的其他动物的话:人们虽然有爱护动物的,但完全的素食主义却占很小很小的比例。你能不吃狗,难道能不吃牛吗?   这和她最初进入任务世界时的心理何其相像?!那时候她其实也是把所有人当成npc来看的。他们生,与自己无关;他们死,也与自己无由。除了身边亲近的人,她真的对别人走过心吗?几乎都没有过。   这些任务世界就好像是在玩游戏一样,她所接触的人可以作亲成友,而那些从未探索过的‘地图’上的人,只是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发出的那一声‘ren’而已。在她的潜意识里,他们与电脑中无趣的字符一样,与她无关,对她来说也没有任何意义。   所以在之前香港事件的时候,她也对香港人的死活并不关心,一点也没有,只想着完成自己的学习任务。甚至后来他们已经身处香港了,面对着潜在的巨大危险,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和师兄弟们赶紧离开那里,别的什么都别管好了。   虽然她从不想故意去害别人,但她这种并不算生性凉薄,如果相似的事情放在现实世界,她的反应绝对不一样吧?   刘涟被她那种和谢仙很相似的观感吓到了,她从没认为自己是个坏人啊……   已经被前两天那些她很有可能‘助鬼为虐’了的想法*轮*过一遍的刘涟顿时觉得自己快疯了。   心乱如麻,这就是刘涟此刻心情的真实写照。   而秋生他们却并没有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只以为她是在为千鹤担心呢,一个个来来去去忙忙碌碌地收拾行装。   “阿莲,和我一起帮他们准备些干粮净水吧!”还是蔗姑看她站在那里直冒冷汗地样子轻推了她一下,“走吧,啊?”   “师姑!”刘涟一把抓住蔗姑的手,“我也想去!我想去广西救师叔!”   “什么?!”蔗姑吓了一跳,“阿莲哪,你这孩子!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你个姑娘家……”   “师姑,修行之人还分男女的嘛?我要去!掌门师叔门下的叔睺季都都比我小得多,他们才是孩子,现在还在广西生死不知……我的身手还是可以的,至少逃跑起来不会拖后腿。多一个人也是多一份力量嘛!也许要救师叔要使的力量是这么多……”她比了个手势,“他们只到这里,就差了我这一点呢?”   ——————————————————————————————————————————   出发前,秋生却惊异地发现刘涟也背上了包裹就要跟着他们出门。“你这是要做什么?!”要跟着他们去吗?!那怎么可以?!   “我也要去!我一定会帮上忙的!”   “不行!你走了师娘怎么办?她这种情况也是需要人照顾的!”   “这就是师姑同意的!不信你去问!”   刘涟正说着,蔗姑也已经跟出来了。“是我同意的,不用问了!我的话,去任家借住也好回王母庙也好,不都可以吗?你们也不用劝阿莲了,能劝的我早都已经劝过了,没有用的。其实若不是因为我肚子里这块肉,我也想跟你们一起去。”   “昨夜那么轻易地抓住厉鬼和谢仙,根本都是侥幸。如果不是阿莲手上……那些强效的符咒,看那厉鬼之气之色,咱们昨夜恐怕就要全军覆没,如此刻的他一般处境了!”她说着,还指了指唯一一匹小驴背上被捆得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的谢仙。   被指的人挣扎得更厉害了,却被旁边一直盯着他的文才狠狠地敲了一下脑袋才消停了点。   “只是个小徒弟而已,手上就已经有了那般厉害的货色,‘茅山叛徒’果然不负其名!那更遑论他背后的师父还有那个‘主战派’的师伯了!此行虽然凶险,但身在广西的千鹤他们的处境应该更为危险。所以,你们都去。”   她说完,把一只薄薄的包袱递给刘涟,“这里面是当年师父传给我的伏魔拈符手的秘籍,很好学的。你们在路上休憩的时候学一学,用符纸的时候便可以更加得心应手了。”   走的时候,刘涟回头望了一眼正倚着门目送他们离开的蔗姑。她有种预感,这一次她应该跟去,她一定能够帮到他们。既然不关心其他外人的死活,那就要好好的看顾好自己身边在乎的人,至少做到这一点,那她也就是这个世界上真实存在的人了。   不过为什么,她还觉得此次出行,很多事就会被永远地改变了呢?但这种感觉却是分不出吉凶的,她没有皱眉,而是望着蔗姑尚未隆起的腹部给了她一个微笑。有新生命的未来,一定不会是个坏的未来的……   秋生张罗着在驿站租借了几批马,把谢仙重新捆在了其中一匹上,还用绳索与之和自己的马栓在了一起,把驴子让给了从没骑过马的刘涟。   被五花大绑捆得像是木乃伊似的的谢仙在镇上得到了绝对的瞩目,甚至惊动了郝队长。但他看到其他马上的是秋生文才他们,也就没有提出任何意义,直接放行了。   自从九叔帮他们解决了任家的事还有他表哥龙大帅家的事情,他就对九叔等人产生了盲目崇拜和信任,甚至一度想拜九叔为师学习道法。但九叔没有收他,说他与道门无缘,却把个小姑娘收入了茅山门墙,刚开始他还挺生气的呢!   刘涟他们这一路要到广西深处去,即便快马加鞭很少休息,也得两三天才能抵达诚王府地界。而此刻的千鹤也早已经在路上了,不过却是随着皇家侍卫队很慢很慢几乎以龟速在行进着。他们的目的地是广州的港口,在那里坐火轮船到天津卫,然后再走陆路上京。   与此同时,九叔他们也已经堵到了两次‘不巧’出门‘访友’不在家的罗牖了。   他们在此之前已经对罗牖的详细信息做了一些调查,越深入就越让人觉得语焉不详。比如他之前是因天资好拜师入门的,那他师父是谁呢?打听不出来。他既然年轻时一直生活在婆罗洲,被收徒时也是在离开那里很久之前的事,所以也能排除他是跟着师父出来的。那他为什么要到暹罗这边来呢?难道这边比较好赚吗?   种种异相,让他们越调查对他就是凶手的心理也就越坚定。虽然他们上门时都是用了化名的,但却都觉得罗牖已经清楚他们的来意,故意在躲避。而这一次被大开中门迎接,无论是嘛嘛哋、九叔还是四目,都认为罗牖这是要和他们来硬的了。   但进门之后见到罗牖,又看他之后的表现,却是让他们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首先看面相吧,都说这罗牖的年纪是三十有九几近不惑,可看起来他面如冠玉、星眉剑目,更像个英武的俊后生。   然后看打扮,都说他穿得像个进步学生似的,但现在看起来,西装笔挺皮鞋油亮,却是很符合他原本身份的翩翩佳公子似的,但无论如何,与‘修道者’三个字是半点不挨边!   最后再听他说话……他居然一口就承认了自己是香港命案的元凶!还嚣张地告诉他们不用费劲查了!   “与其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还不如多多修炼,提升自己的法力来得有用呢!”   虽然这家伙说话温文尔雅,但九叔他们却无一不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鄙夷和轻视。   “听说你们的徒弟到香港去查,浪费了那么多时间却没得出个所以然来。你们到暹罗都快一个月了,居然从前两天才敢登我的门……师兄啊,师兄,啧啧啧……嗯,他倒是还不如你们!”   罗牖的话在场的人除了他自己没人能听明白主旨,他是在鄙夷自己的师兄,蔑视茅山众人的意思倒在其次。但嘛嘛哋九叔他们却正是只听明白了这‘其次’,每个人都很气愤。   他们是茅山正统,从来受的教育就是除魔卫道、保护普通百姓不受邪魔外道的侵扰。此时眼前就是个‘邪魔外道’,之前犯下血案累累却至今不思悔改,完全灭绝人性。最让他们难受的是,这些邪魔外道还是从茅山分裂出去的!   是他们的失察与无能啊!   一时间,出离的愤怒、羞耻感以及对受害者们的愧疚纠结在一起,像一只强有力的巨灵之掌一般将他们的心脏紧紧攥住,每个人都气红了脸瞪着罗牖,也都恨不得将他立刻就地正法,以儆效尤。 ☆、第77章 被当做反派boss的日子(卌三)   “我劝你们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为好。”就在九叔他们都已经做好准备要开打的时候,罗牗开口了,他坐得倒是四平八稳,像是完全不把九叔等人看在眼里。   “你认为你那些魔道手段可以一次性对付我们三个人吗?不修本源,光以邪法入道,终究难成正果!此生造孽,来日黄泉之下也必定会受尽阴司苦难!”九叔的目光如同利箭一般射向罗牗,此时此刻不必看自家师兄弟们,无论之前他们内部有什么矛盾或仇怨,这种时候谁都会选择放下包袱并肩作战!   “所以我们会尽量活得比你们久啊!”罗牖并没有因为九叔的咒骂而生气,反而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似的居然在此关头笑出了声。“而且,修成正果什么……入魔道修不成,难道你们这些修正道的就能修成吗?往前倒流数百年,无论正邪,金丹派还是符箓派,你们能够举出一人成就仙果的例子吗?还成就正果,哈哈哈,那不过是你们这些人痴心妄想而已!”   他话说一半,已经笑得不能自抑,直打跌了。“因为那些虚妄,荒废自己的一生,哈哈哈。修所谓的自身,颂所谓的黄庭,弄到最后实力都不如我们这些所谓的‘邪修’。、还要不自量力地‘除魔卫道’,最后只不过做了炮灰而已!炮灰懂吗?!”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对上面来说,也不过是土鸡瓦狗一般地瞎折腾。又怎么会因为你们这些‘德行’而让你们成仙呢?那不过是你们一厢情愿的妄想而已!”   罗牖说到这里微微一笑,一股阴冷之气突然在整个厅内弥散开来,九叔他们立刻警惕地站起身,却发现客厅边上的数个门廊里都各立着一个黑乎乎的影子。   “既然是上清派的,就索性学好什么叫‘太上忘情’。如你们信仰的存在一样放空情感,做到无为无情,也许不能加速你们的‘修成正果’的速度,但至少还可以延年益寿活得长久点……如果这世上真有神仙监管,那么我杀了那么多‘凡人’,按你们的道理来说,早就该有报应有天谴了不是吗?可惜,我一直等着呢,什么都没有!”   “师兄,我们结阵!”四目站在最中央,开始边掐决念咒边跺脚请身上身。嘛嘛哋和九叔立刻配合,按师兄弟的续齿,倒着排出天地人‘三才阵’。四目请天神上身,是为‘天眼’;九叔也摆出神打架势,请阴兵鬼卒相助,是为‘地眼’;嘛嘛哋则长诵《黄庭经》,将天地间给予人的灵气正气引渡自身,是为‘人眼’。   他们以三才剑压阵,配合三人的法力,倒是真的形成了一个力量源源不断往复循环的厉害阵法,随着脚下灵活不乱的步子三人一齐朝罗牖攻来。饶是一向嚣张,自视甚高的罗牖都只能叹了一声茅山阵道的厉害。   而下一秒他把茶杯往桌边一放,瓷杯碰木桌那轻轻的一声响却好像发令枪的声音一样,本在周围待命的厉鬼僵尸突然有了动作。凶神恶煞,虎啸狼嚎,直奔九叔等人的三才阵来了。   眼前的景象就变成了九叔三人大战群魔,而罗牖就端坐在一边看这热闹,丝毫没有躲开的意思。   九叔他们不由得害怕这家伙还有什么后手没有出,要不然为什么会如此地有恃无恐?!是以他们都把压箱底的招数全都使出来了,尽量在最短时间内竭力所有的僵尸厉鬼全都击败。   可就算四目的三才剑已经架在罗牖的脖子上,这家伙还是一副笑吟吟冷令人不舒服的高傲样,完全没有自己已变成剑下俘虏的自觉。   “你不是说世上没有报应没有天谴吗?都说‘不是不报,时辰未到’,现在这就是你的天谴你的报应!”嘛嘛哋刚才受了不小的伤,正恨他呢,此刻也抽出了自己惯用的长剑指着他,“还有冇遗言要交代?!”   “师兄,别冲动!”九叔看嘛嘛哋抬剑想刺的样子就知他是真的动了杀人的心思,赶紧阻拦道:“他罪恶累累,罄竹难书。但此事牵扯甚大,这人此前又是业内名士,还需有证有据通报业内诸位道兄共审才是!”   “哼!”嘛嘛哋也知九叔说的有道理,收起剑,气哼哼地坐到一边去了。   “想审我?却不知此世间还有谁够资格!”罗牖满不在乎地哈哈一笑,居然以指尖抵住剑尖,推开了脖颈间的三才剑!力道之大,四目都差点脱手!   九叔等人一看他又要反抗,都赶紧上前阻击。但直到重新被三把剑重新抵住,罗牖也没有什么新动作。   “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如此执着于我呢?我杀的,不过是些庸庸碌碌的凡人,也没有你们的三亲六故,何必如此动怒?现在这个时候,你们最亲最重的师弟却身陷险阻之中,性命岌岌可危,难道你们也不在乎吗?”   轻飘飘一句话又一次把九叔等人的心提了起来,“什么?你说什么!”   “千鹤道长,你们的掌门。”罗牖脸上浮现出一丝非常邪气的笑容,身体一侧,脖子故意用力往最利的三才剑上一蹭,立刻皮开肉绽,豁开了一个绝对可以致命的大口子!四目他们完全没有想到他会有如此举动,全都吓了一跳,却再也收手不及。   脖子上的豁口是敞开的,却没有半点血液流出来。罗牖笑意更深,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之下伸出手将那豁口扯开,把自己的头颅与身体分离。而分离的那一瞬间,他的身体却像是撒了气的气球一般萎蔫下来,最终堆委在太师椅上,犹如一堆被脱下来的衣服一样。   “我劝你们还是赶紧赶去救人吧,我师兄可不如我这般善待修行者,特别是茅山派的,他可是一直欲除之而后快的!别再回这儿找我了,我去也!”   话说至此,罗牖那悬浮着的人头大笑着飞窜出去就没影了,与此同时,地上被贴上符咒倒下的僵尸以及已被收入灵符放进九叔他们怀里的厉鬼也全都不见了踪影。   “飞,飞头降?!”嘛嘛哋有些吃惊,不是说道术高手,对巫蛊只是略有研究吗?   “不是飞头降,是飞头术!”九叔也是满脸的震惊,“是茅山飞头术!”   茅山术初始也有很多源自民间的巫术、蛊术以及神秘邪法存在的,后来随着道家教义的不断深入以及排他,相当一部分诸如此类的术法也就消失在茅山典籍中不再往下传承。但有一些还是能够在掌门传记记载中被发现,茅山飞头术便在此列。   茅山飞头术与南洋飞头降本同出一源,但修炼手段却是不同的。南洋巫师炼飞头降,必须以血饲之;而茅山术士修炼飞头术,则需以厉鬼饲之——吞百鬼而养自身,噬千魂以修邪道。   观罗牖前后的表现,他是根本没有把九叔他们放在眼里过,也有那个实力这样做。所以最后自断脖颈飞头舍了这不知用谁的皮炼的肉*身而走,必定也不是因为惧怕他们才会如此。那他就是为了示之以威了?   要修炼飞头术,不但要以万鬼打底,后续仍需要不断地再度‘进食’,他这是在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们:我就是要杀人,而且以后还会一直不停地用生命来补充我的力量!   他之前化了陈姓到香港去,以后就能化名其他离开南方。此一次过后,他便会泥牛入海,再也不会让他们找到。他会在他们看到或看不到的地方继续犯杀孽,继续涂炭生灵,继续使百姓骨肉分离。   但是他们谁也没有追出去找他的意思,全都静默下来。有人去狙击千鹤,他们谁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掌门被杀,首徒年纪尚轻;若京里来的钦差与此同时一齐罹难,那茅山也将面临着灭顶之灾了!   在普罗大众和茅山的未来之间,他们还是选择了茅山的百年基业。   坚持了半辈子的‘正义’与‘公理’此刻被完全摒弃,他们也不忍,更不愿,却也是无可奈何。   “赶紧备马,我们立刻启程!”   作为现存最年长的师兄,嘛嘛哋还是有些当机立断的。他看了看因为‘有违初心’而导致‘道心不稳’,此刻不但嘴唇发白手也有些颤抖的九叔,立刻下了指令。现在这种时候,让他越多想越坏,而且也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他们也做了选择了,那就要坚持到底,去取得他们想要的结果才好。   然而他们日夜兼程,仍旧晚了一步,千鹤的迎葬队伍已经出了乱子,而且还不是因为阎充的狙击。   自从广西开拔往广东走时起,原本没甚巨变的诚王爷尸身就开始产生了极为剧烈的变化。眼底发黑,尸牙外露,长长的黑指甲也伸出来了——这就是开始僵尸化的节奏。   而熟知被那些人‘炮制’过后的僵尸会是何等威力的千鹤也改变了初衷,想要将诚王就地焚烧,只迎骨灰坛上京。但禀报七十一阿哥之后,他却并不同意。   他的理由也很充分,说王叔为国尽忠,鞠躬尽瘁。现在中途遇刺,本就让圣上哀痛不已。若落得尸骨不全地下场实难叫人忍心,现在他怎么也要保住王叔的尸身全须全尾地到达北京,才不负叔侄之情与脉脉皇恩。   无奈之下,千鹤只有不断加固金棺和符咒,将棺内越发蠢蠢欲动的尸身困住。但他没有想到,似乎是老天注定了这一劫——敌人未至,雷电却已来了——那雷电如一条发狂的光蛇一般自长空直裂而下,不偏不倚,直劈在了被粗铁锁捆得严严实实的金棺之上!   “遭了!”千鹤直喊出了声。   被雷电劈过的僵尸会变成什么?当然是金甲尸!被‘炮制’过的特殊僵尸被雷劈过会变成什么?千鹤不敢想! ☆、第78章 被当做反派boss的日子(卌四)   “收紧铁锁!立刻!原地搭盖雨篷!”千鹤此刻头脑仍旧清晰。那道雷电分明只是打前站的哨兵,天色瞬息万变,很明显这是要下雨了!   明明他昨日夜观天象,也没发现今天会变天啊……   这以黄铜特制的棺材里的东西好像越发忍耐不住了。在刚才的雷电刺激之下,它恐怕已经变成了某些更可怕的玩意儿,势必会比之前大师兄石坚自己‘制作’出的那个阉割版金甲尸更厉害、更可怕!   因为一直跑‘皇家业务’或‘官宦人家的风水业务’,千鹤出手的机会很少,也就从没有真的亲自面对过金甲尸。此刻看着不断试图弹起的棺材盖,听着棺内传来的那令人牙酸发毛的指甲抓铜壁的声音,再看看前方因为队伍后方的乱子而停下的阿哥辇轿,千鹤额头上已经沁满了细密的汗珠。   好在金棺上还有一层金粉墨线,棺材上捆匝的铁锁也并没有因为刚才的雷击变得脆弱,只是边缘处有点发黑,坚韧度却没有受到影响。   伯阳刚才就站在金棺旁边,差一点也与上一届的抬棺人一般落得个电死的下场,此刻也是心惊不已。   但他也无愧于掌门首徒的基本素质,立刻恢复过来,按照师父的吩咐安排师弟们的行动,还用手中的剑以及借用乌侍郎的压力来威胁下一批绿营兵接着来抬棺——也不是所有人看着怦怦跳的棺材还不害怕的,至少最废物的绿营兵已经吓尿了很多人了。   “发生什么事了?刚才好大的雷声儿啊!”一直跟在七十一阿哥后面的乌侍郎也下了滑竿,带着两个侍卫走过来问道。“是不是要下雨了?咱们小阿哥可是淋不得雨的,找个避雨的地方吧赶紧的。”   千鹤看着乌侍郎的嘴一张一合的,觉得这些日子心好累。要防着诚王爷尸变伤人,还要警惕着可能出现的突袭的敌人,最累的就是要应付这些本该被他保护,却总是一肚子牢骚和满嘴屁话的家伙!   之前他出面劝说,要求提前烧掉诚王爷尸体的时候,明明当时七十一阿哥还没有说什么,这个礼部出身看起来却像是太监的家伙就先蹦出来说什么‘有违祖制’,害得小阿哥哥也就根本没有考虑他的建议,直接驳回了!   祖制祖制,祖制你老母啊!你是满人吗?你明明是汉人吧!奴才像实在太难看太扎眼了,让人分分钟都想拿刀捅死他!   “乌侍郎,现在情况十分严峻,我必须向你们建议,请您带着侍卫护卫七十一阿哥先行一步……”千鹤指了指已经分开两列站在金棺两侧,拽着铁锁两端使劲想把金棺盖子与底部捆住的徒弟们那边的情景,“之前诚王爷就已经尸变,刚才又遭了雷击,现在必须当机立断!请您保护着七十一阿哥先行吧!而且,一会儿我们……制服僵尸之后,还需将它以荔枝柴烧化才可以……”   “哎呀,那怎么行呢?那可是诚王爷,又不是村东头的老王!”乌侍郎听了千鹤的话就有些急了,“我可是在老佛爷面前立过军令状哒……哎呀妈妈呀!”   他突然大叫一声,猛地往后一退差点摔倒。千鹤回头一看,原来刚才金棺内的僵尸一个突然用劲,棺材盖瞬间掀开了一点。虽然马上又被铁索绷了回去,但也足够乌侍郎看到里面推棺材的那只长满绿毛和黑指甲的大爪子了。   “这这这……”乌侍郎被吓得有些语无伦次,“不行,我自己做不了主。你随我到前面去,禀明了小主子,让他来定夺。”   明明眼前的是最有能力拍板的朝廷大员,前面那个虽然是阿哥,但却只是个奶娃娃,他能定什么夺?!怕越过‘主子’‘私自做主’回去被惩罚?但前提是你能回得去啊!一会儿那金甲尸出来这些人还在这里,他就算是茅山的祖师转世都救不了他们了。   可乌侍郎一再坚持,根本不配合,千鹤只好跟着他又往前面去找那小阿哥。   果然是龙种啊,这七十一阿哥临危倒比乌侍郎镇定多了,不但没有他想象中的尿裤子,连腿都不抖。他也比较会审时度势,听了千鹤的描述,又向乌侍郎求了证,立刻就同意了千鹤的建议。   弃了八人抬,上了更方便更灵活跑得可以更快的滑竿,也顾不得一会儿有可能被淋雨了,七十一阿哥就带着乌侍郎和一众大内侍卫逃走了。只留下五个侍卫,负责接着以皇命镇压绿营兵,否则这些已经被吓得魂飞魄散的家伙根本不会听茅山众人的指挥的。   不过说老实话,这么吓人的事也真够为难那些绿营兵的。   这吃人的活鬼就在咫尺之内的棺材里困住,虽然有法师压阵也有大铁链子拴着,但那闹腾劲之大,不像是他们就能够拦得下来的。蚍蜉撼树是啥?以卵击石又是啥?反正已经很久没有打仗,一打仗就丢下家伙逃跑的绿营兵是根本不敢去思考那种‘壮举’了。   这些人是心比衣服还乱,俱都两股战战,往前迈步时脚尖却都是朝外的,就等着一有不对劲赶紧跑路呢!是以当千鹤等人抢救不及,棺材里的金甲尸蹦出来的时候,这些人就好像听到了逃亡的发令枪一样丢下一切迅速逃窜。   这样不但阻碍了千鹤、伯阳他们赶过去阻止僵尸肆虐的步伐,还有不少绿营兵逃跑不及被金甲尸咬成了同类!这就是这具‘被动过’的僵尸化成的金甲尸的另一特性,尸毒发作起来不止厉害,而且也极其迅速,当初任老爷的尸毒与之完全无法可比。   眼见得刚刚被咬不足一盏茶得时间,被咬的人就已经眼底泛白,脸色发青,然后长吼一声尸毒攻心变成僵尸了。时间之短,千鹤看了都是一阵心惊肉跳——那意味着只要被它咬了,很快就会变成僵尸,完全没有时间能将之救回!   而这僵尸还在不断地制造同伴,可那些待宰的绿营兵却仍然像没头苍蝇似地乱跑,反倒帮了僵尸们的忙了!   “大家朝一个方向跑,聚集在一起,拿剑向外抵御!那些普通僵尸是可以用剑杀死的!砍掉它们的四肢或头颅!它们没有头就感觉不到你们的存在!没有四肢时和没腿的人一样动不了的!”   伯阳当机立断,立刻组织起了留下的五名侍卫,现在能对这些炸了营的兵卒还有些约束力的就是他们了。   “不想死立刻都赶紧过来聚在一起!”侍卫甲立刻大吼一声,用剑指着身边的几个已经濒临崩溃的绿营兵,“快点,都过去!”   还好,兵卒一直经受训练,骁勇不骁勇放在一边,在头脑一片空白不知所以的时候还是下意识地知道听从长官的命令的。很快一些还没有全线崩溃的兵丁还有逃命经验丰富的老兵油子立刻聚集在了一起,看到眼前地狱一般的情景,他们在战场上已经得到过证实的第六感告诉他们——现在必须听法师的!   然而他们刚刚持剑向外集结起来,之前那些新变的僵尸立刻扑向了它们过去的袍泽战友,张大了牙齿,伸长了指甲。它们经历了短暂的死亡,然后立刻以另一种形式重生,此刻浑身上下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嗷——’   此刻它们最渴望的,就是那热气腾腾、腥香扑鼻、鲜甜可口的血液。谁阻挡在它们面前,都将被撕成碎片!   不过好在,最难对付的金甲尸诚王爷已经被千鹤以及几位大弟子暂时阻住了。他们之前早已准备好了一个后手——篆刻满了镇尸符的两根粗铁链——这铁链还是之前九叔他们都在广西的时候师兄弟几人一天一夜不眠不休亲手刻出来的。   这个创意还是来自于茅山祖师手记中不知哪位师祖留下的一笔,‘传至顺元年,师尊以符链制魃于晋中’。首先说祖师手记中几乎没有错漏。再说往回倒一倒史书,元朝天历元年到至顺元年,中原确实发生了极其严重的干旱。而旱情却在至顺元年戛然而止,所以这记载至少百分之九十是真的。而这方法也很可行。   旱魃诶,那是僵尸中的僵尸,传说中僵尸的究极状态。甚至在民间神话中,旱魃都已经和神仙牵扯到了一起,这也就说明了其中厉害。普通人只以为是传说故事,但对有师门传承的修行者来说,这些都是有依据的史实。   所以在那个当口,千鹤他们没有犹豫,直接竭尽心力去做了,最后还用他们带有法力的血将之祭炼了一番。完成那个之后,他们几乎所有人都很长时间萎蔫下来没有精神,仿佛老了好几岁似的。   此刻是千鹤掠阵,以符链将金甲尸团团捆住,符链的四端分别被以伯阳为首的几个弟子死死地拽住了。还别说,真管用。符链加身那僵尸表情愈发地痛苦了,力气也不如它之前爆发时表现的那样大了,好像真的受到了震慑。   但它的力气仍然很大,虽然因为符链的束缚而打了折扣,但以千鹤他们几人的力量也只是与它将将持平,可它的力量是无穷无尽的,人的力气却总有用尽时。回头看看身后还在和普通僵尸作斗争的绿营兵,他们能够在此情况下护住自己就不错了,根本难以来援。   这是天要亡他茅山,天要亡他千鹤的意思吗?他少年出家至今,一直以守护茅山为己任,直至出任掌门,从不肯行之踏错一步。他一直以为自己会犯‘孤命’,没想到……   千鹤的目光遂转向他最小的四个徒弟身上,他们还是没有成年的孩子,此刻却没有害怕,仍然在与师兄弟们并肩作战。擎着起码占他们一大半身高的剑,在尸群中砍杀。   “伯阳!”千鹤突然道:“立刻领了‘四余’,去追七十一阿哥的队伍。告诉他,这里有我们顶住,要他一定全速前进,即便安全下来也不要有所停留,立刻到广州乘船回京!你们也跟着!”   “师父!”伯阳明白千鹤的心思,但是他怎么能在这种时刻选择逃走呢?! ☆、第79章 被当做反派boss的日子(卌五)   在千鹤看来,此刻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了,往前一步很有可能是死路,但也已经别无他法,只有继续下去。他的命运可能就在此次终结,他认了。身为一个早已经可以全抛外物的修行者,他可以安然地面对死亡,那也只不过将是另一种新的开始。   但身为茅山掌门,茅山百年的基业却不能就此终结。否则他便是茅山的罪人,即便到了下面,也无颜面对列为祖师爷了。   伯阳是他的首徒,也是他最得意的弟子。他有心胸有智慧有天资也有勤勉,基本具备了一派掌门应有的素质,其他的徒弟都比不上。否则千鹤也不会如此属意他,他又不是只按长幼论资排辈选才的庸人。   如果说让‘四余’他们走是怜惜幼子,那么让伯阳走就是千鹤最后的后路——为茅山留下下一任掌门,以免后继无人。   可此时一向听话的伯阳却并没有遵从自己师父的意思。   他的正义凛然并非装出来的,而是真真正正存于胸中的。这是一种品德,也是渗入骨子里的一种天然的骄傲。他没办法在这种关头当缩头乌龟,让自己视作亲父的师父挡在前面去死!   若说师父留下是因为他是茅山掌门,那么他这板上钉钉的下代掌门也是不应该走的!除了他,茅山还有其他出色的弟子。就算是四余这几个小的,也都有天资卓著的,让他们走就可以,他相信师伯他们都会好好地帮忙培养他们的。   他不愿做逃之夭夭的胆小鬼,今日要战便战,他也势要与师父以及茅山的脸面一起留下来血战到底!   “师父,我不走。”伯阳定定地看着千鹤,千鹤也看着这个早已待若亲子的大徒弟。他的话语虽然平静但也很坚定,这孩子的性格他了解,这样说了,那就是已经下定了决心不会改变了。   千鹤心中有点酸,他们爷儿几个这回恐怕是真的要死在一起了。但同时又有着一股自豪劲,这就是他的徒弟们!他的目光从伯阳的脸流连到其他几个弟子的脸上,他们都带着同一种坚定的神情,谁都没有恐惧。   好,很好!   这才是我辈茅山修士应该有的样子!让彼等邪魔外道看一看,什么叫正道长存!   “长颅巨兽,手把帝钟!手把帝钟,长颅巨兽!长颅巨兽,钟帝把手!钟帝把手,兽巨颅长!”   千鹤突然出声,将一句天蓬神咒来回往复变幻,接连幻化作《天蓬馘魔咒》、《斩妖吞孽咒》和《元帅横天乱地咒》,手中也不断随之掐诀,以皮燧、伊伽之名召五岳四海之力加持符链。如此不止意在加固符链,也为了给那铜筋铁骨力大无穷的金甲尸一些厉害瞧瞧!   天蓬神咒果然厉害非常,那金甲尸也经此重创,也不禁仰天长啸哀号连连。趁着这个空档,千鹤让两个侍卫送‘四余’往前去追上钦差队伍。季都等一众孩童俱都泪水涟涟,但仍然被早就想要脱离此险境的侍卫们架走了——这是他们活命的机会,自然不能放过。   季都等人还以为他们这一次分别即是永别了呢!每个人都哭得天昏地暗,悲痛万分。这令人难过的气氛也感染了带着他们的两个侍卫首领,本来想呵斥他们来着,但想想此时的境况,他们也都只有叹口气不说话了。   但是没行出二里地去,季都他们便都眼前一亮,因为前方不远处来了一队快马,为首的不是二师伯家的秋生师兄还是哪个?!   再望望他身后,文才师兄、家乐师兄还有阿莲师妹姐姐都在,后头还跟着几个骑着马的侍卫——那明显就是七十一阿哥侍卫队里的人啊!可想而知,他们是到了安全的地方,这是折回来救他们的!   季都等人猜得没错,七十一阿哥确实已经到达了一个暂时安全的地方。还不是别处,正是四目道长所居的那处山谷。正是在那附近,他们与一路快马加鞭往广西赶的刘涟等人遇了个正着,还差点闹了误会刀兵相见了。   一听说千鹤师叔为了抵挡金甲尸留下殿后,现在身陷险境生死不知,秋生他们便赶紧带了钦差队伍入谷,也幸好一休大师此时正好在家,他们便把七十一阿哥的安危托付给他,还把被捆成大闸蟹的谢仙也留在了那里。然后就是一路疾驰,没想到又遇到了季都他们。   “我们赶紧走!”刘涟一扬马鞭,这一路骑马,把她一个生手都给炼成熟手了。“叔炁,你赶紧带着你的师弟们往山谷那边走,现在除了这金甲尸,还有暗处的敌人想要伺机杀害你师父和七十一阿哥,从而达到使茅山元气大伤甚至灭门的目的!你们一路上一定要小心,回去汇合之后也要注意保护七十一阿哥的安危,懂吗?!”   叔炁点点头,把满脸写着‘我也要回去与师父共存亡’的小师弟的胳膊紧紧拽住,赶紧往刘涟所说的山谷那边走去。   救师父很重要,但救师父视若生命一般的茅山更为重要!他们中的每一个都与七十一阿哥算是年纪相当,在听到有人想对那小阿哥下手时,叔炁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可以百分百护住他的办法。   只要保住他,敌人针对茅山的阴谋就不会成功,为了茅山,他们怎样的牺牲都是无所谓的……   叔炁等人一步一步地往山谷去了,刘涟等人则策马扬鞭,一路飞驰去寻被困的千鹤。   他们来得正好。   现在的千鹤等人本就与金甲尸的力量旗鼓相当,现在有了秋生刘涟等人的加入,形势顿时好了不少。抽出了人手可以稳稳地牵制住挣扎的金甲尸,他就有了时间可以去拿早已备好的荔枝柴了。   他要当机立断,立即烧了这邪祟!   刚刚觉醒只知杀戮的金甲尸并不清楚自己此刻的处境,荔枝柴虽然已经架在了脚下,但没有燃起来这货是不知道那些东西的力量的。然而下一秒千鹤手里的火炭信手一丢,丢到干得一点就着的荔枝柴上,澎湃的阳气立刻冲天而出,金甲尸立刻受到了10000%的伤害,痛苦而凄厉地长嗥起来,挣扎的力量也更大了。   所有人都严阵以待,抓紧了符链的端头,拼命往后拉,以求将金甲尸固定在荔枝木所燃之火上,所有人的鞋子都在泥土地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记。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长夜空中突然划过一声呼哨,千鹤顿觉不妙,抬起头来,却见不远处的山林间‘歘歘歘’出现了十好几道黑影,朝着这边奔来,而且肯定是来者不善!   刘涟却是随着这声呼哨,顿感胸前一阵冰凉。她低头看去,却见那已经被她用红绳栓起来当做项链的僵尸牙现在正在轻轻颤抖……   “不好!那都是僵尸!”   她下意识地想到了这个,也立刻就大喊出来。   千鹤也因此立刻反应过来,推了伯阳一把,又从后背的包袱里掏出四颗硕大的精钢棺材钉。“立刻准备,我让谁放手谁就赶紧放手上马!”说着,他先将自己手中的符链端头狠命用棺材钉钉在了地上。然后依次接过了徒弟们手中的端头,也如之前那般都死死地钉在地上。   此刻虽然仍有少量绿营兵尚存,但眼前的危急情境已经让人顾不上他们的死活了。只有让他们赶紧逃走,生死各由天命,赌一赌。   刘涟他们的马还算多,两人共乘一骑还有富余。虽然速度会因此慢一些,但是那些僵尸的主要目的还是解救被烧得半死的金甲尸,追上来的速度也不快,不一会儿就被甩掉了。   “我们去你师父的山谷吗?!”千鹤也是认识这附近的。   刘涟点点头,“七十一阿哥也正在那里躲避。”   “那可糟了,咱们这下把敌人引过去了可该如何是好?!”千鹤此刻想保的还是七十一阿哥。迎葬队伍已经完蛋了无所谓,钦差队伍完蛋了也没关系,就是七十一阿哥,如果他出了事情,那茅山上下可就糟了。   “师叔,就算咱们特意不去找他也是没用的。早有人盯上了您和他,两边都是‘狩猎’目标。现在咱们的人就这些,他们的手底下的僵尸厉鬼却是无数。咱们分兵保护反而不现实,还是合在一处,共同御敌为好。”秋生狠命地挥着马鞭道:“现在佛门的一休大师也在谷中没有外出,他也愿意帮咱们。之前阿莲已经给了他们一些符咒,此刻想来一休大师已经安排他们布置起来了,咱们占了地利,总比被追击强。”   “是啊,师叔。刚才我已经找七十一阿哥要了两个侍卫,要他们分兵绕路,分别到南洋和师姑那边报讯去了。南洋虽远,但师姑那边应该可以很快集结一些同道来帮忙的。只要我们撑过这一阵……一定可以的!”   这话是刘涟说的,但是她自己心里却并没有底气。对方实力多强她是心知肚明的。   谢仙两次派来的厉鬼都很厉害,如果她没有那些宝贝,根本没有办法与之对敌。那些只是作为师侄的谢仙手中的小玩意,那么那个阎充手里的呢?那可是几十岁的老鬼了,能比他嘴上无毛的师侄差吗?   还有刚才那匆匆照面见过的僵尸团,只看那阵势就知道它们绝非她之前见过的那土鸡瓦狗一般的跳尸、白僵之流,一水儿全是厉害非常的‘养殖货’!   她也知道,它们之所以没有追上来,只是因为那背后之人不想立刻杀死他们。他也未必不知道七十一阿哥的影踪——山间孤魂野鬼何其之多?作为习惯养鬼的法师来说,抓一两个来做耳目也很正常。   而他之所以如此放任,不过是觉得他们势必是他笼中之鸟、板上之肉,再扑腾再挣扎也逃脱不了罢了。   阎老道可以如此嚣张,必是因为他有如此资本。而他们此刻可以做的,只是尽人事而听天命…… ☆、第80章 被当做反派boss的日子(卌六)   刘涟的所料果然没错,实际上他们刚刚进入山谷没有多久,后面的追兵就已经跟上来了。   但她也不是故意给七十一阿哥指了条死路,毕竟僵尸行动迅速又行踪诡秘,那些普通人在外面乱走简直就是在自杀!而她师父四目多年苦心经营的山谷自然绝非普通的山谷那样简单,可以任由人随意来去——这里早已被奇门遁甲之术浸润,到处都是陷阱了。   当初四目选了这个地方作为道场是因为此处隐蔽又富有灵气,天然的层峦叠嶂只简单修饰就可以布下法阵,正是修炼隐居的好地方。后来他之所以不遗余力地想要赶走并非一个教派也非朋友的一休大师,也正是因为如此。   平时那些机关都处于关闭状态,但开启的方法四目也早都告诉了自己的徒弟了,即便是刚入门一年左右的刘涟也都门清。所以她之前也就放心地让七十一阿哥先到山谷躲避,现在又带着师叔躲进来——她实在也想不出更安全的方法了。   阎充明显没有想到他居然有一天会被区区的奇门遁甲关在门外,空据强大的武力却破门不得其法,此刻只有气急败坏地在山谷之外生闷气,也没个人劝他,跟他来的只有被调*教得没有思想的厉鬼与没有思维的僵尸。   这老爷子也是六十大几了,亦不知有没有心脑血管方面的疾病,此刻气得是满面通红,眉头皱得都能夹死苍蝇了!明显脾气就是爆得很,会坚持要杀死茅山夺回正统身份的‘目标’的事也完全不会令人吃惊。   此刻他顶着寒冷的夜风在山谷外团团转,气急败坏地不断用手里的法剑狠抽地上半干不枯的草木,恨不得自己砍的就是千鹤本人。   所谓术业有专攻,即便是九叔师兄弟,当年所学也并不完全一样,都各有偏好。也都并非全是向自己的师父学的,当年也是有跟着他们认为很牛x的师叔师伯屁股后面学了他们师父所不擅长而他们又有兴趣的东西。   可巧了,武力值超强的阎充正是不擅长奇门遁甲,只爱使用暴力不爱动脑的那种道士。打小儿他最差的功课就是奇门遁甲,包括数术八卦算学这些有共通之处的学科。所以此刻也只能在外面挠头,根本不知道该如何绕进去。   摆在面前的路只有一条,那就是强行破解,定下一个点来着重从此突破,以绝对的力量硬攻进去。   不过那样的话时间上就……   阎充又想了想之前被他挑拨的师侄以及被他暗地里摆了一道的师弟,便觉得山谷中的人虽然暂时安全,但其实已经是瓮中之鳖,他砧板上的烂肉,绝对跑不了也不会有援手。等到其他人反应过来,恐怕谷中人早已成了一抔黄土了!   其实千鹤也是明白他们此时的处境的,谷中此刻是百十来号人,命却都掌握在他的手中。而眼前这个不足十岁的孩子,却又是关系着茅山千百年基业能否顺利继续的重中之重。   刚才他们狼狈入谷,七十一阿哥他们却仍然不知事态已经有多严重了,仍旧摆着皇家的谱,大模大样正对侍卫罚跪呢!现在大家都是命悬一线,也不知能不能顺利挨到明日天光,居然还要这般行事。   难道他不知道,这里现在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最后一个能保护他性命的人吗?!   平日里如何拿侍卫当狗作践他们这些方外之人都看不见也不去管,但现在,若是那侍卫因此含恨在心,在关键的时候阴你一把……或者就在关键的时候不去救你,都是一条命的事儿了。   千鹤心乱如麻,因为他看着眼前的场景,又想起师兄四目之前和他暗地里说的那些话来。   清廷气数将尽了……他之前一直坚持为朝廷服务的事情,也该停一停了。   华夏地区的正当宗教虽然喜欢参与朝政,但又从不喜欢完全正大光明地参与。在朝代更迭的敏感时期,自然都是有多远滚多远。彼时‘大贤良师’与明教之事还恍若昨日一般,前车之鉴,谁也不会也不敢再轻易触碰这些事情。   当时逢盛世、国泰民安的时候,侍奉宫廷臣服于朝廷无可厚非。但若大厦将倾、国之将亡之时,再和朝廷绑在一起,等于是将自身绑上了注定沉没的船、注定撞毁的车,那就是真的傻了。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还需早作打算!   大家都是赶了一天的路,又在大半夜的被追杀,此刻俱是又冷又饿的。刘涟虽然刚刚回来,但也算是地主,赶紧张罗着到厨下熬出几大锅粥来。也不管你是皇家阿哥还是底下的兵卒,一人一碗热粥,都一样。   七十一阿哥还算是有优待的,给他用的碗碟都是好的新的,是四目的珍藏。刘涟以上面缠枝并蒂莲的花纹来看,这些东西说不定是她师父当初买来留着待日后家乐娶媳妇时候用的。此刻也都沾了水给小阿哥用了,又单煮了蛋切了咸菜端了上来给他佐餐。   但就是这样,还是被嫌弃了。   七十一阿哥虽然人小,但还是个人精。看粥菜的简陋只是皱皱眉,并没有说什么,但也没有吃的意思。   刘涟看他那模样,心理就是一阵叽咕。都什么时候了,还挑呢!虽然这并非什么珍馐美味,但也是此等情况下能够拿出来最好的东西了,没看别人都是冷馒头就热粥吃呢吗?   不过又一想,人家是天潢贵胄,这个年代最‘尊贵’的那群人之一。龙肝凤髓、熊掌猩唇每日食之不尽。现在这算是‘遭逢大难’,不适应也在正常。反正他也没说什么,也没提什么无理要求,不吃就不吃,肚子里还厚厚地都是油水呢,饿一顿当养生了,红楼梦里的达官显贵不还都觉得平时饿一顿能治病呢吗?   就别吃呗,治治‘富贵病’也好。   但往往是阎王好过,小鬼难缠。七十一阿哥还没有说什么,他足下的狗就开始不分场合地乱吠了。   乌侍郎据说是礼部的侍郎,但看那样子却是十足的宦官像。也不知他平日里是怎么主持得了自己的工作的,完全看不出当初也是三甲及第出身的官老爷,倒更像七十一阿哥的保姆。   此刻见了小主子‘受了委屈’,他当然立刻跳了出来,对刘涟‘进上’的食物的粗陋不堪横加指责,从这一点又开始质疑她的用心叵测上了。当然,他的不满可能并不仅只于饭食上。刘涟也看出来了,这家伙应该是从刚开始遇袭就已经有了很大的不满,现在只不过是在借题发挥而已。   如果是平常时候,人家是上位者,因为这种事被指责了也不能说什么,只有捏着鼻子认了忍了。千鹤‘侍候’朝廷的时候早都已经习惯了这种伴君如伴虎的憋屈感。但这次不行,若就此认了,那么后续如果出现任何问题,都会有人把责任推到他们身上。   实际上坏人是他们招惹来的吗?是的。人家就是冲着茅山来的,所以做了手脚安排小阿哥出京,甚至对诚王爷下手的十有八*九就是那些人。但千鹤是绝对不能把这些实话说出来的,此刻也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心虚来。   他只能表示他们是老老实实认认真真地在替皇室效命的,也想把诚王爷顺顺利利安安全全地送到京中。但世事难料,就是有坏人盯上了钦差队伍,意图不轨你说怎么办?他们也是没办法,在那种情况下,他们已经在最快的时间里做了最好最正确的选择了不是吗?   否则照刚才那种情景,现在最坏的结果肯定是队伍早已全军覆没,不止那些绿营兵的伤亡了。你乌侍郎和七十一阿哥此刻能在此处这么安然地享受热茶热粥,没有身首异处,也是都亏了我们茅山子弟尽心竭力的保护了好嘛?!   千鹤与乌侍郎的谈话中把他这些意思表达得淋漓尽致,乌侍郎一时之间也没有什么别的话能说。刚才是人家先让你们跑的吧?现在又是人家提供了这样一个安全的场地的吧?   特别是七十一阿哥,果然是凤子龙孙。虽然只是个小孩子,又是皇帝的亲生儿子,但先是君臣再是父子,眼神活脑子灵,很快就明白过来自己的处境了。赶紧开口劝和,只说自己是‘受到了惊吓,一时没有胃口,绝非不满意仙姑准备的粥’云云。   还又和蔼地‘教训’乌侍郎,出门在外又是这种情况下,‘俗礼’什么都是虚的,不必太过‘拘束’。又说茅山众人都是有德有礼的世外仙家,父皇都以礼相待,他身为人子更不能无礼怠慢。   这精豆子似的小屁孩儿说的话并没能减少刘涟的怒火,虽然她前半辈子也是在外飘零,人在矮檐下谁的话都得受几句。但总归没有现在这种完全不顾及别人尊严,当奴才似的教训的时候。刘涟一时间有点受不住了,气得浑身打颤,眼眶也有些发红。   但此刻确实不是计较的时候,有千鹤和七十一阿哥前后打过了圆场,她还是有点缓不过来,狠狠瞪了乌侍郎一眼,撩帘子出去了。   秋生赶紧追了出来,半晌也没说出什么有用的来安慰,期期艾艾了半天,塞过来一副手帕。   实际出门被凉风一吹,刘涟心里就好了很多。和那些‘古人’较个什么劲呢?他们的结局大抵也就那样了,过两年时局那般动荡,说不定都得掉脑袋,到时也就摆不了当家主子的谱了   “谢谢。”刘涟缓和下来,用秋生的手帕轻轻拈了拈刚才没出息涌出的泪珠子。   秋生刚要对她说什么,一休大师却急急忙忙地走进院子来,满脑门子的汗,看见他们立刻上前道:“外面那厮在强攻阵法了!这防御阵到底能够坚持多久?!” ☆、第81章 被当做反派boss的日子(卌七)   “由里到外,师父在谷中布了三层法阵,最外层的是最坚固的,应该可以抵挡一阵。”   刘涟被一休大师不好的表情吓到了,本来那法阵就是专门防同为修士的敌人的。而一般这种敌人遇到那法阵都会下意识地开动脑筋去想如何绕进去,没有这样强行闯阵的。可见无论是刘涟还是布阵的四目,都没有想到终有一天会来个学渣道士,根本对阵法数术十窍通了九窍——还有一窍不通呢!   不会被很快攻破吧?   要知道他们刚才之所以还有心思休息一下,心中全是拿那三层阵法为依仗的。四目曾经估算过,就算是在厉害的法师,也是难以在一夜之间突破那些屏障到达谷中。他们这是净等着天放光外面的僵尸厉鬼无法再作乱时再出去呢!   若是那人破阵很快,他们可就不好办了!   刘涟将有些惊恐的目光投降一休大师,接着说道:“中间那层是*阵,进去之后会被迷惑住,在里面转圈圈。最里面这层刀光阵是最厉害的,因为它是有攻击力的。即便他能从*阵里出来,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出阵了就会立刻兜头被攻击,毫无喘息之机。不转身后退的话,只会被刀气剁成肉泥……”   一休大师听了半晌才憋出一句话:“看来你师父当初还算手下留情了……”他住在这山谷也有不少年了,从不知这地界还有那么危险的玩意儿!!!更何况他还总是与四目斗气,吵架斗法都干过。他也知道自己有时候也会气得人够呛,好悬啊,四目之前没有对他下狠手……真是,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不过他刚才也是远远登高忘见了阵外那可怕的光景。光是僵尸就已经有上百之数了,更遑论那飘起来遮天蔽月的厉鬼……而且不止是数目众多,‘质量’也都很过硬。   要不然他一休也是佛门除魔高僧,自问也是修行界有名的一号人物,自入门以来见得多识得广的人,为何刚刚都那么惊慌失措了呢?因为见过鬼,所以才怕黑啊。也正是因为懂行,才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   “先进去把这件事告诉千鹤道兄!”   已经被卷进这场麻烦之中,一休大师并不后悔也不懊恼,更不想躲清静。他毕生所信者就是一个缘字。生是缘,死亦是缘;偶然相遇是缘,从未见过亦是缘;平安顺遂是缘,陷入麻烦也是缘。   若他今日帮他们渡过难关死劫,那就说明这是今日种下了善因;若他今日与他们一同受难而死,那就说明今日食了或是今世或是今生的恶果。一切与人无尤……   千鹤的表情很是严肃,几乎可以算作板着脸了。他站起来在厅中转了两圈,手轻轻地按在腰中法剑上。“不行,我们必须早做准备。即便当初师兄做了测试,证明一般修士在一夜之间无论用什么手段也很难破阵而入,但那也只是针对一般人。那阎充可绝非一般人啊!”   他还记得曾和壬戌师叔秉烛夜谈中他所提到的那个人物。那般危险又可怕的人,他的徒弟必定不善。   千鹤左思右想,抬头看向刘涟伯阳几个,想要发布一些命令安排以做防范,却正好和刘涟望向他的目光撞了个正着。这是有需要背着人的话要说了吗?   “仲羲,你带着师弟们多去准备一些符纸糯米墨汁。家乐,你跟你文才师兄一起杀鸡,别吝惜,把你师父养的公鸡都杀了吧。伯阳、秋生、阿莲,你们就跟着我一起到阵法边缘,看看还能不能再近一步加固。一休大师,这里的安全就暂时先交给您了,千鹤在此谢过。若此次能够安全度过,他日定当登门重谢!”   一休大师摆了摆手,直道这也是他该做的,不要太言重了。   因为这一番做派,七十一阿哥他们也并没有生疑,千鹤他们也就顺理地出去了。   “阿莲,你是不是有话要和师叔讲?”   刘涟点点头,带着千鹤等人去了一休大师的屋子里才开口,把之前她向蔗姑和盘托出的事情又说了一遍。边说还边观察千鹤的表情,看他并没有生气或厌恶的表情才松了口气,从空间里取出了她认为此刻最有帮助的那本教案还有之前画好却并没有全用完的符咒。   “这些符我们已经用过了,确实能够增大能效。师叔您看看吧,能不能画些厉害的符帮上忙!”   千鹤接过符咒一看,简直大吃一惊,于是秋生就有幸看到了一向以严肃著称的掌门师叔露出了和他们之前一般无二的傻脸。   “这这这……”千鹤捻起一张‘镇尸符’颠过来倒过去地看个没完,好像始终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刚才刘涟所说的话已经足够天马行空了,他还在想是不是她被吓到思觉失调了呢,没想到眼下立刻就给他拿出了证据,还是如此铁证!   看起来只是简简单单的白纸,又薄又白,倒是比宣纸或一般的黄符纸看着洋气俏皮。但那里面蕴藏的力量却简直是透纸背而出的,非常惊人。一般人也许看不出来有什么奇特,但他们这些修行之人却是绝对的识货的。   “我也只能说,阿莲你的奇遇实在神奇。”半晌,千鹤才这样说道,“有了这些,我们的胜算就更大了。只要坚持到天放明,我们就能够安全无虞。”他说着,低头看了看被递到自己手中的那册教案。   知道了这神奇的功效,那么这本东西也就变得价值□□了,拿着有点烫手。虽然刘涟已经是他们茅山门下的徒弟了,但毕竟不是从小入门的,只刚来了一年。茅山遭此大劫,先是不顾危险追来这里援助;后又把自己的秘密以实相告,还把这么宝贵的可以说是宝物的法器贡献出来。这一片赤子之心简直太令人动容了!   “这虽然是朋友所赠,但已经到了此时此刻,当然要拿出来用了。师叔也不必挂怀,能够发挥功用的才是好东西,否则放在一边落灰的只能是废品了。”刘涟笑笑,拿过那教案,豪放地把除了已经写了校规不能画符的那两张外的所有纸张全都齐根撕了下来奉给千鹤,“您就踏踏实实地用吧,我们的性命可全都交付到您的手上了!”   他们还是到阵法边沿去看了外面的情况,僵尸、厉鬼在外群魔乱舞,不断地袭击着最外层的阵法。其声势简直比百万军队兵临城下还要让人心颤发寒!   瞧那僵尸尖利得黑亮的长指甲,那挂着涎丝的巨大牙齿。如果他们进来,谷中会是怎样的一番地狱般的场景他们根本难以想象!此刻他们用自己那身铜筋铁骨不怕疼不怕碎地往阵法上撞的样子实在令人胆寒,刘涟赶快去看那压阵用的巨石,上面已经开始抜裂,有窸窸窣窣的小碎石纷纷地脱落下来。   见此情景,千鹤赶忙带着他们赶回去,叫伯阳督促所有能够成功画符的徒弟赶紧赶制镇尸符和慑魂符,而他自己则用起了刘涟给的教案纸开始画力量最强的诸如雷符、阳符等符咒——他就指着这个干*翻那具最厉害的金甲尸呢!其他的普通人也被指使得团团转,除了七十一阿哥和乌侍郎没有被劳动外,其他近百侍卫也都露胳膊挽袖子,磨药粉的磨药粉,分糯米的分糯米。他们也必须配合,谁不想活命呢?   然而半日是六个时辰,夜晚也照样是六个时辰。   六个时辰在有的时候很短,但在有的时候却是很长的一段时间。长到,很多人的生命都会在此期间消亡!   阎充的僵尸军团实力很强,它们不知疲倦也不知苦痛。在它们的不断冲击之下,约两个时辰,最外层的阵法就破了。四目自以为很坚固的外墙就这样崩溃他是怎么也想不到的,谁让其他修行者都没有这个能耐养那么多僵尸,还能率领这么大一群来攻击呢?   不过倒是第二层*阵,多困了阎充一段时间。那里面兜兜转转,阴阳颠倒。不会多少破阵方法的阎充当然迷失了方向,僵尸也是全靠他来指挥,此刻也停摆了,而最应该不受迷惑很快找出出路来的厉鬼们,也因为之前已经被抽离了自我意识而完全迷茫,分不清那边阴那边阳,比阎充还不好辨别方向。   然而也不知是不是老天今日就要灭亡茅山,阎充他们在*阵里兜兜转转像没头苍蝇一般乱闯,居然还是给他们闯出了一个出路。虽然在此之后就一头扎入了刀光阵受到了突袭,但仍然是出来了。   有三五个腿脚快的侍卫被选出来望风,不断地回去禀报外面恶人破阵的最新消息。屋里的所有人都非常紧张,甚至千鹤自己都有些害怕。被僵尸军团攻破阵法攻进来的事情似乎已经变成了板上钉钉会发生的事情,但他们所有人心中还是存着希冀,希望太阳能够早一点升起,挽救这里这么多无辜的性命。   千鹤铁青着脸将特制的符咒分给在场他认为身手不错的几个年长的弟子手中,他此刻有与那恶人决一死战的决心,但也生怕茅山百年基业就此毁于一旦。他将脸瞥向四个小徒弟,转向秋生道:“一会儿让四余跟在七十一阿哥身边贴身保护,你与文才家乐还有阿莲一起跟着侍卫们。”他的表情一瞬间有些狰狞,“一定要保护好七十一阿哥!不管付出任何代价!”   家乐一顿,他明白千鹤的意思,到了那个时候,他就要带着师弟师妹们一起带七十一阿哥离开,而这些侍卫,虽然有武力值,但此刻早已是累赘了。 ☆、第82章 被当做反派boss的日子(卌八)   刘涟算是此时此地最能理解千鹤的想法的人,因为她从没有接受过救人向善的教育。在这种自身都难保的情况下,保护住身边的人和对自己有利的人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他们只是修士,不是普度众生的菩萨。   在这一点上,千鹤道长比他的师兄们都要做得好,特别是九叔,在这一点上绝对不会对千鹤表示赞同的。而这也是为什么,千鹤明明是小师弟,却能做掌门的原因——经过了怎样的正道教育无所谓,但心中一定要有最正确的判断力,才能保得住祖上的基业。   刚才千鹤在外面已经说过类似的话了,伯阳此刻也在暗中向自己的几个师弟们传达了师父的精神。是以看着抖擞精神看起来很有谱的千鹤道长便觉得稍稍心安的侍卫们不知道,他们此刻在茅山一众师徒心中其实已经与死人无异了,注定要被抛弃。   四余仗着年龄相近,又有师父的安排,都紧紧地挨着七十一阿哥,任凭乌侍郎怎样的白眼折腾都不离开。然后他们的站位就变成了四余围着七十一阿哥与乌侍郎,他们外面是大内侍卫,大内侍卫前面站着秋生、刘涟、家乐和文才。而千鹤则带着他的七个大弟子与一休大师站在了最前面,他们并没有打算成为最坚实的屏障,而是想成为一柄能够立刻深入敌方的利剑,在僵尸军团攻入时直*插对方心脏,最好一举杀死指挥者阎充。   擒贼先擒王,如果阎充死了,一切也就都迎刃而解了。   厅内顿时安静起来,每个人都不肯再多说一句话,只听得到众人呼吸的声音。而这声音也似乎整齐划一,好像约定好了一样,呼气、吸气,没有一个乱的——大家都很紧张。七十一阿哥甚至觉得自己的尿意已起,这是吓的,但皇室的尊严不允许他做出那样的事情。他只是暗中紧紧地攥住了身旁乌侍郎的衣服下摆来排解恐惧和紧张,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的举动。   终于,院外被故意散放的母鸡开始疯狂地叫了起来。僵尸们已经进来了,母鸡就是它们扑捉的第一批血食。而下一批,就是屋内的他们!   幸好,刚才外面的刀光阵已经除掉一批僵尸,那些僵尸未必因此死了,但缺胳膊短腿的却是没办法跟着大部队追进来杀人的。它们一点一点锲而不舍地往里爬,但估计天光也爬不进来,只能趴在地上等着被阳光照死了。   而宽敞的院子里千鹤他们也早已备下了一份‘大礼’,此时那些东西跳进来,却更像是一头扎进了又一个陷阱里,立时就损兵折将了。   阎充此刻简直想要骂娘,都说茅山是名门正派,但暗地里下作的招数会的也太多了吧?刀光阵这种东西居然和*阵混着用,当做守山门的阵法,难道就不怕会有凡人误入吗?还说他们是‘邪道’草菅人命,茅山这也半斤八两了吧?!   在面外他就差点吃了大亏,结果进来就又遇到满地‘无差别攻击’的火符阵。院子里根本就没有地方能够下脚了好吧?!   这个损招儿是刘涟提供的,符纸他们有的是,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拖延那些人进来的时间。所以在院内从院墙往里至少五米之内,他们布了一圈的火符。无论是人是鬼,只要踏上就会触发阳气满满的火焰。这点充满正气的火苗烧到人身上那是无足轻重的,可如果被浑身怨气阴气的阴魂僵尸沾上,那就变成了可以燎原的星火,不少干净就灭不掉的!   这符阵放在阎充眼里那是毫无章法一阵乱放的,与外面那充满了技术含量的阵法相比简直是‘儿戏’!但他也就是拿这‘儿戏’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拿自己手下的僵尸去填,硬‘铺’出一条路来,否则无论是僵尸还是厉鬼,都没有办法从墙外进去。   被僵尸前仆后继地‘躺上去’的符咒也就自然燃作灰烬没有用了,牺牲了一批僵尸,阎充以及他的‘爪牙们’才成功进入四目的院子。从刚开始的阵法到现在,他手下的僵尸已经折损了三分之一,让他心疼得无以复加。   这可都是他好不容易养出来的啊,几十年来风餐露宿、雨打风吹、兢兢业业地,又要背着道界同行又要躲着官府,实实在在都是辛酸泪!这还没碰到千鹤小儿的衣角呢,居然就没了这么多!   这心疼感反倒更让他下定了今日必杀千鹤的决心,踩着尚未燃尽的僵尸尸骨,阎充走在了最前面。看着紧闭的房门他冷笑了一声,随手一甩袖子,那房门上纸糊的窗棱就被豁开了一个大洞,然后他反手一拽,整扇大门都被他拽了下来。   原来他袖中藏了个带回钩的长锁链,这东西赶尸的人都有,一般是行路间休憩时捆僵尸不让他们乱跑用的。只是他手法太娴熟力气又大,居然将绳索用作了破拆工具,也算是他独一份了。   门户大开,登时屋内的千鹤便与屋外的阎充眼对上眼了。他们此前从未见过对方,但一见之下却能立刻分辨出对方的身份来。   杀意正浓!   先动的是阎充这边,僵尸厉鬼如同潮水一般向屋内涌去。千鹤的反应也不慢,接着也向阎充那边冲去。   屋内还有大几十号普通人,就算他们之前是皇家精挑细选上来的大内侍卫,听上去有多么牛x,但实际上这些家伙见过最大的市面也不过是剿灭京郊的拳匪的‘战争场面’。   那又怎么能够和现在这般阵仗相比?上百极其恐怖吓人呲牙咧嘴张牙舞爪的恶鬼还有僵尸朝着他们扑来,绝对是抱着要把他们撕碎嚼烂的心思来的!这画面一出现,刚才已经被自己的脑补弄得足够紧张的侍卫们就受不了了,早把保护‘主子’的心思飞到了九霄云外,立时炸了营了!   有的登时就转身跑,想从后门逃走,但僵尸本就是呈合围之势进入山谷的,如果从后面偷着逃走有效的话,千鹤刘涟他们一准早就送七十一阿哥逃走了,还用等到现在?   有的则腿发软直接坐在了地上,已经丧失了反抗的能力,甚至吓到把方才七十一阿哥都没有做的事情做出来了,屋里顿时腥骚一片。如果他们这些人里还有童男子的话,倒还有些帮助,但可惜……呵呵。   倒是还有一些质素比较高的,还想得起自己是谁,正在干什么。但拿着剑的手却不住地在抖,好像得了帕金森似的,战斗力如何谁都清楚。   早说了这些人根本靠不住~   趁着僵尸乍现正混乱的这一瞬间,秋生刘涟等四人分外有默契地同时动作,飞快地往身后七十一阿哥和四个小的那里跑去。刚才还像是铜墙铁壁的‘侍卫墙’,此刻跑进去就如入无人之境一般,没有受到半分阻拦。   秋生上去一把就将身材小小的小阿哥抱在怀里。刘涟则踩了家乐的肩膀往上一窜,把盘在柱子上原本一根完全不显眼的绳子拽了下来,还挺长,上头其实是直接绑在房梁上的。家乐立刻先抱着七十一阿哥拽着这根绳子窜上了专放神位牌的‘假二层’,然后是刘涟,再是家乐文才。   这里相对来说还是很安全的,距离地面有四五米高,也没有楼梯可走。这一层很低矮,并不算真正的二层,只是用做供奉道家超多神位的地方,平日就算四目他们上来也都是要借用一张超大的梯子才行。   他们上来了,刘涟便放下了机关,把之前用符咒‘织’就的一张大网放下去,直接挡住了厉鬼从下方飞上来的可能。   暂时安全了。   秋生将在他怀里瑟瑟发抖的七十一阿哥轻轻推到刘涟身边,刘涟低头看这孩子,已经吓到脸色苍白浑身冷汗了,赶紧把他拉到自己怀里轻轻拍他的后背。   孩子嘛,遇到害怕的事情还是女性的温柔对待才更有治愈性。在刘涟怀里七十一阿哥才渐渐平静下来,不似刚才那般打摆子似的颤抖了。刘涟安慰着怀里的孩子,不由得又把目光转向四余中的小师弟季都。他也就比小阿哥大两岁左右,虽然是修士,但以前也因为是关门弟子一直‘娇养’着,决没有见过类似凶残可怕的情景。   但还好,他确实看得出有些害怕,但比小阿哥的情况要好得多的多了。   “接下来……”秋生看向刘涟,刘涟又看向家乐,以至于所有人都看向家乐。   家乐指了指屋顶的一个地方,那里有个分外隐蔽的天窗,平日里都是关着的,但要打开也是能通到外面的。当初修这房子时是弄的瓦顶,留不留天窗四目还犹豫了好半天。没想到现在这里变成了他们逃出生天的唯一机会了。   之前这玩意儿一直封闭着,还是刘涟来了开发了屋顶‘晒干菜’这一功能。有时候晒得多了铺得满屋顶都是,家乐就从这里上下取菜晾菜,才对这里熟悉起来。   刚才僵尸是呈环形守在外面,谷内人根本插翅难逃。但现在他们攻进来,反倒给了刘涟她们逃走的机会。   所以他们一直等待着这一刻,等待所有的僵尸和鬼魂都聚集在这座院子里,最好是都进入这座房子里,这最危险的时刻,才是他们逃走的最佳时刻。 ☆、第83章 被当做反派boss的日子(卌九)   与楼上暂时的安定相比,楼下那战况可谓惨烈至极。发生在近百僵尸加上数十厉鬼与近百侍卫和区区几个除魔师之间的,决不能称之为战争,这只能算单方面的屠杀!   伯阳他们身手都不错,千鹤与一休更是业界大师。此刻,他们在尸群鬼海中倒是闪躲灵活,还能在空隙中除尸灭鬼。但他们身后的那些侍卫们可就真的惨了,先不提已经被吓傻、吓晕完全失去抵抗能力的人,就说那些为了活命恶向胆边生豁出去拿刀拿剑去拼杀的侍卫们吧。   即便他们是皇帝身边特意甄选出来的‘大内高手’,但光凭体力是完全拼不过对面的僵尸的——他们没有可以催动符咒的法力。之前千鹤也不算是对这百十号人的安危完全放弃,还是给了他们普通人可用的强力避鬼符咒了。但那些符咒只能帮他们免于被恶鬼迷惑或上身的危险,别的就半点帮不上忙了。   所以一时间一楼大厅里简直变成了修罗场、绞肉机,到处哀号连连、血肉横飞!刘涟赶紧搂过小阿哥和最小的季都不让他们往下看了。   下面的情势实在称不上好,普通人就是单方面被杀戮,师叔他们虽然现在还游刃有余,但对方实在可谓‘人多势众’,时间久了是绝对会出事的!   刘涟不由看向此刻唯一能拍板做主的秋生。他们之间曾经误会很严重,也发生过矛盾,后来再遇到时也仍然觉得他又鬼马又唔生性,所以虽然后来也察觉到他对自己有意思,但刘涟却从没考虑过这一不靠谱的想法。但后面一番接触下来,她却觉得这群人里还真的是秋生最可靠,和他呆在一起,总会莫名地安心一点。   这不算是爱情,也不算是喜欢,充其量,算是因为习惯而产生的好感。   现在所有的僵尸几乎都已经进入楼下大厅里,正是他们逃跑的时候。但是这么多人一起逃跑,只留下师叔和伯阳他们挨的话……他们实在是做不出啊!   她暗自思量过现在的情况,四余都有一定的自我保护能力,至少比普通人强的多。现在外面反倒比这里安全百倍,所以只需要一两个人带着七十一阿哥他们逃出去就可以了。   秋生也正在想刘涟所想的事,现在是逃跑的最佳时机,所有决断都在他手里,但半刻都不容滞缓,必须是立刻马上的!他的目光在众人身上逡巡了一下,又与自家师弟对视了一眼,才开口:“我和文才留下,阿莲你和家乐带着四余保护七十一阿哥走!”   “不行!”家乐立刻反驳了,这里此刻就是龙潭虎穴,留下的都是九死一生。二师伯门下只有秋生和家乐两个,要是都死在这里可就断了传承了。他也不能叫自家师妹姐姐留下,所以自己往前凑道:“我留下!让文才师兄带他们走吧!”   “你说什么呢?!我可是当哥哥的!”文才顿时就不乐意了。虽然留下不是好事,但他也愿意与师兄一起留下,与同门们共同面对灾祸的发生。   “可是师兄你的法术还不如我,功夫也不到家,留下只是拖后腿罢了!”家乐平时比起秋生他们那叫一个懂礼貌,但这时候却不遗余力地开始黑起了文才的实力来。   眼见得这两人就要在这当口吵起来,秋生赶紧将他们镇压了。“疯了吗!这么大声!想把僵尸都引上来?!”   “我留下!”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响起让他们所有人的身体一僵。   说话的是刘涟。   “不行!绝对不行!”秋生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文才家乐也完全不赞同。这样冒风险的事,当然是男人来做,怎么能够把她留下?!   “我是最合适的。”刘涟的表情很是坚定。   刚才她一直没有说话,就是在思考这件事。留下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就是个死,但她觉得在这个当口她是绝对做不出扔下长辈扔下比她不合适比她更小的同门为了苟活逃走的事的。   她的法力比文才强得太多了,年纪又比家乐大,更何况因为她的那些特殊性,她注定会比他们所有人的存活率高一点。   胸前王大哥留下的僵尸牙,那晚婧婕姊妹虽然没说,但她也若有所觉。这东西对僵尸有特殊的作用,刚才遇到僵尸群的时候就已经给她示警了,后来僵尸进屋的时候就都对大家表现出了极大的敌意,但却都对她没有杀意……   人这一辈子可以犯错,可以自私,可以混蛋过,但总要至少做一件正确的事情。   刘涟非常确定也非常坚定,她现在就要做拿见正确的事情!   在生活中,刘涟可以是家务事一把罩的小女人,温柔小意大方体贴都做得来。但真正了解她的人却知道,刘涟最大的属性就是强硬。   不强硬,当初就不会将家里的事完全扛上身;不强硬,后来就不会孤身一人在外面打拼,无论再怎么艰难困苦都不曾堕落;不强硬,此刻她应该是在镇上‘装孙子’陪伴蔗姑,而不是在这个僵尸密度全国之最的地方赏月!   她做好了决定的事情,如果自己不改变想法那就一定会去做的,别人根本难以动摇。   她家里人不可以,秋生这个还不算什么的追求者更不可以,当然文才家乐之流更不可以了。   “不要和我争!我是最适合的!”刘涟手腕翻转,黑伞突兀地出现在她手中,吓了除秋生外所有人一跳——现在这事还只有少数人知道。   秋生看看刘涟,再看看她手中的那把黑伞,表情很复杂。他的心就如同底下的战场一般纷乱,实在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儿。半晌,他点点头,“阿莲留下,文才你带家乐走!”   家乐顿时大急,怎么能这样?!   但秋生是他们之中现在最大的,他已经拍板了,当事人又如此坚持,别人根本就没有反对的能力。家乐是万分不愿,但还是只有跟着文才一起带着几个孩子从天窗逃走。   本来千鹤的安排就是让他们这几人全都走,能留下两个帮忙已经是违背了长辈的意思了。更何况本来保护七十一阿哥才是重中之重,也是不能耽误不能有闪失的事情,所以更不能任性。   楼上开天窗的动静到底惊动了楼下的阎充,好家伙他就是冲着千鹤和七十一阿哥的性命来的,这么辛苦了,怎么能叫其中一个跑了?!所以金甲尸诚王爷立刻就嚎叫一声,扒着柱子就往上爬来。   它的攀爬技术不好,但全仗着两只长着坚实的大长指甲的爪子。一爪下去,指尖就深入木头柱子中,一下又一下,爬的还挺快!这时候落在后面的文才还没爬出天窗呢!   刘涟和秋生如临大敌,赶紧丈剑而上,想要将没完全爬上来的金甲尸打下去。但这没有成功,金甲尸的目标并非他们这些站得更近的血食,而是天窗外不远处的七十一阿哥。所以它一上来并没有扑向刘涟他们,而是往天窗那里窜的。   而且它还将避鬼符织的符网给撞烂了,要知道这东西虽然专门克制恶鬼,对僵尸也不是没有作用的,由此可见金甲尸的可怕之处了。   此时要救已经是来不及了,文才的腿一下被它拉住,往下一拽,直接栽了下来,直直摔在了一张供着神位的矮桌上。不过好在它并没有再接着去咬他,而是打算继续往天窗外去追七十一阿哥他们。   此时刘涟他们已经反应过来,和它之前去拽文才一样也将它合力拽了下来。而此时楼下的千鹤也已经发觉不妙,赶紧喊刘涟把那绳索放下来,他拉着绳索一荡也就窜上来与秋生一起和金甲尸战作一团。   刘涟趁此机会赶紧去查看摔倒半天都没能爬起来的文才,那金甲尸的尸毒之厉害都是有目共睹的。此时是极关键的时期,如果文才中了尸毒挺不过来,他们也必须早做决断。也许这样说无情了点,但却是理智之下必须做的事情。   好在,刚才金甲尸只是急于去抓逃走的小阿哥,文才的小腿又细了些,这一把抓下去并没有抓破他的皮肤,尸毒是中不了了。不过刚才那一下拽的力气也是太大了,把文才摔了个狠的。腿直接摔断了,腰正中红木矮桌,似乎问题也很严重,至少一时半刻是爬不起来,甚至有什么事跑都跑不了。   刘涟赶紧把他拖到一边角落里,塞给了一把符咒又贴了一张避鬼符,往外走的同时又不断地把两边的神桌供桌拉过来阻挡住通向他的路,算是给他加了保护。毕竟文才已经没有行动能力了,只要悄悄躲在这里,如果不是他们已经全军覆没,想来对方是不会想到角落里的他的。   此时,千鹤已经飞起一脚正踢在金甲尸的腹部,直接把它给踹下了二楼。   刘涟趁机会往天窗上爬了一看,家乐和七十一阿哥他们根本没有从既定路线逃走。想来是刚才金甲尸突袭耽误了他们的行动,就是这一会儿功夫里,又有僵尸和厉鬼出了屋,就在院子里守株待兔呢!   没办法了,现在最安全的地方又变成了二层楼上,刘涟让他们重新爬了下去,她则在屋顶上布了一些普通符咒,便也下去了。   有家乐他们,倒是还能照顾一下重伤的文才,现在没有条件救治他,只是保证死不了就是了不得的事情了。但有人照顾还是能够减轻他的痛苦的。刘涟从墙上摘下一团长绳,接着用符咒黏在上面,与四余一起合作重新编了一个符咒网搭在了楼间。   又嘱咐了几句,刘涟看了眼下面的情景。侍卫已经死得差不多了,还有一些甚至因为被金甲尸咬了也变成了僵尸倒戈相向了。之前对她颐指气使的乌侍郎,此刻已经变成了僵尸,刚才被叔岁一剑斩了,此刻仍在地上爬动想要伺机咬人。   而千鹤和秋生刚才已经追了下去,此刻还在追砍那僵尸的传播源——金甲尸。她看了一下下面的环境,手不由自主地攥住了胸前的僵尸牙,长喘一口气之后顺着刚才的绳索也窜了下去。 ☆、第84章 被当做反派boss的日子(五十)   到了楼下的刘涟简直是如入无人之境,比她之前设想的情况还要好得多——僵尸应该是因为她的僵尸牙项链而对她退避三舍,厉鬼也应该是因为她的体质而对她没有敌意。她顺着绳子爬下来,一时之间居然没有人来攻击她!   但是其他人的情况可就不乐观了,刚才在楼上看得眼花缭乱。现在下来才发现,刚才在楼下的除了千鹤、伯阳、一休之外都惨兮兮的,身上或多或少都带了伤,也全都是一副极其疲惫的样子。   其中叔白、叔荧、叔曜受伤最重,叔曜更是躺在地上生死不知,在乱群中只有仲羲挤到他身边去了,但也只能苦苦维持。一脚将刚刚爬过脚边的‘半个’僵尸踢了老远,她赶紧跑到仲羲他们那边查看情况。   可惜,叔曜是被咬了,看起来情况很不好。仲羲满脸的绝望,他颤抖着告诉刘涟,叔曜是被金甲尸给咬了。   !!!   这实在太可怕了,刘涟重新去看叔曜的脸色,已经渐渐发青变白,肩膀上被咬的地方已经发黑坏死,完全没有任何血流的迹象。与之前被金甲尸咬了就迅速变成僵尸的侍卫们比他的状况是好了一点,但估计也是拜其体内尚存的法力所赐。   可惜即使有法力,看来也没有办法阻止他的迅速僵尸化——仲羲已经给他换了好几茬儿专拔尸毒的药粉了,可惜完全没有用的样子,只是自己苦苦支撑而已,就等着耗净熬干了——与他相比,秋生当初幸运太多了,还能救回来。   “师,师兄……”叔曜完全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此刻说话都是在强撑着精神,否则下一秒很有可能就会直接陷入昏迷。“趁我,还没……你,快……”他没受伤的那边手臂动了动,最终也无力地垂下来,却是正好搭在他自己那柄佩剑上。   “你!”仲羲怎么会不明白自家师弟的意思?实际上刚才发现师弟被咬了,第一个浮现在他脑中的念头就是这个!但是他怎么能?他怎么下的去手?!即便清楚那样做才是此时他应该做的最正确的选择,但那是与他一起长大的弟弟啊!   “快啊!快!”叔曜拽住仲羲的袖子,但一拽之下自己就脱手了——这已经耗费了他最后的气力。“我,坚持不住了……让我,像个人那样,去死……”   此情此景,饶是刘涟这与他们并没有多深交情的人都不禁潸然泪下。她知道,最后仲羲会那样做的,为了所有人的性命——若是叔曜此等身怀法力的修士变成僵尸,威力会更大——他必定会那样做。但是理智归理智,在那样做之前之后的煎熬势必不会少。   没有死亡,却已经感觉身在地狱一般!   为什么会这样呢?为什么会发生如此的人寰惨剧?!   刘涟的泪已经流了满颊,只有捂着嘴背过身,把所有意欲靠近的僵尸厉鬼斩于剑下,给背后即将诀别的师兄弟留下一片暂时的净土。   没过片刻,身后传来了仲羲难以自抑的呜咽声。   她浑身轻轻一颤,转身走过去,将三清符团成一团塞进了已经没有生息的叔曜口中,又把镇尸符贴在了他的额头,手顺之而下,帮他合上了死不瞑目的双眼。   在刘涟做这一切的时候,仲羲已经长吼一声冲进了僵尸群拼命厮杀。她也将已死的叔曜拖到了墙边,从他身上拿走了剩余的符咒,也冲了上去。   今日就是一个你死我活的绝命场,谁都有可能在下一个死亡。   刘涟杀僵尸的时候手法和别人有差别,因为只要她不攻击僵尸,僵尸也不会主动攻击她。所以她基本上是一只一只地杀,虽然很慢也很累,但却没有被围攻的危险。   可她的特殊很快就被阎充注意到了。   这厮刚才一直是和千鹤、一休大师打在一处的,刚才千鹤去寻金甲尸一直被绊住到现在,他单打一休大师却是绰绰有余了。此刻一休被他一拂尘抽得倒飞出去,直喷出一口血来,晕在墙边动弹不得了。   好在阎充没有追他,反倒一眼看到了尸群中七进七出没受一点伤的刘涟。不对劲,她很不对劲!   ——————————————我是院外森林里的分割线————————————————   “嗯嗯,嗯嗯嗯!”(快点,快解开!)谢仙被严严实实地捆在一棵大树下,嘴里还满满地塞着臭袜子。   他面前是一只颤巍巍唧唧索索的小鬼,它好像很怕谢仙,即便他是被捆在树上完全一副待宰羔羊的模样也丝毫不敢造次。   谢仙虽然说不出话,但明显是想让这小鬼做点什么能把他解下来。但他嗯嗯半天,除了让自己越来越暴躁让那小鬼越来越害怕之外,根本没能让它听懂他的用意。   ‘野外的小鬼就是蠢爆了!’谢仙这样想着,‘所以说人为造鬼才是上上之选,比在外捕获强多了。’   他终于放弃了鸡同鸭讲,长叹一口气。他心里急啊,能不急吗?   刚才师伯那大批大批的队伍开进去了,那气势汹汹,那杀气腾腾。如果不是他自有避鬼驱僵的法子,刚才说不定就被那些厉鬼发现活吞了!   他师伯那个人,根本是没有同门爱的,否则之前也不会忽悠他去找茅山其他人的晦气了。他们这些人每一个都有独特的修行法门,也无一例外都身负巨大的能量。鬼魂僵尸食之又岂止功力大进这一个好处?!   如果刚才有鬼要吃他,他师伯根本不会阻拦,连眼皮都不会抬一下。因为死的不是他徒弟,这之后受益的却是他自己……   烦死了!一会儿无论师伯和那些人谁能活下来,他估计都不会有好儿了。那些任人活下来的话,他估计会死于泄愤,连整尸首都不会留下来。师伯活下来的话,他要么被发现被吃掉,要么就不被发现被丢在这里慢慢风干……   呜呜呜……千万表啊!!!早知如此就和师父学飞头术好了!   谢仙看看四周静悄悄的环境,简直绝望到要哭了。学了飞头术也没用,现在他动都动不了,想割头也割不下来啊!难道他这天纵奇才就终结在这里了吗?!这得是道术界修行界多大的损失啊!他还没来得及给鬼头蛊喂最后一次食呢!好不容易培养出来快成功了,饿死了的话就前功尽弃了啊!!!   “不是应该在广州城里修炼呢吗,怎么跑这穷乡僻壤来赏月?嗯?”就在谢仙垂着头丧着气的时候,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嗯嗯!”(师父!)谢仙惊喜地抬起头,看到了月下走来的那道颀长的身影。   “什么都经得起就是经不起激,你总这样可怎么办呢?”来人完全没有把谢仙放下来的意思,“要不就绑在这里,看你大师伯会不会来救你好了。如果他没救你的话,我就直接换个徒弟好了。”   “嗯嗯,嗯嗯嗯!”(师父,我错了!)谢仙眼泪汪汪,师父您可不能走啊!大师伯一定不会救我的,说不定还会杀我骗你是茅山的人做的呢!   “算了,这次就先饶了你。”那人走近,手指一划绑着谢仙的沾水粗麻绳就都断开了。“看你还敢不敢了!”   “谢谢师父!我再也不敢了!”谢仙如蒙大赦,吐掉臭袜子立刻求饶。“呸呸呸,居然用臭袜子塞了我一路!大师伯就这点说的没错,茅山果然就是没有什么好人!”   “嗯?!”   “没有没有,大师伯也不是什么好人!”   “没事,师父不怪你。反正,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大师伯了。”那人微微一笑,看向了四目宅院的方向,那里倒还是一片灯火通明。“以后门中只有我们师徒这一支了,再也不用听别人废话,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呢?为师在潮湿的南方已经带腻了呢……”   他说着拽着谢仙转身往谷外的方向走,月光倾斜而下,正照在他的脸上——果是罗牖无疑。   罗牖正是谢仙的师父,也是阎充的师弟,茅山叛徒中的另外一支‘保守派’的首座。与他的外表以及之前九叔他们的调查结果有别的是,他今年已经五十多岁了。他确是罗芳共和国的遗子遗孙无疑,但却不叫罗牖,而叫罗池。   罗池是真正的天纵奇才,被收徒之后一直醉心‘研究’修炼之上,比另一支的阎充强太多了。但因为他师父敌不过天命所召,在他二十出头便去世将首座之位给了他,他便就此沦为了给阎充打下手的人,烦不胜烦。   茅山是什么?正统身份又是什么?可以吃吗?   所以他对阎充是多有躲避,经常扎到哪里几年闭关不见人。后来三十多岁的时候,罗池发觉了一个秘密,一个有关神有关仙有关长生有关一个所有修行者都万分渴求的秘密。虽然那只算是冰山下一颗小小的冰坷垃吧,但总是万里之行的第一步。他相信终有一天,以他的聪明才智能够揭开那尘封千年的秘辛的。   而后来他也由那个秘密先行找到了一个可以人为延长寿命还算妥帖的方法,生长和衰老都得到了停滞。于是他就以罗池儿子的身份回到了故乡,再造了身份,专心培养自己的徒弟来做攻陷那个秘密的助手。   他踹度神仙,妄测神仙,却又羡慕神仙,连给徒弟取名都占了个仙字,他相信自己一定会成为千年来成仙第一人!   但阎充实在是太烦人了,完全阻碍了他的研究。积年累月,他便因此动了杀心。   其实他早就想杀阎充而后快了。但年轻时没有实力,后来是没有借口。他答应过师父要照扶本门,所以需要一个借口来说服自己去杀阎充。   阎充想对茅山发起的全面总攻,就是给了罗池一个不必自寻借口杀人而是可以借刀杀人的好机会。   罗池上了马,与谢仙一起策马朝着广州的方向奔去。在那里他或将坐上轮船或将坐上火车,到一个新的地方去追求‘真理’。嗯,说来那些傻瓜应该也快到了吧…… ☆、第85章 被当做反派boss的日子(圩一)   呼——吸。呼——吸。呼——吸。   刘涟正在竭尽全力地喘气,她此刻受伤颇重,右胸被整个穿透了。虽然避开了心脏,但是肺部受伤却很严重,伤口过大,流血不止。   秋生满身满脸都是血,胳膊上也受了伤,此刻跪在她身边狠狠地用裹了药粉的手帕摁住她的伤口处,脸上全是她看不懂的绝望伤感到可怕的表情。   厅中此时已经宛如炼狱,到处都是尸体到处都是血,就是没有人出声。或者说有人出声,但刘涟已经听不到了。她的身体开始渐渐发凉,好像被人放进了一池冰水之中。她很想开口对秋生说她不疼,要他别露出那种哭丧的表情。   她确实不疼,只是发凉而已。在这种时候,无论是人的大脑还是神经,都已经排出了疼痛这种感觉,有的更多的是一种紊乱不安的焦躁感。我伤得很重吧?不然为什么那种表情。我要死了嘛?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刘涟感觉到了一阵温暖,那是阳光的温暖——一缕她以为永远不会再看到的阳光此刻从破损的窗外照射进来,正好照在她的脸上,暖洋洋的,倒是给了她更多活下去的信心——她们终于熬到了天亮!   时间要往回倒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以前,阎充发现了刘涟的特殊性,并且越发因此兴奋起来。特殊的体质在学道者眼中是可以收徒的好苗子,而在学道者中的‘恐怖分子’眼中,特殊体质者就是可‘研究’可‘收藏’的好标本!如果将她炼成鬼卒或僵尸,威力又将如何呢?!   所以他果断向刘涟下手了,一时之间抓到刘涟的欲*望甚至已经超过了要杀死千鹤与七十一阿哥的欲*望——说到底,茅山叛徒们无论主战还是主和,都是一群求知欲胜负欲极强的研究狂魔。   刘涟当时正在杀眼前的一只僵尸,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人盯上自己了,等阎充快到眼前了简直吓疯了。亏她还一直躲在角落里偷偷下暗手,怎么惹到*oss了?!   说时迟那时快,秋生自从发现刘涟也跟着下楼之后就有三分心精在她身上了。所以在这种时候反而是他先发现危险,疾步跑来,时间紧迫之下甚至是直接从侧面撞了阎充来阻止他的。   这一撞倒还真成功了,刘涟赶紧转身撒腿就跑。在这世界将近两年的时间里她别的不说,就这逃跑的本事那基本是天天练的,阎充老胳膊老腿,根本追不上她。于是呼哨一响,金甲尸就跑来帮忙助阵了。   金甲尸‘看到’刘涟的时候居然还愣了一下,仿佛真的经过了思考似的,呆了一会儿才追上来抓她。它的行动本就比一般僵尸迅速又灵活些,厅里又只有那么大还有那么多‘障碍物’,是以没兜两圈,刘涟就被它一爪摁住。   不过很快千鹤等人就反应过来,赶上来营救。却又有阎充带着别的僵尸冲上来阻止。这一下却是真的打成了一锅粥了。   此刻的形势非常严峻,所有的侍卫至此已全部宣告阵亡。千鹤的徒弟中除了被金甲尸咬了自我了断的叔曜之外,叔荧、叔岁、叔辰也都已经战死。残存的弟子中,叔白被普通僵尸咬了,没有时机可以治疗就自断了半只手臂避免尸毒攻心,但仍然跟着伯阳、仲羲一起拼杀。   家乐本来在楼上照顾受了严重伤势根本不能动弹的文才,一时没看住,四余中的叔炁、叔孛两个大些的居然顺着绳子爬下去了!他一见事已至此,说不定他们所有人今次都在劫难逃,还管什么阿哥不阿哥的,直接丢下七十一阿哥,叫两个小的照顾文才,自己也下去加入战局了。   一片混战!好似最后的疯狂。   最开始崩溃的是伯阳。因为他从开始押送诚王棺椁的时候就一直跑前跑后,最是疲惫;后来与僵尸们拼杀也是帮了这个帮那个,杀戮数目最多,此刻体力已经完全透支殆尽了。   他抢着去救差点被咬到的叔白,自己脚下却没站稳一个踉跄,千鹤为了救他自己却被金甲尸咬到了。这一瞬间,所有人的脸色都是大变。   自己人是因为明白被金甲尸咬了意味着什么而变的,而阎充则是因为长久以来一直期盼的事终于梦想成真了一时难以置信。这是终于啊,终于!   阎充反应过来之后一拂尘冲着还有些呆愣的千鹤来了,刘涟只来得及伸手去抓,与利剑没有什么分别的拂尘立刻将她柔嫩的手掌搅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十指连心,手上的疼痛更是刻骨铭心的难忍。但刘涟仍旧死死拉住阎充的武器不放,另一只手伸向怀中,将拴着僵尸王尸牙的项链拽了下来,丢给秋生。“给师叔研末喝下去!”   僵尸牙可治疗尸毒,这是修行者人所共知的,之前为了治疗龙大帅秋生文才去腾腾镇寻找僵尸牙还惹回来了一屁股跳尸。但这并非普通僵尸,甚至不是一般的金甲尸,它的毒性刚才已经有很多人验证过了。   叔曜因为是修行者,挺的时间比一般人长很多了。而千鹤比他多修行那么多年,估计能挺更久。但是那之后呢?恐怕仍然会尸变。因为没有任何证据表明一般手段可以治疗这种金甲尸的尸毒的。   但刘涟觉得王大哥的牙齿也许与众不同,因为之前它一直对僵尸有特殊的反应也起着特殊的效用,说不定……万一呢?   本来她也是不舍得这对牙齿的,毕竟是王大哥留给她唯一的东西,算是遗物了。但此刻人命关天,要救的即是她的长辈又是茅山派的一派掌门,不得不舍。   可惜刘涟牺牲出去的尸王牙齿并没有立刻被用上,周围复杂的环境根本不容许他们对千鹤施救。切不论那么多僵尸和鬼魂还在不断攻击,就说旁边虎视眈眈的阎充,就不会放过这个彻底打击茅山的大好时机。   不但如此,他还要‘趁他病要他命’,在这个敌人最弱小的时机里抓住那个天赋异柄的女子,成就他自身信仰的‘道’!   此时伯阳、叔白正在和金甲尸抢千鹤,其他人也都被其他僵尸绊住了。秋生家乐在远处急得不要不要的,却仍然在僵尸们有意隔离的情况下根本过不来。   刘涟简直难以想像,如果自己被眼前这个道貌岸然的老牛鼻子抓走会是个什么下场。想想之前伯阳在香港给他们普及的那些关于这些恶徒的所作所为,她就怕得要命。如果她被那样对待了,她宁愿去死!   比死更难受的,就是生不如死,比生不如死更难受的,就是死后有知了!   不要!绝对不可以!   刘涟一手拿着黑伞,另一手掏出了教案版符咒,她已经没有退路了,今日确实不是生就是死。但活着也好死了也罢,决不能被这人抓去!   虽然刘涟会些功夫身手还算敏捷,法力又不错,临来的时候还学了蔗姑专精的绝学《伏魔拈符手》,但到底敌不过老妖怪一样的阎充。   而此时千鹤心里也急,不止因为他已经觉察尸毒入体后身体的迅速衰败,也因为刘涟此刻的安危。好吧,其实更多的是担心她落在阎充手里会变成对这世间不利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并非自己的弟子,入门时间又短,没怎么接触过,况且身上还一直有着让他警醒的秘密,所以千鹤是担心这件事本身大于担心刘涟是否危险的。   如果说是眼么前的普通人与刘涟相比,他当然选择门内弟子刘涟;但若是与这世间的普罗大众相比,他自然不会以刘涟为先。这就是茅山掌门的价值观了,外人真的难以评判,你难以说他对,但更难说他错。   千鹤此刻其实已经对自己放弃了‘治疗’,自知今日已是天命大限到了,便不再对自己的安危再做挣扎。僵尸牙什么的,切不论有效无效,还是留着给孩子们用。思及此处,他自己便发了狠,咬牙反手将符咒拍在了金甲尸的脑门,就势往后狠推了它一把,将它与自己分开。   那真是连血带肉分开的,但这时千鹤的伤口已经被尸毒荼毒太深,除了最开始的血肉,后来半点血都没有流下来。他也已经不知道疼了,持着法剑冲向了刘涟与阎充的战圈。此次若是不能救下她,那便要……   不过好在他的爆发力不错,将处于危险中的刘涟拽回来甩到了秋生那边。秋生早就急得要着火冒烟了,见刘涟被丢过来立刻爆了seed将她纳入了保护范围。   千鹤松了口气,看向阎充,这下就只需要解决了这个家伙就可以了吧!?   他死之前,一定要为下任掌门除了这个千古后患!   然而他的下任掌门人选此刻状况非常不好,之前是因为疲惫,现在却正是因为千鹤的受伤。那不是普通的伤啊!师父要死了!都是因为他!   伯阳心如刀绞,又痛又乱,难以自持。如果说仲羲是因为亲手终结了师弟的生命而陷入了怨恨和疯狂,那么伯阳就是整个人失魂落魄不知此时此身何在了!   这种情况下,最容易被恶鬼所迷。其实要说伯阳应该是这群子弟中最不容易受到鬼魅蛊惑的人了。他自幼便被寄予了厚望,从小便知自己长大便会出家继承道统,所以一直保持自己的心清静而无为,从不为外物所扰,希望借此摒弃六根,成就一番道果。   所以他是纯阳之体,长到现在连春*梦都没有做过!其自身的阳气就足够摒退百鬼了!   可现在,他因为害了最敬最爱的师父,道心已破,便再也不可抵御外邪,一下就被鬼怪迷了心神。 ☆、第86章 被当做反派boss的日子(圩二)   “伯阳师兄你疯了!”   家乐正在尸群中小心翼翼地护着两个小师弟,生怕他们也出什么意外。身后就横劈来致命一剑,如果不是他躲得快,已经被这背后来的剑刺个头心凉了!但回头一看,正满脸杀气地冲着自己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千鹤师叔座下的大师兄张伯阳!   一喊之下,伯阳也没有半点清醒的意思,还是追着他和叔炁叔孛砍杀不停。家乐也就只好拽着两个小的躲避,躲了他还得躲不断袭来的僵尸,一时之间陷入了可怕的险境。   他们这边被伯阳追杀,秋生刘涟以及叔白那边的压力便颓然增大。因为仲羲现在已经恨疯了金甲尸,杀红了眼,不管其他的僵尸鬼怪只追着金甲尸砍。但他又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是以他对战局可以说一点帮助都没有。而且因为大家都在腹背受敌,也没人能将他劝醒,他就一直在这疯魔之中不管不顾了。   在这连带效应这下,仲羲终于不敌金甲尸,被它一爪子穿透腹腔,跪倒在地没了生息。   也许此刻他才是平和的,也许在另一个世界,这个夜晚只是他做的一个噩梦。他与师弟们仍然快乐地在山上修炼打闹,他的师父也还好好的板着脸骂人……   仲羲的死让在场的茅山众人都心中大恸,但却仍然没有影响到已经不知自己是谁了的伯阳。他追杀家乐他们总是追不上,居然调转枪头,打起了楼上七十一阿哥的主意。   几乎是他想攀上通往二楼的那根绳子的同时,秋生家乐他们便都知悉了他的想法。   遭了!楼上还有谁?除了大靶子七十一阿哥、没有行动能力的文才,就是两个不足十四岁完全是孩子的小师弟了!七十一阿哥怎么样现在已经完全不重要了,但师弟们一定得救回来!   “必须让伯阳醒过来!”秋生远远地冲离伯阳比较近的家乐喊道。   “可我刚才试了镇鬼符、安神符和红筷子,一点用都没有啊!”家乐蹲下一剑砍断了又围过来的僵尸的腿,“伯阳师兄好像不只是鬼上身的问题!而且,他怎么可能会中邪呢?!”   这才是让家乐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刚才发生的那些惨剧他难过吗?难过。悲痛吗?悲痛。但他并不能站在伯阳的角度看到伯阳看到的问题,自然也无从了解他心里究竟承受了怎样的煎熬,最终受不了才会变成这样。   “阿莲,我们过去!”秋生实在看不下去了,决定亲自去解决伯阳身上突发的问题。这个时候已经足够严峻了,怎么还能出现这种自相残杀的事呢?!   刘涟咬着牙点了点头,鲜血淋漓的右手中仍旧拈着符咒。   秋生护着刘涟拼杀到家乐他们这边,“护着你师姐一些!你们聚在一起,伯阳那边我去解决!”他这样说着,要走了家乐和刘涟身上的安神符,转身向伯阳那边跑去。   但是仍然没有来得及,伯阳已经杀了此前一直尽心竭力保护的七十一阿哥。至此,阎充此次的两个目的已经达到了一个了。   不过现在他有了新的追求,那就是从自己手上溜走两次的刘涟。他有预感,得到这个女的,他一定可以实现曾经的设想,一展抱负!但眼前所有人都是他成功路上的阻碍。   阎充眯着眼看着面前与他对敌的千鹤,‘所以千鹤道友,你就放心大胆地去死吧!’   实际上阎充自己也没有想到诚王被他炮制过的尸体会如此厉害,关键是老天爷都向着他,雷公发威居然把它变成了金甲尸!它身上的尸毒效果也吓了他一跳,幸亏雷电并没有破坏掉他之前在这尸身上做的手脚的效果,否则他也只能停止计划的实施暂避一时了。   不过此刻金甲尸完全听他的指挥,还成功地咬了千鹤,让他中了尸毒。   看看他的脸色吧哈哈,尸毒攻心时应该会更好看些的。居然还强行运功撑着来与自己对战,这样做只会让尸毒运行得更快些吧?想在死前这一时半刻里杀掉我阎充吗?千鹤小儿你未免太妄自轻狂了吧!就让大家看一看,一直以‘除魔卫道’著称于世的茅山掌门自己变成僵尸的样子!   阎充的心中此时充满了自得的恶意,看千鹤的眼神已经恍若看一个笑话一般。   事实上千鹤确实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被咬之后他就感受到了那股在体内先是小股流窜,后来感染了其他的一些东西变得澎湃起来的尸气。他也因此越来越着急,但越着急越运功那毒气便在体内运行得更快了。他的四肢此刻已经有些僵硬,全靠他咬牙撑着以求不被看出来。有几十年功力撑着,至少瞒过了担心着他的一班徒弟。   “伯阳!你清醒点!”秋生爬上楼就发现七十一阿哥已经死在了伯阳剑下,正提着剑朝和文才挤在一起的小师弟那边走去,立刻追上去,从后面死死擒住了他的两臂,两条腿也挤进了伯阳两腿之间分别缠住了他的腿。“季都卸剑!叔睺抱腿!”   秋生一声吩咐之下,刚才被大师兄的癫狂行为吓坏了的两个小的立刻动了,真个一个抱腿一个卸剑,和秋生配合起来把伯阳暂时控制住了。卸剑后的季都还找来了粗麻绳,三个人配合着把伯阳给绑了个结实。   “快!快!快!必须赶快!”秋生回望一眼楼下,家乐刘涟他们那里是屡屡险象环生,他急得手都抖了。和二小一起搭着仍在不断挣扎的伯阳将他放倒在文才旁边,开始掐诀念咒拿符把自己所知的所有祛除恶鬼的方法都试了一遍,可仍然不管用!   一般来说鬼上身的人应该是阴气缭绕、晦气缠身,以修行人来说一眼就能看出来不对劲的。但伯阳此刻却真的不像鬼上身,阴气是还有,但……   伯阳现在确实不在鬼上身的状态,实际上被鬼迷了之后他在楼下追杀家乐时,家乐的一番举措已经把他体内的恶鬼赶出去了。现在作祟的,其实是伯阳那被激发释放出来的心魔。   修道者有句俗话:外鬼可治,心魔难医。   如果是带着邪气的恶鬼缠身还好,还都是可以驱鬼成功的;但若是心魔,那么人即时魔魔即是人,根本无从驱起!   几次三番折腾一溜够之后,秋生算是彻底放弃治好伯阳再添战力,将他捆得更结实之后让两小仔细看好,自己又顺着绳索爬下去,这次却是吩咐叔睺把绳子收起来,再也不给别人留空子了。   秋生下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为了救叔炁,刘涟脱离了家乐的保护范围,被逮着空子的阎充抓了个正着。为了不落在那恶魔手中,刘涟再不躲避,和他拼了。却被那老贼直接用手中长剑捅穿了右胸!   秋生见此决眦欲裂,冲上去一剑斩向阎充。不过好在,不过两三个回合。他们的援军就到了,终于到了,九叔他们终于到了!   经过一夜的奋战,实际上现场敌方的僵尸厉鬼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眼前的难关主要就是打不死的金甲尸以及自身实力就爆表了的老牛鼻子阎充。   九叔他们一路从南洋赶来,其实目的地刚开始定的是广州城,因为千鹤护送七十一阿哥上京,必定会在广州乘挂了龙旗的官船去的。也是四目动用了自己的天赋,才测算出千鹤他们大概的方向,朝着自己家的方向来了。   在谷外不足三里路的地方,他们发现了大量的清兵死尸以及僵尸的残肢,还有那具重金打造就为了避免诚王尸变后出来作妖的金棺。不好的预感立刻袭上心头——因为那些尸体全都是冰凉冰凉的,血都已经干了。   他们是紧赶慢赶啊,到了院子外面四目都差点没能认出自己家门来。到处都是尸体!不过好在绝大多数都是僵尸的残肢,看起来还是被自家师弟他们的术法弄死的。但进了院子,里面的场景真的让九叔都腿软了。   他们看到了满地大内侍卫的尸体,僵尸的尸体,甚至师侄的尸体!   心在就此已经在胸腔里拧了八个个儿了。然后再往里,他们看到了更多师侄的尸体,自家惨兮兮还在苟延残喘的徒弟,已经脚步不稳的师弟,还有意气风发的敌人!他们赶紧迎了上去,挡住了摇摇欲坠的千鹤,将他扶到一边休息。家乐和叔炁叔孛也赶忙上前磨了一颗刘涟之前拿出来的僵尸牙,合着糯米粉给他内服外敷了一番,却仍不见起效。   家乐还要再磨另一颗,神智尚清的千鹤立刻拦住了他,“罢了,一颗下去是一点起效都没有的,何必浪费另一颗,断了阿莲与亡兄的念想?天命之所以,无奈何也!咳咳……”他摆了摆手,“将它还给你师姐吧!没用的!”   千鹤已经完全放弃了与体内的尸毒做斗争的打算,抬头去看自家师兄们与阎充金甲尸对阵。“家乐,去帮你师父他们去吧!先杀金甲尸为重,你也不想看到你是师父他们与我一个下场吧?”   家乐看看他坚定的表情,又看看场中确实也时常险象环生的师父,艰难地点了点头。将手中可解僵尸毒的糯米等物一股脑交给叔炁他们,自己也加入了战局。   多一个人果然多一分力量,在所有人众志成城再加上阎充也已经体力透支,他们很快就趁他自顾不暇之际,将祖上传下的七枚据说是火枣的核钉入了金甲尸的脊背诸穴!金甲尸立刻发出了痛苦的嚎叫,登时咣当一声仰倒在地,没有一时半刻便化作了一滩血水,地上一时间只剩下那七枚刚刚钉进去的火枣核了。   “难道真的是火枣的核吗?!”九叔上前收起这发挥了意想不到奇效的枣核,刚刚钉进去的时候简直不要太轻松。金甲尸的皮肉多难破大家都是清楚的,但刚刚这枣核一按上金甲尸的后背就如同按进了豆腐里一般容易呢!恐怕只有传说中食之可羽化登仙的火枣的核才如此神奇了!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收拾了金甲尸,自然要收拾罪魁祸首阎充。现在就是他们合围阎充老儿,几经斗法之后,阎充也只有束手就擒了。而就在这个胜利的时候,他们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惊叫。 ☆、第87章 被当做反派boss的日子(圩三)   “师父!”紧随着这声尖叫的,是叔炁叔孛两人的嚎哭声。所有人都猛然往千鹤倚着的地方看去,千鹤道长却赫然已是羽化而去了。   插在他肚子上的却是他自己的法剑——他自尽了,只为避免坚持不住变了僵尸,会丧了茅山的威名。   死,也要是个堂堂正正的人,是茅山正统的掌门,决不能为了残喘片刻堕落成最黑暗最具怨气的怪物!   因为他是用自己的法剑自尽,重创了体内初初凝聚起来尚未发作的尸气,又吞服了不少除尸毒的药剂,此刻僵尸化倒是暂时被完全压制住了。   大家看着千鹤的尸身,顿时沉默不已。嘛嘛哋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回身一剑捅在了被俘的阎充身上。那厮却还是一副极其高兴的样子,因为虽然他此时落在了茅山人的手中,但实际上他此行的两个目的还是全都成功了!   哈哈哈,茅山必亡!他师父和徒弟的仇也都报了,实在痛快!痛快!阎充仍然在狂笑之中,仿佛丝毫不觉得痛。   嘛嘛哋抽出了自己的剑,阎充一下跌倒在地,嘛嘛哋还想刺第二剑的时候,九叔拦住了他。   “你——”嘛嘛哋还以为九叔是又要阻拦他,骂人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诧异的看见九叔的七星剑也一下刺进了阎充的心脏部位。四目冷冷地哼笑了一声,也走了过来,将三才剑与七星剑平行着刺入了阎充的右胸。“这一剑,是代我徒弟还给你的!”继而又把阎充脑后的辫子绑在了绳子上,又一剑划开了他的脖子,“这一剑,是代我师兄还给你的!”   私自杀死已经被俘的阎充,没有任何人有异议,即便是崇尚‘我佛慈悲’的一休大师也一样。见此情景也只是叹了口气,回转自己的院子去了。   千鹤的死对于大家来说,既是心中有数的必然结果,又是难解接受的意外灾祸。   看看安安静静坐化在那里的千鹤,再看看周遭这凄惨的环境,茅山众人均止不住落泪,包括嘛嘛哋和九叔他们在内都一样。   这一役,他们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了!   掌门死了,掌门座下原本‘七政四余’共十一个内门弟子,现在除了已经疯魔的伯阳,断了一臂的叔白,只剩下完全不能顶事的四个小娃娃。九叔门下的文才腰椎受伤严重,爬都爬不起来,现在没有专业的医师在根本弄不清他到底伤得怎样。   还有就是四目门下的刘涟,作为茅山唯一的女弟子,他们是真没想到她会出现在这里。在这种情况下,她不应该和怀了孕的蔗姑一起在大后方等吗?现在却像是这场战役的一员主战力输出,还受了致命的伤……   绝对致命。四目的眼眶已经湿了,家乐也受不了这个事实在哭泣。而对刘涟一直存了一分心思的秋生则跪在刘涟身边,仍然没有放弃对她的救治。他不住地给刘涟按压止血,给她换金疮药敷伤口,喂水喂山参粉提气,也不管自己身上也受了不轻的伤,只一味地试图救她。   也不知是刘涟本身命大命硬,还是秋生不懈的努力感动了上天。刘涟虽然情况十分不好,但没有继续恶化,血也渐渐止住了。一两个时辰之后,甚至伤口也有愈合的迹象。甚至在天蒙蒙亮,第一缕阳光照进屋内的时候,一直昏迷的她还细微地睁开了眼睛!   秋生简直喜极而泣,他的干爹还是很照顾他的!这是听见了他的祷告了吗?不枉他孝敬了多少年的香火!   除了照顾着刘涟和文才的秋生与两小,其他人都开始打扫‘战场’,把所有的僵尸和被咬侍卫的尸体清除出去就地焚烧,把牺牲了的茅山众人的遗体也都抬出来放在了一起。其实,叔曜和千鹤的遗体也是需要焚烧的。无论当时僵尸毒压不压得住,也难以避免日后会有什么变故。   所以待天大亮之后,茅山众人便为死去的掌门和其他同门举行了葬礼和法事,然后全都分别火葬了。   接下来的事情仍然棘手。   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一个门派也是不可以没有掌门执掌的。特别是在现在这样一个棘手的情况下——七十一阿哥主持的迎葬队伍死得一个不剩!甚至七十一阿哥实际上还真就是伯阳这个茅山大弟子杀死的!   他们需要趁着消息还没有传到广州清廷尚存的府衙那边的时候早做决断,虽然广州府现在并没有什么能够给他们治罪的能力,但如果他们上报京师,茅山本地那边可就危险了!   那里还有不少外门弟子以及仆役下人,加起来也快有一百口子了。如果放任不管的话,绝对会被‘株连’的!   就在此时就在此地,他们必须立刻找出茅山下一任继承人。   首先当然要从千鹤的弟子们中来找。但伯阳此时是心魔作祟已经癫狂了,即便是九叔他们联合起来也没能将他打醒。而且即便他醒了,估计也做不成掌门了——道心已破,如何做道士?还有就是叔白,人原本也挺机灵的,但现在却已经是个断了一臂的残废。之后就是四余,年纪实在太小,最大的不过14岁,实难担起一派之长的重责。   然后这人选就要到嘛嘛哋、九叔他们的弟子之间选一个,他们是都有已经成年的徒弟的。   其中,能力最出众的当属九叔的大徒弟秋生了。论武功论法力,其他人都没有他厉害。而且经过了之前误会刘涟导致僵尸王被误杀一事之后,秋生的鬼马性子也收了不少,越发稳重起来。   与早已泄了元阳的阿豪、脑袋缺根筋的阿强,年纪尚轻做事冲动的家乐相比,他是最佳人选了。   这也是这次事情之后大家共同的想法,更是据千鹤死前一直守着他的两小口中所说千鹤最后的遗言所下的最终决定。   然而做茅山弟子可以踏遍红尘,可做茅山掌门却是要出家做道士的。   ——————————————————————————————————————————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师兄……”刘涟把手里的包袱交到秋生手上,“就此别过了。从此后山高水长,师妹会一直祈祷上苍,保佑我茅山早日东山再起。”   其他人见了这一幕,也不由叹着气自觉地避开了。事情已经这样了,注定了有缘无份也注定了自此后必将天各一方,就让他们最后说点话吧……   秋生此时已经是道士打扮了,看看手中的包袱再看看刘涟,他的手有点发抖。临危受命,他也是为了茅山上下不得已而为之。眼前的刘涟,就如同沉甸甸的包裹。只不过手上的包裹是想要丢掉的累赘,心上的包裹是难以割舍的牵挂。   但是他不能再牵挂,因为他们之间已经再无可能。现在,他就要踏上开往香港的渡轮,在香港岛上重振茅山派。而刘涟,则要留在广东的镇上,守在师父身边开纸扎店,完成她的那个什么任务,然后就此离开这个本不属于她的世界……   曾经他姑姑还想给他说门媳妇成家继承香灯呢……没想到,他却是个彻头彻尾的孤命,命中绝无姻缘。   “嗯,保重。“最后他只能这样说道。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秋生随手将包袱递给了身边的外门弟子,转身跟着大家上了船。   不过他一直站在甲板上望着刘涟他们所站的方向,刘涟也一直看着那个身影,直到轮船驶出了可见范围,还站在那里没有动。   要说刘涟喜欢秋生吗?实际上并不是喜欢。刘涟算是个浪漫主义者,对喜欢的人早已有了一个成型的定义。秋生却并不符合。但真有那么一个人如此真心待你、爱你,不止生活中照顾你,在危险关头还能舍命护你,真的能够完全不动心吗?   所以心动是有的,不舍与难过也是有的。也许这件事没有到如此严重的地步的话,她会为了秋生留在这个世界几十年也不一定,反正她的秘密大家都已经知道了。   但大抵人世间的缘分就是如此,需要对的时间遇上对的人才可以,除此之外就都是有缘无份。   “阿莲,走吧……”蔗姑轻轻拽拽她的衣服,刘涟赶忙回身扶住了她。也正是因为秋生注定一去不回,所以她这么大的肚子还来送行了,但这么大的月份了也是不得不多加注意的。   也是因为要照顾蔗姑的生产,刘涟暂时留在了九叔所在的镇上,并没有跟着四目回山谷。其实四目也不愿意回去,那里自上次事后被弄得乌烟瘴气,与之前充满灵性的山谷完全无法相比。他们之前为了忙茅山整体‘搬迁’实则‘逃难’的事宜,根本没有回去处理过,四目都想换个地方待了。   刘涟的秘密现在他们都已经知道了,也都觉得她的身世离奇,而且其中必定还有更大的秘密不为人所知。但他们几经研究,也与刘涟互相印证,却仍然一无所获。   据说她‘穿越’之前也没有做过什么奇特的事情,也没有接触过什么奇怪的人,好像突然之间就开始了这种神奇的旅程,实在令人匪夷所思。要说真的令他们有所疑惑的,就是刘涟口中她容易获得别人的好感的天赋以及后来只要‘违规赚钱’就必有灾祸发生的体质了。一辈子研究神鬼的他们觉得,这一定不全是巧合。   九叔莫名想起了之前看到的刘涟脖子上的项链,又听她说那实际上是母亲所留,便给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刘涟的母亲很有可能是湘西某地某巫蛊世家出身!   “真的会是这样吗?”刘涟摸摸脖子上的项链,自从坦白交代之后,她又重新戴上了这条项链,并且与王大哥所剩的最后一颗僵尸牙绑在了一起。 ☆、第88章 我是神棍(一)   蓦然惊醒之后,刘涟一阵风似的从山上跑下去,她必须得趁着父亲没有从果园新主人家拜访出来这点时间赶到家中把身上奇怪的衣服换掉。路上她喝了一小口‘山寨可乐’,一路上果然就没有人看到她。借may姐的能力上身果然不错,至少可以达到隐形的效果。   但是跑了刚没几步,她就看到前方也有一个往前奔跑的身影。跑得很快,好像后面有鬼追似的……好吧,她现在相当于是鬼,但那人肯定是看不到她的啊!   而且那人真的跑得比鬼还快呢!只是一转眼,他就在山坳里没了踪影,吓了刘涟一跳。现在还是冬天,山上那么多积雪,路有多滑啊!她真是怕那人不小心摔下山崖,那就是要命的节奏了。但走上去左找右看,她却没再发现那人的身影。   难道是她眼花了?   刘涟甩甩头,重新站起身朝着山下跑去,她可还有急事呢!转身跑走的刘涟并没有发现,刚才她身后那棵大树正在扑簌簌地往下掉雪块。   最终刘涟还是被出门没找见她人影的父亲训了一顿,不过她的异常倒是没有被发现,甚至家里人对她之前身上那身衣服不见她再穿的事情也没有发觉,或者是不在意。他们并不反对女孩子好好地打扮自己。   实际上如果他们问了,很可能就把真相盘问出来了。因为这回回归刘涟是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的,那叫一个突然,心里慌着神呢!本来以为要在那个世界里把纸扎店开成大型托拉斯才可以回来,但进度条并没有走完她就被丢回来了。   完全没有预兆,而即便现在她回来了再回想,也没发现为什么她会突然回来。回来之后系统也没有提示她完成了什么任务,无论主线任务还是目标任务都没有。   只是系统空间里多出了很多僵尸牙,其中一颗标明是王大哥那颗僵尸王的牙,剩下的也有来处,是家乐从当初处理的那些僵尸身上弄下来的,之后当做解僵尸毒的特效药给了她一部分。她当时缝在衣服口袋里,结果穿越回来口袋里东西没了,却都进了她的系统空间。   刘涟顿觉她好像抓住了什么细节,但却难窥真相的首尾全貌。   不过赚的钱倒还挺多的,因为纸钱生意基本上就是无本的生意,玩儿的就是个人工。自从当上神棍之后她的赚钱能力还是很出众的,特别是她并没有九叔那兼济天下的修行者操行,还拥有当时人并不具有的独特市场观。   这一笔算下来,他们家欠的饥荒已经可以还得差不多了。但她也不敢一下子把所有钱都交给爷爷让他立刻还债,她还需留下下次穿越时所需用到的启动资金,而且几天之内多次拿出那么多钱,那就擎等着被怀疑呢!她并不想把她遭遇的事情告诉家里人让他们担心。   刘涟还想着第二天到镇上买新衣服的时候顺便存上一笔钱到存折里放在家中,免得她若是在任务世界出点什么事情现实中的家人就没有着落了,至少留些钱帮忙还债还是不错的选择。   但是晚上的时候,她就迎来了第二次穿越——去上厕所时没下好台阶,一脚踩空了!   而这一脚踩空了并不只是踩空了两级台阶似的,对刘涟来说,就好像是从飞机上踩空了似的——她整个人都悬空了!   又要从高空掉落了吗?刘涟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头部避免受伤,电光火石间,她已经撞上了什么东西,停止了无限的跌落过程。   “彭——”“咣叽!”   叶圣辉刚刚从心理医生那边失魂落魄地走出来,又一次陷入了恐怖的幻觉之中。在大街上,他又一次接到了郑家玉‘发来的’信息,甚至他还看到了她!这仿若永不会停止的折磨什么时候能到头呢?   他,并不是故意的啊!那是执行任务时发生的意外,他也不想的!   不要一直给他发信息!不要一直这样折磨他了!或者她要怎么才能放过自己呢?要他也去死吗?!   再这样下去,他恐怕只有守‘古董仓’一辈子了,或者,干脆就会被辞退,就着那一次的失误一起数罪并罚。反正他已经不适合做警察了不是吗?哪儿有他这样整天神经兮兮精神不振的警察呢?现在的他就已经‘不适合待在o记’了不是吗?!   叶圣辉已经好几夜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即便在吃了安眠药之后,也只能睡上两个小时,之后就又会被噩梦惊醒。刚才又再一次地被那个冷心铁面的心理医生否决了,所以此刻走在街上也是恍恍惚惚不知所以的。   然而刚刚转个街角,他就恍然觉得有什么声音。他警醒地四处望,却并没有看到之前经常出现的那种幻觉。然后下一秒,他就被整个人砸倒在地了!   因为之前也曾经被郑家玉的妈妈从背后用酒瓶打过闷棍,此时叶圣辉还以为自己又一次被袭击了呢。但是马上他发现,并不是那么回事。他是被一位‘从天而降’的小姐给砸到的,高度应该不是很高,因为无论是他还是她都没有受什么伤。   “对不住,对不住!你冇事吧?”哟,她还能说话呢!   叶圣辉有些恍惚,抬头往天上看,旁边的楼明显是写字楼,楼层很高又都是关着窗户的,眼前这女的根本没可能是从顶楼或是从低楼层掉下来的……难不成真的是从天而降吗?还是这又是他的一场幻觉……   “小姐,你看得到我的手机简讯吗?”他下意识地又一次拿出手机给她来验证一次。原谅他,在失眠、药物以及无穷无尽的幻觉的作用下,他早就真的有些神经了。   那女的顿时一愣,特别是在看到手机上显示的东西时,看他的眼神就好像看到了精神病一样,顿时恨不得一躲三丈远。“‘杀-人-填-命’?喂!你想干嘛啊?!离我远点不然叫警察了!”   “你看得到?!”叶圣辉完全没有想到,此刻简直是喜出望外。不止他一个人看见!他没有精神病!他不是疯子!   “你放开我!”   刘涟刚开始还为这一次‘有惊无险’的着陆开心不已呢,对成为她着陆肉垫的这位先生也是深感抱歉和感激。但是下一秒,救命恩人秒变变态神经病缠上她了怎么办?!虽然也经过算是‘大风大浪’的事情了,但对于这种被陌生人突然揪住的事情她还是非常不适应的。   不过现在的她并不是曾经的弱质女流,经过了上个世界的训练她已经有了不错的身手。被叶圣辉拽住之后用了狠劲三丢两甩就把他推开了。“先生,刚才撞到你是我的不对,我道歉。”刘涟看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就开始厚着脸皮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了。“不过如果你再这样,我就真的报警抓你了啊!”   实际上此时以报警相挟的刘涟才是最没有底气的,与西服革履一看就是正经好人的叶圣辉相比,她穿着去自家院里上厕所的衣服能是个什么打扮?幸亏是从东北老家穿来的,那边冷,冬天出去上厕所时都要穿上外面能穿的鞋子,要不这时候穿个塔拉板,估计就要直接被拉到青山去了。   “撞到?”叶圣辉一愣,那么刚才有人从天而降压倒在他身上仍然是他的幻觉了?!不,不对,那受力方向绝对不是从背后撞上来的!撞上的话以他和这位小姐的高度差距来说,他此刻最疼的应该是后背的部位。但是现在他最疼的却是肩膀上侧,甚至头还有点疼!   绝对不是撞到!绝对不是!   虽然他几次三番想告诉自己看到那女鬼是幻觉,看到鬼来的简讯是幻觉,但是那么真实,怎么可能是幻觉?更何况,这个女的不是还说看到简讯了吗?甚至刚才她还把简讯内容念出来了!   刘涟的出现就如同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叶圣辉已经即将淹死在恐惧、孤独和绝望的浪潮里了,自然不能放过她。   “不对!你是从天而降摔在我身上的!”他再一次拽住了刘涟,这一次并不像刚才那样轻,他很用力,双手扳住了她的肩膀。“你不要骗我!也不用骗我!求求你!你可以看到简讯的是不是?”   刘涟被迫正视叶圣辉的脸,却是发现了他此刻乃是死气纵横、黑云罩顶,是绝对即将倒大霉的面相。而一错眼神,她居然在他身后不远处看到了一个女鬼!果然是被怨鬼缠身了的!   “你身上有人命?”   刘涟轻轻问出的一句话让叶圣辉如遭雷击,但震惊恐惧之余,一股巨大的喜悦感离奇地升起窜满了他的全身。   她知道,她知道!他就知道他不是思觉失调!而她知道这一点,又能看到简讯,那是不是说明……她有能力解决这一直困扰他简直要讲他逼疯的难题呢?!   叶圣辉像是又看到了生的希望一般看向刘涟,即便她此刻穿得邋里邋遢比他还像有精神病,也仍毕恭毕敬地想将她请到咖啡厅里‘详谈’。   但是刘涟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觉得这样不被哄出来也会被人围观,那就更不适宜谈那些不适合在大庭广众之下讨论的怪力乱神之事了。便强压着叶圣辉急着倾诉的欲*望,带着他逛了几家服装店凑出了一身正常衣服才跟了他去。 ☆、第89章 我是神棍(二)倒V终止章   “这倒是有点意思……当警察的开枪没有打死贼,反倒打死了无辜路人?”刘涟放下咖啡杯,上下打量着对面坐着的这个浑身上下都写着‘我是精英’字样的男人。“那么叶sir你又是从什么时候起发现自己被鬼缠身的呢?从案发一开始就有的吗?”   “并不是从案发之后开始的,好像是过了一段时间……”叶圣辉似乎已经被之前无尽的折磨弄得记不太清事情了,回忆了一会儿才能确定下来。“大概有一个月了吧。”   刘涟思索了一阵,眼睛又在咖啡店里逡巡了一下,自从她和叶圣辉说上话之后,刚才那个穿连衣裙的女鬼就离开不知到哪儿去了。   如果是单纯的恶鬼伤人,她出手拘来鬼魂问话甚至处理掉也都无愧于她茅山后裔的身份。但这,却是一报还一报,人命终须人命还的因果。无论叶圣辉是不是故意的,是不是霉星罩顶才会摊上这事,都不能否认他欠那个叫郑家玉的少女一条命的事实。   所以刘涟最多只能做出从中劝和的事,或者在那女鬼出手伤人的时候保护住叶圣辉,除此之外她要是多了手,那就是做了自找麻烦、平白卷进漩涡的糊涂事。她师父当初一开始就跟她说过,因果二字是最不可沾染的。   一因必致一果,一因一果也许只是小事,但力量却是很强大的。也许会将原本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变成亲友爱人或是生死仇敌;也许会让本应拥有很长寿命的人变成无辜的短命鬼——比如倒霉的郑家玉同学。   刘涟并不能完全明白道藏中所述的那些苦涩难懂的高深道理,但简单的蝴蝶效应四字她还是听过的。别沾不惹,干干净净最好。毕竟她现在之所以遭受了这么多事,也许早就已经卷进了一场她难以想象的可怕因果循环之中……她就不要给自己的麻烦再加码了。   “刘小姐,你在,看什么?”叶圣辉其实一直在注视着刘涟的表情,她突然看向自己身后好像在找什么的那种放空的眼神,让他顿时有种浑身发寒的感觉。这种感觉他异常熟悉,与他每次‘幻觉’和‘噩梦’之后的感觉别无二致!   “没什么。”刘涟对他扯出一个还算温柔的微笑,却仍然吓了对面的人一个激灵。“我只是在想,你确实是撞鬼了没错。并且来找上你的正是那个被你杀死的女生……有她的出生日期吗?还有,事故发生的确切时间是什么?”   叶圣辉握住桌上的咖啡杯,默默地报出两个日期,现在也就只有这种滚烫的温度才能温暖一下他冰凉的手了。事情已经过去几个月了,但这几个月期间他却总是在重复当时那恐怖的场景。他听说十八层地狱里每一层的刑罚都不一样,有一层就是让罪人们不断地重复生前最痛苦的记忆。那不是与他一样?   他现在就是,人活着,却像是活在地狱里一样!   “那就没错了,”刘涟学道没多久,又‘偏科’严重,对算术一项并没有什么建树,只会个大概的。但这并不妨碍她从郑家玉的生辰和死期上得到一些信息,至少回煞出秧的时间她还是能算出来的。   “一般人死之后,魂魄都会在阳间停留七七四十九天,也就是民间大家口中所说的‘七七’。其实除了逢七烧纸之外,还有很多避讳,因为各地风俗不一样,注重做的事情也就不一样——比如说出秧。”   她用手指沾了些水,在桌上划给叶圣辉看。“根据她的出生日期和死期,我大致推了一下她出秧的日子,就和你所说的时间差不多。”   “头七的时候,我去拜祭过来着,可是那时候为什么没事呢?”叶圣辉问道:“不都是说鬼魂有仇怨都会选在头七回来报仇的吗?”   “你是鬼片看多了吧!要报仇谁还管时间?”   刘涟轻哼了一声,却是想到了为什么郑家玉不从头七开始就报复他的原因了。她定然是想走正常程序,以‘正当报仇’却不违反‘地府法例’的方式,不直接下手,直接慢慢磨死叶圣辉。这样既解恨了又不会犯错,一举两得。   而且正是因为叶圣辉头七去祭拜过的原因,她才能不费尽地找到他。否则鬼又不是神仙,掐指一算啥都知道,它们也是需要打听寻找的好吧?   所以做了缺德事却仍然顺风顺水,觉得自己不会被鬼报复的人,其实它们不是不能来,而是正在找你的路上。等吧,善恶到头终有报!   “不过你可以暂时放心,她应该不会直接向你报复的,比如在你背后掐你脖子啊,在你洗澡的时候按你进水盆啊之类的事情,她应该不会做的。”   刘涟其实是想劝劝他不要过于害怕,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他已经好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这样不用等鬼报复,他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就自己去见上帝了——精神恍惚的时候最容易出意外嘛~   但她脱口而出的劝解却反而是能让人产生不好联想的可怕的话,叶圣辉本来求助于她主要也并不是因为害怕鬼来杀他,听了这个反而艰难地咽了口口水。“不,不是。我并不是害怕她来杀我!”   “如果是直接来报复,我可以将这条命还给她。但是……我实在受不了这种日日夜夜的折磨了!每一天晚上我都睡不着觉,每个白天也都一直沉浸在恐怖的幻觉里。我都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真是幻了!”   “因为之前的事故,我需要在警局提供的心理医生那里得到治疗和证明才能返回自己原本的工作岗位。但是在这种精神状态之下,那个心理医生完全不相信我的话,她已经拿我当疯子看了!之前因为她的报告,我被调出o记去守了古董仓。如果之后她的最终报告仍然那样,我很有可能会被撤职……”   “刘小姐!”叶圣辉的脸上满是恳求之色,“我想求你帮忙,帮我,让我别再受幻觉之苦了!那样倒不如直接杀了我来得痛快!”   这倒是还能做得到,刘涟点点头,应下了。同时她的脑子里也开始盘算,今后要做些什么。在这个世界里她也要找一个落脚地,在接到任务之前,也要找个营生才不算坐吃山空。   要不干脆就……她看向叶圣辉。她本身就是茅山弟子,做点那种生意应该也不算冒充的——没错,她想当个神棍。   对此,她很庆幸自己穿越的地方多是香港。这里对‘封建迷信’的东西并不排斥,‘大师’们不止可以在庙里做庙祝,甚至还可以租用大厦开店开公司,还能上电视节目呢!简直是修行者捞金的沃土了!   而眼前的叶圣辉,可以算是她的第一个客户,身为高级警务人员的他,也算是地头蛇了。借他来站住脚跟,岂不是很方便?而且看他这幅倒霉样,恐怕日后多得是给她介绍生意的机会……   虽然这样想有些缺德,但事实便是如此,大不了她以后多保着他一点不就行了?   “从你跟我遇上,已经一个小时了吧?”刘涟突然指向墙上的钟表,“你的手机有再响过吗?”   叶圣辉这才意识到有什么不对,他的手提电话真的好一阵没响过了!这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那种‘幻觉’的骚扰在最近一个月越来越频繁,几乎从没有这么长时间的间断过!   他惊喜地看向刘涟,刘涟摆摆手:“估计她只是因为不喜欢我在场所以暂时避开罢了,差着一条命的事儿呢,她不会轻易放过你的。但我还是那句话,她并不会直接造成你的死亡,不会动手杀你,甚至不能给你幻觉让你自己走到马路中间挨撞去……所以只要你自己坚定信念,不怕她,应该就ok了。”   “你不是重案组的干将吗?我想,优秀的警察胆色总会好些,做到无视她的特殊性,应该可以吧?”刘涟觉得这一点叶圣辉应该可以做得到,毕竟当初她‘转换视角’看到所有鬼可怕的样子时,也是很快就适应了的。他一个做警察的大男人,难道还比不过她一个小女子吗?   “我再给你画张符,应该可以让你先安定下来。至少让你能够去应付一下那个心理医生……”刘涟下意识地摸了摸身上,理所当然地没有找到符纸。便又要叶圣辉带她去找可以买黄符纸的地方。   别说,离这里比较近的旺角简直是小庙的天堂,观音庙、太岁庙全都有,符纸什么的当然也一应俱全。   “不要这种的……”刘涟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纸扎店老板送到眼前来的所谓‘灵符’,上面的字写的都是错的,怎么可能有效?“有冇空白的?”   “空白的?小姐你要那东西做什么啊?”话虽如此,但老板还是拿出了空白尚剪裁的符纸来。   “毛笔,朱砂,公鸡。”每说一个词,刘涟都轻巧了一下桌子。店老板完全的瞠目结舌,倒是叶圣辉,赶紧忙不迭地催老板去拿毛笔和朱砂,他则赶紧跑出去,半晌汗淋淋地带回一直小公鸡来递给刘涟。   “刀。”刘涟一开口叶圣辉再次照办。   这一连番一个说一个做精诚配合的样子简直闪瞎了店老板的眼。他们这是在做什么呢?《我和僵尸有个约会》看多了吧?!这后生仔也真是的,女朋友胡闹他不说拦着点,也跟着起哄。算了,反正都是我在赚……   店老板的思绪突然就这样被刘涟行云流水一般的运笔动作打断了,这,这是…… ☆、第90章 我是神棍(三)   纸扎店老板在业界也混了二十多年了,虽然多数时候都是装神弄鬼地骗人的。但是做这行时间久了,也是见过不少大师,长了不少见识的。   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这姑娘这手,绝了!这符究竟怎样他不懂,但看这符咒的气势,就绝对高端大气上档次!再看这姑娘的动作,怎么就这么行云流水这么好看,这架势,又是凝神又是暗自念咒的,比之前他曾经接触过的某大师都不差!   这绝不是看了两眼电视剧头脑发热照猫画虎弄出来的,瞧这符头符胆和符脚,全都分得清楚,而且是没有犹豫一蹴而就的!这得是私下练习过多少回才能做到的吧?   他不由得偷摸着抬眼想仔细去看刘涟的长相,却冷不防一下撞上了她的目光。那双眼睛水汪汪、闪亮亮的,他自己的形象正立在里面。但是……他身边的那是!!!   “你没事吧?”纸扎店老板突然痛苦的模样吓了叶圣辉一跳,他是警察,自然见不得有人在他眼前有可能因为突然犯病而出事。“要不要叫救护车啊?!”   “没事,我没事!”见叶圣辉要过来扶自己,店老板赶紧摆手,“我,我这是老毛病了。歇,歇一会儿就好……”说着,他也不管刘涟他们,自顾自地往屋里走去。   “那这些要多少钱啊?”叶圣辉高声问话却并没得到回应,他疑惑地往里屋望去,里面一点生息都没有。   “先管好你自己的事吧!”刘涟把桌上已成的符咒拈起来在空中抖了两抖以风干墨迹,丢给叶圣辉之后又把桌上剩余的符纸朱砂毛笔什么的装进塑料袋里转身就走。   听听里屋确是没有传来什么奇怪的声音,叶圣辉才从钱包里掏出一百块放在桌上用杯子压了跑着跟上去。   “还跟着我做什么?”刘涟道:“如果我是你,就先回去趁这机会好好地睡个大觉。我觉得你精神恍惚已经到了一个非常不妙的地步了。人抵御鬼怪侵袭,最有力的武器其实便是自身的阳气和正气。不好好休息,便会阳气萎靡正气难存,没做亏心事也会被鬼缠啦!”   “可是,我怎么联系你?”   刘涟下意识地就要报手机号,转念却想到了自己的手机号在这里根本就是空号,不能用。恰好不远处的墙上贴了张胶囊旅馆的广告海报,她走上前去看了两眼,借了叶圣辉的手机给旅馆打过去定了个房间。   “呐!”她用完之后又把手机丢回去,“我也需要找地方落脚,暂时会先住在这里。”她指了指海报,“你有事就到那里去找我吧。”   叶圣辉自然还是跟着她一起到那家胶囊旅馆去了,看着她拿了房间钥匙,又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才离开。   他确实很担心这一切仍是自己的幻觉,一直怕刘涟会突然不见了,所以才会一跟到底。不过眼见得纸扎店的老板和旅馆的老板也都能看得到刘涟,叶圣辉那叫一个真开心。笑容是不自觉自己就露出来的,停都停不下来,路人还以为遇上神经病了呢!   这一天真是他的幸运日,时隔好几个月,叶圣辉是第一次全无负担地躺在了床*上休息。长久的困顿、烦恼和劳累此刻都化作了潮水一般的困意,将他慢慢吞噬。不过并不是那种窒息般的吞噬,而是温暖的、舒适的,恍若母亲子宫里一般地被安全感包裹住的感觉。   很快,他就陷入了黑甜的睡眠中,并且别说噩梦了,连一个短暂的梦的片段都没有发,整夜都是质量非常高的深层睡眠。这一觉他整整地睡了十个小时,早上也不是被噩梦警醒的,而是舒舒服服地自然醒的,精神那叫一个饱满,好像连身体都变轻了许多!   因此,叶圣辉今天出门脚步都是飞起来的,看见什么都觉得朝气满满,轻松又愉快。   这种轻松和愉快是停不下也止不住的,甚至跟着他带进了一向死气沉沉凉气森森的古董仓。   “哇,叶sir今天是怎么了?昨晚中□□了吗?”关蜀勋被叶圣辉满面春风的样子闪了满眼,这形象和叶sir的设定完全不相符啊!这么欢快……“还是泡到妞了?”   显然阿勋绝非第一个被闪花眼的人,忠叔今天来得最早,刚才还得到了叶sir带着巨大微笑的一声早安,吓得他沏茶水都漫出去了。“昨天应该是他去接受心理治疗的日子,也许是有什么好消息?或者,不是说很快就要最后裁决了吗?也许是有什么内部利好消息吧……”   “嗯,有可能,你说呢,madam?”   阿勋转向mandy,却只得到了大大地白眼一枚,接着人家就又低下头看书去了。真是热face撞上了冷臀部,‘嗤’地一声什么都熄灭了。这位madam真是不讨喜,大家都是同事,说不好听的调到这里来的都‘同是天涯沦落人’,怎么感觉她是谁也瞧不起呢?!   他抬头看看天花板,毫无征兆地打了个寒颤。这个破地方!阴森森的不说空调还经常坏!还是说,他也应该考虑一下升级试什么的了?   “今天又有一些要入库的,”叶圣辉从库房出来,手里托着几张单子,分别交给了阿勋他们。“还有一些是到时间该销毁的。今天还有人会来取证物。都警醒一点,决不能出差错。gogogo,大家都动起来!”   他兀自鼓鼓掌,自己先意气风发地坐回了位置上打开电脑认真地开始工作起来。在他看来,他已经好了,肯定能够很快回到重案组去。但他是个对待工作很认真的人,在哪里都是兢兢业业不马虎的。做巡警时如此,做便衣时也如此;在重案组一样,在古董仓还是一样!离开之前,交出一份令人满意的成绩单吧!   好吧,这次连mandy都抬头了。屋内其他三个人都感觉到了气氛的诡异,静默中都互相对视了一眼。阿勋看了看叶圣辉,低头无声地嘟囔道:“还真把这里当o记了啊!”   然而叶圣辉的喜悦却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大的。下午四点,他坐在座位上喝着刚订的下午茶,摸了摸被拴在脖子上的符咒。从昨天下午遇到刘小姐到现在,他已经快有24个小时没有再次出现幻觉或是其他不好的感觉了。这怎么不叫他欣喜若狂?!   “铃——”手机响。但他此时却有足够的信心认定这绝非‘鬼来电’,也有足够的勇气直接接起。“喂?”   “梁sir?!”   “是啊,我好多了!我也希望赶快再去一次……”   “嗯,我想一定能通过的。”   “明天九点?好的,我知道,我不担心。”   “多谢你了梁sir,我也希望……”   就在叶圣辉和老上司刚刚结束通话的时候,又有两个警员送来了需要新入库的证物。   “我来吧!”叶圣辉对忠叔笑笑,带着阿勋领着两个警员下到仓库去了。“这次的也是周sir说的那件分尸案的证物吗?”   “是啊,又找到一部分……也不知现在的人都是怎么了,越来越狠!”   “不会是‘旺角碎尸案’吧,两位师兄?”阿勋也吃了一惊,那件案子已经被定义为极其严重了,也是最近两年最为有名的恶性案件。   因为分尸手法极其专业和利落,藏尸地点也都异常隐蔽难找,而且……凶手对这些被抛弃的部分都异常变态的进行了专业防腐处理。而对这些被找到的残肢进行dna鉴定,也都与近几年的失踪人口完全对不上。这些因素加起来又被媒体一曝,弄得知名度瞬间爆棚。神秘凶手x的凶名已经直逼十五年前的陈石了。   况且因为最近陈石即将接受心理医生评审,有可能可以出院的消息出现。这些足以与他犯下的灭门案件相提并论的案子又都被媒体们拎出来轮*了一遍,成为了大众茶余饭后的谈资。   “没错,这次找到的是脚啊!”这样说着,他们已经到达了仓库里面,其中一个警员将手中的箱子放到了桌子上,从里面提出了一个罐子,其中正是一只没有腐烂的脚。已经持续两年的案子了,居然还没有腐化……   “放到三号仓去吧……”叶圣辉在电脑上操作了一下,指向了前方多个货架中的一个。   “哇,来你们这里几次就要被吓几次,这么多的手手脚脚……诶,这边还有颗人头啊!真是恐怖……要说你们证物科的可真都是能人啊,这里看上去比法政那边酷多了。”   “得了,放好了赶紧走吧!待了一会儿我就浑身发凉了!”另一个警员如是说道,然后转向叶圣辉:“叶sir你签个字吧!”   叶圣辉依眼走过来签字,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就在他身边不远处的那颗人头。“这个已经快到时间销毁了吧?阿勋,把这个位置记下来,回头来了新的可以放到这个位上了……”他这样说着,手拿起了人头旁边的一张文字说明,“哎,已经二十多年破不了的案子,现在物证也要被销毁了,又是一桩永远也破解不了的悬案。“   他说着想把手中的纸放回去,但眼光再次触到人头罐子的时候却如遭雷击一般赫然后退一步。   “人,人头睁眼了!”   “啊,什么?”众人顺着他颤抖的手看向人头罐子。   “阿头,你眼花了,哈哈。今天确实事情太多,早说看过那么多文件就要望望远的嘛!”阿勋一眼就看到了两个来送证物的警员看向叶圣辉的那奇怪的眼神,怎么说都是一口锅里扒饭的,他不能眼看着叶sir丢人啊!   之前警局里的那些关于他的传闻他也听了不少,实在容易令人联想颇深。他阿勋也不想被人说他们是‘疯子’的手下。   被关蜀勋一打岔,另外两个警员互相看了一眼什么也每说,不过出了证物科会不会拿这事当话佐料就不得而知了。   叶圣辉此刻浑身都是冷汗,之前那种冰冷的感觉再一次袭来,昨天开始积累下来的轻松和温暖仿佛一下子散尽了。他没有再说话,只是紧紧攥住胸前的符咒,任关蜀勋把那两位警员送出去,自己则站在仓库里平复心情。   是他太紧张了吗?不,不对!那种时刻被人死盯着的感觉又来了!   叶圣辉猛然回头去看那人头,它仍然紧闭着眼睛,仿佛在告诉他刚才一切只不过是他的幻觉而已。然而,那种盯视的感觉却并没有消失。他便调转视线,正对上正对面一个瘦小的身影! ☆、第91章 我是神棍(四)   叶圣辉此刻用尽了这辈子全部的勇气去看那人影,却惊异地发现那并非一直在他梦中纠缠他的郑家玉,而是一个完全陌生、从没有见过的人!不,肯定不是人了!   他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呼后退了一步,然而就是这一步好似刺激到了对面那‘东西’的神经,突然加速向前朝他过来了!仓库里的灯也好似被它控制了一般时明时灭,所有的货架都在颤抖,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简直要吓死人了!   整座仓库里只有叶圣辉一个人,俨然变成了一个极其恐怖的完全封闭的真空空间,他根本动都动不了。无论过来的是什么,他好像只能被动接受,任其宰割。   就在这时,一声轻轻的叹息声响起,照明灯随之‘啪’地一声重新亮了起来,货架的动静也停了下来。刚才那好似很快就要近在眼前的鬼影也完全不见了!叶圣辉抬头扫视四周,什么都没有。   然而下一秒,他的视线便与另一道视线对上了——是那人头!   刚才经他确认时还一直紧闭双眼的证物人头,此刻睁着眼睛,正与他对视!   叶圣辉倒退了一步,却正撞在电脑桌上退无可退,还把桌上一只笔筒给撞得掉在了地上。   正在此时,关蜀勋却是推门进来了。“阿头,你没事吧?”他低头看了看地上跌得一地的文具,蹲下来把它们一一捡起收拾好。“从刚才就看你不对劲,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人头!”叶圣辉指向物证人头,却愕然发现那人头此刻仍旧是闭着眼睛的。“不,不行!不是这样的!我先下班了,我得走了!”   说着,他推开阿勋,头也不回地往外跑走了。   “看来那件事还真是给了他很大的刺激啊!”阿勋只好一个人留下把东西收拾好、关灯加锁门,他出去之后,原本静谧的仓库里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声响。   刘涟昨天入住胶囊旅馆之后第二天是日上三竿才行,起来之后便去外面找可以落脚的出租屋去了。而且要当神棍,怎么也要找一个像点意思的地点‘办公’,要不然事了后都不好意思收钱了。她可是专业的啊!   好不容易再次穿越到现代世界的香港,又不再像之前那样急急可可就想着赚钱了,转着转着便起了兴致逛街了。溜得腿都快断了,买了两套内衣裤,又买了两身衣服,已经四五点了才慢悠悠地回胶囊旅馆。本指望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却在旅馆外直直撞上了明显就是来找她的叶圣辉。   甭问呐,这是麻烦又上门了!   咖啡馆里,刘涟满脸无语地看着一脸菜色的叶圣辉。   “昨天不是刚给你一张符吗?难道不管用吗?怎么又变成这个模样了?”   “管用,管用!不过只是一开始管用!”   “昨晚因为这张符我还难得睡了个好觉,今天上午也都还很好。但是下午快下班的时候,突然就失效了!我看到了鬼,还看到了别的不该看到的东西!”   “所以,那张符是不是有什么时效性啊?就好像是只管24小时的用的那种?”   刘涟看叶圣辉的样子也不像是在晃点她,但又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画的避鬼符会突然失效。只好按捺着去听他讲。   “你说,你在你工作的地方看到鬼了?还看到了……人头睁眼?”刘涟扯扯嘴角,“你不是在物证科工作吗?怎么听起来像是在法政工作一样……”   在又听了叶圣辉一番科普之后,刘涟只有捂脸了。半晌,她说:“要不你辞职吧,那种地方,真不是我说……阴气最是浓郁了。我那张避鬼符一般人用一辈子都不见得失效,结果你一天……不,其实算是一个白天八小时的工作时间就失效了。”   “那等于是你们那儿浓郁的阴气直接把符咒一点点磨得失效的,懂吗?!”   “不辞职也赶紧休假离开那里!等心理报告搞掂之后直接调走再上班吧。”刘涟摊手,“你自己刚才也说你们工作的地方冷气整天都是坏的,冻得人受不了……但你有没有想过,那很有可能就不是中央空调的事呢?想活命,就照我说的做!”   她从怀里又扯出一小沓符来递给叶圣辉,“哝,这些给你。随身携带一两张挡挡煞,你的工作比医院停尸房的还凶!至少人家那里基本都只是病死的……”   “可是刘小姐,”叶圣辉感激地接过符咒之后又道:“人头真的会睁眼吗?还有我在仓库里见过的那个陌生的鬼魂,我也不是第一天守古董仓,也不是第一次见鬼,为什么之前没有见过它呢?”   刘涟想了一下,“你现在才能看到,可能是你最近时运低。可是我昨天给了你符咒,已经给你身上的晦气清得差不多了,怎么还会时运低呢?你肯定是又做了什么或是接触了什么东西。”   对此,叶圣辉首先想到的便是今日才送到古董仓来的那只脚。所以,那个鬼会是那只脚的主人吗?他努力地回忆了一下那个鬼的长相,虽然因为害怕而只是匆匆一瞥,但他还是记得它大概的长相的。那应该是个身材又瘦有小的青年男子!   对啊,如果他知道那个被害人的长相,岂不是能够很轻易地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要知道,自从那些残肢被陆陆续续地找到后,警方受到的舆论压力也是非常大的。但无论怎样和其他案件受害人以及失踪人口的dna库比对,都没有找到残肢的主人。那现在岂不是能轻松破案了?!   叶圣辉心里顿时就是一松,祸兮福所倚,这件坏事从另一个角度看还变成了好事了?   虽然犯了那么大的错误,但平心而论,其实叶圣辉是个很好的警察。他做警察不是为了高官厚禄或是穿警服够威,而是真的想为香港的治安以及市民的生命财产安全付出一分努力!此刻想到了能够以此破案,心情居然反而好了不少,恐惧感也随之散了。   但刘涟却没有发现眼前人飞走的思绪,她也一直在想叶圣辉工作环境的问题。证物科,也就是与凶案相关的物品的保管处,那岂不是说那里有很多‘缚魂物’了?!   曾经蔗姑告诉过她,缚魂物对人的伤害很大,即便是修行者都要仔细应对,它们对不知利害的普通人来说绝对是致命的危险……   卧槽,这么一想,这家伙工作的地方简直就是吞噬人命的魔窟啦?!   刘涟被自己的猜想吓了一跳,再看叶圣辉的眼神不自觉就带上了三分怜悯。然而她的目光却撞上了叶圣辉兴奋高兴的眼神。撞鬼了,你这么高兴干什么?!   “刘小姐,你看能不能这样……”叶圣辉把自己心中所想跟刘涟一说,然后兴奋道:“那样很多悬而未决或者可能永远不能昭雪的案子就都能被破解了!”   “然后呢?”   “然后?然后……至少那些被害者泉下有知能够有所安慰,也许就不用做恶鬼了呢?还有受害者的家属,也可以弄清楚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最重要的是,抓住那些逍遥法外的犯人,让他们知道‘天网恢恢’,知道‘善恶到头终有报’!”   此刻叶圣辉的脸上全是灿烂的荣光,几个月以来一直困扰他的阴霾全都退散了,他又找到了当初选择当警察时的那种快乐和自信。   “那又能怎么样?”刘涟得知叶圣辉打算在‘能看到鬼’这件事上做文章,满脸的不赞同,这简直是拿自己的命在玩儿啊!“死者已矣,死了就是死了。首先,死了一般都会知道自己的仇人是谁,到了下面自会清算的。”   “其次,死者家属顶多报个仇,可报了仇他们的家人就能活回来吗?只是找个心理安慰来着,没有任何实质的帮助。只是这样的话,根本不值得你冒着生命危险去做这件事!”   “最后一条参照第一条,那些凶手也早晚会得到报应的。等他们死了之后,也就该到哪儿就到哪儿,该还多少还多少了!你又何必多事?!”   “怎么能说是多事呢?就说抓到犯人的话,至少能够防止他们再向别的受害者下手啊!”叶圣辉有些激动,“如果能够做到这一点的话,那么我怎么样都无所谓。而且……”   他看向刘涟,“您在这里,可以给我提供符咒。”他掏出钱包来从里面拿出了一大沓现金,“我不会让您白帮忙的!您的符咒那么管用,只要有它,我就一定可以成功!”   叶圣辉有些急切,将手中的现金塞到刘涟手中。经过了上次的误杀事件,他一向闪亮的成绩就被蒙上了一层污点,他本人也承受了很大的舆论压力。要知道,自从进了警校,他叶圣辉都是一直以很优秀的成绩和表现示人的。突然的低谷和突如其来的非议,他真的已经受够了。   他此刻想利用这件事破案,其实并不是想建功立业那么功利,而是他想证明给自己和大家看,他绝对是个好警察没错。他不是‘冷血的刽子手’,更不是‘合法持枪的凶徒’!   刘涟复杂地看了看手里的现金,再看看叶圣辉兴奋的表情,“你知道你们证物仓里有多少涉及凶案的证物吗?”   “大概,几百件是有的吧……因为每件证物都要至少储存二十五年,所以……”   晕,那不是说至少有好几百怨鬼守在那一亩三分地上?!刘涟曾经经历过鬼潮,但她在那之后早就已经怕了那种密密麻麻的到处都会有人攻击你的场景了,想到这里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她叹了口气,“据我所知,香港也有不少问米的。他们可以帮你召已经故去多年的朋友上来问话或是陪你聊天,但是,绝不会有任何一个问米的灵媒会帮你召被凶杀的鬼魂上来的。如果他答应你,那这人肯定就是骗子无疑了!所以……”   她一手夺回叶圣辉手中的符咒,另一手把那沓现金甩到了桌上。“你要么另请高明,要么就立即辞职回家,或可保你一命!”   “可是……”但当叶圣辉刚待要说什么时,他却惊愕地发现坐在他对面的刘涟整个人不见了!!!   他一下子站了起来,身后的椅子咣当一声随之倒地也不顾,到处看到处找,但都没有发现刘涟的踪影! ☆、第92章 我是神棍(五)   “先生,您找什么呢?”这边的动静惊动了服务生。   “那位小姐,刚才和我坐在这边的那位小姐呢?!她是不是出去了?!”叶圣辉气都有些喘不匀,刚才那种突然不见的情况,决不可能是她在自己没发现的情况下站起来走了!虽然已经见识过很多灵异事件,但他还是难以接受这‘大变活人’的事情,抱着侥幸之心对服务员问道。   “小姐?”服务员想了一会儿,“先生,我刚才一直在那边拐角处站着,没看到有人过去啊……您?”服务员欲言又止,虽然她之前一直在忙,这边角落的座位她也并没注意。但是如果有人走从那边走过去,她是一定看得到的!   看这位先生如此失态,不会精神有什么问题吧?好吧,现在香港人哪个没有一两个精神问题,没有的话都不好意思出门见人了~   服务员走了,撇下叶圣辉一个人像是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一般轰然跌坐在椅子上,他的整个世界好像都在刚才那一瞬间崩塌了。   桌上是他刚才从钱夹里掏出的那沓现金,原本在他手上拿着的那叠符咒也被刘涟拿走了,最早的那张因为‘失效’的原因被他拆开研究过,现在也不知丢到哪里去了——所以,他是完全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他真的曾经遇见了刘涟这个人!   不,要说证据应该还是有的!   叶圣辉在桌上留下一张纸币就往外跑,住酒店什么的都是要登记身份信息的,去那个胶囊旅馆不是很容易搞清楚了吗?   事实上并不啊,亲。   所谓胶囊旅馆,本身就是非常廉价的供给单身旅行的人们居住的地方。正规的地方自然会该要求出示的就要求出示,该登记的时候登记,但刘涟入住的这间明显刚开业也并不那么正规。   当时是直接办了入住,可以住一天交一天的钱,人家也不去管究竟是什么人住进去,又是什么时候走的事情。如果超过了第一天入住时的时间没有去办理续住,去房间催过之后也无果,人家就会直接把这间房挂回‘无人居住’的区域。   好巧不巧,现在这个时间已经过了点,刘涟又一直不在房间里,她也没有任何行李,房间被留了两个小时之后就又给别人住进去了!   而且旅馆里每天来来去去进进出出那么多人,前台也不会特意去记刘涟这个人,叶圣辉就直接杯具了——即便他是警察,但也不能直接拷问出人家完全没记住的事情来——所以他就是思觉失调出现幻觉了?!   不,不对,还有纸扎店的老板!他见过她的!   叶圣辉抹了把脸,重新给自己鼓起了劲。那些记忆那么真实,他记得她说的每一句话,甚至记得她每一个表情!那怎么会是幻觉呢?!以前他的幻觉可都是非常玄幻的啊……下意识地,他想起了不久之前的那个‘大变活人’来,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然而……   “没有啊,阿sir。我是真的不记得了,应该没有吧!”几日不见,店老板的脸色变得苍白了些,好像是生病了。“咳咳。您也知道,我们这边那么多庙,除了街坊光顾之外也会有很多外人来买贡品拜拜的嘛~这些日子是真的有些晕头转向……身体也很不舒服……我连您都不记得见过没有了,又怎么会见过和您一起来的小姐呢?”   叶圣辉简直被这个答案打击到无以复加,失魂落魄地踉跄着就走出了纸扎店,自然没有看到他身后纸扎店老板突变的脸色。   真的是幻觉啊!怎么办?   我是精神病了吗?!   之前越觉得与刘涟的接触是很真实的记忆,此刻被‘现实’扇的嘴巴就越严重。   之前李医生说他的心理状态很不好,必须尽快调节自己的情绪,并且要努力以药物帮忙调节。但是他完全没有听,还越发地为了尽快摆脱现状而失眠、大把地喝安眠药……昨天他还以为自己是真的见鬼而不是有病,现在一看,他其实是真的病得很严重的吧?!   怎么办?回不了o记已经是注定的了,而且这种状况曝光之后,他恐怕真的要彻底告别警队了!   突如其来的一连串巧合,让叶圣辉几乎彻底崩溃了。之后很多时候甚至包括听证会的时候他都是浑浑噩噩的,甚至他已经准备好了辞职信,只等真的坚持不下去了就要递上去了。这种状况直到他又一次遇到了灵异事件,并且这些事也被身边其他人验证了才好转起来。   不过,始作俑者刘涟到底是怎么了呢?   她是被突然拉回了现实世界了!   这一回倒好,她就直接跌坐在自己屋门的外面。而她身边不远处,还跌坐这另一个人——一个陌生人!   好悬啊,如果不是刘涟已经经历过了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现在她就已经叫出声了。他们家的院墙还是很高的,大门也都是落了锁的,何况到院里来还要经过外面的那间小卖部才可以。这个人是怎么进来的?还有,真的是人吗?   她站起身,从空间里拿出了黑伞轻轻走过去,用伞的顶端戳戳那个‘人’。好像晕过去了诶!嗯,也听得到呼吸的声音,是人。   于是她又大着胆子蹲下,将那人翻过来——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子——帽子下面的头发那是完全白花花,一点黑色都没有!妈呀,这怎么看都得上百岁了吧?!   因为看起来是年纪非常大的老人,而且又是这样虚弱地晕过去,刘涟的警惕心也就放下了一些。天寒地冻的,总不能就叫个老人这样倒在院子里啊!索性就架起他来带回了自己的房间,给他放在了椅子上,又去拿了药油回来给他抹太阳穴嗅鼻子。   好半晌,老人才渐渐转醒,睁开眼看到刘涟就愣了。   “老人家,您到底是谁啊?怎么大半夜地会倒在我家的院子里呢?”刘涟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下,确定了他没有敌意也没有杀气啥的,便给他倒了杯热水喝。经历过那么多事,她已经学会了尽量先倾听了解再有动作了。   谁知这样一问,那老人的眼中居然开始迅速集结起泪水来,他居然哭了!   “我?我?我是你舅舅啊,阿莲!”   老人一开口,刘涟就是一愣。舅舅?妈妈的兄弟吗?是她理解中的那个‘舅舅’吗?!   而且,阿莲这个称呼也让她愣了愣。她是北方人,她的名字一般都会被叫做‘涟丫头’、‘大涟子’、‘涟涟’甚至是‘涟儿’!阿莲这个称呼,虽然近两年她一直被这样叫,但那都是在南方。怎么……她舅舅真的如她想象的是个南方人了?   此时她才仔细地观察起这位老人来。刚才因为灯光昏暗再加上他外面罩着很厚的防寒服所以没发现,他里面穿的衣服还挺有民族特色的,很像南边的少数民族的衣服!   “你妈妈,是不是叫白薇?”   刘涟又是一愣,她妈妈并不叫白薇,但是却也是姓白的。这两者之间势必有什么联系!   “我妈妈身份证上叫白慧。”刘涟仔细地看那老人的脸,希望从那沟沟壑壑下看出老人原本的长相——确实与她妈妈有几分眉眼相似——她便多信了几分,照实说了。“但她却从没有提起自己有哥哥来着。”   “我是她的弟弟!”   “啥?!”刘涟惊愕地上下打量着老人的样子,她妈妈比她爸爸还要小一点的,眼前这老爷爷看上去比她家爷爷年纪还要大呢,怎么可能是她妈妈的弟弟?!   老人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一张黑白照片,上面一个笑眯眯的少女拥着一个比她更小更矮的少年,旁边烫金的字还写着:徕仁薇、徕仁金摄于一九七四。   少女是刘涟的母亲无疑,少年,真的是眼前这位老人吗?刘涟有些不知所措,曾经一直没有出现过的亲人如此离奇地出现在她眼前,还是这种形象,确实令人难以置信。   老人,即徕仁金,叹了口气,将他的故事一一讲给了外甥女听。   原来,老人确实是刘涟的舅舅,还是湘西的少数民族人士。他也绝非是看上去这样的过了百岁行将就木的老人,而是正当壮年,刚过不惑。而无论是他的衰老、刘涟母亲的突然‘病亡’亦或是刘涟自身的奇怪体质,都与发生在他们家或者说是一群人身上的传奇故事有关。   湘西自古以来都有落洞女的传说,也就是未婚的年轻姑娘突然之间性格大变,少言寡语,闭门不出,甚至行动开始僵化,最终变成不吃不喝不念不语的活死人。当地很多人都相信,是这是因为她们被洞里的神仙看上,带走了她们的魂魄所致。   但事实根本不是这样。这其中并没有人神结合的故事那般唯美,有的只是受害人以及其家属的痛苦和凄凉。   刘涟的妈妈,严格来说就是个落洞女。只不过她成功地逃走了,破天荒地成功逃脱,这是当地从没有过的事情。   宗教的本源,其实就是偶像崇拜。   但真神还是假神,凡人们肉眼凡胎,根本识不清。只是崇拜强大的力量的话,有可能就会信奉邪神,对人对己全无好处。   落洞女的魂魄,其实就是被这样一位邪神收走的。当然,收走之后是真的如传说中的娶为妻子了还是纳为小妾了这普通人根本无从得知,但是想来,决不会那样轻松愉快。因为如果只是被占为妻妾,断不会千百年来连回娘家的机会都没有吧?除非,那些灵魂被令做他用了。   这件事还是徕仁金的太爷得出了确切的结论,他老人家,是湘西第一个有胆量以灵力调查‘洞神’的巫师。然而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便埋下了导致徕仁家每一个女孩子痛苦命运的祸根。 ☆、第93章 我是神棍(六)   那时候地徕仁爷爷是为了自家妹妹才有了行动,但结果却很悲惨,也并没能保住他妹妹的命。当时具体发生了什么今人无从得知,但总之,徕仁家从此便得罪了‘洞神’,家中几乎每一个女孩儿都会落洞而死。   与湘西其他人家只是偶尔出现一例的情况相比,他们家被‘报复’的痕迹实在太重了。这也是为什么徕仁家变成了那边十里八乡最‘重男轻女’的家族的原因——生了女孩儿就注定会夭折,还不如不生!   但生男生生女并不是人力所能控制的,研究生子秘方可以,但生下了女孩子就要好好地娇养着,让她从小便多享受更多倍的爱护,以弥补日后必定会产生的缺憾。   刘涟的妈妈徕仁薇就是这样被娇宠着长大的,直到她十四岁渐渐长开,她父母暗中的心痛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当时徕仁爸爸也是实力超强的大巫师,从当初生下女儿之后他就一直在研究避免发生杯具的方法。   也许是他的执着感动上苍,也许是命运的契机,那时候他找到了一个方法可以暂缓——那便是引来恶鬼跟随女儿,让鬼魅的气息搅乱她身上的气息,以此混淆邪神的视听——刘涟脖子上的项链便是这么来的。   但是落洞的阴影并未就此远离徕仁薇,在她将将成年的时候,开始出现了和其他落洞女一般无二的征兆。当时为了保住女儿,徕仁爸爸强行召唤祖先泉下之灵上来,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暂时掩盖住徕仁薇的气息,让她隐姓埋名,改了汉姓白离开了村寨到沿海的大城市去了。   而徕仁薇也就是白薇,也正是那时候认识了在同一座城市里打工的刘爸爸,两个人互相喜欢,索性就顺水推舟很快结了婚,一齐返回了与湘西远隔万里的大东北。   那之后,白薇再也没有感受到过灵魂被强制召唤的感觉,还以为自此之后就全然安全了呢。毕竟她已经远在东北,又已经结了婚(落洞女都是十几岁到二十岁的处*女)。之后便虽然也按照父亲的吩咐没有联系过家里,但也是放下了心,只想着美好生活,没把过去当回事。   而身在湘西的徕仁家这么多年来其实也并不十分清楚自家女儿的具体生活如何,只根据拐了八道弯的出去打工的老乡传来的消息知道了她还好好地活在了世上,生活在东北,还生了个女儿的事情。   然而厄运并没有仅止于白薇这里,对白薇大哥生的女儿想要故计重施——先以招魂项链掩盖生长,再让祖先亡灵出来保护,然后令其立刻结婚的手段失败了——在她结婚前一天,还是落洞了。   然而徕仁金也生了一个女儿。虽然那时候只有几岁,距离那些事发生的时间还有很久,但他还是难以承受即将发生的惨剧,于是开始走上了遍访山林、寻找所有可能解救出他们徕仁家女孩儿命运的方法之路。   还别说,在翻遍了祖典古籍,寻遍了各路修行者之后,他还真打听出了一个方法。   据说很古很古的时候,曾有落洞女落洞后又成功回魂的例子。并且她还带回了在‘洞神’那里见过的一些消息,比如说落洞的原因,为什么会选择那些人落洞。   在那种说法里,落洞绝非是与洞神成亲了,而是相当于灵魂被祭祀出去了。有祭祀,自然就有祭品,也就是说,是因为一些原因,有人或者是某种存在将代表落洞者或落洞者那支血脉的一些东西在一个奇妙的难以回转的地方供奉给了‘洞神’,所以‘洞神’才能如此轻易地在落洞女一成年就带走她们年轻鲜美的灵魂,几乎无一可以例外。   而要逃离被祭祀的命运,则需要将那不可说的东西从‘洞神’那里取回,那就势必要到那虚无的地方去一趟才可以。而据说当时那位落洞女是巫女的后裔,精神能力强大,落洞后并没有完全失去神智,所以趁着有别的落洞女之魂走进来的时候拿起属于她的‘东西’冲出去了才得了救。   虽然这消息因太过久远而不太可考,而且作为故事的传奇色彩实在太过严重,但仍然给了一直费尽心思的徕仁金很大的鼓舞和希望。   而随后,他还发现了所谓‘洞神’与另外一些文化传说中的邪神之间相似的地方。而它们,无一例外,都应该是可以战胜的。而那些与‘邪神’相斗的人,则需要更强大的助力。   而那时候,徕仁金在文莱与一个邪*教产生了矛盾。九死一生,才从那里逃出来,不过也因此因祸得福,得到了那教中收藏了近百年的一件宝物——一件,神器!   当然,这只是邪*教内部的说法,对此刚开始徕仁金根本是嗤之以鼻的。但是后来,随着邪*教对他的追杀愈发激烈了他才渐渐对此重视起来。   因为出去闯荡的时候徕仁金都是化了名,也都不以真面目示人,他很快甩掉了那些人逃窜回国了。而与中原地区的一些道家典籍相对比,他越发确认了这无论是符文还是铭花都百分百绝逼来自中土的东西应该与道家传说有关。   后来几经试验,他发现这东西就像是个带着芥子空间的神奇钥匙,可以打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他尝试着进去过一次,里面简直包含了无数个所谓的平行世界,有的很平和,有的很危险,但都与现实世界无限相似,简直分不出哪个是虚哪个是实了。   然而出来之后,他却直接病了几个月。后来他才发现,普通人和女孩子都可以无障碍地通过这钥匙自由来去,而他这样身怀法力的男修行者却是不行——这也是那邪*教占据这东西百年却一点头绪也没有的原因。   自此之后,他便拼尽了自己半生的力量,让自己的女儿进入小千世界中锻炼,他希望等到避无可避的那一天,女儿也能像那位先贤一样凭借自身强大的力量自己走出来。   但他女儿失败了,他也失败了。徕仁莛从小病弱又一直被娇养着,性子一直内向又有点小懦弱。在那些‘穿越’的日子里,她一直被动地生活,虽然知道父亲是在有意识地锻炼她,但却也更因此对自己的命运绝望了。甚至她开始心有怨念,为什么她要投生在这样一个家庭里,为什么她无端端要承受如此沉重的命运。   这样有了心结,时间一长郁结于心,她居然没有挨到成年就自杀了!   徕仁金痛彻心扉,妻子也终于受不了现实的打击与他离婚了。而他也正是因为女儿的死才开始注意到,落洞并不是他想象的那么简单的,他姐姐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因为从头七到七七,他女儿都没有回过魂,一点征兆也没有。如果但凡有一点,他们一家子都是法师出身,怎么也能看出来。那么他女儿的魂魄去哪儿了呢?徕仁金心中充满了不好的预感,而也正是这不祥的感觉,让他有了偷偷去东北探望姐姐的想法。   然而等他到了东北,却发现他姐姐已经‘重病而死’的消息。他并没有和看起来什么都不知道的刘爸爸交流,因为他从始至终都不知道世上还有他这么个小舅子,甚至并不完全清楚白薇当年那么大老远从家乡出来的原因。   然而他在偷着给姐姐上坟的时候发现,因为太想和几十年不见的姐姐说上哪怕一句话而招了魂,却失败了。   完全没有任何他姐姐的魂魄还在的征兆!   如果在正常情况下,绝对不会这样。不知怎的,他想起了自家女儿死后的怪异情况。心有些发颤,手也有些发抖。不会的!不会的吧?!不会如他所想的那样吧?!   如他所想:只要当初被定为‘落洞女’,即使因为一些意外的原因而没能成功‘落洞’,在她们死后也会立刻被抽走灵魂!所以,他那尚未成年就自杀了的女儿头七都没能回魂;所以,他拼了命召唤的至亲姐姐的鬼魂一直没有出现的征兆!   瘫坐在地上,徕仁金觉得自己乃至整个家族对抗‘洞神’的斗争至此可以宣布全盘失败了。以后他们就要在每个女儿成年时完全不做任何抵抗,将她们鲜活无辜的灵魂献上去……   现在徕仁家已经没有任何女儿了,他们兄弟几个剩下的孩子全部都是男孩儿。下一轮人寰惨剧即便要发生也要再过几十年,到时他徕仁金可能已经不在世上了呢。   然而还没等他来得及苦笑,他便发现了事情远没有结束。他亲爱的姐姐所生的女儿,身上居然再次带上了‘落洞女’才会有的一些特质!   她居然和其他落洞女一样,从小便讨人喜欢,整个人走到那里都自带温馨可亲的背景色。而随着她的成年以及姐姐白薇的‘非自然死亡’,她也一如其他落洞女一般开始走背字了!只要有想要动歪心获取利益,就会开始倒大霉!   这是可能是‘洞神’或是某些存在以此手段来保证它的落洞女的魅力以及心灵的纯洁性,所以既让她们亮丽可亲,又要让她们维持在绝对的道德水准里。这种‘直男癌’的手段,实在令人背后生寒!   至少徕仁金觉得很可怕,在那危急时刻,为了保住他们家最后‘半个女儿’,他用尽了自己的最后一半力量,将那残缺的神器绑定在了刘涟身上并将之开启,送他侄女进入了小千世界开始了他女儿没能完成的历练。   刘涟其实也是最合适的,因为她心智更坚定成熟些,也已经成年了灵魂更稳固些,还很难得地以女孩儿之身继承了徕仁家强大的通灵体质。但因为暂时不方便把事情全都和盘托出,更怕她不信或是会害怕崩溃,所以徕仁金使了手段给她催了个眠。自此,神器变成了‘任务系统’,芥子空间变成了‘系统空间’。   因为芥子空间能够自由转换货币(此神器之前可能是个旅行用神器),他还给她下了每次都要做一项营生的任务,也正好可以让她以那些钱来还债了。   自第一次穿越时,其实他就一直跟在刘涟左右了。每一次穿越也都是他在把控开关,找好了契机。比如刘涟睡觉时或是身边有危险时。但随着他的身体状况越来越不好以及刘涟自身越来越强大的原因,穿越状况也越来越不稳定。   就像这一次,他根本没想让刘涟穿越的,但她身上的神器居然自行运转起来,自己把她带走了!   他是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她从另一个世界带回来。也正因此后力难继,自己晕倒在刘家院子里,也终将自己的身份暴露在刘涟面前了。 ☆、第94章 我是神棍(七)   即便已经经过了之前那么多重的‘惊喜’,刘涟也对徕仁金所说的事情完全是猝不及防的。她整个都傻了!手脚都不知该往何处放。   该相信眼前这个人吗?她很不想相信他。   但是他拿得出妈妈年轻时的合照,甚至知道最近发生在她身上的那些离奇的、完全不敢与家里人说的事情!理智告诉她,她必须得相信了。可是情感却告诉她,如果她一旦接受了他的说辞,那么她马上就会陷入新的麻烦泥淖中,爬都爬不出来!   所以刘涟听了徕仁金的话,什么也没表示,只是坐在那里死死地看着他。表面平静,内里不断地做着心里建设。   她的人生已经如此的苦逼了,母亲的死、父亲的伤、叔叔的颓废、家中的债台高筑,所以她辍学,放弃了原本的人生扛起了难以承受的重担。而后来突然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虽然离奇、惊险又恐怖,但她却一直将之当成能够帮她解决现实中的困难的一颗稻草。   那是带着光、发着热、让人可以怀抱希望的事情。   但是现在这个人告诉她,那都是为了让她渡过现实中很可能到来的下一波更可怕更艰难的危险才会有的‘餐前小菜’而已。并不是阳光,并不是希望,伸手去拽,只能让她陷的更深!   刘涟觉得自己胸中的心脏在不断地紧缩中,而且还开始在里面不断地晃荡。多少年来积攒下的慌乱恐惧在此时都喷薄欲出,不断地撕扯着她的灵魂。说到底,她也只是个二十多岁的姑娘,以前都装作不在乎无所谓,但那只是在强撑着罢了。   “您先在这儿好好休息一下吧……明早我会在大家醒来之前送您出去的。”   她‘哗’地一声站起来,将房间留给新认的舅舅徕仁金,自己则披了外套转身出门,往客房去了。   长久没有人居住的偏屋,虽然床榻家什一应俱全,但却因为许久没烧过火了而冰凉得好像冷库一样。屋脚里有个闲置却还能用的小太阳,但刘涟却没有心思去插电使用,只是缩紧在床榻一脚,紧紧地裹住自己的外套在寒冷中干坐着。   然而此刻环境的冰冷也无法让她冷静下来,紧紧地揪着自己的衣襟,刘涟实在想哭。多少年了,自从她母亲过世之后,她就没再自己家里再哭过。她不能让父亲他们看到她的脆弱和害怕,也不能让他们发现自己并不能真的完全承担得起。这是第一次,她咬着衣袖,不让自己出声,只是汹涌地流着热泪。   热泪流过脸颊,因为环境冰冷也变得刺骨的冷,而之后就因为发皴而热了整个脸颊。哭累了,她索性站起身去洗脸,如果就这样在这里睡过去,一定会生病的。   刘涟相当于一夜没睡,只等着第二天一早去送走便宜舅舅。同理,她屋里的徕仁金也并没有睡觉,他的心也很乱,也不忍。但是没有办法,现实本身就是那么残酷,他也只能戳破表象,将事实告诉这孩子。   也许生为徕仁家的孩子都会活得很艰辛,女孩儿也好男孩儿也罢,都一样。还有那些嫁进家门就要面对日后可能失去女儿的命运的儿媳妇也是一样。悲惨而又无奈……   徕仁金越想越悲哀,从苦命的外甥女想到了自己的亲生女儿,从亲生女儿的死又想到了离开他的妻子。   他痛苦地捂住胸口,自从前些日子他将‘神器’在侄女身上再次激活之后,也就预示着他的生命也即将走到尽头了。法力和生命力几乎被完全抽干,原本健康的身体,现在已经变得风烛残年,只是又想起了这些事情,他的心脏就又要受不了了。   希望那孩子能够早点想清楚,时间已经不多了。无论是他,还是她都好,时间都不多了。   第二天天刚亮,刘涟就送徕仁金出去了,递给了他温热的牛奶和店里卖的面包,也没有再说什么。既然他能够一直跟在她身边,说明他就有随时能找到她的手段,于是便连手机号都没留,就回去了。   回来的时候正撞上刘爷爷给小卖部开门,遇上她还吓了一跳。“你这么一大早去哪儿了?”   “哦,今天醒得早些,出去跑了一圈。”刘涟笑笑,扯出一个不太自然的笑容,不过她很会掩饰自己在谎言上的不足,很快就低头走进去了,“我去煮早饭吧,给您熥两个粘豆包吗?”   这样一扯开话题,刘爷爷也并没有发现她的不对。“行啊,多熥些,再多弄点鸡蛋,今儿个可好多事呢。屋里屋外这么长时间没拾掇过,压根儿不像过的了。今天得扫扫房了,等二十九就晚八春了!今儿扫干净,明儿蒸馒头了也不怕落灰了……”   今年刘涟回来的早,饥荒又还了那么大一笔,老人家高兴坏了,直把今年当做大福大顺的一年,总惦记着好好地过这个年。   “那感情好。”刘涟面上一扫持续了一晚的阴霾,笑着答应道。“不过今天下午我可能还要到镇上去一趟,年后……年后我还是得走,得给同事们捎带一些咱这边的特产才行啊!”其实她打定了主意要去重新买新衣服,免得被父亲发现自己少了一身衣服。   刘爷爷一愣,“还走?不是辞职了吗?”   “是啊,不过之前和原来认识的朋友联系过了,又找了一个不错的工作。所以说,南边的机会多,要不也赚不出这么多钱了,我还是得回去……”刘涟笑笑,“但是您也知道这饥荒也没差太多了,过不了一两年,我一准回家乡来,找个安稳的活计,再也不离开了!”   “好吧,也是丫头你有本事啊!不像你那个爹你那个叔叔……哎!不过要去镇上你就早点去吧,也别下午了。家里的活儿我们干的了,你早点去早点回来。现在镇上真是不太平!”   “好的爷爷。”   刘涟这样答应着,但她已经知道镇上暂时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危险了。之前她杀死的那个老太太,就是造成了镇上命案的罪魁祸首。它应该就是一路从省城追到镇上来杀自己的,后来她在镇上聚会它又跟上了来,所以才有村外追杀她的那一幕出现。   昨天从‘舅舅’口中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她被震撼的程度并不亚于被告知了徕仁家的‘诅咒’时。当时的惊险,心脏快要停止似的恐惧,以及事后不断的后怕仍然历历在目,然后有人告诉她,那是来杀她的妖怪,她并不是杀人犯。   这如果算一件好消息的话,那么接下来可能还会有源源不断的‘妖魔’来到她身边,继续杀戮无辜的事就完全是彻头彻尾的坏消息了。   那些无辜的死都已经不是最让她害怕的事了,她最怕的,还是她自己的亲人会出现危险。   所以她才会对爷爷说,她年后仍然要到南方去打工。实际上去不去南方放在一边,她是一定要远离自己的至亲至爱,让他们不至于被殃及。也许以后她就会过上到处漂泊的生活,不会在一个固定的地方停留太久,也许国内转过了还得出国……一个人,不停歇,无休止。   刘涟的心情可以说是很复杂的,但也算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但吃过早饭出发,刚出了村口,她就遇上了李东。   奇怪,他回来的也未免太频繁了点吧?正常来说,他们应该在自己家过三十,然后大年初一才来给李爷爷拜年才对。然而在现实世界的短短几天,他已经回村好几次了。   刘涟对他点点头就要走,然而不想却是被叫住了。   “那个,你以后是要留在这边了吗?还是要到长*春去?”李东抿了抿嘴,还是把他想问的话问了出来。不突兀吧?他们是同村又是老同学不是吗?之前还一起去参加了同学会。   自从上次再遇上,他就觉得自己可能是对这位曾经对他表白的姑娘动心了。嗯,也许是刚刚动心,又也许是现在才明白过来自己的心意,总之,他对她是一种他以前从没有过的感觉。已经毕业了,又有了稳定的工作,也该是时候考虑一下感情问题了。   大学时有人有表示时他不是不明白不开窍,只是觉得时候未到,无所谓打乱自己早已计划好的未来。   不都说,要在对的时间遇上对的人,美妙的爱情就会自然而然地开花结果吗?在他看来,现在就是对的时候,眼前的人就是对的人。   对一切都喜欢早做准备的李东甚至都已经想好了,她们家负债也无所谓,反正家里备的他自己存的准备结婚的钱也差不多能够把那口子填上了。其他的,结婚之后两个人共同奋斗也无所谓。   所以下了决定,李东就打算慢慢重新和刘涟熟悉起来,然后再慢慢渗透一下,争取早日拿下,修成正果。   但是他并不清楚,现在对于他来说是对的时间,刘涟却并不是那个对的人;而对于刘涟来说他也许是那个对的人,现在却决不是对的时间。   “大概,还是要出去吧……”刘涟想到了早上下定的那个决心,神色一瞬间有点失落。   “哦?还是南方吗?上海还是广州?还是想去北京?”李东对刘涟的答案有些意外,之前他已经听说了刘家老爷子说的,他们家孙女这回回来就不走了的事。怎么突然又要走?“留在家乡不好吗?咱们这里现在发展也不错的。长*春也好啊,机会也多,回来也方便……”   刘涟有些发傻地看着李东,此时已经有了一些被紧密追求的经验的她也对他突然松动的态度以及关切的表情有所察觉了。这样一想,其实之前可能就有了征兆——突然增加的回村次数,还有那次说服她一起去参加同学会……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之前一直渴求的东西有人突然放在你眼前说它已经是你的了,会有多幸福?!   扯开一个笑容,刘涟发觉自己的人生必须得有一颗大心脏才能过得好。人生大喜大悲变换太快,心脏差一点都不行了。   然而,为什么偏偏是现在呢? ☆、第95章 我是神棍(八)   是啊,为什么是现在呢?哪怕是在昨天早上(现实时间),他对自己有所表示,她也会欣喜若狂,感谢老天爷让她的生活终于重回正轨了。为什么会是现在呢?!   但是口角中渐起的苦涩并没能阻挡住刘涟内心涌起的开心,甜甜的感觉从心底蔓延出来,止都止不住。这并非是因为爱情而产生的甜蜜感,而是因为长久以来的期盼被满足了而产生的幸福感。   不由自主地,刘涟扬起了一个微笑:“是啊,长春几年来变化也挺大的,发展看来也不错。可能我在南边待习惯了吧,人脉资源什么的都在那边,工作比较好找……”   “看来这些年你在外面真的过得不错,与以前相比变化好大。”这种变化并不体现在她的长相或是穿着打扮这些外在上,而是平日里待人接物的那种感觉,上学时那种浮躁的感觉完全没了。   李东也笑笑,“你今天还要去镇上吗?我也要回去,不如打同一辆摩的算了。”   刘涟不无不可地点点头,两个人就结伴出村去找车一起去了镇上。   一路上,他们聊了很多,刘涟向李东描述了这些年在外面的奋斗史,当然是简化和谐过后的版本。而她同时也从李东那里得知了他这些年在外求学的经历,回来后的工作状况,甚至是……同学会时他那被爆出的‘情史’——他从没有接受过那个对他有意思的女孩儿,当时也和她郑重地谈过这个事情。   这是在向她解释吗?刘涟不着痕迹地看向李东的脸,却不期然地正撞上了他看过来的目光。   两边的目光相遇,又赶快各自撤开。无论是李东还是刘涟,实际上都是没怎么谈过恋爱的人,一个是一贯在这种事上正正经经得有点死板,另一个则是总爱患得患失又爱装傻但真的遇上事了就会完全麻爪。两厢对视之下,全都耳朵发红,眼都不知往哪处摆了。   李东知道刘涟是来镇上买东西的,也不肯放过这个献殷勤的机会,说什么镇上最近乱、不放心她一个女的自己在外面、要跟着她一起去逛。还说想尽一尽地主之谊,要带她去他们家的餐馆吃一顿。   只是一顿饭,倒也无所谓。两家在村子里相交也算几十年了,伯父伯母也都算是看她长大的,回头带着礼物去也不算占便宜。而且现在是大年根底下,带礼物上门也不会让人误会。   所以今天算是刘涟几年来最高兴的一天了,说的多,笑的多,好像把所有的包袱全都放下了一样。她自己心底明白,其实这根本就是在对正常生活做最后的告别,就像死前的最后狂欢一样,是烟火爆炸时那一瞬间的灿烂而已。   两个人走在街上,有人帮她拿着所有东西,她手里拿着街上刚买的冰糖葫芦吃着,两人边笑边聊边走,很像约会了。她曾经无数次地设想,以后债全都还完的时候,她也要找一个喜欢的人,一起享受着静谧而幸福的时光。现在虽然并不是真的,但此刻的感觉真的与她想象之中的很像了。   同样的幸福感。   幸福得让人不愿意放手了。   李东待她好,李家伯父伯母看上去也完全不反对她这个村中有名的‘负债户’家的孩子与自家儿子走得近,吃饭时一个劲地张罗让菜,一切显得都那么顺利。然而在李东将她送出自家餐馆,她一眼就看到了街对面站着的那个人影——她的便宜舅舅徕仁金。大大的笑容就这样凝结在了脸上,显得非常僵硬。   “怎么了?”李东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刘涟的不对劲。   刘涟重新绽放了那个微笑,“没事,就是突然想起来还有东西没有买。”   “哦,那我跟你一起……”   “不用了!”刘涟打断了李东的话,“现在是饭点儿,你家店里多忙啊,你回去帮伯父伯母吧,我没事的。就在前面买就行,一会儿买完直接上摩的了。你回去吧,快点。”   李东不疑有他,见刘涟执意如此,嘱咐她回家后给他来个电话后就转回店里去了。   刘涟笑着和他告别,仍然能够感觉到对面的徕仁金一直在死死地盯着她。看李东走了,她定了定心神,走向了街对面。   “舅舅。”她这样喊道。   徕仁金是又高兴又激动,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外甥女这样叫他,一瞬间仿佛又看到了早年便非常疼爱他的姐姐一般。   他知道她是个很孝顺的好孩子,之前只是一时之间无法接受残酷的现实才会下意识地排斥他。但现在她既然承认了他,那是不是代表她已经消化并接受了他之前所说的一切了?   然而之后涌上来的情绪就是心疼了。这孩子,实在让人心疼。实际上从今早分别后,他仍然一直在跟着她。之前他也对外甥女曾经的感情状况有过一番了解——因为非*处*女在活着的时候是无法进入洞神的世界的——是以李东到底是何许人他也知道一些。   美好的年纪,甜美的爱情,充满希望的新生活,现在这孩子都是唾手可得的。难道真的要让她经历那些痛苦,冒那么大的危险去做斗争吗?虽然现在‘那边’有人在不断追踪她,也在不断派出恶心的东西来袭击她,但他还是有办法曲线救国,至少让她在活着的时候能够无忧无虑的。   因为有办法,逼她并非唯一的路,所以才会纠结。   刘涟没能了解徕仁金叹气背后有多少无奈,她已经做好了准备要去争去斗了。没有办法了不是吗?   她就算想要当懦夫做胆小鬼,也总要考虑身后的亲人们的安危。之前那个拿着大剪子出镜的老婆婆那种的,他们家里人是完全无法消受的,即便只是突然出现在人前已经够吓人的了。   穿越修道之后,她正儿八经也接触了不少鬼怪妖物了,自然知晓个中利害。   又找了家小饭馆,舅甥两个对面坐了,刘涟给徕仁金满上酒盅敬了他一杯,这就算是正式认下亲了。无论如何,其实她是必须感谢舅舅的。如果不是他把那个‘系统’给她用了,之前遇到老太太那次她就绝对已经死翘翘了。   然而还没等她说别的,徕仁金突然来了一句:“其实让你维持一个比较正常的生活也不是没有办法……”   他显然是在做了很多心里建设之后才说出这话的,一说出口就拿起了桌上的酒杯‘滋溜’一口闷了下去。“如果不管他日死了之后会发生什么事,只想过好现在的生活,舅舅有办法。就是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刘涟一瞬间错愕了,“真的吗?!不是说会追踪我,会定位,会派……那种东西来的吗!?”   “是这样没错,但是也不是没有办法,因为你本身的特殊性,所以还算是有漏洞可钻的。”徕仁金道:“如果你真的和一般徕仁家的女孩儿一般无二的话,那也就活不到现在这个年纪了。因为你只有一半血统,而且又远隔千山万水,所以我判断一开始‘那边’根本是不知道你的存在的。”   “直到他们一直以来的‘诅咒’应验,让姐姐死在了她最幸福的时候,还带衰了整个刘家的命数运道。姐姐的灵魂自然因为‘洞神’的召唤被强制带回了,他们应该也是从那时候得到你的信息,将代表你的‘东西’也祭祀出去了。”   “但是他们的落洞人选自然要从和徕仁家血缘最近的人下手,但是你大舅家的姐姐和我的女儿都死了之后,他们又把主意打到了你身上……”   “但我却先一步找到了你。由于你的成年,所以如果斗争胜算会更大,而如果你想先过安逸的日子,也更容易成功。”   “所以现在,只看你怎么想了。”   刘涟沉吟了一下,死后的世界谁说得准?诚然她认定世上有阴曹地府,但她又没去过,说不定比‘洞神’那里还糟也说不定呢?生前就开始想死后的事,那绝非正常人了。更何况,这个世上她还有很多东西没有见识过,还有很多好吃的没有吃过,还有很美好的生活没有享受过呢……   “舅舅,生前不管身后事。我该怎么做?”   徕仁金又给两人各斟了一杯酒,“还是用你母亲的老办法,结婚,加到处躲。”   “一来他们又不像雷达那么灵敏,即便是之前来找你的那些,也都是慢慢找过来的。在那之前你完全可以先搬走了。二来,那个地方并不收成了亲的人,懂吗孩子,所以结婚了的话,活着时他们是不会来打扰你的。”   “所以,想过上正常的生活就去找个对象成亲吧。钱的方面你不用担心,舅舅出,足够你和你丈夫在外生活无忧了。也许一开始你们需要搬家勤一点,但是后面就不用了。”   “舅舅,是不是,我成婚了,也就不能再去‘那里’拿回家族的‘那样东西’了?”半晌,刘涟这样问道。   “是啊,这是道不能并选的选择题。”徕仁金喝下了杯中的酒,“但是既然决定要好好生活,就不要想乱七八糟的事情了。舅舅已经看着你的表姐和表妹都走上了不归路,现在有办法解决你的问题,自然不能眼看着你重蹈覆辙。反正除了你,咱们家这代没女孩儿了,就先这样吧,后人事自有后人愁。”他实在做不出隐瞒实情骗刘涟去拼的事情来。   虽然徕仁金这么说了,也非常恳切,但刘涟仍能读出事情背后的意味。她暂时的平安了,那么后来的她的那些侄女们就仍然摆脱不了这命运。   酒有些冲,酒意直达脑门,她一时间有些发晕,还有些想哭。 ☆、第96章 我是神棍(九)   无论如何,刘涟也终于有了可以过上相对来说正常的生活的希望了。其他无论关于日后有可能需要经常搬家,或者说‘后来人’又要重新开始‘奋斗’的事情暂时不在她的考虑之中。   当然,午夜梦回之时她很有可能因为后者而经常睡不着觉。但那都是现在还未发生的事情——听徕仁金说,与她同辈的那些素未谋面的堂兄堂弟们中还都没有生下女儿的。   太想得到幸福了,刘涟决定把心底的那些异样感暂时忽略掉不再去想。过了年,她就先离开家乡,之前李东说他是在长*春工作的,那么,她是不是也应该考虑一下去那里呢?   把自己的特殊情况和他‘简明’地说一下,如果他真的不介意,也有和她一起的决心,那么她也会去长*春,至少先培养培养感情,日后去哪里再说。   现在又和父辈那时候不一样,早就是网络时代了。大不了到时候都靠网络和手机联系,双方父母年纪都不很大,头些年都只汇款回去想来也没什么。之后不是说过几年就没事了吗?到时再回来也成啊!   刘涟这样想着,突然一捂脸。被舅舅“结婚后就没事了结婚后就没事了”的话说的,她都总往结婚上面想了。   接下来的几天,她都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飘飘乎乎又迷迷蒙蒙,整日都又甜蜜又幸福,却担心踩不到实地上。这样混着混着,也就过年了。   东北农村的春节一贯过得异常喜庆热闹,三十晚上村子里响了一夜的鞭炮声,每家每户都得吃顿超级好的。虽然现在生活好了,但也仍然恨不得把一年的油水全都在这一顿贴上。   刘涟一家也是很久都没有团聚过,在刘爷爷的特意张罗下,这一顿团圆饭吃得也是极好的。甚至一向反感儿子喝酒的刘老爷子也主动和孩子们都热乎乎地喝了一杯。电视上春晚演得如火如荼、热热闹闹,大家边看边聊天边包后半夜吃的素饺子,守岁守得索性熬到了第二天凌晨。好不容易睡了,却没几个小时就又有人上门来给刘爷爷拜年了。   今年刘家的变化村里是有目共睹的,那么大的饥荒一下还了那么多,经过刘爷爷的一番‘科普’,大家都知道了他们家的大涟子出息了,在外面赚了大钱,不止欠债还了大把,而且发家有望。这样一来,乡亲们也都变得更愿意和他们家亲近了。   这并非是‘势利眼’,而是世事本就如此。趋利避害,是所有生物的本能。试问一个快乐的小康之家与一个愁云惨雾经常会与别人家借钱的家庭,你更愿意与谁交往呢?   是以来拜年的还真不少,刘家仿佛又找回了十年前在村里的高人气。   但是其中来拜年的一家,却是出乎了刘家所有人的预料——李东来了。而且不单是他自己来的,他身后还跟着他的父母。   刘涟是觉得两个人现在关系还没定下来互相之间甚至还没有挑明,他就这样来了。这可不是镇上没人看到,村里的闲话多厉害?甚至他还带来了自己的父母!   而刘爷爷他们也觉得很诧异,因为李家这大儿子(即李东的爸爸)早年就离开村子搬到镇上去了,刚开始与李老爷子还因此闹了矛盾,鲜少回村。后来关系和缓之后,却在镇上开起了餐馆,每日那么忙,也只有抓时间回村探望老父。与一般村民们的交往其实并不深啊,怎么这回来他们家了?   带着这样的疑问,不自觉地他们的目光就从李家老大夫妻俩身上转向了旁边站着的李东。李东回村的频率倒是很高,他们也都还算熟悉。这孩子他们也知道,是他们家涟涟的初中同学,但与涟涟辍学了不一样,这孩子后来考上了滨城那边的大学,回来后在省城找的工作,前途一片光明。   曾经刘爷爷还感喟过,如果他们家涟涟以后处对象能够找到一个李东这样好条件的就好了。不过在当时,那还像是妄想。现在嘛……   刘爷爷看看自李东一家一进门就浑身不自在似的自家孙女,再看看同样一进门眼睛就像是黏在他孙女身上似的李东,顿时觉得这事靠谱啊!   他们觉得,自家最大的问题就只是债务而已。虽然孙女中途辍学连高中都没上完,但是就这低学历也照样在外面打拼得不错,家里的债也都因此快还完了。能赚钱,家务活儿也一把罩,性子有好,就算是在外面上了大学的那些女娃娃,又有多少能比他们家阿涟强呢?   最重要的是这两个小的互相之间的想法,不过看现在这氛围,是不是……   刘爷爷看了眼自家大儿子,发现他也蹙着眉似乎发现了些什么。父子俩对视一眼,便继续和李家夫妻俩寒暄起来。而他们又惊喜地发现,无论是他们还是那夫妻俩,似乎都在致力于拼命地夸对方家里的小的,同样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这!   双方都因此一下子眼睛亮了起来,李家夫妻俩也是一样高兴。   之前儿子向他们吐露对刘家小姑娘有点那个意思的时候,他们还有些反对呢。有刘家欠债太多的原因,也有刘涟学历低的原因,还有村里有一些关于刘涟在外面没做好营生的传闻的原因。   但是后来儿子把那小姑娘带到自家餐馆来的时候,他们见到真人之后却一下子放了心。第一次上门所有的礼数都很周全,谈吐得宜,眼神真诚,待人接物也非常成熟守礼,只是一顿饭的功夫,他们就已经把村里的那些不好的传言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他们也长了眼睛,是人是鬼他们分得清!   之前儿子一直没有谈恋爱搞对象的意思,现在好不容易漏了口风,选中的人他们又觉得挺满意的,自然要趁热打铁。   村里的孩子们结婚都早,刘涟的年纪又和李东差不多,也该找对象了。如果不早打算,说不定什么时候人家就给定下亲事,后悔也晚了。   所以趁着过年以及之前刘涟‘拜访’的热乎劲,他们就跟着儿子一起来刘涟家见一见老人儿,也把自家的意思互相通个气儿。   看来很顺利啊!   李家两口子被让到了里屋,两家大人相谈甚欢。甚至把刘涟和李东支出去继续在村里到处拜年,他们自然要聊一些暂时不方便让孩子们知道的事情了。   被支出去的时候,刘涟就是一阵脸红发烧,她也清楚长辈们大概要说些什么,因此甚是害羞。除了出门时狠狠瞪了李东一眼外,一句话都没有多说。   李东则因那一眼瞬间被那带着些许含娇带嗔的风情撞了一下腰,接下来便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大长腿一迈紧跟着刘涟的脚步往前走。   不过走着走着,俩人倒是重新聊开了。   也都发现自己和对方颇有些共同语言,这也并非光是因为爱恋的感觉而觉得相处得舒服,而是好像天生适合待在一起似的。   特别是李东,惊喜地发现刘涟虽然连高中都没有上完,但是言语间却并非和那些没有文化的人一样,挺有道理的,看来虽然没有上学但是私下读了不少书。   有的人是越接触就会越令人厌烦,而有的人却像是一杯好酒,越品越有滋味。   李东现在觉得自己是时时刻刻都能够在刘涟的身上发现惊喜得到快乐,也就越发认定了要和她在一起了。   年后吧,他想,年后回省城之前,准备些惊喜,郑重地与她挑明这件事好了。毕竟当年那件事他年纪小不懂得利害关系做得多有不妥,伤了人家的心,现在想倒追回来,自然要下点本钱用真心实意打动她了。这也算是他对她的诚意,要从一开始就给人一种很认真,我很想跟你在一起过一辈子的感觉。毕竟他们的年纪也到了这里。   刘涟也从他话语里透露出的三二点听出了一些意思,心里也放松下来。她也有要和他表明的话,要商量的事,等他说完,她就可以说了。   但是还没等到那时候,就出事了。   年刚过完没多久,初六,就有人来报信,说是他们的一个初中同学死了!就死在大年初一的时候。因为日期比较敏感,怕大家忌讳,家属也就将他的尸体一直寄存在医院的停尸房,并没有安排葬礼。直到过了几天,年味过去一点才敢把消息告诉大家知道。   本来这种事情,刘涟这种比较远的关系是不会通知到的。但就是因为之前她参加了这位同学主持的同学会,又重新建立了联系关系。大家都是同学好友,这个时间又都在家乡,通知谁不通知谁的被知道了也是个事儿。于是家属便按照通讯录发通知,也就通知到了她。   于是现在就变成了,刘涟和李东一起去出席葬礼了。   由于事情发生在新年,死者的家属也就没有大操大办,请的人虽然多,但丧礼的仪式都还是比较低调的。吹吹打打一概减免,连和尚念经的声音都出奇地小,就怕触了周围邻居们过年的霉头。   刘爷爷实际上对这件事很有些抵触,但又顾及着‘死者为大’,又都是乡党近邻,只好让她去了,还包了一份奠仪叫她带过去。   葬礼一结束,所有熟悉的同学们也就都聚到一起了,不断地感慨这么年轻的一个人怎么突然说没就没了。他家里还有个结婚不到两年的媳妇,接下来可要怎么过呢?   官方的死因说是意外——他就是死在了镇上商场的地下停车库里,自己的车上的。   尸检结果说是窒息死亡,因为在车内睡着了缺氧。但是谁都清楚,一个正常的成年人又怎么会把自己锁在车里闷死呢?又不是小孩子。而且即便是睡着了,憋也应该憋醒了吧?又怎么会把自己憋到死呢?!   况且最后尸检也证明,死者虽然喝了酒,但血液里的酒精含量却根本没到酒醉的地步。   而且当时他老婆正在那商场里买第二天回娘家时的礼品呢,俩小时没见他人也只以为他不耐烦买东西留在车里玩手机。但是没想到,这一没理会,就天人永隔了!   可是这也很奇怪不是吗?自家老婆在商场买礼品,他这有点怕老丈人的家伙居然会留在车里呼呼大睡?还把自己睡死的那种程度?   可是地下停车场的监控却证明了法医的结论,他的车在楼下把他老婆放下,然后自己开车下了车库,再之后也很顺利地停在了车位里,然后就没动静了。   期间完全没有任何人任何东西靠近过他的车子,谋杀什么的就成了无稽之谈了。   知情者这样把事情一说,在场的人全都静默了。而刘涟心里却顿时就是‘当啷’一下,被浮现在她心中的那种不好的预感闪着了。 ☆、第97章 ,   奇怪的事,又见奇怪的事。   最近的怪事太多,普通人大可一笑了之,或是将之纳为谈资。但刘涟不可以,已经是一名准修行者的她必须往‘别处’想一想。与先前的她不一样,现在是‘无神论者那一套’她早就不相信了。   因为最近的‘不太平’,李东执意要送刘涟回去,直送她到家门口,他才转身去了自己爷爷家住。   而他不知道,他一转身,刘涟就原地不见了。   突然之间地点的转换,刘涟一时之间还有些迷糊呢。不是已经说清楚了吗?怎么还又她穿越了呢?!她有些发傻地左顾右盼,发现自己好像是在快餐店的厕所里。轻轻推开门往外看,果然是麦叔叔,然后又赶紧锁了门脱下了罩在外面的羽绒服。看外面人的装束,此时的香港也是冬天,但这里的冬天却是绝壁用不到这玩意儿的。   为了参加葬礼,她穿了一身黑色的工装。脱下穿了三层的保暖袜,倒是可以装作刚刚来店里吃东西的上班族。   她在厕所里一通忙活,厕所外面有要用厕所的人们可就着急了。‘笃笃笃’地一个劲敲门。“里面有冇人啊?!快点啊喂,很急嗒!”“喂!你要呆多久啊?已经快十分钟啦!厕所又不是专为你开的!有点公德心好不好啊?!”   那些人有敲的有走的,刘涟急得是手忙脚乱。   “对不住对不住,肚子不太舒服!”   她赶紧把脱下来的小件衣服都塞进皮包里,抱着羽绒服开门出来。外面却横眉冷目站着一个年轻女生,人看上去有点英气,穿着一身牛仔装。这个人显然也很急或者说比较有涵养,看刘涟出来了,虽然表情十分不好看,但也没有抱怨什么,立刻就进厕所去了。   穿越前是傍晚了,现在时间却又重新倒回了白天。不过这也好,她也需要时间找个落脚处。从空间里拿出一些港币,先在麦叔叔买了些吃的喝的拎上,出门又在不远处的报刊亭买了一份报纸。   她是走了,但没看到身后刚才那个进厕所的女的站在落地窗里正在向外看她。   “阿勋,你说那个人是不是偷渡客啊?”那女的正是叶圣辉的同事,古董仓的madam梁宝儿。旁边坐着吃甜筒的便是同为古董仓警*察的关蜀勋。“好像刚才是在厕所里换衣服呢!看上去不像是本地人……”   阿勋抬眼看看梁宝儿指的方向,确实看到一个拎着不少东西的女孩儿的背影。“现在哪儿那么多偷渡下来的,办个证就过来了多方便?况且还穿着职业装……madam,你是在古董仓工作嗒,闲事莫管啊!诶,我去点餐带回去了,你吃什么啊?”   ……   转头说刘涟这边,她已经发现现在的时间与之前那次穿越香港的时间差不了几个月,甚至她还又发现了一张之前入住过的那个胶囊旅馆的海报。   又一次在那里定了房间,刘涟有些怀疑之前自己穿越的都是同一个世界,但是到网咖使用电脑查纳兰慕德中学是完全没有的,搜索黄山村也没有出现结果,更别提她以前工作过的单位名称了。   那么只有胶囊旅馆一样的话,是不是只和上一次到了一样的地方呢?能够证明这一点的话,最好是找唯一的证人叶圣辉,但是警局又不是那么好去的。况且这都过了好几个月了,说不定那家伙已经被恶鬼拖走生吞活嚼了也说不定……   那么,就去那里吧!   头天晚上好好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上午她就赶去了旺角附近的那间纸扎店。如果那里也是一样的话,那就可以百分之九十认定这回和上回是同一个世界了。   果然,那间纸扎店还在。不过和上次看到的开门纳客的情景不一样,老板此时正站在门口往一辆面包车上搬货,半卷着的卷帘门上还沾着‘东主有事,暂时停业’以及标着‘铺位出售’字样的单子。   这是要关门了吗?   刘涟狐疑地往四周打量了一下,周围那么多小庙,虽然卖纸扎香烛的也不少,但胜在客户需求量也大啊!开过纸扎店的刘涟顿时觉得这事有点蹊跷,别看这生意不起眼,但其实还是挺赚钱的。   放着银子不赚,要关门?她顿时想起了曾在这店里‘看到’的一些东西。不会是发现闹鬼所以想逃跑吧?   不过……这对她来说可能是个机会。   突然被扔到这边来的,系统任务什么的也都发现是虚假的‘催眠效果’。   当初在穿越后选择做什么营生,其实都与她当时的处境以及心境有关。而所谓‘目标客户’任务,也不过是那样‘神器’对她身边的那些或神仙或妖魔或鬼怪的灵异体很敏感,也就给她产生了‘需要和他去接触’的暗示,然后她的潜意识就自然地把那当成了另一种系统任务了。   而那些奖励,钱其实就是她在穿越世界里自己创造出来的财富。而其他东西,也都是她自行得到的。而之所以只有那些东西能够放进空间,也是因为它们身上有普通物品上完全不会存在的某种‘力量’。   任务是虚假的,那么也就不存在是完成任务之后才能‘回归现实’的事。之前其实一直都是她舅舅在操控着她的来来回回。但现在明显是那‘神器’越来越不听他的使唤了,之前突然把她揪回去,现在就又突然把她扔出来。那么也就说不准什么时候能够回家。   反正也没办法可想,也就既来之则安之了呗。   所以刘涟便要在这熟悉又陌生的香港重新找到一份营生,既能安身立命,又可以多赚点钱回去还债。说不定这一糟回去之后还能一下把债务还完了呢!舅舅的半条命已经为她付出了,他的钱她可不愿意要。   而风水铺就是‘修行者’刘涟的首选了,除了店租几乎是无本的买卖,绝对干得过。   眼前这家店,看起来不大不小,位置却是刚刚好。是‘鬼屋’而且这么着急出兑,当然在价格上会很美丽。有鬼她可不怕,这不简直是老天爷送到她嘴边的肥肉呢吗?   想到这里,她也就直接走上前去,跟那满脸菜色急着搬家的老板打了个招呼。   却是没想到,只见过一面,又隔了那么久,这老板似乎还认得她。而且看到她以后整个人都不对了,甚至倒退了一步。   刘涟摸摸脸,她是不喜欢化妆,但也不会那么吓人吧?!   “老板,你家的店铺要出兑吗?”   那老板刚开始有些没反应过来,但是随即也赶紧点点头,“对,不想做了,所以要把店面兑出去。”说着,他报了一个与市场价相比要低百分之十的价格,”我本身就是这家店面的业主,如果你付全款,立刻就可以成交。”   但是能省更多的钱时,刘涟绝不会多花。于是她走得更近,上前一步,特意压低声音说道:“可我觉得,这个价格还是高了。毕竟,您这屋子可不干净啊!”   那老板登时就像是触电了一般激灵一下,看向刘涟的眼神多添了几分恐惧和复杂,“这,这……您……”   罗家华(即纸扎店老板)的嘴唇都有些颤抖了,想说什么又咽下去,咽下去又想说什么,来来回回好几次。   刚开始他就认出了这个几个月前和那个该死的差人一起到他店里来的女的了。   因为她当时那手新云流水的画符方式、以及那不可言说的另一件事,当然还有这些日子以来那差人锲而不舍地上门盘问,他对她还是非常有印象的。   那时候他就因为那件事而觉得这女人应该是有点道行的人,但没想到,她居然能够看出这屋子的不对劲来。‘那人’可是只有他自己能看到,他可对谁都没有提起过,那么她就是自己看出来的了?!   想到那一天他在她眼中倒影里所看到的,他就不寒而栗。   这一行做得久了,他也听说,有阴阳眼的人,鬼魂是可以在她的眼中成像的,所以他们才能见到鬼。而正常人如果在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地点,恰好在他们见到鬼的时候与之直直正对视上,也可以看到鬼魂。   那么她就是确实有阴阳眼了?   一时间,罗家华的心底浮起一丝杀意。   那件事,绝对不可以被人知道,绝对不可以!而世上,也只有死人才最会保守秘密,因为他们即便变成阴魂来索命那也只是他的事,绝不会被别人看到知道!   他微不可查地扫了四周一圈,现在这个时间点并没有多少行人在街上走。“我们进去详谈吧!”他这样说,伸手作势往屋里让了让刘涟。   刘涟却并不知道自己吓唬店主的话已经让对方对她产生了‘除之而后快’的想法,还以为是自己的话对砍价奏效了,对方并不想让别人听见自己的店面有问题才要避着人,便欣欣然地点头跟着他进了屋子。   屋子里已经搬空得差不多了,看来这人也是打定了主意立刻搬走不会后悔。刘涟好奇地四处打量起屋内的陈设,出乎她意料的是,之前她在这里见到的那个鬼此时并不在。   如果是‘闹鬼’才要搬走的,那么那个鬼应该一直在这里纠缠着不是吗?怎么会不在呢?难道是因为现在是白天,不喜欢阳光躲起来了?可是……她看了看这采光完全渣的屋内环境,那天不也是白天看到他的吗?这屋里阳光根本照不进来嘛!   还有,你装个窗子能死吗?!   进入了买家模式,刘涟便开始在房子的质量上关注起来。看来除了鬼屋的事情,这房子本身的现状就已经够她‘砍’一刀的了。 ☆、第98章 ,   “您喝茶。”罗家华三转两转地端上了一杯热茶水。   刘涟接过来看看,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因为在她的角度上,正好能看到水面上漂浮着几根灰尘纤维。洁癖不洁癖的放一边,没看到也就罢了,看到了就会有些膈应。但她也什么都没说,只是辜负了罗家华期盼的眼神,自始至终没有动那水。   “客气话也就不多说了,我除了这个还有别的事要忙的。您不是也急着卖房吗?这铺面的情况该是怎么样咱们大家心里都有数的……咱们就着价格深入地聊聊吧,如果能成交,立刻给你付款,保证不光付全款,而且是付现金!”   罗家华听了刘涟的话,前一秒眼神还纠结在那杯茶水上,后一秒又转向了刘涟自己。   “您的意思是?”   “你这屋子不干净啊,还用我明说嘛?阴气这么重,待着待着后背会发凉吧?屋里不时地也会有怪声吧?老板经常呆在这屋里,应该会有察觉的吧?要不然,您又为什么开得好好的店突然不开了呢?还是保命比较重要,不是吗?”   刘涟满脸的轻松自得,其实是正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她那体质,哪里看得到阴气啊,自身的特殊已经把那种感觉屏蔽了。   但上次她确实看到了鬼,而且看起来怨念颇深,现在也不算是在晃点店老板。普通人常年跟鬼呆在一起绝对没有好儿的,她说破了,让他有了提防。无论之前这人是否真的认定了闹鬼,都算是行善积德了。   所以,还是便宜卖给她吧~   “讲老实话,你这店面我买的也就冲个地点了。这么凶,买来我也是要大举做法事的!”   “如果我不是做这行,你这么‘脏’的屋子我怎么便宜都不会碰的。这里就连普通人都看得出不对劲,顶上乌鸦绕匝飞,一看就有问题的咯!我这呢,叫做艺高人胆大。下次你不见得这么好运能够碰到类似的主顾了。”   刘涟的话让罗家华捂在口袋里的手又缩了回来,两只手不断地相互揉搓,好像沾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似的。但是刘涟知道,他的心乱了。她也就可以趁乱拿到一个更合算的价格了。   “敢问您是做什么生意的?”罗家华问道:“或许,您问米很犀利吗?”   “不不不,我可不是问米的。”刘涟摆摆手,炫出了自家的师门。“实不相瞒。虽则区区不才,又是个弱质女流,但却是实打实茅山派的亲传弟子!您之前也见过我的符了,问米的可弄不来那样的符咒。”   “这店面我买来,其实也是为开风水铺之用,为街坊行方便,为市民祛邪祟的。”   “哦,原来是茅山高足啊!”罗家华的语气倒是诚恳了一些,问道:“那么,您可以做法事……是吗?冤鬼的话,有什么方法能够让他离开呢?或许,我可以出资供奉或是做法事,让他在泉下能够安息,不要再出来闹了。”   “做法事是不足以安抚那种冤鬼的,看那个样子,好像是被杀的冤死鬼呢!只是单纯做做法事,根本不足以祛除它们。而下狠手吧,人家有冤情的,下了狠手反而损了自己的阴德,那可多少钱都买不回来。这种事,不是谁都乐意给你做的。不信你在市面上找吧,说能把这事手拿把攥地办好的,几乎全都是骗子!”   刘涟的手指敲敲桌子,把这件事的大概情况说了一下,都是实话,也不存在为了买房特意忽悠人的意思。   而听到她好像‘见过’那鬼魂的话,罗家华的脸微不可查地僵了僵。手不由自主地重新捂上了口袋的位置,但因为他的坐姿,刘涟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细节。   “除了这个房间,里面还有一间休息室和一间库房,我带您去看看?”罗家华笑着站起身,指了指房间里面。   刘涟点点头,她并不觉得单独和这样一个上了年纪的老男人进里间会有什么危险,她身上的功夫面对普通僵尸都已经绰绰有余了,而何况是这样弱鸡的一个普通人?   况且她也想不到身后的人已经对她动了杀机,此刻她所有的注意力全都被这房子本身吸引住了。走进去动摸摸西看看,已经开始设想买下之后要怎么布置才好。   罗家华非常紧张,他虽然只以为刘涟就是个弱女子,但手摸在口袋的那张湿润的手帕上时也是在颤抖的。咽了咽口水,不住地关注着刘涟的一举一动,当她完全转过身专注地去看里间开的一扇小窗子时,他掏出了那张沾了药剂的手帕……   然而就在此时,外面有声音传来。“遭了!他这是想要跑路吗?!”是那些条子的声音!   最近实在太过熟悉,简直也成了午夜梦魇的一部分,罗家华一下子就听出了外面来人的身份。刘涟也听到了,一下子转过头去看外面,吓得罗家华一阵手忙脚乱,不过也很快地把压根没派上用场的手帕塞回了裤子口袋里,手也不住地在裤子后面狠狠地擦了擦。   好在刘涟接下来也往外走去,自始至终没有往他这边仔细看。   来人不是别的,无论是罗家华还是刘涟都认识——正是古董仓叶圣辉一行人!   叶圣辉一见刘涟,整个人就像是被石化了一样冻住了,“你,你,你……”   “叶sir怎么一见我就有点口吃呢?”刘涟仔细打量了他一下,嗯,身边倒是没有鬼跟着,不过身上的霉运好像更重了,看起来就像是命不久矣了的样子。“不过还能再次见到你,实在是个惊喜啊!”她的意思并非因久别重逢而惊喜,而是看到叶圣辉还活着所以才惊喜的。   叶圣辉固有的沉稳和冷静此刻一下子全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虽然这几个月他也已经对灵异事件见怪不怪了。但眼前出现的这个人可不是鬼,而是几个月前突兀地从自己眼皮底下直接‘大变活人’地消失的啊!鬼他现在被迫接受了,但是神仙什么的就完全超脱了他的世界观界限了!   自从刘涟上次消失,他就受了很大的打击,当时甚至以为自己是真正地疯了。再面对李医生的时候也是一直萎萎靡靡的,完全没有之前笃定自己‘没问题’的自信和信誓旦旦了。结果就是差点直接被打上了‘精神病’的标签,当然一直被迫留在古董仓动弹不得了。   不过从那时候起,郑家玉似乎就没再出现在他的梦中和幻觉中过。而将之替代的是,他开始在生活中撞了不同的鬼。这是不幸,因为他的精神一度更加衰弱了,差一点直接辞职去了;但这也是大幸,因为那些诡异的事件不止他自己察觉到看到了,他古董仓的这些同事也都看到了!   这也就预示着,他并不是精神有问题,因为他们又不可能爆发群体性精神疾病。(事实上其他人当时也怀疑是因为古董仓里环境压抑而导致了群体性幻觉,还找李嘉雯医生鉴定过,结果是除叶圣辉还有些问题之外,其他人也许都有香港人的通病,但总体来说精神是正常的。)   所以,有鬼倒也是件好事。   后来,他们也因着这些神奇得让人不可置信的事情破了很多案件。他们这些被放逐到古董仓的废物警察,现在也重新开始焕发出了作为一名警员的光辉!重新得到了应有的自豪感。   所以他们并不十分害怕这些事,从刚一开始还会有所惊慌,到现在的习以为常甚至在有的案件发生时期盼‘那些东西’出来给他们一个提示。   这一次他们来调查罗家华也是一样,之前曾经在古董仓吓过他一次的那个干瘦的男鬼,沉寂一阵之后又再次找上门来。此时他早已经长了见识,没再像当初那样惊慌失措,反而与大家一起欣欣然地投入了这件案子里。   特别是当大家得知这个鬼就是‘旺角碎尸案’的被害人或相关人时,他们全都很兴奋。全港所有警*察都想破解的谜题,答案就在眼前,当然会兴奋。   几经调查再加上那鬼的几次提示,他们终于把怀疑的目光锁定在了这间距离旺角很近的纸扎店。特别是在老板还是叶圣辉的‘老熟人’的情况下,他们开始根据这老家伙的社会关系开始调查。   店主罗家华,中国籍男子,现年56岁。从至少三十年前便开始在此经营纸扎店。平日里街坊说他出了为人比较吝啬之外倒没别的不好,但自从他们上门调查开始,此人就有了一些古怪的行为。   罗家华之妻李文玉,中国籍女子,现年54岁,家庭主妇。很少来店里帮忙。   罗家华之子罗永辉,中国籍男子,现年25岁,百分之八十的时间都是无业游民。他也是叶圣辉等人调查后的重点怀疑对象。   因为他在中五就不读书了,之后一直属于社会闲散人员,有很浓的社团背景。不工作时吃父母,工作时不是在ktv就是在游艺室‘罩场子’,社会背景复杂。他们跟了他一段时间,发现他的性格也十分乖戾。   罗家华之女罗永洁还小,只是中学生。按照‘旺角碎尸案’刚开始发生的时间往回倒,她完全不足以有能力作案,所以嫌疑最低。   自从有一次在罗永华身后看到了那鬼指向他,他们就已经认定了这件案子的直接关系人甚至说是凶手,一定就是罗家的人无疑了。   但是他们只算后勤部门,只能盘问,并不能将人带回去协助调查。之前他们的跟踪工作是完全围绕罗永辉来做的,但一圈狗皮倒灶的关于‘拉*皮*条’、‘卖*k*粉’、收保护*费的事情都差了个一清二楚的,但碎尸案却仍然没有一点进展。   但是手里也算是有了些铁证,足够将人送进去了。这些,他们想来也足够撬动罗家华严丝合缝的嘴巴,这次找上门来,就是为了交涉的。 ☆、第99章 ,   这可能都是命。   罗家华之前就把店里收拾好,家也都搬了,今天一大早来收拾东西就是想避开这些多管闲事的差佬。   但是之后他又遇到了‘前来看房’的神棍刘涟,耽误了不少时间。   而后他听了刘涟一通白话动了杀机,好不容易有了下手的机会,这帮差佬就上门来了!   命啊,命中注定,他跑不掉!   天道昭昭,报应不爽。有时候不是不报,而是时辰未到而已。   然而此时他的戏份少之又少,叶圣辉眼里现在除了刘涟,谁都没有!当然,那眼神都是惊恐和疑惑,绝壁没有其他。   “什么情况?这是谁啊?!”关蜀勋用手肘搥了搥站在他旁边的梁宝儿,“前女友吗?看起来有情况啊!”   “你怎么那么三八啊!”梁宝儿又翻了一下招牌式白眼,警队里有些男的现在真是了不得,比师姐们还要能聊,还专聊别人的八卦,实在有够呛!   不过这个女的是真的看着眼熟啊!   “啊!是昨天那个偷渡客!”梁宝儿就觉得自己见过这女的,紧急搜索了一下大脑里的记忆,很快就想起了这位是何许人也。“昨天下午,麦当劳,厕所!”   她这样一说,关蜀勋也有了印象。   然后他们就都看向叶圣辉,他的反应告诉他们,那女的有问题,而且绝不是偷渡客那么简单。   “你究竟是人是鬼?!”叶圣辉很快就将表情从错愕和惊恐演变成了严肃与不善。   “我该庆幸你没问我是‘神仙还是妖怪’吗?”刘涟无所谓地笑笑,“那我告诉你,我是货真价实的人。得吃饭,能喘气儿的人!”   “人?身份证!”叶圣辉板着脸,一手掏出自己的警员证,一手伸向刘涟。“麻烦配合一下警务人员的工作,谢谢!”   身份证她还是有的,其实那就是她自己的身份证。只不过吸收了一些奇怪的力量,随着她的穿越也在不断地变换内容,让她拥有了与所接纳她的世界更相符的身份信息。   “喂!david?帮我查一个身份信息。刘莲,1977年8月30日生。对……”然后他举着电话听了好一会儿,神色不自然地又看了刘涟一眼。“好的,清楚了,谢谢你啊,david。有空出来吃饭!bye!”   “查清楚了吧?”刘涟从叶圣辉的手里抻回了自己的证件,“我是人没有错,骗你又没钱领!”   “那……那天是怎么回事?!”即便是刚才他朋友亲自查了,他也难以相信刘涟真的就是个普普通通的香港人而已的事。   “重新跟你认识一下。我是茅山派的亲传弟子,刘涟。你好,叶sir。”她伸出手,叶圣辉迟疑地握了一下。是热的,是活人没错。   “现在已经全都见过黑了吧?”她看看叶圣辉身后同样乌云罩顶的两个下属,“那么也因该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其他用科学无法解释或是暂时无法解释的事情。那天那件,就是这种情形,只不过不足与外人道也。所以你也不必惊慌,我绝绝对对是‘忠’的。用北边的话说,就是很愿意‘为人民服务’的人啊,和你们这些公职人员一样的。”   叶圣辉皱着的眉头此时才渐渐舒展了一些,没错,之前刘涟给他画的符咒都是真的有特殊效果的,那么也就是说她是真的有本事的人。他可以接受世上有鬼,那么有些‘奇特’之处的人他也当然可以接受。   还有,他敏锐的神经突然想到。当初他疯狂地到处求证世上有刘涟这个人存在时,胶囊旅馆不合法规又是新开业管理混乱,‘查无此人’也还算正常。但为什么这个纸扎店的罗家华要完全否认他见过她呢?   这样一想,一个等式瞬间出现在叶圣辉的脑子里:刘涟=神婆=可以看见鬼的人=罗家华心里确实有鬼!   这时候他才想起此刻正在办的案件,回头去看罗家华,他已经被自己的两个下属控制住了,根本没有逃走的可能性。罗家华此刻非常地惊慌,虽然笃定这些差人现在根本没有证据牵扯到自己,但首先他还是心虚,其次,他裤兜里还有条沾了哥罗芳的手帕呢!   因为刚刚喷上药剂,而且他没有什么经验手□□多了,此刻那湿润已经沁透了他的裤袋,不止大腿凉飕飕,他最怕的是那湿痕会透出裤子来被这些差佬看到!   叶圣辉也觉得一向老神在在地和他们打太极的罗家华今天有些奇怪,但却也没有往他口袋里有迷药,想杀刘涟灭口的事情上想。他是见识过一些刘涟的本事的,抛开能‘大变活人’的那些神奇的力量不讲,就说刚开始推他的时候力气很大也能看出有些功夫底子,至少比他这个受过训的人还强些,罗家华什么的根本不是个儿。这也就变成了一个思维盲区。   “罗生,恐怕你今天暂时搬不了了。”叶圣辉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掏出了一个不薄的文件袋,在罗家华的面前抖了抖。“我们还是进去谈?”   叶圣辉脸上的自信让罗家华心里一颤,但也只点点头跟着进去。在这个时候没有将他带走传唤,就说明他还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配合才不奇怪。   “我,能上个洗手间吗?”在分别坐下之后,罗家华提出了要求。   “当然可以,罗生只是配合我们调查的好市民,解决生理问题是您的权利。”叶圣辉答应了,“不过您的儿子罗永辉可就不见得了。”他挥挥手里的纸袋,“就好像您可以随意搬家,无论是住在九龙还是搬到元朗都是您的自由一样,爱住哪里是您的权利,我们需要您帮忙协助调查的话您住哪里我们都会上门来求助的。”   “阿,阿辉做了什么?!”罗家华一抖,刚才一直有的不好的预感终于实现了。他早就跟那兔崽子说这些日子要低头做人低头做人,找个地方好好地待一待别出去瞎胡闹,就是不听!现在是一事未平一波又起,是都要气死他吗?!还是说这是报应来了?!   “很多,还是一会儿细谈吧。您先去洗手间吧……”叶圣辉笑着说出这句话,他眼中的笑意看在罗家华眼里,那就是抓住老鼠玩*弄的猫的洋洋自得。   罗家华颤巍巍地往厕所去了,关蜀勋则在叶圣辉的眼神示意下跟了上去了,守在了厕所门口。虽然已经言语震慑过,表明了他跑也完全没用的事实,但还是要严防他做出什么不可预估的事情来。   “对了,你又是为什么来这里?难道你……在这儿看到什么了?”此刻最清楚刘涟底细的叶圣辉见罗家华已经离开了立刻问道。   因为一些奇幻电视剧中的固有印象,叶圣辉也就认定了刘涟是那种见到‘有问题’就要找上门去调查清楚除魔卫道的大师。也正是怀疑刘涟也在调查这个案子,他刚才才没有让她离场,反而放任她跟进来。   而且,他还指望着刘涟能够给他提供更多的关于受害者的信息呢!毕竟每一次他们见到那鬼给他们提示的时候都只是它面无表情地闪现,连只言片字都没有留下过。导致直到现在他们连受害人的身份信息都不知道!   很多让人迷茫到抓头皮的时候,他们甚至都想出去找找‘大师’帮忙了,但外面那些人里有多少骗子他们很清楚,公职人员还送上门被骗,那就是绝对的笑柄了。   刘涟是完全接收不到叶圣辉的脑电波的,因为她完全不知道与这案子相关的一切,之前对那个鬼也只是在店里见过一次。当时也没有聊过,自然什么都不清楚。   “我今天就是来买店面的啊!我是做这一行的,现在想开家风水铺。之前和你来过这里,觉得这边的位置风水都ok才来这边转转,正好发现了这家店要出兑来着。”   她指指厕所的方向,“我们刚刚正在最后谈价格呢,你们就来了。”   言下之意就是怪叶圣辉他们坏了她的好事。   “我劝你还是不要买这里为好。”叶圣辉不知道刘涟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装傻,因为之前她帮他‘解决问题’的时候透露出来的信息是,她可以无限制地看到鬼,说不定上一次他们来店里时她就已经看到了。   但人家不说,他也就不再问出口。不说就代表不知道或者干脆不愿意帮忙,既然如此,身为警务人员他们有义务保持这件事的单纯性,不让无关人等插手。   凭什么啊!?刘涟当下就有点不高兴了,这可是涉及到很大的便宜的一桩买卖!   是,当初她突然消失吓了他一跳是对不起他。但她也不是故意的啊!难道她想玩‘大变活人’吗?!要是她能控制,才不想回来呢!   况且之前她那么帮了叶圣辉,可是一分钱都没有收。连九叔出符也都是会要点‘茶水钱’或‘润笔费’的,不在于钱,在于一手钱一手货就不沾多少因果了。她秉着相逢即是有缘的心帮忙,结果人家看起来是一点她的好处都没有念啊!   现在不管这里面有什么事,她都想买下来。   就算是凶案现场,你们这些当警察的有本事来拉个条幅不让进啊。现在连搜查证都没有,白眉赤眼地用别的东西威胁人家协助调查,根本就是无计可施才会如此。你只说轻飘飘几句话,凭什么叫别人花那么多冤枉钱配合你呢?   再说她也不碍事,更不打算白花装修钱,你们回头该调查调查她都全力配合,说不定还能拉个‘公活儿’收点‘政*府*津贴’呢!   想到这里,刘涟的态度很是强硬。“凶宅也好,案发现场也好,早也好晚也好,这店面我买定了!除非你们把这里封了,或者把里面那个业主抓走。要不然,我们今天恐怕就会成交了!” ☆、第100章 ,   “我不管你是在讲真还是在搞笑。但这里很有可能就是案发现场!别的我现在也不能跟你讲什么,反正这老板一家是牵涉在一桩命案里的,很严重很丧心病狂的案子。现在只是我们在调查,一经被我们发现一些蛛丝马迹,我就会立刻把这件事转报o记周sir。”   叶圣辉皱着眉头,“你知道受害者究竟有多惨吗?不止生前遭受过虐待,死后还被人分尸。这件事已经爆出两三年了,还没有找全尸体!你是茅山后裔,难道不知道人死后尸首不全不能入土为安会有多痛苦吗?!”   他是自认为刘涟知道实情却不愿意帮忙也不愿意把事情告诉他们,所以现在心里十分地不爽,加上之前的惊吓以及后来因这件案子产生的一些压力,此刻十分地想全部宣泄出来。   但他也不能对刘涟发火,人家不是他的朋友,也不算必须为大众付出的公职人员。于是他硬生生地把涌起的火气强压下去,抿了抿嘴唇:“请你马上离开这里吧。现在是警方办案,虽然只是协助调查,但我们也是有权利清场的。”   “至于这房子,身为警务人员,我还是要尽职责地告诉你x相关实情。怎么选择是你自己的事情,不过还是尽量不要和罗家人多接触,以免产生危险。”   叶圣辉先是下了逐客令,后面却又好言相劝。刘涟一听这里面有事,才恍然刚才两方之间可能产生了什么误会了。   “你们说的什么案子?与之前这屋里的那个鬼有关吗?”   刘涟的开口,使得刚开始还在云里雾里的梁宝儿很震惊。她也看见过那个鬼?!她刚才说自己是茅山弟子不是在开玩笑或是吹牛了?!那么,她是不是能帮他们避避邪,别再看到那些找上门来的鬼了呢?   不管叶圣辉是怎么想的,古董仓的人在是否应该‘见鬼’这方面的心并不齐。至少身为女孩子的梁宝儿决不想这样,即便她很想升职离开,这样破案总可以立些功也不想,因为实在太吓人太可怕了。   那次只有她一个人时,那突然自行开启的影印机实在是把她吓得够呛,可以用‘肝胆俱裂’来形容了。虽然她man了点,也是上警校受过训,但警察可以看着尸体面不改色,但却没规定见了鬼不会害怕的。   “你不是为了这件事来的?”叶圣辉满脸诧异。   “当然不是,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就哐哐哐说了我一通!早说了我就是路过这里来看房子的啊!”刘涟松了口气,重新坐下,“还不是上次跟你来这里的时候,我看到了这屋里有个鬼一直跟着那店老板身边。”   “而今天一见他要出兑店面,我就觉得他是发现了这屋里有鬼缠着他才会急着搬。想用这个压价呢!”   “你们,在你们办公的那个地方看到了,它?”那个‘它’字刘涟说得很轻,但在场的人都知道她指的是谁,除她之外的所有人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梁宝儿甚至开始狐疑地打量四周,生怕之前在仓库见到的可怕场景又给她来个真实再现。   “你别担心,我今天一早就来了,这屋里看着挺干净的,它不在的。你们来的时候身边也没有跟着来什么东西,暂时可以放心了。”   “你完全可以看到鬼的吗?无论什么情况下都可以?”梁宝儿上下打量着刘涟,穿着比昨天正常多了,和街上普通的年轻女孩子没分别。不是都说,有阴阳眼的人因为经常受到惊吓而且阴气重,都很阴郁的吗?这姑娘是完全看不出来的。   “是啊,可以看到鬼,只要周围有的话,和呼吸一样随时随地怎么样都能看得到。”刘涟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天生如此,甚至刚一开始我都不知道自己看到的一部分世界其实并不属于这个世界,而是另一个世界侵蚀过来的部分……幸亏我后来入了师门,才刚开始能分清谁是人谁是鬼。”   刘涟说着,又仔细地去看梁宝儿。可能因为是女性,体质更偏属阴的关系,梁宝儿的情况其实要比叶圣辉或刚才那个男*警*员要严重多了,乌云罩顶,黑得没边儿了。   所谓‘乌云罩顶’,其实就是一般术士流传出去的所谓你‘印堂发黑’之类的大凶之兆。这并不是说这个人长久疲惫额头出现了像是黑眼圈似的淤痕那么肤浅,而是指一种以特殊的‘相面术’才能观察出来的,关于一个人的最近的气运的面相。   比较轻的时候可以称之为霉运缠身,重了就变成了乌云罩顶。   轻则经常倒霉,有可能喝水被呛到,出门迟到,甚至会出现一些意外、车祸之类的血光之灾。但更重的时候,这种倒霉反而结束了。但它们绝非偃旗息鼓,而是在不断地继续着力量,只等到一定程度来个狠的——比如说身死魂消。   看看梁宝儿再看看叶圣辉,刘涟不由得对他们工作的那个‘洞天福地’感了兴趣。   这辈子能‘有幸’到那种地方工作,倒霉程度已经和她差不多了嘛~   “那么我得跟你说声抱歉了,刘小姐。之前还以为你都知道,就是不原意把里面的事情告诉我们呢。加上这些日子因为案子发愁,有些迁怒你了,实在对不住!”   叶圣辉为人还算绅士,虽然有时候也会大发脾气,但作为大男人基本的道德准则是杠杠得让人无可置喙的。一发现这其中都是误会,他立刻就道歉了。   “哎呀,没关系。做我们这行的,经常会被人误会啊。”刘涟不由想起她与九叔他们刚开始认识的时候,她和秋生还差点打起来好多回呢!“不用放在心上。不过说真的,刚才那家伙已经进洗手间好久了,你们都不担心他从窗子逃走吗?”   叶圣辉与梁宝儿一听就激灵一下站起身来,对视一眼赶紧往厕所那边去了。他们倒不是怕罗家华跑,毕竟他儿子已经相当于‘在他们手里’了。他们是怕那家伙在这种情况下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那就难以挽回了。   毕竟这案子说起来是他们‘狗拿耗子’,实际上他们根本没有权限做调查。   无论是拿东西去法政化验还是出警到外面去追踪罗永辉,其实都是违规的。如果罗家华在他们的‘逼迫’下出了什么问题,他们也会吃不完兜着走。到时候不止他们要走路,还必定会连累曾受他们所托查事情的同事亲朋。   关蜀勋见两个同事满脸紧张地冲他过来,有些不明所以。“怎么了?”   “里面有什么动静?”叶圣辉指指厕所的门。   关蜀勋立刻会意。“没事的,我刚刚还在跟他说话呢!”但这样说了,他还是赶紧转过头去敲门,“罗生?罗生!我也很想用厕所,你多久出来?”   而罗家华果然如同阿勋说的那样,并没有什么异动。听到外面敲门叫他,立刻就回话了:“好了,好了,我就出来……”   实际上罗家华才没有自杀的心思呢,他可能原本是如普通人一般只是‘惜命’,而现在则变成了‘怕死’。因为怕在死后见到一些他实在无颜相见也不敢见的人,所以更希望赖在人世不走。   他之所以在厕所耽误那么长时间,其实是在处理口袋里的哥罗芳手帕,还有已经沾上了哥罗芳的裤子。好在厕所里还有一些他没打算收走的古龙水、空气清新剂之类的东西,把手帕冲走之后就对着四周一通乱喷。之后还故意用水浸湿了裤子四周,让口袋处显得不那么突兀。   外面关蜀勋那么一叫,罗家华顿时恶向胆边生,居然直接把已经锈迹斑斑的水龙头愣是扥下来了!这下,水流四溅,喷得他满身都是水了。   他就那么湿漉漉地顶着水开门出来,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叶圣辉他们都傻了,这是作什么妖呢?没自杀,反而把自己变成了落汤鸡。他的目的是什么呢?该不会真的这么巧,水龙头突然坏了吧?   还是说……厕所里刚才出现了什么可怕的玩意儿,罗家华被吓得不小心打坏了水龙头?   因为之前自己的那些‘撞鬼奇遇’,古董仓众人均不由得想到了这个。他们的影印机引出了鬼影,后来没事之后好像硬件因此出了什么问题,总是卡纸。他们的房顶也因为已经成了水鬼的‘旧同事’一度总是出现,弄得湿哒哒潮哄哄的,事情解决之后还一直掉墙皮呢!   唯有刘涟,听见动静慢悠悠地走过来,看着罗家华一身的狼狈,撇过头往厕所里看去,而且突然间眼前一亮。   叶圣辉他们还以为她是看到厕所里有鬼呢,顿时都又兴奋又紧张地看向她。但刘涟谁都没搭理,只是撇撇嘴看向罗家华。   “这样的话,价格是不是还要再谈谈呢?这厕所已经都淹了,我还得去找装修队的来修复!真是的,本来都没有装修的打算呢!这一来一去又得出去不少钱。而且开业时间还会往后延误很久……罗生,不是我说你,你这破房子还想不想卖了?!”   所有人包括罗家华在内,都没有想到刘涟居然还要买这房子。叶圣辉是已经跟她说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而罗家华则已经认定了这女的就是那些差佬派来打前站的,买铺面什么的都是幌子。但没想到,已经这样了她还惦记着划价呢!   所谓‘喝彩是闲人,褒贬是买主’,看来这位是真要买呢!   罗家华一时之间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店他是想卖,但更想卖给什么事都不清楚不了解的人。这女的虽然确实要买店面,但也确实与差佬们认识。他怎么能在这种情况下将这房子交出去呢?   如果他们在这里查出了什么,那岂不是他自己出卖了真相给他们?!   “今天我实在很烦很累,这位小姐你要是没有事情的话,我与众位阿sir还有很重要的事要谈。”罗家华极力地想让自己镇定下来,不想露出一丝破绽,更不想让有可能会看到‘他’的刘涟留在这里。   “店面的事情,我们可以改天慢慢聊,价格上我真的不能让那么多。你刚刚留在这里也听啦,我的仔没出息,在外面惹是生非总是闯祸。”   “我就讲他什么时候会弄出一个收拾不了的局面出来,现在好了,阿sir们都找上门了,事情肯定不小。我是管不了了,‘亲生仔也不如手边钱’,我就指着卖店的钱养老呢!如果小姐你不满意这个价格的话,还是看别家吧!” ☆、第101章 ,   既然罗家华已经这么说了,刘涟根本没有理由留下,毕竟现在是‘警方在办公’中,她一个外人掺合进来不合适。   她遂应和道:“好的,我们回头再联系。”然后对着看着她的叶圣辉他们暗示性地摇了摇头。   叶圣辉还没明白,但关蜀勋却立刻会意了。她的意思是说在厕所里并没有看到鬼,甚至整座屋子里现在都没鬼。电光火石之间,他对着刘涟做出了一个‘在李记茶餐厅等’的口型。因为他此刻站在罗家华身后,也就无需估计他会看到了。   刘涟也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转身离开了纸扎店。出门的时候还特意重新上下打量了这家店面才向刚才她路过过的那家茶餐厅走去,本来已经有些饿了,就边吃边等吧~   在刘涟致力于填饱肚子的时候,叶圣辉他们对罗家华的‘威胁’已经完全进入了正题。毕竟‘外人’已经离开,现在是什么话都能往外扔了。   “可以这么说,现在咱们所说的话,只是我们警民之间私下的交易。”叶圣辉将之前所收集的那些关于罗永辉伤人案、卖k*粉以及涉及黄色事务的证据在罗家华面前一字排开,请他挨个看清楚。“你家的仔养得是真好,只是二十多岁,已经如此‘战功卓著’了。而且这还只是其中一部分,但光凭这些,就已经够他进去很多年了!”   “你想清楚,要不要配合我们,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与我们的调查印证印证。我们可以给你一段时间……也可以给凶手自首的机会……就看你们能不能把握住了!要知道,自首和被捕的量刑是完全不同的!”   叶圣辉的话说得很满也很模糊,其实他根本不知道凶手到底是罗家人中的谁。但是这样说得好像他们都已经调查出来了,又这样笼统地威胁,无论凶手具体是罗永辉还是罗家华本人,他心里都要咯噔一下的。   而且他也不怕罗家华不上钩,一是他文化水平不高,也并没有接触过警方的办事模式或是法律知识。二是因为他们也足够的‘交易理由’——立功心切——来迷惑对方,让他以为他们就是为了和重案组‘争功’才会这样做。   感谢tvb的刑侦剧吧,它们给香港老百姓潜移默化地制造了很大的错误影响。其实他们是完全不用办案的后勤部门,与重案组不说八竿子打不着吧,也差不多了——难道政*府真的会吃饱了没事干,成立什么d.i.e吗?!   果然,罗家华当时呼吸就开始粗重起来,手也有些发抖,甚至开始不可抑制地不断吞咽口水,仿佛那一点点口水就能把他那都已经蹦到嗓子眼的心脏重新冲回胸腔里一样。已经把‘那件事’捂了那么长时间了,他自认为自己的心理素质还真是出乎意料的不错。很多次事到临头,他调节自己心理的法子也都很奏效。但是今天他才发现,全是然并卵!   确实是然并卵,特别是当叶圣辉拿出那张他们几人根据自己的记忆绘出的人物素描的时候。   真,真的是!   果然与他有关!   此时古董仓众人的注意力其实都在罗家华的表情上,嫌疑人的面部表情以及身体语言大多能够表现出一些案件的真相,警方问询的时候,这些数据一般也是会记录在旁边立着的摄像机里的,可以供警员们后期不断回放观察。   要不然你真的以为那东西只是为了防止阿sir们暴力执法吗?别开玩笑了,那可是人家可以说关就关的东西啊!   但是罗家华的表情也实在太错综复杂了,他们根本难以分辨。感觉好像是爱恨交织、既害怕又渴望,既慌乱又愧疚的样子。如果凶手是他,都能如此对待那具尸体了,恐怕是不会愧疚的吧?而这愧疚又仿佛再一次对大家说明了被害人身份的不同寻常。   他会是谁呢?这个不曾消失却已经销声匿迹两年,但还是没有任何人发现他已经不在人世了的青年……   此刻的罗家华看起来已经有些要崩溃了,这也正是突破当事人心理防线,最有可能得到确切答案的时候。   叶圣辉刚打算乘胜追击,却没想到罗家华的脸越来越白、白得发青,之后居然痛苦地捂紧了胸口晕厥过去了!   遭了!这是犯心脏病了吗?!   之前的调查中并没有发现罗家华有这样的病史,要不然他们也不会出此下策要挟逼迫他!这结果实在太出人意料,后果也将会很严重。怕出事怕出事,居然真的出事了!   是以大家立刻七手八脚地叫救护车的叫救护车,做急救的做急救,然后全都跟着救护车一起送了罗家华去医院,然后……   所有人都把正等在茶餐厅里的刘涟给忘了……   刘涟:……   她都已经吃完了一顿早午餐很久了,柠檬茶和鸳鸯已经轮换着续了好几次,再喝下去……不行,她得先去个厕所再说。和服务员说了一声留了名字,叫她帮忙等她的朋友们,刘涟就去洗手间了。而就是这个时候,救护车从店门口呼啸而过(单行路,所以只有一次路过)。   就这样,刘涟在茶餐厅里溜溜等了有多半天,连午饭都是在这里吃的。   因为之前和服务生说是在等朋友,于是刘涟现在变成了‘等了男朋友一天却被无情地放鸽子了’的‘可怜妹’。这项认知是在她接触到了来来回回总是不经意看向她的服务生怜悯的眼神时顿悟的,然后她积压了很久的火气瞬间爆发,丢下几张钞票在桌上,气势汹汹地出门往纸扎店那边走去。   然而纸扎店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店主的汽车锁了门丢在那里,卷帘门只是随手往下一放的,并没有上锁。   “只是在耍我吗?!”刘涟简直难以置信,即便是他们把店主抓了,也应该去告诉她一声吧?就这样把她晾在那里,他们是怎么想的?!   下回再也不帮他们了!什么缘分?完全就是孽缘!   刘涟狠踢了脚下的一颗石子,准备原路返回胶囊旅馆。但刚走到刚才那个茶餐厅门口的时候,她就惊愕地发现远处气喘吁吁跑来一个人——正是之前约她到茶餐厅见面的关蜀勋!   他此刻的形象颇有些狼狈,领带都散了,浑身大汗淋漓,衬衣都湿透了。看得出他是跑了很久很急到这边来的,刘涟因此顿时气消了一些。也许他们是有什么突然情况吧,才会那样做。   关蜀勋远远地看见刘涟也是很高兴,“太,太好了。你还,还没走。”他紧跑两步,跑到刘涟近前,“实在是对不住啊,刘小姐。我,我们刚才出事了,罗,罗家华刚才突然,心脏病,病发……”   他的气一直喘不匀,呼吸急促到刘涟怕他下一秒就会呼吸性碱中毒抽过去。   “得了得了,我知道你们是有事了,别急别急,先进去歇会儿吧!”刘涟指了指不远处刚刚才出来的茶餐厅,“喘匀了气儿再说吧!”   关蜀勋见她并没有生气的样子才放下心来,俩人一起又进了李记,在服务生‘意味深长’的眼神中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刚刚实在太凶险了,我们完全都想不到他会突然爆发心脏病啊!送到医院的时候医生都说很凶险,如果晚送过去一点都有可能没命了。若真是那样的话,我们这群人可能都要脱警服了。”   关蜀勋提起这事明显心有余悸,还没缓过来呢。“当时我们都没有想起你来,直到抢救结束,我才想起来你可能还在等我们。虽然不知道你一直没等到会不会走,但我还是想赴所有我定下的约。幸亏你没走,我们才能解除这个误会。”   “我是以为你们一直在那店里办案时间拖得久呢,刚刚去那店里看到空无一人时真的很生气,还打算再也不帮叶圣辉的忙了呢。”刘涟笑笑摆摆手,“不过既然是突发状况,那就算了,不必挂心。不过也正好你人品好喜欢守约,要不然现在我可能正在房间里打叶圣辉的小人呢!”   关蜀勋似乎联想到了刘涟像神婆一样打小人,打的还是他们家阿头的画面,当时就绷不住笑起来。   “其实也无关人品好坏……”笑着笑着,关蜀勋的表情有些暗淡下来,“也是曾经因为没能赴与一位朋友的约,从此便天人永隔了……之后我才给自己定下规矩,每一个我亲自定下的约,无论下雨下雪还是下子弹,都要赴过。至少这样人生不会留下遗憾。”   “其实在古董仓经历过一些事之后,我还挺想见见他的。但是来来回回见到了不少,却没有自己想要见到的人。你有没有什么方法能够……算了,喜欢的人是那样,对不起的人也还是那样……也许是他们都不太想见到我……我又何必去打扰他们的清静?”   关蜀勋说着说着,表情先是变得急切,后面却又完全灰暗下来。   之前rain死的事情看来对他打击很大,整个人比过去更容易往不好的地方去想。李嘉雯曾经认为他已经患了轻度抑郁,劝他放下心结,尽量走出阴郁的心情。   但这情形即便刘涟全知道,却也还是会说,这其实就是他们待的那个地方有问题,勾得让人每天都想死。   ‘看来是真的很严重啊!’关蜀勋一低头,刘涟就看到了他头上盘旋着的‘衰气’。如果不尽早离开那个什么证物科,这几个人可能很快全都要完了!   “啊,还没跟你正式介绍呢!”关蜀勋因为对初次见面的人无意间提起自己的往事而有些不好意思,“刘小姐你好,我叫关蜀勋,是一名古董仓警*察,是叶sir的手下。你可以叫我阿勋。”   “你好,我叫刘涟。之前倒是做过很多事……现在嘛,我是个专职神棍。”刘涟笑笑,伸出手与关蜀勋握了一下。“你可以叫我‘刘师傅’,那样专业点。因为关sir你的人品很‘过关’,我现代表可能暂时只有我一个人的茅山派向你邀约工作……首单可以打八折哦!” ☆、第102章 ,   刘涟这样说,其实就是愿意在这件事上帮忙的意思了。   一次见是缘分,两次见就是命中注定。之前帮叶圣辉时就遇到了这店老板和那鬼,现在回来时过了这么久,居然又遇到了这案子与这些人。老天爷都叫她出手帮忙了,岂有不帮之理?   关蜀勋喜出望外,他本来并没有想求刘涟帮忙的意思,现在这简直是意外之喜了。毕竟事情已经变成了现在这样,虽然罗家华已经脱离了危险,但这事暴露出去他们被处分是肯定的,甚至有可能直接摘帽了。   但如果能够很快把这案子破了,那么既能制住罗家人,而且也算是‘将功折罪’,在‘大老板’那里有何交待。   况且,一直被鬼骚扰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虽然因为屡次对破案有帮助而暗自窃喜,但有时候下意识地也会觉得长此以往绝对不妥。现在有了‘专业人士’从旁帮助,至少遇到什么事都能够咨询一下。   这一消息算是最近唯一的喜讯,也稍稍吹散了一些罗家华犯病事件带来的阴霾。刘涟也与古董仓众人一起吃了饭见了面,梁宝儿还帮她在旺角附近租了一间性价比不错的公寓。   作为回报,刘涟当即给他们都配上了茅山出品的避鬼符,至少让他们不至于被想要找他们求助的鬼魂伤害到。而她也正式受到委托,要在罗家人附近查探是否有那鬼的踪迹。   然而已经两天了,医院里的罗家华都已经醒了,那被害人的鬼魂却仍然没有出现过。   难道是我的气场太强大,把它吓着了?   刘涟摸摸下巴,完全不明所以。这两天她也频繁地出现在医院里,虽然没有凑前,但待的时间甚至比来照顾罗家华的家属都长!还有医院里飘着的那些游魂,也有很多被她以‘金钱’收买,帮忙24小时盯着罗家华了。可就是这样,仍然一筹莫展。   “我想我应该去你们办公的地方看看。”刘涟终于这样说了,“你们不是说,最开始见到那个鬼的时候就是在古董仓吗?现在它在外面不再露面,很有可能是那里出了什么问题……”   要带她进古董仓吗?!   叶圣辉和关蜀勋对视了一眼,对方眼中都是疑虑与为难。   古董仓虽然鸟不拉屎,但仍然是在警局大楼里面,甚至比一般的警员办公大楼更应该有规矩——毕竟那里并不适于市民进入,属于需要保密更需要安保的场所——里面的证物很多都牵涉甚广。   李嘉雯医生能够进去,是因为她也是受雇于警队的专职心理医生,怎么说都能够搭上些边。但刘涟不同,她是完全公职外人员,甚至没有正式工作,属于‘社会闲散人员’。   虽然与李嘉雯一样都属‘外援’,甚至在他们心里此刻她的重要程度远超李医生。但如果他们把一个‘风水师’也如警队心理医师那样上报,上边绝对会把他们骂得狗血淋头的!   但犹豫再三,叶圣辉仍然点了头,“我们迅速点,干脆让阿莲看个清楚。小心点,没大事。万一有什么,我来背!”   “什么你来背?你已经背了好多回了,如果再有什么难道要直接摘帽吗?!”关蜀勋拍拍自己,“如果真的有个万一,这次我来背。至少这样可以分担火力嘛!”   之前罗家华‘被气晕’的事情虽然他们没被投诉,但也已经有了他们私自查案的风声传到了上头。上头的‘大老板’很不高兴,已经通过o记的梁sir发来了‘照会’,并且已经对叶圣辉直言决不能再有下次了。   “事情还没发生,就已经想到了这么多不好的结果……看来是一定要去那个‘古董仓’看看了,要不然我们可能等不到下次见面了。”刘涟叹了口气,“顺便帮你们看看那里有什么不对劲吧,每天看你们这么衰,我的心情也开始变得不好了。”   所谓闻名不如见面,直接看到的古董仓是要比经过别人描述的还要恐怖的!   刘涟刚到地下就已经有些浑身发冷,立刻站住了身不再往前走,反而往头顶上看去。   “怎么了?”叶圣辉他们也停下,抬头往上看。通风管道?有鬼会躲在通风口里吗?   “没事,不过你们看那水气。”   顺着刘涟手指的方向,果然见通风口和中央空调出风口都在凝结水珠,它们不断缓慢地凝结汇集,然后终于变成‘不堪重负’的一滴才滴落下来。水量不多,滴在地上也会很快挥发,并不十分明显。   刘涟感受不到阴气,但她也能感觉出冷来,冷到常温下能够凝结水气,这就从侧面证明了此地阴气有多盛了!   “这应该是中央空调坏了吧,好像一直就没好过。修过之后也没有用,实在太老化了。”   关蜀勋有些不确定地回答。最开始是他们那个‘水鬼’同事出没时他们才注意起这些水渍,但后来那位圆满离开了,情况大大改善之后他们也就只当这已经变成正常的情况了。   难道,不是这样……吗?   叶圣辉他们迟疑地看向刘涟,但她却已经继续往前走了。   开门相迎的是梁宝儿与忠叔,刘涟一进去就给她准备好了热茶和座椅,待如上宾。   “您这儿有没有盘子之类的东西?”   忠叔就属于古董仓小叮当,什么都有,三两下还真找出两只碟子来。   刘涟便从关蜀勋那里接过她带来的大袋子,从里面掏出了点心和水果,齐齐整整分别码好了,拎着它们走到房间一角放下,又点了一束香:“远道而来没带什么好东西,大家尝尝鲜好了。”   这话刚一落地,古董仓其他人就都感觉到了室内突起一股凉森森的小旋风,呼啸着从里间窜到外间,吹得他们每个人身上都起了鸡皮疙瘩!   有东西出来了!这是第一个浮现在他们脑海中的念头。   古董仓的人见鬼,都是鬼想让他们看见才看见的。而刘涟见鬼,是鬼不想被看见都不行的。但她一进门实际上也因此吃了一惊,没想到这屋里的游魂野鬼还真不少!   有缺胳膊缺腿的,有身上扎着刀的,有被烧伤的,甚至其中有一个真个躯干被一根钢筋竖着串了起来,就像烤串一样支楞着!   刘涟一进门,这些就像忠叔他们一样看过来,有的还对她很友善地点头致意,因为她身上的气息令它们都很舒服,有种遇到同类的温和感。   而现在一见新来的这位‘请客招待’了,屋里所有鬼魂都很兴奋。   它们不知在这里待了多久了,平日里根本没有什么香火可享,甚是凄凉。屋里虽然有贡品,但那都是供奉给关老爷的,它们根本不敢动,只有初一十五在警局范围附近寻一寻零散的纸钞或是残羹冷炙为继。   所以这一见着‘粮食’,立刻就争先恐后地奔过去享用,也顾不得人世间的礼仪了。人都死了,那玩意儿留着也没用。   刘涟也曾与这样无依无靠的孤魂野鬼打过交道,知道个中凄凉,决定一会儿跟叶圣辉他们说说,叫他们初一十五的时候在屋里也为它们供上一份贡品。   这样做并不会花他们多少钱,但是却可以用这个来和这些鬼魂们约定,让它们形成古董仓人鬼之间的天然屏障,使阴气侵蚀能够少影响到这些倒霉的警员们,对叶圣辉他们绝对是有利无害的。   “阿婆,你认不认识一个大约这么高,长得干巴巴的后生仔啊?”屋内静止了大约一刻钟,刘涟突然开口了,正是对着空无一物的空气,看得叶圣辉他们不由汗毛倒竖。   这儿还有个阿婆呢?他们怎么从没有瞧见过?!这儿有这么多的鬼吗?!   鬼阿婆嗫嚅着无牙的嘴巴,飘忽的声音便轻而易举地传到了刘涟的耳朵里。   她说那后生仔是近几个月新来的,却压根不听话不想着好好做鬼总想着回到人世间,最近被一些‘老资格’们惩罚了,正关在仓库里出不来。   “多谢阿婆。”她点点头,回头看向已经傻了的众人:“我们到证物仓看一看,行吗?“   已经走到这里来了,当然要做就做到底,叶圣辉立刻答应了,众人只留了梁宝儿在上面看门,其他人都一起带着刘涟去了证物仓。   如果说证物科只是阴冷了些的话,证物仓库里就算得上冰柜了。刘涟觉得他们夏天买些冰淇凌放在这里都不会化的,实在太冷了!她甚至看到了自己呼出了淡淡的哈气,可见温度有多低。   长长的一条走廊,恐怖气氛倒是很浓,但刘涟看得见,这里完全没鬼。   叶圣辉抖出钥匙开了门,长出一口气才将它推开。屋里屋外一直很安静,无论是他还是关蜀勋亦或是忠叔都松了口气。他们之前一直担心刘涟的到来可能又会带来一些奇异甚至带着可怕的变化呢!   刘涟一眼就看到了蹲在最里面墙角的一个白色身影,它蹲在那里,双手抱头不住地颤抖着,看起来很痛苦很可怜。   她走过去,沓沓的脚步声吸引了那鬼魂的注意力,因为她是很明确地冲着它走过来的,它这个方向可没有货架!   在它抬起头的时候,刘涟看清了它的脸。这是一张并不十分狰狞的鬼脸,虽然煞白煞白的,脸上还糊着一些被殴的淤青血迹,但还是可以看出它生前应该是个很清秀的青年。此刻它十分怯懦地看着她,完全看不出是个死于非命怨气横生,有很大杀伤力的厉鬼。甚至与它活着时二十大几青年男子的身份也不太相符。   它身上的零部件都是很齐全的,但脖子却像是有些不对劲地拗着,看起来像是被狠命殴打打断了颈骨才死了,死了之后才被人肢解……(鬼魂一般都保持着死时那一瞬间的状态)   有了这个认知,刘涟的眉毛不由得狠狠的皱了起来。得是多恨又多狠,才能将一个大活人这样活活地打死再碎尸?!   她可以接受恶鬼噬魂,恶妖食人,但却难以接受恶人如此之恶。因为恶鬼恶妖祸害人命乃是其本性如此,而人呢?生而之所以为人便是因为有人性,可做出这种先凌*虐后打死的事的,决没有人性这种东西!   光冲着这可怜的家伙这个死法,刘涟都决心这事她管定了! ☆、第103章 ,   它对刘涟的接近完全没有任何敌意,甚至还能看出一丝怯意来。如果不是身后就是墙壁避无可避了,恐怕它还真的会逃窜开来呢!   看起来就像是从小受虐待长大的一样,和正常同龄人的表现绝不相同。它的一些行为就像是小动物一样,懂点趋利避害却又很唯唯诺诺,胆子小得出奇,好像有个风吹草动就受惊不已。就好像……好像随时准备挨打似的!   刘涟被自己的猜想吓了一跳,但仍然照着这样地想法,尽量和善地与之套近乎,将姿态放低将声音放柔,希望能够消解它的恐惧和不信任。   过了好一会儿,它才终于将戒心放下,尝试着与刘涟交流起来。   原来,这倒霉的孩子叫做阿峰,没有姓,是非常有标志意义的港人在广私生子。而且他的便宜老豆不是别个,正是那犯了心脏病的纸扎店主罗家华。   当初罗家华在广东乡下找到了一个可以加工纸扎的小窝点作为上货渠道,出来的东西又便宜又好,他也就长跑这条生产线。   男人嘛,‘好色有疾’是常理。再加上这人品行又不好,出来的时间久了,也就管不住了。在乡下,他便与阿峰的妈妈相好起来。当时他也没提过自己在香港已经有家有业了,只说自己有什么房产地业,家境好,可以让峰妈过上很好的生活。   那个时候广东那边还很穷,有个既年轻又多金的香港人追求,那可真是了不得的好事。年轻的峰妈也十分单纯,就这样上当受骗,跟了罗家华住到了镇上。而因为贞操观念,又因为怀了阿峰,即便后来知道了罗家华都在撒谎,峰妈也没能离得开这个男人,一条路走到了黑。   那时候罗家华的日子过得可是很爽,广东香港两个家俩老婆,在哪边都可以过着舒适安逸被伺候的生活,两边还分隔几年接连都给他生下了可以传宗接代的儿子,生活简直不要太美妙了!   那时候他加上倒买倒卖赚钱也多,两头兼顾,对香港这边捂得又严,所以一直没有漏过馅儿。   也是直到八几年,罗家华在倒卖水货服装的时候被人给连锅端地骗了。几年间这样往来做生意赚来的老底全都被坑了进去,全部身家只剩下最初香港开着的这家纸扎店。当时行情又不好,他在香港的老婆李文玉便催着他放弃这边的生意,让其赶紧回家。   两个老婆,选谁呢?当然选香港这边掌控着他剩下的财产的这个了!   罗家华当即就收拾东西跑路回香港了,只留下不多的现金,连道别都没有直接溜了回去。可怜峰妈一个人在广东带着阿峰,她根本无力一个人抚养孩子长大。   她跟罗家华之间没有法律关系,甚至没有正式摆过酒,也就不被自己家里人认可。她父母又都已经过世,家里只有一个早已成家的哥哥。   当初之所以和他们还有来往,也是她兄嫂见罗家华是香港人又有钱才没说什么。现在呢?跑路了。原本可以去做香港人的外甥也变成了黑户拖油瓶。峰妈母子俩在她的兄嫂眼里就变成了必须甩掉的大包袱,自然不会管他们。   而峰妈自己也没有上过多久的学,初中都没上完就不念了,在家做农活儿。没过几年就又跟了罗家华,当上了家庭妇女,根本没有任何一技之长。   手头的钱是有一些,但根本不足以支撑多久。房子都还是租的,没了罗家华,他们根本无力支付租金。回乡下?先不说哥嫂那个样子,就算是别室而居,她这带着拖油瓶的未婚妈妈就要被人家戳断脊梁骨了!没有姓没有户籍的阿峰怎么可能能在那种地方长大?还不如离乡背井的好。   就这样,峰妈只有带着阿峰住进了最便宜最差的租屋,平日里托邻居照看一下孩子,自己出去打好几份工。日夜苦熬,身体都熬坏了才勉强将孩子养到十几岁,自己就油尽灯枯地去了。   阿峰从那时候起便自己打工过活,因为性格懦弱内向以及户籍的问题,仍然总是被欺负。他那时候就想要到香港去找自己的亲生父亲,因为当初峰妈并没有怎么在他面前抱怨罗家华的不是,所以他对亲生父亲还是有所希冀的。   这样过了两三年,罗家华那时候在香港已经有了两个子女,但长子罗永辉实在太不听话也太不像话了。   学习不好也就算了,他还出去‘混’!说说不得,打打不过。平日里不是打爹就是骂娘,完完全全长歪了!这样的一个儿子,日后如何能担得起给老罗家传宗接代、继承香灯的重任呢?他都怀疑,这孩子会不会不知什么时候就死在外面了!   因此,他屡屡想要立起个儿来好好教训调理一下罗永辉,却一直难以成事。每每此时,他就能想起那被他丢在广东镇上近十余年的大儿子来。   小时候看起来还是十分聪明可爱的,长相也周正,现在算起来也是要十七八的大小伙子了。也不知是像他多一点还是像她多一点……他全然没有想过,家里没有男人,峰妈究竟能不能给他把儿子带大的事。   刚开始也只是想想,在想像中,那会是个至少比罗永辉强些的儿子。想得多了,罗家华就慢慢真的开始有了想把大儿子找回来的心思。此时他手中也渐渐重新有了一些积蓄,虽然因为小儿子一直闯祸的原因攒不下扩大生意的钱,但也足够他留出一部分给峰妈的‘补偿费’了。   让大儿子认祖归宗,渐渐成为了罗家华的一个执念,而这执念在罗永辉的行为愈演愈烈的时候达到了极致。   终于,他托了朋友,往广东那边捎了信,也打听到了一些消息。   原来,峰妈已经死了。但他的儿子还在,现在在广东打工做着正经营生养活自己呢。虽然也不像有什么出息,但本分地活着就比罗永辉强太多了!他开始与阿峰有了联系。   多年不见的亲生父亲回来找他了!他再也不是孤身一人了!   阿峰因此很高兴,他对亲情的渴求实在超越了一切,特别是罗家华与他通信通电话的时候要多慈爱有多慈爱,要多关心有多关心,还时不常地寄回来一些衣服鞋子,完全满足了阿峰对一个父亲形象所渴求的一切。   父子俩的关系重新建立起来,关系也越发地亲密。   罗家华有时候会跟他讲‘他弟弟’有多么不听话,经常惹他生气,他年纪大了,身体也渐渐不行了的事情。其实这只是罗家华抒发心中不满的一种抱怨,只是说出来给远方完全无能为力的人听听来缓解自己的不舒服的行为。但阿峰却完全是进入了‘孝子模式’,急父亲之所急。一听爸爸身体不舒服,便也开始思考以后的事情。   在广东他已经没有亲人了(舅舅舅妈亲早就断了),而对面的香江却有他的亲生父亲。现在父亲年纪大了,也正需要他,当然要去那边就近照顾才好。   而且因为这么多年在外打工,大排档的切墩、颠勺,工地的泥工瓦工他全都上得了手,到了香港也足以养活自己。一切都没有阻碍,所以为什么不呢?!   没阻碍吗?当然有阻碍。   甚至罗家华自己都不想让他来香港。   联系之前的那种想法只是他的一时意气,现在冷静下来想想,他根本不敢这样做。他老婆平日看起来没有邻居们家的泼,但那都是因为在家他都顺着她来。如果真的大发雷霆,那就变成世界末日了!   况且,这可是通*奸*重婚,算他出轨有重大失误。如果因为这事李文玉执意要和他离婚,他的财产可就真的……   但是面对大儿子的一片赤诚孺慕之情,罗家华也不想伤了这孩子的心。反正他一直是个大骗子,年轻时能骗得过,现在也能!再说香港发展机会总比上边多(罗家华的想法),儿子过来前途也会好些。   况且现在他五十了,眼见得罗永辉就是指望不上。万一他有个万一,‘久病床前无孝子’,更指望不上‘逆子’了!有大儿子阿峰这么老实孝顺的孩子在身边,他也觉得踏实。   于是,阿峰就这样来到了香港,踏上了一条有来无回的不归路。   刚开始还好,阿峰在外面租住打工养活自己,闲暇时还出去美发学校进修了,想学一门既轻松又少本钱的手艺活儿。平日里罗家华经常会来看看他,带一些好吃的扮演慈父。父慈子孝、温情满满,那时候真是阿峰一辈子最高兴的时候了。   但好景不长,他们的事还是被李文玉发现了。   李文玉是罗家华的枕边人,一起生活了大半辈子了,又怎么看不出来丈夫的变化呢?当初罗家华能够成功骗过她,也是因为距离产生了安全美,现在可就在她眼皮子底下呢!   刚开始她只是一位老公焕发了‘第二春’,终于在外面‘养小’了呢!但是后来她才知道,居然是老公的私生子找上门了!还是那么大的一个仔!比她儿子还大几岁!那……岂不是说?!   这件事简直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劈在了李文玉的心头,又急又气又羞又恼,心里恨得没法儿没法儿的。她很想照死里收拾这臭不要脸的老混蛋,也想将那贱女人生的私生子立即人道毁灭,但她忍住了。   女儿还小,儿子也不懂事,她必须依靠罗家华才能过着安逸的生活不必发愁,每天可以日上三竿才起,吃完饭出去打几圈麻将,惬意地活着。   况且她老公是什么人她很清楚,为人那么吝啬,把钱看得那么重,心机也深沉。这么多年来应该有不少她并不知道的存款在,她自己也有儿有女,凭什么要把家产推给不知道哪里来的贱货生的儿子呢?!   因为有了这样的想法,是以李文玉眼中最恨的不是罪魁祸首她那个极品的老公,而是阿峰这个老实巴交从来都没敢也没奢望过露面的孩子。   王熙凤是用‘请君入瓮’将尤二姐诱到她的地盘上慢慢搓蹬死的,李文玉虽然没读过多少书,但这样阴险的招数却是无师自通了。   没多久,她在外‘偶遇’了特意躲到比较偏远的地方饮茶享受早上时光的父子俩,‘撞破’了罗家华隐藏了二十多年的秘密。   但是与罗家华所想象中的大吵大闹打离婚的场景完全不同,李文玉似乎对阿峰还算友善,虽然对他确实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但他明白,这是他老婆的一种妥协,也是‘事情不会那么糟糕’的一个信号。   对阿峰说话说话很客气和善,有时候还会提起叫他回家吃饭的事。   一来二去,李文玉种种的表现都让罗家华顺利以为她是对自己的儿子阿辉彻底死心了,又因为峰妈已死没有威胁,所以觉得认下阿峰也无所谓。   罗家华自此觉得对妻子分外理亏,所以开始更加对她所说的话言听计从,也算是一种变相的弥补。人年纪一大了,就喜欢家庭和睦、天伦之乐什么的。现在这种状况,越来越像是可以将阿峰认回来的节奏,又怎能让他不开心?   儿子可以正大光明地认祖归宗了!而且他也明显比阿辉有靠得多。妻子看起来也不是很反对……一切都太完美了!   然而,那天他有事出去,再回店里的时候才发现,他以前实在太天真了! ☆、第104章 ,   店子的门板早已经卸下,居然已经提前打样了。罗家华敲门里面没反应,他还以为是李文玉又带着饭菜来看他们,估计现在正在和阿峰一起吃饭呢。   但他万万没想到,以前都是热腾腾的饭菜迎接他回来的,但是那一天,迎接他的是满地的鲜血和地上冰凉的大儿子的不全的尸体。   而他老婆,则蹲在地上一脸阴暗冰冷,正用斩骨刀一下又一下地劈在了阿峰的尸体上。之前遥遥听到的敲击声居然是在分尸!那场景,比中邪还可怕,甚至他进门是有动静的,李文玉却连转头看他一眼都欠奉!   就像在地狱里一样!   罗家华当时就倒退了一步,撞倒了厕所门口的鞋架。李文玉却是仍然没有看他一眼,仍旧专注地恨恨地剁着阿峰的尸体。墙上地上此时已经满是尸块和血沫,殷红的鲜血淌了一地,蜿蜒着流向一边的地漏。   该阻止她的,该让她停止毁坏儿子的尸体的,该报警的!但罗家华一样都没有做。   他刚开始是傻在那儿的,但接下来反应出来应该做什么,却根本没有动。他不能那样做,他不能把李文玉送到监狱离去。那样做的话,他的家庭就毁了,而他那可能是唯一能光耀罗家门楣的女儿可能也会因此毁了。会成为他哥哥的那样的女阿飞吗?   不行!决不行!   一边是认回来没多久的儿子,另一边却是相伴几十年的家庭,对现实的权衡让他闭上了‘嘴’也合上了‘眼’。   所以他就站在那里,看着李文玉一刀一刀剁碎了阿峰的尸体。她娘家父亲过去做屠宰公司的,现在李文玉等于是将祖传的手艺一脉相承下来了。尸块经过她的手都是分外齐整的,甚至即便是医学专业出身的人处理起来也都不见得能比她好了。   说到底,人与猪在本质上都是一堆血肉和骨头,没有太大差别。   李文玉完全不发一言地依次分尸、收尸、打扫厕所里的血迹,全做完了才看向已经傻了的罗家华,眼神中满是鄙夷。之前一直忍着的,只敢背着这家伙在背地里打那贱种。但昨晚他说的要把家业都给那贱种的话她实在难以释怀,因为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   今天那贱种与她说话的时候,恰好触动了她本就敏感的神经,争吵之下脑子一热,她就用钝器做下了这后悔也没有用的事情。事已至此,她已经并不害怕后果了,因为她知道,这老东西决不敢也决不会报警的,他唯一敢做能做的,只有帮她遮掩。   呵,这就是她嫁的男人,孬种!   她还有一套当年老父亲保存肉的配方,可以长久防腐,便以此处理了阿峰的尸块。而那个老孬种,果然如她所想一般,只能在旁边做她的帮凶,连屁都不会放一个。   其实阿峰在被钝器砸中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死得干净利索脆,倒是没有受苦。   他恍恍惚惚飘出身体,却看见‘大妈’梗着身子阴着脸狠命地剁着他的尸体,虽然已经死了,但他对‘大妈’难以言喻的恐惧仍然让他一时不敢向她报仇索命。   ‘回家’这么长时间,她面对自己时早已不复当初那般和颜悦色,他明白,那都是装出来给他爸爸看的。但是为了父亲高兴,为了家庭的和睦,他从来不把发生在他和李文玉之间的事往外说。他不惦记家里的家产,自己能赚钱养自己还能孝顺父亲些,他不打算撕破脸叫父亲伤心难过。   但是没想到,他的忍让却演变成了现在这样的结局……   但最让他伤心的,却是父亲回家后面对这件事的态度。他是他的亲生儿子啊,为什么不阻止她剁碎他的尸体?为什么不报警抓她?!但再怎么伤心,他也不想伤害自己的父亲。阿峰一时想到了死在广东的母亲,想要回去,却发现自己根本离不开死亡之地以及藏尸地的范围里。   好在父亲仍旧在开着纸扎店,他仍旧能在一旁与他在一起,就好像真的父子相伴一样。但是他很不喜欢自己的异母弟弟,他已经不止一次看到他来找父亲要钱,甚至对老父拳脚相向全无尊重可言!   在他眼里,罗永辉就好像是得到了一切却完全没有一点珍惜的意思的家伙!他所渴求的,罗永辉全都轻而易举地拥有,还每每弃之如敝屐!   一向懦弱却又善良的阿峰,第一次有了想‘带走’罗永辉的阴暗想法。那样既还了老父一个安稳的晚年,又算是报复了杀他的‘大妈’。他可没打算就那样放过杀死自己的凶手,但李文玉自那之后就没再来过纸扎店了,根本够不到她。杀罗永辉,一命换一命,完全划算。   但是他做人时没有用,做鬼了依然废柴,罗永辉又是命里带煞的恶人,他下手了几次都没能成功。   而就是这个时候,阿峰的一部分被调到了古董仓那个神奇的地方,他不但自己的力量在逐渐变强,那里的阿sir们还都能看到他了!这就给了他一个给自己沉冤的大好机会。   但是随后他也发现,发现这件事并且惦记上这个机会的又岂止他一个鬼?甚至他才是最开始被那位叶sir看到的,却没能赶上第一个被调查出来,甚至因为这件事他还被那‘插队’的只有颗头的老鬼教训受了伤!   他虽然被人那样杀死算是厉鬼,但自身本就懦弱又是新鬼,在这‘厉鬼前辈环伺’的环境里压根就是受欺负的命。几经折腾,他的‘诉冤期’已经被推迟得很遥远了,一直被排斥。现在也是一样,他们出去享受难得的香火,他就被关在仓库里不能出去。   但他实在想不到,居然有人不只看得到他,还能听到他,还能跟他说话!甚至这人还特意来找他了!   阿峰很激动,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看得刘涟一阵恶寒。   看来这孩子是真的自身就有点问题啊!听它说话办事,再看它之前的那些作为,如果说它有点活该会不会有人打她?   但真的有那种感觉啊!   这种渣爹,惦记他干嘛?!还跟他一起大老远背井离乡来香港了,他真能照顾你才行啊!还跟人家‘回家’,被打不光不反抗也不出声,你是个二十七八的大小伙子啊!还有那个李文玉,都把它宰了分尸了,提起她来还一口一个‘大妈’……这孩子是小时候脑袋被门挤了还是长大的过程中发生了其他不可逆的伤害?怎么这么……   刘涟听完故事觉得有点牙碜,回头望了完全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的叶圣辉他们一眼,她真不知道自己一会儿有没有能力和余力把这种故事完全地复述一遍。   果然,叶圣辉他们也是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真是一家子极品啊!这都什么人呐,都凑一起了……没有一个是完完全全地无辜的,就算是现在这个‘申冤’的受害人也一样——直给人一种‘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的感觉,让人不由哀其不幸的同时更是怒其不争。   但无论如何,阿峰是受害者是不争的事实,于理于法,他们都要站在它的角度来帮它申冤解恨。无论它再怎么懦弱也好,都不成为别人可以加害于它的理由!   思前想后,证据这种东西在案发后的两年间早已喂了狗。阿峰是‘黑’过来的,甚至本身在大*陆都是黑户,为人又极其内向。即便以前曾在香港打过工,但时间不长行业流动性又大,记得他的人也就变成了凤毛麟角遍觅难寻了。   甚至之前它学美发的‘夜校’都早就黄了解散了,也根本不存在什么档案资料之类的东西!   而在纸扎店出现的时候,罗家华也都从没说过它是他儿子,也都没人记得这个小伙子。否则当初叶圣辉他们开始调查罗家的社会背景时就应该能查到阿峰才对。   所以,等于阿峰从出现到死亡,就是完全的一个透明人。现在除了罗家华这个唯一的证人算是最好找的,其他的‘证物’——也就是阿峰的尸块——这都两年了才找到一点点……所以,突破口还是在罗家华身上!   但是这个狠心肠的所谓的父亲,真的能够在违法帮忙隐瞒了那么恶劣的真相后把事情说出来,甚至出来指正他一直包庇的老婆吗?   叶圣辉他们表示从警这么多年,多变态的多恶心的他们都见识过,但像罗家华这么人格恶劣的人他们实在是少见至极。所以要撬开他的嘴,他们是一点信心都没有。   不过他们没办法不代表刘涟没有,‘夜审郭槐’听过没?心里有鬼当然会怕鬼敲门。他不是想躲开阿峰吗?她就使个法子让阿峰脱离桎梏一直一直跟着他,让他一闭眼就看见它!正常人的话,这样过不了多久估计就要撑不住了。   “得啦,你们别管了,这事儿我包了!”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刘涟的方法果然是最简单粗暴直接有效的。   刚开始叶圣辉他们还不知道刘涟想怎么做,只听她说有办法,就直接到医院去录口供了。截止到当时,罗家华还是十分抗拒,对他们问的问题也是在装傻的。但他们出去了不到一个小时,罗家华就光着脚丫子自己冲出了病房来找他们,好像是心脏病转移成精神病了一样!   后来他们才知道,刘涟是直接‘关门放阿峰’了。虽然阿峰那个爱爹成痴的是绝对不会对罗家华怎么样的,但光是它的出现就已经足够让心中有愧又害怕的老家伙肝胆俱裂的了。再加上刘涟让旁边的资深‘老鬼’帮忙步了迷阵,让罗家华真的以为是陷入鬼蜮即将被审判,如果不在阳间受罚就要在阴间加倍受罪了,才有之前这一幕的发生。   古董仓众警顺利地给罗家华录了口供,就此,这个案件算是彻底落下了帷幕。但是事情办得并不那么让人满意……   最大的问题就是,罗家华还是个刚刚犯过心脏病差点死掉的仍在住院中的病人,他的心脏真的受得了这么大的刺激吗?   很有可能,在经历刘涟所布置的那些事情的时候他会出现什么意外。   虽然不会有别人知道其中的原因知道了更不会相信,但若是事实如此,他们这些做警察的心里都清楚这事,难道就能放着‘事实凶手’不管吗?那又与放过害死阿峰的人有什么区别吗?那他们现在还查什么大劲呢?   事情并没有发生,一切的可能性都不成立,但古董仓的警员们还是察觉了刘涟与他们心理上和思维方式上的差距。她的评判标准明显是情感与道德,而他们,必须以理智和法律为先。   能够看见鬼的他们是特殊的,但也仍然是初衷未改的警察。如若不然,在香港这样的大环境里,通灵者有的是既得名又得利的发达方法,可他们是永远不会去用的。   心理上的疙瘩就此结下,但一方是心里有数但知道感激嘴上不说,另一方则是完全不清楚发生了,感觉慢慢被疏远了,也只会从一些表面上的事情上去猜测——刘涟还以为原因是她在一次聚餐上‘预言’了即将有大不幸降临在古董仓众人身上,惹他们不开心了才会这样呢。   说到底她也是因为觉得自己的卦象不准才会心虚,觉得不该在那么高兴的场合扫兴胡说。   如果哪怕有百分之六十的把握,她也会强令大家小心极力帮他们驱灾避祸的,大家毕竟已经是朋友了。但是她学的占卜根本是十窍通了九窍——还有一窍不通呢!十卜七不中,中的里面还得有俩只是擦边儿的。这是一点都没得着四目的真传,到像是嘛嘛哋的徒弟了。   所以即便卦象不好,那次之后她也只是懊悔不该太得瑟得罪了大家,被疏远了又有点寒心。而这时候,罗家华夫妇已经根据自己的不同量刑入了狱,以为自己‘东窗事发’的罗永辉直接跑路了,罗家小妹无以为继,只好将自家的店面出售来维持生活。   但是这回可是完全被判定了的鬼屋,真正出过凶杀案的凶宅!别说价格跳水了,就算跳崖都没人买。刘涟看着无依无靠的罗家小妹,顿觉这也算是她的责任,便自认倒霉地掏了比原本罗家华报的正常价格还要高两成的钱将这店面买下来开了风水铺。   一时间又是装修又是搬家又是开业的,一忙起来,她在这边的生活也就走上了正轨,渐渐地,她与古董仓一行人便没什么联系了。 ☆、第105章 ,   “刘师傅,可多谢您之前的符啦!我家阿孙这些日子再也没有半夜惊醒过,一觉睡到大天亮吶i!”   来人将一提水果递过来,笑眯眯地放在了桌上,和旁边另一位等待中的大婶聊了起来。“跟你讲啊!我们刘师傅可灵了!人犀利符也犀利,什么妖魔鬼怪全都能降伏啊!”   “是啊,那可不是嘛!我也不是第一次来了,上次我家买房子,搬进去总觉得背后发凉,晚上怪声不停。多亏了刘师傅去做了次法,我家的房子是彻底清静下来了。这不,周末带我家的仔来测测姻缘……”   刘涟的店里现在每日络绎不绝全是顾客,上门来专程道谢,或是因为有光顾过的亲朋好友安利下专门上来拔草的人无穷多,每天都是挤爆大门的节奏。   刚开始刘涟还很高兴,这可都是她‘法力无边’的证据啊思密达!居然还有来她这里‘还愿’的,简直把她当成了活菩萨了,在中老年圈子里她的口碑直线上升了有木有?!那可都是她的直接目标客户群啊!   但是后来,火爆的人气却变成了她甜蜜的烦恼。   小钱钱是因此赚得很多啦,但是每天忙得她脚不沾地,手腕抽筋,舌头打结,脸笑得发僵,简直累成了狗。现在的她很可以装逼地说一句:钱赚的再多,命都累没了还有什么卵用?!   现在她终于体会到了为什么当初师父九叔他们都要收徒弟在身边了。为了继承衣钵的原因放在一边先不提,光是能有个人来搭把手就已经是最大的诱惑了有木有?   能把天天坐在那里聊天画符耍嘴皮子的神棍工作累到像是在工地搬了一天砖的,21世纪也只有刘涟一家能做得到了。   此刻她接过眼前这位阿姨递过来的‘茶钱’,对着她扬起了一个绝对公式化的大大微笑。“您走好,有事常来!”习惯新地说完这句话她真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   ”刘师傅,这次我们来是让您帮忙测测我们家阿龙的姻缘的。”正当刘涟想喘口气喝口水的时候,另一位胖胖的大妈拽着一个青年男子坐了过来。   “我家阿龙啊,”她狠拍了一下刚才在她身边挣扎,明显不愿意配合的男子,接着道:“您看他,身材高高大大的,人长得又靓仔,事业也成功。可是这都三十多了,还是一点红鸾星动的意思都冇啊!”   “周围的邻居啊、同学啊、同事啊,早都已经结婚了,就他一个人还单着。我是怎么给他介绍相亲的劲儿全都使了,可就是一个都没成功过!那天我还听到有该烂舌头的人在背后议论他,说他是基佬啊!真是口臭又冇阴德!”   那个叫阿龙的被自家妈妈当众这样说,脸刷地一下就涨红了,屁股下面的凳子好像瞬间长出了大刺,扎得他立刻就想站起来逃跑。“妈!都说了这种事是急不来的啊!”   这样被自家母上强求的事情看来他也没少遭遇,此刻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尴尬到极点,但也还记得没有顶撞他妈妈,刘涟对此很欣赏。   但因为对自家母上的安排不满就把矛头对准她,那就令人难以有什么好声气了。   比如:“再说您带我来这里就能解决我的婚姻问题吗?!有这个功夫不如带我去入会,多参加些六人餐桌成功率还高些,多交点会费也比出来被人骗强啊妈!”   刘涟一听简直要炸了,谁骗人了?谁是骗子?!我这还一句话没跟你说呢!不懂得什么叫做‘对陌生人保持一份疏离的尊重’吗?!招你惹你了?!真是活该你没有女朋友啊!就这张嘴,不用算就知道啦!   “哎呀你讲什么呢!”一听就炸了的不止刘涟一个,旁边的其他大爷大妈们也炸了,纷纷为她抱起不平来。   “刘师傅可不是外面那种骗钱的,人家是有真本事的!”   “就是说啊,你说人家是骗子,可是我们在场这么多人,不能个个都i那么傻让人骗吧   ?!”   “小伙子你没听说吗?这家店面原本就是凶案现场!死者在这里被杀还被分尸,那么大怨气那么凶,人家都没事!刘师傅一个女孩子,都敢孤身一人住在这里,反正老婆子我很佩服!”   “年轻人嘴巴要留德,要不然就算有了缘分,也被臭嘴熏跑啦!”   ……   这样的群嘲让那个叫阿龙的有点受不了。   刚开始确实是无意的说漏了嘴,讲了不好听的话出来。他本身是认为刘涟确实是骗子没有错,但他赚得也不少,老妈原意花钱买买心安也无所谓。但心中的偏见与鄙夷却是骗不了人的,更是骗不了自己的,所以才能把那种话直接溜出嘴边没把住。   但是现在被一群老头老太这么围着骂,就因为他把‘事实真相’说了出来,这群被骗得团团转,被卖了还要帮人家数钱的死蠢老家伙们居然还要反过来骂他!?揭露这个骗子不好吗?不对吗?被人家骗钱还被骗得那么开心?!   已经拿自己当做‘被误解被无辜伤害了’的英雄的阿龙瞬间爆发了,“我说的不对吗?都什么年代了,还这么迷信。活该被人当冤大头骗钱呢!”说着,他就要拽着身边的母亲走。但他妈妈哪里肯走?一个劲儿地边狠狠拍他边向刘涟道歉,她可是对这位‘师傅’的丰功伟绩知之甚详,儿子这么做实在是太失礼了!   而且她是真的觉得自家儿子命里犯了什么东西,否则感情路决不会这么不平顺。这孩子绝不是gay,事业也不错,嘴巴也是能说会道会讨人欢心的,怎么就是找不到女朋友呢?   她是打听了好久才找这里的,别的那些根本都是骗钱的,只有这里,才能帮到他们。可现在得罪了大师可要怎么好?!正是因为绝对相信刘涟的能力,阿龙妈才更担心。万一人家扎个小人松松手……哎呀这孩子!就是不让人省心!   “对不住啊,刘师傅。因为我与这孩子在来不来的事情上闹了矛盾,他一直有些气不顺……他决不是故意针对您的!我替他跟您道歉!”要不说当妈的心里只有儿呢,阿龙妈为了儿子,居然对着年纪这么小的刘涟低声下气了。   这举动让刘涟愣了愣,赶紧去拦她,“阿婶您这又是何必呢?这事不怪您的,我不会因为这个就生气的,您放心吧。”她本人也曾经极力地怀疑过九叔,现在被指为骗子也算正常,虽然气愤,但也不会与人一般计较。权当过去对九叔他们质疑的报应了,忍忍就过去了。   “妈!”阿龙看母亲这样做更生气了,这些骗子怎么这么厉害呢?!一会儿是神医卖保健品一会儿又变神棍看风水,把老年人都当成什么了?!“你醒醒啊!如果她真的那么灵的话,早都给自己找个有钱的男朋友啦!干嘛还要在这里开这种店为生?!”   这句话简直给了刘涟一万点的伤害,血槽顿时就空了。她是没有谈恋爱没错,但是……她看看身上穿得还算漂亮的衣服,下意识地又摸了摸脸,难道单身狗的气味已经浓郁到一见即知了?!   所以她现在看上去像是年纪有一把却古里古怪地呆在终日没有阳光的奇怪小店里给老人算命的单身怪人吗?   扯扯嘴角,刘涟道:“所谓‘信则有不信则无’嘛,既然您家儿子不愿意配合,您强扭他瓜也甜不了的……”   周围其他人都顿时倒比她还生气,觉得这是对一位‘得道’的高人的侮辱。人家是没男朋友吗?人家那是不想找!人家可是茅山高徒!一时间阿龙那句话完全像是扔进茅坑的石头,激起了强烈的民愤。   “刘师傅跟你可不一样,长得漂亮又有本事,没有男朋友那是不想找!”   “得道的高人也许就得清心寡欲呢?”   “这位阿妹,你赶紧带你家仔离开吧!‘话不投机半句多’没听过吗?你们不是真心想找师傅帮手,我们后面排队的还着急呢!”   “刘师傅别生气,阿婶手上有好多青年才俊,你的终身大事就包在我们身上了!”   ……   就在整个店里闹成一团,刘涟的脑仁儿在颅腔里一冲一突撞得太阳穴疼的时候,有个人急急忙忙从外面跑了进来。“阿,阿莲!”那人满头满脸的汗,一上来就过来拉刘涟的手,“快,跟我走一趟!”   来人却是已经一个多月没见过面的关蜀勋。刘涟觉得每次见这家伙,他都跑得一身汗,狼狼狈狈急急忙忙的。   “怎么了?”刘涟嘴上发问,心里却咯噔一下儿,想起了之前她那个不知是灵与不灵的卦来。   “你得见了才知!这里不好讲。”   “好吧,”刘涟点点头,对周围在关蜀勋进门拉人时已经安静下来的众人道:“对不住啊各位街坊,今天可能就此打烊了,有事明天请早。”   虽然有些遗憾,但是大家却对此没什么意见,看刘涟是确实有急事就都赶紧退出去了。刘涟则赶紧锁了门,跟着关蜀勋走了。   她走之后,为首的几个师奶大婶还互相挤挤眼,其中一个还对阿龙道:“看到没?那肯定就是刘师傅的男朋友了。昨晚电视剧里还这么演过,这准是要求婚了!年轻人,自己不拍拖就腹诽别人……”   “肯定是啊,那什么惊喜,不都是这样演的吗?假装有急事,其实准备了好大的场面。想想就觉得麻酥酥……”   几位大婶自顾自从批判阿龙歪楼到了八卦刘涟的□□,捂着嘴兀自在那里偷笑。但是阿龙却还一直想着刚才跑进来的那个男的。   那个,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不是重案组的警察吗? ☆、第106章 ,   关蜀勋着急忙慌地来找刘涟,确实是出了大事了——叶圣辉失踪了。   其实说失踪二字并不贴切,因为他们全都知道他的行踪,但却完全没有任何办法把他从那个地方带出来。   说起这事还要往回倒两天。   李医生的妈妈之前遇袭身亡,死后留下了一个巨大的衣箱无处摆放。叶圣辉提出帮忙将东西收到古董仓里,结果这帮忙一下就帮出了问题。   那衣箱不止不断地往外冒大量的白烟,甚至打开之后里面根本没有李医生所说的戏服,反而极其违反所有常识地有一条不知通往哪里的楼梯!   关蜀勋当时并不在场,也不清楚当时的情景。但等他得到消息回到古董仓的时候,那大衣箱早已经合上根本打不开了。还是他和忠叔一起又拼了命撬开,但撬开后里面却真的是满满当当的戏服了,根本没有什么楼梯。   在那两天里发生了很多事情,李医生去停车场找叶sir却又被袭击,重伤入院,她醒了却说了很多也不知是真是假的胡话,却都一一印证了阿头他还被困在那并不存在于现世中的停车场里。   他们古董仓人已经都有了默契,叶圣辉必定是困在了不属于人类的地方,甚至有可能是阴曹地府里了。   思来想去,现在唯一能够帮助他们的,只有刘涟这个完全的专业人士。虽然忠叔也向一些灵异界的朋友们求助来着,但那种用‘强大电流’开启‘平行空间’的伪科学理论,听上去是决没有刘涟那完全的‘封建迷信’论调靠谱的。   这种时候,他们反倒开始相信刘涟的说法了——近期与古董仓相关的人都会有致命的□□烦。   可不是吗?已经早有征兆了不是吗?死掉的rain,忠叔女儿的事情甚至是这次李医生的妈妈,全都是与他们有关,也全都与古董仓相关。   别人怎么想关蜀勋不清楚,但他自己已经渐渐发觉这个不祥之地的不妥。也许忠叔说的没错,留在古董仓,很有可能就是死路一条。   现在阿头已经消失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好像完完全全蒸发了一样。这种事是打多犀利的报告上去都会被劈头盖脸丢回来的!   关蜀勋心里十分发慌,在大家意见统一之后,他立刻就跑去找了刘涟。因为除了叶圣辉外,就他和刘涟还算熟悉。在这么长时间没联系,特别是这种双方默认下的故意不联系之后,还是去个熟人好说话。   “所以,他就直接顺着那玩意儿下去了?”   呵呵呵……   刘涟听完关蜀勋他们七嘴八舌的描述,满脸都是‘你他妈在逗我’的表情。完全不知道那下面会通向哪里,也完全不知道那下面有什么玩意儿在等他,居然就这么下去了?!   她也算是见识过阴差的人,知道下面会有多可怕。孤魂野鬼心中怨恨极大,各路凶鬼饿鬼个个可以生吞人肉活嚼人魂。如果那楼梯通向的真是传说中的阴曹地府,现在应该已经可以给叶圣辉烧纸了。   真是美色误人啊!刘涟心中长叹一声。“李医生长得漂亮吗?”   温柔乡就是英雄冢,叶圣辉平时那么一个行走着的‘为人*民服*务’的标语、‘为市民做贡献’的招牌,居然会公器私用收来历不明的东西进古董仓。看起来很精明谨慎的人,居然也会什么都不理直接往不归路上走?   大家被她一问,完全摸不着头脑。李医生漂不漂亮与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吗?   刘涟站在古董仓里,其实浑身上下都极不舒服。那天来的时候她就发现了,总感觉你人站在那里,却有无数看不见的小手状寒气在偷偷抚摸你一样,让人直膈应。但是今天再来,不止这种感觉变得愈发强烈,甚至心脏也开始内里发胀外部发紧,内胀外紧地心肌都要裂了!   她不知道这是因为什么,但第六感已经告诉她这是不好的预兆,是警铃。而上一次这种警铃敲响的时候,就是她在林子里被那拿着剪刀的臭味老太太跟上的时候。   这个地方很诡异,有莫名的力量在涌动,也有难以言说的风险在其中。如果不小心谨慎地对待的话,就算是她,不,就算是九叔在此也肯定会栽!   下意识地,刘涟有点不想管这事了。   “你们如果想买纸钱,我给打八折。不过这事儿我真没办法了,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   这样说虽然有不讲义气之嫌,但事实就是这样,她又不能把里面的衣服变没了换成之前那个楼梯,她只是修行者,不是神仙好嘛?这种事情她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你的意思是阿头没救了?!”梁宝儿被这结论打击得够呛,这好好的人就没了,回不来了,这简直……她完全不怀疑刘涟的专业性,她都这么说了,那叶sir是真的凶多吉少十死无生了!   “我也没有那么讲……”刘涟咬咬下嘴唇,“他现在,应该是在另一个力量空间里。你们所说的那位李医生醒来之后谈到的关于她在遇袭后在停车场见过叶圣辉的事情我完全相信。那应该不是她的错觉,而是在她被击打要害晕厥之后魂魄出窍,穿过了另一个空间与现实的壁垒,才看到的异象。”   “因为是不同的力量空间,所以她当时濒死可以看见,而一同去了停车场寻人的宝儿却完全没看到,也是这个原因。”   “所以我们已经可以大胆地将那个空间与阴间挂钩,它决不会是普通科学意义上定义的那种所谓平行空间那么简单。”   “那也是人力所不能及的地方,人可以通过宇宙飞船探寻宇宙,也许还能通过所谓的空间弹跳理论到更远或更早的时空去。但是叶圣辉所去的这个地方,估计是人力永不能及的地方了。”   刘涟说的是大实话,大家听了也都觉得是这个道理。但道理是道理,情感是情感,他们完全难以接受这个残酷的结果。   “要不,忠叔,我们还是试试你朋友说的用电击打开那个空间的方法吧?”   关蜀勋沉默了半晌,走到衣箱前转了两圈,一脚踢在了那上面,提出了这个建议。他现在对这个衣箱,对这个古董仓已经深恶痛绝了。只要把阿头救回来,他就想要立刻打报告离开这个鬼地方,绝不会改变主意!   忠叔思索着点点头,那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不过刘涟却突然对那只沉重的衣箱起了兴趣,这么普通的木箱子,怎么会如此神奇还连接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呢?这感觉,就好像她身上的那个无形的神器一样了,能够将她送过来送过去,在不同的世界里穿梭……   这到底是一种什么力量呢?   在其他人商量着怎么接通高压电的时候,她轻轻走到了衣箱边上,手不自觉去摸那盖子。   而就在这一瞬间,当刘涟的指尖接触到衣箱盖子的下一秒,整个衣箱就像是呛着了似地剧烈‘咳嗽’起来,随着那强烈的震颤,还有大股的浓烟从中冒出来,霎时间便弥散到了整个古董仓里,这阵势把所有在场的人都震住了!   “这!”刘涟吓了一跳,不自觉后退半步。   其他人也受惊不已,但更多的成分是惊喜。“就是!就是这样的!之前就是这样冒烟的!打开之后里面就是楼梯!”   然而那七嘴八舌的声音还没落下,大衣箱的盖子就自己‘嘎吱’一下弹得敞开了!   刘涟屏住了呼吸,探头往下去看,里面果然出现了一条向下的楼梯。即便有灯光,也已然是黑乎乎地昏暗得很,根本看不清楼梯尽头有什么。   其他人也都赶紧凑了上来,忠叔和梁宝儿都认出了这条熟悉的楼梯,“就是这里,这是停车场的楼梯没有错!”“之前阿头就是从这里下去的!”   关蜀勋是头一次看到这个黑暗恐怖版本的楼梯,之前他为了调查也去过实地,那个楼梯却并非这样的阴森。那些漆黑的背景下,好似掩藏着什么未知的蠢蠢欲动的东西,好像如果有人一进去,就会被立即吞噬一样!   其实这是他的恐惧心理在作祟,如果这下面有鬼,刘涟一早就看见了。   但恐惧归恐惧,关蜀勋的勇气足可以战胜自己的害怕,所以他说:“我要下去!”   “什么?!”忠叔他们一听这个赶紧摇头,已经进去一个出不来了,现在再送进去一个还出不来怎么办?他们简直有种是在给怪物喂食似的错觉,要一个一个地搭进去吗?   之前这个出口消失了他们急着找到进入那个世界的方法,所以到处求爷爷告奶奶的。但现在这出口又重新出现了他们才发现,要不要从原路进去这件事情他们根本没有想过。   “不如我们还是先试一试高压电的法子吧?”忠叔如是说,“咱们不知道这箱子到底是怎么恢复正常的,也不知道它是怎么延伸出楼梯的,万一你下去之后这里面又都变成衣服了呢?而且下面是个什么情况咱们都不清楚,还是从长计议吧!”   “不如我们到现实中的停车场去啊!”梁宝儿突然眼前一亮,“刘小姐不是可以看到鬼吗?如果到停车场去,说不定能有些线索呢?!”   这倒是个绝妙的主意,大家都觉得有道理,刘涟也赞同。一行人开着车往停车场去了,但令人失望的是,他们一无所获。   刘涟是能看到鬼,但压根看不到另一维度里的东西。在停车场她也问过几只游魂,他们却纷纷表示这些日子以来这里就没有来过新鬼。之前死在这里的那个师奶也很奇怪,根本没看到她的鬼魂出窍,好像就那样直接消失了似的。   这下好了,连鬼都不知道叶圣辉他们到底去哪儿了,真是好极了!   刘涟长长地吸入呼出了一口气,以缓解自己烦躁的心情。越想,她就越是好奇,越觉得这件事冥冥之中会与她有所关联,也就越想弄明白其中的关节。况且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叶圣辉又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个遇见的有缘人,有了点办法怎么说也不该真的袖手旁观。   而且看关蜀勋这个样子,无论他们瞎折腾的结果是什么,他肯定不会放弃救人的,所以他势必会进入那个‘异世界’,谁也拦不住……   算了算了,缘多都是债!   “我们立刻返回古董仓,”刘涟看向关蜀勋:“我和你一起下去!” ☆、第107章 ,   实际上古董仓众人刚开始去找刘涟帮忙,就是以为她能够对这件事更了解,能够有更专业更行之有效的办法。但是现在她也说得下去,可怎么办?!   平心而论,他们并不想让刘涟下这个楼梯。他们是警*察啊!一般都是保护市民的安危的,又怎么能够反而将他们推入危险的境地呢?下面会有什么情况谁也不清楚,如果出了什么事怎么办?人家并不是公职人员,说到底与这事也无关,和叶sir说是朋友,也看得出只是见过几次的点头之交罢了。让人家因此涉险?他们根本做不出来!   但是现在又能有什么办法呢?但凡有靠谱点的方法,他们都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求爷爷告奶奶到处想办法了。   一行人仍然原路返回了古董仓,站在了那口仍在不断地冒着白烟的大箱子面前。   没有办法的办法,还是得有人下去探探究竟才行。不过刘小姐是真正的茅山后裔,不是很有本事吗?   经过了之前不少事情,在加上叶圣辉曾经的各种科普,古董仓警员们觉得刘涟还是很可靠的。至少在‘专业素养’上,他们对她的信任已经可比当初小镇的人对九叔的信任度了。毕竟她是专业的——恐怕香港再也找不出比她更专业的人了。所以无形之中,刘涟就变成了大家心目中的唯一救命稻草。她的责任很重也很大,而她也因为种种原因愿意扛起来。   之前因为刘涟对碎尸案的处理方式,让这些并不想真的滑向灵异世界的警员们都下意识地对她印象不好,下意识地排斥她。现在他们才知道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有多无用,又有多无聊。原来那恐怖又奇妙的世界早已经渐渐侵蚀了他们的正常生活,不管你想不想躲开,都已经躲不开了!   现在他们只求刘涟他们下去能够顺利安全地归来,并且将叶圣辉全须全尾地带回来。他们愿意相信事情没有糟糕到那个程度,也愿意为此奉上最虔诚的祝福。信教的人已经掏出了藏在衣服里的十字架,默默地开始祷告。其他人则看着‘满脸信心’的刘涟心中不住地为她打着气,希望这次仍旧好彩,有惊无险。   其实刘涟并不像他们所认为的那样有自信,那下面有什么她也是不清楚的。其实最理想的状态是她自己下去探一探,不要带着外行关蜀勋为好。但是她的胆子虽然经过了几次穿越,其实也就那么点大,见过鬼更怕黑的情况下,她也需要壮壮胆子。而唯一能够支撑她下到楼梯口也没有两股战战的,是那浓郁的好奇心和求知欲。   她太想知道那下面有什么了!   舅舅徕仁金曾经跟她讲过,那个‘洞神’所处的神秘所在,也是一个常人所不能到达的异能量空间。现在想起来,那与这箱子下面的世界何其相似?再加上她体内那个无形的‘神器’,能够那样带着她来回穿梭,她也就更想知道其中的秘密了。   而最让她能够下定决心的,是刘涟那几乎无往不利的第六感。   它现在对她下去这件事是报着一种自相矛盾的复杂感官的,既想让她别下去,一直警铃大作说有危险;又想让她下去,好像下去之后就能发现很大的与她切身相关的大秘密一样。刘涟也是纠结了好久,想了很久,从她触动那只箱子的‘机关’的时候就开始想了,最终才决定下去的。   没错,箱子的突然变化就是她带来的没有错。也许站在她身后的人都在很激烈地讨论事情,并没有注意到细节。那箱子可是她的手指刚一触到就冒烟了的。时间间隔甚至连一秒都没有!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这也是缘法!   为什么她会穿越到这个世界?为什么她一来就撞上了叶圣辉?为什么她一碰这箱子箱子就有了改变?一个字,缘。   无论是善缘还是孽缘,现在都已经找上她了,也就是避无可避了。   而一边的关蜀勋倒是显得比她还淡定些,因为他与叶圣辉相处日久,在次次拼搏中早已成了过命之交。现在叶圣辉出了事,他是无论如何都要下去救的。所以即便刚才刘涟阻止他下去,他也不会留下。更何况,也没有普通女市民下去涉险,他在上面等的道理!所以他走得居然比刘涟还快,一马当先先下去了。   一下去他们就发现,之前叶sir的观察没有错,这里就是刚刚他们去过的那个停车场,楼梯他们全都认识刚刚也都走过。只不过刚才是正常版本,现在是阴森恐怖版本。到处黑漆漆地又散着雾,灯本就光线差,还时明时暗的,脚下的路实难看清。但好在此时此刻尚未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出现在脚下,按照楼梯的顺序一阶一阶地往下走还是可以的。   接下来,只要拐个弯,眼前就会出现停车场了。   刘涟与关蜀勋谁都没有说话,但还是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刘涟还伸手拽住了关蜀勋的胳膊——在这样复杂的环境里,完全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的情况下,还是拽着点一起走为好。万一在这迷茫的世界里被分开了就糟糕了!   果然,刘涟的第六感再一次救了他们——拐了弯出去,眼前的却不是他们所想象中的停车场,而是到了野外!明明,明明只要那么走了就应该是停车场才对啊!   两人皆大惊失色,手紧紧地拽着对方不敢撒开,惊慌地开始打量周围。然后他们惊恐地发现,刚刚他们的‘来路’已经不见了!他们的背后此时也是一片荒野,哪里有楼梯?!   这是又穿越了吗?!   如此熟悉的一幕再次发生,刘涟是最先镇定下来的。“我们先要确定现在是在哪里!可能叶sir也是到了这边呢?”其实她已经下意识地觉得他们恐怕与叶圣辉到的不是一个地方了,但这话现在不能跟关蜀勋说。现在的他们,必须先镇定下来才行。   关蜀勋也咽下了全部的惊讶和恐惧,他是男人,又是警*察,总不能被比下去了。   四周虽然黑漆漆的,但是角落里也有昏暗的小灯照着,倒是能够看清楚附近的环境。这地方不像乡下田地,看那修剪得宜的灌木丛、高大的树木还有脚下平顺的柏油路,倒像是什么旅游度假的地方。   远处的前方倒是有个很亮的地方,顺着脚下的小路走,也应该能到那里。关蜀勋和刘涟商量了一下,决定一起向那个方向走。能打通电话当然好——刘涟是想确认现在的时间和地点,关蜀勋则是想打电话给同事告诉他们没找到叶圣辉的事情。   运气还算不错,小路的尽头居然是三座漂亮的三层别墅,最重要的是别墅亮着灯,好像有人住的样子。   对于关蜀勋这样的公职人员来说,有人就意味着好办事,一般只要他们开口,市民都是很乐意帮忙的。所以他立刻便上前去敲门,但是怎么敲都里面都没有动静,反倒是那门,好像是没有锁,关蜀勋敲得用力了一点居然直接给敲开了!   门‘嘎吱’一声地开了,里面静悄悄没一点声音。关蜀勋紧张地咽了一口口水,这场景怎么这么像鬼片呢?如果他进去了,是不是就立下了死亡flag了啊?!   现在这么一看,这房子也挺阴森的,怎么看怎么不正常!   “进去看看!”虽然觉得古怪,但刘涟并没发现这屋里有什么东西在,推门就进去了,关蜀勋在门口留也不是走也不是。你说有鬼吧,那就不改进去;没鬼吧,这样就进去算不算私闯民宅呢?但刘涟都已经走进去了,关蜀勋一咬牙便也跟了上去。   里面仍然是没人的样子,而且到处落地都是灰,脏得要命,人一走动带起灰尘来,便被呛得直咳嗽。   “哇,这从外面看起来很正点啊,怎么进来以后像破庙一样?!”关蜀勋以手掩鼻,绷不住又咳嗽了两声,“也许这间没人,其他两间有呢?要不然也不会没有人还都亮着灯这么浪费吧?我们去看看,能不能借个电话打。”   刘涟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算了,虽然像是在白费力气,但最好还是看一看才能真正死心。   结果走了一圈,果然!一个人都没有!不过两侧的那两幢房子好一些,里面虽然也都没有人,但卫生状况却好很多。至少看起来不想兰若寺似的,看着就像闹鬼的。   关蜀勋是一直担心闹鬼,但是刘涟却拍着胸脯保证,现在三个房子里连个鬼毛都没有,他这才将将放下心来。三个屋里都只有自来水,冰箱里全是空的,电话也都拨不出去。但好在他们还有个温暖的可以歇一歇的地方,否则这一晚上真是有的受了。   在干净的房子里住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他们便打算离开这个地方。但是出了沿着昨夜的来路,却怎么走都走不出去,走到最后,准又会回到这三间别墅的前头来。就好像麦哲伦绕地球一圈证明了地球是圆的似的,难道他们脚下的这一小块土地也是圆的不成!?   大白天的,关蜀勋就觉得浑身发凉了,这不会是传说中的鬼打墙吧?“刘小姐,你看这是不是……”鬼打墙三个字还没出来,刘涟就摇了摇头。刚才他们走的几圈下来,她就一直在观察了。   这里根本没有鬼,也不存在阵法的痕迹,到底是什么造成了她们走不出去呢?   而且他们遇到了这种情况,那么叶圣辉呢?据忠叔说,他下去之后至少几个小时的时间里,那楼梯都是没有消失的。他在下面遇到了什么?是不是和他们一样,被困在了狭小的空间里脱不开身,才没能及时回去呢?   而最重要的是,现在他们被困在这里,不知现在所处是何年何地,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出去,难道就要一直困在这里吗?这里除了有水之外,可是一点食物都没有啊!这样下去用不了几天,他们就会饿得动不了。过不了一个月,他们就会饿死在这里了! ☆、第108章 ,   现在的状况如何关蜀勋也是了解的,对于他们来说,未知的鬼怪远没有注定会来的生存危机可怕。饿肚子,很痛苦,也仿佛离现代都市人很遥远。所以一旦陷入饥饿的绝境,都市人相比贫困山区的人来说也更容易崩溃。   说到饿,他们早都已经饿了。昨天下楼梯的时候,距离他们吃午饭都已经过了两个小时了。等于他们昨晚以及今早都没有进食,饿这种滋味儿早已经缠了上来,极力地想要忽视,却怎么甩都甩不掉。   “我们不能就这样等下去,但也不能就这样干走着浪费体力。”刘涟转过头去看关蜀勋,“之前那栋屋子外面有辆车子,我们就用那个围着这里再兜几圈,也许能够发现一些蛛丝马迹呢?”   虽然这样做明显是违法的,但在这种情况下也是不得已,关蜀勋只是略一迟疑便点头同意了。甚至他还亲手撬开了车门,手法娴熟地拽出了车前头的两根打火线,两厢一搭,根本不用钥匙车就可以动了。   这还是当年他做卧底任务时与当时街面上的兄弟学的‘谋生技能’呢!当时没有想过日后与他们形同仇敌一般的现在,后来也没有想到今时今日居然还有再用到这一招的一天。这么多年过去了,有物是人非,也有人鬼殊途,想得到的没有得到——比如卧底前上边承诺的美好前程;不想失去的却失去了,比如说阿rain和宝宝……   关蜀勋手上的动作不停,心里的各种纷乱的想法也没有停。他开着车也没有在意,反正这鬼地方也只有他和刘涟两个人。   就是这样想着,危险驾驶中他差点撞到人!   刘涟突然地惊叫出声惊醒了开车发呆的关蜀勋,他便也看到了突然出现在车前不远的几个行人,立刻转动手中的方向盘,改变了车前进的方向,却是因为转向太突然了,直接撞上了路边的灯柱,车前头都瘪了,不过好在人都没事。   车里的两个人被吓得浑身都是冷汗,被安全带在身上勒出红印子了都没有在意,但看向那些差点变成车下亡魂的人时他们却都是一愣——那些人好像根本没有发现他们刚刚差点被车撞,甚至……他们都没有看到他们俩!   这些人好像是来这里度假的,大包小包地拎着行李和零食,穿得也分外休闲,脸上也都带着笑意。他们的出现立刻把这里原本的恐怖气息搅得一团乱,也弄得刘涟关蜀勋面面相觑。   反正车也不能用了,那群人看上去也并不认识他们,索性就弃车跟上去瞧瞧。   “哇!快看快看!和广告上一模一样啊!”穿着吊带背心和短裙的少女兴奋地挥了挥手上的报纸,欢快地跑进了最中间那栋‘兰若寺’样的房子前,开门就进去了。其他人也有说有笑地同样进入了那间房,把他们身后的关蜀勋给急的啊——这分明已经是鬼片开头了!之后到了晚上就该闹鬼了吧?   他急忙忙地往前跑了好几步,把刘涟都落在身后了,紧追上去扒在窗前往里看。里面明明还是之前他们见过的那种脏兮兮的样子,为什么他们居然没有察觉呢?!还开心地到处跑到处闹,乐呵呵地分房间!   “刘小姐!你快来看!”仗着别人看不见他们,关蜀勋浑不在意地大声回头叫刘涟,却见刘涟皱着眉头站在不远处不动。“怎么了?”又出什么事了?!   刘涟没有说话,冲他招招手,关蜀勋又一溜烟地跑回去。“怎么……”那个‘了’字还没有说出口,顺着刘涟伸出的手指看去,关蜀勋的下巴都要掉了!原来,就在刚刚那群人选择了中间那栋房子走进去的一瞬间,旁边那两栋房子居然登时不见了!完完全全地原地消失,刘涟亲眼看到的,一下子就没了!   饶是经历过这么多离奇的事情,刚刚她看见的场景都要比叶圣辉当初看到她突然消失还要令人震惊。这可是两栋大的度假别墅啊!离奇消失真的不是神迹什么的吗?!   “怎么办?!”太突然了,猝不及防糊了关蜀勋一脸。虽然之前见过不少鬼,但现在这种他一时之间还是接受不了。更何况,他们本来就走不出这片地方,现在连那两栋看起来正常些的房子都没有了……难道今晚他们也要住到这‘鬼屋嫌疑’最大的屋子里吗?!   “只能跟他们一起待着了,他们看不见我们也不知是福是祸……”刘涟沉吟了一下,“但是他们的手机我们应该可以拿过来用的,还有,他们身上带着吃的!”这才是此刻最命中红心的理由,“我们得进去。而且说不定等他们离开的时候我们可以跟着他们走出这个封闭的领域。”如果在此之前他们没出什么事的话……   虽然刘涟没把后半句说出来,但关蜀勋早已经默默地给那些人下了必死的定义了,开玩笑,鬼片可不是白看的!可他是警*察,决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有人在自己面前死于非命,但他有那个能力阻止吗?他们都已经是自身难保的状态了吧?!   不过此时什么事都还没有发生,屋子里的游客们看起来也是欢快非常,一点都没有察觉到不对劲儿来,开开心心地该玩什么玩什么。此时已经都换了泳衣,拎着一部分吃的玩的出来了。好像在他们眼里,这屋子里和屋子外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房子不见了什么的他们也不知道。   刘涟赶紧拉着关蜀勋跟上了他们,看他们的样子就是要去海边的,这片区域里可没有海,跟他们往海边去的话也许就能突出这片死地了?   但遗憾的是,那群人走到一个转角处时就如同刚才那两栋房子一样瞬间不见了!关蜀勋刚才没有看到房子的版本,现在看到了‘真人秀’已是目瞪口呆了。看来一时半会儿他们是走不出去了,哪怕是跟着那群人,他们也走不出去。   刘涟的心里也很乱,这种情况是她从没有遇到过的,甚至茅山的典籍里也都没有提过。人面对未知,有时比面对已知的困难或危险还要害怕。   不,实际上也是有相似的情况的,比如她身上的神器和突然穿越的状况。之前那‘神器’是在舅舅的控制之下运作的,但是随着他力量的衰减以及自己实力的增强,这东西好像有了自主意识一样地开始了自行运转。连着两次,不该送她回来时送她回来,不该送她走时送她走。眼前她只知完成了‘任务’就能回家,现在却身似浮萍不知所依,更不知什么时候能够返回现实。   此时的情况,其实就是‘穿越任务’的简化版吧?   现在只是这小小的一片区域就已经难倒了她,那么真的到了‘洞神’的世界的话,她又能怎么办呢?只是束手就擒从容赴死还来得快一点吧?   此刻的关蜀勋并不清楚刘涟的心中起了多么大的波澜,没能跟着出去的事情让他受了极大的打击。这也许就说明了他们是怎么也都走不出去了吧?   但是看向刘涟,她的心思明显已经不在这儿了。也是,即便她是‘大师’,但也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孩子,遇到这样的事情心里也是会害怕的。不行!越是现在这样的时候,无论是身为警务人员还是身为男人,都应该自己先打起精神来啊!   “我们先回那间屋子吧!至少找些吃的先填饱肚子,他们应该是带了不少吃的来的。”   刘涟点点头,跟着关蜀勋一起回去‘偷食’。白天的‘鬼屋’完全地风平浪静,除了仍旧很脏之外,根本看不出任何不对劲来。那群游客带来的吃的也确实很多,熟食面包零食饮料一样都不缺,两个人吃了个饱的,又藏匿了不少东西。此时被发现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事情了,维持生命才是第一位的。他们不知道还会在这里困多久,必须做好长期奋斗的打算。   “你看这个!”不愧是当警察的,关蜀勋不像刘涟一样光顾着吃,很快就发现了一张报纸。这分明是刚刚那个吊带衫少女拿着的所谓‘广告’,上面也果然印着这里别墅的图片广告。“这里居然是贝澳……哇!是两年前的报纸啊!”关蜀勋直觉得身上发凉,再怎么样也不应该是看了两年前的广告来玩的吧?!难道刚刚那群是……   “也许现在就是两年前呢?”刘涟皱着眉头这样说道,穿越的事情,那是时间空间都会改变的,她在时空中已经来来回回好多次了,早都习惯了。她斜眼看看关蜀勋,对于她来说,这位也是个存在于过去的人呢!“我们昨天进入了这个出不去的空间里,这就叫做穿越了吧。看过寻秦记没有?”   关蜀勋当然记得前两年热播的电视剧。   刘涟道:“穿越可以穿越时间,自然也可以穿越空间。想想百慕大三角洲什么的,世上奇怪的事多了,这也都是谁不准的。刚刚那些人,我看来反正不像是鬼。”   专业人士说不是鬼,关蜀勋也就信了几分,刚才悬着的心一下放下来不少。以前见鬼都是一个一个地见,还能有点心理缓冲。现在若是突然这样一批一批地见,他怕他的小心脏受不鸟。   “我们把这些东西整理整理,至少让‘入室盗窃’的痕迹看起来不是那么明显。”刘涟撸了撸袖子,先把已偷到的东西藏好,又把他们动过的痕迹抹去。关蜀勋也赶紧帮忙,他觉得那些人留得越久自然越好,他们还能弄到些食物。这种时候,吃的就是生命!   正收拾着,外面却传来了嘈杂的人声。不会这么快就回来了吧?!关蜀勋往外跑了两步来到窗边往外看,确实回来了一批人,咦?   “刘小姐,你来看,来的人好像和刚才那群不一样啊!”   刘涟轻轻走过去,站在关蜀勋旁边往外看。   !!!   这……   刘涟当即拉着关蜀勋就往回跑,窝在楼梯拐角处躲避,还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避鬼符来塞给他。“嘘——”   能让‘驱魔卫士’如临大敌,难道新来的这群人才是……那个?关蜀勋也当即紧张起来,他不自觉地摸到了身后别着的枪,但随即又想到这东西对那些玩意儿不见得有用,当即冷汗就下来了。他偷偷往身边瞥去,却愕然见刘涟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柄黑色打大伞。这是哪儿来的?变魔术呢吗?!   妈妈,救命!灵异的世界他实在很不懂啊!!! ☆、第109章 ,   紧张再紧张,门也被推开了。外面那几个呼啦啦鱼贯而入,他们就像之前的几个游客一样,都互相认得似的,嘴里还在聊着闲话,根本不像鬼啊!   反正在关蜀勋眼里面,他们不像是鬼的样子。这其中是有男又有女,有朋友也有情侣,说说笑笑中,行动坐卧,皆与常人无异。关蜀勋自认为当过这么多年警察,还那么出色地完成过卧底任务,他看人还是挺准的。这些人与之前那批明明差不多,为什么刘涟偏要如此忌惮他们呢?!   他纳闷中,刘涟其实也在纳闷。她的眼睛现在已经是看人是人,看鬼是鬼了。这些人虽然行动上与人无差别,但一个个脸色有青的又有紫的,都是窒息死亡的样子,一个个死相谁也不比谁更好看些。说不是鬼都没人信!但是为什么关蜀勋也能看到他们呢?   刘涟狐疑地去看身边人的眼睛,之前他们能看到鬼,实际上是鬼想让他们看到才能看到的。说到底,就是他们的阳气被古董仓的阴气湮没,时运低了。并不是开通了什么特异功能。之前她给了他们很好的建议,又收买了古董仓大部分的鬼魂帮他们隔绝阴气入侵,现在他们的三火已经渐渐旺上来,按说除了像叶圣辉那样喜欢自己作死的之外,都应该很少见到鬼魂了才对呀……   为什么他现在居然能够看到它们,嘶,貌似还和她之前一样,看到的都是‘升级美化版’的呢?   难道是‘穿越时空’的时候发生了什么特殊的事情,让他也开通了灵异体质了?   可灵异体质又不是大白菜,她的是天生的,几百代的祖宗基因遗传下来的,这几率……关蜀勋不会这么巧合吧?   躲了不到一刻钟,那些鬼都上了楼各自进了房间了。真不知一会儿那些‘真游客’回来之后,它们会做些什么。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昨天他们在的时候,这群家伙一个都没来过。现在是专等着游客到了才来‘收割’的吗?   随着上楼、关门的声音接连响起到结束,关蜀勋也终于松了口气。他背后都已经被冷汗浸湿了,这种紧张感只有在当年最后抓捕以及卧底时那场涉及上百人的枪*战时才有过。刚才屏息得太专注,现在没事了心脏才开始玩儿了命地蹦,好像要从胸腔破门而出似的撞着,声音之大,在现在只有两个人的房间里让人听得分外清楚。   “你没事吧?它们已经走了,别太紧张。”这里可没有速效救心,刘涟真担心这位会直接吓屎过去,她是一点医术都没学过的。真那样就真完蛋了。一着急,她倒是把从电视上看到的调理孕妇紧张情绪的“呼呼吸——呼呼吸”想起来了。关蜀勋被她弄得哭笑不得,接连摆手:“我没事我没事。”   “要不我们就先出去吧。”别的做不到,刘涟力气还是有的,直接把关蜀勋的胳膊往自己肩膀上一搭,直接把他架了出去。   虽然外面凭空少了两栋房子,但光天化日之下,倒还显得比屋里好得多。没一会儿,关蜀勋的情绪真的平复下来了。   走也走不了,为今之计,只有等那群游客回来,见机行事了。也许就是要解决了这里的鬼怪,那个无形的空间壁垒才能被打破,他们才能回去呢?趁着大太阳天,刘涟赶紧给关蜀勋发了避鬼符和镇鬼符,又教了他不必动用到真气普通人借助自身阳气就能催动的驱鬼方法。无论如何,晚上他们都必须进入到这座闹鬼的别墅里头的。   刘涟想想刚才那群鬼的样子,总觉得事情还有些不对劲。单只是这几个游魂野鬼,她是根本不惧的。即使是带着关蜀勋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凡人也是一样。刚才其实她根本不用躲的,但下意识还是躲了起来。这是第六感告诉她,那群鬼实际上很危险,并不是它们表面看上去的那么好对付,所以此刻她很紧张。   而刘涟他们的紧张感并没有影响到出去玩儿了一大圈的游客们,时至傍晚他们才尽兴而归,一身的烤肉味儿,微醺晃荡的脚步,都显示了这一天他们玩儿得有多快活,现在只等着回来洗个澡做个完全美妙的好梦了。但只有真正到了晚上他们才能知道,这次的旅行是否单程。   而随着夜幕降临,刘涟感觉到的压力也突然倍增。跟着那些人身后重新进入了房子,她看着窗外天边一改晴好天气突然出现的混沌阴云不由握紧了手里的黑伞,山雨欲来之感油然而起。关蜀勋早把避鬼符在两肩前襟背后腹部等要害部位贴了个遍,手里又攥紧了镇鬼符,此刻恐怕那群鬼再出现,他便会绷不住压力第一个冲上去——他刚做差人接触逮捕嫌犯时就是这样的——太紧张了。   不过截至到现在为止,一切都还很祥和。这群游客也是马大哈,一点都没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他们虽然看不到鬼,但是连自己带来的食物短少了都没发觉,该乐呵乐呵,现在居然摆了张桌子在厅里搓起麻来了。   刘涟他们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很无语,估计楼上等着‘猎物入网’的鬼魂们估计也无语了,所以他们听到了由上及下的脚步声。   关蜀勋的整个身子都紧绷起来了,身上的汗毛也都竖着,但他心理素质尚算不错,仍坐在那里假装是游客中的一员,敌不动我不动。但仍然偷眼往楼梯那边观瞧,顿时松了口气。他所见之下的鬼倒还是有个人的模样,与之前在古董仓所见的那些比起来好太多了,即便知道是鬼,却也让他压力骤减。   那群鬼也是没想到这里来了群玩儿心这么大的,一个个喝得醉醺醺地连中发白都分不清了,还要玩儿!它们的怨气也很深重,见此情景却是气笑了。其中一个黑瘦黑瘦长得一副古惑仔样的男鬼笑了起来,走到麻将桌前,“看我给你们洗一局犀利的!”   “你们过来帮个手啊!”他招招其他几个鬼,它们便都过来,依言各挑了一个人站在他们身后,用手遮住了玩牌人的眼睛。   “家宝,过来啊,你在做什么呢?”就剩最后一个女鬼没有动,黑瘦男鬼不开心地叫了它一声。   “干嘛?!当然是发死亡预告啦!难道一会儿杀了再发啊?那还搞毛线哪!”女鬼看样子与这男鬼是情侣关系,说话那叫一个不客气,嫌弃的语气已经溢于言表了。而后果然没过几秒钟,游客们的手机都嗡嗡地响了两声。但是他们谁也没有理会,还在该干嘛干嘛。   “完了吧?有毛用?”男鬼撇着嘴嘲讽自己女友,换来了更大的白眼一只。“还是看我的。”   在它的操控下,打牌的几个人都被鬼遮了眼,居然接二连三,每个人都打出了一张西来。   “阿cat,你手里不会有一筒吧?”最后打出第四张‘西’的游客觉得有点不对劲,转头问他的下家。   “大只衰,你不是吧?‘一筒归西’这么老的梗也要用啊?!”这回换了那个叫家宝的女鬼嘲讽回去了。“被发现了吧?”   “你问那个干嘛?是不是管你屁事啊?!”吊带女阿cat有点不高兴,虽然不是玩儿钱的,但这也算是竞技来着有输有赢,都告诉你了还玩儿个屁啊!   “你是不是傻?!”她上家伸手去抓她的手,想看看那张牌,“玩牌是不能打出‘一筒归西’的懂不懂啊?打出那个,就证明周围有鬼盯着你想杀人,会死人的!”   “你当我吓大的啊?!”阿cat躲他的手,“我怎么不知道有这回事?”但是当她的眼睛逡巡到其他两个朋友的时候,他们认真的目光都告诉她他们也知道这个传说。顿时阿cat就被吓着了,因为刚才她看了,她手上的确实是‘一筒’没有错,难道说真的有鬼?!她年纪小又不经事,一个害怕就撒手了,还大叫着:“我不要了我不要了!”   这简直是无论人鬼都没有想到的事情。鬼是觉得都已经被人家识破这个梗了,应该这个计划就失败了。人则是口径一致地发出了一声‘卧槽’,都已经说了别打别打还要扔出去!   但是无论如何,诅咒已经成立了,所有在座的游客们也因为知道了屋内大概是不干净,全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惊吓。有还兀自镇定的,还有阿cat这样已经半丧失理智的。   而一边的刘涟他们也发现了异常,仿佛,除了那些人看不见他们,这些鬼好像也看不见他们啊!从开始到现在,他们都对窝在沙发上的刘涟与关蜀勋视而不见,甚至从他们身边走过都目不斜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涟站起身来,用伞尖挑了驱鬼符去试探那群鬼,却是惊愕地发现驱鬼符对它们一点作用都没有!而且坐实了它们并不能看见他们的事情!   怎么会这样?!   她横下心来,拿出了雷符,但雷符贴过去却根本没有贴上,那群鬼好像是空气一样根本碰不到。刘涟当时就是一愣,虽然平常人接触不到鬼魂的实体,但符咒是可以的啊!她索性又去试了试还活着的游客,却又发现,她实际上也碰不到这些人!   关蜀勋也觉出不对劲来了,这群人还有这群鬼应该都是看不到他们的。否则刚才刘涟在那边又是念又是跳又是打又是闹的那么大动静,怎么也该给点反应吧?但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他大着胆子也凑了过来,伸手先去碰人——手穿人而过;再去碰鬼——手穿鬼而出。   “这,这是怎么回事?!”因为完全不会被谁听到看到,关蜀勋干脆大着声音将疑问说出了口。“我们这究竟是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他的问题刘涟也想知道,但她又要上哪儿去弄到答案?想着想着,看着场中人鬼之间已经开始了的猫捉老鼠似的博弈,刘涟突然想到了什么,快步走到桌前,狠狠地一下子将桌子掀翻了,麻将噼里啪啦滚了一地。这下,人和鬼都被惊着了,全都停下了原本的动作,傻乎乎地看向了刘涟站立的方向。 ☆、第110章 ,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无论是人是鬼还是都没能看到刘涟的身影。   他们只不过是都被桌子突然的倒塌吓到了而已,其中人倒还差着点,因为他们早已知道闹鬼,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而鬼魂们才是真正的猝不及防,它们已经是鬼了不是吗?怎么还能有什么看不见的力量把桌子都掀了呢?!   这种完全未知的恐惧感让它们想起了自己死前的时候。那时候,鬼就像是逗老鼠的猫一样将它们玩弄于鼓掌之上,看着它们出丑出糗一步步自己走向末路。   那感觉和现在眼前发生的事情何其相似?!难道死了之后还会遭受到那样的恐惧吗?现在难道不是它们的主场,让它们能将所有的怨气冤气和恨意都发泄出来的时候吗?   场中一时有些静默,然后最开始反应过来的还是游客们,尖叫一声各自逃窜,有跑上楼去拿行李的,也有什么都不要了直接跑出门去的。但是此时门外的景象要更吓人一点吧……反正门外又爆发出一阵尖叫,震得刘涟他们耳朵都要聋了。   刚才跑到楼上又跑下来的人差点原路返回,但理智还是让他们决定所有人凑在一起才最安全。然而推开门出去和已经吓到失语的同伴们站在一起,他们才发现发生了什么事——这栋别墅旁边的两栋连带着里面的游客全都不见了!凭空消失了!   “没了!怎么会没有了?!这边明明,明明有……是我记错了吗?是我记错了吧?!”除了阿cat之外唯一的一个女生扭着自家的男朋友,抖得像是筛糠一样。   她的另一边站着阿cat,其害怕的程度比她更甚:“不,不是啊,我也记得旁边都是有房子的!”   刘涟和关蜀勋惊讶地对视了一眼,他们可是自从这群人走进别墅开始就看不到那两栋楼了,怎么他们是到现在才看到吗?刚才出去玩以及从外面返回时如果有异样,他们也该发现的吧?否则得是瞎到什么地步了?那么也就是说,在他们眼中,那两栋别墅之前一直都在?!   现在问题来了,他们看到的和那群人不一样,是时间流速不同还是别的什么呢?他们是看不见他们俩的,可里面的鬼魂也都看不到他们!但是刚刚刘涟砸了桌子,这些连人带鬼的却都看得到……这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关蜀勋完全不明所以,刘涟更是想得脑袋都要爆了。   看不看得到的问题刘涟也不那么在意,毕竟有她的先例在前,也许因为他们是穿越过来的所以才这样——如同从氪星上来的外星人到了地球就变成了超人——所以他们看不到。   但符在任何情况下都应该可以对鬼怪起作用的啊!特别是雷符,乃是上清教派和符箓派手上掌握的最强的符咒种类了,可以说对鬼怪是无往不利的。但现实打脸是啪啪的,扇得刘涟简直辨认不出东南西北了。   为什么呢?!sk   刘涟心中打从刚才就一直飘着这几个大字,简直就要疯了。符不管用,也就是说她在这个空间里变成了没了牙的老虎,什么用都没有了。现在是鬼看不见他们,如果看到了呢?他们只能等死了!   呵呵,就算不见鬼,其实他们也得死了。没吃的啊!他们出不去,只能指望着偷盗这些旅行者的食物过活。但这里闹鬼的话,哪个大傻子还会来这儿旅行?恐怕过不了一个月,他们就要跟着那些阿飘作伴了。   当初还想着实在不行就跟舅舅一起去‘弄’那个洞神算了,万一她以后生了女儿呢?万一表哥他们又生了女儿呢?当时还认为‘任务世界’过了这么多,也都不过如此,她都平安地回来了,也许‘洞神’那边也没那么糟糕来着……她是现在才知道啊,之前没有遇到危险,实在是她运气好!   现在想想可不是吗?因为之前遇到的鬼都对她没有恶意,遇到有恶意的鬼的时候她身边也都有了帮手,但万一没有呢?她恐怕早就死了!   谁说任务世界不残酷了?最开始喝了黄山潭水死的不是人吗?在摆摊卖锅贴的时候不是还遇到了妄图奸*杀少女的不良人士,后来做个证还差点被报复杀死了吗?阮诗音和何校长都是鬼,可鬼是怎么来的?鬼是人死了之后变的!还有掌门师叔、七政四余他们,多数都死在了那场大战里……   她一直在危险的边缘打酱油,甚至可以说是一直被人很好地保护着,所以才没事的。但现在只能靠自己,她才发现她好像并不行!   刘涟所有的意气风发此刻都飞到了九霄云外,看着眼前崩溃的那些人不知道该做什么好了。她救不了他们,碰不到他们,也碰不到那些鬼,她什么都做不了!   “刘小姐!刘小姐!阿莲?!”   刘涟在发呆,关蜀勋可是看不下去那些鬼对这些人做的事情,再不救人可就来不及了!但叫了刘涟两声,却发现她很是惊慌,早就魂飞天外了。   而另一边,其中一只女鬼已经捉住了一个游客的一只脚,正狞笑着把他往屋里拖呢!   说时迟那时快,关蜀勋立刻跑进屋拿了一只花瓶冲了出来,照着鬼的躯干部位丢了过去。虽然已经变成了鬼,但鬼也是人变的,这鬼下意识地做出了躲避身体要害被攻击的动作,当下松了手往旁边滚去。   那游客这才劫后余生似的嚎哭着连滚带爬地站起来,追着同伴往前方跑去。鬼魂们并没有追上去,似乎是因为笃定了他们出不去,也是在奇怪为什么又突然有花瓶飞出来。   刚刚的桌子也是,现在的花瓶也是,为什么总觉得有什么莫名的东西也在这屋里呢?!鬼魂们也在猜测。   “是不是‘她’啊?!”半晌,其中一个女鬼像是想起了什么害怕的东西,表情惊恐地说道。   “也许是‘他们’呢?”另一个男鬼反驳道:“以‘她’的气量和脾气,怎么可能阻止我们想要放过这些人呢?又不是天上下红雨了!”   “哈,你都知道!”之前的女鬼似乎与这男鬼有什么仇怨,被他接话了就像是一脚踩上了屎似的既生气又嫌恶。   “pently,都说了当时我也是鬼上身,根本不是我害死你的!你为什么要一直这样呢?!”那男鬼也很愤愤,“再说之后你不也是一样被鬼上身掐死了我?再怎么样也都扯平了!”   ly听到这里顿时目露凶光,脸色更青更白了,“我跟你不同,你知道你是被鬼掐死的,但是我不知啊!我是眼睁睁看着自己被自己最心爱的人杀死,还不了手也逃不开。你知道你的脸当时有多狰狞多可怕吗?我就这样看着那张脸慢慢断气的!我好恨!我恨你!更恨我自己,为什么要爱上不该爱的男人哪!带着那种怨气死,我们以后都冇可能了。不如遵循着做鬼的原则,当仇人来得好啊,pj!”   “这真是报应啊……”pj苦笑,“有老婆偏要出轨,玩什么办公室地下情。过得好好地偏要去评判其他人的人生,搞到现在做孤魂野鬼还要受别的鬼辖制那么惨……报应,这都是报应!”   他被pently把所有的希望都打散了,心中绝望至极。“都是报应。你!”他手指大只衰和家宝:“你们俩明明互相那么喜欢,但却根本不肯迁就对方改变自己,每天吵吵嚷嚷扰得人寝食难安,没公德!”   “你!”他又手指森女,“人家去哪儿你都要跟到哪儿,自来熟很有趣吗?那么喜欢八卦喜欢凑热闹,这下凑出事儿来了吧?!”   “还有你!”最后他的手指向的是阿may。“明知道大只衰和家宝互相谁也离不开谁啊,人家拍拖拍得好好的,你总带着铁锹想挖墙角啊?!像我和pently倒还好,至少狗男女一对对互相是喜欢的,可是这个姓戴的有一点钟意你了吗?那是拿你当哥们呢!现在弄到这个地步,后悔得想杀人吗?!”   “pj!少说两句,你疯啦?!”大只衰一见pj很凶地骂阿may,家宝却生气了,赶紧打断pj的话,他和家宝现在好不容易蜜里调油(?)了,又提这种事不是捣乱吗?“我们现在该想想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至少不能耽误我们解决那些人。”他随手一指,果然,刚才跑走的那些游客居然又从另一个方向跑了回来。又见到这熟悉的别墅的时候,瞬间又爆发出了惊人的尖叫声。   ”原来他们也是被害死在这里的游客?!“关蜀勋把鬼魂们的谈话听了满耳朵,对它们表示同情的同时,他也捕捉到了一个可怕的讯息——它们背后还有更厉害的东西在操控它们!   ‘娘啊!’关蜀勋立刻想到了《倩女幽魂》里那个不男不女的姥姥来,‘它们看不见他们,不代表那个*oss不能啊!万一……’   “刘小姐!刘小姐”他赶紧摇摇刘涟,见她有些发蒙的眼神看向他才道:“它们背后还有鬼中鬼啊!怎么办?!”   来这个鬼地方没到两天,他们都已经问了多少次‘怎么办’、‘为什么’了?   刘涟回过神来,却见到了那群游客又一次筋疲力尽地跑回来,终于绝望地堆委在地上嚎哭的场景。“他们看不到我们,我们也碰不到它们,就好像他们和鬼是在一个时空中,而我们是在另一个时空中一样。他们看不到下一秒才会发生的事情,我们也摸不到上一秒就消失了的东西,无能为力!”   “你是说时间速度不一样?可是我们吃了他们带来的东西,刚才的桌子还有花瓶他们也都是看到了的!”   “所以我只是说打个比方,事情也许比我猜测的还要复杂糟糕。”刘涟捂住额头,想了想,在泥地上开始划道子来演示。“也许我们的情况更像是这样。鬼在一个空间内,它们的行动互相可以看到感知到,也许它们看到的才是这个世界最真实的一面。比如可以看到另外的两栋楼或是那些楼里的别的人。”   “那群人也在那个空间里,所以鬼可以对他们做任何事,可以直接影响到他们。所以他们之前一直可以看到周围的两栋楼,直到被鬼彻底缠住才看不到了。他们看不到的原因,是鬼遮眼。”   “而我们俩,算是‘外来人’,存在于另一个空间里。假设两个世界是相通的,所以我们可以接触到死物,并且可以通过这些死物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存在。可是他们或鬼魂却看不到我们,因为我们在另一个空间里。而我们一直走不出去,从这群人进入这栋屋后也看不到另外的楼。还有你,你之前不是阴阳眼,按道理也不会因为穿越就突然变成阴阳眼的。也许原因就在这里面,只是我现在想不通关节……。”   关蜀勋看着地上划得交错中的两个圆圈,以及中间交集位置上代表他们两人的两个圆点,点了点头。刘涟的猜测很像那么一回事,曾经他也读过一些关于平行世界的科幻小说什么的,也许他们现在就夹在像是虫洞之类的空间缝隙里呢? ☆、第111章 ,   然而现在所有的猜测都没有任何真凭实据,但以他们的现状又怎么帮他们呢?   虽然扔东西有点效果,但那只是因为一时把鬼魂们震慑住了而已。它们没有实体,会怕被硬物击中吗?根本不会。所以他们再怎么做,也都像是在老虎笼子外面看老虎吃人一样,有心阻止却进不去,只能用棍子敲击笼子震虎,但老虎不怕的话,也就没用了。   接下来的事情也仿佛验证了刘涟之前的猜想,那些鬼和人追逐的过程中都从他们身上穿过去过,完全不会有一丝感觉,就好像从全息投影中走过一样。   “它们烧炭炉了!为什么要烧炭炉?”在关蜀勋的印象里,即便是一氧化碳中毒死的,也是主观上想要自杀,完全放弃求生欲了才可以。凶杀的话,谁都不会选这个的,一来被害人肯定要挣扎要逃跑的,二来浪费的时间太长变数就会很多。没怎么见过鬼杀人的他完全想不明白这群鬼魂的做法。   直到其中一个从背后死死搂住了一个人的肩膀,那个人便‘嗡’地一下震住了,两个人影一下子重合在了一起,那人的眼神便变得呆滞起来。   鬼上身!   关蜀勋瞪大了眼睛,鬼上身之后的人他见过了,但鬼上身的过程这是第一次见!简直是不可思议!这是硬挤进去的吧!   然后那被上身的人便脱离了朋友的‘逃跑队伍’,恍恍惚惚忽忽悠悠地走进了已经烧了炭炉的洗手间,把门从里面锁上了。   “要糟!”关蜀勋立刻反应过来了,这就是要造成这群人都是烧炭自杀而死的假象吗?!为什么呢?鬼杀人还用伪造现场吗?   但这些荒唐的想法都只是在瞬间划过,他最直接的反应便是跑过去踹门。刘涟也没有拉他,反正鬼对他们是摸不着看不着的,要是能摸着看着,她第一时间就会把这群家伙摁住当场。   关蜀勋那是暴力部*队出身,训练多年了。毕业时差点进了飞虎队的,后也因为成绩优异才被选去做卧底。一脚踹过去,那门还有好儿?直接就烂掉了~   里面那个‘人’正抱着火盆猛吸一氧化碳呢,神智还在鬼的控制之下并不清醒,被踹门了也没反应过来。关蜀勋立刻上前打开窗子,拿着火盆盖子就把炭炉摁灭了,然后直接兜头盖脸地全都从窗户泼了出去。   附在人身上的pj简直惊呆了好吗?这是什么节奏?!真的有一股神秘得连鬼都不知道的力量在阻止它们!   刚开始是震惊,后来这震惊就变成了庞大的怨气和嫉恨。为什么阻拦它们抒发怨气?!凭什么去年它们遇害的时候没有出来帮助它们?!难道它们就是命里注定了活该去死,死后也不能超生的倒霉鬼吗?!   “别傻站着了,所有的炭盆,赶紧!我们上楼!”刘涟也明白过来了,站在厕所门口叫他。   其实大家以为鬼杀人很容易,那样的话,古董仓那么多恶鬼都不是好死的,全靠一口恶气怨气如果就能达到目的,也就不会都跑去找叶圣辉他们帮忙来了。   其中条条框框有很多,更多的是不足为凡人道也的。但身为经常用与鬼魂打交道的修行者,还是能够摸出一些轨迹来。比如——很多冤鬼都对自己的杀人手法很执着,这里面有‘找替身’因果循环的原因,也有因为死前惊恐产生执念而偏要这么做的。   她不清楚眼下这些鬼到底是因为什么,但这房子里到处都有的炭炉就是关键词已经是毋庸置疑的了——别说是客户服务,之前看另外两栋楼里根本没有这东西。况且这里是香港诶!现在还是夏天诶!南方的夏天简直要热屎人了好嘛!?又没有人喜欢关在屋里bbq!   所以炭盆这玩意儿已经算得上是自杀利器了,也没有别的用嘛……   刘涟两人蹬蹬蹬跑上楼,搜索了所有房间,把所有的炭盆都从窗户或阳台掫出去了。接二连三开门和重物落地的声音把屋里连人带鬼都吓傻了,人都挤在一处挤挤索索地不敢再动,鬼则互相看了两眼,赶紧弃了这些游客往楼上跑。当然,它们就算是把眼珠子抠出来看也是看不到刘涟二人的。   “是谁?!你是谁?!”大只衰冲着空气大喊起来。   作为鬼,它不觉得自己应该惧怕,哪怕它即将面对的会是神仙之类的存在也一样。如果世上真有神仙,那么当初它们死的时候怎么没有神仙来救呢?它自问除了脾气暴躁点,嘴有点欠,但从小到大决没做过什么缺德事!家宝也一样,虽然凶了点,但也只是对他,对别人都是与人为善的,为什么会遭到如此报应呢?   “你出来!为什么拦着我们?!”   它的怨气深重,不止因为自己的死,也因为自己深爱的女人在它竭力的保护下仍旧惨死而爆发出了二次怨气。再加上它生前是天生的阴阳眼,半个通灵体质,现在众鬼中它的实力最强。也正因为如此,它们并没有如当初害死它们的前辈那样受到‘她’的辖制,还能保持着一些自由。   刘涟他们当然不会回答它,趁着所有的鬼都已经上楼了,他们便又跑下楼去寻那几个不知是否已经被吓破胆了的游客去了。刘涟刚刚丢炭盆的时候在游客的行李里找到了纸和笔,和关蜀勋商量了一下,决定选择游客中此时最镇定还能保持理智的人来与他‘谈一谈’。   好在,这个被选中的人并没有声张,当然,也许他是被瞬间吓住了才没喊出声来。   <你好,别怕。我不是鬼,是来帮你们的法师。>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这张纸上写的字样让他以为自己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我,我叫林振华,他们都叫我阿华。”阿华打了个寒颤,但仍然对着虚空回答道:“求你救救我,帮帮我们吧!我们不想死!”   <听我说,你现在最应该做的是镇定下来。>   <这里的鬼是不能直接伤害到你们的,它们之前一直就是想让你们害怕,人害怕了,三火晦暗,它们才能抓住时机上身,那时候它们才能直接伤害你们。>   <刚刚你们有个同伴就被上身,差点在洗手间里点炭盆自杀了。>   <而且它们都是利用烧炭来杀人的>,刘涟一张一张迅速地写,关蜀勋则一张一张有条不紊地展示道:<你们都应该远离有炭盆的地方!>   “好好好!”   阿华看着这突兀出现的白纸上的字,觉得它说的字字都是为了他们好,并不像是与鬼一伙儿的。现在他们逃也逃不出去,根本已经是鬼怪们的瓮中之鳖、板上之肉了,它们根本没有这样玩儿他们的必要。   所以他立刻便相信了刘涟他们的说辞,也决定完全照他们的话去做。   刘涟和关蜀勋一左一右跟在阿华身边,不断地以小纸条指挥他组织其他还能动的游客们躲在一起不要再乱跑了,又去拖动已经昏迷了的人与大家聚在一起。所有的人连男带女一共正好有七个,刘涟便教他们摆出了个北斗阵,凝聚夜晚北斗七星发散出的些许力量以弥补他们被鬼魂侵扰时丧失的火气。   “阿华,你,你怎么懂这些的啊?”虽然因为排位的改变而明显感觉身上回暖,但这里面的疑问仍然很大。这群人都是一起长大一起上过学的老朋友了,互相都很了解。   林振华一家子都不信任何教的,自己还自诩新新人类,怎么会懂得这些‘陈柯烂谷’?很容易就会想到,这家伙不是鬼上身了吧?!   被怀疑是肯定的,林振华也很郁闷。你说他极力地想要救人,怎么就是没人相信呢?但是他又不能将刘涟他们的实情跟朋友们说,刚一要开口就被‘大师’禁止了,真是令人烦恼。   刘涟自有他们自己的考量,因为她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事并不只眼前这几个小鬼作祟,还有更可怕的存在藏在背后。可怕的程度,也许是她正面都无法对敌的那种。小鬼们看不到他们,也许那老鬼能呢?也许这个密闭的空间效果都是人家做成的!如果厉害到那种地步,她们还是需要老实些的。   “总之不会害你们的!这事日后我们逃出去才能讲。现在我们一定要冷静下来,开开窗子,远离炭盆。”   “还有,大家互相之间要互相看守帮忙,觉得谁有不对劲的地方立刻用我们过去经历过的事情发问。如果回答有误,就用这个……”阿华拿出了刚刚关蜀勋收集回来交给他的一大把筷子分给大家,“就用这个夹住他的食指,夹住食指的话,附身的鬼就会被弹出体外了。”   说完,他身先士卒地用筷子夹住了刚才被附过身差点死在厕所里的朋友的手指,确定他只是晕过去了才松了口气,叫坐在他旁边的人给他掐人中喷凉水。   那人悠悠转醒,简直恍若隔世一般,都不知道今夕是何年了。但再过了一会儿,他缓过劲儿来,便把被上身时见到的异相全都想起来了,吓得这六尺男儿居然哇哇大哭起来。鬼的狰狞可以放在一边,但差一点啊,他差一点就要永远留在这个鬼地方了!何其不幸中又是何其大幸?!   一时间因为‘抢救成功’以及阿华所表现出的‘专业性’,其他的朋友们也都相信起他的话来,所有事情全部照做。这导致了群鬼下楼之后看到的就是铁桶一片的场景,风吹不进水泼不进了!   “贼老天!不公道!”   这是所有鬼魂们都有的想法。   然而还没等它们有所行动,别墅外却突然刮起了狂风,将树枝刮得嘎啦嘎啦响,树叶子纷纷飞舞。那飞舞决没带来任何美感,反而让人打心眼儿里觉得恐怖非常,凌厉的夜风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凌空而来,霎时间,别墅原本紧闭着的大门‘咣’地一声从外向里敞开,寒风立即灌满了大厅。   众鬼不由看向门口,表情既有‘终于来了’的解脱,还有‘怎么又来了’的烦恼无奈,最一致的表情却都是愤恨…… ☆、第112章 ,   “你怎么又来了?”刘涟坐在柜台前正在喝茶,看到推门而入的关蜀勋立刻大皱其眉,手中的茶杯也放下了。得,这杯正香正浓的热茶还是浪费的命。   这个月以来,关蜀勋天天到她的店里来报到,而且一来就是老一套,听得人不胜其烦。反正她是真的受够了,她怎么也不会答应他的不是吗?为什么还要这样纠缠呢?   每天应付他,应付因为他的频繁出现而一直在八卦的那群师奶已经让她筋疲力尽了。现在还总是提前报到,连个安生吃早餐的时间都不给她了吗?!   警监会的人真的都是吃干饭的,他‘嫌疑’这么大,居然不多关他几天,这样就放出来了……   “我当然会来,”关蜀勋似乎对刘涟的冷淡已经习以为常,自己搬凳子找了个旮旯坐下,“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你答应,付出什么代价都好。我有的,我没有的,我都会竭尽全力地去给你办到。这绝不是命令或胁迫,而是卑微的请求。你的态度告诉我,事情并没有恶劣到你完全不想管的地步。很抱歉,我抓住了你言行无意中透露出的这点信息,还恬不知耻地利用上了。”   他牵强地笑笑:“这是乞求,在你完完全全拒绝之前我都会来的。”   “你还要我怎么拒绝,要我什么样的态度你才认为是坚决?”刘涟累觉不爱,“难道要直接把你打出去吗?你不会因此告我袭*警吗?”   “或者,之前那么幸运可以回来,你不认为那是完完全全的侥幸,而以为那是咱们凭本事出来的吗?!或许有本事,但那是我的。而正因为我有本事,所以知道那会有多可怕。能不能不要这么想当然呢?”   刘涟无奈地垂下头,用冰凉的手指梳拢头发,冰凉的触感和对头发的拉力缓解了一些她的心绪不宁。   “我也会怕的……”不将你打出去,只是因为对朋友才会有的优待。   他们从那个出不来的可怕世界出来已经快一个月了。   那天发生的事情,甚至现在还会出现在刘涟的梦中。   当时的局势全是往好的方向发展的,虽然他们碰不到人也碰不到鬼,但也间接帮助了那群游客教会了他们自我抵抗鬼魂上身。北斗阵聚拢的阳气正气虽然不足以杀伤鬼怪,但却足以暂时保全那些人的性命。白天的时候鬼魂们都没有什么大动作,它们的杀戮也是从傍晚入夜开始的。所以刘涟当时认为,只要帮那群人撑到天光,他们应该就可以逃出生天了。   但她的第六感是很强的,强到她自己都觉得堵心的地步。因为她一直担着心的那个幕后boss还是出现了,一出场就一副所向披靡的样子,简直要闪瞎人眼。   虽然从形态看上去是个没几年的女鬼,但它身上带来的气息却让刘涟有一种见到了千年老妖的感觉。即便她感受不到阴气,但那种实力上一边倒的压力却是骗不了她在这种事上敏感的直觉的。   如果说之前那些鬼魂杀人的手段因为他们的到来变得费事了的话,那么这女鬼的手段就是一边倒的杀戮。刘涟他们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触摸不到,符也不管用,发生在眼前的杀戮就好像是发生在电视上一样只能眼睁睁看着却无法阻止。   不,事实上电视还可以换台呢!   对于一个修行者和除魔师来说,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当时刘涟就绝望地哭了出来,因为她的无力。如果这事是她事后知道的,她也可以骗骗自己混过去,但这就发生在她眼前!   这真是憋屈极了!   当时哪怕是像掌门师叔那样和他们拼了,豁出命去也都无所谓,但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所以眼见着,屋里多了更多的亡魂。之前还怕得不像样子的游客变成了横死的新鬼,见到害了它们性命的老鬼却被压制着根本无法报复,却是把满腔的怒意和怨气都冲着下一波‘来客’去了。这绝对是一个可怕的死循环,怨气只会越聚越深,再也无法化解。   刘涟他们的存在也被阿华的鬼魂揭发出来,但所幸之前它们就看不到,现在仍旧找不见他们的踪影。   那之后,刘涟就陷入了自我厌弃里。她并没有那么厉害,所谓的‘天赋异禀’,不过都是狗屁。没有帮她的朋友和师父他们,她一无是处,只能在市井里开个小店哄那些老大娘,其实和骗子有什么分别?不过都是刷嘴皮子过活罢了!她并不特别,和以前的她没分别,依旧没有用,没有用!   关蜀勋虽然也因为那惨案而难过,但却get不到刘涟的真正痛处,想安慰也无从下手。那两天里,都是他带着浑浑噩噩的刘涟的。好在活人只有他们俩了,他便在警察来之前把游客们带来的食物全都收集起来分别放在刘涟和他身上以避免暴露。   也正是因为刘涟的自暴自弃,食不下咽,所以他们那点食物还真坚持了更多时间。他们呆在屋子里,在白天的时候吃饭上厕所,晚上就窝在沙发上睡觉,静悄悄地连鬼都不知道他们还在这里。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半个多月,直到那一天,关蜀勋无意中发现了一间整栋房子里唯一紧锁着的房间。职业嗅觉告诉他这里面一定有问题,便拉着刘涟去看。而这一看之下,还真发现了端倪。   这间房的门是玻璃门,也因此里面的装饰从外面一眼就可以看完了。之前搜索炭盆的时候只找了所有卧室,这间位于顶层的书房他们就都没看过。没想到,现在破门而入,却又在这里找到了一只炭盆。   想到这里,关蜀勋这个非专业人士也觉得这可能就是闹鬼的关键所在。很多鬼片不都是这样,有件有鬼附身的东西落到普通人手上,结果害的人轻则丧命重则家破人亡吗?   “看看这个,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呢?”   他像献宝一样将那铜盆子举到刘涟面前,给她看那上面的花纹。“是不是这盆子上附着鬼魂呢?”   但刘涟的视线却并非被炭盆本身吸引,而是看向了盆里那烧得乌漆麻黑的一团糟。“咦?!”她眼前一亮,立刻伸出手来摸向盆里,扒拉来扒拉去,弄起了很大的灰尘。   “哇,你这是做什么,咳咳,呛死人了。”关蜀勋赶紧顺势将炭盆放回地上,任刘涟自己去扒拉灰堆。但看她找得认真,便也蹲下:“是不是有什么发现啊?”   “你看这个!”刘涟终于从炭盆里缩回手,将手掌摊开,里面赫然是几颗显得有点光泽的未燃尽的木炭,质地一看就不普通,与一般的木炭差别很大,也难怪刘连会一眼从灰堆里看见它们。   关蜀勋也不由惊异地啧啧两声,“这是什么,也是木炭吗?”说着,他就要伸手去摸那东西。但刘涟立刻闭合了手掌,让他摸了个空。   “这东西你可不能摸。”刘涟刚才看到就觉得有问题,拿到手里时又一次听到了体内不管是‘系统’还是所谓‘神器’的提示音。这就说明这东西又是一件师姑说的‘缚魂物’,普通人碰到就是大件事了。她立刻站起身来,从怀里掏出了一张手帕,将东西包了起来。   “这东西和那个很厉害的女鬼有关,说不准也是这里闹鬼的起因。”   刘涟这样说着,看向手中的布包儿。‘系统’说这是秦炭,是被秦始皇焚烧的六国遗民最后的尸骸,怨气极大,可长燃不灭。她尝试着将这东西放进了系统里,眼前登时就是一黑,同时也听到了关蜀勋的一声惊叫,便陷入了天旋地转之中的黑暗里。   再醒来的时候,他们居然已经身在古董仓衣箱的旁边了!   之前种种,仿佛只是做了场梦一样。但接下来猝不及防发生的一切简直是可堪称粗暴地将他们彻底打醒了。   古董仓里此时一个人也没有,灰都落了一层。一推门,连门都是锁着的!   关蜀勋从里面开了门,却惊愕地发现门外面居然贴了封条!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很着急,一切的表象都告诉他决没有发生什么好事。坐在那里给忠叔打电话,关机。给梁宝儿打电话,还是关机。给李医生打电话,那边居然告诉他打错了!明明听着就是李医生的声音好吗?!为什么不理他?!   还是刘涟机灵,点香从下面叫了鬼上来问。这些鬼的回答凑在一起,他们得到了正确的答案。   原来,现在距离他们俩进入衣箱居然已经过去两个月了!   那时候等于是先搭进去了叶圣辉,后又搭进去了关蜀勋和刘涟。忠叔越等越急,死马当活马医,被逼无奈之下还是选择了他之前找的朋友的办法,通电。   别说,还真管用(刘涟哭晕在厕所里),真的成功地把叶圣辉弄了回来。但坑爹的是,关蜀勋和刘涟好像去地和叶圣辉不是一个地方,他根本从头至尾都没见过这两个‘来找他’的人。这可真坑爹啊,正主都回来了,找人的却丢了。   而且这一丢,就好像再也找不回来了似的。整整一个月,急得叶圣辉他们每天抓心挠肝,什么法子都想了,压根没有用。而且之后又发生了很多其他的事情,比如李医生被旧情敌的鬼魂纠缠啊,又发生了其他灵异案件啊之类的事。好不容易都‘解决’了,从叶圣辉开始,古董仓的警员们是一个接一个地失踪。   香港警员压力大,这边各种诱惑又很多,公职人员去*嫖*去*赌欠了高利*贷被追债砍死失踪的也不是没有。   但是像古董仓这边突然爆发出的整个部门接连失踪的事情实在绝无仅有!   特别是关蜀勋失踪后叶圣辉一直捂着这件事没有上报,但接下来古董仓的人都接连失踪后,这件事就捂不住了。原来在这么久之前就已经发生了警员失踪案件,那么古董仓的人又是为什么要把这件事秘而不宣呢?   事情越闹越大,很快闹到了上头,警监会很快便介入调查了。但这件事简直是越调查便越令人心惊,因为怎么看都怎么像是灵异事件,除此之外根本没有别的解释。   要不然他们都动用了最严格的搜索手段,怎么会一点踪迹都没有呢?好像就是突然失踪的,也没有被暴力带走的痕迹。除了头一个失踪的人会把自己的存款打入还没失踪的人的账户外,他们也没有任何经济上的问题。   联系之前叶圣辉他们曾向上边打过的‘奇怪的报告’,警监会得出了一个说出去肯定不会有人相信的答案。然后他们迅速将消息封锁,也将警局地下的这个部门给原封不动地封起来了。所有相关证据之前保存在这里的还存放在这里,以电脑联网管理,实在有需要才派人临时来拿。后续的便都给换了个地方存,古董仓名存实亡了。   而他们,就是在这个风口浪尖差一点就过去的时候回来了! ☆、第113章 ,   关蜀勋等于是正撞在枪口上,‘古董仓’的办公地点就在警局地下一层,如果要出去,势必要经过其他部门。他这个莫名失踪多日的警员,还没有到达大厅就被扣下带到警监会去了。   刘涟倒还好,因为这次穿越的启发,她想起了那瓶山寨可乐的妙用,横起嗓子来抿了一小口,她就成功地混了出去。这东西虽然金贵,却也不是她不仗义不舍得给关蜀勋喝,实在是他喝了准得死才这样舍下他的。   那之后关蜀勋一直在配合警监会做调查,他咬死了牙关,催眠自己忘却在另一个世界所见所闻所遇的一切。其实即便他说出来,恐怕也只有被送到精神病院接受治疗一途了。过去还有李医生能支应一声,现在,谁知道呢?   要做卧底,首先就要心理素质过硬,特别是在撒大谎上,必须有天赋还得有不懈地努力锻炼。其中最高的一项技术,就是连自己都骗了。所以当初关蜀勋在做卧底时,才能够表现得那么真实自然,身边无论多亲近的人都从没有对他起过疑。   甚至他骗过了自己,真的把黑*社会当兄弟,也真的爱上了阿rain。   所以他只是说他在古董仓被人打晕,后来又晕着在古董仓醒来,期间发生什么事情所处什么地方过了多久他是全然不知的。本来也是全然不知,那个世界和他的世界的时间流速明显对不上,他无辜无奈又无知的表情十分真是可信。   后来陆陆续续很久,警监会仍然没有放弃对他的传唤和问询,但是千百次的问询一直没有任何破绽,得到的都是同一结果。   他也在这些盘问中渐渐得知了更多关于同事们失踪的细节之处,心更加坚韧起来,也渐渐下了一个决心——他要去找他们。   如果说古董仓是一个个地失踪,没有一个例外的话,那么很快也会轮到他的。而即便他自己并没有危险,他也很难说服自己不去管这件事。   现在想来,他们这群人早已与现世没有什么瓜葛了,父母都已不在人世,没有兄弟姊妹或伴侣家人,全都是孑然一身的。之前不是的,来了古董仓也都变成是了……   世上能够做到让一个大活人完完全全消失连一丁点一丝丝线索都没有的,恐怕也只有现在还躺在古董仓里落灰的那口大箱子了。他并不清楚底下的世界到底是什么,通向哪里,但是至少有百分之八、九十的可能,阿头他们是又从那里下去了。而原因,很有可能是为了寻找一直未归的他们。   于情于理于自己的本心,关蜀勋都想再下一次衣箱,找出那令他辗转反侧的答案来。   而为了保证事情的顺利和安全,他很想带着刘涟一起去。经过了之前那件事,他更觉得她是个很牛很牛的大师级人物。至少在香港,他在电视报纸网路上听过见过的那些所谓‘大师’恐怕一个都不能与之相比。   但是刘涟不同意,就是不同意,无论怎么说,都不同意。   一次来劝不行,两次来劝不行,三次来劝还是不行。但关蜀勋没有放弃过,无论是对接下来那‘奇妙的旅程’还是对刘涟的态度,他都抱有很乐观的想法。而且他现在做的,只是尽人事而听天命,他已经给自己定了一个期限了。   他劝她一个月,以最大的真诚和耐心,每一次都是求她。如果一个月后她还是不同意,他便自己下去——他终归是要下去的,他有这个直觉。   虽然看起来也是无牵无挂的,身份信息也说是孤儿,但实际上他们并不真的多了解刘莲其人。也许这样求她已经是强人所难了,所以关蜀勋一直是以不温不火的态度说求字,并不愿给她太大的压迫力。因为他也明白,一旦有个万一,可能就把命搭进去了。他也知道刘涟是个懂得分寸的人,如果她认定了一定坚持拒绝,就是再劝也没有用。他现在赌的,不过是她心中的缝隙,比如这件事并没有她口中说的那么严重。   即便也跟着去了一趟那个地方,但他是个绝对的外行,所以他听到看到的也不见得明白其中的真相。   现在通过对刘涟态度的试探,其实也是在试探这件事到底有多大的风险。如果到了一个月时她还是不同意跟他一起去,那很有可能,他这一去便是永别。他需要对身后事早作打算了,比如阿rain和宝宝的牌位,只能拜托朋友帮忙定期去看了。   “真的真的很危险嘛?”这是关蜀勋也不知第几次地又向刘涟确认。   “是,很危险,之前如果不是我们幸运,可能就回不来了。”刘涟也不知是第几次地回答道:“所以不要抱着侥幸做奇怪的事情,好好地生活不好吗?”   不好。关蜀勋心中的声音这样说道。   “要开门了吗?”他抬手看看表,“那我今天先走了,明天再见。”说着,他摆摆手,自己走出门去了。   这些日子以来,他从一开始不计时间地堵上门来演变成了现在的掐点来,主观上减少了刘涟被不切实际的八卦骚扰的几率。   越来越上道了,但也因此显得越来越奇怪了。   刘涟看着他走出去的背影这样想。   然后她便洞悉了他全部的想法,无论有没有她,关蜀勋都去定了那个地方!真是不祥啊,那个‘古董仓’。是正常人都绝对不会有的想法,好不容易从‘地狱’逃出来的人,为什么还要自己找死回去呢?   刘涟想不通,就像她,即便知道不解决洞神可能以后还会有她的血亲,甚至是她的亲生女儿发生危险和不幸,但是因为那都是未知未发生的事情,而危险却是注定难改的,她便怯懦了,退缩了,自己把自己混淆了,然后放弃了。   这,说起来牙碜,但其实才是人之常情。慷慨就义现实中不是没有,但她强烈认为那总归也是现实迫到极致或是慷慨激昂的心理铺垫到那里了才会有的。只要有那个时间仔细地塌下心去想去思考,也许大家都会选择更理智更利己的选择。   这,才是生物的本能。   在刘涟眼里,关蜀勋已经不正常了。   之前见识过古董仓种种怪事的她觉得,远离那里才是最正确的选择。那里就像磁铁一样,不,更像黑洞。会将一切靠近的东西全部吸入泥淖之中再难脱出。也许一开始与他们扯上关系就是错的。因为之前不祥的预感早已一一应验了。   就在上个礼拜,她还偷偷地去看过‘据说’不对劲的李嘉雯医生。   当然不对劲,因为那根本不是李医生。   虽然一样地在那间办公室里办公,一样地和周遭的同事楼下的保安熟稔地打招呼,周围的人也都喊她李医生,她胸前的名牌上也写着‘李嘉雯’字样,但她根本不是李嘉雯,长得都不一样!而且她显然也并不认得刘涟了。   借机会用手机偷拍了一张,上面却赫然仍是李医生的脸。这时她才知道,李医生这是被鬼上身了。   而且这并非简单的鬼上身。一般的鬼上身,外来的鬼魂肯定会与人家原版的肉身相互排斥。但那女鬼与李医生的身体不知为什么有种说不出来的契合,好像原本就是一套似的那么和谐。所以虽然刘涟发现了不妥,但也没有直接上去就摁住人家驱鬼——生拉硬扯是会对李医生造成不可逆的损伤的……所以刘涟其实还在发愁这件事,只是一直没有对关蜀勋提起过。   各人有各人的烦恼,下去什么的就交给想下去的关蜀勋。她呢,劝他也不听,帮帮李医生就算是她的‘仁至义尽’吧。   然而还没等她出手呢,一出门的功夫,她就重新回到了东北自己家大门口。人生大起大落太快,实在太刺激了。这穿越是连环穿套着穿,她都穿得不知道穿到哪里去了。直到突如其来地寒冷让她清醒过来,才赶紧往屋里跑去。   “诶,你啥时候回来的?!”刘老爷子正理货呢,就瞥见自家孙女飞一般地从外面窜进来又窜进里屋去了,速度快得像是尾巴着了火的大耗子。“死丫头,咋穿那么少呢?得瑟病了有你好瞧的!”   不过是和李家小子出去的呢……可能葬礼过后又去约会了?也好……一会儿整个热锅子,连汤带水儿地热乎乎吃下去,应该不会感冒。   刘涟此时已经飞逃回了自己屋里,暖炕已经烧得热乎乎的了,极大地缓解了她的寒冷。坐在炕上围着被子,不住地呵手,刘涟第一次有些懊恼突然穿回来的事情。   希望关蜀勋明天来找的时候,别认为她是故意在躲他啊!虽然她肯定不会跟他去,但也不会没品没胆气地躲人玩儿的。   “今天跟李东出去,咳,怎么样?”   吃饭的时候,大家围坐一圈吃着涮羊肉,倒是又香甜又暖和。就在这时,刘老爷子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什么?”刘涟正费劲地捞一颗鱼丸呢,被自家爷爷一问顿时就是一愣。她哪儿是今天跟李东出去的啊?算来算去大半年都有了,突然被这么一问真不知道该说什么,还得回想回想。“啊,今天是葬礼啊,还能怎么样。”   “不过还真是,最近的妖风大哈!”刘家老叔砸吧一口酒,“涟涟你们同学也是闷死在车里的吧?今天我出去和朋友喝酒,还听说最近有不少人都是那样事儿地死的呢!”   “你说这世道,是不是有什么劫道儿的人开发的新招啊?把人闷死在后座上,然后把东西都拿走。要不这种事儿一般都发生在不会开车门的孩子身上啊,咋净是大人死的呢?”   刘涟顿时又是手一僵,其中的原委她很有可能是最清楚的。但她现在真的实在不想去想这件事,只是干巴巴地应和了两声,并没有说什么。   她老叔当然不清楚侄女心里所想,还兀自在那儿说呢:“之前那事出来的时候,就有人说是吊水壶的蛇精下来作妖了,当时我还当是在放屁呢。现在咋感觉有可能真是那样呢?嘶……这样一说都后背发凉!你们说……”   ‘啪!’   刘家老叔立刻挨了老爷子一巴掌,赶紧捂着后脑勺一缩脖子。“爹你咋又打我?”   “不打你打谁?整天不是出去东跑西颠地瞎逛不着家不干活儿,就是神神叨叨满嘴跑火车胡唚!你说我不打你打谁?!”刘老爷子越说越气,扬手又想给他来一巴掌,但想想又缩了回去,转而对刘涟和刘爸爸说:“还是那句话,最近外面实在太乱了,就先别去镇上了吧?”   又专门着重对刘涟道:“你要和李家小子见面的时候也可以跟他说说,看看是不是最近就在村里见面算了。”   “其实按说现在这么乱,他们全家搬回来才好呢。咱们村去哪儿交通都方便,买东西也容易,村里各家各户互相都认识,决不会有生人能随便进来的。”   刘老爷子的嘱咐让刘涟只有默默点头,但心里想的和老爷子说的完全是两回事。 ☆、第114章 ,   刘涟所思所想,当然也是最近发生的这些恐怖事件了。   这些类似事件必然是有东西作祟没错的,然而重点是,做了这件事的那种东西是不是冲着她来的呢?舅舅说过那个追杀她的老妇人是凶神恶鬼没有错,而且还说过,那边的一些力量为了将自己弄回去,派了很多异领域的‘东西’出来‘带她回去’来着。   找到她,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但她总觉得在现实时间中她刚刚解决了那老婆婆没多久,应该不会那么衰那么背运立刻又有找上门的。   但凶案就那么发生了,而且这回不是简单地只是听闻,她的同学,与她呆在同一个班级里三年,在这事发生前没多久还和她一起聚过会喝过酒聊过天的熟人,也因此死了……   正因为是认识的人,所以刘涟更希望一切只是巧合,或者杀人者不是因她而来。   但无论是理智还是情感,都在告诉她现在就是她最不希望发生的那种——最糟糕的状况。   这个时候她特别想与舅舅徕仁金联系一下,但是不知为什么,他的电话一直打不通……又是一股不祥的感觉涌上心头,刘涟放下了手机,希望这个平日一直偷偷跟着她左右不离开的舅舅只是一时有事走开,忙完了赶紧联系她。   因为除了这个手机号之外,她没有任何能联系得上他的方式,也不能知道他的现状。甚至她的担心也不能跟任何一个别的亲人说……   第二天上午,李东就又跟她联系了,说是邀她到镇上电影院看那部x导新出的贺岁片。又说镇上新开了一家意大利餐厅,别的东西正宗不正宗不知道,但意面和披萨都不错云云。   还别说,一旦定下了追求的事宜,李东这家伙速度还挺快,目的性也很分明,‘服务’也非常殷勤周到,令人无可挑剔。   刘涟接到电话本应该很高兴的。   本来她就希望两个人的进展越快越好,甚至没出葬礼这事前她还希望能跟他单独聊聊以后愿不愿意跟她‘浪迹天涯’的事情呢。但没想到,后来就出了那事。   现在其实也是一样,如果她要避开自己的命运,就要加快两个人的进度,争取早日离开这个地方,那样既能得到自己的幸福,又能保证家人朋友们的安全,两全其美。   但是现在到底是不一样了,都在逼她。虽然舅舅给了她选择,也给她出了主意。但现在的现实,恐怕是来不及了……唯一还能让她因抱有侥幸而纠结的就是现在闹事的鬼怪也许并不是为她而来的这件事。   如果不是,那么她应该就还有充裕的时间准备准备,然后过上自己计划中的普通人的幸福小日子。但若是的话……刘涟不敢想。若真是那样,她留下的每一天,也许就是连累了很多人的无辜性命。那样的话,她是无论如何都承受不起的。   所以接到这种电话的刘涟心中分外纠结,但她还是一口答应下来,准备好了东西便出门了,完全无视了刘爷爷的‘门禁令’。   “这是送我的?”李东有点诧异,现在离他生日还远着呢,怎么突然送礼物。还是如此……奇特的东西?他看看手中被叠成三角、穿着红细绳的‘平安符’,这玩意儿他只在电视剧里看见过道具版的,没想到现实也长成这样啊!   “嗯,”刘涟点点头,既而又催道:“戴上吧,现在。”见李东略一迟疑,她索性接过符咒,站起身越过桌子自己给他戴上了,像极了送了女人项链的土豪。“最好别摘下来,”她沉吟了一下,仍然说道:“总感觉最近不老太平的,戴着至少心安。”   说着她又拿出来两张递给李东,“这是给叔叔阿姨的,请他们也务必戴上吧。”   前文说到过,李东也是个爱看鬼故事的恐怖文学爱好者。最近发生的奇怪事也确实太多了,刘涟一说他便也觉得确实应该去拜拜烧烧香什么的,点点头很高兴地收下了。   虽然未免有迷信之嫌,但能够因为这个想到他,想到他家里人的安危,是不是证明她心里有他?   其实刘涟现在恨不得自己是散‘符’童子,希望能把避鬼符散给每一个她认识的人,只盼着至少她认识的人里不要再有发生这些‘意外’的了。   家里的人她早已准备好了,不单每个人都配了个刻了咒文的藏银项链,外套里衬里也都被缝进去了符咒。房前的门廊屋后的房檐,她都已经有了布置。   甚至她们村村口的树林,她也利用从师父那里学来的阵法部了个小小的避鬼阵,一般的小鬼进不去,恶鬼来闯的话只能强闯破阵,那么百里之内她都会有所察觉的,也算是有个预警。   李东因为刘涟的‘回应’感到很开心,约会中全程很开心,咧着嘴露着整齐的大白牙,对刘涟的‘女友服务’也更加地殷勤了。但刘涟的注意力却一直没有在他身上,从刚开始出门到现在的约会中,她的精力一直放在对周遭环境的注意上——她怕那追杀她的东西会突然从角落的黑暗中扑出来。   从昨晚上开始她便有了要在现实中再杀一鬼的觉悟,符咒什么的都已经一早儿备着了。   但是有心理准备是一方面,怕,仍旧是一方面。她不是怕鬼,她是怕别人看她的异样的眼光。如果被人知道了她的特殊性,她想那眼光一定会比当初她们家出事时遭遇到的眼光还要令她难以承受。   虽然在穿越世界里她可以顶着‘神棍’的光环到处逛,而且颇有种以此为荣的赶脚。但现在她是在现实世界,被人知道了她总有一种不雅*照被人po上网的羞耻感。与之效果相同的是,到时候她那正常的,普通的幸福小日子可能就会被完全毁掉了。   也许因为心中有鬼,所以刘涟今天也看到了比平时更多的鬼。以前是人鬼没分别,后来是习以为常不注意,现在则是高度预警草木皆兵。   果然是很多啊。热闹的大街上也是,漆黑的电影院里也是。   以前能够很轻松适应并接受的东西,现在却让她浑身不舒服。甚至刚开始‘开通功能’看到鬼的可怖一面的时候她都没有现在这样一惊一乍的。   现在是每经过一个鬼,她都要受一惊。最开始甚至都要小小地惊叫一声,后来是强忍住了,但心里的发紧却是忍不住的。逛街逛了没多久,她已经觉得自己快疯了……   而最让她受不了的,则是旁边李东不时投来的关切目光,“没事吧?”、“怎么了吗?”、“不舒服?”、“累了?”每当她有个不对劲的反应,他总是会这样关切地问她。但这要放在平时她早就心花怒放了,但现在……越问越让她难受。   被发现怎么办?会像看怪物一样看她吗?会像躲避瘟神一样避之唯恐不及吗?就算现在不在意,日后他会不会后悔呢?   她之前只打算跟他编个谎话,只说希望以后能在外地打拼赚大钱什么的,并不想把灵异版的大实话说出来。那个理由也是站得住脚的不是吗?现在老年人空巢率那么高,不都是这样造成的吗?很正常,不会突兀。因为据她所知,李东也并非一个恋家没有野心的男人。   但是越到后面,她就越觉得之前这种想法是一点都不靠谱的。尤其是饱受了担惊受怕之苦的现在,更是这么觉得了。那样做了的话,不但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更是对李东的欺骗了吧?如果她真的,如果真的那么做了,不止是自私,也算得上无德了吧?!   “我没事。”刘涟笑笑,转身带着李东进了一家男士精品店,死说活说硬是给他买了一双皮鞋。   大正月‘送鞋’的谐音当然是无稽之谈,但刘涟有了想请他‘走路’的心思倒是真的。   之前一切的一切不过都是她一厢情愿的幻想,不切实际又自私。她本以为能够顺利地过去的,也准备当成能顺利过去的样子的。就像她本来就过不上正常生活,却偏偏要骗自己能正常一样。   但今天出来的这一天,她心理上承担了太多太多,亏心、愧疚、自责、羞耻还有无穷无尽的担忧,已经觉得再也承受不了了,那种纠结的痛苦,再怎么骗自己也难以改善。   所以她想开了。既然想开了,就要好好地放人家走。既然要放人家走,那就要一笔一笔全都算清楚理明白。   她和李东都携礼到对方门上拜访过,也都被对方留过饭,算是有来有往扯平了。但是今天的‘约会’都是李东花钱的,她从来不愿意欠外人的,无论是人情还是物质都一样。今天买的这双鞋价格与他今日花费相比甚至更高些,回去再打电话提分手的事情,也不会被人当做‘耍着他玩儿’或是‘专职揩油’了。   “我还有点事要办,今天就先走了。”   在李东提到要一起去他们家的小饭店吃晚饭的时候,刘涟这样拒绝了,并且以相同的理由再次拒绝了李东要送她的提议。   明明今天准备的一切都还不错,虽然中间觉得她有点不对劲,但后来她不是又送了他礼物吗?怎么突然间这样拒绝他了呢?有什么事非要今天去办,而且非不让他去送呢?   李东完完全全地迷茫了,无论公事还是私事,他又不会打扰她,只是送她去都不行吗?怎么,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呢?明明很顺利的……   刘涟是远远地看着李东回了自己家店里,才转身悄悄离开的。这明显是男女角色位置的颠倒,但却是她的无奈之举。人是出来和她约会的,万一在分开之后遇到‘那东西’了要怎么办?她真的会疯了的!所以没办法,撒谎离开之后其实她没有走,而是一直做贼似的缀在李东身后远远地护送他。   迎着寒风走在路上,脸上是一片燥热,心中却是一团冰凉。   她的人生就这样了,对吧?   实际上早就没有选择的机会了。   没有时间了,再加上不愿意骗人,她注定不能在短时间内结婚了。也就是说,她需要很快搬离家乡,一个人离开,无人陪伴。日后也需要自己一个人到处奔波,再没有安定的时候,否则就会连累家中的亲人。   一个人,踽踽独行,还要面对可怕的命运。何其孤独,何其可怕?但她也只能坚持,因为没有任何退路,更没有帮手可言。   街上越走越静,刚开始刘涟还以为是因为最近总出乱子大家都不愿意晚上出门才会这样,还因为找不到摩的而有些烦躁呢。直到,她甚至在大街上听到了自己的脚步声…… ☆、第115章 ,   要说安静,这也太安静了!   因为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刘涟便从刚开始心中烦乱的暴走状态中清醒过来了。冬天天黑得早,现在才五六点钟,天就已经擦黑,路灯全都亮了。但因为是准备阶段,路灯并没有像夜晚中那样大亮,而仅是昏昏一点星光乍现,照不了太远。   她没再往前走,站在原地四处警觉地观察。因为相似的情景不由让她想起了上次在村口那次被追杀的经历,但现在的她,却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个只能也只会逃跑的弱女子了。   镇上商店五彩斑斓的霓虹灯也都已经亮起,映得地上也是五颜六色蹭得各种亮光。虽然街上很安静,但还是有少量的行人的。嗯,是人没有错,刘涟还眯着眼睛仔细又仔细地辨认了来着。   也许是她太紧张,心理压力太大了,总是绷紧一根弦,当然会神经兮兮的。   确认没事之后,刘涟不由得叹了口气。天气太冷,呼出的热气一出口便化作了白烟,朦朦胧胧地笼作一团,飘转片刻才散去。家乡的降雪,家乡的寒冷,也许她以后很难有机会再重来了。   不过她今晚怎么回去呢?无论因为什么原因,今天的摩的好像收得都挺早的。其实住在旅馆是最轻巧的了,但是闺女家家的大晚上不回家,不好说也不好听,爷爷他们肯定会不高兴的。   刘涟在街道上不断地逡寻,也是一无所获。就在这时,一辆出租车从路的另一边开了过去,虽然没有停,但也给刘涟提供了一个新办法——打车。虽然从这里打回村里是很贵,但千年等一回,壕一把又怎么了?现在她最缺的也不是钱了。   但她没想到,这个点打车也很难。找来找去,转过了好几条街道都没遇上空车。   突然,她在街角的便利店外面看到了一辆停着的出租车。远远看去,火还没有熄,刘涟赶紧奔过去,走近了发现车上司机真的还在,正扒开一只面包的包装准备啃呢!   “师傅,到xx村,去吗?”   刘涟敲敲车窗,里面的司机吓了一跳,不过一见来活儿了,虽然因为要放下‘晚饭’而觉得有些不耐烦,但还是放下了车窗。   “去是去。”那司机上下打量了刘涟一圈,“不过不打表,走一趟这个数。”说着伸出了两根手指,摇了摇。   “这么贵?!”价格出得太狠了,刘涟下意识地就问出了口。从镇上去村里,摩的要不了多少钱,就是坐出租打表的话也就几十元而已。一张嘴要两百,他也真敢呲牙!   “不贵了,这就是挣个辛苦钱。大过年的别人不出来我却出来跑车,现在这个大晚上的人家出来跑车的也都收摊了。我还干,不就为了多挣俩?既方便了你,又赚了我,这是双赢嘛!”说着,他将‘空车’灯亮了起来,“再说,现在送你去那鸟不拉屎的地方,我就得空车回来,咋着我也不能亏了是吧?”   刘涟看看他,他也看看刘涟,“而且现在没啥车的,更别提去那儿的了。大晚上你一个女的搁镇上多危险,不如早点回家。嗨,反正我得跟这儿吃晚饭,您慢慢考虑?”   好吧,他说得都对。刘涟叹了口气,“得了,二百就二百,咱可说好了。”   “得嘞!您这巾帼不让须眉,够痛快!上车上车,保您回家还赶得上黄金剧场。”   有钱真是爷啊!刘涟撇撇嘴,伸手去拉车门。但是刚伸过去握住还没打开,她就被吓得立刻缩回了手。因为就在刚才,就在她想拉车门的一瞬间,后门车窗上突然映出了一张笑嘻嘻的苍白鬼脸!   说‘映’字其实不合适,因为它是‘pia’地一声扒在窗子上的。   脸本就苍白浮肿,硬生生地挤在窗前,整个脸便都‘糊’在了玻璃上,本就邪气的笑容被挤得更加扭曲,完全变形了。那张脸,简直像是用小时候玩儿的‘黏手’做的一样,软糊糊黏哒哒不止吓人而且看起来恶心到无以复加。   而且因为刚才刘涟弯腰开门的姿势,那张脸等于是突然出现在刘涟的脸不远处的,只隔着一层玻璃!   然而等刘涟再仔细往里看去,却是什么都没有。不应该什么都没有啊!就算是鬼的话,她也应该看得到才对啊!手再次伸向门把手,但指尖刚触到,她就有些后脊梁发凉后怕地缩了回去。   虽然看惯了鬼脸,但是这样突然出现的也实在是留下了太大的心理阴影。她转过头看看自己身后,又看了看街上其它地方,有鬼是有鬼。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的,但没一个是刚才那个的。   难道是幻觉?   她又看向车里,还是什么都没有。   “我说,你到底上不上车啊?!”刘涟总这样要开门不开门要上车不上车的,司机早就急了。“你要是嫌贵就说一声,我先吃饭了,吃完了还有别的活儿呢!”   其实刘涟挺想让这家伙快滚的,这样坐地起价有奶就是娘没钱就是孙子的司机,就该倒点霉才是。她虽然总是心软,但却决不是烂好人,有的人是合该受些教训。   但这次她明显觉得不同,刚才那惊鸿一瞥的东西,不简单。   联想一下之前的那些事,刚才那个会不会就是害死她同学的那个东西呢?如果真是那样,她就不能放他走了。   但是为了安全起见,她也不想上车。烧死的鬼不怕火,溺死的鬼爱在水里抓人做替身。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一千种死法也会造成鬼的一千种不同特质。这鬼这么喜欢在车里捂死人,说不定车上就是它的主战场。选择和鬼在它的主战场争斗?她是心烦抑郁,但还没疯呢!   不上车也不能让他走,刘涟陷入了两难之中。   “我是想上去来着,但我也没吃呢。而且还有东西要买……”她转转眼珠,“大哥能不能帮我个忙?我得买些酒水回去,”她指指后身的便利店,“但是我肯定拎不动,一会儿还得放您后备箱里。您帮个忙,跟我进去帮我拎一下行吗?”   司机一听这话直嘬牙花子,这人事儿真多哈,但他倒是下车了。   “不过说好了,帮你拎东西可以,但得多加这个数。”他又伸出一巴掌,“要不你就试试让便利店的员工帮你好了。”   怎么有这种人?真敢开口要这个数,这算是自我介绍是吗?   刘涟咬咬后槽牙,真不想管他啊!但现在已经成功把他骗下来了,做事当然不能半途而废。在她手里,正有一团纸,不是别的,是强力驱鬼符。   所谓强力驱鬼符,就是指以阮老师送她那本教案上的神奇纸张为原料画的符咒,威力惊人。   之前与千鹤道长他们共抗茅山弃徒的战役中,刘涟已经将所有教案纸都贡献出来了,所以那场实力悬殊的大战中他们才能取得胜利,即便是惨胜,也是不容易的。但那时候刘涟把只剩前面有内容的两张的教案册子重新放回空间里收好没有扔掉。   前些日子她从衣箱中好不容易逃出来后才发现,那教案后头居然又生出了两张新纸!并且试过效果,发现与之前原版的一般无二,没有任何差别。   看来这东西还算得上是可再生资源,只是缓慢了一点而已。当时撕下来的那一张便被刘涟分割开制成了几张常用的攻击符咒随身收藏着,当时抱着有备无患的意思,没想到这么快就真的要用上了。   强力驱鬼符,无论车上的是什么东西,肯定都够它喝一壶的了。但是同样的,因为反应大,这司机是绝对不能留在车上的。君不见《青蛇》中小青现形时把许仙屎都吓出来了吗?别回头变成人家驱鬼降妖是要钱,她驱鬼降妖是要命就好了。   那司机还在絮絮叨叨的,刘涟趁这个机会突然打开车门,将手中的强力驱鬼符丢进了车厢里。因为是带着‘超级效果’的符咒,这车里澎湃的阴气修行者中也就只有刘涟这个体质特殊的货感觉不到了,两厢遇见,一下子起了强烈的化学反应——丫着了!   “诶!你他x怎么往我车里点火啊?!”那司机一下就急了,他本来为人就比较缺德又粗鲁,若不是因为实在心疼车子,他早就揪住刘涟不放了。当然,没多久他缓过劲儿来,一下子就冲着刘涟去了。“我是看出来了,都谈好了价格了你一会儿上一会儿不上的,不是耍着我玩儿,就是你是神经病!”   他伸手就要去抓刘涟的衣领,可见是没什么绅士风度的。刘涟对他早已厌恶得够呛,之所以愿意救他,也都是基于基本的人道主义而已。她是练过的,又怎么会被这个弱鸡使的家伙抓住?   三两下,情势便来了个大反转,那司机直接就被反剪双手摁了下去,即便骂骂咧咧的但怎么挣都挣不开刘涟的桎梏,这才知道自己踢到铁板了。   他甚至以为刘涟是出来‘钓*鱼*执*法’的警*察呢!态度立马就变了,“对不起对不起啊大姐,都是我的错。我抽羊角风犯糊涂了,失心疯没成算开罪了您,您看,要不您就拿我当个屁放了得了。我保证以后老老实实做人,再也不……”   话还没说完,他身后的车里就传来了一声尖利得让人耳都受不了的叫声,一声过后连小区里的狗叫声都停了。那绝对不是人能出的动静!   刘涟听到这一声,立刻将手中押着的人往身后一推丢得老远。“赶紧滚!找个店什么的待着,听见什么声音都别出来!”   说完她转身看向那辆计程车,脸上全是严峻的表情。   实际上不严阵以待也不行了,那辆车此刻就像是里面水沸腾了的热水壶一样,居然开始晃荡震动起来,眼看着就像是要爆炸了一样。两侧四个车门就像是被里面无形的什么东西不断地挤压着,马上就要撑开了一样,现在是吱呀吱呀地正发出令人牙酸齿冷的响声。   傻子都知道有问题了。更何况是计程车司机这个滑溜溜的家伙呢?一看这个情况,他就觉得不对劲了。这不像是遇上了放火烧车的‘恐怖*活动’啊!这尼玛是遇上聊斋了吧!   瞬间,他就联想起了前些日子的扒皮案和最近的车内窒息案。妈呀,风紧,扯呼!他也不要钱了也不管车了,立刻就脚底抹油,头也不回地撒丫子溜了!   刘涟站在原地,看着那车,也在不断地分出精力去看周围的情况。   之前看到的街上的那些幽魂也都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此刻也都停下了原本各自在做的事情忘记了各自要去的地方,全都站在不远处,面无表情地看向这里,好像时间突然静止了一样。   不像是在看热闹,而像是在等她和车里地它赢一个死一个似的……   那一张张面无表情甚至是面无五官却专注地看过来的鬼脸,让刘涟身上也窜起一股寒意,从脚趾头过尾锥骨直到后脑,冷汗,从她的额头悄无声息地落了下来。 ☆、第116章 ,   其实最开始刘涟对鬼的感官并不很坏,因为她一直以来能看见鬼却分不清人鬼的缘故,她遇到的也都是愿意与之为善的可作朋友的鬼,有的甚至比人要待她更好些。   后来即便九叔给她的眼睛进行了特殊处理,让她能够看到鬼怪们可怖的样子从而能将之与人区分开来,她也并没有因鬼怪们的奇特长相而对它们有什么‘另眼相待’。该和鬼答茬聊天的时候就答茬聊天,有时候聊得兴起,甚至会掏腰包买了香烛水果之类的‘请客’。   然而就是从‘衣箱穿越’的那一次,刘涟开始对鬼产生了恐惧厌恶之心。   以前走在街上都不会考虑会不会有鬼冲出来伤害她,至少在任务世界里不会。但从那时起,一根刺就已经埋在了心底,一被碰到就剌剌地疼,就会警惕,就会有反感产生。   此刻站在群鬼环伺的街道上,刘涟心中满是落寞和恐惧。她很清楚它们只是在看热闹,只是无聊的围观群众。但却不可抑制地会想,如果一会儿她以伤换命干掉车内之鬼自己却伤重动不了,‘那群’里面会不会有出来捡她这个‘漏’的呢?法师的灵魂,鲜活的肉身,多么大的诱惑?   刘涟不由自主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站立的位置和姿势,全神贯注地警惕起来。无论如何,那些游魂都不过是小菜,眼前车里的才是正餐。   正餐果然没有让大家失望,之前丢进去的‘要你命三千’简直像是在油田里扔了个□□一样,反应剧烈极了。又小又破的捷达,根本抵抗不住里面莫名的强大压力。就在刘涟以为这玩意儿要爆炸了,开始往后跑的时候,车子的整个前脸儿突然直接整个儿被掀了起来!   钢铁制成的车皮被硬生生扯开,那声音在静谧的夜里简直醉人。能够有这么大的力量生拉硬拽撕开一辆汽车的,刘涟还以为会是什么像是绿巨人一样的大型怪物呢。但是放眼过去,车里居然什么都没有!   其实在面对灵异事件时,找不到总比找到更让人担心害怕。因为那黑暗中的东西那样藏着的话,也许不知什么时候,也许就在你刚刚放松警惕的下一秒,它就会扑出来咬断你的喉咙或是扯碎你的胸膛。   现在已经不是藏着掖着的时候了,刘涟索性将黑伞抻出来紧紧握在手里。   在现实世界如此光明正大地将这利器拿出来还是头一回。不过露不露馅已经不在刘涟的思考范围内了,因为很有可能,一会儿她就要在这趟街道上上演一出‘超级英雄电影’里才会出现的大战了。   她已经做好了准备了,刘涟这样想到。   这样的全神贯注之下,任何细小的声音几乎都无所遁形。刘涟的耳朵就听到了一种急而短促的嗒嗒声由远及近而来,那不是脚步声,而像是纸片子在风中被吹得嘎啦嘎啦响的声音。   她手腕翻转,一沓雷符就出现在手中。蔗姑所传拈符手绝对名不虚传,三只手指作拈花之状稍一点弹,那沓符纸就全都听话地找准一个方向打了出去。在风中发出‘欻’、‘欻’、‘欻’的破空声,直往之前那声音来处而去。   而那些符咒也不负其所望,在空中击中了什么东西,几张符咒连成一片,雷电齐发,居然形成了一小片电网,在漆黑的夜空中发出电光还噼啪作响,都赶上烟花了。   然而看着好看的不见得效果就好,被击中的所在明显并没有什么事情似的,只是被击中时有点反应,之后就又没了踪迹,叫刘涟好不着急。   就在刘涟完全摸不着头脑时,她手中的黑伞却突然之间发起颤来。   这场景她熟悉啊!当初与石坚老贼等一战时那任家老太爷变成的僵尸突袭她,这伞就曾经这样抖动示警过!   电光石火之间,刘涟突然一转身,而这一转身,她的腿前就是噬心一痛。   低头一看,刚才车上瞥见过一眼的那只鬼正一口咬在她的腿前侧迎面骨上。估计本来是要咬在她的腿肚子上的,但因为刘涟突然转身就咬偏了。如果被那样咬一口,肯定会咬掉不少肉,哪儿像现在,虽然咬得也很厉害,但有骨头挡着,还不算最严重的情况。   而那鬼居然是半身趴在地上半身在地下的!仔细一看,它正是藏身在被路灯拉长的刘涟的影子里,现在的姿势很像是扒开影子从地底下钻上来的一样。   这恶鬼的咬合力真的不小,而且还在持续性地加力,刘涟仿佛已经听到自己腿骨咯吱吱即将断裂的声音了。当然,这是她的错觉,她只是太疼了。   因为剧烈的疼痛,刘涟差点站都站不稳了。但她不能倒下,如果倒下了就真的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了。   刘涟咬着牙,故计重施,将黑伞当做了棒球棍,又反贴了一张强力驱鬼符在上面,照着恶鬼的面门就去了。   ‘叭!’   这一声听着是极脆的,像是用筷子使劲敲打在了一张紧绷的厚纸上的那种声音,但音量却被放大了数十倍。   那鬼也被刘涟成功地打出了一两米的距离,三滚两滚轱辘出去了,倒是看不出有何损伤。但刘涟原本光洁白皙的小腿上却留下了一个巨大的还在鲜血淋漓中的伤口,皮肤全去、血肉模糊,甚至真的可以见到里面的骨头若隐若现——被咬到骨头看来还真不是她的错觉。   咬住她的力没有了,等于也就失去了一侧支撑力,刘涟差一点就直接摔倒了。但她的平感还不错,及时地用黑伞杵地,居然站住了。   以她现在的状况是根本跑不了的。别说带伤跑得慢的事,就说这呼呼流血的伤口,跑着跑着没被抓住就先失血过多歇菜了。   刘涟很快地就认清了形势,立刻又拿出一大沓符咒来,遍撒在自己站力的位置周围。以这妖物的实力来说,这些符咒根本不足以保住她,但拖个一时半刻的还是可以的。   没错,这东西应该不是恶鬼厉鬼那么单纯,至少刘涟曾经见过的就没有这么厉害的。   厉鬼是什么东西?那就是鬼深受怨气、怒火、恨意等等负面情绪影响,在强大的阴气冲击之下形成的恶鬼。它们或许为了报仇或其它私欲而去害人甚至食人,但和眼前这种带着戏谑,以害人为天性似的东西决不一样。毕竟,它们也曾经是人。   而眼前的这个妖物……也许是已经沦入妖道或魔道,却因为某种原因失却了理智的鬼修?带着鬼的些许特征,但本质上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反正刘涟估摸着自己是打不过它的。   倒在那边的妖物又似乎有了动静,刘涟赶紧从假两件打底裙裤那基本无用的裙子部分上撕扯下一长条布料,紧紧地将之捆扎在受伤的腿的上侧。幸亏当初她曾见师父用这招帮人止血,否则今天真的不知该怎么办了。而后又用包里的帕子将伤口捂住,又扯下了一条布来将伤口处也捆了起来。   这样的包扎方式简直是然并卵,放在医务工作者眼中那就是自杀的节奏。止血手段潮得很,收效并不好;包伤口的东西卫生极度不过关,细菌群数量说出来简直让人脑袋发麻,简直是有想自荐截肢的意思嘛!   但是这个关口,已经是刘涟能做得最完美的处理了。   而几乎是捆好伤口的下一秒,她转身就往跑,撒符咒就像是撒纸钱似的一窜一大把,开花节节高,专业程度直逼专职‘大了’了!   说是跑,但因为伤太重太疼,其实就是一瘸一拐地疾走。只走一步,刘涟的脸就龇牙咧嘴地比鬼脸都难看了。还没走出这个街口,她身上的冷汗就已经浸透了衣服,被冷风一吹,飕得浑身发冷打颤。   但无论如何,她都咬着牙坚持住了,很快跑出了刚刚那个区域。   其实这样漫无目的地往前跑,似乎也没什么用。刘涟心里很清楚,这样跑是不行的,前路没有所谓的终点,也没有安全地带,更不会有来接应她的人。现在这样跑是能够将死亡时间延后没错,但同样地,过多地消耗体力也在降低着她与那妖物拼命成功反杀的几率!   等她跑得筋疲力竭了再被追上的话……   跑得远了,刘涟的脚步也渐渐慢了下来。她需要休息一下恢复恢复体力,而且周围也很安静,她的第六感也没有预警,看来暂时是安全的。   说实话,舅舅说那些东西会追踪着她而来,她却并不清楚它们究竟依仗着什么依据。是对方有像师父那样可以根据一条线索就可以推断人生平的‘神算’坐镇,还是有能够根据血液或是别的什么东西就能找到人的大能存在呢?还是说这些被放出来的‘东西’本就如同猎犬一样,有着专门追踪敌人的鼻子?   刘涟此刻正坐在一处商场的场前广场上,这里白天的时候车停得到处都是,如果是别处,可能晚上还会被当做免费停车场。但因为这边实际上远离居住区,弄得晚上倒是空荡荡啥都没有了。   她不敢再找车多的地方待,更是因为察觉到那妖物与影子带着些许关系,索性找了这个路灯聚焦得最亮,影子最少的地方落脚。但她也清楚,任何地方有光就有暗,根本不可能完全杜绝影子的存在。所以歇脚的时候,也完全没有放下警惕心,一直在警戒着。   腿上的伤口实际上还在殷殷地流血,她能感觉到,但疼痛却好似出走了一般已经半天没感觉到了。这着实并不是什么好现象……刘涟伸手去摸腿上的伤口,那边已经麻木了,帕子也湿嗒嗒的,抬手一看,鲜红鲜红的。   她狠了狠劲,将捆在大腿处的布条再次狠勒,又从包里拿出了早上抓了一直没吃的巧克力塞进了嘴里。她需要能量高营养高的食物来保持体力,至少巧克力里有能够让她维持愉悦与兴奋的成分在,在这个场景下使用正合适。   手中的黑伞在刚刚击打妖物的头的时候也有了损伤,伞骨好像又有断裂的地方。然而这次沾了血她才察觉,这把伞的材质……至少伞骨,看起来却好像真的是骨制的!   她的血本就有些特殊性,对鬼物的吸引力极强,就好似花蜜对蜜蜂的吸引力一样强。如果她要阴谁,就把自己的鲜血抹在谁家里或谁身上,准保成功。   上次她的手被伞把磨破流了血,但她当时那个情况根本没有时间注意。现在一看,这血简直是一触即消失,完全被那伞吸收了似的!   如果材质真的是那样的话,那么她那样做……下意识地,刘涟就把当初在山谷里为了破解自身迷题而翻的书本上记录的一些手法想了起来,顺手就在黑伞上用自己的血画了一些符文。那是养尸人专门用来帮僵尸吸收阴气月华的符文,一般画在寿衣或特制的棺材上,现在被刘涟好奇之下用在了这里。 ☆、第117章 ,   然而还没等她画完,一声尖利的嚎叫便将她手底下的活儿打乱了。而那叫声,赫然是从她脚下发出的。   刘涟踉跄着站起来,往后一退。刚刚她脚所处的位置的地上,一团鼓起正在黄符的‘天罗地网’之下痛苦地挣扎。   刚才她选了这么一个空地坐着,周围会有影子的实际上就只有她自己。为了以防万一,她便用符纸将映了她影子的区域全都覆盖起来了——好在她人算是瘦的,要不然符纸都不够用了——没想到还真起了作用,一下就兜住了这个循着影子来的玩意儿。   但她也清楚,这些符纸并不能坚持多久,摸了摸黑伞尖利的伞尖,刘涟从怀里掏出了强力六阳符来,将之紧紧地贴裹在伞尖上,双手擎伞尖头冲下,狠狠照着那隆起的一坨就猛扎了下去。   鬼都各有各的属性,并非所有的鬼都怕光怕阳气,有的爱火有的喜水,对付它们的方法除了全部掌握还必须得灵活运用才能够克敌制胜,成为合格的驱魔道士。   眼前这个妖鬼亦然,如此喜欢遁在阴影里,势必会对阳气异常厌恶。之前的普通雷符并没能对其造成什么伤害,刘涟就想起了阳气鼎盛的六阳符来。   这一扎下去,果然效果斐然。刚开始不满暴戾的嚎叫声此时已经变成了凄厉的惨叫,吓得周围的游魂都再不敢看热闹,一个两个地全都转身散去,生怕麻烦找上自身。   伞下的那坨东西的挣扎颤动越来越小,刘涟不由露出了一个放松的笑容来。难道这就解决了?之前光是在对敌的那一刹那她就察觉出来了双方实力的巨大差距,这次的东西比之当初肉身相抗就能弄死的鱼婆婆来实在是大巫小巫之别。所以乍一得手,刘涟的第一反应就是不敢相信,然后就是无限涌起的侥幸。   如果真的就这样解决了,那真的是侥幸了,但真的会这么幸运这么简单吗?刘涟咬着下唇凝视着地上那块奇异的小小鼓起。   果不其然,刘涟的幸运值简直堪比她当初钱包里的钱数一样,低得够呛。   还没等她真的开始放松警觉,那隆起处便一下鼓了个大包来,刘攥刚来得及将手中黑伞握得更紧,那隆起之上的黄符阵便再也支撑不住,一下支离破碎了。而从下而上,窜出了一个惨白的人影来。   这是刘涟第一次看到这玩意儿的全貌,看起来也是人形没有错,但仔细看却根本不成人形。或者说,这东西很像是被泡发了的人,难道是溺死的吗?   浑身上下白生生、粘糊糊、糨哒哒的,有个词叫‘尸体巨人观’(请不要手欠百度),从正面看起来就像是泡了三年半又沤了两年之后捞起来的似的,恶心至极。但从侧面看又不像,因为那样的话它看起来非常扁,就像是在熨板下熨过似的,泡发的尸体或是水鬼根本不会变成这个倒霉样。如果硬要给这东西一个名字的话,刘涟会选果冻人,而且是椰果果冻,白不刺啦地吓人。   这副尊容,别说它实力超强分外危险了,就算是无害刘涟都得躲着它走,实在太恶心了。   但刘涟并没有被它吓傻,这些年来她也算见识过不少‘奇形怪状’,猛一见着是有点吃惊,但并不会给她的行动思维造成多大的障碍。   刚才以为黑伞就算没有插*进这家伙的脑袋里也应该扎进它的体内了,但没想到,伞尖根本没能伤到它皮肉内分毫,而是被它紧紧地攥在了手里。   而给它造成伤害的却是刘涟贴在伞尖上的符咒,那与它的皮肤紧密接触,如同烈火焚烧一样反应强烈,以至于这东西一从地底下爬出来空气中就弥散着一股奇特的味道。并不是烧灼的味儿,刘涟能闻出不是,但确实非常非常不好闻,闻久了简直让人想吐。   经历过当初任老太爷那档子事,刘涟便再也不想和鬼怪们练拔河了。那实在是既自不量力又傻缺的行为,危险时刻简直与自杀无异。   你跟我抢?那我干脆就给你好了!   刘涟想着,反倒用劲往妖鬼那边狠劲一推,手指滑倒伞把上按了按钮,那黑伞便绷不住地一下子撑开,借着反弹力,伞尖不受控制地猛地向前一扎。那力道,连妖鬼都没hold住,直接穿透了它的手掌,整扎在它的眼睛附近。   刘涟也不知这一下是否命中了它的眼睛,但这一下却是实实在在地汁水四溅,总地来说还是打中了目标的。而且估计这一下妖鬼受伤也不轻,脸上的位置都冒白烟了。   妖鬼也是受不住这种痛苦,一下子把扎在脸上的黑伞拔下来扔了出去,也顾不上杀刘涟了,自己捂着脸不住地哀嚎。   刘涟赶紧奔着黑伞跑过去捡起来,好么,这可是她的保命利器啊!可不能丢了!   趁它病要它命的道理刘涟还是懂的,既然强力符咒有如此神效,她当即把所有成符都掏了出来朝妖鬼招呼了过去。   但是变异就在这一秒发生了,那妖鬼痛苦地挣扎了半天之后,居然有很多黑影从四面八方纷纷飞来,在地面上一个接一个地从它的脚下被吸入它的体内。而就好像充了能一样,妖鬼的伤势居然立刻大好,原本被伞尖推送埋进它脸上的符纸也飘落下来掉在了地上。   刘涟刚才一连打了几张符上去,本来局势已经呈现一边倒的状态了,她便乘胜追击一直攻击它,脚步也走得比较近。妖鬼这一突然间地恢复实在太猝不及防,刘涟根本来不及收势,那妖鬼大张的长满尖牙的血盆大口就已经近在眼前了。   好在啊,刘涟在四目门下不是白练了那么长时间的功夫的。当初家乐帮她抻筋时她还受不住骂人家来着,但现在看却还真是‘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啊!那边嘴一咬过来,刘涟下意识地就下了腰来了个卧鱼儿,正好躲过了那一嘴。   但是接下来就痛苦了,刚刚被血小板君们帮忙愈合了一点点的伤口一下子又崩裂开来,疼得刘涟卧鱼没卧好,直接摔在了地上,一时间都爬不起来了。   看她爬不起来,那怪物居然人性化地咧嘴笑了起来,它那两条又白又扁的手臂三抖两抖居然无限拉长,带着湿嗒嗒像是粘液一般的东西朝着刘涟伸过来,紧紧地将动弹不得的她裹住了!   那既冰凉又湿嗒嗒黏腻腻滑溜溜的触感,让刘涟胃里一阵紧缩。而紧缩也并不光因为恶心,也因为那两臂实在将她缠裹得太严太紧了,不止勒得她喘不上气来,甚至连胸骨都开始隐隐发疼。   也许被巨蟒吞食的人死前就是这样先被勒死的吧?刘涟这样想着,眼前更是不由一阵发黑。要死了吗?   在她无力抵抗,只能胡思乱想之际,那两只无限伸长的手臂又一次拉长,整个盘了上来,将她连头带脸整个糊住了。   也许当初她同学他们也是这样被闷死在车里的……   完全喘不上气了,胸口闷到想要炸裂!但她却一点力量也用不上,原本攥着黑伞的手也渐渐地脱力松开。就这样死了吧,死了就全都解脱了。至少她死了,那些东西就不会再盘亘在东北,她的亲人朋友以及乡亲们也就不必因她而受到生命威胁……   死了吧,再不必考虑什么诅咒不诅咒,什么洞神不洞神的了。干干净净来,干干净净去……   不必想着怎样掩藏穿越的事情,不必想着怎样隐瞒自己的特殊,不必拼命赚钱让自己活得那么累……   黑暗中,刘涟闭上了眼睛,她是真的想放弃了。   “阿莲!阿莲!坚持住!”   “嗷——”   两个不同地声音却将她从那种沉沦的状态中唤醒了,一个是怪物的惨叫声,一个却是她那失踪了些时日的舅舅徠仁金。   下一瞬间,之前紧裹着刘涟让她喘不上气的东西却是突然消失不见了。能够呼吸,刘涟的胸腔一下子迫不及待地鼓了起来,因为之前长久地锁紧扎一开始呼吸她居然胸口发疼了!也不知是不是被勒断了肋骨……   没有外力的支撑,刘涟整个人趴到在地起不来,呼吸都是火辣辣地非常痛苦,还绷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但因为重新获得了氧气,她的神智却也渐渐清醒过来,也有了力气睁开眼睛去看现在的情景。   果然是她的便宜舅舅来了。虽然平日看起来是白发苍苍佝偻着腰老态龙钟的,但现在却是威风凛凛披荆斩棘地与那妖鬼战在一处不能更帅了,至少与她弱鸡的表现相比,实在强了太多。   此刻徠仁金不符合东北现状(冷die)地穿着南方本土的民族服饰,一手擎着法杖一手执着鬼头瓦,光脚在妖鬼身边穿梭,无论是防守还是攻击,腿脚都利索极了。不止不符合他看上去那耳顺之年的外貌,甚至也不符合他的实际年龄。   之前他曾自曝是家乡现在最厉害的*师,刘涟还颇有不信,但现在看这情景,却是不信也得信了。   也许经此一役,她更要正视她已经做出了的那个选择,以及即将面对的那个敌人,究竟会有多么强大……出了这样实力出众的法师的家族,这样传承了几百年的世家,都那班束手无策。   她必须更加努力!   箭在弦上,已不得不发。但若发出,她必须得保它百发百中,中石还得没镞才可以。   据她估计,以徠仁金的实力也并不足以对付这个妖鬼。他与她相比,是,他经验丰富,手段高明。但同样的,就如徠仁金自己曾说过的,他的法力其实不如刘涟强大。   被诅咒而加成的力量与天赋从来只会出现在族中女子的身上,但以前从没有族中的女子能有这份坚毅之心去修炼去接受法术传承的。也许那和徠仁家一直秉承的传统教育方法有关,对女子太过束缚,没一个如刘涟一般散养着解放了天性。   ‘坚强者’刘涟还是挣扎着爬了起来,哪怕她身上湿透的冷汗甚至沾湿了身下的柏油马路也一样。在这个紧要的关头,她必须打起精神来,与舅舅通力合作,杀死眼前之敌才可以。否则今夜死的人可能就是他们了!   ……   两厢联合对敌,最终仍然还是惨胜。刘涟的状况很糟,徠仁金的状况就更糟了。虽然看起来没什么伤势,但他现在维持行动的力量全都来自于对自己生命的榨取。这一战之后,原本已经是‘风烛残年’,现在直接变成了‘行将就木’。   刘涟调动自身全部的法力好不容易将妖鬼定住之后,徠仁金用以符火烧红了的鬼头瓦兜头盖在了它头上,给它烫了个永远去不掉的印记。   离奇的是被‘盖戳’之后,那妖鬼就仿佛失去了所有行动力,像一张凉皮一样堆叠在了地上。徠仁金从路边撬出了一张马葫芦盖儿,在上面用不知什么墨水一阵大书特书之后,搬着它走向‘那叠’妖鬼,照着它就狠砸了下去。   这一下子,水花儿迸溅,出的全是黑汁子,‘那叠’东西也完全地都碎掉烂掉不复存在了。   看到这一幕,终于可以放松了。刘涟再也支撑不住,失血过多让她浑身发凉头脑发昏,终于眼前陷入黑暗,完全失去了知觉…… ☆、第118章 ,   刘涟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家快捷酒店里。腿上的伤已经被清理过包扎起来,缠得严严实实的,还透着一股子又清新又奇怪的草药味儿。   旁边的另一张床上端坐着她舅舅徠仁金,他紧闭双目,腹式呼吸,显然正在调息中。   昨晚上发生的一切简直‘精彩纷呈’,如果被人拍下来,准能送到好莱坞创汇了。当然,刘涟是完全不盼着这样‘出名’的,她现在反而担心会不会被人看到昨晚的事情。或者说那都在其次,现在首要得担心的是——她昨天是出去和李东约会去的,如今却一夜未归,爷爷爸爸他们是不是已经急疯了?会不会已经联系过李家了?   想想这些,再加上很有可能发生在家人身上的下一波可怕的事情,简直太让人崩溃了!   这样想着却牵动了伤口,刘涟不由得‘嗯’了一声,就是这一声,把徠仁金弄醒了。   “阿莲,醒了?”他走过来,附掌在刘涟的额头上,“你腿上的伤舅舅已经处理了,用了咱们家的秘方,应该不会有事。但我就怕你伤口发炎烧起来,不过还好……”   徠仁金转身走到房间的一角,端回来一只小小的电饭锅,他将之打开,里面顿时升腾起热气,大米的清香也弥散在屋内。他又拿了白糖出来,往粥里倒了不少,用勺子调了两下递给了刘涟,“估计你也饿了,吃点这个垫垫胃口补一补气力。”   刘涟虽然过得不讲究,但也是第一次端着锅吃饭。接过来用勺子舀了舀,发现白粥里居然还有剥了皮的煮鸡蛋,徠仁金的细心与对她的关心由此可见一斑。   “舅舅,昨晚那个……”   “昨晚那个是你招来的没错。”徕仁金顺势坐在一边,“实际上加上之前你杀死的那个,已经来了第三波了。”他说着,将自己的袖子撸了上去,胳膊上赫然是一道狭长而狰狞的伤疤。那伤疤看起来还很新鲜,绝对是新得不久的,尚未完全结痂。   “这!”原来真的如同她想的那样,舅舅之前一直联系不上是帮她挡灾去了。   “看来‘那边’对你的追踪越发地加紧了,”徕仁金看向刘涟,目光中满是疼惜和痛处。失了女儿之后,他现在已经把刘涟当成自己的女儿在疼了,他也希望这孩子能够超脱出被诅咒的宿命,过上正常的生活。但一切都准备好了,命运就是不肯放过他们!“可能……已经没时间再……”   “我都知道,也都明白。”刘涟制止了徕仁金接下来要说的话,他的心思她也都懂,但说出来此情此景便更显凄凉了,她怕她受不了,也不希望舅舅多想多难受。“我已经决定好了……也不会再改。”   徠仁金沉痛地点点头,半晌才道:“除了昨晚那个,我也已杀了一个。这一半天之内应该是不会再有追兵赶来。你,孩子你要是改变了主意,在这个时间内还是有机会走的。只要跨度大,在一地不要待太久……”   回答徠仁金的是刘涟不住地摇头。   “哎!”徠仁金一拍大腿,挂在腰上的银铃铛也震得叮当作响。“也是同样的,如果你坚持不走了,这点时间,你就先回家去看看。毕竟你要做的‘锤炼’也并没有多安全……”   他说完,转身在自己床下翻出了一只旅行包,在里面翻来找去,找出钱包抻出一张□□来。“走之前,去把你家里欠的帐还了吧。听说你自己也还了不少钱,那这应该就能剩下不少,也一并给姐夫他们吧。说到底,是我们徠仁家欠他们老刘家的,这却是多少钱也还不清的了。”   刘涟也没有矫情,顺从地接过了徠仁金递过来的钱。既然决定去为徠仁家的未来而战斗去,那也就说明她已经偏向与徠仁家这边了。身受其累,享受些与之相对等的家族福利也是正常,没有什么好意思不好意思的。   “那么舅舅就在这里等你回来,记住,一定不要拖延太久,否则那些东西顺势找到你村里去可就全完了。最迟明天上午,一定要离你家里人远远的。什么东西也不用带,舅舅今天去给你置办。”   “回来之后,你就要在镇上先住着,等待下一波敌人来。舅舅也会一直盯着它们的动向,只要它们来了,你就立刻上车前往省城。然后到了省城,你仍需原地等待它们追到,然后再上车往别的地方去。一定要给它们形成一个你又要开始流亡的假象出来!否则它们在一个固定的地方徘徊寻你,造的杀孽实在太大!”   刘涟带着徠仁金的叮嘱回到了村里,一路上没有听说什么奇异的传闻,顿时也松了口气。   昨夜打车时她是自报了家门的,索性那之后舅舅便去善了后,否则可能真的无法收拾了。从这能看出舅舅手段的老辣,更能看出她刘涟自己行事是多么稚嫩。怪不得同样对敌,舅舅能赢,她却那么狼狈,差就差在对敌经验上了。   所以她现在也无限地期盼着重新回到’任务世界‘中去历练。争取能够早日’出师‘,成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除魔师,更希望能拥有真正能与’洞神‘或者哪怕是它的那些’前台‘力量对敌的能力。   舅舅也见了她‘旅行’中所收藏的那些东西了,也确实是因为那些东西上都附着着能量才能被收进空间里。而带着空间的那个‘神器’,舅舅是最了解的,因为这个他又将之前的推测更深了一步,确定这东西是对所有带有神奇力量的东西或地点甚至是空间都有‘兴趣’以及吸引力。   所以,带着这‘神器’,她便可以在‘任务世界’尽收各种有用的材料壮大她的力量了!   刘爷爷对刘涟马山就要离开的事情非常不理解,也不支持。在他看来,家里的债务已经还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钱就算不用孙女出去挣命,他们一家子努力努力也是可以还清的。而且这丫头现在难道不是正在和李家小子处朋友呢吗?之前还好好儿的,怎么说走就又要走了?   不处啦?吵架啦?   他还盼着孙女能就此安定下来呢!李家家庭不错,家风也正,李家小子还是大学生,工作也体面人长得也俊,怎么就又不行了呢?!   “不成!我不同意!”   “我也不同意!”刘爸爸也顺着刘爷爷的话说道,“现在日子明摆着都要好过起来了,你怎么还要走呢?你知道你都多大了吗?错过了李东……爸爸也相信你能找到更好的。但是错过现在这个好年华,以后可要怎么办?”   “爸爸,人生并不只是结婚生子才是终极目标的……”刘涟抿了抿嘴唇,“今天无论你们说什么,我都是要走的。我在外面也会过得很好的,你们放心吧。之前十年我可以凑足还债的钱,再给我十年,我一定能够好好的回来,衣锦还乡。相信我吧!”   她说着,排出了徠仁金交给她的那张银行卡,“赚钱不容易,所以这些以及之前还债的那些钱很多都是预支了新老板的工资呢。现在钱我拿回来了,总不能不回去干活儿吧?”她笑笑,“我可不想上庭当被告。况且就算出去工作,也不是不能解决个人问题的嘛!”   “咋?之前那老些钱都是你借的?”刘爷爷这才缓和下了情绪,之前他便对孙女拿出的那么多钱存了疑问,但因为相信自家孩子不会做坏事,也就没问。现在两厢一对倒是对上了,心却在两个问题上都放下了一大半。   “当然了,新老板挖我过去帮忙,当然要出点血。约定好了年薪我索性就预支了几年的,到时候每月公司包吃住,我也没多大花销……几年一晃眼就过去了,到时候咱们全家就真的无债一身轻了,也不必还像从前似的连出门都不敢,就怕遇上债主……那日子咱们别过了行吗?”   刘涟这个谎已经在回来的路上编了又编,现在已经非常完满,骗得家里几人一愣一愣的。   最终再怎么无奈,刘家几位也只能应允下来。当即刘老爷子就给小店关门下匙不再纳客,晚上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吃饭,享受了最后的团聚时光,第二天一大早才依依不舍地放刘涟走,还非叫她带上不少自家土制的酱肉熏肉煮鸡蛋在路上吃。   毕竟这一走,可能好几年都不回来了。   一切都很顺利,但刘涟却没想到,一回快捷酒店的房间就见到徠仁金在吐血!   “舅舅,您这是怎么了?!”刘涟大惊失色,先前并没有见徠仁金有什么伤,怎么突然状况恶化成这个样子了呢?甚至她昨天回去的时候他明明还显得很有精神,一夜之间,竟衰弱至此!   “早说了我们没多久的时间了……”徠仁金笑笑,脸色却及其苍白,“这个不止是说你,也在,咳咳,说我啊!”   “当初想将那个东西用在我女儿身上,所以并没有让它认我为主,但它也没能认她为主。所以我以外力强行催动,每一次都会令我大伤元气。后来用到你身上也是一样……但很庆幸……”   “自从它‘不听话’地开始总行运转我就发现,它应该是开始渐渐认你为主了。所以我倒是能省不少气力,能活得更久一些了。不过,大前天和前天接连两次动手,我已经渐觉油尽灯枯。”   “也许过不了多久,这条路舅舅就不能再陪你走下去了。”徠仁金拍拍刘涟,“所以你自己更要努力,知道吗?我盼你能有成就超凡*师,能打破洞神的诅咒的那一天。即便舅舅可能看不见……但是,但就是做了鬼,舅舅泉下有知也会欣慰的!”   刘涟哭了。   拉着徠仁金就要送他去医院检查,即便她也知道那估计也是徒劳无功的。但徠仁金怎么会因为自己耽误了正事呢?他自己的性命,从他女儿死了的那一刻起,便早已抛诸脑后了。他强硬地拒绝了刘涟,并且交给她一册书,上面全都记的是徠仁家于修炼一途的不传之谜以及这些年来他对洞神之事的调查资料。并且开始亲自教导刘涟一些修行法门以及独门法术。   刘涟总觉得他这就是在变相地交代后事,更觉悲戚难当。   而就在这日日夜夜的心头煎熬中,传闻中的第四波终于到了。徠仁金的精神倒是渐渐养好了一些,送着刘涟先去了长春,等了几天之后,又送她上了南下去深圳的列车。   而刘涟刚下了火车,还没走出站台,就发现自己又穿越了。 ☆、第119章 ,   关蜀勋确实以为刘涟躲出去不回来了呢。已经快一个星期了,去店里撞锁,打电话不在服务区,‘躲’得非常彻底。   但关蜀勋心里真是一丁点埋怨都没有,他觉得刘涟不想趟混水也实属正常。之前他也不是没有做过努力,人家实在不愿也不能强逼着,那就不对了,也脱离了‘求’之一字的真谛,倒玷污了求人者原本的一片赤诚之心。   所以在明确了刘涟的‘心意’之后,关蜀勋便也不再去找她了。已经把人逼得连店都不开了,实在是他的罪过了。   现在一月之期将满,他便自己做好了准备,花费了很多钱置办了不少野外求生用品,吃的喝的用的一应俱全——上次穿越挨饿的经历他实在毕生难忘了。   古董仓此时已经是完全封锁的状态了,关蜀勋要进去还很是费了一番力气。毕竟他已经是‘停薪留职’的状态了,进警局还算容易,但靠近‘敏感场所’就有点困难了。   所以,他选择了下午溜进警局藏在厕所里,半夜再趁值班人员不注意潜回古董仓。幸亏他一直在这里上班,早都把警局晚间运作情况摸得门清了,要不然根本回不来!   要说已经在夜里和很多鬼‘亲密接触’过了,又是一直在这阴森森的地方上班,但此时夜半三更故地重游,关蜀勋心里是直打鼓。   一想到黑暗中可能会有很多眼睛正一直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他的汗毛和牙关就不受控制。   ‘嘶——’撕掉封条。   ‘悉悉索索——’转动钥匙。   ‘吱扭——’推门。   一系列动作做完,关蜀勋都觉得自己指尖发凉,捂在嘴上呵了呵,却收效甚微,实在太凉了!   试试探探进了门,黑暗中熟悉的办公环境反而让他终于松了口气。试想当初来这个部门之后与阿头他们一起破案,那是大杀四方啊,多威风?从警校出来就一直没有享受过的警察办案的满足感当时是完全尽享的。可惜,好景不长啊!   关蜀勋想着那时候大家的意气风发,再看看今时今日萧条如同破庙鬼屋一样的落魄,他不由叹了口气。   而就在这时,一道蓝瓦瓦绿汪汪的朦胧光点飘了过来。   哎呀,鬼火!   这一惊一乍的,关蜀勋吓得当即脚下就是一软。“啊!”   “你叫什么叫?”   咦,鬼说话了?!   关蜀勋这才抬头往前面光源处望去,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惨白惨白的脸。好像是个女鬼!咦,不对?   “是我啦!”刘涟晃晃手里的手机,她用的是2014年的大屏手机,关蜀勋这个年代还没有,所以那么大的光线他也是真没见识过,差点当成鬼火了。   “你,你你,是人是鬼?!”也别怪关蜀勋大惊小怪,实在是刚才他亲手拆了外面的封条进来的。密封的屋子,怎么会有人在里面?   “开灯!”刘涟晃晃光源,指向关蜀勋附近的开关。因为电量低,她已经开启了省电模式,所以屏幕光很暗。   让开灯的,应该不是鬼吧?关蜀勋摸向门边,打开了点灯。这里是地下负一层,即便有亮光应该也不会被发现,他也就放心大胆了。   “真是你啊!”关蜀勋心神一松才发现自己身上已满是冷汗。“不过你怎么进来的?外面可是封着的啊!”   “这你就先别问了……总之不是你这样溜进来的。”刘涟也觉得这次穿越得略坑,一穿越就到了衣箱旁边。这个时间负二层鬼都挤满了,虽然她不怕鬼,但一睁眼就看见很多人直勾勾看着你,怎么样也不会有多舒服。但是穿越的事她暂时还不想跟关蜀勋说,“你是不是以为我怕你再来找我,躲起来了啊?”   “我才不会那样呢!”刘涟见关蜀勋既不摇头也不点头,但满脸上全都写着‘就是这样’的表情,立刻反驳道:“我一向是有什么说什么的。不想来就是不想来,我都会大大方方讲出来的,决不会藏着掖着。”   “那你现在……”关蜀勋打量着刘涟‘全副武装’的一身打扮,还带着一个跟他差不多大的背包。难道这是想通了,想跟他一起去?不对啊,就算是那样,怎么会不联系他,自己偷偷往这边来了……她的目的是什么呢?   虽然已经认识了不短的时间了,但其实对于他们来说刘涟还是非常神秘的。   她从哪儿来,所谓的师门到底是不是真的,一身本事从何而来,他们全都一无所知。而且就他们交往中看来,刘涟的行事真的比较诡异,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的,但是目的什么的即便是他们这些警队精英都看不出来……   但是能来帮忙的话,关蜀勋已经非常感激了。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目的根本不重要。   刘涟也果然如同他想的那样点点头,说自己已经同意跟他一起下去了。   她其实也是有自己的考量的,并不是说被关蜀勋逮到在这里就一定要跟他下去。她如果不愿意,没人能够裹挟她的意愿。但是她穿过来就是为了找厉害的鬼来锻炼自己的,而‘神器’也一贯都是将她投到它‘感兴趣’的地点上的。下衣箱,看来就是她这次的缘法。   而想到了上一次在异世界中的贝澳见过的那个实力超强的女鬼,刘涟心中充满了斗志。   阔别一个月的衣箱,并没有如关蜀勋的担心那样又恢复了‘正常’关闭了通往异世界的大门,它还是像上次离开时那样,里面是个黑洞洞的台阶。   关蜀勋很难解释为什么之前警队以及警务处的人来检查时根本没发现这里面的异常,那也许也属于那个奇妙世界里才能解释的范畴。   “下去是下去,但是你得扶我一下。”看着那条既暗且长的楼梯,刘涟有点犯难了。   “怎么了?”关蜀勋问着,才注意到刘涟穿着打底裤的两条腿之间的差异,“你受伤了?”   “嗯,离开了的那些日子里确实出了点事。”刘涟轻轻将手附上受伤的那条腿,“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平时走路不会有太大问题,但是下楼梯……”   关蜀勋赶紧接过了她手上一直拎着的看起来就很重的包,另一手上去搀她。“要不等你养好伤我们再来吧!这样下去万一遇到什么就不好了。”这样看来她就更不可能是从上面潜下来的了,否则以这样的腿脚,根本没办法避过外面执勤的师兄好嘛?   养好伤再下去?其实刘涟也这样想过。事实上在关蜀勋进门之前,她还一直在思考怎么样从这里神不知鬼不觉地混出去呢。山寨可乐那样的大神器已经验证了是不可再生资源,能省则省。但不用那东西要成功溜出警局大楼也不是件简单的事了。   而现在关蜀勋就在这个当口进来了,刘涟更是完全打消了这个念头。冥冥中注定她一穿越就穿回这个世界,又注定了一穿回这个世界就到了这个特殊的地方,一到了这个地方关蜀勋就推门进来了……怎么就都那么巧呢?都这么巧了,当然要认头现在就是下去的时机的事了。   “命里注定了啊,关sir。”刘涟摇摇头,“咱们就得现在下去,别做无谓的挣扎了。要不然我今天不会出现在这里,你也不会遇见我。”   关蜀勋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这种事,听大师的总没错。他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一直想要带着刘涟一起下去的,否则她只是个平常的女孩子的话,他这样做就纯属丧心病狂了。   这次楼梯的尽头却是一扇铁门。   两个人对视一眼,表情坚毅而从容地相携迈进了那扇大门。这一次大门后居然仍然是建筑物内部!怎么回事?难道这次他们成功地到了上次没能到的另一个世界的停车场了吗?   关蜀勋比较激动,如果是上次阿头他到的那个地方的话,是不是很有可能能够在此找到他们呢?   但是很快就要让他失望了,因为他们往外一走才发现,这里是幢围村大楼!而且建筑风格还非常奇特,楼宇四面环绕,哪一面都是一样的,很容易晕头转向。   “喂,你们来找哪个啊?”   就在两人有点发晕的时候,身后有人叫了他们一声。   关蜀勋之前研究过灵异攻略,走夜路时有人突然这样在背后叫你一定不要应,也不要猛地转头,慢慢整个转过身才是王道。   但是刘涟很清楚那都是些屁话,真的有鬼叫你实际上普通人根本没法抵抗,多半都会在如梦似幻中就跟着走了。而如果真的有鬼要攻击你,马上撒丫子跑才是真王道,无论会不会头,行动缓慢就是找死的节奏。   然而这次身后百分之一万是人没错,刘涟捏了还在装腔作势的关蜀勋一把,让他扶着自己转过了身,身后果然是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矮胖矮胖的大叔。   刘涟迅速上下扫了他一眼,见到了别在他腰间的大屏手机以及握在手中的对讲机。   “是这样啊,阿叔。我们是从网上看到这边有房租,想过来看看房子。”   “是吗?”老保安也在打量刘涟二人,“带着行李出来找房子,看来是真着急哈?”   “可不是嘛!”关蜀勋也立刻明白过来这位应该不是鬼了,他是当过卧底的,谎话信口拈来。“我们确实挺急的,实不相瞒,我们是今天搬出来的,如果白天找不到房租就要去住酒店了,可是酒店实在太贵……”他作势掏掏口袋想要递烟却又找不到的样子,“哎呀,真是,出来得太匆忙连烟都没拿了。”   他边用手搂紧了刘涟的腰,边对老保安抱歉又示好地笑道:“还是得麻烦您,您在这边工作,这边哪间出租房好一点呢?”   关蜀勋成功地使用‘道具刘涟’扮演了一对‘私奔出来’无处落脚的小情人形象,因为其遮遮掩掩说话又半真半假,反而让人脑补,帮他们完善了关于他们的小故事,免了他们许多唇舌。   老保安是看刘涟长得文文静静,关蜀勋又是从警多年一身正气(卧底时才是演出来的痞气),觉得他们不是坏人,又受了礼貌的对待,所以对他们倒是很容易升起了好感。   “你们真是好运问对人了!这楼里还真有不少房间出租,但是真正质素不错的却没多少,很多都是破破烂烂的。”老保安拍拍胸脯:“不过问过我燕叔准没错,我在这里工作几十年了,谁家什么样我都清清楚楚的。”   关蜀勋看向刘涟,见她对他点头,遂陪笑着开始询问这围村的相关详情。如无意外,他们接下来至少有一段时间都要住在这里了…… ☆、第120章 ,   围村的生活倒是很清静,清净得感觉这里都不太像香港了。   每天清晨睡到自然醒;不出围村就有卖早餐的,从港式早茶到烧饼油条,倒是挺全;上午出去买个菜和周围的街坊聊聊就过去了;下午看看报纸杂志,做个晚饭,一下子就又到了晚上。刘涟和关蜀勋从来都不是闲得下来的人,在这儿住了一个月,都直呼自己已经提前过上了退休生活。   刚开始是不适应,后来简直爱死了。   甚至刘涟都说,这是她以前最渴望的那种梦想中的生活。没有债务威胁,不必为生计奔波劳碌,不用有目标不用给自己划道线拼了命去奔,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漫无目的,悠游自在。   关蜀勋却是想起了曾经和阿rain在一起时渡过的美好的日子。虽然名义上是街头混混,但那时候反而来钱快,睡得晚起得晚玩儿得开,不必看着日头生活,有时候过着过着不看日历都不知道今夕是何年了,就好像现在这样。   这样虽然过得糊涂,但却未尝不是一种乌托邦中才能存在的美好人生。在这样的人生中,阳光才是暖的,花儿才是香的,周围的欢声笑语才是会令人会心一笑的。   公屋的生活就像一壶酒,简直让刘涟二人彻底迷醉了。本来只是为了看看情况兼养伤才会住下,但住着住着,他们却真心爱上了这里,差点都把之前的目的忘光了。   直到那一天,有个新来的搬入公屋为止。   “师,师兄?!”   刘涟简直目瞪口呆,站在原地,手里拎着的菜篮也松开了一边,刚刚买回来的新鲜脐橙滚了一地。   站在她旁边的关蜀勋也是一愣,因为在他的印象中,刘涟简直是无所不能什么都难不住的人,一向那么淡定的人怎么突然……他不再和街坊聊天,转过头望向刘涟痴傻所望之处。   那个方向现在只有一个来人,男,看起来三十多岁的样子,身材并不高大,但却很结实,露出的手臂上可以隐隐看见肌肉,看样子是个练过的。长得倒还算靓仔,但是看起来气色不好,胡子拉碴很憔悴。是不是high过头了还得看他的眼睛才知道,但他却臭屁地戴着一副黑超,挡住了关蜀勋的视线,也挡住了他自己的表情。   “认识吗?”关蜀勋笑容不减,不动声色地悄声问道。但刘涟并没有回答他,视线却一直没有错开。   那是师兄吧?是季秋生没错吧?   虽然看起来年纪大了很多,又是一身与之前差异很大的现代装扮,脸上又戴着一副大黑超。但是刘涟对秋生实在太熟悉了,别说只挡眼,就算是挡了脸也能从身量气质上分辨出来他的身份。   难道秋生师兄也穿越过来了?又或者,这位是秋生师兄的后代?不对啊!他明明已经出家了!   刘涟紧紧咬住下唇,她也知道自己此时的行为很突兀,周围的人会觉得她有点奇怪。但她实在是控制不住,即便转过头,也还是不由自主地想要偷眼去看那个人。   “请问你找哪个啊?”燕叔刚刚睡醒拿个苹果当下午茶,听大家闲磕牙呢,正好履行一下自己的职责。   “我叫阿豪,我租了这里一间屋。”那个人的态度可以说是非常冷冰冰,递上租屋合同之后之说了这一句话。   燕叔之前已经和这个人联系过的样子,这样一听便将正吃着的苹果咬在口中,手在裤子上蹭了蹭,拿过那合同看了一眼又递还给阿豪。“好啦,跟我来啊。”   “我们也回家去吧,该煮中饭了。”关蜀勋已经捡起了地上滚落的水果,从刘涟手中拿过了菜篮。“少陪。”两个人对刚刚还在聊的街坊们点点头,慢慢往回走,实际上就是跟上了燕叔他们,一行四人,一起上了电梯。   虽然听壁角不光彩,但还是收集到了很多有用的信息。燕叔那个人一向除了爱睡觉就是喜欢与人闲聊,公屋上下就没有他不认识聊不起来的人。虽然那个叫阿豪的很冷淡,看起来因为被频繁搭话也有点不太高兴的样子,但他们收集到的信息却一点都不少。   原来这个叫阿豪的人原本是个电影明星,当年还算红,但是现在已经过了气的样子。燕叔居然还问人家为什么搬到这里来,是不是来体验生活的。都搬到这种贫民区了,问这种问题有打脸的嫌疑啊!燕叔真是不一般地爱八卦……人家的脸色已经很不好了啊喂!   关蜀勋默默看向那个叫阿豪的,他根本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么一个电影明星。即便是过了气的,他年纪也不算小啊,肯定是能记得的。但是……   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燕叔按的是二十四楼,刘涟他们却住在十六楼,电梯到了他们便先下去了。二十四楼据他们所知只有一家是空等出租的,好像……死过人?   在他们刚搬进来没多久的时候,就已经被街坊邻居们科普过这楼里的一切了。当时还有人说他们没有在网上直接租而是来实地考察实在是太明智了呢,因为这楼里除了他们现在所租住的十六楼的单位是又干净又‘干净’之外,其他的不是太脏就是‘太脏’。   ‘太脏’指的就是那个,二十四楼那户就是凶宅没错。当初那里住的人曾经发生过不太好的事,之后也正是因为那里被传得很凶,没多少人续租,所以才没显得太脏乱。   但是当时来的时候刘涟就已经到那个传言中的‘高危地段’考察过了,挺干净,并没有鬼,朝向还比十六楼他们家好。如果不是那样会显得太突兀,她都想和二房东退租转租这一间了。而现在,这个新来的长得很像秋生师兄的男人应该是就住进了那一间。   真是巧啊……   更巧的是,刘涟现在不相信所谓数学意义上的巧合,一切的巧合,在她眼里都是冥冥之中的安排。这也是从无神论者一下变成神棍的通病。而她这样想确实是一点错儿都没有的!   因为那个人住进来还没到一天就出事了。   “你还真是神了!”站在2442门口,关蜀勋心中对刘涟的崇敬之情更深了一层。“你怎么知道……占卜来着吗?”因为旁边围满了人,他只敢用很小的声音说话。   “……”刘涟没有理他,事实上她现在也很不理智。   她知道?她知道个屁!她单只知道这高危的房间来了这么一位高危的住客,按她的经验来说一定会发生点事情。但她是怎么也想不到,那个和师兄长得一模一样的男的居然自杀了!   看着那人遭难,就好像看着秋生遭难一样。里面地上躺着的人此刻一点动静也没有,刘涟心中甚是煎熬,根本不想答茬,只一心一意地往屋子里瞅,关注正在对阿豪施救的阿仁。   “哎呀!已经没呼吸了。”阿仁虽然不是医生,但当初也是念过几年护理学校的,平时街坊有什么头疼脑热他就都给包办了。这时他已经对着阿豪做了半天急救措施,但已经没用了。“还是打电话报警吧。”   死了?!   刘涟睁大了眼睛,不仅是难以接受这个事实,同样也是难以置信。因为人死了,魂魄就会立刻出来,但是她由头至尾根本没看到阿豪的魂出窍啊!尸体旁边,没有;屋子的角落里,也没有!   越看不到就越想看清楚,越想看清楚便走得越近,如果不是关蜀勋一直注意着刘涟,及时拉了一把,她现在已经走进屋里去了。那可不是好事,这件事是不是自杀还要等警方判定呢!之前走进去的人还有个实施急救的理由可以免除部分嫌疑,但刘涟根本不是第一发现者,更与当事人无关,她若是进去了留下了什么后天线索,那可就说不清了!   关sir完全了解警方的办案思路,现在他们都是没有合法身份的,还是不要蹚浑水来得好!万一被搅进去……呵呵,那场面他想想也是醉了。   然而刘涟此时却又有了新发现,就在刚刚那个瞬间,这屋里居然有了奇妙的改变!屋里多了两个‘人’!   人字必须加引号,因为刘涟在看到她们的下一秒就又看到了那两位身上的致命伤。但怎么会突然有女鬼出现呢?不是说公屋没鬼,刘涟进进出出也是见过不少的,很多关于这地方的信息还是从它们那里得知的。但这两个女鬼她是从来没见过的……   而且,她们又是怎么绕开她的视线突然出现在屋里的呢?要知道,刘涟的眼睛看鬼,那是能让它们绝对的无所遁形的啊!   这样想着,刘涟就察觉到关蜀勋握在她胳膊上的手突然加力了。她抬头看向他的脸,关蜀勋看过来的目光中却满是惊慌。难道,他又看见了?!   怎么会呢?这回来的时候她已经用别的鬼测试过他了,他根本什么都看不到,那就应该能证明上次只是机缘巧合、误打误撞……总之不是他开了阴阳眼!但怎么现在,又能看见了?!   相处日久,又一起经历过很多事,刘涟与关蜀勋已经培养出了一些默契。她微不可查地朝2442屋内撇了撇下巴,关蜀勋则默默地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刘涟长吸一口气,这惊异,把之前因为阿豪的暴死而产生的不良情绪都冲淡了许多。   然而接下来,她又在围观的街坊中看到了一个不该看到的人。   又是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这人根本不是公屋的街坊!而且还反常地穿着一身只有民国时的人或者电影里的角色才会穿的功夫衫!那一身打扮她也甚是熟悉,如果不是看到了他的正脸,她还以为是九叔也穿过来了呢!   那人满脸的阴郁之色,正在挤出人群往外走。这和周围街坊的表现又是完全不和谐的。   要知道,公屋的街坊们一贯爱八卦爱热闹爱打麻将,出了这么大的事虽然晦气,但知道了大多不会躲,反而会越聚越挤越多。能挤进内围看个清楚很不错啦,怎么会有人那么拼命挤进来却一言不发又白费力气地挤出去呢?   为了防止自己认错,刘涟轻轻拽住关蜀勋的袖子往离开的那个人的方向扥了扥。关蜀勋是学过警队特训的五官拼图的,看人认人绝不会错。他看着那人,也不由得皱起眉来,直到那人离开了,才悄声在刘涟耳边道:“之前没见过。”   全中!   难道那个人是什么邪修不成?一出现就有恶鬼相伴,还这么拉风是双胞胎厉鬼妹纸……这简直是超级大反派的顶配版才有的阵势嘛!所以,是他杀了那个阿豪?   就在刘涟二人满脑子都在推理凶手身份的时候,屋里突然有人叫了一声:“得了,醒了!”   但那声音却根本不是阿仁,而是楼下大排档跑堂的阿友的声音。   刘涟和关蜀勋随之转头去看,却都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完全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第121章 ,   屋里刚才明明是阿仁在实施抢救,虽然阿友才是现场的第一发现人,但是他根本不懂急救知识,所以还都靠了阿仁。可是现在原本应该在屋里的阿仁却不见了,甚至刚才那一对突然冒头的女鬼也都不见了踪影!屋里只有阿友一个!   而且奇特的是,阿友此刻居然完全不像之前看上去的那么邋里邋遢,衣服虽然仍旧宽大,但现在却变得非常地整洁干净。要知道这位仁兄除了懒这个特点之外,脏也是他的一大特色。也正因为这个,大排档只敢让他清扫送餐,灶上根本不敢让他动的。   然而等阿友转过身来的时候,刘涟才真正受到了惊吓。   尼玛,这不是他们家师父还是哪个?!   之前的阿友,眉眼之间是有点像她师父四目道长。但是其形容气质完全猥琐不靠谱,所以只是看起来有些面善,完全让刘涟不会有这方面的联想。但是现在这个,虽然和阿友一样只穿着底裤睡袍,可完完全全就是她师父了有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她师父也穿越过来了?!   刘涟的下巴从昨天那个阿豪进门之后就一直没有顺利地合上过,心脏也一直被各种惊吓考验着。   难道屋里就是她师父,而不是什么阿友嘛?但是从声音来看却完全是阿友没错啊!   而关蜀勋则是被屋里的大变活人吓到了,但是他也很快反应过来,转而把注意力投降刚才已经停止了心跳、甚至已经开始变凉发僵,现在却坐起身大口喘气大声咳嗽的人身上。   死人,居然活了?!   但无论他多么吃惊,那个阿豪都已经活过来了。   在两人的目瞪口呆中,屋里的长着一张四目脸的阿友已经逸逸然地走了出来,与刘涟他们擦肩而过,丝毫没有露出认识刘涟的意思。   而且挺胸凸肚,完全不复曾经的猥琐来。   刘涟的目光一直追着他,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为止。   “我们也回去吧……”关蜀勋紧紧地拽住了刘涟的衣服,用力很大,声音里也透着一丝不自然。刚才一直被屋里的场景震惊到呆滞,所以根本没发现,在刚才那一瞬间,他们周围那些围观的街坊也都突然不见了踪影。如果他们是自己走的,那速度恐怕已经赶上超人了!   有什么不对劲,比有鬼还不对劲!   “怎么会那样呢?”终于回到自己的单位里,关蜀勋关上门便急躁地发问了。“鬼能够做到那样吗?而且,我怎么也能看见鬼了呢?”   “我总觉得不是你能看见鬼,而是刚刚那一瞬间,我们又穿越了似的。或者说,进入了一个奇怪的领域里。就像上次那个2001年的贝澳,你在2001年的时候没有听说过那边发生过很多烧炭自杀案件吧?”   关蜀勋回忆了一下,郑重地摇了摇头,“那时候我刚刚脱离卧底任务,在重案组工作,完全没听过那边发生过那么频繁那么高密度的自杀案件。”   “对,所以我一直对那次的旅程有所怀疑。也许我们当时到的贝澳并不是你所在的世界的贝澳。也许用平行世界这个词你能更明白一些,大抵上就是那个意思。”   刘涟这样说着,沉吟了一下。“阿勋,算上在现实世界和这里,我们相识也快有半年的时间了……也该算是朋友了,对吧?”   关蜀勋当然点头,光用朋友二字怎能表达出他们之间的关系?‘搭档’还差不多。生死相依,福祸与共,他们在这几个月里可算得上是同生共死过的。用俗话来讲,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那么我要告诉你,我的秘密。你应该一直都很好奇的……”刘涟用手指弹了一下铁制门框,这一下力度很诡异,居然让门框发出了清脆的‘嗡’声。她这才放心地走到了沙发前坐下,关蜀勋也爱着她坐了下来。   刘涟于是将自己是异界穿越之人的事情略有删减,除了不该说的都跟关蜀勋说了,把他又吓着了。   “你是说,你跟我也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我生活的世界其实是你穿越后的世界?!”   如果这些话放在一年前跟关蜀勋说,他都会觉得不是对方疯了就是自己疯了,反正有人不正常。但是现在经历过了见鬼、穿越等等的洗礼,这话听着虽然吃惊,但他却立刻就信了。   “怪不得!怪不得阿头当日就说你的来头不是那么简单的,问他具体的还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原来他是亲眼见过你穿越!那么那一次你在m记的厕所里……”关蜀勋开始细数他们差一点勘破刘涟身份的瞬间。“当时宝儿还怀疑你是偷渡客。原来你不仅是偷渡客,还是异时空来的偷渡客!”   “没错,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才对我们现在的处境更有发言权。因为这种感觉太过熟悉了。突然之间一切都变得不一样,即便是鬼也做不到。也许神仙能做到,但我入行这么久,也根本没见过神仙。甚至都没有听过有神仙出没的事情……”   刘涟提起神仙,就会不自觉想起两件人和事。   一就是害得她以及之前那么多亲戚悲惨至此的那个‘洞神’,挂着神仙之名,却根本不知它到底是不是传说中的神仙。做那么多恶事,也许是个妖怪?   二嘛,则是曾经的那派茅山弃徒。那个被他们待到过的谢仙也说过,他们那主张‘和平’的一派都是真正可以耐得住寂寞去寻仙问道,为了成就‘仙果’可以做任何事付出任何代价。现在与那时相隔百年,也不知那个空间的他们发展到了现在这个时代,是否已经如愿以偿了。还是,都变成了求而不得极致癫狂的疯子……   想到这里,她立刻打断了自己纷乱的思绪,将精力重新拉回到了眼前这些事上面。   “所以很有可能,刚才那一瞬间又发生了和贝澳差不多的事情。所以周围的人和事都起了变化,外面那些人察觉不到自己和周围人的改变。但是我们属于外来者,可能因此就保留下来了自己正常的思维。”   刘涟说着一抬头,关蜀勋也顺着她的视线抬头看去。原来他们的房间是自己贴了壁纸的,但是现在却突然变成了油漆墙,看起来又老又旧,完全不复之前的温馨感。   “连这屋里都受了影响,看来无论是什么力量引起的改变,它都很厉害。”关蜀勋这样总结道。“是刚才上吊的男的有问题吗?还是刚才在人群外的老头有问题?屋里的两个女鬼又是谁带来的呢?”   “也许不存在谁带来的问题吧。”刘涟皱皱眉,“虽然屋里屋外都起了很大的变化,但是鬼我还是看得见的,并没有看到有人放她们进屋,也没有看到她们自己进来。一看到她们,她们就是在那屋里的墙角里的。”   “如果不是知道了2442之前死的是一对投资股票失败破产的夫妇的话,我甚至会把她们当成那里身死的缚地灵了!”   “咦,也许这正是空间变换的标志呢?”刘涟自说自话中也在不断地思考,突然便灵光一闪。   “你说的也有道理。”关蜀勋站起身,在沙发前来回踱步。“所以2442正常情况下是死了一对夫妇,但是他们死后并没有留在那里。而现在的2442则是死了一对双胞胎姐妹,她们死后成了缚地灵!”   “这个突破口,我想还是在那个长得和我师兄很像的男人身上。一切的变化,似乎都是从他来了公屋开始发生的。具体时间,就是从他上吊自杀开始!”   “难道他其实才是那个鬼?”关蜀勋问道。“难道是他心有不甘,迷惑了所有人?”   “不,应该也不是那样。”刘涟摸摸自己的眼角,“鬼即便可以制造幻象让我看到幻觉,但都坚持不了多久。而且即便我陷入幻觉,也是可以看到鬼的真身如何的。那个阿豪,是人非鬼。我可以很肯定这一点。”   “那就更糟了!”关蜀勋哀叹了口气又坐下:“如果只是幻觉的话,那我们还有醒来的可能。但如果是又穿越了,这里没有衣箱我们怎么出去?”   “总之就是盯紧那个阿豪就对了。”他随即又打起了精神头,“既然他不是鬼那就不用怕了,我们采取紧迫盯人的方式,不怕他不露出马脚。”   “你说得对,但是怎么盯才是关键。他住24楼,我们住16楼,不可能总是上楼‘路过’吧?很奇怪不是吗?所以,还是先把周围的情况看一看吧。我怕这次还会和上次一样,出不了这个围村!”   ……   “阿莲,真不知道该说你灵还是乌鸦嘴来得好些了。”站在围村口,关蜀勋抽了抽嘴角。站在他旁边的刘涟没有搭理他,径直走向了村口那间菜市场。“你先回去吧,我去买菜了。”   刚才他们出来试验,发现刘涟所说又一次全中了——他们出不了公屋围村的范围内。最远能走到不远处的菜市场,其他的地方便再也过不去了。走过去就又离奇地转了回来,和上次的结果一模一样。而这些公屋大楼也起了很大的变化,原本还没有这么破旧的,现在他们出来一看,这才是完全变成了贫民窟加鬼屋的节奏啊!到处都是破破烂烂脏兮兮又死气沉沉的,虽然是公屋,但这里还是有物业在管理的好嘛?!   关蜀勋赶紧追过去,现在这种时候,他一点都不想跟刘涟分开。落单了被鬼拖走岂不是得不偿失?!   “你们两公婆多恩爱,手牵手一起来买菜啊?”菜市场里,却是突然遇到了也住在24楼的梅姨。   “是啊,一说吃什么就说随便,真做了又不爱吃,还是带着来点菜来得省事多了。”这些日子以来刘涟的演技也进步很大,说谎都是张口就来了。其实她和关蜀勋生活在一起确实有很多习惯都在互相影响。   来到这里,没有感情联系也没有利益纠葛,她和他之间,除了没有男女关系之外,和家人也无异了。   “您也买了很多菜啊,看来晚餐很丰盛啊!梅姨一定很会做菜,比某人强多了。”关蜀勋也顺势配合起来。   “诶,我也是多年的媳妇熬过来的。有生手才会有熟手嘛!当初我也是什么都不会做,你们冬叔也都没说过我。你看现在,还不是能做好吃的给他进补?你们晚上要不也来我家吃好了,好不容易开次伙,今天会做很多拿手菜,光是我和阿冬是吃不完的。”   梅姨很热情,但刘涟他们却是立刻从她的话里听出了不对劲。   冬叔?梅姨的老公不是早就已经去世了吗?! ☆、第122章 ,   梅姨是个老寡妇,这在围村是毋庸置疑的。她的老公前几年就因病去世了,据说因为两公婆感情好,梅姨不舍得老邻居老房子,子女怎么接她走她都不肯搬,就一个人住在二十四楼的单位里。   刘涟对此印象很深,决不会记错的。   因为当初还是这位和善好心的阿婶告诉她菜市场的位置,免了她与关蜀勋要一直受大排档单一菜单的荼毒。但当时梅姨是很明确地提到过,虽然大排档味道不好,但她孤家寡人的并不喜欢开伙之类的话——与邻居们的八卦完全相印证了。   现在怎么又冒出个冬叔来?   梅姨的亡夫确实叫阿冬来着,但这……又是一例死人复活的戏码嘛?!   两个人婉拒了梅姨的盛情邀请,但也立刻决定将她们家也列为终点观察对象。不用说了,梅姨和阿豪都住在二十四楼,那个地方必定就是这个世界的‘’了。   因为还能不能再出围村的不确定性,刘涟一次性采购了一大批食物,米面粮油蔬菜熟食全都有,两个人是又买了辆小推车才回得去的。然而回去的时候,整座围村的变化似乎已经完全却定下来,所有的楼宇全都变成了灰败的颜色,屋顶脱灰,墙壁上也爬满了枯萎虬结的不明植物。   如果不是他们出不去,这一转身回来指不定都要以为自己走错地方了呢!   站在围村门口,关蜀勋甚至都有了一种不想走回去的念头。这地方现在看起来多么像邪恶boss驻扎的老巢啊!总觉得这样一走进去就是自投死路来着。   但这念头只是匆匆划过就被否决了,他们连衣箱都下了呢,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也就什么都不管直接回去了。   她是为了得到锻炼,变得更强大。而他则是……光是为了找寻阿头他们嘛?下衣箱之前是这样没错,但是下来之后他却有所顿悟,其实并不是那么简单的啊……   即便已经大变样了,但围村的时间还是正常的。晚饭过后没多久,夜幕降临了。   刘涟和关蜀勋在今天之前也是一直保持着晚饭后出去散步的习惯,今天他们也打算照旧。之前是为了打听消息,今天嘛,算是亦同。   接二连三地,他们先是见到了之前只在遗像上见过的冬叔,他还跟他们打招呼来着,好像之前有聊过似的……之后又见到了从端庄贤淑一息变得疯疯癫癫的芬姐和她的儿子阿明,不过现在他们一个叫阿凤一个叫小白,芬姐那个做小职员的老公也被蝴蝶掉了……还有大排档的老板变了伙计、一楼突然出现了个小佛堂,还有这些楼栋里的住户锐减,等等等等不一而足的改变。   被多重打击之后,刘涟发现他们已经淡定多了。在已‘转手’阿友的大排档里见到了阿豪,他们干脆又坐在那里又点了些夜宵来吃,其实就是为了就近观察他。   “他看起来很正常啊,除了生无可恋这一点之外,与常人没差别。”刘涟让关蜀勋仔细观察阿豪,想以他看到的阿豪的形象与自己看到的相对比一下,但无论关蜀勋怎么看,都觉得阿豪正常极了。   “你看不看得到他脖子下面的瘀青?”刘涟轻轻在颈边做了个手势,“就是那道勒痕。”   “当然有啊!不过,那不是很正常吗?毕竟他刚刚上吊来着……”关蜀勋理所当然地答道,但说到这里,他的目光不由又专向了阿豪的脖子。“你是说……”   “如果真的是那样,光看他脖子上的伤就足够了。但就是不知道,咱们会不会有那个足够的时间去观察了。”   刘涟的语气有些沉重,关蜀勋又想起了上次那个度假村里的事情,脸色登时一变。   “你的意思是,他现在这么正常地吃吃喝喝,但很有可能不知什么时候就开始变身大开杀戒了?”   “希望不会吧。而且我对现在这里的环境也是分外难以理解的,比如,多了的和少了的那些人。这里到底还是不是我们居住的那个屋村呢?”刘涟用筷子巴拉巴拉盘子里的炒菜心,然后往前方高处一指:“之前这里可没有那些!”   关蜀勋抬头往那边一看,却见很多漆黑的乌鸦在不远处的天空中聚集盘旋,还有更多的都站立在树冠和高压线上。他这辈子都没有见过如此之多的乌鸦呢!   “小两口在说什么呢?”   突然一个声音在两人身边响起,他们回头一看,却是大排档的老板娘胖霞。她为人豪爽也勤快,生意人情都打点得很好。但是现在她却与自己的老公一样,反而变成了大排档的伙计。   “没什么,就是看今天的乌鸦很多……”关蜀勋笑笑:“您家的咸鱼炒菜心真不错啊!”   “那是!我们老板的手艺好靓哒!”胖霞笑眯眯地竖起了大拇指,虽然现在店不是她的,被夸了也一样地与有荣焉,“不过乌鸦每天还不是那样!天老爷诶,每天日头下山时遮天蔽日的,弄得好好的屋村像是乱葬岗似的,真是晦气死了!”   她正说着,突然天空中传来了乌鸦群的集体嚎叫声,原本停在角落里的乌鸦也全都飞了起来,吓了他们一跳。   “不会是听到咱们的讨论有意见了吧,呵,呵呵呵……”关蜀勋是想笑,但抽动着嘴角笑是笑不出来了。这样真的很吓人好吗?   “呸呸呸,大晚上的不要说这种话嘛!”胖霞一抖手里的点餐本,对着地上空啐了三口。“最近总觉得背后凉凉的……这公屋老人住得多,最近又有不少去了的。白天不说人,夜里莫说鬼啊!”说着,她又晃荡走去收拾别桌的碗碟去了。   乌鸦肯定是听不懂人言的。   刘涟绷着脸,看向像是龙卷风一样盘旋飞起的乌鸦群。乌鸦虽然不吉利,却其实是城市常见鸟类,而且是不惧严寒生存容易的‘留鸟’,在城市中的数量仅低于麻雀。所以它们其实很不容易受到惊吓的,特别是当它们已经驻扎在人难以启及的高处的时候。   而乌鸦,同时也是食腐的……   一向敏锐的第六感告诉刘涟,就在刚才那一瞬间,就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发生了很严重很可怕的事情。而且与鬼有关!   但是想查的话短时间内是根本无从查起的,屋村虽破,但真的很大。   “他要走了!”关蜀勋的低语让刘涟从思绪中清醒过来,她低头吃了他夹过来的菜,几乎是同时,阿豪从她们桌边走过。   “啊,也不知道他刚刚和那个阿友聊得那么起劲都在讲些什么呢?”关蜀勋从怀里摸出钱包来,“他们会不会是相互勾结的呢?就像之前我们遇到的那些鬼一样,联合起来要害人,还是有组织有预谋的。”   “阿友绝对是人,”刘涟低声道:“他身上没有致命伤。”   “人死了也不都是有致命伤的啊!万一他是拉肚子拉死的呢?”关蜀勋扬扬手叫胖霞过来埋单。“你也知他有多邋遢多脏啦,吃得不干净也很正常。”   刘涟翻了个白眼,没有再回话。她知道,关蜀勋这是又要运用他那拙劣的幽默水平来缓解紧张氛围了。   两个人结账之后往回走,走到一楼大厅时,却看到一个白生生的小鬼快速从楼上跑下来,直往一楼那间小佛堂去了。   “你也看到了?那个不是小明吧?”因为小明,啊不,现在叫小白的那个孩子有白化病,皮肤和头发都是白花花得闪人眼球,关蜀勋生怕自己眼花看错了。   “小明怎么会裂口裂到耳朵呢?”刘涟立刻站住,转身也往小佛堂那里走去,“刚刚就觉得不对劲,我们去看看!”   小佛堂的位置本来是个大厅,里面安放了自动售货机和快递提货柜,虽然是来方便街坊的便民设施,但平时根本没什么人来。可今日变成了小佛堂,反倒是络绎不绝很是热闹。但是现在一进去,里面是空无一人的。   “跑哪儿去了?”两个人都看得到鬼,便要分开在这里搜检,但就在他们刚找到一间密闭的里间屋时,外面来人了。   “咳咳咳……”来人没命地咳嗽,听声音是个男人。   刘涟和关蜀勋赶紧装作无事地跑回佛堂厅内,假装正在参观佛堂里供奉的神仙佛像。   “你们是什么人?!”   被问到头上他们便回头看,却是都惊讶地发现,来人居然就是白日里2442门口溜走的那个可疑的人!但是他们并没有露出不对的神色,只笑着解释他们新搬来没多久,从没有进这佛堂里过,刚刚吃过夜宵路过想进来看看。   “咳咳咳咳……”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那人的面色看起来很不好,脸又青又白,印堂发黑,看着简直就像个痨病鬼一样。“你们看也看了,咳,但我今天是真的不太舒服。你们有事的话还是明日请早……还有,不要在主人不在的情况下随便进别人的屋子!”   “对不住啊,对不住!”关蜀勋连声道着歉拉着刘涟退了出去。   他们是出去了,但屋里人的咳嗽声已经是捂都捂不住的了,在门外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有问题!”走远了之后,刘涟说话了。她的语气很沉重,也在慢慢地回忆着她在那间屋子里见到的东西和人的细节。“他供桌上放着的那只莲花油碟,明显是只古物。如果只当一般的艺术品摆放,那么根本不该讲古董那样堂而皇之地放在那里!刚刚我很想摸一摸里面残留的液体,但却没有时间。但看那个质地,我觉得像是尸油。”   “尸油?!”关蜀勋高声过后下意识地捂住了嘴,“那么说,这个人就是你原来说过的那种邪修?”   “没错。刚刚我们看到的那个小孩的影子,也很有可能就是他养的小鬼。不过小鬼怕我,刚刚在屋子里是躲起来了。”刘涟走着走着,不断地看着周围路过的游魂。“你看它们,并不怕我,那是因为它们都是自由的鬼魂。而那个小鬼如此躲躲闪闪,必是被修道之人辖制迫害日久,见惯了也害怕了修行人的手段才会这样。”   “还有刚才那个人,你听到他咳嗽的声音了没有?那种咳嗽声,听着那人都瘘了!我虽然没学过什么医,但也学过几日望气。他的印堂黑得都要滴墨了,看着就是个没几日好活的将死之人一样,死气盖都盖不住。”她按下电梯的按钮,“我想他养小鬼,可能就是为了借运续命吧。”   “那么这里的事情是不是有可能都是他弄出来的呢?”无论怎么听,这种能够操控鬼神的恶人都要比单纯的鬼怪更要吓人了,毕竟鬼只凭凶恶为祸,但人呢?世上最难测最危险的便是人心了。“你看,他出现的时机也很奇怪,而且这里改变最大的就是这个人。别的人也许只是变了个身份,或者是消失了。但只有这个人是原来根本不住这里,现在却突然出现的!外来的才最有可能是鬼吧?” ☆、第123章 ,   关蜀勋的话刘涟是回答不了了,因为电梯到了一楼,便从里面又跑出了一个白乎乎的孩子来,正撞在刘涟身上,差点把她撞倒了。   “诶?小……小白?!”关蜀勋看清了那孩子的脸,却是之前他们差点认错了的小白没错。这孩子虽然有白化病,但是他的父母都对他很是疼爱,并没有因此有什么慢待,以至于这孩子的性格非常好,活泼外向又懂礼貌。曾经关蜀勋他们也与他玩得很开心,所以刚才他差点叫成了他过去的名字。   “这么晚了没有去睡吗?怎么到处跑呢?”这地方现在根本不安全,当然不能眼看着这孩子一个人到处乱跑,更何况还是在如此危险的三更半夜。关蜀勋当即拉住他:“我带你回家去吧,你妈妈呢?”   “找不到妈妈。”小明变成小白之后明显连性格都变得更加内向,虽然看起来仍旧淘气,但却开始少言寡语起来。身上充斥着当年阿芬和她老公劳碌多年就是为了极力避免出现在他身上的阴郁、自卑和孤僻,他们的多年辛苦,只是一瞬间便土崩瓦解荡然无存了。   “我们带你……”刘涟刚要说送他回家,但又停住了。原本阿芬他们是住在20楼没错的,一家三口和和美美。但是现在阿芬变成了癫婆阿凤,小明变成了小白,他们还会住在2026吗?   听小白这个意思,正是因为阿凤跑没影了他才大半夜跑出来找妈妈的。可是阿凤现在总是神出鬼没的,他们要到哪里去找呢?   “要不带他回咱们家吧?”关蜀勋摸摸小白的头问刘涟的意见。   “行啊,”刘涟蹲下来对小白问道:“小白,先跟阿姨回家好不好?阿姨家里买了小蛋糕,小白先到阿姨家吃蛋糕,之后让你妈妈到阿姨家里去接你好不好?”   小白看起来挺怕生的,但是小蛋糕三个字对一个孩子还是有很大的吸引力的,遂轻轻地点点头,任刘涟牵起他的小手也没有反抗。   “啊,你们要带小白去哪里啊?”   还没等他们上电梯呢,胖墩墩的燕叔便从外面呼哧带喘地跑了进来。“呼——呼——呼——小白啊,你阿妈呢?”   他走到近前,才发现牵着小白的不是他想象中的陌生人,就是这楼里的住户关生和关太,顿时松了口气。“吓死我,还以为有人进楼拐带孩子,原来是你们啊!”   “我们刚吃完夜宵返家,就发现他一个人跑出来。问他他就讲他阿妈不知道去哪里了,我们就打算先带他回家咯,总不能真叫他一个小孩子自己到处跑啊,天这么晚了。”   “你们做的对!”燕叔亮出大拇指,“早就看出来关生人品好,很有爱心,我们屋村人虽然穷,但个个都是热心肠!”   关蜀勋被燕叔这样一夸就是一愣,这还是燕叔吗?他的画风完全变了肿么办?!突然这么积极向上了你说……   “哪里哪里,大家都是街坊嘛,当然要互相帮助咯!”   “不过小白还是交给我吧,天这么晚了关太也得好好休息嘛……细路仔很皮哒,你们小夫妻搞不定。我带他回去等他阿妈好了。”燕叔说着向小白伸出了手,小白明显跟他很熟悉,立刻撇下刘涟投向了他的怀抱。“小白,跟阿叔阿姨说多谢。”   “多谢阿叔阿姨!”小白对他们招招手,转身跟了燕叔走了。   “我总觉得哪里不对的样子。”刘涟皱着眉看着燕叔他们的背影道。   “可是看小白对他很信任的样子啊!看小白一家现在变成这样,也许这里面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和外人讲的。看刚才他多有避讳的表情,还有那不愿意小白与我们接触时关切的样子倒是不似作伪的。咱们因为这里突变的环境而警惕,他们为什么不能警惕咱们?”关蜀勋按住电梯的按钮,“毕竟我们搬来没有多久,我们先上去吧。”   刘涟他们上楼去了,但这恐怖之夜发生的那些隐秘而罪恶的事情却仍然没有停止。这个世界仍然在不断地向前运转,如同一个真实的世界一般无二。   ---------------------------------------------------------------------------------------   “小白!”杨凤大老远就看到燕叔带着小白回来,惊慌失措涕泗横流地跑了过去,“你到哪里去了啊,阿妈在家都找不到你,不是说了夜里不要出门的吗?!”说着,她将小白搂进了自己怀里,生怕他再丢似的。   “阿妈不在,我怕。”   小白的回答加剧了阿凤的心痛和不安,蹲下来对着孩子亲了又亲。“妈妈在,妈妈一直都会陪在小白身边的,小白不用怕。”   “我说阿凤啊,要找吃的的话还是白天去的好,即便过了一夜,食物也不会坏啊。”燕叔适时地开了口,“这样一直把小白丢在一边总归不好,他还小嘛。我看这样吧,我以后定期给你送一批方便食品过来……诶,你别推辞。那些东西活不了命,但只是给你们晚上挡挡饥还是可以的。”   “多谢您了燕叔。”阿凤不能再感激这位老人了,自从她家里出事之后,她一个人带着月科里的孩子赖在屋村不肯走。全靠这位老人家心善,不但找地方收留他们母子,还经常接济食物。   “我看小白也累了,你们先休息吧。哎!我先走了。”   “燕叔您等一下!”阿凤想起了什么,满脸慌张地将怀中的孩子往墙边的床榻一推,“小白,妈妈和爷爷有话说,你快去睡觉。”   “到底是什么事啊?一定要今晚讲吗?”燕叔看看自己的手表,经过这一番折腾,现在已经外面天已经开始放光了。“我原本还打算夜巡的,这下好了,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了。”   “燕,燕叔啊!”阿凤关上电表室的门,又对黑漆漆的楼道四处打量了一下,“燕叔,冬叔死了!”   “死了?谁死了?”燕叔登时就是一愣,“冬叔,阿冬?梅姨的老公烂口冬吗?”   阿凤连连点头,不知想起了什么似的,吓得又开始掉眼泪。“好可怕来的,是个男人杀了他!我没看到正脸,但是个男人没错!他一下子把冬叔从楼梯上丢下去,冬叔他一下子跌得好惨——有好多血啊!”   “那男人穿着唐装,背后还跟了好多细路仔的,我好怕啊,我不敢看他!如果被他发现了,可能我和小白都要死了!”   “阿凤,你冷静点。”见阿凤情绪激动到要犯病了的状况,燕叔立刻安抚她,“你放心,天光了我就去看看。也许这次又是你的幻觉呢?你别太担心啦!你都讲你被2442那对双胞女仔缠的吗,也许这次也是她们搞你呢?我回头就去冬叔家看看。”   “讲真,咱们屋村从你老公那件事之后就再也没发生过什么恶*件了,也许真的是你看错了也未可知呢?好了,你和小白今天都受了惊吓,就在屋里好好休息下,也许会好点。”   燕叔是这样安慰阿凤的没有错,但他自己却对阿凤的话信了七八分。因为阿凤虽然有点疯疯癫癫的,但他很明白,她心里是正常的,更加不会撒谎,她说的话,比这世上绝大多数人都可信。   他思来想去,回转警卫室待到天大亮才推门到了楼梯间去,他得查一查。如果昨夜真如阿凤所说发生了那样的事,那就是恶性案件,而且肯定会留下些蛛丝马迹。   一楼,冇;二楼,冇;三楼,冇……直到他气喘吁吁差点都想放弃了地爬到九楼,眼前的情景让他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撞上了墙壁。“老天爷啊!”此时他对阿凤说的话简直要全信了,因为他除了没见到阿冬的尸体之外,却看到了大量的血迹,这可是骗不了人的!   他低下头仔细地看那些血迹,然后从墙角里捡到了一枚锃亮的金牙。这是一颗犬齿,整个屋村镶金牙会镶到犬齿的,除了烂口冬也没谁了!想到这里,燕叔抬头向盘旋的楼梯上方望去,如果是真的,上面应该能够得到更多的线索……   他搭电梯直接到了24楼,阿凤说在她当时在25楼看到的冬叔与那男人起了争执来着。而且冬叔梅姨就住在2436,平时冬叔烂到生虫,要出门绝对是搭电梯,肯定不会走楼梯间。那么他到楼梯间来肯定就是为了……   燕叔低头一看,24楼楼梯间里果然堆放着两袋垃圾。物业收垃圾都统一在下午7点钟,所以昨夜7点后的垃圾现在仍然还在。轻轻翻翻那袋子里,燕叔看到了梅姨打针用的废弃针头,她有糖尿,每晚都需要打针的。   所有的事情都对上了,但梅姨那里却说了,冬叔出门去了并不在家。   梅姨是屋村出了名的老好人,人好又热心肠,谁家有个什么事都愿意帮手,她和阿冬感情又非常好,绝对不会和别人一起害阿冬啊!为什么她要这么说呢?难道烂口冬真的不在家?   燕叔被纷至沓来的思绪弄得头都炸了,却根本理不清这里面的事情。要不先调查着,不是说阿冬出去了吗?那他总有回来的那一天嘛!他就等他归来日再说,免得把阿凤暴露出来,那些人又要讲‘把疯子赶出去’了……   ——————————————————————————————————————————————   “怎么这个世界变了,人变了,屋变了没所谓,怎么连我买的衫都变了啊?!”早上,刘涟拎着两件衣服气呼呼地走出了卧室,一把丢在地上泄愤。   因为只是一室一厅,关蜀勋一直是住在沙发上当‘厅长’的,昨夜睡得太晚,现在才被刘涟吵醒。   “怎么了?”关蜀勋揉揉惺忪的睡眼,“衣服怎么了?”   “我来这边新买的潮牌,好贵的!那可是真金白银哪!只是睡一晚,今早就变成这样了!你看!”   刘涟从地上重新捡起那两件衣服,抖给关蜀勋看。原来是设计新潮,款式时尚,衣料优质,剪裁精致的两件大牌衫,现在却变成了棉质宽松肥大的师奶装。   虽然这在整体上看不算什么大事,但对于好不容易下狠心买了奢侈品的女人来讲,简直比凶杀案还可怕。   关蜀勋一看那衣服就忍不住乐了,“不是吧,变也不变好看些的……”他笑着,就看到了刘涟身上穿着的那件,“你这……”   “我所有的衣服都变这样了!”刘涟很生气,“这样穿好像外面那些师奶一样!”   “你现在本来就是师奶嘛!”关蜀勋简直是绷不住了,“不过我劝你,最好趁着现在还能分辨清楚那件是‘大牌’那件是平货把它们做上记好,也许这里的事情了了,衣服都能变回来呢?”   “你说的对!”刘涟赶紧把刚才差点当抹布丢了的衣服重新捡起来抖干净,“这就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吧?”   “你的嘴巴可真是越来越坏了!”关蜀勋捞起自己的衣服,“我去买早餐了,要吃什么我带回来?”   “我们一起下去,”刘涟正对着窗帘往下望去,“反正也出不去,吃早餐也都是在楼下大排档那里……那说不定所有人都是这样呢?昨夜我们定下的那几个可疑目标,也许都会聚集在那里。特别是那个阿豪,我们要找机会跟他搭上才行。” ☆、第124章 ,   果然不出刘涟所料,像阿豪那样的单身汉是不会在自己家里开伙的。但也同样,这样早已失去生活信心的男人也是不会那么讲究专门去摊子上吃早饭,一个面包包子之类的就解决了。   但他们虽然没能在大排档里堵住阿豪,却不期然地在一楼大厅碰上了昨夜那个咳出半条命去的道士。他显然也没想到也不完全不想又遇上刘涟二人,看起来怒意盎然,表情很凶。刘涟他们向他打招呼也没有搭理,径直走自己的路去了。   “啊,这个人还真没有礼貌啊!”关蜀勋尴尬地放下了自己的手,“他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还用你讲?”刘涟说到这里,提着鼻子在楼道里闻了起来,“不过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是啊,有一股淡淡的药油味。也许就是刚才那个人身上的呢?你不也说他命不久矣了?”   “这味道很熟悉……”刘涟深呼吸着,试图唤起脑海中的回忆。“在哪里闻到过呢?”但她想来想去都没能真正想起来,只有把这事暗自记下,留待后面再查。   “啊,你好。”电梯门合上之前,关蜀勋及时按住了按钮,一开门,里面居然是阿豪。   大惊喜啊,他们等了一早上的人居然出现在了电梯间里面。这就叫做‘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你们好。”与昨天完全的郁郁寡欢不同,今天的阿豪倒还有了点人气儿,也不知昨夜那个阿友都与他聊了什么了。他看起来也和善了很多,至少打招呼时愿意理你,也有了点笑模样。   阿豪的目光从刘涟他们身上扫过,重点看了看刘涟,目光之灼热让她还以为自己露馅了呢。或许要开打了嘛?但那边却迟迟没再有别的反应,刘涟反过来回头仔细去看他,却一下子把目光凝在了阿豪的脖子上。   即便淤痕都是要很长时间才能消掉的,但经历了一夜,总会有些许变化。轻的会消掉一点,重的反而会加重颜色。但阿豪那道淤痕却不一样,与昨天下午相比一丝一毫的变化都没有!   现在站得近了,她也更有机会就近观察他了,他确实是人没有错的。除了那道勒痕,他身上没有任何伤处,皮肤颜色也很正常,呼吸也非常稳健有力。一同站在狭小的空间里,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阵阵热气,那是活人才有的标志。   “叮——”电梯停在了16楼,刘涟他们应该走出去了。而就在他们迈出电梯的时候,背后的阿豪说了一句:“屋村很黑很乱,安全起见,晚上还是不要出来了。”   刘涟二人不由转过身看他,电梯门却已适时地关上了。   “他这算是恶意的威胁还是善意的警告呢?”关蜀勋皱眉,“看来不止我们看到他,他昨夜也看到了我们。”   “其实我一直在想,如果我们必须解决了这里作乱的鬼或者等鬼杀光了那些人之后才能出去的话,那么是不是应该主动出击好点呢?”刘涟拉着关蜀勋快步往家走,开了门进屋之后才继续道:“比如说一楼那个小佛堂,觉得奇怪,我们就应该找个机会专门去探一探!那个九,咳,九叔,不是也经常会出门吗?就趁那个时候呗!”   “还有刚刚那个阿豪,我现在很肯定他确实是人没有错。刚刚我们靠那么近,你也应该听见和感觉到他的呼吸了,对吧?鬼是没有呼吸的,即便是做了幻境骗人,也都只是会让人忽略这一点,而不会去伪装自己会呼吸……”   “那么阿豪,我们去直接跟他摊牌怎么样?”   “摊牌?”   刘涟点点头,“是啊,上一次我们在贝澳不就直接找上了那些游客?如果不是当时我们接触不到那些鬼,即便最后来的那个女鬼很厉害我们也是有一拼之力的。”   “现在这个关键人物确定是人,我们又可以与他沟通接触,那么为什么不直接和他摊牌呢?现在我们又不是那种人不人鬼不鬼谁也看不到的状态,早点取信于人,总比事到临头没人相信来得好。”   关蜀勋觉得刘涟说得很对,“那还等什么?现在就去吧!”   “还是稍稍等等,”刘涟从自己的空间和背包里拿出了不少材料,“刚刚下去吃饭的时候,我的心一直慌慌的,总觉得就这两天危险就会降临了。趁着现在还没事,我们先多准备出一些东西吧,之前虽然也弄了,但我总觉得还不够。你来帮我!”   于是两个人便开始准备,裁纸、调墨、画符,刨木头、雕琢、篆刻,研磨、调配、分装……他们各干各的,分工合作,一时间进度飞快。不单画出了很多黄符,弄了很多特效伤药,还给关蜀勋弄出了一把趁手的桃木剑。   呵,单说这桃木剑,刘涟就发费了很大的心思去弄。   不是说随便拿根桃木削尖了就算是桃木剑了,那种东西拿出去捉鬼降妖那就是自杀去的。真正的桃木剑,那都得专职的法器制作人或是修行者亲自弄,从雕琢纹理到篆刻符文,全都得贯穿法力的。   桃木本就治鬼,而他们要做的,就是将桃木自身的力量激发到极限,并且配合符纹的力量吸取天地正气来以正驱邪。   刘涟自己手里的黑伞最是趁手,但真要打起来,关蜀勋总不能光让她护着,总有护不住的一天的。之前刘涟已经在屋里弄了个木人桩训练他的拳脚功夫,又让他每天出去绕着屋村跑圈来着。本来关蜀勋就在警校受过相关搏击训练,现在算是又都捡起来了。到时候让他拿着加持过的桃木剑,哪怕不能帮刘涟斩妖除魔吧,能自保也好啊。   两个人这一忙就忙了大半天,连午饭都只用面包解决的。终于,在夕阳西下的时候,刘涟满意地停下了手里的活儿,跟关蜀勋一起去24楼趁热找阿豪去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今日的24楼显得更加阴森可怕了。   楼顶上是有灯没有错,但是那灯光却恍若萤火一般微弱。也许也并不是微弱,只是它们的光亮根本突不破弥散在楼道内的黑暗,局缩在一定的范围内出不去。   而两边的墙壁上也有很多细碎的裂缝,墙皮受潮,已经开始往下掉渣了。   “哇,这边简直和楼下两个温度!”关蜀勋摸摸自己的胳膊,上面已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你冷吗?”   “嘘——”刘涟对他比划了一下,让他安静下来,两个人在楼道里转了个弯,正好阿豪、阿凤母子都在前面。   他们朝着阿豪走去,但阿豪看到他们脸色却非常不好。手颤巍巍地指向他们,厉声道:“关生关太快靠边!”   “什么?!”刘涟两人停住了脚步,对阿豪的话完全不明所以。他什么意思?不让他们过去吗?靠什么边?   关蜀勋一眼便看到了阿豪身后已经吓到不行的阿凤,她自己紧闭着眼睛,一手还死死地捂住了她儿子小白,龟缩在墙边动都不敢动,已经拿自己当成壁画了一样。他立刻意识到,阿豪刚才的表现也许并非出自敌意,是他们身后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而刘涟则是真正地通过自身的感知察觉到背后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她惊诧地转过身,后面的东西便已近在眼前。   是勾魂使者!   刘涟一眼就认出了来者的身份,她曾经见过押解游魂的鬼差,虽然外型各异职责也不同,但它们身上的气息都是一样的。那是真正来自阴司鬼府的气息,外人怎样也无法仿冒!   阿豪当即就想掩面了,他不想无辜的人士受到伤害,尤其不希望这位关太受伤。所以刚才哪怕他觉得实在不应该出声的,面对着那种情况他仍然高声喊叫提醒他们来着。但现在看来,他所做的努力是没什么用了,那位‘关太’危矣!   但是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是,那四位过境的勾魂使者居然站住了!就停在刘涟的面前!但真的一动不再往前动一步了!   “怎么可能?!”长久没有听到任何动静,阿凤轻轻地睁开了眼睛,却看见了那神奇的一幕。“怎么会这样?!”   长久在屋村里不分昼夜地游荡,阿凤见过这群可怕地东西不知多少次了。但几乎每一次,这群东西都会收割走公屋里至少一条人命,从没空手而归过。每当它们来,都预示着又要有人死去;每当它们走,也表明已经有活人从此变成了死人。   所以她很怕它们,也学会了在看到它们路过的时候要溜着墙边走,不看它们,努力让自己忘记曾经见过它们,不和任何人提起它们。   它们,便是晦气与死亡的代名词。   但是现在居然有人就站在它们面前不死!这简直是令人难以想象的!   事实是,这群勾魂使者明显认出了刘涟的特殊体质,甚是对她开口说话了!   它们以罗帽青纱覆面,长袍飘渺,即便见了真身也实难见其形体。无论是被恶灵缠身的阿凤、走背运身带死气的阿豪,还是因为穿越而临时开了阴阳眼的关蜀勋,全都看不到它们的脸。但刘涟却看到了,而且也听到了别人听不到的声音。   “怎么还会有人出现在这虚幻的地方?”其中一个这样说。   “我们不也是无端出现在了这个地方?”另一个反驳了它。   “那是因为这里死气盎然,我们必须来这里搜检。”后面的一个接道。   “可惜来来回回多少次都是假的。”最后一个也开了口。   最开始说话的那一个便盯住了刘涟的眼睛:“你想成为我们数次出行中唯一的收获吗?”   它旁边那个却低笑一声:“她的灵魂已经不再属于地府了!”   这四个勾魂使者说的话轻渺渺飘乎乎,如同吟哦一首咏叹调一样此起彼伏都在调上,温和地的腔调却说出一篇可怕的话来,弄得刘涟都有些站立不稳了。   因为她光是站在那里都能够评估出自己的实力与对面四位的天差地别,如果它们要出手拿她,她根本无力反抗。与之前见过的四个只靠法器逞威的鬼差相比,勾魂使者厉害岂止一筹?!   然而它们说到这里,却全都停住了,都用它们那掩藏在纱帽下的狭长无眼白只有无限大的黑洞洞的瞳仁的眼睛盯着她看,然后居然整齐划一地转过身去,朝着反方向走了!   走了!卧槽!走了!居然看到她转身就走了!   什么词汇现在都无法形容阿豪和阿凤心中掀起的惊涛骇浪。怎么会这样?他们的目光同时看向也完全摸不着头脑的刘涟,难道是因为那个……   “天哪,刚刚那是什么!?”关蜀勋刚才大气都不敢喘,但不错的是,他即便害怕也没有丢下刘涟自己跑掉或学别人站到墙边,而是一直陪在刘涟的身边没有动。   “应该,是勾魂使者吧。”   刘涟轻飘飘的声音划过,在场的另外几个人齐齐打了一个寒颤。 ☆、第125章 ,   “勾魂使者?”关蜀勋不由重复了一遍刘涟的话,现实中真的有那种东西吗?有鬼差有地府,那是不是也有天庭有神仙呢?这种认知一上来,他都觉得自己有点眩晕。   “小白!别乱跑啊!走了好走了好,大吉大利,恭喜发财!”阿凤赶紧追着自己跑掉的儿子也跑了,阿豪立刻就想追上他。但本就是为他而来的关蜀勋怎么可能放他走?立刻上前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   “等等,我们有事要和你谈谈!”   岂料阿豪并没有理他,只是死命地挣扎,挣脱之后又要往阿凤的去处跑,便又被拉住了。   “已经没事了,我们的话很简短,很快能说完的。要不我们跟你一起去也可以……”   但是关蜀勋没想到,这一次他却被之前看起来很和善的阿豪狠推了一把,将他直接撞倒在了墙上,后背顿时火辣辣地疼了起来,后脑勺磕到墙上也是晕乎乎的。   刘涟见搭档好像受伤了,赶紧上前扶他,这下却是完全放跑了阿豪。   “你没事吧?”刘涟从怀里拿出手帕纸抽出一张来,用手附了轻轻去摸关蜀勋的后脑勺,所幸虽然包不小,但却没有出血的迹象。“有没有觉得晕?觉得耳鸣吗?”   “应该没有脑震荡,疼倒是真的。”关蜀勋接过手帕纸自己捂了捂后脑勺,“真不知他怎么这么等不得,这么急,赶着投胎吗?!咱们说跟他一起去都不行,还要动手……嘶,好疼。”   “咦,不对!你都说刚才那四个是勾魂使者了,那‘投胎’什么的还真有可能啊!不过他真的不是鬼吗?偏偏他在这里这里就来了鬼差,是不是来抓他的啊?”   “勾魂使者是勾魂使者,鬼差是鬼差,这是两种不一样的阴间职能。在此之前我曾经在师门前辈那里见过鬼差,它们是专管押解游魂野鬼出入阴司的。而勾魂使者,应该是只管把将死之人的魂魄勾出带走的事情的。一般情况下,它们出现在在哪里,”刘涟看了看身侧不远处的2442,“哪里就会死人。”   “门没关!”关蜀勋摇摇头,“以为穷地方就没小偷?这些人从来不看警讯嘛!”   在他说话的时候,刘涟已经一扯2442的铁栅栏门走了进去,他赶忙跟上。什么‘私闯民宅’什么‘小偷’之类的词全被立刻抛诸脑后了诶!也许秘密就在这间房里呢!   他们进门的时候,双胞女鬼正相互倚靠着坐在背静的角落里。待他们一进门,便将它们惊起,顺着墙壁爬了上去,全都用腥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关蜀勋。   也许是因为刘涟的特殊体质再一次发挥了作用,双胞女鬼并没有把她当成人看,所有的仇恨值便都被身为人,而且身为男人的关蜀勋拉走了。   它们如同吐着信的蛇一般吸附在墙上,仇恨的目光像是钉子一样钉在关蜀勋身上,充满了恶意,只等这看不到它们的家伙一放松警惕就给他致命的一击!但偏偏关蜀勋又能够看到它们,这下压力可就大了。   关蜀勋也喜欢看美女,也不是没在欢场里混过。但即便这双胞女鬼在他眼里看来都长得精致可人,而且衣着都很清凉,可它们那双可怕的眼睛就已经足够他肝颤的了。   在o记什么变态没见过?想杀一个人的眼神他绝对可以认得出来。它们想杀他,完全赤*果*果很直白!顿时他就一激灵,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可能跟很凶的狗对峙过的人都能理解这种情况,你死死地盯着它,态度比较凶恶的时候,那狗也在估量你的实力,不敢轻易上前。但如果你怕它了,转身就跑,那狗肯定会奋勇直追,狂吠着追着咬的。   果然关蜀勋一退,那双胞姐妹就从墙上窜了下来,直扑向他。   “没关系,你怀里有符呢!”刘涟并没有急着上前搭救他,“先把门关起来,把避鬼符贴在上面。”说着,自己奔向阳台,啪啪啪贴了几记符咒在窗上,把整个屋里算是封了个遮天蔽日。   刘涟说得没错,关蜀勋怀里除了普通避鬼符咒外还有一张强力版避鬼符,等闲鬼怪难以近身的。双胞女鬼照习惯往前他身上一撞,却在刚一碰到的时候就被符力反弹出去了。   做鬼将近十年,双胞女鬼在屋村可谓无一敌手,从未落得过现在这般境地。本来恶鬼的思考能力就都被凶性困住了,只凭一腔恶意怨念行事。现在被一击即出,反而激起了它们的凶性。当即重整旗鼓,就又要扑过去。   刘涟怎能容得下它们二次袭击关蜀勋?当即弹出一张金光符,瞬间循着怨气燃成一道火线,绕着双胞女鬼一圈儿,将它们暂时困住了。   这符其实攻击力并不大,只是以怨气怨念为燃料罢了。只要怨气不断外放,恨意不断增长,这东西就不会燃尽。原理和职能就好像酒精灯一样。   但作为就是用怨气做为动力的厉鬼来说,这符咒就好比附骨之蛆一般,令它们痛苦煎熬又甩也甩不掉,如果学不会调息自己外放的怨气,这东西会将它们完全吸干为止!   金光符是刘涟在舅舅那里新学来的东西,她也想不到它的效果居然会这么好,刚开始她还以为是舅舅在秘籍里吹牛呢!现在一看双胞女鬼那样凄厉地挣扎顿觉不妙,赶紧抢上去符下救鬼,她的本意可不是要杀死它们的!   和动物一样,知道厉害才会老实。双胞女鬼经此一事也不敢再造次,房间封着出不去,它们也再不敢贸然地扑上去了,那反而是给自己找不自在。于是两厢开始在房间里对峙起来。   “能不能下来和我们交流一下?”刘涟仰着脖子看它们,“你们生前也是人来的,又不是猴子,能不能下来呢?我的手段你们也见了,如果真的要抓你们的话,你们就是逃到避雷针上都逃不掉的!”   “我来这里决不是以来找你们麻烦为本意,”刘涟伸出三根手指道:“我发誓。我这次来就是想了解一下这里的情况。”   双胞胎姊妹完全无可奈何,凶凶不过人家,人家看起来不达目的也不准备走,它们之能妥协,让他们满意之后赶紧离开它们的地盘!   即便对于以怨气为力量之源为存在根本的厉鬼来说,叙述死前的那一瞬间的事情同样非常令它们痛苦。所以才有传言说十八层地狱的最后一层,就是让受刑的鬼魂们不断重复生前最痛苦的时候的地方。   原来,当初双胞姐妹需要补习,家长便找到了阿凤的老公当老师。但哪想到那男人虽然为人师表但却人面兽心,对二八年华的姐妹俩动了不良之心。在他□□妹妹的时候,姐姐便与他缠斗在一起,最终同归于尽了。而妹妹失了身,又经历了亲姐因自己而亡的打击,便也在这2442上吊自尽了!   至此,它们成为了2442的缚地灵,公屋围村里最强大的厉鬼。但无论它们怎样强大怎样凶,当初伤害它们的仇人的灵魂却没有留下来让它们能够复仇。它们胸中一口恶气未除,求得了勾魂使者的准许继续留在这里,只等向仇人的血脉报仇雪恨。而在那之前,它们就要搅得仇人寝食难安,痛苦万分。   之前会对阿豪动手,也是因为他住进了它们的领地让它们不爽。而且是他自己自杀的,它们只为白得一副躯壳而已,并没有故意害命。   仇人的血脉?那不就是小白?!   关蜀勋立刻就不淡定了,它们报仇,就是要杀那样一个小孩子?那实在太残忍了,那孩子当年可能还在襁褓之中,这件事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知道了,你们报仇我不会管的。但是这屋里住进来的那个阿豪,不要再搞他!”   “什么?!”关蜀勋一听刘涟这么说立刻就急了,“怎么能不管呢?它们要杀的是完全无辜的小孩子啊!你不收了它们吗?”   关蜀勋这么一说,双胞姐妹立刻对他怒目相向。果然世间的男人都没有好东西!都该杀了了事!   “我怎么管?”刘涟也觉得心累,“人家不是滥杀无辜,是‘奉旨’报仇的。杀人偿命,父债子还。无法向害命仇人报复,报复在他的子孙后代身上是很正常的。我也没法管。管了,就等于是要替那凶手抗命了。这不是恶灵行凶,是因果报应,管了是‘多管闲事’,不是‘替天行道’。”   “这是什么逻辑?难道因为这个,就要眼看着那孩子去死?明明很容易就能……”关蜀勋也说不下去了,他不是傻子,能当卧底的警员都是需要智商过硬的,他自然能理解刘涟话里的意思和道理。   但理解是理解,接受与否就是另一方面了。作为一个正直的人,他实难接受这种让无辜的孩子填命的逻辑。但他也同样无可奈何,之能在一边痛苦自己的。   “就是因为这个……”刘涟有气无力地道:“因因果果,一饮一啄滋是天定。做下那种事的人,合该断子绝孙。小白当了那种人的儿子,可能也是上辈子欠他的。也许小白本身有幸不会死在它们手上,但报应却始终不会终止的,总会在别的地方再找回来……”   “所以,现在即便抓住它们也是根本没用的。”   刘涟与关蜀勋都沉默下来,两只女鬼也趁这个机会又隐藏在屋子里的阴暗处了。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脚步声。阿豪回来了!   两人赶忙分工协作,迅速将刚刚贴在各处的符纸一把撕下来,躲进了里间的小卧室里。   可是来人却并不是阿豪,他也是偷偷摸摸地开了门缝,先探探屋里有人没人,然后就弓腰弯背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手里还拎着很大的一个桶。刘涟他们提鼻子一闻,随着这人一进来,屋里顿时弥散着一股恶心的血腥味儿。   这人想干嘛?!刘涟悄悄往外来了一点想看个分明,却愕然地发现了那人的身份——正是那个看起来时日无多的佛堂‘九叔’!   他怎么到这里来了?看来这钱小豪还挺招人的,除了他们俩,还有很多人对他感兴趣嘛!   关蜀勋碰了碰刘涟的胳膊,指指外面。刘涟却摇摇头,手压在关蜀勋的背上不让他动。现在是个很好的机会,她倒要看看,这些人肚子里到底都怀着些什么鬼胎!   不知等了多久,他们等得腿都麻了,外面终于又响起了走路的声音,由远及近,在门口消失。然后门被打开……   屋里的‘九叔’一直就在门口等着阿豪回来,就像一只等待猎物的豹子一样弓着身子伺机而动。在阿豪走进门的第一时间他就抢了上去,手里的装满不知名血液的桶兜头盖脸地泼了过去! ☆、第126章 ,   实际上不管那桶里究竟是什么东西,刘涟都不认为那是好东西。在‘九叔’动手的一瞬间,她也从卧室窜了出来,一把拽住了阿豪往自己这边带。   但是一来‘九叔’的行动比她的早,二来覆水之势,肯定比她跑过来的快。虽然阿豪被拽了个趔趄趴在了墙上,但仍有少部分的血液泼在了他的身上。   ‘九叔’也对刘涟会突然出现在此时此地惊愕不已,当时就是一愣。但是超强的目的性还是让他没有多久停顿,立刻又拈符朝阿豪攻去。   刘涟拦截不及,那符咒便贴在了阿豪头上,而屋里本来已经沉寂下来的双胞胎立刻变得非常亢奋,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刺激到了似的,甚至忘了之前刘涟对它们的警告,一齐朝着阿豪来,全都钻进了他的囟门——鬼,上身了!   ‘买一赠二’版的阿豪当即凶性大发,无论是一直不是它们对手的‘九叔’还是刚刚还困住它们了的刘涟,只要是妨碍它们的全都想要杀掉。合体之后力量也非常大,一下把拽住它的两个人全都掀翻了。关蜀勋赶紧上来帮忙,想要锁住阿豪的胳膊让他别动了,但也被一下子丢出了老远。   刘涟一时有些发蒙,最早她觉得‘九叔’是冲着阿豪来的,而双胞姐妹都是他养的鬼,所以才把它们放在2442。但是今天来问过了,双胞胎根本与这个‘九叔’没关系!那他这是要做什么呢?   或者,还是如他养小鬼那样为了借运续命?但不对啊,双胞胎的实力远超他多矣,就算一时拼尽全力困住它们也无济于事,总会跑出来的,这样反而更像是自己找死嘛!   刘涟的脑中不断地浮现出各种念头来,还没想出个头绪呢,门就一下被从外面推开,又一个人窜了进来——却是大排档的四目版阿友。   阿友住在2842,与阿豪的房间只差4楼。刚才‘九叔’引鬼附身的那一瞬间阴气爆棚,他当即就感觉到了不对劲,赶紧跑下楼来了。一下来,果然!   他是清楚佛堂那位‘同行’早就打着2442的主意呢,而且背地里一直小动作不断。他是早已放逐自我的普通人,也不乐意去管这些闲事。但阿九却得寸进尺,现在居然又要把完全无辜的凡人牵扯进来,也就是可忍孰不可忍了。   但是他明显也想不到2442会这么热闹,特别是在他看到刘涟的时候,那表情,简直连下巴都要掉下来了,连早已丧失理智的阿豪朝他打过来了都没看到,直接被人一拳搥到了墙上。   “罡步!禁字诀!”刘涟一看这哪儿行啊?赶紧高声提醒,才解了阿友被穿胸而过的生命危险。   刚才是大家猝不及防才会手忙脚乱落了下成,实际上‘九叔’和阿友联手便足以克制双胞胎了,更何况此地还有个刘涟呢?   但是抓捕女鬼的时候刘涟却并没有再动手,起了誓答应双胞胎的事情她就得做到。人家并不是主动去攻击阿豪的,都是这个也叫‘九叔’的臭道士做的好事!刘涟思及此处狠瞪了‘九叔’一眼,却见他正得意洋洋地围着困住双胞胎的衣柜打转呢!那表情就像是看见了烧鸡的狐狸一样,狡黠自得,笑得跟朵花儿似的,恶心死人不要命!   等等!看来他的目的就是双胞胎了没错,但是他到底是有什么把握能够一直镇住它们呢?靠这个一搬一抬都一嘎吱的大衣柜?开什么玩笑!   “你住手!”刘涟立即开口拦下‘九叔’与阿友搬柜子的举动,“你要带这对女鬼仔倒哪里去啊?!”   “你痴线咩?这东西当然不能再放在2442了,你没见它们都把钱生害成什么样了嘛?!”‘九叔’的借口非常合理:“一楼就是佛堂啦,这种玩意儿当然弄到那里去解决咯!冇事就让开!”   “什么事都能推给鬼的吗?!如果不是你……”   “能不能有人告诉我,为什么这么晚有这么多人出现在我家?!”就在刘涟想要说什么的时候,一边又受了二遍‘上身’之苦的阿豪终于缓过来说话了。“你们这是私闯他人地方,想让我报警吗?!”   “你这就叫‘念完经打和尚’了吧?!”因为刚才阿豪属于上身的状态,铜筋铁骨不受伤。都是搅进来的凡人,关蜀勋受的伤反倒比他重多了。刚才是满腔热血去救人冲出来的,现在听阿豪这么说,再加上之前就有些冲突,当即就有点冒火,说的话也带着三分气儿。“刚刚那么辛苦救你,现在讲这种话!”   “我倒觉得钱生说的没错啊!”阿九立刻反应过来,“我是一直惦记着收了这对害人的女鬼的,这次是我贱格利用了钱生,现在跟你讲句对不住。但我真的是被逼无奈啊!咳咳……”   他说着咳嗽起来,配合着刚才打斗受伤吐的血,场景真是惨极了。“相信你们也都看得出来,特别是友哥,早就讲我时日无多了。肺癌晚期,我就一直想为咱们楼里做点什么,至少除了这害得阿凤母子有家归不得的女鬼,也算不枉我来世上走一遭啊!”   这就是赤*果果地装可怜,但除了知道他底细的刘涟和关蜀勋,其他人,甚至是一直觉得他不对劲的阿友都被这可怜打动了。在阿友心里,阿九的一些做法他虽然不能苟同,但却总觉得与他算同是天涯沦落人。也许他的有些事情做得并不光明磊落,但也都是被自身悲苦的命运牵累所致。之前他从没发现他害过人,他也就懒得管这位同道的一些‘小节’问题了。   “不过在我进门之前,你们两公婆好像就已经在屋里了。黑咕隆咚的,你们在别人家做什么?”   阿九的话直指刘涟与关蜀勋,是啊,他们要怎么解释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动机?看门没锁进来参观一下吗?   “我同样是修行者,你能来斩妖,我为何不能来除魔?”刘涟干脆挑明了自己的来意,“那天钱生自杀时,我们就看到了这对双胞姊妹。最近楼里不太平,总有不明来意的小鬼出出进进……”她眼波流转,眼神着重扫过阿九,对方回给她一个很凶很不友好的眼神。“而且我看钱生的脸色越来越差,最近时运应该很低,怕他出事又怕吓着他,才和外子偷偷进来看一看情况的。”   “之前一直眼拙,没想到您也是位道友啊!”阿友从刚才刘涟出手相助又提及了罡步的时候就对刘涟有了好感,那可是茅山正宗才能学的。他是艺传祖上,太爷那一辈正是茅山正宗出身。而百年前茅山土崩瓦解,子弟离散飘零,现在又逢了这个不信鬼神不信道的世道,他还以为再也不会见到茅山传人呢!   阿九虽然也是修道的,但他的手段偏于南方野派与龙虎山杂糅,与茅山并无多大干系。是以现在发现了刘涟的身份,阿友分外开心。   “是啊……看道兄手段,可能我与道兄还有些渊源。”刘涟对阿友笑笑,转而又看向阿豪:“我也只能对钱生说句对不住了,未征得您的同意就这样贸贸然跑进您家里来,实在不好意思。”   阿豪摆了摆手,现在他脑子清醒多了,也明白过来现在的状况:“不紧要了。好在现在结果是好的,这屋里已经没鬼了,我住着也安心多了。还是多谢你们才对。”实际上这些乱七八糟的人把鬼收走才是他不生气的原因。今天他跟着阿凤他们到了电表房,也从燕叔嘴里弄明白了那可怜的母子俩一直以来的伤痛。   他很想把2442里的女鬼扫除,也好除掉阿凤一直以来的心结。所以刚刚他还去求阿友,但无论他好说歹说,人家就是不肯帮手。但现在好了,虽然兜头盖脸被泼了一身臭血,后来又被上了一次身挨了一顿痛打,但所幸,那双胞女鬼已是被收走了,阿凤应该再也不用怕了。   看着那对柔弱无依的母子,他实难不去想他自己曾经的老婆儿子。离婚之后,他们的生活又会如何呢?会不会也是这样艰难度日?他的老婆会不会也总是以泪洗面?他的儿子会不会也得不到安稳的生活?   现在好了,帮了阿凤他们,他就感觉像是保护了自己的妻子一样,至少让他觉得安慰不少。   “不过这双胞女鬼又不知你们打算如何处置呢?”刘涟主要还是在问阿友,他一看就是‘忠’的,不像那个阿九,净在这歪门邪道上打主意。   她也能看得出阿友和阿九并非一路,他对某人这种以活人为诱饵抓鬼的行为还是很气愤的。如果不是他们在俩还在,说不定他已经和那家伙打起来了。   所以只要说服了阿友,就可以左右双胞胎的命运,不叫阿九得逞。   “这……”阿友一时间是没什么主意的,实际上他根本就没打算过要捉这两姊妹!   2442旧事他很清楚,双胞胎有多惨他也明白,‘下面’对它们报仇的事是默许的态度他也了解。所以不管,不忍心、没资格也不想沾染无谓的因果上身。   这一次出手了,也只是为了救人。谁叫双胞胎又上了普通人的身呢?虽然这里面都是阿九的算计的原因。但也正因如此,此事牵扯的各种因果也都得这家伙来背,与他阿友无关!   所以他是真心想把双胞胎的处理问题甩给阿九,他好落个干净。但现在刘涟问到了他头上,看那个样子她就对阿九很有意见,决不会赞同他把事‘甩’给阿九的做法的。   “那,关太有什么高见?”   “还能有什么高见?这种穷凶极恶的厉鬼,我们修行之人当然要替天行道,除此大害啊!”在刘涟回答之前,阿九就抢先说道。   “但它们可是喊冤而死含恨而终的可怜人,除了想要捡钱生那个‘漏’之外也没做过别的坏事。友哥一直在这楼里住着,应该最有发言权了吧?它们有做过别的恶事吗?这回又上了钱生的身,也都是有人从中捣鬼,身不由己而为之的。因为这个就要喊打喊杀,那才是天道所不容吧?!”   刘涟说着,再次狠瞪了阿九一眼,“要灭这样‘苦大仇深’的怨鬼,其中的因果要谁来背呢?!”   “关太这点说得对!”刘涟的话是直戳阿友心底所思所想了,他立刻就表示了赞同。“但我们也根本没那个实力一直禁锢它们啊!”   “为什么要禁锢?它们死在这里的,住在这里先于钱生。在这样的围村里与鬼为邻不是很正常吗?难道友哥你屋里没有‘同屋客’?生者死者的世界在正常情况下都是分开的,钱生看不到它们不会碍眼,它们也并不会出手伤害钱生,让它们就在这里不行吗?”   刘涟的话让阿友有些许赞同地点点头,阿九则是扬起了更深的杀意但表面上却没有显露出来,反而是钱小豪,听了刘涟的这番话立刻皱起了眉头。“你的意思是还要这恶鬼与我同居一室?” ☆、第127章 ,   “是,我就是那个意思,但是钱生你根本不用担心。双胞姐妹只是因为仇恨才一直盘踞在这里,你又不是它们的仇人,根本不用怕的。这次我就不说了。而之前那次也是你自己上吊自杀,它们才想借你业已准备‘抛弃’的躯壳一用。”刘涟说着指指墙边上落着的一只苍蝇:“它们不会打扰你,你也不会注意到它们,就好像这屋里可能会出现的一些其它的生命一样,完全不起眼,你根本不会察觉。”   但阿豪是怕吗?他根本不是怕这个。他对死亡是没有畏惧的!他怕的是女鬼会对阿凤母子下手!他怕的是小白会受到伤害或惊吓!既然都已经收复那些恶鬼了,这些本应该‘除魔卫道’的修行之人为什么还要将它们放出来给人带来危害呢?   他想不通,辨不明,更气不愤。   刘涟那番话令他想起了之前阿友对他求助的严酷拒绝。修行之人不都应该是秉承正义的吗?不都应该是正邪不两立的吗?为什么现在变成了这样!对人如此残酷冷漠,对鬼却如此宽容?!   “我现在是屋主,我不同意!已经被它们害过两次了,我实在不愿意再与它们呆在一处。拜托你们将它们带走……你们呢,也都不愿意帮忙吗?”阿豪绕过明显不可能的刘涟,望向阿友他们。   “谁说不愿意的?我来就是为了这件事,现在又怎么会半途而废呢?”阿九看到阿豪与刘涟这边产生矛盾那是非常开心的。实际上他很理解阿豪现在的心理,这家伙搬来不过三两天,他便已不止一次见其与阿凤母子俩碰面。说不得人家心里……对吧?所以那女人说要放归双胞女仔在姓钱的心里肯定是非常不人道不可理喻的行为了,他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阿九现在已觉得十拿九稳了。是,他是做了不可对人言的腌臜事,但那件事根本没外人知道!而他养小鬼的事情现在眼见得是捂不住了,但那有什么关系?即便有违天和,但人鬼殊途,因果他自己背了的话,谁会吃饱了去给鬼申冤?   而就算现在他曝光了自己就是想利用双胞胎续命,只要不让他们知道自己做了的另外一件事,想来也不会有多大反对的声音的。   而那娘们呢?如果她坚持不顾阿凤母子的安危,一味只强调什么因果报应天理循环之类的屁话,只能让姓钱的更讨厌她,更不信任她了。而如果她够聪明的话,肯定就不会再揪住此事不放。那么他的目的就算是转成了阳谋也照样能够成功如愿了!   果然就如阿九所想,刘涟已经确定阿豪就是这次的关键人物,当然不能因为区区双胞女鬼就得罪了他。她捏着鼻子认了下来,只能叫阿九把柜子搬走了。   “友哥,你就这样看着他那样走了?他不是好人哪!”因为阿九搬了柜子下去,刘涟之能等着搭下一部电梯。站在电梯门外,她对同样等电梯的阿友说:“我已经看到他养小鬼了,这不是邪修是什么?!”   “养小鬼……那又能怎么样?他自己病得要死了,把这个当做救命的稻草,拦着他岂不是害了他的性命?”阿友听了刘涟的话愣了一下,但随即摇了摇头,“无论修行中多靠近鬼,我们也还是人,做不到太上忘情,又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大活人去死?”   “往日我也都知道他私下地一些作为,他也并没做什么恶事,只是小打小闹无伤大雅,我便一直没有管。只要他不越雷池,看在同为修行者的份上我不打算阻止他。”说着,他才正视刘涟和关蜀勋,对他们拱了拱手,“不过今日还是收获不小,能在这屋村之中遇到两位同门,真是幸甚。”   刘涟他们赶紧还礼不迭,两边郑重地重新互相介绍了一下,还约定了来日以道会友聚一下,接下来便各自回家了。   “你想夜探佛堂吧?”关蜀勋现在对刘涟也算得上了解了,刚刚那么容易松口叫那个阿九得了逞,这根本不是她性格啊!唯一的解释是——这事儿没完!   “行啊,搭档!越来越有默契了!”刘涟做摩拳擦掌状,“那双胞胎落到那个阿九手上肯定不会有好结果!虽然这里没我的事,也没我的因果,但我却总觉得那个阿九这么爱折腾,说不定会折腾出什么大麻烦来。你也知道我的第六感很强嘛~”   “索性今晚我们就将双胞胎偷了或干脆抢了出来。虽然他们没有禁锢它们的好办法,但是我有啊!干脆就让它们待在咱们这间房里,省得那个心黑口臭的王八蛋真的做出什么事来!”   很多时候刘涟还是蛮有行动力的,一入夜,她就跟关蜀勋带着‘凶器’潜进了小佛堂,一下就把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阿九摁住了。   “我们心里都明白对方的目的,我也就不多说废话了。双胞胎我们要带走!”刘涟说这话的时候一脸凶相毕露,关蜀勋又拿刀顶着阿九的大动脉,要是不知道内情的人见了,准以为是‘新抢钱夫妻’出来作案了呢!   但是在屋里转了一圈儿,刘涟找到了味道奇怪的尸油灯,无数的骨灰坛,但就是没有找见之前那个衣柜。现在距离他搬走柜子只有短短一两个小时,难道手脚这么快吗?   “你把它们藏起来了?”刘涟因为他的这一行为也越发地肯定了他就是心怀不轨,如果不是的话,他为什么要防备他们?真要除掉双胞胎的话,用得着这么偷偷摸摸的吗?   “藏起来?我为什么要藏起来?咳咳咳……”他坐在地上,将身体重心后移,全部倚在桌边。一副完全不怕关蜀勋的刀的样子,仿佛笃定了他们不敢伤害他。“不是说了要驱除恶鬼吗?当然是将它们处理掉了啊!你现在要我交,我怎么可能交得出来?”   “你说已经把它们处理掉了?!”刘涟的声音有些拔高,她对这老家伙的话是一句都不信的。“好啊,就算你嫉恶如仇,手脚麻利。但是柜子呢?!处理鬼容易,那么大个柜子你怎么处理的?丢出去了吗?敢不敢让我看看!”   这算是阿九谎话中的大疏忽,确实啊,鬼没了,柜子呢?总不能说是就地焚烧了吧?就算烧了,那么大的柜子,灰总还有吧?灰丢掉了?屋村的保洁都是在七点钟取垃圾的,现在应该还在原地,那带我们去看啊!   阿九自知话里漏洞太大圆不过去,便高冷地一昂脖子,不搭理刘涟了。   他其实在下楼之后就一直在一楼盯着电梯指示灯呢,见刘涟和阿友分别回了各自楼层之后,他便重新推了柜子上电梯,连柜子带鬼全都藏在了一个别人绝对不会猜到的地方。此时他心里很明白,只要不是他自己说出去,他们是怎么也找不到那东西的。而这俩人,他白了一看就是‘赠品’的关蜀勋一眼,将恶意的目光汇集在他身后刘涟的身上——他们难道还要对他屈打成招吗?   一看就是茅山正宗出身的人,克己复礼,怎么和他斗?!   阿九又对了一次,刘涟他们无论多凶,顶多只能吓唬吓唬他罢了,难道真能把他吊起来严刑拷打吗?虽然很想那么做,但理智总是还能管得住冲动的。   “我会一直盯着你!”刘涟伸手在自己眼前比划了一下,又指向了阿九,“所以你最好不要在这边搞风搞雨!”这是她临走时撂下的狠话,气急败坏,但也是认真的。   阿九一直桀骜地笑对他们,直到刘涟他们离开他的屋子,他的整张脸顿时黑了。‘哗啦!’‘啪!’他被气得狠了,举起手边的椅子将房里的装饰砸了个稀巴烂,连神龛上供奉的神像都没能幸免。   看着眼前的碎片,呵呵,不知不觉渎神了呢,但是为了活下去,他还有什么不能做的!?   ——————————————————————————————————————   “这又是他干的吧?!”自从那天与佛堂阿九彻底撕破脸皮之后,刘涟这边就遭遇了好几拨上门的‘客人’。不用问,这就是阿九干的,虽然从那一天双方就离奇地没再碰过面,但谁都知道这是对方的报复,或许还有杀人灭口的意思。但是可惜,这些招数放在刘涟身上还是很不够看的,灭口之类的就别想了。   “应该吧。”   刘涟将手里包成‘馄饨’状的符纸颠了颠,它在她手心儿里颤巍了两下,发出一阵阵几乎微不可闻的悲鸣声。来犯的那些鬼在她现在看来都只是小咖,拿下是还算轻松的事情。她也不打算对这些恶鬼做什么事,毕竟它们也都是受到了刺激和胁迫才来对付她的,更没对她造成什么伤害,抓住困两天,让它们长长记性就得了。   “他有动作才好,有动作就说明他现在还是把心思用在对付我们身上,不会去做别的蠢事。从双胞胎失踪,我晚上就开始做恶梦,总觉得自己被什么东西糊住了脸,完全喘不上气也挣扎不开……我甚至都打算直接绑了那老家伙算了!这绝对不是什么好兆头,但我的第六感有时候就是这样该死的灵验。”   确实是该死的灵验!   在第二天晚上,整栋屋村突然变得漆黑寂静起来的时候,关蜀勋便又想起了刘涟昨天说过的这句话,以及最开始她对阿豪要出事的成功预言来。   “这肯定不是停电对吧?”关蜀勋放下饭碗站起身来看向又开始渐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的墙壁,刚才所有的灯一瞬间全部灭掉了,对面的楼群也一下子全都黑了。这个世界,又开始变化起来了!甚至,他怀疑它已经开始崩溃了!就好像这渐渐腐朽下来的墙壁一样!   刘涟立刻拿出了空间里的黑伞,又摘了墙上的桃木剑扔给关蜀勋,“该带的都带齐了,刚刚好像有人催动了力量很大的法器在借法!真的出事了!也许我们能否出去的关键就在此一劫!”   两个人急急忙忙地收拾出了两个背包背上,赶紧跑出了门。外面此时已是一片万籁俱寂,一点人声都没有,很静。不是说大家都睡了或关起门躲起来了那种静,而是死一般地静,或者是完全没有人迹的那种静。   这种时候,刘涟就像是个精准的导航仪一样,循着外放的法力波动顺着楼梯往楼上跑——这种情况下他们根本不敢乘坐电梯。   17.18、19……22、23、24!   果然是24楼!刚到23楼的时候,他们就听到了这里传来的巨大响声。就是这里!   他们赶紧往楼道里跑,路过梅姨家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门已经全部烂掉了,屋里乱七八糟地落了一地的东西,最令他们吃惊的是,一直被认为会是找麻烦的*oss的阿九居然就横尸在此!   当胸的致命伤,血淌得到处都是,那个叫阿九的苍白着一张脸,早已没有了生息。   沾在血水里的半张符纸吸引了刘涟的注意,这,这不是专治僵尸的定尸符吗?! ☆、第128章 ,   “赶,赶紧!”刘涟推推关蜀勋,两个人弃了2436继续往前跑。刚一转角,他们便看到了蹲在地上正在痛苦地呻*吟的阿友。   定睛一看,他的手正死死按在地上一方赤金大罗盘之上,其上突起的尖刺深深地扎在他地指尖上,如注的鲜血正殷殷地从他手上流出,渐渐汇满了罗盘上的符文凹槽。   刘涟立刻猜到这罗盘很可能是曾经盛极一时地专治僵尸之用的借法‘糟心货’——五行罗盘。这是原本那个僵尸横行的年代里,自身法力不足的道士们借以增幅自身实力的借力媒介。说它是糟心货也没错,因为这东西强则强矣,虽能帮发力不足的道士越级收服僵尸,但却也有很多坑爹的局限性。   比如它所限定的治尸结界是有时间限制的,比如里面有人治尸外面还得有个人压阵。因为时间限制一过结界里的僵尸仍然没消失的话,里面治尸的人就会被永远困在里面再也出不来了,很多压阵的人都会做出一个选择,然后就产生了与现在阿友所面临一样的后果——胳膊断了!   “赶快去救他!”刘涟赶紧吩咐关蜀勋去帮忙,自己则提着黑伞往前面的‘结界’那里跑去。   “你怎么让关太去?!很危险哪那里面!”阿友一看刘涟跑进去,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没事,她没问题的!”关蜀勋立刻上手救人,“你还是少讲点话,保存体力吧!”   那里面,钱小豪正在与一个面目狰狞的僵尸打得难解难分。或者说是一直被单方面殴打,却仍然缠得对方难解难分。   那叫一个惨哪!本来钱小豪就挂了彩的,他身上画着的那个可以暂时给他提力的符文刘涟可不会认错。这准是阿友给他弄的,但是伤不重人家绝对不会给他画这个的!后来又被这僵尸一通臭揍,弄得浑身上下更加狼狈,血跟不要钱似的从鼻腔和嘴巴流出来,o型a型b型ab型都有。   “欻!”刘涟立刻一串符链丢出去,一头拽在手里,另一头非常轻巧地落在了僵尸的脖子上还紧紧地绕了个结实,然后用力一拽,就把它拽离了阿豪身边。   那僵尸只是刚出生没多久的新僵尸,哪里经受过这个?甚至像样的法力攻击都没有受过。突然被这样一攻击,它顿时受不了地嚎叫起来,残存的理智也无限放大了符链给它带来的痛苦,弄得上了它的身的双胞胎女鬼也立刻‘感同身受’,陷入了法术攻击的挫败里。   “嗷——”“嗷——”“嗷——”   虽然是一个怪物在叫,但听起来却是三个怪物的声音,刘涟这才狐疑地仔细朝那僵尸看去,尼玛居然是梅姨的那个‘死鬼’老公!看它那个样子,死的时候就挺惨的,脸都破相了。而它之所以那么厉害,是因为它体内还有两个厉鬼在。   鬼上僵尸的身,这组合听着就非常耳熟。曾经,她就与真·九叔他们一起对付过这样的综合性怪物。   僵尸的躯体是铜筋铁骨难以突破,但却行动僵硬也只能靠本能驱使来行动。而厉鬼行踪鬼魅反应迅速也多有类人的智慧,但却容易受到很多外在因素的限制,容易被符咒捕获。可两者一相结合,那效果可就不只是一加一等于二了。   刘涟现在有点明白为什么看起来实力还算不错的阿友会动用那种法器的原因了,他是实打实地打不过才会这样!   阿友打不过,她可打得过!   刘涟手里的师门特制符链,虽然是趁着它只顾掐住阿豪,但也是只一个照面就制住了它的行动,将差点被掐死的阿豪顺利地解救下来了。现在她将手里的那一端符链绕过了楼道上方的几道铁管,蹲下*身一用力,竟然将僵尸吊了起来!   僵尸在半空中痛苦地挣扎着,符链与它皮肤接触的地方不断地冒出白烟和恶心的烧焦味道。   “赶快!快动手!不然你们谁都出不了结界了!”这个时候,外面已经被包扎好了的阿友焦急地盯着地上仍在不断向前转动的五行罗盘高喊起来。   刘涟现在已经经历过许多次生死之战,倒是明白了趁它病要它命、关键时刻一秒钟的决断都会影响胜负成败甚至是生死的道理。此时一听阿友的呼喊,立刻动了杀招。用强力震尸符塞了僵尸满嘴,然后立刻动手拿出了珍藏多时的荔枝柴在僵尸下方搭了个小小的柴堆,用火油从僵尸身上一路淋到了柴堆上,然后果断地点了火。   果然,管它是什么僵尸呢,就没见过一个不怕被荔枝柴烧的!   刘涟满意地看着火苗迅速地窜满了僵尸的全身,没多久便将它烧成了果木……呃不,是一滩灰烬。双胞胎无身体可依,也立刻被刘涟的符咒收了起来。外面阿友也结束了紧张的罗盘‘读秒’,身心一松便倒在了地上,却是没有失去直觉,倒在那儿开心地大笑起来。   “赶紧送你们去医院吧,再等血就流干了!”关蜀勋扶起阿友,让他靠着墙边坐着。“钱生那边情况还好吗?”   钱生情况很不好。   刘涟那边诧异地看着眼前的钱小豪,他的脸上完全没有战胜了僵尸或者说劫后余生的喜悦,反而充斥着木然、空洞,甚至眼神里还带着一丝疑惑和绝望。   这是怎么了?都已经得救了他这是什么表情?或者,是因为刚才僵尸害死了他的什么朋友?   她看着他,刚想开口劝,阿豪却抬起了头看向她,眼眶里一片腥红!   “不是这样的!明明不是这样的!”他暴怒地冲着刘涟大喊,甚至脖子上和额头上的青筋都暴起来了,狰狞得比鬼都吓人!“不是这样的!应该是这样的!是这样的……”   他说着,手里突然多出一把剔骨刀来,在刘涟完全始料未及的情况下扎透了自己的脖子!   见此情景,无论是刘涟、关蜀勋还是阿友,全都目瞪口呆。然而下一秒,还不等刘涟抢上去施救呢,眼前的场景便迅速转换起来。恍若一瞬间,刘涟发现自己又一次站在了2442的门前,周围围满了街坊,而她身边则站着带了与她脸上一般无二的‘不可思议’的关蜀勋!   他们环视了四周,目光与对方轻轻一碰,便都急不可耐地望向了2442屋内。里面,阿友正站在那里抽着烟,一边,钱小豪正在悠悠转醒,而应该已经被刘涟收了的双胞胎女鬼,却仍然躲在房子的角落里,阴沉沉地死盯着厅中的阿豪。   天哪!他们这是,又回到了一切不合理开始的那一天了?!   “这算什么?”关蜀勋长吸一口气,立刻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看去,果然就看到佛堂的阿九又一次从人群中挤出去了。“看那个家伙!”   不看阿九还好,看了阿九刘涟简直是气得三尸神齐跳。之前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这家伙而起,看了那个僵尸还有它体内的双胞胎她就明白了这家伙打得是什么主意了。   论借运的力度,当然是鬼越凶越好。   双胞胎含恨而死,又是相生相伴同心同源,当然最为上乘。之前刘涟也怀疑过阿九的用心,一直提防他。但因为不相信他有能力一直将双胞胎封住,也因为不想直接暴露出想法与阿豪产生矛盾,这才没尽全力地反对他带走双胞胎。   当日直接到佛堂搜检一无所获,但她也确实没想到他会那么快藏起了它们,也觉得即便造成了一些后果,也都还在她的预想以及可对付的范围内。   只是没想到,她是把事情成功控制住了,却没想到还是变成了那种结果……   “看来这是个死循环。”关蜀勋一拉刘涟,两个人提前离开了2442。“阿豪死了,我们就必须重新来过。真的好想电脑游戏一样……”   “那么是哪里出了问题呢?之前僵尸已经除了,鬼也都收了,我是真没想到他居然会突然自杀!”刘涟推开自家的门,屋里的陈设与阿豪上吊那天没有任何变化,连关蜀勋那早没叠的被子都仍然如之前一样没有动。   但是她的眼睛很尖,一眼就发现当时那个时候还没有吃完的关蜀勋带来的方便食品已经没有了。   她立刻往里走,开始翻两个人从外面的世界带来的行李。果然,在这里买的东西都还在,但他们自己带来的东西却像‘重来’前的使用进度一样,有的东西已经用光了。   “也就是说,可能只有我们以及我们带来的东西会被消耗,其他在这个世界置办的都会连着这个世界一起‘重启’了……”刘涟又翻翻自己的空间,里面消耗掉的符纸也是用了一张少一张。“看来符纸也要到阿友那边去想办法才行了,要不然不知道这样的‘重启’还会经历多少次,也许到最后我们都得拿着木剑和僵尸对砍了!”   “我可能知道为什么阿豪会自杀了。他之前不就是想死,却被阿友救了吗?后来我看他倒是和阿凤母子俩相处得不错,那几天看人也会笑了……也许是有移情作用吧。但是僵尸爆发时我不是帮阿友处理伤势吗?他告诉我,阿凤母子都被僵尸给杀了,手段极其残忍。他们会直接和僵尸干上,还是阿豪的主动拜托呢!据说当时他受伤已经很严重了,那就是完全豁出去要和僵尸拼命的意思。”   “哦?你是说他和阿凤?”刘涟回想了一下自己所见过的阿豪,果然很多时候身边都有个阿凤在,这还真有可能啊!“那么事情是这样的?阿豪死了,世界就会循环重来。阿凤母子死了,他就会绝望自杀。那么我们就得保护阿凤母子才能避免世界重启了?”   “至少到目前为止应该是这样。”关蜀勋道:“我们已经差不多都了解了之前惨案为何发生的始末,只要用心避免,应该不成问题。僵尸是冬叔变的,那不是说他很快就要死了?那我们去保护他,也是一条线索。还有双胞胎,我们提前收了她们,不也可以吗?还有……”   “还有阿九那个王八蛋!”刘涟一想到这个人还有他做的事就想爆粗,“干脆先把他绑了关在咱们屋子里,我倒要看看他还能不能搞出这么多事来!”   “你先不要这么暴力嘛!”关蜀勋赶紧安抚她的情绪,“至少现在这个时间他还什么都没有做。而且就算他后来在鬼魂上做了手脚害了人,但是我们根本没有证据……”   “拜托,这又不是办案,要什么证据啊?”   “我也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咱们不能拿他还没办过的事就直接出手对付他,那样被人发现了的话,反倒变成了我们理亏了,到时我们不就变成了绑架无辜的嫌疑犯了吗?”关蜀勋指指头顶:“28楼那位一看就咱们还像人民卫士,如果被他发现了的话,反倒会认为咱们有问题,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刘涟想想也对,两人商量之后,当即决定先趁热去把双胞胎这对大杀器先收起来,免得后面她们又被阿九惦记上。   但是,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刘涟和关蜀勋无所适从地站在2442屋内。他们什么都没有做,怎么会这样?! ☆、第129章 ,   刘涟和关蜀勋是挑了一个阿豪不在的时间去的2442,也手脚麻利地拿下了双胞胎。   但是他们出门的时候却在楼道里发现了神情非常不对的阿豪,简直就和之前他要自杀时一模一样。然后就眼见得他疯疯癫癫地往自己屋里跑去,在屋子里狂嚎一通掏出刀子来就又要捅自己。   吃一堑便要长一智,刘涟他们立刻动手抢下了他的刀子。但是不知为什么,阿豪居然又能掏出一把一模一样的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给自己的脖子豁了一个大口子,咯儿喽一声就死了!   简直了!真简直了!   此时无论是刘涟还是关蜀勋,心里都在以‘卧槽’不断地刷屏。怎么又这样了呢?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不是说好保护阿凤母子不死你就不死了(并没有)的吗?!   然后就是一阵熟悉的天旋地转感——世界又一次重启了!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这一次刘涟两人根本没有心思去看2442里的情况了,俩人倒比阿九离开的还早,找了个背静的转弯处说话。   “阿凤母子连面都没有露,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然,难道是双胞胎?”关蜀勋思来想去想到一个不太可思议的结论来,“要说两次的相同之处,现在来看就是双胞胎都被收了,他就自杀了。你总是说什么‘一切都是缘作孽’,你说这钱小豪怎么就这么寸能住进这间2442呢?是不是冥冥之中,他与这对双胞胎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   “不会吧?”刘涟挑挑眉:“看起来也没多大关系啊!”   “要不咱们再试一次吧!”关蜀勋道:“这次绕开双胞胎,我们去看着冬叔,让他不要死不就好了?僵尸都没了,双胞胎它们也弄不出什么大事来。”   “好。”   于是,刘涟他们便开始严密地监控起冬叔来。   冬叔是个脾气很坏、嘴巴很臭,花钱也很吝啬,但却唯独对自己老婆非常非常好的倔老头。   他与梅姨的感情那是非常好的,退休之后只是偶尔出去和老友聚会,其他时间全部都花在了陪伴梅姨的事情上。家里家外一把手,帮梅姨把家中打理得井井有条的。   因为要特意接近他们,刘涟便请梅姨教她补衫,还带了自己做的吃的去堵冬叔的‘烂口’,所以冬叔虽然不喜欢人家麻烦自家老婆,但也对刘涟印象不错。   也因此,刘涟有幸瞻仰到了梅姨家非常美的一副盛景——冬叔居然帮梅姨在阳台天花板上弄了一面花墙!真正的花墙,全都是用梅姨捡回来人家摆完不要的干花败花堆砌而成,看起来就是精心处理养护过的,不会掉碎屑也没有*的臭味,看起来非常梦幻漂亮,简直圆了所有女孩子的花梦!   “真浪漫啊!”刘涟由衷赞道:“冬叔对您可真好!”   “光说我啊。难道你家阿勋对你不好吗?”梅姨笑着拍拍刘涟的手,“每天手拖手在屋村里走来走去,买东西要一起,吃饭要一起,到哪里都一起,不知要有多少人羡慕呢!刚刚从16楼上来我这边,他都要亲自送你进门,不知多紧张你。”   刘涟‘娇羞’地笑笑。   “不过也对,你这个月份,多注意也没错啊。”   我这个……月份?   梅姨的话不禁让刘涟悚然一惊,什么‘月份’?听起来怎么怪怪的?   “啊?”她不解地望向梅姨,“您说什么?”   “哈哈,不止是头三个月要注意,最后三个月更要多注意。”   “啥!?”   “她在是讲,”一边一直在看报纸的冬叔也放下了报纸道:“你个大肚婆现在正是需要注意的时候。其实你挺这么大个肚子到处走什么呢?当初你梅姨怀到这个月份的时候,我早就不让她去开工了。”   “因为有个家要抗,男人出去赚钱才更有动力!你家男人不让你出去工作,你也该好好休息多躺躺才对啊,总是见你在楼道里窜来窜去的,估计他要出门也不会安心咯~”   “不过啊,”冬叔突然非常兴奋地看向刘涟:“你家是不是发达了?怎么你家老公也都不用出去工作呢?”不过接着他却自己又反驳了自己的话:“可也不对啊,如果是发达了,怎么会搬来公屋住呢?”   “难道是……”他刚要把‘私奔的有钱大少’几个字吐出来,就在梅姨不赞同的目光下又咽了回去。   但他之前的话已经足矣把刘涟炸个七荤八素了。   ‘大,大肚婆?!’   她怎么会是大肚婆?!刘涟惊慌地低头看自己,她的身材还尚算标准的,看看,还是跟过去没区别啊!   “你别听你冬叔讲的鬼话!总是胡说八道,不是骂人就是在那边八卦,要不然外面人为什么叫你烂口冬哪?”梅姨很少嗔责冬叔的,但这次他这样直白地问人家私隐,不说他不合适。“其实月份大的话,多出来走动一下。晒太阳补钙的,而且多运动生的时候也好生哪!”   刘涟已经像是被点了穴一样动都动不了了。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因为世界的变化她是穿得很像孕妇没错。等等!穿得很像孕妇?!   刘涟重新低头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之前还以为只是把衣服变成了肥肥大大的师奶休闲款,现在看来,这分明就是孕妇装嘛!   所以之前无论是阿九的怪腔怪调、钱小豪古怪的提醒,还有战僵尸时阿友的大惊小怪,现在全都有了合理的解释——她在这个世界的人眼中,是个怀孕至少6、7个月的孕妇!   啊啊啊,晕了晕了要晕了!   “你别太激动,我的胳膊是肉做的啊!”关蜀勋使劲抽出了自己惨*遭*蹂*躏的胳膊,“所以呢?这是他们看到的幻像还是……”他的目光投向刘涟的肚子。   刘涟立刻怒目而视,关蜀勋连忙摆手,“不是不是,一定是他们的幻觉!”   “不过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状况呢?不过也不是完全不合理。”关蜀勋板着手指细数:“大排档的老板变伙计伙计变老板还变成了你师父,冬叔本来已经死了现在却复了生,一楼多出了个佛堂还多出了个邪修,阿凤啊呸、芬姐一家也起了奇怪的变化,这楼里很多人也都消失得像是从没有过似的……那么咱们俩也算是屋村的一份子,有变化也很正常啊!不过可能就跟我们自己带来的行李一样,因为是异世界来的,所以自己感觉不到有问题吧。”   “我也不想再监视冬叔了,不如直接就去把那个阿九绑了吧,那样更方便点。”刘涟已经被接二连三的打击弄得烦极了,“这个阿九,简直就是万恶之源!”   “那就这样做吧,你是专家你话事!”关蜀勋也觉得事情越变越荒诞无稽,如果能够尽早把事情解决的话,即便手段不太妥当也是能接受的。   于是,当晚差点咳出肺来的阿九就被绑进了1618室,这个从来都是阴测测地给别人带去惊吓的家伙这次也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他期待这对‘绑匪夫妻’能够说点什么,让他死也死个明白的。但是人家谁都没有搭理他,无论他表现出多想说话的样子都一样不理会。他就这样束着手脚被绑在椅子上,锁扣越挣越紧,绝对是捆猪扣;嘴里也塞着一大团布绢,最外面还绕着脸颊缠了好几圈的胶带。   阿九想,这下完了,他们绑他的时候根本没有蒙脸、再加上现在这个只绑不问的架势,要杀人灭口是没跑了!没想到他没死在晚期r上却要死在别人手里了!   他有想过挣扎出声音来让楼下或隔壁听到来救他,但是这家隔壁是个耳朵很聋的老太太。楼下那间呢?破破烂烂空得比2442还久根本没人!   他也有想过召他手下的那些小鬼来帮忙,吓跑外面那俩人,或者通过五鬼运财之术弄点刀片什么的来帮他脱困也好。   但无论他怎么弄,一个来的都没有!   他以为是小鬼们已经摆脱了他的束缚呢,直到……关生开门给他‘塞饭’时他从门缝看到那位大着肚子的关太随手一抓就将新溜进门来的小鬼给抓住了的场景。   原来如此!阿九简直内牛满面,原来是碰上同行了!那手法一看就是茅山正宗,完了,人家正道的来抓他这个邪修了!   他记得他师父当年还活着的时候就说过,他曾经有位老友做了些比较出格的事儿,结果没想到被隐世不出近百年的正道人士给抓走点了天灯了。   之前他一直怀疑这话的真实性,也没当回事。但现在自己被绑起来,顿时又把这事想起来了,越想还越害怕。在黑灯影儿里把自己做过的那些缺德事全都过电影似的过了一遍。也许,晚期肺癌就是这么多年来的报应?   他等啊等,刘涟他们也等啊等,等到天明……   妈蛋!又来?!   一阵天旋地转,一切又重归了阿豪上吊那天。   刘涟疲惫地靠在墙上,一阵阵打出溜。“哎呀,你老婆这么大肚子就不要这样挤进来看热闹啦!不舒服就赶紧扶她出去!”旁边的人都这样劝道。关蜀勋赶紧依言扶住刘涟将她搀出了人群,他知道她没事,但在周围人眼里,她是个需要多注意身体状况的孕妇。   “不,我们不能走!”快拐弯的时候,刘涟拉住了关蜀勋的胳膊,“等他们都散了我们就回去!我也想了,不是‘擒贼先擒王’嘛!既然阿豪的生死才是世界重启的关键,我们就守着他,我们把他绑了不就行了?”   “要动刀我们捆住他,要撞墙我们就多给他包几层,要咬舌我们就塞住他嘴巴。就算是硬熬,我们也要熬过最开始重启的那一天!”   刘涟这样说的时候,脸上简直要散发出光辉来了。关蜀勋自己也快被这诡异的情况逼疯了,已经重启了这么多次,他真怕就这样陷入无限死循环中。还没找到阿头他们,他不能这样出师未捷身先死!再说绑架也不是头一回了,一回生二回熟,干了再说!   ************************************************************   “我今天自杀才被多事的人救回来,你们想杀就杀吧。”同样都是被绑,阿豪的反应和阿九可完全不一样。“或许你们单纯想要钱?对,你们看起来是挺需要钱的。”他说着瞟了刘涟的腹部一眼,“以为我还是大明星吗?有钱就不住公屋了……要不然这样,你们帮我带包老鼠药过来,作为交换,我行李箱里还有张卡,我告诉你们密码,给你们转账也可以。”   刘涟被他看了那一眼又开始冒气,“把他带回16楼吧,2442太多人惦记着,会被发现的。”   “诶!你们不要自说自话故意不理我啊!”   “诶!你们要带我去哪儿?!”   “诶!” ☆、第130章 ,   “你们到底为什么要绑我呢?”在被绑了差不多六七个小时之后,这俩人不打他不骂他不找他要钱、给吃给喝就是不给松绑,就算是此刻没什么求生欲,钱小豪也升起了浓浓的好奇心。现在的他,可能只剩这点欲*望了。   刘涟看看他,一看他就想起他无数次的寻死,头都要疼死了。“我们,我们……我们只是不想让你再寻死了。”   “什么?!”阿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自己屋里关起门上吊都有人来救的事他就不提了。现在居然因为自己一次自杀,就有人把他五花大绑就为了防止他自杀?!这个屋村里的人也太奇怪了吧?热心得诡异!   “总之呢,你就老老实实待在这里。除了放开你之外,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关蜀勋把插着吸管的水壶凑到阿豪嘴边,“想吃什么都可以讲,这里有收音机有电视有dvd,听音乐看电影看电视都行。上厕所就告诉我,我会带你去的。”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你们有毛病吧?!”阿豪十分地莫名其妙。“自杀不自杀是我自己的事,你们凭什么插手?!你们这是绑架,是非*法*拘*禁!再说,我也没说我要再自杀啊,你们要这样绑我绑到什么时候?!”   “大概……”刘涟掰着手指头数了数,“怎么也得五天,五天之后就放你。”   之前从阿豪上吊到他第一次自杀成功,根本出不了五天。不过五天时间里这个倒霉催的屋村发生了那么多乌糟事,简直是‘神迹’了。   也不知真熬过了这五天是不是就平安无事了,但总归有个盼头和方向。她也十分想知道,熬过了僵尸大战的那晚上之后到底会是个什么样子。不过截止到现在为止,阿豪都表现得很正常,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除了试图说服他们给他松绑之外并没有别的异动。   然而这正常也只坚持了一天一夜,在第二天傍晚的时候,阿豪这边又一次起了变化。   在又一次吃饱了喝足了也上过厕所了,正在一起看电视上新播的剧的时候,他突然闹腾起来,吵嚷着要回去。即便是被关起来,他之前也从未这样大吵大嚷地挣扎过。甚至可以说,前一秒他都是很正常地陷入在电视剧的剧情里面,下一秒就突然疯了似的。   “塞住他的嘴!”刘涟按住阿豪,招呼关蜀勋,“多捆两道!这是又要开始!”   果然,随着她话音落下,阿豪挣得越发厉害了,甚至到了疯魔的程度,完全不顾胳膊会被勒伤割伤玩儿了命似的。即便多捆了好几道,刘涟和关蜀勋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完全摁住。之后他居然就这样挣扎了两个小时的时间,直到深夜快凌晨的时候才平静下来。   然而他看起来没事,刘涟和关蜀勋却已经筋疲力尽了。   “看来这两天给他吃好喝好是个错误。”关蜀勋将阿豪’挪‘到里屋,回来之后直接坐在了地上,“他是能吃能喝又能睡,养得精神头足足的。但咱们却都要一直经着心看住他,吃不好睡不饱,力气都没他大。”   “……”   “你在想什么?”他见刘涟并没理他,自己傻愣愣地发呆,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啊。我是在想……那天的这个时候,好像就是那个阿九在2442给他打闷棍,用他做饵捉双胞胎那天嘛!”刘涟一拍大腿,“你说我记得没错吧?”   关蜀勋闻言一愣,“好像真是啊!不过这其中难道有什么联系?”   刘涟点点头,“我总有种奇怪的感觉,虽然很荒诞,但我总觉得这个阿豪是在按照某种‘剧本’在行动似的。而只要这个’剧本‘有所改变,他就会自杀。比如那天僵尸大战,也许我们就不该救他。也许他自行死在僵尸手上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世界也不会重启……”   “以这个思路来想的话,双胞胎、冬叔和阿九,全都是造成最后那个结局的重要一环。而从昨天到僵尸大战那天中发生的一些事情也是导致最后结果必然性的重要组成部分……”   “所以提前抓了双胞胎,保护冬叔,囚*禁阿九,甚至是刚才打乱了阿九偷袭他的这件事,全都会引起他的暴躁和求死欲!”   刘涟一拍大腿:“这样想,越想越像了好嘛?!你感觉感觉,是不是这个样子?”   关蜀勋依言想想,却越想越皱眉头,“是倒是。难道真是咱们多管闲事造成了这个后果?那之后呢?放他走,顺其自然什么都不管,叫僵尸屠戮了这里?”   “还是先绑着他试试此路通不通吧,如果再要重来再说。”   于是从此,阿豪就过上了水深火热的生活。里面的小间屋俨然变成了他的禁闭室,没吃、没喝,怕他有过激行为也很少让他上厕所。怕他引着凳子去撞墙,浑身上下还被缠死了棉被热得直淌汗,那个味道,简直酸爽。   在极热极冷的时候,人都会陷入或深或浅的昏沉中,有自己濒死的错觉。   此时的阿豪也是一样,他也不再挣扎,就那样晕乎乎地倚在椅子上不动,仿佛真的已投进了死神的怀抱里一般,无限的静谧与黑暗暂时让他安定下来了。   “怎么一直没动静,不会是……”刘涟赶忙站起身。关蜀勋一听赶紧去开门查看。   自从将阿豪关到卧室里之后,他们的重心还是放在了观察外面事态的发展上。不时地出去查看一下冬叔死没死,阿九搭没搭上梅姨,双胞胎有没有被抓住之类的。   其实最主要的,还是刘涟想再去看看那些神通广大却也来了这里的勾魂使者。不求他们能因此脱困,她其实还是想问问关于她家族的事情。上次听了一鳞半爪,好像它们知道些什么。   但是没有,这回还是那个时间那条楼道,仍然遇上了阿凤母子。但楼道中穿梭而过的不再是当初的勾魂使者,而是一队‘迎亲’的鬼友。它们身着红衣,抬着一只小巧的赤红纸花轿,一路吹吹打打、边走边舞,好不热闹。也仍然把阿凤母子吓得够呛。   与之前那一次不同,却有异曲同工之妙。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刘涟就等着下次阿豪再犯病的时候仔细观察,看那个她自己猜测出来的‘剧本’到底存不存在,是什么样子的。   屋里的阿豪仍在沉稳地呼着,这让刘涟他们松了口气。他们此刻已经有了新的主意,距离‘最终日期’也越来越近了,阿豪这会儿可不能出事!   这样安静的生活又过去了一天,第三天中午,刘涟亲手炒菜,把自己看家的本事都拿了出来,整治出一桌非常像回事的席面。   而关蜀勋则将阿豪从里间屋放了出来,又是帮他洗又是帮他涮,最后请他坐到了饭桌旁。   阿豪已经自从被松开就已经恢复了神智,他看看刘涟他们又看看这桌饭:“给我吃的?”   刘涟点头。   “这么丰盛,不会是断头饭吧?!”阿豪抽抽嘴角,虽然不怕死,但眼前的一切都太荒谬了。   “绝对不是,你放心吃吧。”刘涟夹了一只鸡腿放在阿豪面前的碟子里,“今天我们就放你出去。”   “真的?”阿豪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对神经病夫妻把他绑来之后,他就没有能活着回去的想法。真的要放他走吗?还是又有什么别的花招。   “真的,只要你不再自杀。”关蜀勋也夹了一筷子菜,示意性地放在了自己嘴里,以示无毒。“其实我们一直以来都是为了让你打消自杀的念头……可能手段有点过激令人难以接受,但心……还是好的。”   阿豪已经饿了差不多两天了,面前的美味佳肴香气四溢,勾得他实在受不了了。无论关蜀勋吃不吃,有没有毒,他现在都想填饱自己的肚子。遂也不管关蜀勋说的那些鬼话,端起碗来如风卷残云一般开始扫荡饭桌。   “吃饱了?你走吧。”刘涟敞开大门。   人家给他松了绑敞开门,阿豪反倒不敢走了。“真的可以走?可以回去?”   “请!”关蜀勋做了个手势:“不过还是请你放弃自杀的念头,其余的,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到哪里去就到哪里去,我们不会管的。你想报警也可以,进去几天就当我们偿还关你这几天的债了。”   阿豪闻言赶紧跑了出去,这个鬼地方他是再也不想待了。   “我们现在就去吧。”关蜀勋低头看看表,“应该快到时候了。”   刘涟点点头,两个人拿上行李,一起走出门,直上24楼。   他们这是要掐着冬叔变成僵尸之前的那个时间点,把命丧于丑恶的人性之下的小白救出来。即便之前能把硬心肠放在嘴上说说,但事到临头,他们真的难以接受让那么小的一个孩子被僵尸生吞活嚼而死!即便要受到报应,这也太残忍了。要报应一条命已尽够了,何必搭上不必要的折磨?   听听2436里面的动静要变,关蜀勋提起一脚,防暴靴直接踹开了大门,刘涟则立刻抢了上去,一手把刚被推进厕所间里开始呜呜大哭的小白拽了出来。   屋里的梅姨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傻了,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这小白是她唯一能获得童子血‘救活’老头子的途径,她不能让他们走!   而刘涟也没打算直接走,她抓过小白的胳膊用小刀割破,关蜀勋适时递过来一只碗,不多时就接满了。她赶紧把小白的胳膊包好,将因为惊吓和疼痛而哭闹不已的孩子交给关蜀勋抱紧。   “你不就是要这个吗?何必搭上孩子一条命,拿去!”刘涟把血碗甩给梅姨,“不过你也好自为之吧!”   梅姨哆嗦着手接过了那碗血,死死地盯着,连刘涟他们离开都没有去在意。   ******************************************************   “小白!小白你这是怎么了?!”阿凤找孩子找了半天,却见16楼的两个邻居抱着昏迷中的小白往这边来了,赶紧迎了上去。   “刚才他差点出事,不过我们把他抢回来了。胳膊上的伤是代价。”刘涟将手里的一包特制金疮药递给阿凤,“这是我配的药,很有效的。不过今天你们都先不要回电表房了,先到我家里去,紧闭房门,最好推个箱子柜子过去堵住。里面有吃的有喝的,应该能对付几天。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也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啊?”阿凤迷迷糊糊地接过刘涟给她的钥匙,“为什……”   “出事了!”刘涟看向阿凤的眼睛,“你不是也能看得到吗?而且,你不是也看到了吗?”   头一句指的是阿凤自从家中出事之后便能看见鬼,后一句则是指阿九杀冬叔的事情。   阿凤瞬间就明白了这位神秘的邻居的已有所指,立即抱过了孩子,感激地对她点点头就跑掉了。   “救了阿凤母子,仍然没有重启。说明这如同没有再遇到勾魂使者一样,都是无伤大雅的改变。”刘涟看表,“我们躲起来,这次打僵尸我们不能再多手了。” ☆、第131章 ,   “一切终于要尘埃落定了。”   站在24楼已经豁开了的墙边,刘涟与关蜀勋往下探头。   刚刚他们一直躲在24楼的角落里密切观察着僵尸这边的状况。   阿豪其人果然是‘命定的’英雄,虽然之前一直被刘涟他们□□着,与屋村人的接触并不多。但在这关键的时刻,他仍然站了出来,先后与僵尸以及被附身的僵尸展开大战,即便负伤濒死也要求阿友帮他撑下去。   这样,一切就与最初的样子不谋而合了。   但这一次,却没有了刘涟他们的帮忙或者说捣乱。   阿豪也没被僵尸掐死,反而用铁管给了它有力的反击。在最后时刻,阿友身绑绳索与阿豪他们相连,直接从24楼跳下去同归于尽了!   “不过,从24楼跳下去应该是这样吗?”关蜀勋看着楼下还能抽烟的阿友道:“4楼都可以摔出脑浆来了吧!”   “不过好在这一次没有重启。”刘涟也看到了这一幕,叹了口气。突然,她抬起头,“这是,下雪了吗?!香港也会下雪吗?”   “当然不会了。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关蜀勋闻言也抬头望去。好家伙,四面楼群环绕下灰蒙蒙的天空,此刻居然飘下了纷繁的雪花!如果按照雪量来看,都算得上是中雪了。   “这,这是……”关蜀勋不信邪地伸出手去接,入手确实是冰冰凉凉的触感,在手心的温热下也是慢慢化成了一滴水。   真的是雪!   两个人看着这港岛之雪都傻愣愣地呆住了,刘涟更是一脸深思,半晌,她道:“我明白了!这是……”   话没说完,熟悉的天旋地转感瞬间袭来,将刘涟和关蜀勋再一次吞没了。   “怎么又来……”这是关蜀勋重新恢复行动力后的第一句话。声音又惊诧又大,身边围观的街坊们都对他纷纷侧目,他才把后半句咽了回去。   “不必理会他们,我们直接进去!”说着,刘涟便率先进入了2442,走路都带风,把里面的阿友和钱小豪都吓了一跳。   “你们?”阿友刚要问。   “你先闪开。”刘涟开口,关蜀勋立刻依言将阿友驾到另一边去了。   “咳咳咳,我们认识?”刚刚自杀被救,阿豪还没缓上来,屋里就来了一对来者不善的夫妇。他昨天刚搬来,一直没出门,今天唯一做的事情就是自杀……没得罪人吧?   “认识,我们当然认识!”刘涟满脸的敌意,这让还不知就里的关蜀勋赶紧拉了拉她的衣服。   “别拉我!刚刚我已经明白了这其中所有的关节,一切的一切,全都是因为他!”   刘涟手指阿豪,“都是因为他自杀了!”   “人在将死的时候,很多都会在一瞬间想起过去经历过的或好或坏人和事,随之或幸福或悲戚地离开这个世界。”   “而他!”刘涟再次指向阿豪,“他居然在死亡的一瞬间构建了一个自己臆想中的世界!所以这不仅仅是一个被外力破坏就会重启的必须完成的剧本,而是一个被破坏就重启,顺利完成也会重启的新世界!”   “这个世界里所有的人都是在他死亡之前见过的人,也就是屋村里现在这些居民。这也解释了为什么这里前前后后发生了那么多改变,比如有的人不见了,有的人身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比如我们在屋村一向以夫妇名义示人,在他构想中的世界里我就怀孕了,其实我们根本不是夫妻,不是吗?!”   关蜀勋闻言也是悚然一惊,这,想想好像真的是这样!   “你们在胡说什么生生死死的?脑袋有问题吗?!”阿豪完全听不懂这些人在说些什么。   “我们没有在胡说,你已经死了!”刘涟上前一把拽住阿豪的胳膊,阿豪慑于刘涟的肚子,并不敢用力推她,便也只能随着她走到了镜子旁边。   “你看看你自己的脖子!如果只因为刚刚吊过,现在根本不可能有这么严重这么清晰的勒痕!”   “唯一的解释就是你已经死了。”   ”不会的,怎么可能?!”阿豪当然不会相信,“虽然我自己觉得死了更好,但现在我还有呼吸,还有心跳,怎么会死了呢?”   “就是啊阿莲,你是不是在家里坐得久了发梦话?”阿友转过头来对关蜀勋道:“你老婆是不是产前抑郁啊?她疯你就不要跟着疯啦,那么大的肚子,这么不注意在外面乱跑,出事怎么办?赶紧带她回家吧!”   刘涟并没有理他,关蜀勋则敷衍道:“没事,有我看着呢,谁也疯不了。这样搅一搅,说不定把钱生寻短见的心思去几分呢?”   “好吧,随你们便,不管了,我走先。”阿友晃荡着走了,阿豪在这样的情况下是很希望他留下来的。这人刚才救了他的命,无论如何对一个陌生人施以援手都不失为一个正直善良的人,这种人最是可以相信的。   刚刚还心存死志的人,现在却又对外人升起了依赖感,说明阿豪心里已经觉得有些动摇了。   “如果你不相信的话,再跟我去个地方。阿勋你先留在这里。在你眼里我是个孕妇,你不会怕自己连孕妇都打不过吧?你不是武打明星出身的吗?”   阿豪只能点点头同意,跟着刘涟出门往外走,一直来到了2436门口。   “这里?”他记得这里住着一对老夫妇,刚刚他自杀时,那个阿姨还在门口看热闹来着。为什么带他来这里?   “这里是梅姨家。”刘涟敲门,门开了,开门的并不是梅姨而是冬叔。   “阿莲哪?来找你梅姨聊天吗?这位是……”冬叔抬抬眼镜,“是2442那位?”   “还是先让我们进去再说吧。”   冬叔无可无不可,让他们进了门。梅姨此时正在缝纫机前做活儿,看到他们进来了还很热情地打了招呼。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这里难道也有我已经死了的证据?”   “没错,”刘涟冲一个方向点点头,“你看神龛那边。有冇什么新发现?”   “神龛,那里会有……”阿豪刚要反驳,却在目光所及时一下子愣住了。“怎么会有那个?!”   神龛那里,赫然供奉着冬叔的牌位和遗像。   老人家上了岁数,本就忌讳生死,好好地谁会弄一个自己的牌位供在家里呢?还有那香炉里,满满一炉都是香灰,甚至上面现在还插着三柱香。这绝对是经常在上香祭拜的真牌位才有的待遇!   “你尽可以问问梅姨,为什么会有那个!”刘涟耸了耸肩,一副你随便问的表情。   但是梅姨又怎么可能清楚呢?虽然那牌位和遗像一直在她房子里,但她只是阿豪脑子里设定的梅姨,她的丈夫一直陪伴着她,她并不是现实中那个已经丧夫的寡妇。乍一看到那两样东西,她也吓到了。   “怎么会有那个?但它们确实一直在。但是阿冬好好儿的,我怎么会摆那个?!”她已经陷入了混乱中,不用问了,她根本没办法回答阿豪的问题。   也可以这么说,阿豪自己都不知道这东西在这里,他臆想出来的梅姨当然也不清楚为什么了。之前她只是凭本能去擦拭遗像、给牌位上香,但并不清楚自己都做了什么。   阿豪简直难以置信,他很不想承认,但他真的已经有些相信这个女人所说的话了。不,不行!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的胸中顿时冲出一股恶气,大吼一声之后转身便往回跑。刘涟见他又要陷入自己想象的束缚里,立刻跑过去拉住他。“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阿豪没有防备之下被她一带就撞到了墙上,也不知是撞得疼了还是被刘涟说得头疼,反正他抱着脑袋顺着墙蹲下了。   许久许久,他幽幽的声音才传出来,“我只是想要完成最后的剧本,我只是想最后做一次男主角,为什么要戳破我的梦?”阿豪抬起头,望进刘涟的眼睛,“我什么都没了,这是我最后能够拥有的东西了!”   “从刚刚到现在,你们都在胡说八道什么啊?!”冬叔这个时候走了出来,“没事干到别人家里发癫,吓到我老婆了知不知道?!一个过气明星,一个有老公的大肚婆,你们总凑在一起不怕别人讲闲话吗?!”   “瞧见没有?!”刘涟并没有因为冬叔的非议而生气,却转而对阿豪说:“这就是烂口冬,梅姨的老公。先现实中已经过世好几年了,现在的他也是你根据惊鸿一瞥的遗像臆想出来的。”   她一把将因她的话而发怒想要冲过来的冬叔按在了墙上,“但是他也仍然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会受伤也会死的!他虽然只是你幻想出来的,但却仍是活人,活在你创造的世界里的人。所以虽然你一直没再控制他们,他们仍然按照既定的人设继续过着自己的生活。”   “他们不知道自己因何而生,但与现实中的人都没分别的!他们有男有女又老又少,全都因你而来到了这里,受你所谓的剧本的支配,也因此受尽了折磨。”   “这样一位老人家,虽然口臭一点,但人还是好人,却死得那么惨!死后还要被人家炼成僵尸,最后被当boss推,连尸骨都难全!”   “还有梅姨,她在这里是多得了几年丈夫的陪伴。但后来却因为冬叔的事情沦为心魔的奴隶,多好的一个人啊,那么善良热心,却变成了可以杀死无辜孩童的刽子手!最后也落得自杀身亡的下场……”   “最可怜的却是小白。现实中他有父有母也有家,虽然有些疾病但却活的很快乐。但在你这里,他却变成了没有爸爸疼只能跟着妈妈流离失所捡拾剩饭的孩子。之后呢?还要被人家推到僵尸口边,活生生被一口一口地撕碎吃掉……”   “别说了,你别说了……”   “你于心何忍?!”刘涟一把挥开阿豪捂着耳朵的手,“你的剧本不止上演了一次,而是一次又一次接连不断。所以这些人,这些有血有肉却根本身不由己也不由天的人,全都要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他们的悲惨‘命运’!你何其残忍?!”   刘涟的话让阿豪怔住了,“我……我也不想的……我不知道……”   “所以,”刘涟的表情也温和下来,“做个好梦不行吗?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只有这最后一个梦。为什么要做这种让人伤心痛苦的梦呢?人生已经那么不幸了,为何不做个美梦,至少让自己离开时快乐些?”   “听说你有个儿子。在这个你重新构建的世界里,重新找回自己的家不好吗?”   刘涟说这话就好像在催眠一样,阿豪专注地听着,仿佛都听进去了。   ***********************************************   “你们走吧……”阿豪带着刘涟和关蜀勋走向屋村的大门口,“虽然我并不清楚这个世界的出口在哪里,但是我已经尽力去想象在这里开个可以放你们出去的通道了。”   他的身后,站着他的妻子和儿子。妻子拎着菜篮,儿子背着书包,一家三口站在一起,分外和谐。   刘涟与关蜀勋对视一眼,两个人对他们道了别,转身走出了屋村大门。   “果然出来了!”眼前是一座很辉煌的办公大厦内部,有前台有保安,还有很多来来去去的工作人员。   咦?不对!   “阿勋,你看不看得到那边……”刘涟转身刚想说什么,却见身边根本没有什么阿勋!关蜀勋人呢?! ☆、第132章 ,   穿越了这么多次,刘涟从来没有预料到会发生这种状况。一直能与她一起穿越的关蜀勋现在并不在她身边,是迷失在莫名空间里了还是被留在了屋村世界她是完全不得而知的。   他在哪里?他的处境是否安全?刘涟十分担心。   她刚刚是从门外跨进门里的方向来到这个世界的,走出去会不会就能找到关蜀勋了呢?   刘涟迈开步子往外走,却发现这又是一个密闭的空间——她根本走不出这间大厦。那么如果阿勋也在这个世界,是不是便也在这个大厦里走不出去呢?   刘涟这样一想,立刻转身往大厦里面走去。刚才只是大略扫一眼就看到了很多怨鬼,关蜀勋身手是不错,身上还有几张符,但是把他丢在如此恶劣的环境里根本不行!   必须尽快找到他,即便是一层一层地搜索她也不会放弃的!但是刚往里走没多远,她就被保安人员拦下了。“小姐,请问您有何贵干?访客请先跟我过来登记信息。”   “啊,好的。”刘涟答应着,大脑中却开始高速运转起来。她出不去的话,势必要一直待在这栋大厦里。但是保安这么尽职尽责,她根本不可能留下!除非……她看向来往无阻的那些来上班的人。他们胸前都挂着各自公司的胸卡,正是因为那个,保安才没有拦他们。   她的眼睛开始扫视大厅,本打算找找企业名录展示牌先应付过眼前事的。但却一下子在墙上发现了本大厦进驻的物业公司所发出的招聘启事。   “我叫刘涟,是来这里应聘……保洁的工作的。”   “保洁?”保安员狐疑地看看她,“这么年轻来做这个?”   “是啊,没办法,当初很早就不读书了,没文凭只能做这个。”刘涟的苦笑根本不用假装,因为她曾经就有这样的时候。“不过劳动无高低嘛,都是靠辛苦吃饭,干什么不一样啊?好好加油做,能赚钱就好了呗。”   “也是,你说得很对。出来讨生活,脚踏实地才是根本。”保安对她印象不错,收起了公事公办的表情,言语里也温和下来。“这样说来,你面试成功之后大家就是同事了。来,我带你到人力资源办公室去。”   就这样,刘涟顺利拿到了在这栋大厦自由活动的权力。办公大厦的保洁嘛,本就要一层楼一层楼地来回转,倒是方便了她寻找关蜀勋。   而关蜀勋现在在哪儿呢?难道真的迷失在异次元空间里了吗?   不是,他其实也在这栋大厦里。只不过刘涟是从楼下大门进来的,他一来却出现在了楼上的女厕所里……呵呵,没被当成流氓变态喊打喊杀的,她也算是万幸了。   不对,其实他与那个下场真的只是擦肩而过,他刚刚跑出女厕所,就有个女的走了过来。   好险啊好险。   关蜀勋被这着陆地点吓得心砰砰跳,差一点就把寻找失踪的刘涟的事忘了。实际上这么久了,他已经习惯于在某些决策上对刘涟的深度依赖,现在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不止会觉得空落落的,也会担心害怕。   因为已经是在楼上了,关蜀勋选择了乘电梯直达楼顶,从楼顶往下一层层地寻找。   在此期间他发誓,他绝对看到了很多‘不该看的东西’。因为算是‘潜入’大楼的,关蜀勋一直非常低调,只到处看却不说话,行为与踩点的小偷无异。但是他出众的观察力还是让他发现了周围公司职员的一些端倪。   比如有的人看不到其他人,明明胸卡上标着是同一公司甚至是同一部门,但路过的时候却目不斜视。   如果这只是个人现象的话,他还可以将之推卸到人际关系紧张这个答案上。但那些人几乎全都那样做!再加上有的人三三两两凑一起谈论的大厦中的怪谈,关蜀勋不能不多想。   然而接下来他还发现,有些人居然是看不到他的!而且他也试了,这些人同样与他互相接触不到。而另一些人却能看到他,在他走过的时候还会用狐疑的眼神盯着看。   那么问题来了,究竟看得到他的是人还是看不到他的是人呢?   刘涟和关蜀勋是在9楼相遇的,两个人看到对方时是齐齐地松了口气。   “怎么回事?这次居然分开了,我还以为你丢在时空乱流里了呢!”   “我才怕你丢了呢!”关蜀勋也道:“不过你这身衣服是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光荣上岗了呗!”刘涟故意掸掸胸卡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这大厦管理很严的,有个身份才能在这里自由行动。还有,告诉你个坏消息,这栋大厦和以前的度假村还有公屋一样,出不去的。我们暂时只能留在这里,但要留在这里必须得在这里工作。”   刘涟‘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关蜀勋,“我做了保洁,你不如去做保安员哪!o记出身的保安,听上去就很带感!虽然这里安保严密,但你是警校毕业的嘛,通过肯定很容易的。”   “没身份证怎么做保安?”关蜀勋道:“再说这里安保也不严哪,刚刚我……”   他讲到这里,登时就愣住了,半晌他说:“阿莲,我现在有一个好消息有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个?”   刘涟看看他,“好消息吧……”   “好消息就是,我可能不用找工作了。”   关蜀勋说到这里顿了一下。   “而坏消息是,我可能已经死了。”   “……”刘涟闻言上下扫了关蜀勋两眼,嗤笑道:“还喘气儿呢,死你个大头鬼啊死!”   “可是,好像有些人是看不到摸不到我的。”关蜀勋挠头,“刚刚我一到这里也发现了不对劲,有的人能看到我有的人不能。其实我也看到有保安在巡逻,但是他们谁也没有拦我……”   “你绝对没有死!这个我绝对可以保证。”刘涟拍拍他,“不过这样确实奇怪,可我刚刚除了看到很多鬼之外就没别的发现了。也不知道这一次是否和贝澳那回一样,对我们有诸多限制。又或者和上次一样,进入了一个特殊的世界。”   “我们还需要多多观察才行……这里的孤魂野鬼太多,以一间办公大厦来看却是透着一股子诡异,不得不防!”   “所以那边过来的那个保安是人是鬼呢?”关蜀勋指着走廊前方,“如果是人的话,就用他来判断吧。看不到我,就说明我身上发生了奇怪的事;看得到我……就说明鬼才是看不到我的一方,那这回我就好运安全了!”   “得,那这回肯定又是凶险万分了,”刘涟摇摇头,“你们古董仓人还有运气这玩意儿吗?就好像出门被恭桶泼了似的,乌云罩顶、霉运缠身,洗都洗不干净!”   “这倒是。”关蜀勋也自嘲地笑笑,“不过跟古董仓没关系,我一直很倒霉啊,要不然当初也不会被调去做卧底,后来也不会发生那么多事,最后也不会被迫调到古董仓了~”   他们说着话的功夫,那边的保安已经走过来了。路过时看刘涟地眼神就跟看到神经病似的,都走过去了还回头瞟了两眼。然而自始至终,他都没有给过关蜀勋任何一个眼神——他没看到他!   “完了完了!”关蜀勋大恨,“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啊!真的这么倒霉?!”   确实够倒霉的,已经被刘涟这位专业人士判定为人的保安是看不见关蜀勋的,那么反过来也就是说——能看到关蜀勋的就只有鬼了!   刘涟也严肃起来,意识到事情真的出现问题了,赶紧走到关蜀勋身边想摸摸他的动脉和囟门,判断他是否真的出了什么问题。但是他的脉搏仍然在有力地跳动,囟门也是紧闭得严丝合缝的……难道她面前站着的是关蜀勋出了窍的魂魄?!   在决定穿越锻炼之后的第一次,刘涟开始讨厌自己这个‘人鬼无差别’的特殊体质了。虽然她的眼睛被九叔他们‘升级’过了,但她仍然感受不到鬼怪的阴气,如果鬼的死法较‘斯文’并且死的时间不长,她还是不能如同别的修行者一样直接一眼分辨出来。   如果是别的鬼,她还能拿出对鬼起作用的符咒来试探,那就简单了。但关蜀勋又是她在乎的朋友和战友,那些符基本起的都是负面作用,她一点都不想用在朋友身上。   “没关系,你就用吧。”关蜀勋也很想确定一下自己现在的状况,“选个不那么厉害的,轻轻地来,我挺得住!”他挺直了腰板,“来吧!”   刘涟踟蹰再三,终于转身走了好几步,拿出了一张避鬼符来。只要靠得比较远,这种符是不会伤害到灵体的,但灵体却会对这符有感应,从心底里产生厌恶和恐惧,自己就会避开。   “等等!”在刘涟开始慢慢靠近的时候,关蜀勋几乎是立刻伸手制止了她。   “怎么了?!”刘涟心里顿时就是一咯噔,他不会真的……“有难受的感觉了吗?”   关蜀勋摇头,“不是不是,我是一点感觉都没有的。我只是想起来……”他伸手从怀里掏出了一沓纸来,赫然正是驱鬼的符咒,“这些玩意儿贴身放着都没事,我是不是没变成鬼啊?”   “对啊!确实是这个道理。”刘涟伸手从关蜀勋手上扽出了那几张符,那都是她之前亲手画了又亲手交给他的,现在一点都没有失效。那么关蜀勋就不是死了嘛!   “好吧,这又是一个谜题。”刘涟耸肩,“不过没死就是好事,否则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不过这样说起来,这大厦里的鬼简直要上百了,是吧?”关蜀勋刚从自己的‘死亡’密案中回过神来,立刻想到了这个坑爹的现实问题。“你说看到很多鬼,我刚从楼上下来,上面也有很多看得到我的存在,如无例外,那肯定也是鬼了!”   “天老爷啊!这可……”他舔舔嘴唇,虽然刘涟很厉害,但他也不觉得她能够一次性对付这么多鬼魂。这次真的是运气low爆了嘛!   “所以我们还是保持原有的作战计划,决不能分开行动了。”刘涟道:“不开玩笑,刚才来时真的把我吓着了。这下面的世界光怪陆离、诡谲万变,现在看来是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她说着,从系统空间里拿出了两样东西,递了一样给关蜀勋。“拿着这个,它们应该可以够帮咱们在任何情况下都能联系上。”   关蜀勋接过来一看,靠之!“你开什么玩笑?!这,这这……”   这东西他怎么带在身边?他可是很man的大男人啊!拿这个东西……刚刚已经差点变成偷入女厕所的流氓,真要一直拿着这个真的会被当成变态的吧啊喂!即便只有鬼能看见他,他也不愿意被鬼当成变态啊! ☆、第133章 ,   那赫然是一只穿着小花裙子,扎着两只小辫子的洋娃娃。也怪不得关蜀勋反应这么大了。   “你怎么那么多事儿啊!”刘涟上前就掀开了关蜀勋的外套,劈手夺了他捏在手里的娃娃塞进了他怀里。“它叫阿婕,我手里这个叫阿婧。它们俩是同卵双生的双胞胎姊妹,死期死因又都是一样的,所以互相之间有一种很紧密的心电感应。”   “据它们说,无论相隔多远,它们都是能够联系上对方的。现在我们穿越时发生了没有任何前奏就被分开的情况,带着这个,也许能够帮我们在特殊的境地中联系上对方,不至于孤立无援。”   “这么犀利?”关蜀勋将娃娃重新拿出来仔细打量。切,还不是个洋娃娃?有什么稀奇……突然,他看到这个叫阿婕的娃娃对他眨了下眼睛!   “ohmygod!”他被吓了一跳,差点就把娃娃脱手丢出去了。“真的是活的!好神奇!”   “不是哦,我们已经死了,不再是活的了呢!”就在这时,关蜀勋手里的阿婕居然开口说话了。“你不要再这样把我抛来抛去的了,好晕哒~”   !!!   关蜀勋死死地盯住手里的娃娃,终于确定刚才的话就是它说的没错。   “你不要这样看着人家啦!好讨厌!如果你不是主人的朋友,我一定打扁你!”   “阿婕你不要这么暴力,”刘涟手里的那只娃娃也开了腔:“这样主人会不喜欢我们的。”   关蜀勋都听傻了,这两个娃娃的童言童语与正常的七八岁的小女孩儿无异,听着听着,他仿佛真的看见了两个小姑娘在这里说话呢!   “它们自小就死了,变成孤魂野鬼。无人祭奠,只有彼此作伴。后来寄居在这对布娃娃里面,才算有了容身之所。”刘涟幽幽道:“所以,对它们好点吧。”   关蜀勋赶忙点头,世上真的各种事情都有可能发生,这么小的孩子……哎!   他索性便将阿婕娃娃放进了自己怀里,免得拿在手上一甩一甩的让她发晕。   刘涟叹了口气,“先跟我下去看看那出不去的大门吧。”   两个人干脆乘电梯往一楼去了,电梯里,却是有人又有鬼。而离它最近的那个人却不像是看不见旁边的那只鬼的样子。   哦!是这样!   在刘涟无意中瞥见那鬼有意无意地在用眼睛扫她和关蜀勋的时候,她瞬间想明白了。那鬼是在吊旁边那人的命找替身呢!所以旁边的其他人看不到它,只有被它选中的人才看得到!那人不会知道它的身份,直到它将他害死为止!   想想之前在楼下仿佛也见到过类似的场景,刘涟垂下头,假装自己没看到它。   每一次场景被锁,仿佛都有些特殊的原因。在这里,是不是与这些鬼魂找替身有关系呢?   所以她想先按兵不动,看看是否能从这些鬼魂口中得到真实的消息。毕竟他们出不去,也没有多少香烛纸钱可以拿来收买。   没想到她沉默不开口,那鬼却说话了。它并没有跟着被它缠住的人下电梯,而是等在电梯里,就是为了和关蜀勋说话。   “之前怎么没见过你啊?新丁吗?”它站在关蜀勋身边道:“别转头看我,你想直接吓死她吗?只做做动作就好,一会儿和她分开吧,我们细聊。”   关蜀勋当时整个人都一僵,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眼前这即刻发生的麻烦。   然而他的反应能力也是很不错的,要不然在卧底时早就死八回了,根本不可能那么好地完成任务,让之前一众真的将他当兄弟的混混们如此深恨,接连报复让他不得不转去古董仓。   现在看刘涟对这搭讪的鬼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反应,他立刻就察觉了她的意图。当即也就坡下驴,顺势点了点头,也不知这头是点给谁看的。反正那只鬼很是满意。   “我叫阿ken,也算是新来不久的。哇,当时从楼顶摔下来时我还不知自己已经死了呢!不过幸好是摔在车顶上有缓冲,否则摔烂了这张帅脸岂不是亏大了!”   “电梯到了,跟她找个借口分开,我们聊聊嘛!这里的鬼都是那副谁都欠它的鬼样,特别是试了几年都没法找到替身的那种老鬼。哇,脸色绝对有够难看的!跟他们讲话都爱理不理……”   关蜀勋闻言,看向刘涟,刘涟的表情告诉他她并不反对。他轻咳了一声对她说:“我还要去趟洗手间,你有什么事请先去忙吧。”   刘涟点点头,对他笑笑:“那我就先走咯,拜拜。”表现得很像是今天刚被搭讪,对对方很有些好感的女性。说完,她出了电梯,转身向保洁休息处去了。   “这个也是新来的保洁小妹吗?长得不错嘛!人看上去也很好,有礼貌够热情又温柔……”阿ken似乎对刘涟印象很好,关蜀勋觉得应该是因为她的体质所致。“这么nice的一个人,你也真下得去手?不过也对,做这个就要狠得下心肠来,否则事事心软就事事都办不成。”   阿ken说着,又像是自言自语一样道:“这个世道就应该心狠,否则就会像我当初一样,完全是被无谓的好心害死的!”   阿ken确实是个喜欢傻好心的家伙,嘴巴根本停不了。说点这个讲点那个,不知不觉就把这大厦里的事情以及他自己的底细交代了个遍。   关蜀勋自己想听的也打听得也差不多了,心知再待下去可能不太妙。毕竟人家都跟你交底了,万一一会儿问他是哪个公司哪个部门怎么死的,那可都是纰漏。   “啊,我突然想起约了那个保洁小妹一起吃点心来着,她是新来的万一离开得久了被别人盯上可就糟了。”   关蜀勋说着,直接转身就跑,“我们下次再聊吧!”   “啊,紧迫盯人吗?这小子有一套嘛!”阿ken对着关蜀勋的背影喊,“不过你小心有个穿白衣服的女人!她是阴阳眼,经常给我们捣乱的!”   “知道了,多谢!”关蜀勋的声音从拐角处传了过来。   阿ken站定,今天终于又和人真正地聊天了,他觉得很开心。他定下的那个目标人物看来也快成功了,也许马上,他就能离开这个鬼地方,再也不用受罪了……   “不过,那小子还没告诉我他是怎么死的呢!”阿ken一拍脑门,“这样就不算完全认识啦!算了,下次再说。”   关蜀勋很快就跑到了保洁休息处,刘涟的好感buff不是盖的,刚来没多久也很快赢得了同事们的好感。关蜀勋进门的时候,保洁大妈们正对刘涟科普这大厦里的诸多禁忌呢!   她们久在此地做事,消息每天传来传去知道很多内情,关蜀勋听了一耳朵便觉得,刚才就算不和那鬼套近乎,光听这个也能知道得差不多。   原来,这大楼是当初某工程大亨初初涉足地产业投资时兴建的,当时也算得上周围设施最好最高端的办公大厦了。   那时候刚剪彩开幕时那个热闹啊,境内外的很多公司都把目光投向这里,即便花费比较贵也都选择了进驻。也因此这附近俨然变成了商业中心,围绕着这里又形成了商圈,开了不少餐厅、饭馆和商店。这些大妈很多都住在这周围,对当年的盛景仍然历历在目。   然而一切的改变都要从一次股灾开始。那也是香港一场范围极大极严重的股灾了,多少人在那场资本灾难中倾尽家财、又有多少人家破人亡。那时候还不时兴烧炭,而从高楼上跳下去已经变成了当时破产股民最钟意的终结自己人生的方式。   这座大厦,当时立刻变成了重灾区。   跳楼的人跟不要钱似的,一个接一个地往下跳。这给大厦的管理和周边百姓们的生命安全都带来了麻烦——高空掉下来一只苹果都能砸死人,更何况是掉下来一个成年人呢?那时候各种赔偿纠纷简直要把大厦投资人和管理方烦死了。他们干脆在楼外围了防护网,一时之间跳楼的人锐减。   管理方不由自鸣得意,以为自己的办法奏效了呢。直到有人又开始在这大楼里尝试其它的自杀方式。真的是各种方式,上吊、摸电门、割腕、吞药、撞墙、喝水银……等等等等,不一而足,翻着花样儿地来让人防不胜防。甚至有的自杀者并不是股灾受害人,平时也没有什么愁事。   大厦闹鬼的传闻便是从那时候开始流传的。当然,没有人真的见过鬼,但是那些员工接二连三的离奇自杀却并不是假的。无论有没有鬼,这个地方是真的够衰了。   于是大厦内的公司很多都搬走了,原本热闹的办公大楼一下子安静得几乎堪比坟场。因为前期投资过大,后面又突然发生了这难以预料的事情,投资方的成本根本没能收回来。然后是银行催债,然后是破产,然后是……投资人也从他投资的这座大厦楼顶跳了下去。   投资人的自杀仿佛给大厦的闹鬼传说盖棺定论了,那几年里这大厦收归银行所有,而好几年都没能找到新的买主。后来银行将整栋大厦翻修,里里外外修整一新还找了人做法事,又招募了新的物业公司进行管理,降价将大厦重新挂牌出租。   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甚至能让磨推鬼。在金钱上实打实的便宜让很多公司都蠢蠢欲动。他们或许是不迷信,也许是,根本不拿员工的生命安全当回事——没听过自杀也算工伤的。总之,那之后没多久,这大厦又重新被大大小小的公司填满了。   也许是之前的法事起了效果,这大厦虽然仍有人跳楼或出现意外,但也都不再像过去那么邪乎了,尚算在正常范围内。   而后,大厦闹鬼的传闻便只限于在这里工作的人互相传传,外面已经直接’辟谣‘了。   “不过这种事真的不好讲啊!反正我是真的没有在这儿见过……那些东西。”一位大妈做了最后的陈词,“也许只是以讹传讹呢?别那么迷信嘛!”但是她刚说完不迷信,立刻就双手合十对着虚空做拜拜状,嘴里还低声念叨着“有怪莫怪”之类的话。   “谁知道呢,见过的都死了也说不定!”另一位大妈讳莫如深地说:“之前那个白……”   “喂!当闲话说说就算了,人家第一天来,你们这样吓唬人家做什么?!”之前那个大妈转而对刘涟说道:“大家都是说笑的,做不得真。我们都在这里工作很久了,不都没事嘛?我们只要做好我们的卫生,基本没压力,当然不会有人去自杀咯!但是楼上那些,不都是高精尖?压力当然大啊!得了,这个时间又该去巡楼道的垃圾桶了,别聊了,散了吧啊。”   一说散了,所有凑在一起的保洁员们全都走了个干净,休息处里只剩下刘涟和关蜀勋。   “我怎么总觉得刚才那大妈说的半句话有点问题呢?”刘涟皱皱眉:“白,白什么,什么白。穿白衣服的还是姓白的……刚才另外一个人不让她说完,这里面肯定有事!”   关蜀勋想了想,开口道:“这个,我也许知道。” ☆、第134章 ,   刚才那个阿ken和他提过一句,他也记在心里了。它说这楼里有个穿白衣服的女人,她还是个阴阳眼!   “听说她经常‘坏’鬼的好事,不知道她是不是个捉鬼的修行者……但她肯定是站在人这一边的,要不然那些鬼也不会那么讨厌她啦!反正她肯定会比这些人更知道些这里的□□吧?”   “如果真的是那样,去找她确实是一个好办法。”刘涟点点头,但我们要到哪里去找她呢?”   “有个目标总比漫无目的来得强嘛!”关蜀勋挠挠头,“不过我还是为自己现在的状况担心,总觉得有点毛毛的。你说这鬼身上总有与人不一样的特质吧?为什么那些鬼认不出我是人呢?不会真发生了什么不可逆转的变故吧?”   他说着,自己开始浑身上下地摸自己,生怕哪个部分突然不见了似的。   “哎呀,你担心那个有用吗?你是人的话,这个就叫做杞人忧天。你是鬼的话,事实已经是事实了,担心有毛用嘛!”   “好吧,应该是你身上带着阿婕的缘故。她是鬼,应该有阴气。你们几乎零距离接触,那阴气应该能遮掩住你比常人微弱的阳气。”   刘涟说着扒开他向门外走去,关蜀勋赶紧跟上,两个人一起来到了大厅里。   要说这里来来往往的人是很多,但鬼简直比人还要多。   刘涟假装自己在拖地,这是演给人看的;又时不时轻声地跟关蜀勋说什么,这是装给鬼看的。两边演着戏,倒是全都不违和。   两个人边演边往大门边上移动,“你去试试。”刘涟嘴唇不动,以微不可查的声音告诉关蜀勋。“但是动作轻一点,能出去也先不要轻举妄动。”   关蜀勋咳了一声以示自己完全明白了,自顾自走到大门边,想要出旋转门。但还没出去便又被转了回来,连续试了三次之后关蜀勋赶紧放弃了,转来转去他都晕得以为自己是回转寿司了!   “你还真有闲情逸致啊!不是说要去勾女的吗?怎么在这儿玩上了?”这时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关蜀勋回头一看,却是之前那个阿ken。   他顺势瞥了一眼刘涟,她已经因为阿ken的出现转向其他地方,越走越远。   “是啊,我……就是……想看看外面刚刚过去那辆车。”关蜀勋胡扯道。   “别想了,不想办法找人替的话,出都出不去,你再怎么喜欢都摸不到啊!还是赶紧跟上那个女的,早点得手的好。”   阿ken并不觉得关蜀勋的行为有什么奇怪的,这里这么多等待找替身却年年都会失败的孤魂野鬼这么多,穷极无聊之下很多都会做出很无语的事,它早就习惯了。   而也正因为这样,它想得越明白心里才越后悔,后悔当初为什么会那么死蠢地上当,那么倒霉的来这里的公司上班。   “唉!”它叹了口气,“这个鬼地方,离不开也甩不脱,如果没迷惑住人跟着他出去的话,最远只能走出大门五米,又闷又无聊,真是神仙也会发癫的!”   关蜀勋一惊,原来这些鬼也离不开这个地方啊,不过要比他们强些,至少还能出这座建筑。   “啊!又是那个八婆!”就在关蜀勋沉思的时候,阿ken突然又道。关蜀勋顺着它视线的方向看去,却见一个白衣白发的女人神经兮兮地从楼道走出来。   她应该是能看见鬼的,也很怕自己所见到的事物,每当从一个鬼魂身边走过,她就紧紧地低着头,颤巍巍地往前紧跑好几步。   而周围的鬼似乎也都认识她,并且也都很讨厌她的样子。她路过的时候还会故意摆出可怕的鬼脸恐吓她,叫嚣着让她滚出去。   但是那白发女虽然害怕也承受着极大的压力,但却并没有落荒而逃的意思。她默默地站在大厅里,寻找刚来的那些“被盯上”的目标,不断地想要提醒他们。   但很明显,与他们身边看起来无比正常光鲜,还会花言巧语的鬼相比,白衣白发还行为诡异的白发女更显得奇形怪状了。她的有意靠近反而让那些人害怕。   屡战屡败,那些人全都选择更相信身边的鬼。但白发女也没有气馁,虽然与她原本的目的不同,但她的行为至少也提醒了这些无知的人——这大厦不干净,有鬼!   作为今天新来的同事,刘涟自然也是白发女的提醒对象。她不像那些只剩夕阳红的保洁大妈,她的生命是年轻而鲜活的,也更吸引那些渴望生命与自由的鬼魂。   虽然那些鬼魂似乎都是有默契地不去动大厦的物业人员,但也说不准有不管不顾的存在。毕竟不动物业人员只是一种默契而不是规矩。   于是,刘涟与白发女接上头了。   “看那边,她奔你的目标去了!赶紧过去看好她,别出什么问题。”   阿ken拍拍关蜀勋的肩膀,热心地叮嘱道:“那个女人真是烦死人了!阴阳眼,但命却够硬,它们几次下手都没能成功,真是邪了门了。”   它说完晃荡着走了,估计又是去找它的那个目标人物去了。   “你好,你想跟我聊聊是吗?”   刘涟表现出的形象就是一个很善良热情,愿意随时帮助有困难的陌生人的样子。看上去就好像那种下班去做义工,周末都去教堂祷告的‘真*善*美’。   再加上好感度buff的加成,现在她不怕白发女的怪样子还这么温柔地与她说话,人和鬼都不会觉得突兀,反而都会觉得她人品不错。   “你,你不怕我吗?”白发女第一次在这大厦里得到既有礼貌又发自于真心的好态度,居然从心底生出‘受宠若惊’的感觉来。   “为什么怕你?你难道很凶啊?”   刘涟笑笑,虽然不是标准的八颗牙齿笑,但却让人看起来异常暖心,白发女心中一颤,顿时觉得自己应该竭尽所能,将这个好姑娘救出来!   “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聊聊吧。”她很急切,又担心刘涟不敢跟她去,看向她的目光便带上点焦急。   “好啊,走吧!”刘涟当然答应得痛快,别说她不是鬼,就算是僵尸又怎样!她会怕吗?   看她们要走,关蜀勋立刻追了上去。   白发女一看他过来了,以为又是嫌她碍事的鬼来赶她离开呢,立刻将自己缩起来,走路都差点同手同脚,还下意识地躲在了刘涟身后。   “不用惊哒,是我朋友来的,不是坏人哪!”   刘涟一边温声细语地安慰着白发女,一边伸手死死拽住了她的胳膊免得她被吓跑了。“我们一起走吧!”   说着,她拽着白发女上了关蜀勋按的电梯。   这可把白发女吓坏了,哆嗦个不停,生怕关蜀勋会突然加害于她。然而她的力气相对于刘涟来说简直和小猫儿没差别,根本反抗不了。   三个人一起来到了刘涟他们之前发现的公司少人少鬼也少的福地——九楼。   关蜀勋围着九楼转了一圈观察环境,刘涟则拽着白发女等在一边。   看关蜀勋走时白发女松了口气,她也见了周围没鬼,它走开她就能跟这位阿莲好好说说这里面的事情,尽量劝她今天就辞工走人。   然而关蜀勋又回来了!白发女的精神一下子全都紧绷起来,她很怕关蜀勋会突然暴起,伤害她和刘涟。   “没有吗?”刘涟问道。   “没有,一切都ok的。”关蜀勋做了个手势。   “那么我们来自我介绍一下吧!”刘涟合掌看向白发女,“我叫刘涟,是茅山正宗……呃,也不知算是多少代传人。不过确确实实是个驱魔师,你好!”   白发女万万没想到会发生这个情景,当时就愣住了。   “你应该把他当成鬼了吧?不是的,他只是做了伪装。”刘涟伸手从关蜀勋怀里把阿婕掏出来,“再看看吧!”   白发女便惊异地看着关蜀勋在她的视野里从鬼变成了人,就好像红名突然变成了绿名一样,简直神了!   “这,这怎么可能?!”   “虽然感觉可能挺神奇的,但我确实是活生生的人没错。”关蜀勋对她伸出手:“你好,我叫关蜀勋,是前o记探员。”   但是白发女仍然没敢去握他的手,他讪笑着收回来,也并不在意。“多多接触一下就好了,真的不用怕我的。”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白发女有些惊慌,这么多年来,她遇到的突发离奇的事一般都不是好事。所以现在她是本能地产生了恐慌。   “……”刘涟看了一眼关蜀勋,开始半真半假地说起他们俩的身份。   她把他们说成是刚下山的女修士和刚离职的警察组成的抓鬼组合。他们到处走到处斩妖除魔,但在之前的一次大战里不知怎么着就突然到了这儿,而且根本出不去这座大厦了。   “刚开始察觉状况不对我们也很惊慌,这大厦里又是鬼比人都多,甚是凶险,我也是没办法才想招假装是鬼去打探消息的。”关蜀勋最后这样说。   此时白发女才是真的有点相信刘涟他们的解释了。   “这里每年都要死上九个人的。”她也开口把自己所知道的信息说了出来。“不会多也不会少,一过鬼年就会重新开始一次。一共只有九个位置,那些鬼多会你争我夺,加快迷惑人的速度。”   “并不是说迷惑住一个人那鬼就算成功找到替身的。因为一旦其它鬼先成功凑足了九个,后面再死的人也都不算了。这也是为什么这里的鬼越来越多的原因。”   “所以一般只在一两个月的时间里,这座大厦里的员工就会接连死上九个人。因为有的死在楼内有的死在外面又都是自杀或事故,所以除了一些不好的传闻之外,并没有人来调查。”   “而只要过了那段时间,这座大厦就安全了,而且那些鬼为了培养‘人力资源’,都会尽力地‘保佑’这里面进驻的公司生意亨通,所以来这里的公司反而越来越多了,人也都会源源不断地补充进来。这也是它们基本上不对物业公司的人下手的原因。”   好家伙!鬼害人都学会养殖了?这还了得!   刘涟二人不由咋舌,饶是刘涟这个见多识广的都觉得背后冒寒气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关蜀勋看向刘涟,这回真的比较棘手了。虽然刘涟很厉害,但双拳难第四手。这里楼上楼下那么多恶鬼,都聚在一起肯定能形成鬼潮。   而且就算他们能够在这样复杂的情况下保护住自己,但是出不去也仍然是个大问题。出不去,就说明这个世界的症结还在这楼里,那么他们要怎么办?还是要和那些恶鬼们站在对立面上吗? ☆、第135章 ,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事情还是要让他们先安顿下来,好在刘涟之前对上司说今天立刻就上岗的原因就是她现在无处可去,晚上的时候可以借一楼物业的休息处睡觉。   可是关蜀勋就有点难办了。他现在的身份是鬼啊,必然不能跟她凑合着住了,但也不能让他一头扎进鬼窝里啊!万一暴露了身份,他这就是去送菜去的。   听这白发女所说,今年的那九个席位争霸赛才刚刚拉开序幕,她可不想关蜀勋给人家填这个大窟窿去!   “我在这里也有个休息处,这一条街的卫生都被我们家承接了。我们会按时派人来这里收垃圾桶,所以很多大厦都有个小小的休息处。这里环境这么复杂,我才没叫我家的伙计来,平时都是我来的。所以那个地方基本上都荒废了,鬼都不会去。你们打扫打扫,也是能够凑合着睡觉的。”   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晚上要分开,确实让刘涟他们有些忧心。但是现在关蜀勋根本不宜暴露身份,所以一切都要小心谨慎为上。好在他们还有婧婕姐妹可以帮他们悄悄取得联系,这才能让他们放心一点。   夜晚中的大厦静得让人心惊。不知道是不是最近传闻比较凶,大多数人全都选择了按时准点下班,一过下午七点钟,楼里几乎就没人了。   保洁组的组长也很早结束了小会,很快让大家散了,还特意叮嘱执意住在这里的刘涟晚上要注意紧门闭户,多加小心云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知道什么内情。   最后还说保安组也会留人在值班室,叫她如果发生了什么事,立刻去与同事们汇合,他们一定会帮她的。这之后,保洁组长才嗫嚅了一下嘴唇,把还想说出来的话又咽了回去,神色复杂地走了。   刘涟很能明白组长此刻纠结的心情,那种明知道可能会发生些什么,但又不能阻止,更不能明着说出来。担心害怕又愧疚,那种感觉真的是抓心挠肝令人难受至极!   她之前已经打电话叫了外卖送餐,顺带送些饮料泡面进来,还故意在别的鬼面前邀约关蜀勋一起吃饭,这就名正言顺地解决了两个人的晚饭问题,总算把今天对付过去了。   然而就在关蜀勋吃完饭出门离开时,门外阿ken又恰好路过。背对着门的关蜀勋刚要说什么,刘涟立刻反应过来,居然上前一把搂住了他道:“好了,你要说什么我都知道。我今天很开心,谢谢你。”   相处这么长时间了,两个人又像兄弟又是搭档,交情是可以过命的,也不是没有过必须的亲密接触。但像这样几乎等同于情侣间才会有的举动可是从来没有过的。   阿rain是关蜀勋恐怕一辈子也忘不掉的女人,自从与她分手她又那样凄惨地去世了之后,他就没打算再考虑与别人再在一起过。而刘涟身份又有些特殊,与她相处时虽然都很愉快,后来也日渐亲近,但却从没有想到过男女之情上。   可以说今日一抱,是历史性的一抱,也让关蜀勋的心微微动了一动。   嗯,也仅仅是一动。他立刻就反应过来他背后准是出现了什么,否则刘涟肯定不会这么突兀。   “好的,你自己在这边也要好好照顾自己。”他这样说,“关好门,晚安。”   他扮作了一副痴情男子的模样,一直站在刘涟门前看着她关好门,听见落锁的声音才转身要离开。   果然,阿ken就站在他背后。是巧合?还是它一直在盯着自己呢?这样的念头在关蜀勋脑中飞速划过。   “啊,你好,又遇到你了,我们还真有缘啊!”   阿ken叹了口气,“觉得跟我有缘没问题,千万别觉得跟那女人有缘啊!”他说着上下扫了关蜀勋两眼,“作为一个‘前辈’吧,我提醒你。要做就都要狠下心来去做,不要把自己的真心陷进去,那样到时肯定不忍心下手了嘛!”   “什么意思?”关蜀勋没明白阿ken的话。   “我是讲,如果真的变成那样,”它顿了顿,“你也还是不能与她相厮守的。找到别的替身,是可以离开。但到时候就直接去该去的地方了,那时候和死别有什么差别呢?”   “又或者你真的够狠,再也不去找替身。她在这边工作,也许很多年都不会换,你们还能谈些年恋爱。这期间就算你谎话说得八面玲珑,可以做到不与她在公司以外的地点见面还不会穿帮。那之后呢?你们会有结果吗?还是你要告诉她你早已经是个鬼了,让她自杀陪你什么的,根本不现实!”   阿ken板着手指头细数,“她看起来确实很好,如果你真的舍不得害她的话,那就赶紧发展下一个目标。然后从旁暗地里保护她一下就可以了。她是物业公司的人,这里大多数鬼都不喜欢沾惹的,不会很困难。”   它话里话外都认定了关蜀勋是对刘涟动了真心,现在它不过是以一个过来鬼的身份给新丁些忠告。   “可是我真的啊!”关蜀勋道:“我只是……竭尽所能地扮演自己应该扮演的角色罢了。”   “那你演技可真够好的。”阿ken哼了一声,“刚刚那个拥抱,我这个早已死透了的都感觉到四周洋溢的温暖了。那么自然,如果不是真的情到浓时不自禁,根本不像刚认识一天的嘛!还说不是情根深种?!”   关蜀勋心中当即警铃大作,这话是不是这家伙对他的试探呢?看来以后和刘涟也好和白发女也好,有接触时一定要更加小心谨慎。他随即笑道:“我只是长了一双善于发现的眼睛,喜欢观察周围的人吧,所以学得都很像。也许我生前是演员,死后好保留着这种天赋。”   他话锋一转,将自己的谎话也随之推送出去了。   失忆,不记得前情的迷路鬼,这是他与刘涟商量之下给他定下的身份背景。   因为以现在的情况来讲,刘涟是人中的新丁,已经被各方面注意到了。而关蜀勋这个鬼中的新丁,虽然大厦里鬼多,但想来也瞒不了多久行踪。他们不清楚这里会不会有‘前辈’对新鬼进行管理,但总要编个不会被拆穿的背景。   失忆了,虽然狗血,但也可以给很多关蜀勋无法解释的事情解释通。而且很多死因都有可能造成这个结果,刘涟很清楚,世上是真的有很多鬼生前事什么都不记得的。   比如头部受伤而死啊,比如被暴徒袭击死前受刺激太大啦,再比如被什么不道德的修行者使了什么手段之类的,都会变成失忆鬼。   而且关蜀勋也不算完全说了谎话,他确实是不知道怎么突然出现在这座大厦里的。那种不知所措的迷惑感是骗不了人的。   “什么?你不记得自己生前是谁的吗?!”阿ken很吃惊。“不记得自己怎么会在这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死了?只记得自己的名字其他的都不记得吗?”   关蜀勋点点头,“实际上那天多亏了认识你,否则真的要在这座大厦里撞破头了。知道自己出不去的那一瞬间,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周围有人能看见我有人看不到我,我很惊的。直到听周围有说起找替身的事的,才发现自己已经变成鬼了。当时我很想离开这里,所以很快就找上了那个叫阿莲的。”   “不过真的是要多谢你,帮我科普了这么多事情。之前一直不敢接触同类,它们看起来很不友好,总觉得不会有什么善意去帮我。你可真是帮了我大忙了!”   关蜀勋一番‘发自肺腑’不似作伪的话说出来,把阿ken立刻就镇住了。   “这也说不准。也许你不是死在这里的鬼手上的,而是在前几天因为什么事情死在这大厦5米范围内……”它摸着下巴思考,“那样的话也是会被拽进这个鬼地方来的。你脑后有冇什么伤啊?”   关蜀勋捶捶自己的头,“发觉自己很可能是死了的时候我就已经都检查过了,身上没有半点伤痕。唉!我一点也不记得之前的事了,到底是怎么死的呢?!”   “算啦,死都死了,这个还计较它做什么?”阿ken摆摆手,“不过你晚上有什么安排吗?这里也是有势力范围划分的,路过没问题,但不小心待久了被当做‘捞过界’,可能会被修理的。”   “啊,我已经找了一个没别的人或鬼的地方待了,我想清静一下……唉,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超出了我的接受能力,都已经死了还能觉得自己头疼,简直烦透了。也许自己清静一下会好点。”   “好了,现在已经是最坏的结果了,就不要太担心别的了。”阿ken拍拍他,“我走先了,你去冷静一下吧。有事可以到楼顶找我,我公司那层已经被人占了,所以晚上我就会到当初跳下去的楼顶休息。我们这么有缘一天碰到三次,又这么聊得来,当朋友也不错啊。在这里还是需要有朋友陪伴的,下次我介绍跟我同一期的几个朋友给你。byebye!”   “多谢,byebye!”一个还不够还要来?!关蜀勋有点僵硬。   他也都是为了不穿帮以及便于打听出更多有用的消息来才会被动地保持与这只鬼的接触的。来得更多的话,他真不知自己能不能搞得掂啊!   而此时,坐在休息处沙发上的刘涟正在漫无目的地盯着窗外的夜景看。窗外仍是香港不夜天的一派热闹景象,灯若繁星、车水马龙。谁又能想到在这边的水泥森林里会屹立着这样一栋可怕的鬼楼呢?   今天听了那白发女子的话,刘涟便已经将这栋大楼与所谓洞神的洞中世界联系起来了。好像都是一样在收集着人的灵魂呢!   每年仅有的九个名额,感觉上就像是某种存在给楼里鬼魂们准备的诱饵。   为了抓住这最后的救命稻草,那些鬼便都争先恐后地去加害人命,以换取自己自由的机会。而这便导致了每年会产生比9个更多的人死在这里,这是个越滚越大的雪球,也是夹杂着人性弱点恐怕难以改变的死循环!   就如同在她妈妈的家乡,几百年前居然已经产生了‘为了祭奠洞神保佑来年风调雨顺’,会把没有落洞倾向的少女主动送去山洞等死的陋习。   当初也正是因为这个,徕仁家的那位老祖宗才会因于心不忍和气愤难耐直接站在了洞神的对立面上,这才造成了给后世子孙带来的灾祸。   刘涟伸直手指插*入发间,用力地将指肚安在头皮的穴位上。她相信舅舅的判断,同样也认为身上的‘神器’不会无的放矢。也许这一次,她能够从这栋大厦的事情上发现些许关于洞神的秘密…… ☆、第136章 ,   这几天在这座大厦里面,刘涟觉得自己已经忍耐到了所能承受的极限。   任何一个有良知有职业素养的修行者,特别是像刘涟这样师从道家的人,都是不能忍受有妖魔鬼怪当着自己的面害人的。   然而现在明显形势比人强,在一百多个含恨而终的厉鬼手上她是能自保没错,但若要同时护住关蜀勋,那就难上加难了。所以一切都不能硬拼,万一伪装被识破了他们都得小心周旋,所以不能直接站在这些鬼的对立面上去。   也因此,对于现在这些鬼的那些热火朝天中的害人举动,他们根本不能站出来直接阻止,只能悄悄地不着痕迹地破坏掉,让它们以为这都是命运使然。   还别说,两个人配合默契,再加上从旁协助去出头的白发女,一时之间今年的九条命暂时还没有一条‘落袋’,实在是可喜可贺。   但是这样做一次行两次行,次数多了,即便方式方法都在变,却依然会令这些害人心切的鬼魂们察觉到不对劲。   “啊,是最近运衰还是人变得越来越奸诈难骗了?这两天总是失败……再刻意下去总感觉要穿帮了!”   “就是嘛,死得太久又很难离开这里,难道是这两年里已经和外面的世界脱节了?怎么办!?”   “我觉得是有谁在背后搞风搞雨的,存心不想别人成功想自己拔头筹!”   “谁啊?!哪个王八蛋敢这样害老子?!出来我叫你多死一回!”   “可就算有人搞鬼的话,九个名额它也只能占一个,搞出那么多事来做什么?!也许就是最近这群人吉星高照有上神保佑呢?”   最近关蜀勋经常能够听到那群鬼类似的讨论,刚开始他还自鸣得意,觉得他们这些日子做得好极了。但越往后,他便觉得那些鬼的警觉性越强。在跟目标人物在一起时,都是禁止别的鬼走近的。甚至已经开始有别的鬼会给正在迷惑人的鬼帮忙!这是之前绝对没有过的!   但是现在‘意外’出现得太多了,已经这么多天一个名额都没有达成的,实在反常。事有蹊跷即为妖,它们已经下意识地开始团结在一起不再内斗,免得被某些不为所知的力量渔翁得利了。   ‘必须得想别的办法!’   关蜀勋这样想着,来到了和刘涟约定好定时见面的地方——九楼。九是一个阳极之数,鬼多不喜欢往这里来,所以相对来说这里还是比较安全的。   因为关蜀勋现在相当于又一次做了老本行——卧底,而且还是在比黑*社会更可怕的恶鬼之中行动。虽然准备还算充分,但刘涟还是不能完全放心,便和关蜀勋约定了无论每天能不能有机会见面,至少每两天的正午在九楼碰碰,交换一下之前没能交换的信息,顺便确定一下他是否还安全。   “所以现在我们是不是应该改变策略呢?”关蜀勋摸摸下巴,“现在偷着破坏它们的行动已经不太管用了。毕竟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巧合,不是吗?再这样下去一定会被怀疑的,至少你和马小姐(白发女)已经‘误打误撞’破坏了它们那么多次,长此以往肯定会有危险。特别是马小姐,现在她在鬼群中的口碑已经差到不能再差,再这样下去,她和她的家人肯定会有危险的!”   “你讲得没错,可是……”刘涟说到这里突然将头转向另一边,一面随手扔出一条符链,一面大喝一声:“谁在那里,滚出来!”   因为她本身不能感受到阴气,所以现在她准备了一种‘阴气报警器’在身。那是一种提醒型的符咒,原理是有阴气靠近时会吸收周边阳气抵御阴气,会因此变得微微发烫。   但是因为它本身的不易制作,又因为它需要感受到足够澎湃的阴气才能起作用根本不灵敏,这东西在修行者中很不受待见,这么久了基本只出现在典籍中,鲜有修行者会真的制作使用。   可刘涟这些都不怕。首先她制作符咒本身就很有天赋。第二嘛,她待的地方本就多是阴气四散的,太灵敏反而不美,那不就直接变成暖宝宝了吗?但若有鬼靠近了,阴气足够浓郁便能使符咒起作用,正合她用!   这东西她从来到这里便做了一张放在身边,没想到这次真的用上了。当时关蜀勋还觉得神奇想要一张呢,但这符调动周围阳气阴气动静太大,容易被鬼发现,刘涟才没给他。   符链一出,基本上是例无虚发的。据说这种形态还是茅山里某位老祖宗根据他所见过的‘黑白二圣’手里的真正阴差所用勾魂锁链‘借鉴’来的——实际上就是山寨——但也因此威力惊人,它算是茅山正宗不传之秘。   此刻符链一端飞出便绷得很紧,那端肯定是已经拴上了‘猎物’。果然,刘涟捏住符链的三指翻飞,被拽回来的富裕链子就缠上了她的手腕,下半身站得稳,肩膀板得住,腰上一用力,那边被符链捕获的鬼便被她轻松地拽了过来。   哪怕它之前紧紧地扒住了楼道的墙壁也是没用的,墙上徒留两道狰狞的抓痕。   “阿ken!”关蜀勋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熟人,哦,是熟鬼。他这是被跟踪了吗?露出破绽了?已经被盯上了?   如果真的是因为之前他们的行为弄出了纰漏,那么眼前的阿ken便很有可能是被派出来的探子、先遣军。而接下来他们也很有可能要面对汹涌而来的鬼潮,这让他如何不惊心?!   “没想到之前那些事居然是你做的!”阿ken非常气愤,怒目关蜀勋,“我还真是死蠢到死,到死还是死蠢!做了鬼居然还要这样上当受骗!”   虽然关蜀勋接触阿ken本身就是有利用之心,与它又是非我族类。但这些日子以来不可否认,阿ken真的拿他当朋友的,而且对他这个朋友也是没得说。现在被它当面指责欺骗之事,关蜀勋脸上就有点挂不住了,心中也是一阵愧疚。   这难受的心情与当初他卧底任务成功时简直一模一样,一件事假装久了,自己都会当成真的,处着处着便会处出真感情来,真相大白之后便又是一场伤心。这也是为什么警队每结束一次卧底任务,都会将任务执行者弄到警队心理医生那里治疗一段时间的原因。   “我……”他欲言又止,实在不知该对眼前这位‘朋友’如何解释。   “我们没有恶意的。”关键时候还是刘涟站出来解救自己的朋友。“还是那句话,我们无论对这大厦里的人类还是鬼魂,全都没有恶意。”   刘涟说着,从怀里掏出避鬼符,将楼道里几个出入口——比如窗户、门、通风口之类的地方全都贴满。然后转回身收回了符链,将已经被符链自动五花大绑起来的阿ken松开。   “我们来一场不再藏着掖着、全都掏心窝子的谈话吧!”   她看向阿ken,眼神是绝对的不容置疑。   从拜师四目道长开始,刘涟手上也收割了不少僵尸厉鬼,身上带着煞气呢!被她这样看一眼,本来还愤愤然死盯着关蜀勋不放恨不得咬他一口的阿ken立刻安静了很多。它瞧瞧关蜀勋又看看刘涟,再回头看看被堵住的去路,只得认了刘涟的提议。   其实它也对关蜀勋这个‘吃里扒外’的鬼,以及刘涟这个混进来的假保洁小妹的来意感到好奇。   “其实阿勋不是故意要骗你的,”刘涟说:“我们也是因为出不去必须留在这里,但又怕被这里的鬼发现才会给他编造了一个鬼的身份。但是好巧不巧,你们俩还真有缘分,总是遇见还熟悉起来了。正好我们需要收集大楼内部的信息来找出离开的方法,所以……”   “所以,对不住了。”关蜀勋的道歉很真诚,眼神不似作伪,阿ken本来哼了一声不打算理他的,但却也没有再骂他,想来也是听进去一些。   “来到这里的鬼,无论是怎么进来的都不能真的离开。如果要出去,就必须将一个人类迷惑至深,才能借着他的人气暂时离开,但等到一定期限无论走到哪里,都会被吸回来……”   “除非,”阿ken顿了顿,“除非杀死被它迷惑住的人,让它成为自己的替身代替自己留下,才能真正离开真正超脱。但是这种机会每年只有九个,错过了无论杀多少人也没有用。”   “所以基本不用想了,你不可能将他带得出去的。”   阿ken扫了一眼关蜀勋,幸灾乐祸地对刘涟笑笑:“我虽然是鬼,但却从不对自己目标外的人讲大话的,决不会骗你。所以你估计要换个鬼养养了!”   “养鬼?”刘涟被阿ken的话说得一愣,然后她看看关蜀勋,才明白这个鬼一直都误会了。以为关蜀勋是被人养起来为奴做狗的圈养鬼呢!所以它才会特别地生气特别地有敌意。   因为这种鬼是只听主人的话,别说同类了,就是亲娘老子都可以照害不误的。这种鬼不止人讨厌,鬼自己也都厌恶。   “你好像误会了,”刘涟将关蜀勋怀里的阿婕拉出来,“他和我都是人,活生生的人。”   “什么?!”阿ken很吃惊,因为关蜀勋这些日子以来一直跟它待在一起它却一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而前几天它还将他介绍给了阿pat它们,那么多鬼之中,这个人混了那么久?!   但是再看关蜀勋,却真的见他身上原本凝聚的阴气渐渐散去,双肩的火光也渐渐明亮起来,照得它眼疼。   “可是人怎么会出不去呢?!”阿ken已经被骗得什么都不敢相信了,立刻反问道。“从来只听说这里的鬼出不去,却从没听过人会困在这里!”   “这就与我们的来处有关了。”关蜀勋叹了口气,人鬼殊途,他们是不可能做朋友的。“当初我和你说的话基本都是真的,除了鬼的身份以及失忆的事情,其它我都没有骗你。”   “我们确实是在经历了僵尸对战后,不知道怎么着就来到了这里的。来了之后发现出不去,才费尽心思地探听消息……”   阿ken看着眼前两个人有些发傻,因为它有预感,他们说的应该是真的。   “那么你们把这事都原原本本告诉我的意思是……”难道是让我魂飞魄散个明白,消失之前能瞑目吗?!   阿ken下意识地升起了很强烈的逃跑*和深深的戒备,但眼前人的实力实在深不可测,它觉得自己应该是没有顺利逃走的希望了。   刘涟笑笑:“我们是有职业素养的修行者,不会随意做出有违天和的事情的。”   意思是在不随意的时候肯定会做。   “而且我们在这样孤立无援的情况下也实在需要能帮忙的朋友。”   所以立刻献上你的忠诚吧,否则就再去死一死!   “其实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离开这栋大楼,你们这么费劲去迷惑人不也都是为了自由?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所以……”   无论老娘是不是对鬼说鬼话你都得信!   “我们可以签订一份契约,以双方的灵魂作为筹码,建立一份互相之间的信任,然后我就把你放了。”   不签的话就让你灰飞烟灭!!!   刘涟每说一句,阿ken就在心里自己脑补一句,自己把自己吓得心惊肉跳的。   然后它听到她说:“但需要你帮我们提供一些信息并且帮我们一起去探寻这大楼会发生这一切的真相。而同样的,我们找到离开的方法一定带上你。”   听到了关键词,阿ken这才打起精神来正视刘涟。能离开这里,是自它死后唯一的一份执念了。无论眼前事是真实的幸运还是钓饵而已,它都必须吃下。   “好!”它说。 ☆、第137章 ,   真的就是比假的管用。   自从多了阿ken这个真正意义上里通*外国的鬼魂后,刘涟他们查探信息的成效简直翻着番地往上涨。   这也难怪,毕竟当初关蜀勋假装时没有底气,根本不敢往老鬼面前钻,自然也打听不到更老更有用更不为人所知的信息。   虽然阿ken之前论资排辈也凑不上前儿,但它现在背靠大树好乘凉,有刘涟能从别的同事那里不时搞来香烛纸钱之类的收买人心,它渐渐也打开了一条信息通道,倒真的知道了这大厦当年的一些隐秘事。   r算是这大厦里最早的几批冤魂中的一员了。它似乎已经放弃了追逐那虚无缥缈的九个名额,每日游荡在大厦黑暗处,漫无目的、昏昏沉沉。   它也并不因为是‘元老’而受到过什么重视,在这片算是弱肉强食的地方,待得时间越久,其实也越说明了它的无能——厉害的早就已经夺得那些珍稀的席位再入轮回去了!留下的不过是些或懦弱或妇人之仁的弱者!   所以在大厦里,实力最强最可怕的鬼是一批中坚力量。也就是变鬼在三年以上五年以内的那个群体。其它的,要么就像peter一样自觉地游离在势力范围外;要么就是关蜀勋这种菜鸟,不被重视,只能自己想办法往上爬才能成事。   所以peter在受到阿ken的有意接近的时候简直是受宠若惊的,特别是在收到它送来的香烛供奉时更是如此。   有钱能使鬼推磨,像peter这种早已投胎无望的老鬼,很容易就在阿ken特意的糖衣炮弹中倒下了。   其实香烛纸钱什么的倒在其次,阿ken口中可以带它一起离开这个鬼地方的话对它的吸引力才是致命的。   在自由这件事面前,可以说这楼里的任何鬼都没法给别人如此的承诺条件。在这一条基准线上,它们都是泥菩萨,自身都得不到保障。即便有那个能力出去的鬼,它们自己也就顶多只有那一个席位供自己使用,它们用了也就出去了,之前所下的承诺也就废了。   r本身其实也并不太相信关蜀勋的说辞,但当它知道刘涟他们是莫名其妙出现在大楼里的,并且根本都没有死都是大活人却也出不去时,立刻对这件已经当成‘水中月镜中花’的事来了兴趣。   人活着要信‘富贵险中求’,人死也了也同样要相信。   机会是稍纵即逝不等人的,就看遇到时能不能有那个头脑和心智去及时地抓住了。也许呢?万一呢?   左不过已经是现在这种糟糕的境遇了,从当初对‘老前辈’地些许尊重到现在,那些家伙已经把它peter当成了腐化在角落里的一摊臭肉,路过时踩都不愿意踩一脚的存在。   拼了吧?拼了!   继续这样下去,也许这种令人想分分钟将自身毁灭的生活会持续到世界毁灭的尽头!   r最终还是决定跟着这些冒险的家伙们试试,它也顺利见到了主事人刘涟,也将自己这么多年来混在这大厦里的所见所闻全都倒了出来证明自己的价值。最后,它也如阿ken一样,心悦诚服地答应了合作,并得到了自己的一纸契约。   有了peter的加入,阿ken的工作更有成效了,也越发地隐秘起来。除了peter,它还将自己的前女友同时也是不幸与它同一年变成鬼的阿pat、死了两年但死时家里老婆都快生了一直疯狂渴望能出去却总也难以成功的阿德吸收进了它们这个‘无间鬼’的圈子。   它们假装成和关蜀勋一样盯上了刘涟,并互相之间争斗不休的样子。每天不是出去游荡搜集有用信息,就是跟在刘涟身边汇报情况。   九楼成了它们固定开会的地方,每一次鬼都会提前碰头,将要汇报的消息整理汇总,开会的时候便分工有报告的有把风的,配合无间、成果也是斐然。   本来嘛,这里除了闹鬼之外,定位本就是高档写字楼。这些枉死在这里的家伙一个两个也全都算是业界经营,都受过良好教育、工作能力也是不错的。   “所以,这几间公司等于是从股灾怪事发生之前就开在这里,灵异事件爆发之后也都没有走,一直持续到今天的了?”   刘涟的手按在那几张打印纸上,这全都是阿ken它们调查出的这几间公司的内部资料页,被它们偷着抻出来一张,不显山不露水的,神不知鬼不觉。   “神州建材、大光物流、惠友建设……”关蜀勋拿起那一沓纸中放在最上面标红了的三张,“这些就是这些年来除了物业公司之外唯三没有发生过任何命案的公司吗?”   “还有万发财务。”peter从那沓纸最下面拿出一张补充道:“但是就在去年,它也终于出事了。而且还是在同一间公司一晚上死掉了四个人!它们都是和阿ken一年进来的,但是它们互相之间关系紧密,形成了一个小集体,几乎从不与别的鬼有联系。”   “是啊,本来在这里‘同届’之间应该团结一些才不会被欺负,我跟阿pat认识,还曾想跟它们多接触接触,但被拒绝了。”阿ken指点着peter手里的那张纸,“当时它们一起死的事情还上了报纸,说是除了万发的老板之外,公司上下全部职员全部都死在那一场严重车祸里。”   r点点头,“对,那个老板算是个小开,是万发财务公司原来的李老板的儿子。本来不学无术只会花钱只会玩,本来我还以为他在这里遇到鬼之后会吓得离开这里,但没想到,他还留在这栋大厦里继续开公司,而且万发的鬼职员也一直在护着他。”   “凑巧太多了就会显得很可疑。”刘涟抖抖那沓纸,“总感觉轮也该轮到他们了才是,但这十几年来却一直没有出过事……”她又重新看那三张纸上标注的名称。“建材、物流、建设……都是建筑行业需要的公司!难道……”   “当初这大厦的落成就与他们有关?!”关蜀勋也反应过来,这句话是两个人和声而出的。   “神州建材在18楼,大光物流在15楼,惠友建设在12楼。而万发财务……就在9楼!”刘涟念到这里突然转过身,万发建设公司志上标记的地址是在9楼。但是现在他们就在9楼,这层并没有那个公司!   “不对,我见过万发财务公司,它在6楼。是不是资料上标错了?”关蜀勋拿过那张万发财务的资料纸,上面确实是白纸黑字写着9的字样。   “再加上3楼的物业公司办公室。”刘涟恍然大悟,“无论新址旧址,它们占了全部的3的倍数!”   “而且303、632、901、1234、1535、1812,这些数字看起来也都好像有些关系。”关蜀勋对数字很敏感,立刻看出了什么,“如果用前乘后的话,其实全部都能得到9这个数才对!”   “但是为什么这样做呢?9是阳极数不错,沾了这个可以避一定的邪。可只是门牌号相乘得9,根本不会有什么效果啊!除非,他们是给自己留下个暗示,他们的手脚动在9楼里!”   刘涟很激动,“如果真的是他们做的,那真是非常有可能。进驻得早,又与建设工程有关系,先行挑选位置自然是很简单的事情了!”   “有可能,太有可能了。你也说9楼是鬼不喜欢不会主动来的地方,但是这里是10楼以下,按理说应该公司林立才对。但这里是没鬼影也没人影的,这就不得不让人怀疑了。”关蜀勋站起身,“我们在这层里分头转转怎么样?”   “能够做到让一栋大厦变成吞噬人命的绞肉机,除了神仙出手之外那就是修行者的手段了。我也是修行之人,由己度人的话,要弄出这样的结果还是必须借助一些阵法。”刘涟也站起身,“若真是那样,要打破这里的禁锢还必须破阵才行!但是要让这么大一座阵法十几年顺利地维持运转,是需要维护的。也许这就是为什么幕后之人还在这个鬼地方开公司的原因!”   “那现在……”   刘涟也站了起来,“我们现在先去找主阵法!找到之后先不要轻举妄动,等晚上那些公司的人都走了我们就去探一探。你们说这么多年的鬼几乎一代换一代都没有与那些人有过什么瓜葛,那就说明它们也都是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问题的。晚上的时候阿ken你们先去探一探,一定要小心!”   阿ken和peter都点了点头,这样做虽然凶险,但它们却全都很高兴很雀跃。因为有事做说明有眉目了,有眉目了那就是有希望了!   阿ken还好,只在这里待了一年多r已经在这里待到要发疯了!如果不是它本身的性格使然,也许这十几年里它已经变成了一个可以生啖人肉、穷凶极恶的厉鬼了!   现在一听这些人分析出了可能能够让它们出去的信息,当即乐得发疯,拽着阿ken一溜烟地跑走,绕着原本不喜欢久待的9楼跑来跑去,兴奋地寻找着有可能与大阵有关的蛛丝马迹。   但是3个小时过去了,天色也都渐渐昏暗下来,眼见得又是一个恨漏长的冷夜,他们仍然什么都没有找到。   鬼还好,人一刻不停地到处找到处转,肚饿腿软脚底发虚,早都累了。然而鬼却是更觉得心凉的。   那种给了你极大的希望,却突然间又从你这里取走在你面前打破的感觉,真是比死亡时还要痛苦。   由一开始的希望爆棚信心满满,到后来找不到任何痕迹的失望失落,负面的心情一直在累积累积,越积越多,最终挤爆了peter所有的耐心。   它不是不能等,不是不能忍。这么多年都已经忍过来了,但那是因为它将自己封闭起来,当自己不存在将自己全都豁出去了才会觉得相对轻松一点,那时候它就是个被扔在角落里干瘪的气球。   刘涟他们之前的邀请就是将它这个橡胶做的气球取出来的动作,给它越来越大的希望也就像是给气球灌水一样。越来越满越来越鼓,因此才一点点压力都承受不住,稍稍一碰,就要炸了。   “没有!没有!这里什么都没有!”再一次两手空空地在拐角处碰到r终于绝望地大叫出来,“没有用!你们没用!挣扎也没用!就是得杀人!不杀人根本出不去!”   “以命换命!必须得以命换命啊!”   “我们走不脱,你们这两个人同样也走不脱!要离开这里,就得去杀人!杀人!我要去杀人!”   “peter!不要乱跑!”阿ken眼见得已经有点发癫状态的peter嘴里叫嚷着可怕的话,还完全不看路地朝着开会前刘涟惯例贴的沾着驱鬼符的门上撞,赶紧一溜烟地飘过去拦腰阻住它。“你冷静点!这么多年都忍过来了!不在这一时半刻的啊!我们总会有办法的!”   “没办法,我们没办法!我们是厉鬼啊!连人都杀不了!懦弱到死,死后还是这么懦弱!哈哈哈哈哈……”peter顺着阿ken的搀扶一下子滑坐在了地上,“就算真的成功杀了,估计也是抢不过那些家伙的。哈哈哈,没鬼用啊!做了鬼也没用啊!” ☆、第138章 ,   r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流的全是血泪,引得在场的其它几只鬼也纷纷聚拢过来。不劝它吧,它太激动怕会坏事;想劝它吧,自己都已经悲从中来了。   它所哭诉种种,它们也都是感同身受的,自然明白其中苦楚。   “你就不能冷静点吗?”刘涟走了过来,在窗边找了个缝隙别上一只香,从关蜀勋那里要来打火机点上。“你先吃点东西清醒一下吧,这样还有老前辈的样子吗?是阿ken说你在这里待得最久资历最老懂得最多,我们才愿意找你来合作的。”   “之前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就怂了?或许你是不敢做了,想要摆出个样儿来叫我们失望主动让你走路吗?”   刘涟用的是很明显的激将法,但这个时候就是这样的话反倒管些用。其它连人带鬼的也都顺着她这话说,希望激一激peter能让它镇定下来。   “你们不要来这一套!激将法吗?管用吗?!激将法改变不了我们现在完全无能为力的境遇吗?!”peter虽然嘴上说不管用,但被刘涟一激,还是暂时放下了极端不稳定的情绪,至少有了愿意听别人说话的意思了。   “其实找不到主阵也是很有可能的。”刘涟抱着肩膀道:“建筑商捣鬼的话,主阵是暴露在外面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的可能性估计只有两成。所以即便主阵就在这里,我们也都是要费一番功夫的。”   “那我们还是晚上去探那几个可疑的公司是不是好点?”   刘涟对关蜀勋点点头,“只能先这样了,不过找不到主阵更要小心谨慎些,不要打草惊蛇。”   晚上的时候,还是阿ken和peter打头阵的。本来刘涟不太同意peter参与这次行动,觉得它太容易激动承受不了压力,万一在‘探路’过程中做出点什么不可收拾的事情就遭了。   r是一个劲儿地赌咒发誓,保证自己绝不会再犯,刘涟这才同意它的请缨。   “大晚上在这里走,还真是恐怖啊!”关蜀勋摸摸自己的手臂,跟在前面两只探路鬼身后。   “比跟着鬼走还恐怖吗?”刘涟斜睨了他一眼,当初豁出命去非要下那只衣箱的是谁啊!现在这么胆小了……晚了!   “不是,你看这些灯,”关蜀勋指指身后又指指面前,两边都有滋滋啦啦好像接触不良时明时暗的电灯。“比真的鬼还可怕。”   “周围没有鬼拧灯泡……这是天长日久没有更换维护造成的正常现象。”刘涟抬头看看那些灯,“要怪就怪物业公司不作为,干嘛都推到鬼身上?!这个世界上,总是人心更可怕些,可怕过鬼啊!”   “刘小姐的话说得太好了!人内心叵测,有好的有坏的,根本没法分辨。人有恶人,鬼也有好鬼。就像我,从去年起盯过长线也盯过短线,试过很多人了,努力超过守大盘。有几次都差点成功了,可事到临头就是没法下手r也是一样,要不然也不会憋屈这么多年还轮不到它啦……”   “是啊,”prter接过话来,“这些年来人类世界发展也很快,人心变化得也就更快了,当人一面背后一面的人也变得更多。鬼精鬼精,比鬼还精,对外人的信任度也越来越差,找替身都要利诱,无论威逼还是打同情牌早都过了时……”   它说到这里笑了笑:“所以去年听说还有个傻瓜被人装可怜骗了我还不信呢,哈哈哈。”   阿ken讪笑,有点不好意思。这话里说的傻瓜可不就是它吗?其实它反而更乐意说自己是中了美女胭粉记,因为好色才上的当。觉得那样总比被说成同情心泛滥的大傻瓜来得好些。   ‘嘘——’,要到地方了,我们先去看下,你们先不要出声!”阿ken打了个手势,刘涟和关蜀勋便原地停下了脚步,看着它和peter转过了走廊。   “好了,没人也没鬼!”不过一会儿r就回来了,招呼他们一起过去。他们今晚先来的是现在的新老板看起来什么都不知道的万发财务,位于6楼的632号。   这间公司去年遭遇了严重事故,之后并没有停业,甚至还被鬼职员经营过一周左右的时间。   后来年轻的李少东‘撞到正’之后才发现公司出了变故,但这胆小的家伙却一直没搬走,反而一反常态地勤快起来到处揽活儿,好像鬼上身了一样。   去年他拿出了一大笔钱补发了那些出事职员的丧葬费和补偿款,现在公司算是百废待兴中,并没有多余的钱来多招新人是。以虽然加班现象在港从来是蔚然成风的,但他们家却很少有人在,也是这些可疑公司里最好下手的一间。   “一般这个时候玛丽姐它们都会偷偷去那个李少东家里,‘督促’他上进别去泡吧,不会在的。我们还有至少两个小时,可以好好找一找了。”作为‘同期生’,虽然不亲近,但阿ken它们还是很关心对方的行踪消息的,所以大抵都很了解。   万发的鬼中,在这里做了一辈子的玛丽姐其实最为可疑。公司上上下下很多事情它都门清,从打点公司事务到给李家做家务,几乎都是它在经手。   大家找准了玛丽姐当初的位置,翻阅了不少东西,还真找到了一些陈年好料!   原来真的如同刘涟他们猜测的那样,这间大厦修建时就是与这几间可疑的公司合作的。   神州供应建材、大光负责运输、惠友负责设计建筑,而万发,则负责与这几家公司还有投资人公司的财务对接、资金和账务的管理。   现在快二十年的时间过去了,投资方早已破产,投资人都跳楼了,这些资料在物业办公室都查不到,没想到这里居然还留有当初的一些交接资料!   至此,他们才算是找到了能够验证之前猜测的部分证据。这也证明了他们的猜想并不是无的放矢,至少方向是非常正确的。   连人带鬼,大家都很欢欣鼓舞,终于有眉目了!   6楼的这间办公室应该是大约十年前搬下来时重新装修过的。刘涟之前在物业那里偷着看到过电脑里的资料,发现这里原来是一家连锁餐饮的办公场所。本来大家合作得好好的,根本没有什么问题也没有不满意。   可就在十年前的某一天,这家公司突然火急火燎地搬走了,而且当时已经交足了当年的租金,却退都没等退直接连夜搬走了,这才有了后来万发的进驻。   要不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呢?这间屋交给别人来看,准看不出什么来。但是刘涟也是老老实实跟着师父狠学过几个月关于风水方面的知识的,算是半个内行,几乎一眼就看出了这间办公室的问题!   这屋子缺了一块!   而且不是边边角角里的一块,而是这间屋的重心点!注意,是重心点不是中心点,这俩概念有很大区别。   中心点,顾名思义就是房子最中央的部分。其它部分都以它为分割,基本上可以以此两厢对称。   而重心点,刘涟指的是承载房子风水气象的重心。要不为啥看风水的都要带着罗盘呢?那东西其实就能看出风水的重心点具体在哪个位置上,以此再来判断屋里各个摆设都摆在了什么位置上。   如果不看重心点而看中心点的,那都是外行。好么,那直接拿建筑图纸看多好?又清楚又省事!   很多风水大师都会在房子的重心点上装饰能够带旺风水的摆设,以此带动全屋的气运,建筑学上也不会在那种特殊的位置上砌墙之类破坏风水。但这间屋,刘涟找了八圈半,愣是没有找到重心点!   “啊,原来在这里!”团团转的刘涟突然大叫一声,把其它急的火上房正在寻找疑似分阵眼的人和鬼都吓了一跳。   “你找到了!?”   “找到个东西,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刘涟走到面前的一堵墙边,墙左边是李小开的经理办公室,右边是员工茶水间。重心点就是消失在这两个房间中间的!   她从前台处摸出一只卷尺,先在外面丈量了经理办公室从墙头到门边的距离,又照此量了茶水间从墙头到门边的距离,最后又量了两间房门到门的距离。   “哈!我真是个天才也说不定!”刘涟看着尺子上差的那将近了80公分的距离,顿时高兴得一拍大腿。消失的重心点,应该就在这消失的80公分里面!   中间那栋墙就算再厚,也根本不可能有80公分!而且这根本不是承重墙,更不可能有多厚!   所有人都很高兴,关蜀勋道:“那现在怎么办?砸开吗?”   阿ken有点不同意,“砸开之后万一什么都没有怎么办?不是说不可以打草惊蛇吗?”   “那就我们进去!”peter摩拳擦掌,看起来已经等不及了。“中空的话,我们是鬼啊,当然进得去!先看看里面有什么再说!”   “可如果是那种阵法的分阵眼,也许他们会放什么防护措施也不一定,肯定会非常危险的。”刘涟补充道,“直接作用到灵魂上,肯定会很可怕。”   “我不怕!我进去!人死卵朝天!更何况我已经死了那么多年了!就算灰飞烟灭,也比留在这个鬼地方受折磨强!”peter说完,也不待刘涟他们再说什么,转过头穿身入墙。   过了都不到一分钟r笑得嘴都合不上,呲牙咧嘴地就出来了,“找到了!找到了!里面真的有个东西!不过我看不懂那是什么,不过真的有符,我没敢碰!”   “这样吧,我们掏个小洞!”关蜀勋出了个主意。今晚肯定是不能将这四家公司都去一遍的,那也就是说不能正大光明地拆墙。   他提议在茶水间这一侧掏个不大的小洞,只要照相机能进去就行。然后让鬼拿照相机把里面拍下来,不就一清二楚了?这楼里做什么行业的都有,照相机是不愁的,弄一个来就是。   这个主意是顶顶好的,大家立刻分头行动,依言找来照相机照了相出来。   “这……”刘涟看着电脑上映出的照片,“真的是分阵眼!你们看这些符,就是聚拢阴气,保持阵眼活力的符咒!”   “现在终于确定了,那我们……”   “我们去楼上!”刘涟立刻拍板做了决定,“今天我们就都给它弄个真相大白,鬼挡除鬼、人挡,杀人!” ☆、第139章 ,   一路上楼去,其实还是很顺利的。   虽然一般鬼都在夜里活动,但因为这栋大厦的特殊性,鬼全都白天出来寻找‘猎物’,晚上反倒闲来无事,或聚在一楼大厅里讲鬼故事,或索性窝在自己的地盘里不动地儿了,楼道各处都安静得紧。   接下来,他们很顺利地接连在大光物流、惠友建设以及神州建材的办公室里找到了分阵眼。它们都藏得很隐蔽,或如万发那样被封在两间屋中间的夹层里,或压在大型工艺品的下面。   那么问题来了,主阵法到底在哪里呢?真的在9楼吗?   可是901他们也去了,之前万发搬走两年后,这屋子便租给了一个做进出口贸易的公司。本来营业得也不错,顺风顺水的,如果不是前年他们公司的大老板也填了一条命出来,他们还真要怀疑这家公司是不是也有问题了。   自从前年的那个变故后,几家股东以及大老板的遗产受益人把人脑袋都打出了狗脑袋来,基本上都无心事业,这家公司才变得萧条了。今年,终于到了快破产倒闭的边缘。   可以这么说,管理混乱得推门进去都不知道屋里是干啥的。业务员基本上全都出走,文员每天在屋里打哈哈,前台都没有人盯着,屋里一团乱,也都没人收拾。   现在是晚上,屋里灯都是坏的,漆黑一片,关蜀勋有实体,先刘涟一脚迈进去差点被绊了一个狗□□!还是刘涟手快,拽住了他腰上的皮带,要不然没因为冒险受伤却这样摔伤了,真是丢不起人了。   可是找遍了901,这里与其它的办公室是完全不一样。   找了半天,他们都没有找到主阵法的位置。这里的布局也都很正常,完全看不出哪里特意改动过。刘涟在风水上看不出问题,鬼魂们也在阴气上看不出异常。   那阵法究竟在不在这里呢?   “再找不到,天都要亮了!”阿ken它们常年待在这楼里并不怕阳光,它说这话也只是提醒时间。虽然这里是九楼,但也是说不准会有鬼魂无意间飘荡过来。还有阿pat和阿德,它们在监控室里控制值班的保安呢,万一中间有个什么意外,刘涟的身形恐怕就直接暴露在监控探头之下了。   “也许并不在这里,或者说可能最早是在这里的,后来又不在这里了。”刘涟蹙着眉头,“或许当初他们会突然从9楼搬下去就是有原因的。也或许,主阵法仍然在这层,但并不在901室内。”   “对,我倾向于后者!”她突然一合掌,“9是阳极之数没错,而阳极之后就会转阴。镇压这种缺德阵法的必定是极阴极邪极其恶毒的东西,放在这里却是正好被此地阳气掩盖住!之前单只往9楼比较清静不容易被发现上想了。其实掩盖阴气才是重中之重!”   “可是在那么阴寒可怕的东西上常驻,即便是修行者恐怕也难以承受。所以很有可能,他们将阵法布置在这层其它的地方,本来以为不会受到那么大的影响。但后来却越来越倒霉,越来越背运,逼不得已才搬下去的!”   “怪不得9层一直没有什么公司进驻呢!就是这边的901到905还有最尽头的930到935还好点……”peter听了刘涟的话,不由喃喃道。然而嘟囔了两声之后,它立刻惊叫出声。“不对啊!顺着这倒霉路线,不是就可以大概确定出来那个阵法的位置了吗?!越接近越受影响越倒霉,那不就是!”   所有人听到这里都是眼前一亮r的未尽之言他们全都明白了。两个人带着两只鬼,一起往楼道中间区域赶去。   9楼果真荒的可以,从两边往中间走,越来越黑越来越脏越来越冷也越来越吓人。   外面的各道门上还都有公司牌子什么的挂着,标志着那些屋子都是现在还在营业或者说曾经有公司营业过的痕迹。但越往中间位置走,挂着的牌子和广告就越少,也标志着这里已经至少好几年无人问津了。   灯泡几乎全是坏的。   地上也都是脏兮兮的厚厚一层灰,上面的脚印分明而错杂,却全是他们之前在这层绕圈子玩儿时留下的。   此间种种,与大厦其它区域的情形可以说完全不同,无不彰显着物业公司到底有多么的不称职。   刘涟想起了她刚来工作时前辈们对她说的话,‘只要打扫有人租的以及楼下公用区域就好了,其它地方不用管’。难道那个‘其他地方’就是专门这里?   徘徊来徘徊去,刘涟最终带着队伍停留在了922的门前。之前怎么找都没觉得这里奇怪,但是现在带着比较确定的条件,却直觉就是这里!   最让刘涟怀疑的,是它的这扇门。   与其他的从没能租出去的办公室一样,922安装的也是物业提供的标配:里面是橡木门,外面是设计比较简单、基本上没啥防盗能力的铁艺防盗门。刘涟就是从那防盗门上看出破绽来的。   你要说这种鬼地方,门早就被尘土糊住了,也许经年日久的会有些铁锈,但肯定是那种干锈,面积也不会太大。但是这922的门,甚至可以说是这附近的好几间屋的门都是完全的锈渍斑斑。之前他们也看到了,就是没有太注意。这么脏的地方,生锈落灰都太常见了。可现在再仔细一看,就能觉出不对来。   锈迹多,那就说明这里偏于阴冷潮湿啊!而什么会造成阴冷潮湿呢?答案不言而喻!   “我下楼到监控室拿钥匙,很快回来!”   阿ken说完刚要飘走,刘涟就将它拦了下来。“这锁都已经锈死了,钥匙打不开的。干脆,踹门吧!”说着她看向关蜀勋,该他的防爆靴出马了。   “这还用得着踹门?那得多大动静啊?”关蜀勋却是微微一笑,“看我的!”   说着,他就拉下了墙边一个坏灯泡,拆下了里面一根铁丝,也不知怎么鼓捣的,对着那锈得不成样子的锁眼三捅两拧,门居然开了!   刘涟这才想起来关蜀勋的这手绝活儿,人家不只是个厉害的警察,当初做卧底时还干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梁上君子。这技术不是盖的,估计给他一包泡面就能随意出入任何一个小区了!   922里面果然大有玄机。一推门就迎面扑来一阵寒冷的凉风,伴着凉风还夹杂着一股异常难闻的臭味。那种臭味,是即使这屋子关闭了十几二十年里面有死老鼠死虫子在腐烂都不会有的。   这不是那种刺激鼻子的臭味,所有人都觉得,这味道是直接刺激人的大脑甚至是灵魂的——令人从灵魂开始生厌,然后才作用表现在生理上——和一般的臭味顺序正相反!   “大家小心!”迈进大门之前,刘涟分了入职时领到的口罩给关蜀勋,又严辞嘱咐了大家。自开门伊始,她的第六感便告诉她他们要找的地方就是这里。而同时,进入这件屋子危险性极大!   关蜀勋摸摸墙,试图开灯,但没找着开关呢,就摸了满手湿嗒嗒滑腻腻的脱落墙皮,期间似乎还摸到了虫子一类的东西。虽然是大男人,但也不可避免地会觉得膈应。硬着头皮摸到开关,还行,屋里居然还有一两个小灯是能亮的。   开灯之后,屋里的景象可是将刚进门的连人带鬼全都吓了一跳。   从外面经过的时候还不显,甚至刚才已经进门了都不觉得阴气太盛。可往脚底下一看,距离地板上方差不多十厘米的地方居然漂着一层浓浓的雾气!直接没人脚脖子,好像趟在水里一般,却也并不再往上扩散。   刘涟抬起一只脚摸了摸,袜子上沾着一层水汽,只是水没有错。她这才放心地摸摸雾下的地板,好家伙,就像是摸到了冰块儿一样冷!“我怀疑这些阴气都被锁在地板下面了,所以我们刚才没有察觉。你们来试试!”   她这话是对peter和阿ken说的,它们是鬼,而且一个是跳楼死的一个是上吊死的,平日走路都是脚不沾地,刚才才没有察觉到什么。但是现在特意去摸,一个两个都被地板下蕴藏的阴气含量镇住了。“真的有!就是这里!”   “那肯定就在这地板下面了!”刘涟拧着眉头看向雾气缭绕的脚下,又环视了一下四周。这里从没被租出去过,现在还算是简装的毛坯,唯一可疑的就是下面。“阿勋,找个工具我们赶紧撬开这些地砖!”   关蜀勋从别的屋里拿过来一只工具箱,里面还算趁手的就是几只大改锥。他们就那样蹲在地上,给地砖挨个先刨缝再启开。虽然让二鬼用阴气浓淡程度分析出了大概最可疑的地方,算是减少了点目标,但这工程量还是大了点。两个鬼倒还好说,两个人手上身上甚至是脸上都是泥,弄得跟俩新刨出来的土豆儿一样。   肉*体虽累,但精神上大家都很激动很愉悦。胜利就在眼前了!怎么会不令人振奋?!   而就在这时,刚刚被随手带上的防盗铁门突然被从外面踢进来,力气之大,整个门板都倒在了屋内地上。刘涟他们抬眼望去,却见一胖一瘦两个高大的身影窜了进来。他们身穿西装,却都是满脸的凶神恶煞。他们手中透着邪气的法器告诉刘涟,他们决对不是来办公室帮忙抓贼的正义人士。   “是他们!”阿ken突然大叫一声,“他们是惠友建设的员工!我见过他们!”   然而它的话音才落,就被对方挥手一张符打得倒飞出去。   “哼!小小孑孓,敢来这里聒噪!”胖高个儿冷哼一声,将目光扫向屋内剩余的几位r这个一向胆小的老鬼,刚才见势不妙已经将自己团成一团钻进了通风烟道。关蜀勋一看就是个没有修行过的普通人。只是看到刘涟的时候他才咦了一声,目光再也没有转开,直接就把她当成了这群人的头儿。   “有意思,有意思!这世上居然还有茅山的余孽?!”瘦高个儿也注意到了刘涟以及她抓在手上的符咒,嘿嘿邪笑两声,“不过今日之后就不会再有了。提前节个哀吧!”   说时迟那时快,话音还没落下,这两个家伙已经抄起了手中的法器朝着刘涟关蜀勋二人攻来。   不怎么废话就开打,他们自问这个坏人当得还是很正经的。管他们因为什么来的这里,总不会是来这儿野餐的吧!知道了此间的秘密还想活着?连他们教中人都得死了才能离开,更何况是别个?!   所以,死吧!这间大楼里好位置可多得是! ☆、第140章 ,   这两个人都是实力超群,俨然是某邪*教中的狠角色,要对付他们很吃力。   刘涟是法力高强但武力值与高手不符,关蜀勋则是虽受过系统的搏击教育但在术术上近乎一窍不通。等于是两个长短脚跟人家四肢健全的赛跑,当然费劲极了。   不过刘涟的法力天赋之高,当初连九叔四目他们都自叹不如加垂涎三尺,算是他们这边开了个大外挂。两厢僵持,居然叫他们这边渐渐占了上风,打得这两个大块头节节败退。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这大厦里的事是不是你们搞的鬼?!”刘涟黑伞一横,指向面前被她刚刚狠抽了一下便满嘴流血的瘦高个儿问道。   瘦高个儿看着刘涟手里的黑伞,眼中满是奇怪。修行者所使用的法器样式多是多种多样不一而足的,刚开始他也只当这黑伞只是造型奇特。但刚刚被抽中的那一瞬间他才惊愕地发现其中的诡异——伤皮伤骨还伤了魂魄,这种东西已经不可以被简单地称作法器了吧?!   刚刚抽中皮肉时那股透骨透心的寒意和阴气,那种似有还无的森森阴气缭绕,决不是作假的!   “这话该我们问你!你到底是什么人?茅山的人又怎么会用这样损阴德的法器?!”瘦高个儿横剑自卫,一拽身边的伙伴,胖高个儿便也弃了与关蜀勋之间的缠斗,两个人站在了一条阵线上与刘涟二人成了对峙之势。   “损阴德?论损阴德谁能敌得过你们?!这楼里上百冤魂厉鬼,不都是你们使计弄出来的吗?!你们才叫真缺德!”关蜀勋只当对方是因为势微所以故意胡说来混淆视听让刘涟分心呢,便首先出口喝止他们。   其实刘涟是一点都不受影响的,之前蔗姑已经说了她身上这些行头都是缚魂物了,她也看得出来这伞的伞骨是真的骨质的。但是这伞当初就是一位与她为善救了她的长者所赠,后来各世界的旅行中又数次主动救她于为难之中。   在刘涟看来,这伞已经不单是伞不单是法器,更是她的搭档和伙伴!只凭对方三言两语,她根本不屑一顾好吗?   “阿勋说得没错!你们在此处生造死地关押怨鬼已不知是有何用心了,居然还留下9个‘后门’,引得怨鬼们争相杀死更多的人制造更多的怨鬼!这不止是损阴德了,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反人类罪行!你们死后,必将会比那些冤魂的处境更糟糕,人人都会打入十八层地狱里,受尽千生万世的苦难来偿还!”   刘涟一说起这事就恨得压根痒痒,这些人与当初茅山叛徒们的所作所为根本没有分别!不把普通人当人,极尽罪恶之能事,也压根不怕报应。十八层地狱,她真希望此刻她有九叔的本事,能将地府鬼差叫上来投诉举报这些混-蛋!   “哈哈哈……报应?偿还?十八层地狱?”胖高个儿笑得不可自抑,“我们是绝对不会到那种地方去的,去那里的,只会是你们这些无能却又想充英雄想螳臂当车的人!还有外面那些浑浑噩噩不知生命存在意义的蝼蚁!他们大多数都庸庸碌碌,自然也不会被选上帮助我们完成这项壮举,所以他们中大多数的最终归宿都是那里!”   “而我们只要成功了,就能立地成仙,再不用手轮回之苦了!”瘦高个儿接到这里,看向刘涟,“而你,看在你也份数邪*修的份上,只要你归顺我教,为教中做事,你也可以得到成仙的机会。”   这便是先威逼再利诱,软硬兼施了。   但是先别提刘涟与他们之间巨大的思想道德差异,就说他们说的什么成仙不成仙的,在刘涟眼里就都是屁。这种看法其实在早在之前和茅山叛徒交锋时就有了。   而且她现在最大的诉求就是从这个密闭的空间离开,这群人估计根本帮不了她,她又不是他们关起来的。   实际上从下了大衣箱之后,他们所到之处都多有禁锢。她有种感觉,那些禁锢他们的地方并不能找到叶圣辉他们。他们真正想去的是真正的另一个地下停车场,也就是当初李医生曾成功到达过的那个地方才对。   但是这么多次,他们一直是像没头的苍蝇一样乱闯,总是误入奇怪的地方。她倒是乐见其成,毕竟她就是想在这些个并不占用她生命时间的世界里尽可能多地多历练多磨砺。但关蜀勋不一样,她能够感觉到岁月在他身上流逝,总是待在这里,他终有一天会死在这里出不去的。   所以她想帮关蜀勋尽早找到叶圣辉他们,或者掌握送他回去的方法,免得最后害他老死地下。   “成仙?我们不稀罕!与这相比,我宁愿拖着你们一起下地狱!”刘涟说着用伞尖一挑地上半开半合的地砖,又掀飞一块,“他们两个交给我,阿勋你接着弄!”   “你未必也太看不起人了!”瘦高个儿惯是□□脸的,本来也只是开口拖延一二,并不觉得自己的话真能把对方劝降。但是刘涟现在的态度却也立刻将他惹怒了,“我们哥儿俩也是昏了头,居然和你这种人玩儿怜香惜玉。兄弟,上!她是个修行者,弄成厉鬼肯定能变成鬼王!等到那时候,看她还是不是这副正义凛然的嘴脸!照样得给咱杀人去才能离开!”   两边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一言不合立刻就又打了起来。对方当然不能放任关蜀勋继续挖坑,一时间手段更加狠辣,招招奔要害招招致命。   刘涟一见他们这个态度却觉得不妙,按说刚才他们打得势均力敌甚至是弱于自己这边,现在即便被惹怒了,若想要阻止他们,当然是找帮手来才是正理。   刚才他们到那几层楼的可疑公司搜捡时并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想来之前并不在那里守着,是他们在这房间里无意中触碰了什么才引得对方惊觉前来才对。   对方的留守人手也许是就这两个,但是修行中人有很多在短距离内互相传递消息的法子,要叫人来实在是太容易了。怎么他们俩却端得这么稳,倒像是有恃无恐了呢?   刘涟刚想到这个问题,就见胖高个儿在怀里掏出了一样什么东西,在他们面前一抖,赫然是一块长宽都在毛巾三倍大小的布绢。上面一应花纹也无,只有血色的污渍斑斑点缀,看起来就不善。   也果然如同刘涟所想,那东西一拿出来她倒还好,其他诸如关蜀勋和阿ken之流就已经受不了了——阴气太盛!   关蜀勋虽然从这次穿越就有点异常,但终究还是活生生的血肉之躯,被那强大的阴气一催,赶脚不要太糟。想来就算此时能够全身而退,过后也要大病一场才能了结。   而阿ken其实也是一样的。别看它是鬼,喜阴。但阴气太大了鬼都受不了啊!道理就和人与氧气一样。人离了氧气活不了,动不动还喜欢做什么有氧运动,到氧吧去养生的。但真的放到高氧环境里反倒受不了,反而会出现窒息症状,死得还快呢!   刘涟自己是感觉不到阴气的,但那阵阵阴风已经刮得她身后的玻璃窗嘎啦嘎啦响了,再发现不了就奇了怪了。她盯着那方不知何物的帕子,心想这东西绝对也是坑害了不少人命才祭炼出来的邪物!   看那上面的血迹,以及……那帕子下不断隆起虬结的不明动静,她心里顿时就是悚然一惊,赶紧往前一步将关蜀勋挡在了身后。   “好好好,人家都是英雄救美,今天看了一出美人救英雄。”胖高个儿哈哈大笑,已然视刘涟二人为掌中之物一般,得意非常。“这是我教中重宝,聚拢阴气世间之最,一息间勾魂摄魄不在话下。今天你们谁也救不了谁,都得变成这千鬼阵中的一员!”   “千鬼阵?!”这三个字勾起了刘涟记忆深处曾在一休大师的珍藏中看到的一件事。“你们想开启鬼门关,下地府修改生死册?!”   下地府当然不是为了找死去的,反而是为了长生。一休大师的一本书上曾记载了一个关于五代时蜀地某姓邪修大能为救亲父之命屠戮万人,凑齐千只合格的冤魂厉鬼集结成为千鬼大阵,在阳间开启了鬼门关,如同故事书里的孙猴子一样下了地府改了生死册,使其父与之共成不死不灭之身的故事。   他们说出千鬼阵三字,之前又提及他们这番作为是为了长生,刘涟不得不将这两者联系起来。   “生死册?”瘦高个儿似乎听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嗤笑道:“你想象力也太丰富了,我们要打开鬼门关去地府,是因为在那里有一条通往仙界的‘天梯’啊!”   他说着,脸上那种幸福自豪的光辉简直要闪瞎人眼,“只要我们成功,我们就是这数百年间第一批成仙的人了!”   “再不受这人间凡人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五阴炽盛……”   “你也是修行的,难道不明白这是多伟大的创举吗?简直就是神迹!”   “我看是神精!”刘涟看着对面两人那痴迷的神色,不由得就吐槽了。   “哈,这就是愚蠢的凡人终究勘不破世间的迷象!”胖高个儿手腕翻转,手中那方帕子便随着他的掐诀运作起来,蓦地凌空而立!   而随着那帕子抖了三抖,刘涟居然觉得自己也跟着抖了三抖,不是肉*体而是灵魂,这帕子真的是勾魂用的,居然让她灵魂不稳要跳出体外了!   她尚且如此,那关蜀勋呢?她刚想转头,身后的关蜀勋就啪地一声撞到了她身上,力度很大,直把她给撞倒了。然而他的动作却仍然没有停,在摔倒之后的下一秒又迅速被‘拖拽’起来向前,在对面两人同样惊愕的眼神中撞向了他们,或者说是撞向了胖高个儿手中的帕子!   刘涟立刻站起身往前追去,但在这个时刻也回过头看了一眼身后,她是怕刚才飞出去的是关蜀勋的魂魄。她这个该死的体质,现在除了看之外根本分别不了人和鬼!所以如果关蜀勋是被勾出魂来的,他的魂魄照样也能够撞上她!   但是并没有,她身后空荡荡什么都没有。之前阿ken和peter应该已经被那帕子吸走了,地上却没有她所想象的关蜀勋的身体。她惊愕地转回头来,勾魂的帕子怎么把关蜀勋整个人都吸走了?   难道……   她想起了关蜀勋这次穿越之后的种种不同,难道他已经死了?!虽然摸到了他有心跳也有体温,但说实话,下了衣箱之后怪事太多,有的怪事已经远超灵异范畴了。人死没死能不能以心跳体温等人体生理常识来评判她心里也没底。   然而事实证明她想多了。关蜀勋不由自主地被‘吸飞’过去之后,瘦高个儿立刻有了反应,跳到自己师兄前面挡住他,两个人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一起。   在关蜀勋没有反应过来之前,瘦高个儿一拳打在了这个‘好胆居然敢单枪匹马冲过来与师兄对阵’的蝼蚁的鼻子上,关蜀勋立刻被爆了鼻腔,鼻血喷得到处都是,随即晕了过去。   刘涟顿时松了口气,虽然他落在了敌人手上,但到底截止到现在为止都还是活着的,不是吗? ☆、第141章 ,   现在比关蜀勋被抓更棘手的是刘涟自身魂魄的不稳定。那胖高个儿手里的‘招魂幡’确实厉害,三摇两摇之下刘涟便开始头晕目眩。   而且还不是那种不知所以的晕眩那么简单,那是一种直接作用在灵魂上的拉扯感。她能很明显地感觉到有人在拼命拽她,试图将她从肉*体中硬生生撕下来!   从一开始经历各种奇遇到现在,刘涟不是没有经历过危险的时刻。那些时候她有没有帮手先放在一边,但她每一次也都没有真的逃避,而是选择直面危险。因为从小到大她都是特殊的那一个(不光是因为异能,‘特别倒霉’也算在内),所以她一直对自己很有信心。嘴里叫着‘认命’,但其实行动上还在不断地拼,那并不是真的认命了的表现。由此可见,她的心底一直坚持着‘人定胜天’的反宿命论。   但此时此刻,刘涟是真的有点无力了。无力感从灵魂深处往外透,弄得她每一个骨头缝里都没有力气。她狠狠地盯着得意洋洋的两个人看,如果真的只是斗法,这两个王八蛋绝对敌不过她。那东西究竟是什么?太厉害了!就算是九叔再世,恐怕也会直接着了那东西的道!   那种力量,恐怕是凡人无法抵挡的!   刘涟这一点猜得没错,甚至她已经很低估那‘破帕子’了。对面两个人其实现在已经开始怀疑她身上有什么防护的法器在与招魂幡相持,要不然只要是有魂魄的人类,早都已经魂魄离体了!怎么可能还这般全须全尾地站在那里?!   那件东西,实际上并非这邪*教中人所造,而是在过去未知的某个时间某代教主偶然得到的,在那之前也不知道倒了几手了。要究其最开始的来处,那就和刘涟身上的那个‘神器’一样,影影绰绰虚无缥缈,总之不会是人间之物。   她一直屏气凝神,以四目道长所传运气敛息之法试图稳固魂魄。但那帕子每抖动一下,她就感觉似有千斤之力狠捶在她的心脏上,震得她痛苦难当,魂魄挣扎着想要离体。一边是为了逃往外挣,一边是死命地往外拽,安能有魂魄安稳之理?   几次三番,刘涟都感觉到她要挣脱什么东西的束缚,或者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她的囟门脱出。那是魂魄离体的征兆!   “哈哈哈,这下叫你知道厉害!”瘦高个儿狰狞大笑,“以为我们是思觉失调的癫佬?以为仙界真的不存在?这宝物就是我教中先贤自那仙境里得来的!如此厉害的宝物,自然是只应天上有!”   “你们这根本是在异想天开!”刘涟咬牙忍痛大喊一声,以这种恶心透顶缺德冒烟的方式求仙缘求仙道,怎么可能会有好结果?!如果这样都能成仙,那神仙也都没有什么好的了!那就都是是非不分善恶难辨的糊涂虫,根本不配得到人世间那么多信徒的顶礼膜拜与香火供奉!   然而就在这一挣一扎之间,景况突变!   当时刘涟终于捺不住蠢蠢欲动的灵魂,刚要魂魄脱体而出。然而下一秒脱体而出的并不是她的魂魄,而是一个金光闪闪的物体!那物只有茶碗大小,一出来便金光乍现晃得人眼睛看不清那究竟是什么。   一时间那金光居然将招魂幡那蓬勃的阴气驱散了几分,屋子里也被照得大亮恍若白昼!   这样几息之后,那金光才渐渐退去,众人睁眼一看,那漂浮在空中的东西却是很像一只无底的笔洗,又像是藏传佛教使用的转经筒的上半部分,遍体金黄好似真金打造,上面还雕满了奇异得任何人都看不懂的花纹。之所以会将之与转经筒联系在一起,也是因为它现在就漂浮在半空,正以顺时针的方向不断地自行转动着。   这就是舅舅弄来的那个‘神器’!刘涟一下子便明白过来这是个什么东西,虽然它一直在她体内,可以说相伴也有数载,但她却从没见过其全貌。没想到那招魂幡没有把她的灵魂拽出来,反倒将这东西弄了出来……不好!这东西是她和关蜀勋能不能回家的关键,她可不能把它丢了!   刘涟暗道不好,立刻抢上前去拿那‘神器’。然而对面两个人也察觉了这东西的不凡,见刘涟着了急,便明白这东西对她来说很重要,因为没有察觉到它对他们有什么威胁,便也都抢上前去,与刘涟抢夺它。   这才是真正的拼命呢,刘涟的努力程度已与当初对战茅山叛徒时无异,早没了平时的逸逸然。一对一,她是有把握克敌制胜的,但一对二?只有以命相搏了!   以伤换伤,刘涟的肩膀上被捅了一刀,而胖高个儿却被锋利的伞尖捅穿了脖子。大动脉爆裂,那血喷得刘涟满身满脸都是,眼见便救不得了。瘦高个儿赶紧弃了‘神器’奔向自家师兄,从怀里掏出一只泥土小罐在手中磕打了两下,倒出几只肥白蠕动中的肉虫子。也不知他们是用什么饲养这玩意儿的,一打开罐子就是一股腥臊恶臭,令人闻之作呕。   但在那师兄弟眼里,那东西便是上好药材,直接将之捂在了胖高个儿豁开大口子的脖子上,用力一捻,那伤口就已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迅速愈合。   刘涟想着那汁水四溅的场景就犯恶心,她也赶紧趁此机会掏出金疮药来糊在自己的创口上止血。至于那‘神器’?刚才她一抢到手,那东西就不知不觉又消失在她体内不见了。倒是熟门熟路一点不耽误事……   而对方的‘招魂幡’就没有那么好运了,刚才她一伞干掉那胖高个儿,他手里的招魂幡便直直落在了地上。现在对方也顾不上,刘涟便惦记上了那东西。她不贪图什么宝物不宝物的,只求让对方不再能借那东西的势了。   但是她现在属于身受重伤,搁正常现代社会得住院治疗几个月、内科外科骨科看个遍的那种。而对方呢?还有个完全没受伤可以行动自如的家伙虎视眈眈呢!   刘涟的动作当然没有得逞,还赔了夫人又折兵地把伤口撕裂得更严重了,疼得她站都要站不稳了。好在这时关蜀勋渐渐恢复了知觉,缠上来与瘦高个儿斗在一处,要不然真的要糟。   但关蜀勋只能救一时之急,他根本打不过瘦高个儿的。这两个家伙都用法力加持自身,寻常人根本无法伤到他们。这是严重歧视普通人的行为,也是他们自负的资本——轻型枪支都无法穿透他们的防御,当然会自负。   于是情况渐渐从两个人旗鼓相当地施对方以拳脚,变成了关蜀勋单方面挨打。但他不咬着牙不后退,因为一旦后退,他与刘涟今日都会死的!   “你现在让开,我给你留个好死全尸!”瘦高个儿用手臂硬挡下了关蜀勋踢过来的腿,另一只手握拳打在了他的胸口。   关蜀勋被他当胸打得就是一闷,喉头处呼吸时已带了几分腥甜,但却寸步不让,眼睛死盯着他不放,恨意充斥着他的心。   但能做这样缺德的事的人,这种仇视怎么少得了?人家早就习惯了!并不为之所动。   “呵,好好好,今日道爷便费点事。”瘦高个儿嘿嘿一笑,“现在那娘们不能动,你又不是道爷的对手,现在除非有别的人来帮你们,否则……哈,这算不算趁人之危呢?”他歪着头扫视着刘涟和关蜀勋:“不过道爷最喜欢趁人之危了呢!”   说着,他便又要冲过来。却没想到身后传来一声自家师兄的惊呼。   他回头一看,门口处居然已经挤满了恶鬼!它们都是被这对师兄弟的师门害死的,但它们之前并不知道这些事都是人为算计出来的,于是整日只知道你争我夺自相残杀,或者浑浑噩噩不知今夕何夕。但此刻它们明显知道了事情的全部真相,所有厉鬼都将满腔的仇恨化作犀利的目光利刃,直刺眼前这两个罪人!   如果这要是放在平时,那师兄弟俩根本不会怕什么的,曝光又怎么样?他们师兄弟是教中长老级人物,法力高强。又承蒙教主爱重,手里掌握着‘招魂幡’这么强大的法器,区区小鬼,又奈我何?   但是现在不同啊!俩人里比较厉害的胖师兄差点被那娘们杀了……其实是已经杀了,只是魂魄没有来得及离体就被救了。若瘦高个儿没有学过那手活死人肉白骨的绝活儿,他现在已经变成了千鬼阵中的一员!   而他们一直所恃的‘招魂幡’也并不在他们手里,刚才打斗的过程中它掉在了不远处的地上,刚才他们已经争抢了半天了,都没能成功拿回来!   危险了!这下危险了!   瘦高个儿暗道不好,立刻反应过来自己得去拿那‘招魂幡’,当即转身飞扑。这是立了志就算打个滚儿摔一跤,他也得拿到东西!   但是刘涟很明白他的所思所想,事实上从之前鬼没来时她已经在想着把招魂幡弄过来了。她的想法快,身法也同样快,这就快过了瘦高个儿,抢在他之前,她摸到了招魂幡。然而几乎就在这同时,瘦高个儿也到了。刘涟此时若是硬抢势必是抢不过他的,便直接将那布死命团成一团,朝他身后那群厉鬼的方向丢了过去。   果然有机灵的上前接住了那破布,正是刚才刘涟一直没看见以为被收走了,但却是早就去报信了的peter。虽然它们不太能承受得住这东西的威力,但几经传手也传递了很长的一段距离。反正那师兄弟二人是拿不回来了!   群鬼抛掉那布,等于是撤掉了那兄弟俩最后的救命稻草。它们眼中都透着恨意和杀气,立刻将那两人合围起来……   那叫一个惨啊!刘涟这种见过大场面的人都不忍心看了。要不说鬼基本上都灭绝了人性呢?因为人即便再恨,也不会一口一口生咬下来仇人的肉吃掉的。那么高壮的两个人,片刻间连肉渣都不剩了,甚至骨头都被敲断吸了髓,吃得是干干净净!   而他们死后飘出体外的魂魄也都没等想辙呢,立刻就被群鬼给扯得稀碎,从此消亡在天地间。   刘涟刚要走过去拿那‘招魂幡’仔细看看的时候,突然再生异动!她和关蜀勋都被一股极强地吸力吸住了,直接被拽出了窗口,她只来得及喊一句——“找人来砸碎地板下的机关”——两个人就消失在了9楼窗外的半空中,不见了!   他们当然是又穿越了,一睁眼便是在一栋大楼底下,唬得他们立刻站远点,生怕还没离开那个倒霉催的地方。   “你的伤口估计得立刻处理一下。”关蜀勋立刻伸手去扶刘涟,这次的伤可严重了。   “不用啊,我已经没伤了。”刘涟敲敲自己原本应该受伤的肩膀,虽然那里的衣服都被血浸透了,但伤却已经没有了。“我每次穿越回来后,之前所受的伤都会不见,好像游戏里原地满血复活一样!”   “可是上次……”关蜀勋想到了在屋村那次养了那么长时间的伤。   “那次不同,那次的伤是外面受了带进去的。我这可是只往里带不往外带的。”刘涟眨眨眼,现在是真的全身轻松了。   “那是真不公平,为什么你的伤好了,我现在浑身却还那么疼呢?”关蜀勋懊恼地揉了揉自己的肩膀,活动了一下大腿道。   然而就在两个人说话的时候,一个军装巡警路过,已经看到了浑身是血的他们,立刻警觉地走过来。“喂!你们两个!干什么的?!” ☆、第142章 ,   被手电照到的时候刘涟他们就吓了一跳,他们这副‘凶杀现场’跑出来才会有的打扮,实在不方便见阿sir啊!   跑吗?跑啊!   但还没等他们跑,从楼上便垂直摔下一个人来,顿时摔得脑浆血浆四溅,正摔在他们与军装警察之间的位置上。军装警察吓了一跳,立刻先去查看地上的人怎么样了。   刘涟他们也是吓了一跳,但现在并不是他们停下来观察的好时机,如果被警察抓到了,他们根本无法解释自己身上大量的血迹。光按照刘涟上衣上的那些血量来说,失去这么多血的人肯定都已经陷入休克状态了。被当成杀人凶手关起来你说冤不冤?更何况如果这里是另一个新世界,关蜀勋就是没有身份证的偷渡客了!   两个人赶紧趁此机会撒丫子就跑,没跑两步就看到地上蜿蜿蜒蜒地涌过来一淌血流。他们迎着月光和路灯的光线看去,那血是来源于路边停着的一辆车上。   因为不想错失‘神器’对这个世界感兴趣的地方,刘涟停下看了看车子四周,完全没有鬼的痕迹。车上恍惚两个挨着坐的人影,已经一动不动了。是自杀吗?应该没有成功吧……她没有看到有新出生的鬼魂游荡。   “你们两个!站住!”这时刚才那阿sir的声音再一次在背后响起。“再不站住开枪了!”   “跑!赶紧跑!他不会开枪的!”关蜀勋当了那么久警察当然知道巡警的那点套路。他们只要全力跑,跑到街角消失掉的时间里那家伙不见得能把枪掏出来准备好射击。只是巡逻而已啊,谁会一直打开保险?走火了才是大件事。   到底是自家人知自家事,两个人飞奔出去那阿sir也没能追上来。很明显,无论是楼上跳下来那个的善后事还是车里自杀的那对小情人的急救,都比来追他们这两个家伙来得重要。当然更重要的原因也许是,他们太像暴力犯罪的人犯了,而这大黑下的,那位巡逻的阿sir只有一个人。   毕竟,识时务者为俊杰嘛!   不过因为他们那一身装束,找地方落脚成了很大的困难。别说正经地方,就是不正经的地方也都不敢容留他们。   关蜀勋只好‘重入江湖’,找了一户看起来主人离开有几天了的人家,‘弄’了两身干净衣服,又借这地方吃了顿热饭睡了几天来第一个踏实觉。早上离开时刘涟在那桌子上留了两张大额港币,算是衣服和食材的费用。   “我们现在去哪儿啊?”出了大门,这次没有任何束缚,天地之大反不知道该去哪儿了,关蜀勋故而有此一问。   “当然是去找你们家阿头了。”刘涟拿出一小沓钞票,分出一半来给关蜀勋。之前他身上带着的那点钱早都已经花干净了,“不过在那之前,我们先要搞到比较合理的身份,这样才能待的久。特别是你,总得做个□□吧?”   实际上从下了大衣箱后穿越的这几回,刘涟觉得这次最正常,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呢!之前不是被这困住就是被那困住,肯定是穿越时不知哪里出了问题才会那样。   就像上次这回,关蜀勋无缘无故地可以接触到鬼魂,当然这也不是什么奇事,他穿越后就都能看见了,受‘地下’世界影响越深,能摸到也算正常。但不能被身为同类的‘人’看到,那就大条了好吗!   鬼能看到,人看不到,那根本就是鬼才会有的情况!   当然,关蜀勋几经验证,这次又成功地与她一起穿越过来了,也证明了他并没有死,还是活生生的人。但现在想来,他之前的那种情况很有可能是又一次夹在某个夹缝里没出来才会那样。就像贝澳度假村那次,不同的是她这次没事,有事的只他一个人……   那其实是一个非常值得后怕的状况,只不过因为她比较特殊,无论他是生也好死也罢都完全不影响两个人正常的交往。再加上当时都没有往那边想,所以刚开始他们都忽略了这件事。而那之后,其实刘涟是有所怀疑的,生怕他已经死了,但却一直没有提,她怕提了只是徒增烦恼,对当时的状况一点帮助都没有。   现在这次的正常,真的让她松了口气。赶紧开始找叶圣辉他们吧,这个家伙,再不能在这里待下去了!否则……   她看着先她半头走着的关蜀勋,微不可查地轻轻叹了口气,却不敢叫他察觉半分。   她有种错觉,好像关蜀勋已经把下来的目的忘光了。他真的是为了寻找叶圣辉他们才下来的吗?不是说关蜀勋人品有问题或领有所图,她只是觉得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控制了事态的发展,正在往不妙的方向偏移。   这种离奇的失控感让刘涟不太舒服,难以名状地不舒服。   这次找地方落脚,刘涟还是倾向于开一家风水铺。这现在算是她的老本行,做起来也不累。还可以三年不开张、开张却吃三年,也能有空闲出去办事了。   不过她却是也想通过这个方式来接触这个世界的修行同道,看看能不能打听到这里的茅山派的事情。从来都是一人计短二人计长,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如果能找到品行不错的同仁来帮忙思考,也许她能够更快地勘破关于‘洞神’的事情,得到更好的锻炼。   此时她是多么想重新回到师门所在的世界里,那里她有良师更有益友,准能使她获益良多。但是估计这是不可能的了,她完全搞不定体内那个‘神器’,根本不知道它何时就会发动将她带到何地,更别提能控制它了。甚至之前都是在敌人的手段之下才能一见其真容……   唉,如果舅舅能够早点把事情告诉她就好了。但转而一想,那时候她连九叔他们的好心都当成神棍变态的纠缠,怎么可能听得进去那些话呢?   关蜀勋也没有反对,毕竟刘涟是专业人士,绝对不是骗钱。再加上他们之前在异世界生活了那么长时间,身上的钱几乎都花得差不多了。开风水铺不用什么本钱,顺利的话来钱也快,没有什么可反对的。他连入*室*盗*窃的事儿都干了,现在不是讲究的时候。   两个人分工合作,刘涟去办租店面的事情,关蜀勋则凭着对香港*黑*道运作的了解去办假*证去了。他找到一个靠谱的地方,索性一连办了很多张,出生日期都分隔了差不多五到十年左右,这样无论穿越到那个年代,都够拿出去唬一唬人了。   也许是刘涟天生适合做神棍这一行,也许是这个世界鬼怪横行,小小的风水铺开了没多久居然就在香港站住了脚。但可惜的是,刘涟在这里并没有找到茅山正宗的踪迹,甚至连真的与茅山相关的修行者都没发现。茅山这个似乎迄今为止只出现在香港的电影上过,出现在现实里的百分之百都是骗人的。   不过这里的修行者也不都是骗子。他们在这边开店,来求教的也肯定都是同一类人,时间久了便也听过一位何姓的大师确有真本事。有顾客还说刘师傅是真有本事没错,但九龙还有一位何师傅也很厉害,之前他一直是找他的,但是却因为何师傅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不能出门‘办事’,所以才来找她。   一个提两个提,一来二去,刘涟便对这位重新燃起了兴趣。虽然听说那何师傅是龙虎山一脉的,但若他德高行善的话,与他交流交流绝对没有坏处。   然而真是不巧得很,巧得她都觉得自己运衰带累到别人了——何师傅死了!   “怎么会这样?!”刘涟看着已经布置成灵堂的屋子,都吓傻了。明明周一的时候还和何师傅的徒弟联系过,那时候他还没事呢!怎么两天的功夫,这就……死了?!   “既然已经这样了,我们进去悼唁一下吧。”关蜀勋说着,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个白报本,从上面撕下两页来分给刘涟。   两个人包了帛金才慢慢走进门去,幸亏他们今天穿得不是黑就是灰,要不然今天就不能进去了。   一进门,只一眼刘涟就看到了跪在灵前的何师傅的徒弟——周家文。屋里宾客倒也不少,都是轮流走到灵前恭敬地鞠躬,然后到周家文那里安慰他。那些人有的看起来就是普通的街坊,有的看起来很眼熟,想来是何师傅生前的客人;有些人则看起来太阳穴鼓鼓的,二目放光,明显是练过的,极有可能是与何师傅交好的修行者。   两个人交了帛金领了吉仪往里走,刘涟看了看四周,不由暗自点了点头。一般葬礼上除了死者正主,还会有些孤魂野鬼来凑热闹。毕竟葬礼上多贡品多香火,蹭吃蹭喝备不住还能蹭经听,对无主孤魂大有益处。   但是这位何师傅的葬礼却是很厉害,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当然,这也许与他们没在殡仪馆举行葬礼有关,但他们现在这地方却是待拆迁的孤楼,上上下下搬得差不多了,也是孤魂野鬼最喜欢待的地方,能做到现在这样真是实属难得了!   两个人依顺序上前挨个鞠躬敬香,刘涟却是突然看到了什么,心神一动,就要撩开帘子往后面去。   可那里是摆放何师傅遗体的地方!   刘涟两个人是生面孔,但何师傅又不是混社团的,也不怕谁来寻仇,左不过都是受过恩惠来吊唁的宾客,是以他们鞠躬行礼是不会有人拦的。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就能在这地方随意进出了!   周家文的目光‘唰’地就扫了过来,看到刘涟的时候他明显愣了愣,不善的目光也去了七分。这人他见过一面,是港城风水界的新秀。   当然,她看风水的水平在他师父看来还是颇为稚嫩,只是‘能看’而已,并不很好。可她抓鬼驱魔的本事才是真格的。师父听过主顾的描述,若真的能达到那种水平的话,师父说她的实力应该还在他身体健全时之上!   周家文怎能不知道自家师父的水准?在他眼里,他老人家是港城风水师除魔师中最厉害的了。可惜天妒英才,中年便出了祸事,身体残疾无法再像全盛时期那样。甚至从那之后,身体也开始每况愈下,渐渐衰弱,越来越支撑不起法力的输出。   这一次实在是阴沟里翻船,那邱燕屏虽然厉害,但若师父身体尚健全,又怎么会是现在这个局面?   那女鬼是因报仇而来,此刻的周家文也恨不得向那女鬼狠狠地报一报父仇。然而他的实力实难与邱燕屏相斗,报仇根本无望。   然而现在看到刘涟来了,他顿时心中升起了新的希望。他是废柴,但这位同仁可是师父很看好的‘可为新一代领军人物’的新秀,若与她联手,还怕不能报仇雪恨吗?   刘涟并不清楚周家文一瞬三转的那些念头,她发现了周家文盯着她看,立刻明白了自己的失礼之处。但是……她回头看看摆放着棺材的里间,她得进去啊! ☆、第143章 ,   其实这种情况下关蜀勋应该拦着点刘涟的,但是他也想进去,便另当别论了。   当然,他们一个二个的并不是不讲礼貌不通礼数的人。之所以这么急赤白脸地想要进人家里间放棺材的屋子是因为,有人叫他们。   当然,这个人应该是加上引号的,好吧,那‘人’,正是今天要悼念的死者,周家文的师父——何有道。   普通人看不到死者,当然就算是来参加葬礼的。鞠个躬哭一场聊两句,一会儿再跟着出去吃一顿齐活。但是对于刘涟和关蜀勋这样能看到死者的人,这场景就好像到人家家里做客一样。主人家叫你,你能不去聊两句吗?   更何况刘涟的目的本就在何有道身上,葬礼一过,正常死亡的魂魄都要离开一段时间的,再见可不容易!   但是真相和真理一样,总是掌握在少数人手里的。这举动放在别人眼中,那就是极度没教养,极其失礼的事情。   被众人一看,特别是被周家文一看,刘涟立刻缩回了手,讪笑着对看过来的人点点头。   关蜀勋也跟着陪笑脸,十秒钟屏气凝神的时间,他都觉得有半个世纪那么长了!之后屋内才恢复了之前的样子,该鞠躬鞠躬,该说话的说话。   两人刚松了口气,想对帘子里面的人示意一下,那边周家文就站起身走了过来,也将屋内其他宾客的目光再次吸引过来。   “节哀顺变。”刘涟和关蜀勋都对周家文点头致意。   “有心了。”周家文赶忙回礼,“唉,事发太突然,我们都没有想到……如若不然,今天就应该是你们来与师父相谈的日子才对。”   “你也不要想太多,人年纪大了身体是会这样,谁也料想不到的。看你的样子这么憔悴,千万别忧思太过,否则于自己的修行甚至于身体健康都是不好的。”   刘涟的话其实是在尽一位吊唁宾客的职责而已,但人家却直接把话接过来,“但是又怎么能不忧思过甚呢?唉,师父他老人家根本不是年纪大身体不好病逝的,他……虽然说出来于师父晚节有所挂碍,但他,确实是被鬼害死的!”   周家文直直地看向刘涟,“但是为人弟子的,却根本没有办法帮师父报此大仇……即便我在这边愁死,也根本没有任何助益。有的时候,我真恨不得就这样随着师父去了才好!”   刘涟闻言发觉他话中不似作假,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帘子后头,“常理虽然如此,但我想何师傅他老人家也是不愿意你变成现在这样的。生死有命,人力难以强求。他老人家一生斩妖除魔,也许以现在这般方式终结生命才是善始善终呢?该有大的福报在前头等呢!”   事实也确是如此,因为刘涟已经看到何有道的魂魄正在散发出淡淡的光辉。   那是只有大善者、大功德者死后才能拥有的光辉,一下子就能将它们与那些寻常鬼魂区分开来,更是与那些厉鬼、恶鬼、凶神恶煞天差地别,鬼差决不会将它们认错的。   那预示着它们能够没有任何阻碍地直接掠过地狱,到更美好的地方去。或者干脆留在地府立地成为鬼仙也说不定。总之都是好事。   “我是孤儿,师父将我捡回来收归门下养到大,教我做人的道理传承我师门的知识,可谓恩重如山。他一直拿我当亲生仔,我也一直当他是我亲生老爸。现在父仇都难报,这种事根本不是我想放下就能放得下的,我确实是一个不合格的修道者,其实这从我这么低微的法力就能看出来了不是吗?”   周家文苦笑一下,却比哭都难看。此情此景,真的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只要是个天性善良的人,估计没有不会被他的真情实感感动的。   虽然目的是为了获取刘涟等人的同情以求得帮助,但是说着说着,周家文自己却是真情涌动,再也抑制不住了。   “早听人讲过刘师傅您实力超群,降妖捉鬼不再话下。师父也曾经评价您法力应该不逊于他,应该是新一代中最强的法师……”   周家文的话引来了周围其他圈内人的关注。何师傅口中‘新一代最强者’?所有人都感到好奇,也有替自家子侄不服气的。   刘涟赶紧摇头摆手,“哪里哪里,何师傅真是谬赞了。我才哪儿到哪儿?”她讪笑着看看四周聚拢过来的目光,“无论您想跟我说什么,还是等葬礼过后再说吧,我们会留到最后再离开的。”   当然,现在不用听就知道眼前这位势必是在给他们找麻烦。但是刘涟要留下也不是为了听他说话,而是为了里屋的何师傅。人散了之后,她才能有机会与他见面。   周家文将之当成了答应他求助的信号,顿时欣喜非常,看旁边的关属勋也在点头,顿时笑逐颜开,请了他们两人边上坐好,特意沏了茶上来,宛然将他们当做了上宾。   自此周家文一直在处理葬礼事宜,并没有再特意去和刘涟他们说话,旁边注视的目光才渐渐少了些。但是也仍有人将刘涟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又打量,以期记住她的模样回去再打听。   等了又等,刘涟和关属勋把吉仪中的糖已经含得没了,甚至口中的糖味儿也都散干净了,葬礼才真正结束。他们也有幸见识了一位真正德高望重的大师在人生的最终究竟会得到什么样的礼遇。   刘涟不由想到了掌门师叔千鹤道长,那时候也就是情况特殊,若是真的能在茅山举办葬礼的话,那也一定是及其风光的大葬!也会和现在这场葬礼一样,有很多远道而来的同仁同道上门祭奠。   “在您开口之前,我能不能先去见见何师傅?”刘涟止住了周家文尚未开口的话,“已经让他老人家等了半天了。”   她说着,把目光投向帘随风飘、影随烛摇的里屋。   “你的意思是说?”周家文惊喜交加。他是很想见师父一面的。可无论他怎么在灵前祷告,师父就是不入他的梦来。他是可以以擦牛眼泪或是用柳叶水洗眼来帮助他看见师父,但是以他所知的‘见鬼方法’去见他老人家,总像是一种亵渎。   怪只怪他自己没本事练成开天眼的本事……有时候他会想,师父不愿意入他的梦来,也许就是不愿意再见他这个无用的徒弟的原因。   不过现在一听刘涟说师父就在这里,周家文顿时是又高兴又激动,也不管别人是不是在糊弄他,立刻将刘涟两人迎进了里间屋。   里屋之前一直是何师傅待客的地方,所以香案神龛一个不少。中间正停放着一副硕大的寿材,木料上乘、制作考究,一看就是老匠人打造、现代社会难得一见的珍品。   那里面自然安放着何师傅的尸体,但刘涟进门却直接看向香案前的位置,然后走过去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人家是长者,现在又是已逝的先人,死者为大,礼多人不怪嘛!   周家文却是激动地直接冲那边跪下了,砰砰砰地连磕了三个响头。“师父啊!师父!您在这儿呢?!”他抹抹眼泪,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您为什么不入徒弟的梦呢?难道是怨徒弟没有用吗?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不要,我也一定会帮您报仇的!”   何有道看着自家的傻徒弟,不由得摇了摇头。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有个小缺点——太孝顺,太把他这个师父放在首位了。   他的死,说句不要老脸的话,这孩子的天简直就塌了。原本挺朴实的一个孩子,现在弄得满心都是仇恨怨念,一直憋着要去报仇,都魔障了。   而他之所以一直不露面,就是怕他会直接自己去找邱燕屏报仇。可难道只是那女鬼的问题吗?若只是那样,他何有道也不至于那般无用就那样窝囊死了!   为了不让唯一的徒弟去送死,他才不敢托梦的。   这次出手之前,他便已经算出了那日他必因那件事而有一番死劫。他出手了,便是将自己的气运与岑家父子联在一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当日算的是有七成胜算,他才直接出手的。   哎,就像他一直说的那样。命可算却不可以改,几率高也只是个数字,结果才是最重要的。也许一切都是天命……   决战前的一天其实正是刘涟挂电话过来约见的那一天,他当时也有些犹豫,是不是邀请她或者说其他同仁参与进来共同对敌。但想法只是想法,一闪而过,不留痕迹,没有任何卵用。   现在回头想想,如果当时真的做了另一个选择,结果绝不会是这样的。   但世上最难买的便是后悔药。甚至他死了之后才知,上穷碧落下黄泉,哪里都没得卖。就是神仙做了什么后悔的事情,也是没有任何办法重新来过的。   现在他何有道死后唯有两求:一求弟子周家文能够平安和乐;二求邱家两个妖女能够就此平息,不再为祸人间。   但可惜,现在看来,两条都不像是能够实现的样子。   徒弟是一直没有打消过报仇的念头,但是他自己肯定难以成事。而他死之后,圈里了解事态严重性的同仁也不会冒这么大的风险去帮他。而不了解的,那些人实力都很低微,压根不会成事,跟着去反而是拖后腿的,他徒弟没有那么傻。   刘涟的出现,却是让何有道眼前一亮。   真正法力高又充沛的修行者那都是挂着像儿的,有眼力的人都能认得出来他们的不同寻常。之前只是耳闻,今日见面才知道她确实很厉害,与他之前的推断一样,是个实力超群的高手。   也许有她在,他的两件未了心事全都能解决了也未可知。   修行者之间的尊卑,大抵都以实力、出身、辈分、年龄几大要素来区分的。若出身名门又实力高,自然被偏门散修高看两眼。现在刘涟的茅山正宗身份虽然未经证实,但她本身的实力已经让何有道认可了。两厢见礼,他对刘涟二人也是礼遇有加。   经过何有道的同意,刘涟吩咐周家文以牛眼泪洗眼与其见了面。得见尊颜,周家文又是一番伤心。但何有道立刻制止了他,这次见面,其实是为了大家当面说清楚。   他要把自己所知却从没告诉徒弟的事情等该交代的都交代下去,而该正面正式向人家求助的,当然是他这个做师父的应该去做的事情。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总比有欺诈性质的装可怜对人家更尊重些。   他相信,若她是正义凛然的有为修士听了真相,绝对会仗义出手的。但若因知道那事反而怕了不敢有所动作的,德行好不好先不用去评判,至少那点胆子真的不适宜去做那么重要的事情。   但是他说完了,刘涟和关属勋的反应却很奇怪。没有很快暴怒说要去除掉人间祸患,却也没有半点惊恐之色。反而仅是有点吃惊,吃惊程度还不及今日在门口发现他的死讯时大呢! ☆、第144章 ,   好吧,其实刘涟和关属勋还是挺惊讶的,只不过没有将吃惊表现出来而已。   经过了穿越后那么多怪事的频繁洗礼,特别是刘涟,他们已经被当初有个什么事就吓到变成了现在这样的处变不惊。   其实也不算是处变不惊,而是见怪不怪。已经开始渐渐抱着‘我看你还能出什么事情/到什么地步?’的想法了。   其实这个故事还是很hit的。   致何师傅于死地的那一单,是他的一个老主顾介绍来的朋友,叫岑山。他说自己的儿子不小心在外面中了邪,一开始是做一些怪事,后来更是演变成了自残。   何师傅将那孩子叫来一看一问,却发现他居然是个一直穿军装的差人。一般来说,差人身上都带着正煞二气,鬼很少接近这样的人。而如果他们自身很正,没有做亏心事的话,寻常小鬼更是不能近身的。   可一旦这些人被鬼缠、走阴字,那么一定就是大件事了——一般鬼做不到的事,自然只有更厉害的妖魔鬼怪才会做了。   就比如关属勋他们这一班守古董仓的便是如此,倒霉得不能更倒霉,失踪的失踪,要么与她一起流落到这儿来了。反正对于他们那个世界的人来说,都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估计会列入香港怪谈之中流传很久了。   几经询问调查,何师傅他们发现那鬼果然不简单。   首先,岑家乐他们是以救人为目的去献血的,当时那女鬼与她男朋友都没有死呢,之所以没能都救活并不怪阿乐或医生他们,只怪女鬼自己身体太虚弱救不活。   但女鬼却以她死了男友却活着的事来报复,不止打算将没死的男友一起拖入地狱,还实打实地恩将仇报。如此恶劣,如此负能量,即便是在鬼中也很奇葩了。   其次,就是那女鬼的名字,邱燕屏。这个名字其实早在何师傅的记事簿上记得牢牢的,下面还着重地划了好几道横线。而这,就是为什么何有道笃定不会有同仁愿意跟着冒险的原因所在。   一切又与邪*教有关。   好像每个世界都会有因为各种各样无谓的欲求而折腾自己折磨别人的人存在。他们固执己见、欲壑难填、穷凶极恶,视自己以外的人如粪土一般肆意践踏。   这里的邪*教也是一样,填了很多无辜性命到他们的‘伟大事业’中,同时也令正道人士愤恨不已,几经围剿。但那邪*教居然就此隐藏起行踪来,完全地销声匿迹。只有正道得到各地的悲报,才知道他们又在某事某地犯下了多少罄竹难书的恶事。   然而大约三十多年前,何师傅还很清楚地记得大概的日期,因为那正好是他收养了徒弟的第三年。   那时邪*教中似乎发生了某种内讧,一个女弟子不知何因叛逃了。而且其藏匿手段分外高明,不止当时的邪*教没能抓到她,正道人士也没能追踪到她的踪影。   但本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原则,正道一方便帮她扫除了首尾,希望她能够就此‘弃恶从善’,与邪恶的地下势力划清界限。   那女子也确实是那么做的。那之后大约过了十年,那女子的踪迹才被大家无意间撞破。原来她藏匿在全港最热闹的油尖旺地区,大隐隐于市,居然一直没被发现。   她换了发型装扮,洗尽铅华,就像一个普通的女人一样到茶餐厅、商店找工作,后厨、招待全都做了。用那双杀人取血画符、抽魂摄魄炼器的手做鸳鸯做吉士蛋、搬货结账端盘子!   大约三年之后,她居然还嫁给了一个很普通的男人,又过三年,还生下了一对可爱的双胞胎女儿!有正道人士去偷偷观察过她的生活,发现她好像真的已经全部放下了过去,一心相夫教子,扑在家庭上,与一般正常的女人无异。   因为邪*教的踪迹一样飘忽诡谲,已经离开了很多年的她不可能再知道其内部情况了。正道人士并没有去逼迫她得到什么消息,反而默默地帮忙收敛起她的消息,避免她现在这一家老小被邪*教发现后再造惨案。   但就是这样,几年之后,那女人却突然离奇失踪了。但要说她抛夫弃女又去做坏事了,几率反倒最小。因为在此之前根本没有任何征兆,甚至她女儿们的生日就快到了,按理说就算要走也会等那之后再离开才对啊。可她就是这样突然消失了,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似的。   大家更倾向于,她已经被发现,并且遇害了。果然没过几个月,她的尸体在屯门被发现了,死状可怖。   正道人士们不禁感叹邪*教的无情与阴毒,自此将那女人的事情抛诸脑后不再去想。   然而他们谁都没有想到,已经改邪归正的那女的,居然留下了两个很有天赋,甚至可以说青出于蓝的女儿。并且她们的心性还比她当初更加黑暗可怕,甚至完全不介意与杀死自家阿妈的仇人为伍。   在何有道死亡的五年以前,邪*教再次开了‘山门’,宣告光明正大地卷土重来。所谓正道,其实只是江湖人。三十年后的香港再也不是旧香港,没有虎狼一般的华探长,也少有好勇斗狠的古惑仔,现在的香港是在g*c*d的治下,有绿衣大兵镇守,谁敢造次?   无论正邪,很多修士祖上其实都是因为那钞打倒一切牛鬼蛇神’的运动才跑到香港来的。   虽然几十年过去了,但往昔教训仍然历历在目。邪*教做坏事从没被警*察发现,放到‘放大镜’下调查过。而正道虽然明白其中有多少恶劣的事,但他们没有执法权力,本身也是容易‘造成社会混乱’的高位人群,自然也要谨言慎行,免找麻烦上身。   所以现在的情况已经演变成了正邪对峙,所以当当初那对双胞姐妹长大进入邪*教重蹈先母覆辙的时候,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拦她们。甚至她们的父亲也不行,因为他的再次成婚生子,那对姐妹早已离家了。而对姐妹的名字,分别就是邱燕宜与邱燕屏。   她们几乎承包了邪*教在市面上的所有对外业务。比如给人‘摆风水阵’镇压仇人,替人下诅咒,帮人下降头等等,与正道人士一样与普通人接触,只是什么坏就做什么。   因为天赋异禀、法力高强,邱氏姊妹在那一行中声名鹊起,一度力压东南亚法师,生意好到不行。也因此与正道人士打了很多次擂台,双方你来我往,矛盾也愈演愈烈。   而世上还是有报应的。所有正道人士都深信这一点,并且很高兴地看到了那一天的到来。   姊妹中在最凶狠的邱燕屏,居然得了绝症。并且再难治愈,寿命恐怕只有一年左右的时间了。那消息传来时,正道弹冠相庆,直叹苍天有眼!   何有道是经历过正邪之争最黑暗的年代的,也亲见过邱家姊妹的生母旧事,得知那一消息时还曾深深地叹了口气。但他哪想到,时隔区区两个月,他居然又一次听到了邱燕屏这个名字,还知道了她的死讯。   没想到她居然会在死前自杀!不过带着男朋友一起下地狱什么的,果然是她的风格。那狭窄的心胸那狠毒的手段都很‘邱燕屏’,绝对是她没错!   所以当时接这事的时候何有道才会考虑了很久,占卜之后才敢沾。没想到还是陷了进来,不但失了性命,还晚节不保地败在一个小辈手下!   “那邱燕宜呢?”刘涟在后面的【邱燕屏‘报恩’】故事里完全没有听到她姐姐邱燕宜的名字,但她总觉得那两姐妹里最厉害的恐怕是她才对。   何有道摇摇头,“她一直没有理过自己妹妹。邱燕屏重病化疗时没出现,死的时候都没有去葬礼。听说仪式还是邱家与她们同父异母的弟弟帮手完成的。”   “不过邪*教一直行为古怪又冷漠无情,莫说只是姐妹,就算是亲生母子,估计也没有什么感情可言。自她们入教以来,便再不像在世俗中时那般亲密了。外人看起来更像是她们结了仇,但如果结了仇,做那么多坏事时她们也不可能配合得那么好。”   听何有道讲了半天,关蜀勋却是抓住了一个问题,“难道他们没有个什么名头吗?比如白莲教、xx功都是古今中外有名的邪*教组织,但我听您一直在‘邪*教’、‘邪*教’地称呼他们,他们没名字吗?”   “也许有,只是不为外人所知。不过那也并不重要,因为对于那种组织来说,知道他们所信奉的邪神已经足够了。”   何有道说着指了指香案的方向,刘涟走过去依言挪开香炉,那下面压着一方帕子。   打开一看,上面赫然画着一张狰狞的鬼脸,比外面卖的钟馗像还要丑陋吓人!其实不止是画面吓人那么简单,刘涟总觉得越看那画就越有什么东西要从中冲出来似的,所以刚才一打开帕子时她才会被吓一跳。   她看向何有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要害她呢!这东西可不简单……   “这就是他们所信奉的,据说是他们先代的创教者祖师爷。”何有道轻轻走近,却并不敢去碰那帕子。现在他是鬼魂了,既无阳气也散了正气,再碰这邪神之物就是自寻烦恼了。“说是隋唐时期的人物,还踏上了仙途。”   “但是我对此很怀疑,因为所有的修行者都知道,自唐宋以来便再无人成仙了。天才知道他是个什么神什么仙!”何有道伸出手缓缓靠近那帕子,在接触到之前立刻又缩回来。“自从脱掉那无用的躯壳,对各种气息倒越发敏感起来。那不是会让人愉快的气息,又怎么会是神仙呢?恐怕,是已经变成了什么妖物才对!”   刘涟赶紧将它放回香案上,找周家文要了个木匣子收好才松了口气。   “您所说这事太大。”刘涟将木匣放回桌上,还将之往另一侧推了推。“只我们俩,就算加上贵徒,恐怕也只是……有心杀贼,冇力回天了。”   “当然,真那样的话根本就是叫你们去送死啊!我只是马上要离开这个世界再不回来,先将自己所知的事情留下来给可堪传承重任的同仁而已。”   何有道笑笑:“我今日发丧,你们却今日上门,冥冥中即是有缘,合该说与你们知道。”   “世上有光就有暗,有正就有邪。光是小小的一个港岛,正邪之争已经纠缠百年,根本不可能在一朝一夕、以区区几个孤胆英雄来解决的。”   他说着,看向自己的徒弟周家文。“老朽现在所求,不过是让我徒儿能够平安喜乐,着却只有他自己能够帮我完成了。”   何有道的话顿时又让周家文啜泣了一下。   “还有一事,却是要麻烦道友了。”   刘涟点头,“您先说,我们再看能不能做得到。能做到就一定会帮忙的。” ☆、第145章 ,   既已说明不会强人所难,何有道的请求也相对来说很简单。   无论做人还是做事,都要善始善终。虽然他竭尽全力都没能救下岑家父子,但总不能就这样把这件事丢在脑后不管了。那件事的当事人,还有一个仍然在被鬼纠缠着受苦呢!   听说她也是个可怜人,因为自身有精神病史,又被鬼上身去杀了邱燕屏的男朋友,现在已经被判关进了精神病院。   而那种地方根本比地狱还可怕,本身已经足够将一个正常人逼疯了,更何况她身边还有个恶鬼时时刻刻恐吓她迷惑她呢?   何有道所说的那件事唯一还活着的当事人,就是之前给邱燕屏及其男友捐血的三个倒霉催的好心人之一,唯一的女生阿joy叶诗敏。   这姑娘其实看起来很柔弱,应该是最没有攻击力和反抗能力的。但也正是她,最后居然被女鬼看上蛊惑了,间接害死了岑家父子,又直接出手杀死了原本逃过一劫的邱燕屏的男友jack。无论最终结局是好是坏,但在那个过程中,绝对可以看出她的坚韧和强势。   鬼怪缠人,一向都是找那些或精神衰弱或性格软弱可欺有弱点的人。而确实有点精神问题的阿joy,何有道担心她会成为滋养邱燕屏的肥料,升级厉鬼的温床。鬼虽厉害,但世上还有很多它们做不到的事情。但若它们有个可以如臂使指的人身可以操控,那就说不准了。   这个请求倒是可以考虑,刘涟他们所虑的,不过是邱燕屏背后的邱燕宜及那枝叶庞大的邪*教组织。但若只用面对一个女鬼,即便它再厉害再狠,他们应该也可以对付的了。   于是刘涟在征求了关蜀勋的意见之后,答应了何有道的请求。然后,她单独向他叙述了叶圣辉他们失踪的事情,又借机拐弯抹角地询问了有关邪神,以及有关‘天外有天,域外有域’的问题。   但是可惜,何有道也并不清楚那其中的事情。“佛家有一佛国便有三千世界之说。宇宙漫漫,或许能够横纵自如、前后可追也未可知。但你口中所说的那个混乱的地方,听起来确实不太妙。老朽也算是翻过不少佛道两家典籍,肚里倒有几册可用的书本,但却从没听说过那样一种存在。”   “嘶——若真的有那种可以连接阴阳还能够串联很多平行世界的地方,说不定真的是神仙留下来的呢?至于你所说的邪神……自古以来的邪神不算少,一些邪神还被写入当地神话中作为正神的敌人或猎物,域外神话中尤甚,比如古印度神话中的阿修罗罗睺。我国也有黄帝大战蚩尤、刑天执干戚而舞的传说。”   “但一般故事只是故事,真正在人间兴风作浪的,绝不会出现在正统神话中。它们根本不能称之为神,只是以邪恶的力量为诱饵,吸引了大批前赴后继地为它们可以付出生命的信徒,寄生在那因人本身的*而日益增长的‘信仰’中借机汲取力量,满足自身邪欲的妖物!”   何有道说着,目光死死地钉在刚才那只木匣上。“就像这个一样,根本不能称之为神!”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厌恶,但又接着说,“但是不可否认,这些邪神因此掌握着极大的力量,寻常人绝对难以抗衡!”   “这还是我师父在六十年前得到的,在他坐化时又传给了我。而光看那布绢,确实像是老老年间传下来的东西。也就是说,这画至少存在了上百年时间,却至今仍然拥有对周围人不好的影响力……”他对着刘涟叹了口气,“听小友的口气,恐怕势必要与这样一般的存在为敌的……唉,老朽也不想打击你。事在人为,真行得通也未可知。”   这简直是最糟糕的安慰了,刘涟听了连讪笑的力气都没有,手垂在两侧,无意识地开始紧抓裤线不松手。唉,这前辈是想婉转地让她惜命,别做傻事呢!但如果真有的选,她这样一个早就满头包,也最怕满头包的人,又怎么会自揽麻烦上身呢?   “多谢前辈金玉良言。”刘涟恭敬地对何有道鞠了一躬,之前的礼遇是冲着‘死者为大、尊老敬老’,现在则是出于对何有道的感谢。“前辈所托付的事情我们倒是能尽些绵薄之力。邱燕屏已经在叶诗敏那里得到了它自己想要并且还算是应该有理由要的东西了,便再没有借口继续缠着人不放。我们会去找它‘聊聊’的。”   她和关蜀勋目光交流了一下接下了何有道的拜托,之后就告辞要走。   “等等,”何有道却叫住了她,并且打发了自己的弟子先出去。   “老朽一脉一直坚守正道,但对邪神还是有些了解的。”   “虽然这世间已经不存仙迹久矣,但我坚信,还是有神仙的存在的。他们也许在很遥远、人力也许永远也达不到的地方,可也许他们对人世间并没有完全放弃。若不然,为什么正邪交锋千百年来,那些所谓邪神也都没有站出来直接帮助他们的信徒呢?”   刘涟听了这话眼前一亮,更专注地看向何有道。   “咱们道家有专业的神打手段,特别是你们茅山,请神上身是一手绝活儿。而很多符咒上都以‘急急如律令’加持头尾,那也是在借助并不在此世的正神力量的手段。因此我有了一个猜测……”   何有道朝神龛那里恭敬地拱了拱手,“这些以人身‘修’邪道成为邪神的,原本是在人间没错。但是当达到一个力量的临界点时就因为种种原因,也许正是真正的神仙们出手干预,将它们拖拽至无人能及的不毛之地封印起来。它们可能与仙人们一样只能将自己的力量以及少许的意志投入人间,所以才能在人间发展出自己的信徒来。”   “或许它们是想积攒力量向更深层次,也就是神灵们的世界进发,以达到它们最初的目的——成仙。但也或许,它们是要往相反的方向来!”   何有道一个加重语气的‘来’字,说得刘涟和关蜀勋脊背发凉直冒冷汗。如果真是那样,岂不是太可怕了吗?拥有那种力量的存在,便已是与‘人’这个字无瓜葛了。即便是刘涟所知的最顶尖的修行者——茅山的祖师爷——即便再厉害,也都从未脱离过人的这个定义。   可若真是那种邪神回来了,那这世间又会如何?   刘涟不敢去想,却难以抑制地想起了曾经接触过的邪*教所做出的恶行。大屠杀、子母瓮、千鬼阵……以及现实中对她、她妈妈、徕仁家所有的姑娘,甚至再往前倒的那些只因出身湘西就要承担‘落洞’之苦的女孩子们下手的那些为虎作伥的混蛋!   如果真的是那样,那么那洞神也是为了回来才要吞噬处女的灵魂来得到力量吗?那东西要,回来?!!   关蜀勋虽对这些事不很了解,但鬼大厦的事情他是亲身经历过的。那时候他的身份是鬼,混迹在鬼群中也亲眼得见了那些可怜人深受的痛苦折磨。那群神经病已经不拿人当人看了,那么他们的头儿来了又会做什么呢?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而只要有机会,他觉得那些邪神肯定是会回来的。很好选啊!一边是应该打不过的神仙,一边是绝对软弱可欺甚至毫无还手之力的人类。一边可能要遭遇很多困难挫折夹着尾巴待着,另一边只要一挥手就有人山呼万岁舔它们脚丫子任它们作威作福。不能更好选了!易地而处,他也是会选择回来的。   “当然,这也只是我个人的猜测而已。”   何有道只是想尽可能地将自己所知所想和这‘有为’后辈交代清楚,哪怕是当做‘前人经验’流传下去,等真正有用的时候能够用得上。但是他也并不想吓到她,令她失去自己的勇气和斗志。   “你们也不用紧张。就像正邪争斗千百年都没个休止一样,邪神即便要‘回来’,那也是很久很久以后才有可能发生的事情了。也许终你们一生,这件事也不会发生的。”   这才是真正的安慰,但刘涟却根本没心思听,只是心不在焉地点点头,谢过了何师傅的毫无保留。   她其实是在想,也许按正常来讲,她死后所到的地方就是‘洞神’的真身所在了。那么只要到达那个地方,是不是有可能将它杀死呢?这个想法一经生出,刘涟便止不住地去想它。   因为如果邪神降世会给全人类带来灾难甚至是灭世的后果,那么她就更应该完全地舍弃自身,拼命去杀它才是。至少那样做会更有意义,她,也算值了……   “好啦,您拿着这张符回家随身携带,基本上就可以保您的仔无事了!”关蜀勋从桌上的盒子里抻出一张来,按照之前刘涟教的方法将之折成三角形递给一位大婶。“记得叫他早六点晚六点都在您家供奉的菩萨面前拜拜,至少七七四十九天晚上不要出门,到时邪祟自然消啊!”   “是不是真哒?”大婶看看符又看看里屋端坐着一直没讲过话的‘大师’刘涟,“可是……”   “哎呀,您以为让刘师傅开口是占到便宜是好事吗?”关蜀勋压低声音道:“跟您讲实话……一般只有非常严重,严重到回家立马就能碰上血光之灾的那种,我们刘师傅才会开口。那是在救人命啊!您家遇到的事虽然也很犀利,但也没有要立刻毙命那样严重,拿张刘师傅特别祭炼的符就好了。”   关蜀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却是让大婶立刻相信了他的说辞,顿时觉得自己屁股底下的凳子扎人,生怕一边坐着的有谁沾惹了那种穷凶极恶的鬼的,立刻不再说其他有的没的,赶紧就要走。   “谢谢,诚惠五百元!”   又成功送走一位,关蜀勋将纸钞塞进桌下的钱箱里,回头去看里屋刘涟的身影。   自前天从何师傅那里回来,她就一直保持这个样子不知在想些什么,来店里的顾客都是他在打发。幸亏刘涟之前画出了很多驱鬼避鬼的符咒,要不然现在他就单纯变成了骗子了。不过迄今为止,店里还没来过一个真正有什么大问题的客户。   有身边真的带着‘东西’来的,他就用符咒或言语威逼利诱,咳,软硬兼施帮忙赶走了。而剩下的,不过是心里有鬼罢了,来这里只为个心安。   就像刚才那位大婶,非说自己儿子是被鬼迷,来了两趟了,他只好给她张符定定神。其实哪里是被鬼缠的问题?分明是夜店里的‘狐狸精’勾魂嘛!只要早起早归早睡觉,肯定能精神起来。   他撑着下巴看看刘涟,喊下一个过来,心想,哪里恰好有那么多被鬼缠的人等她来救命呢?先让她歇歇好了。   “救,救命啊!” ☆、第146章 ,   好家伙,是他脑子里的声音具现化了吗?!怎么刚想到救命就有人叫救命啦?!   关属勋愣了一下,但专业素质马上让他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声音的来处——大门口。   而门口处也正好撞进来一个怀抱着个几岁的孩子的中年女性。   他们的情况不容乐观,衣服上沁染得都是血,简直比他和刘涟刚来这边那天还惨些。   这情景弄得在场的其他人连连惊呼,关属勋也立刻跑过来查看他们有可能带着的伤势。   但是没有,什么都没有!那女人和孩子身上完全没有任何伤口!那么那些血又是从哪儿来的?难道他们是来捣乱的?!   关属勋下意识地往门口看去。但那里什么都没有,没鬼也没人,不像是来砸场子的样子……   然而仅仅是下一秒,他就弄懂了这都是为什么——刚才看起来还昏迷不醒的孩子突然哇地呕出一大口血来,正喷了关属勋一身。   那孩子的妈妈再一次发出尖利的惊叫,哭着想捂住孩子的嘴巴不让他再吐血了,但那怎么可能管用?   看来她也已经因为这种事情的惊吓而有点精神错乱了,关属勋怀疑她这样下去可能会直接晕过去,恐怕很难准确地描述出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身后脚步声由远及近,却是刘涟撩开帘子从里屋出来了。她的脸上再不复这几日持续的忧思茫然状,反而换了一副很严肃的面孔,眼神犀利透着精光,直冲那对母子而来。   此时的刘涟才真的是一派大师风范,之前还只会尖叫嚎哭的女人,只是被她深深看了一眼,立刻就安定下来,停止制造噪音,只搂着孩子抽噎着盯着她看。好像她已经本能地开始相信刘涟一定能够救得了她的孩子一样。   刘涟在那孩子跟前蹲下,先是仔细地看了一下他的大概情况,又摸了脉,最后轻轻翻开了他的上眼皮。   “呼——”她呼出一口气,关属勋还以为她是觉得搞得定松了口气呢,结果她紧接着又咬住了自己的下唇,一副十分为难的样子。   我挑,这到底是能治还是不能治啊?!   关属勋越看越着急,“赶紧送医急救吧,不然来不及了!”   他虽怪事见的多了,但到底还是个普通人。面对此情此景,最先想到的只能是医院了。不是吐血吗?那无论是因为啥,致命点肯定是在失血过多上。那到医院输血不就是最有效的?   “不行不行!”谁知他话一出口,先反对的居然是刚才那个已经惊慌失措了的女人。“没用的,医院根本没用!”   她抖着嗓子,带着哭腔将自己与孩子之前的遭遇说了出来。   原来,她的儿子在大约一周之前就出现了这样的症状,只是那时候还没有现在这般严重。但是孩子当然是当父母的眼中的命根子,当时他们便立刻选择了就医。但是辗转几家医院,孩子的‘病情’根本没有得到任何改善,甚至根本找不到病因!   昨天他们已经商量好要去美国孩子叔叔那边,找全世界最好的专家去诊断。但也是昨天,孩子的妈妈听了来探望的亲戚的一个说法——孩子这样突然吐血到这样严重,医学手段却查不出病因,是不是被下了降头什么的?   降头这种东西在香港的传说也是流传甚广,南洋文化盛行之下,什么古曼童什么尸油什么鬼牌之类的东西也已经有了很多人相信。孩子妈也曾经成功地问过米,自然对此很有几分相信,顿时觉得大事不妙。   她慌忙地找到了当初帮她问米的神婆,那神婆请上身的鬼确实看出那孩子是有点不对劲来着,却也说不出具体的所以然。刘涟这里,就是神婆指给她的一条路。最近刘涟在业界声名鹊起,很多‘同仁’都知道了有她这么个厉害的后辈了。   今早她提出先来刘涟这里,但她老公就是不同意,两个人大吵了一架她才抱着孩子出来。没想到半路上孩子就又‘犯了病’,而且情形比之前还都要更严重,吓得她顿时麻了爪,完全不知所措,以致后面失了态又傻傻的。   但是刚才与刘涟一见面,她不知为何突然放下了点心,才有理智能够想起她最应该做的事情。   周围等待着的顾客们也都瞠目结舌,他们虽然也遇到了或多或少或大或小的怪事,但没有一件能与这件相提并论的,登时屋内抽气之声此起彼伏。关蜀勋这才抬头看到了围过来的人,赶紧道:“大家也看到了,救人如救火,今天恐怕是不能帮大家解决问题了。这里现在也不适宜让大家等,还请各位现行回去吧!拜托各位了,不好意思。”   顾客们能说什么呢?来这里的都是感觉到或者已经有了实证自己是‘撞到正’的人,自然能升起同病相怜的感情来。更何况现在受罪的还是个几岁大的细路仔,有同情心的人当然会让一步,就算是没那么多同情心,也不愿意被别人说自己冷酷无情置别人生死于不顾。   所以关蜀勋说完没两分钟,原本满当当的顾客们便都散得干干净净了。   刘涟从案子上拿了一双红筷子夹住了孩子的食指。但是没有用,一点反应都没有。她皱着眉头,伸出手指又摸了摸孩子的囟门,满脸都是难以置信和深深的疑惑。   “怎么了?”关蜀勋也是知道红筷子夹手指是在做什么的,“难道他这是……”   “不是!”刘涟摇摇头,“不是那么简单的。”她抬头望望周围,好像在找什么似的,突然站起身,拿了个杯子朝神龛那边走去,居然倒了多半杯的香灰回来。后面又开了一瓶买回来专门做供品的白酒,兑在杯子里摇匀了就要给孩子灌下去。   “喂喂喂,你这是做什么?!”关蜀勋赶紧去拦她。给孩子喝高度酒也就算了,这孩子可是吐血吐成那样,就像马上就要去见上帝似的那么脆弱。你居然给他喝酒?真出了事摘都摘不出来,这不是存心把黄泥往裤裆里扔吗?!   “你不信我?”刘涟看看关蜀勋,他便立刻撒手了。是啊,她什么时候做过不靠谱的事呢?说到底,她比他还要谨小慎微呢,下定决心要做的事肯定是经过了深思熟虑有把握才做的。   刘涟又转向孩子的母亲,她正睁大了眼睛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没说反对,但满满的担心那是溢于言表了的。   “可以吗?”刘涟还是要征询一下人家妈妈的意思的,尽人事听天命。在她眼里,是父母给了孩子生命,那么他们就有权在危难时刻决定孩子的生死。   孩子妈妈粗重地喘了两口气,看看刘涟又看看孩子,看看孩子又看回刘涟:“请您来吧!我百分百配合您!只求您救救孩子……他还那么小……”说着便又泣不成声了。   刘涟得了人家家长的首肯,立刻动手,将一盏香灰和高度白酒的混合物用手指搅了搅给那小孩灌将下去。   这回是真有反应了,那孩子本来是面若金纸双目紧闭一副濒死的样子,但那杯东西灌下肚之后却是立刻醒了。但他的表情却是非常痛苦的,抱着肚子在瓷砖上打滚,看起来就是腹痛如绞难以忍受生生疼醒的。   “杰仔,杰仔,你怎么样啊?”孩子妈立刻扑过来搂住他,“这,这不会有事吧?”   刘涟看着痛苦难当的小孩,却是露出了一个开心的笑容。“疼就好,疼就对了!”她转身快步走向桌子,打开了放着符咒的那个盒子,扒拉来扒拉去,“我的摄魂符去哪儿了?”   关蜀勋一愣:“盒子里没有吗?咳,那可能是我不小心散给客人了。”他立刻走过来帮忙裁纸研朱砂。   刘涟却是懊恼地抓了抓头皮,“没有了重新画一张是小事,但是把那种符散给客人,他们没法力是没法用的。万一真的是撞邪的怎么办?”她抓过符纸来,笔走龙蛇很快重新画出了一张。“我知道也不能怪你,都怪我这些日子总在想事情……不过你还记得是散给谁了吗?”   关蜀勋当然摇头。本就是误发出去的符咒,他对这东西并不很熟悉,一直以为盒子里都是普通人合用的避鬼符和驱鬼符呢,又哪儿能记得住发错给了谁?   “那我们就只能替他祈祷了。”刘涟长出一口气,将刚画好的符咒团成一团,又走回去塞进了正痛苦地打滚的孩子的嘴里。   关蜀勋都看傻了,这是把这孩子的嘴当垃圾箱使唤了是吗?什么东西都往那里放!他下意识地看向一边的孩子妈,却见她也是皱着眉头,但却根本没有要阻拦刘涟的意思。看起来已经是把她当成了最后的救命稻草,完全信任的意思了。   那孩子被迫吞下了纸团,腹痛却像是渐渐止了,但不适感却并没有消失。他已经有些清醒,捧着肚子斜歪在地上,满脸难受的看向自己的母亲。小孩子,在这种时候都是渴望有最爱最信任的人能够帮他解除痛苦的。但是这回他妈妈是做不到了。   突然那孩子一低头,整个人撑在地上,开始痛苦地呕吐起来。那动作之大、之激烈,让他妈妈和关蜀勋心里都是一紧。但刘涟却是舒展了眉头,重新蹲下,掀开孩子的衣服,用手指狠狠地戳按了他肚子上的几个穴位。随着她的动作,好像‘胃口不舒服’的孩子终于吐了。   不过万幸的是,这次吐出来的并不是大家担心的巨量血液,也不是刚才刘涟给他灌下去的那堆香灰烈酒,而是刚才那团刘涟强迫他咽下去的符纸团!   与刚才塞进去时的干瘪紧缩不同,现在的纸团里好像包裹了什么东西似的,好像还是活物儿——在纸团里一挣一扎的不断鼓动着!   随着吐出了这东西,那孩子居然轻松平静下来,只几分钟之间,面色就渐渐恢复了正常。居然还开始跟自己的母亲说话,叫渴叫饿了。   这是,好了?!   关蜀勋觉得很神奇,他的搭档还能治病救人呢?!怎么三弄两弄的,这刚刚还感觉马上要咽气了的孩子就好了?   刘涟一见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把手中一动一动的纸团给他看。“这里面有个小鬼,就是它,钻进了这孩子肚子里不停地捣乱。让他吐血只是表象,它真正的目的是吸光这孩子的所有生机和灵气。如果它真的成功了,外人也只会以为是这孩子得了什么难以治愈的特殊疾病才会这样,并不会察觉它身后的人的险恶用心。”   “它身后的人?!”关蜀勋立刻反应过来了,“你是说,就像邱……像他们那样特意给人下降头?”   “对,不过这不是降头。手法不是来自东南亚的,这是很传统的中国手法,而且很老练,不算附身所以不带什么阴气,一般的法师根本看不出来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如果我不是师从茅山见过先人处理类似案例的记载,恐怕有摄魂符也很难将这小鬼这么干净利索地弄出来。”   刘涟转向喜极而泣抱着孩子痛哭中的孩子妈,“不过也难保他们一次不成会不会再下一次手。也许下次就不会是这样‘温和’的手段了,所以,您得配合我,真诚地回答我几个问题。”   孩子妈看看孩子,坚定地点了点头,带着孩子跟着刘涟进了里屋。   “这手段还叫‘温和’?”关蜀勋干脆将店门落下,挂上了打烊的牌子。“果真是人比鬼可怕多了……” ☆、第147章 ,   香港是座快节奏的都市没有错,但若是自有闲暇去逛逛,也能获得闲适的风景。这几日天凉风硬,频频变天。但若趁着偶然天晴喝喝热饮,绝对是很舒适的体验。   所以不少咖啡厅重新又把露天座椅都摆了出来,供那些被午后暖洋洋的阳光勾引到的行人们休憩饮茶。   刘涟拎着手袋,静静地从另一边的街角转出,冲着对面这样的一间咖啡厅走来,高跟鞋在地砖上声声敲击出脆响,冲淡了巷子里的静谧。   她刚寻了一个位置坐下,一边的r赶紧过来递了菜单。刘涟摆摆手,指了指对面桌子坐着的一个年轻女人,“与她一样。”   说着,她定定地看向了那女人,对方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便也看了过来,两个人的目光交汇碰撞,尤为激烈r以为她们是认识的,在点单本上记了两笔就进店安排去了。   “你想要什么?”那女人从里到外从姿势到言语,全都透着一股牛哄哄的傲气。她以为刘涟又是一个听了她的威名,有阴暗的目的想要实现,所以才找上门来的人。   对于这种人,她根本不必浪费一丝好声气,不过都是交易而已,而且是他们有求于自己。所以即便是在与完全不熟的客户聊生意,她也完全不耽误手底下的事——不断地进食着面前那份布朗尼。   “我来还你个东西,”刘涟轻轻一笑,将攥紧的手心慢慢打开。   而对面而坐的女人也因为她的动作而顿时脸色一变。   一周前她接了个单子,指名道姓要某姓某人断子绝孙。她便弄了个小鬼以血咒的形式下在了被诅咒人的儿子身上就不再管了。   因为以她的经验来说,只要这样过一两个星期,她的目的就自然达到了,只等着收齐尾款就行,早将这事忘到了脖子后面。   眼前这个家伙,不简单!她不得不重新审视对面的刘涟,她是个修行者,并且决不是个泛泛之辈。因为她不单将这附着着血咒的小鬼从那孩子体内顺利取出,而且还一丝一毫都没让她感觉到!   要知道,小鬼可都是与养殖者心意相通的。如果在那孩子体内的时候,有什么人或是东西意图伤害它,小鬼都会立即将讯息传回主人这边的。   但她却什么都不知道!   “你是什么人?”她又换了一句问话,“你知道多管闲事的后果吗?!”   刘涟淡淡一笑,“这话我倒也要问问你。你知道修行者随意迫害无辜人命的后果吗?”她深谙小鬼与其养殖人之间的特殊联系,所以一早用了很烈的香灰酒灌醉小鬼,让它无法与其主人联系。之后也是利用了它们之间的联系,顺藤摸瓜找到了这个正在喝咖啡的女人。   那孩子当时已经危在旦夕之间了,如果晚去她那里一小时两小时,他就会被体内小鬼吸干而死。但是他妈妈却及时听说了她那里,并且也力排众议及时带他去了她那儿。如果当时他们是在去往美国治疗的飞机上,恐怕现在那孩子已经成了一具尸体了!   这就是缘分,时也命也运也。那孩子命不该绝。无论是因为良心还是因为这缘分,刘涟都不能放着不管。   况且那是血咒,施咒时需要被诅咒人的血液。而听孩子的母亲说,一周多之前,那孩子在学校踢球时受过一点小伤。血很有可能就是在那时候被对方得到的。那样也就说明了,孩子一早就已经被盯上了。   就像她对孩子妈妈说的,一次不成,那些人很可能来第二次。而且恐怕不会再给留出别人施救的时间了。   所以她决定来找这施咒者来‘聊聊’,即便不能喝退他,也至少要保下那孩子来。   那女人听了刘涟的回话,不由得又重新上下扫视了刘涟一番,“你是刚入门?不是……”她刚说完又自己否定,“你是刚从上面游水过来的吧?粤语说的不错,但是仔细听起来也能听出点北方腔调来……你来这儿以后,没听说过我吗?”   她端起杯子来抿了一口,从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我是,邱燕宜。”   那女人十分满意于自己说出名字之后刘涟脸上表情一瞬间的皴裂,她的自负对她自己来说是种理所应当的自信,她也很享受那些所谓正道或同道既痛恨她却又害怕她的样子。那比之罂*粟更会令人着迷……拥有庞大的力量才能带来权力,而权力,比美酒更芳醇醉人。   她是想不到,刘涟脸上变颜变色根本不是因为怕她。当然,因为她的身份而震惊倒是有的。因为她是邱燕宜啊!邱燕屏的姐姐!何师傅讲的那个故事里的女主角之一!   刘涟是想不到他们会以在这种情况下以这种形式见面。或者说,她根本想不到她们会见面。虽然接下了解救叶诗敏的事情,但她却只想悄悄私下解决,根本没打算再与那个邪*教对上的。所以现在发现这个丧心病狂地为了钱对小孩子下手的家伙居然就是那个传说中的邱燕宜,当然会震惊不已。   那么现在不应该跟她纠缠吧?大不了贴身保护那孩子一段时间,或者干脆让那家人先离开避一避。之前不是还要去美国治疗的吗?现在躲出去一段时间应该也不是问题。这段事情肯定很快就能过去的,毕竟邱燕宜是收钱做事,哪儿有那么大的闲工夫一直盯着那家人?   “知道厉害了,就赶紧滚吧,趁我心情还好。”邱燕宜说着,吝啬到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给刘涟了,就像是哄苍蝇似地随意做了个手势。   被侮辱的感觉瞬间袭上了刘涟的心头,这就是这群邪教分子的常态吗?他们凭什么这般高高在上地将大众看做蝼蚁?凭什么那样草率地就要夺走别人的性命决定别人的命运?   一个个求仙道求仙缘,神仙会像他们那样做吗?退一万步讲,这种人之中的渣滓一旦成了仙,获得了超凡的能力,那普罗大众不是更加地凄惨了吗?   四目师父曾经说过,道家仙人所留‘天地无情,以万物为刍狗’的意思,并不指神仙都断情绝爱,不顾地上人类的死活。而是天道至公且大公无私,将世间的万物都看作一样的,不会因自己的*喜恶而有所偏颇,让世间事物全都按照自己的规律运转,神仙则轻易不去干涉它才对。   自私到如斯地步的怪物,也敢称自己是神?它的信徒们秉其一脉承,居然还敢这样大张旗鼓趾高气扬,丝毫不以己为耻反而为荣,全不将人间正道和公理放在眼里……是谁给了他们这样的自信呢?!   刘涟看着邱燕屏,心中越想越气。你独善其身可以光明正大,你兼济天下更可以高声宣扬,因为你做的都是好事,都无愧于道德和良心。但是这种总觉得‘老子就是为恶就是天下第一’的家伙,刘涟真心觉得应该好好地教训教训。   有时候,世间的公理和正义并不能自己彰显,只能靠谁看不过眼出来伸张一下。   刘涟一动不动的样子被邱燕宜看在眼里,那就是在挑衅。这样的挑衅她接过正道人士的也接过自家教中的,但结果全都是她赢。   她抬起头正面看向刘涟,也不管桌上的点心咖啡,手腕在桌下翻转,居然立刻发出一只小巧的袖箭来。   邱燕宜这是电光石火之间的突然发难,刘涟想得到她会出阴招,却想不到她用了如此‘凡人’的物理攻击手段,当下就没有完全躲过去,小腿被那暗器擦伤了。   不得不说这一招也透露出了邱燕宜其人,品质确实非常卑鄙恶劣。因为在她看来,刘涟是个实力并不如她的修行者。对付她,势必与对付之前那些泛泛之辈没什么两样,都是soeasy的。但她却还是先下了暗手,采用了偷袭的办法。不得不说,这人丧失了基本道德已经不新鲜了,但她也已经连作为一个修行高手的高手自尊都不管不顾了……   对方有兵器!刘涟立刻站起来踢开椅子,迅速后退了好几步,与邱燕宜拉开距离以策安全。一手将自己的手提包丢在另一张桌上,一手将黑伞从空间中抽了出来。   此刻的邱燕宜心中却似掀起了惊涛骇浪一般,因为她作为邪教新一代邪恶代表,最热门的接班人选,怎么会像普通人一样只用物理攻击手段呢?她属于气量狭窄性格又暴躁的那种人,刚才刘涟那样‘慢待得罪’于她,她就想用最恶劣的手段去折磨刘涟。所以刚才那只袖箭上,其实是淬了尸毒的。   而且那不是一般的尸毒,采集这毒的尸源十分特殊,可以说是百年难得一遇的那种。而寻常人沾染上,必定会立刻痛苦难当,并且很快会毒气攻心、五脏俱焚,然后四肢僵化,迅速变成一具与尸毒来处一般无二的臭烂腐尸!就算是修行者,遇到这毒也根本难以自救,顶多因为体内的法力加持能多坚持两盏茶的功夫罢了,根本来不及施救,致命程度远超一般僵尸毒。   但眼前这个来挑衅的女人,中了袖箭居然一点也不痛苦(其实刘涟中箭时还是哎哟了一声的),而且能跑能跳面色如常,完全不像是中毒了一样!难道她真的没中毒?这一瞬间,邱燕宜怀疑自己的袖箭上是不是忘了淬毒了?或者,有人换了她的东西?   教中倾轧之事不在少数,互相抽冷子下黑手也正常,何况她是新一代中最优秀的?邱燕宜眯了眯眼,今日这事绝对不能这样放过去,等宰了这个女的,回去她要找那些好师兄好师姐好好算一下帐!   但是她哪儿知道,刘涟对于与尸体有关的毒已经完全免疫了。当初在与石坚决战时,她被任老太爷那具剧毒变异僵尸以及她那得天独厚的天然僵尸王大哥都倾尽全力咬了一口。   那两种毒素在她体内相生相克还相互依存,已经将她的肉身改造了一番。不止免疫了全部的僵尸毒那么简单,甚至改变了一些她的体质。所以她屡次受伤,伤口恢复得却比一般人快。而且对疼痛的坚忍程度也提高了,行动速度也变快了,体质增强(或者说越来越像尸体)以致更不容易生病了……   两人就此打在了一处,都是年轻女性,都是修行者,都练过一些功夫,并且都暂时还保持在‘人’的范畴内。一时间斗了个旗鼓相当。   两个人你来我往,从拳脚到法术全都用上了,弄得效果不比好莱坞魔幻大片差,把咖啡厅外面的陈设全都破坏了。而咖啡厅里面的人的态度也都很快从‘看热闹’到‘想阻止’到‘发现不对劲’最终发展到了‘恐慌’,客户及大多数侍应生全都通过后门逃走了。只有咖啡店老板还在心疼自己那遭到破坏的财产,躲在咖啡厅门后面往外偷看着…… ☆、第148章 ,   咖啡店老板显然还不明白‘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的铁律,居然还敢停留原地看热闹。刘涟和邱燕宜打起来,那是纯粹的以命相搏,完全不留余地的。当白热化之时,刘涟根本不顾上解救旁人;而邱燕宜,她又怎么会把‘蝼蚁’放在眼里呢?   这会儿两个人已经陷入了完全僵持的状态,法力相当、体力也都耗得差不多了。而无论是刘涟还是邱燕宜,都对对方的实力有了新的认识。   刘涟自从入行以来,其实是一路被师门长辈们夸过来的。说她天赋好资质高,修炼法力的速度快容量多。二十多岁的小年轻,单从法力本身上讲几乎与九叔差不多,甚至已经超越了她的自己的师父以及师伯嘛嘛哋了。   而之前她遇到的所有战斗,从来没有遇到过是自己法力上不如人的情况。如果落了下成,无非也是因为她的经验不深法术懂得不多造成的,于‘法力’二字无尤。   可眼前这个邱燕宜,看年纪跟她是差不多大的,居然和她斗法斗了个旗鼓相当!也就是说,她也是一个如此年轻而法力量就能与九叔那般年岁的老法师相提并论的‘修炼天才’!刘涟本以为她能够很快搞定对方的,但现在却有了不小的挫败感。   而对于邱燕宜来说也不外如是,甚至她要比刘涟还要来得震惊。因为她很清楚自己的法力都是怎么来的,来得又是如何地不易,所以骤然发觉刘涟的实力时已经惊到癫狂。或者说,嫉恨到癫狂。这样一来,她下手便一下黑到了底,红着眼睛恨不得让刘涟立刻死!   “欻——”一团缀着长尾的火球从邱燕宜的手中发出,冲着刘涟二来。刘涟能很清晰地看到那火是由一张小巧的符咒引发的,它不断地燃烧带起火苗,本身却像是并没有点燃一样,甚至半点焦黑都不存在。   这不是个好消息,因为那样的火肯定并非一般的凡火,但凡沾染上一点,也许就会如同附骨之蛆一样难以扑灭,直至将攻击目标燃烧殆尽。   因此刘涟不敢用黑伞去挡,那玩意儿过来的时候她下意识地做了一个难度极大的身体动作,整个人弯倒在地上,险险避过了飞来的那串火焰。那火焰直接撞上了她身后二十米开外的咖啡厅的大门,登时爆发出巨大的火焰,伴之而来的是很大的轰鸣爆炸声。   身后的异状和突然出现的惨叫声让刘涟不由得转过身去看,那火焰仿佛是普罗米修斯从神山上窃下的火种一般不断地火中生火,爆裂出来的火舌一窜出来就不断地舔嗜着周遭的一切——咖啡厅着火了!   “遭了!”刘涟一眼就看到了咖啡厅里面焦急得想要立刻扑灭火焰拯救自己财产的店老板,刚才正是他受到了惊吓叫出了声。万一他出来沾上了那火焰,肯定会……   她正这样想着,那店老板居然真的如她所想地那样出来了!   “别出来!这里危险,快进去!”刘涟冲那人大叫着,却没防备住邱燕宜再次向她丢过来一张符咒。这个空当,却是黑伞再次自动护主,一下撑开挡在了主人面前。   那符咒也不知是专管什么的,刚一撞上黑伞的瞬间就爆发出一阵极其刺鼻的恶臭。滚滚升起的黑烟吓了刘涟一跳立刻查看,她生怕这也是什么一点就着的火符,把她的伞烧坏了才会这样。   但这回再一次出乎了刘涟和邱燕宜的意料之外,黑伞没有任何事情,符咒却像是发挥了一次效用,飘飘转转从伞面上跌落到地上,自动自发化作灰烬了!   怎么回事!?   刘涟下意识地抖抖伞身,上面什么痕迹都没有,一切如常。   而邱燕宜却看着地上那一小搓灰有些不知所措,她用的是带着极恶毒的诅咒的符咒,一旦中咒则会身陷诅咒之中难以自拔,不断堕落不断腐朽,最后变成只能苟活在黑暗中的怪物。它会先腐蚀人心,然后才拖被咒者整个人下地狱,所以即便是有道之士又如何?一样也会慢慢地腐烂掉……   她曾经用它终结过两个找上门来寻死的正道人士,也用它除掉过看她不顺眼来找茬的‘同门’。从来都是例无虚发的好物,这一次居然完全失效了!   不可恋战!邱燕宜心中瞬间闪过了这个念头。她已经知道了眼前人的厉害,之前还有想趁此机会速战速决将她杀死以除后患之心,但两个人纠缠到现在都难分胜负,也许再纠缠下去她也会输掉呢?她不能输!她不能死!她是注定能够成就一番大事业的主角,怎么能就这样……   就在两方再一次对上的时候,咖啡店的火势也越来越大,红彤彤的火苗已经窜上了屋顶。它将一切遇到的东西全都化为了灰烬,刚才开门想扑灭火情的店老板已经发现了那火连强力灭火器都喷不灭的不对劲,又经了刘涟的提醒,现在早已从后门跑得没了人影。   这座三层建筑包括咖啡厅在内只有两三家店,楼下的两家已经都借着一楼有后门的便利跑得一干二净了。但楼上那家补习社就不一样了,此时虽然不是开课的正式时间,但那上面还有好几位女老师已经被困住难以逃走。实际上不逃走还好一点,如果逃跑时不小心沾上了那些‘火苗’,可能反而死得更快。   刘涟瞥了一眼那被烧得‘焦香酥脆’的小楼,它已经开始往下掉渣掉沫了。而那些差点被火舌舔到的窗子里,还不断地有人向外呼救,还有人跃跃欲试地想从上面往下抛窗帘,看样子是想爬下来。幸好那些帘子一方下来就被火苗立刻烧断了,也断了那些人的这完全不安全的念想,否则被火苗一下烧没了的就变成那些人了!   不过,必须得想办法了啊!要不然这里又要多添几条无辜的冤魂了!而且都与她有关,‘她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她而死’,这样的因果她绝对不想再背!以前那些事是她不知道,可现在即将发生在她眼前,她绝对不能容忍!   于是在同一时间,刘涟与邱燕宜都放弃了这次与对方决一死战的心思。在这种共同的未经沟通就诡异地出现了的默契之下,她们一个跑向小楼那边,一个转身则跑走了。   终于可以全力去想救人的事,但她要用什么办法呢?!   对修行者的术法一道,攒雷捻火倒是很容易做到的事。别说整个符箓教派,就单单她们茅山一门,火符雷符的种类便有成百上千了。可是要平白地引来水源?那真的是神仙才能有的手段了!什么杯茶落雨?你以为她是白娘子还是孙猴子?你怎么不叫她撒豆成兵来救火呢?!   刘涟拼命地想,从茅山典籍到舅舅给的秘籍,全都想了一遍,但却仍旧毫无办法。耳畔已经远远地传来了救火车的鸣笛声。是了,楼上的人还有周围的人都不是傻子,着火了当然会报警。但关键是这不是凡火啊!水枪在这里根本发挥不了任何作用!即便火警来了,他们也只能徒劳无功,眼睁睁地看着这场诡异的火灾将这楼上楼下连人带物全都烧个干干净净!   那样何其残忍!?   而且如果火警到了,她就算有了办法也很难施为。她肯定是第一个被清除出去的闲杂人等,根本没人会听她的她也插不上手,而事后却极有可能会被当做第一犯罪嫌疑人抓起来审讯!所以,她现在必须得赶在火警到来之前将这火势熄灭。   都说急中生智,大脑高速运转之下,倒是很有可能突然灵光一现。她是突然瞥见了那火燃起来的源头,那张符!那张符在剧烈的燃烧下还是原本的模样!   刘涟曾经在很多典籍上看到过传说中的火焰种类,什么三昧真火、南明离火,全都不是凡人手段能扑灭的存在。但刘涟并不相信刚才那个女的会有能力支使那般神火,这符的效果肯定是她取巧做到的!   那会是什么呢?刘涟为此小心地走近火源,尽可能在安全的境况下接近它们。正常的火焰是有燃料,有氧气,有足够的温度,然后刺啦啦就着起来了。而这火呢?水不管用,灭火器也不管用,那就至少说明了无氧法和降温法根本不起作用。   但是这火燃得如此爆裂,那滚滚的热浪绝对不似作假!   刘涟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突然从空间里抽出了之前自己制作的符链来,立刻在其中一端至少五十公分的一段刻上了防火降温的符文。那符文是茅山典籍中记载,先祖用在丹房里的。现在刘涟也是再也无法可想,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她刻好之后,便将符链当成了九节鞭使,将刻了新符文的那头掂在右手上抛了又抛,找好了准头一下子冲着那张符就去了。符链穿透了火焰缠上了符咒,却并没有被火焰所伤!刘涟心里大叫‘yes’,她成功了!然后两手一倒符链,一个用力,那符咒就被拽了过来。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条长长的火龙,它被刘涟操控着整个‘趴’在地面上,仍在不断燃烧,但烧的却是柏油马路,那就由它咯~而楼上燃烧的火焰却像一下子就断了力量来源似的自己渐渐熄灭了,这才是重中之重!   刘涟的作为小楼上的人还有周围楼上围观的人当然看了个满眼,登时全都发出了一声惊呼。刚才和另外那个女超能力者打架,现在又徒手救火,这女的肯定也是个女超能力者!这简直就是superman现实版嘛!   很多人翻出相机或拿起手机想要拍下这些震撼人心的画面,但后来再看时却发现他们根本什么都没照上。如果不是咖啡店遗址还留有被火焚烧过的惨状,这事就变成了群体性致幻事件了。   当然,现在也没好到哪里去。那个女的在救火之后突然间就原地消失了,加上附近监控从一开始就全部失灵,还有群众的照相机摄像机全部失效,这事早已变成了群体性灵异事件了!   刘涟虽然感受不到阴气,但对因为鬼怪多阴气重而引起的磁场混乱感可敏感得很。所以虽然她知道附近有监控以及可能有人用相机拍她们了却一点都不担心,最后直接没善后就走了。因为在磁场混乱中,那些人根本拍不到任何东西。特别是她们俩这种自身就不稳定,身上阴气浓郁的人,本就是干扰磁场的最大因素。   与邱燕宜的意外相见,也让她充分了解到了邪*教中人究竟有多么的冷酷无情,多么像是没有人性的怪物。联系到她现实中的心事,刘涟是怎么也意难平。但你要说她是改变了主意想主动去挑一挑这个世界的邪*教吗?也并不是。   她实在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一时之间很是矛盾。但她明白,她能等但精神病院里的叶诗敏可能等不了多久了。在做出决定之前,她必须先遵守与何师傅的约定,先去解决了邱燕屏再说! ☆、第149章 ,   伊丽莎白精神病院是英资伊丽莎白医院的下属精神病院,因为牌子老又权威,一直以来与警方都多有合作。除了自己接收治疗病人之外,也会经常接收一些因刑事犯罪而获刑却又因有精神疾病而无法量刑入狱的对社会有危害性的患者。   阿joy叶诗敏现在就被关在这里,名为治疗,但估计以她‘犯罪’的严重性以及她妈妈曾经相似的犯病杀人过往,恐怕她这辈子也都出不来了。   然而因为邱燕屛仍旧持续对她纠缠不放,也许阿joy也坚持不了多久,很快就会被它折磨得彻底疯掉,进而彻底沦为任由女鬼控制完全没有自己感情和理智的人肉傀儡!   在咖啡厅之战的第二天傍晚,刘涟和关蜀勋就出现在了伊丽莎白精神病院墙外。   “我还是跟你进去吧!你一个人感觉真的不行啊!”   刘涟在那边整理自己带来的法器符咒,关蜀勋就一直在旁边转磨磨。转过来转过去,他还是不能放心刘涟一个人进去。虽然他不会什么法术之类的,但一人计短二人计长,万一有个万一呢?他还能搭把手不是吗?但若她一个人进去,那就真的是孤立无援了!   “你放心啦,不会有事的。”刘涟拿出山寨可乐来,“我一会儿就变成鬼进去,里面再多的保安也不会看到我的。倒是你啊,在这里把风的时候一定要警醒点,一有个什么风吹草动,先记住自己躲起来,知不知道?有事用阿婧和阿婕联系,我先进去了!”   说着,她拧开盖子皱着眉喝了一口汽水,已经开盖那么久了,这东西还是一贯的汽很大嘛!   关蜀勋这是第一次正面观看刘涟的‘变身秀’,他现在也能看到鬼,所以在他眼里,就是眼睁睁地看着刘涟喝了饮料之后一下子变成了一个身穿蓝色布裙的长发女鬼!   天啦撸,光是听她讲印象还是很扁平的,听过几次之后再看现场版,感觉还是很酸爽肿么办!?   本来还想说什么的关蜀勋看着这蓝衫的鬼是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嗫嚅了一下嘴唇,便自动自发地蹲到了一边的墙角里装蘑菇去了。   刘涟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掌握着may姐的身形纵身一跃,轻松地进入了医院墙内。   要不说是精神病院呢,和一般医院就是不一样。到处都是灯火通明的,而且几乎是三步一个岗五步一个哨,来回来去巡逻的保安可不老少。   如果之前刘涟真的没有喝可乐而是带着关蜀勋两个人偷偷溜进来的话,那是决计没有办法能成功的。   不过这也太严了吧?怎么看上去跟监狱似的?   其实刘涟不知道,原来这里管理远没有现在这么严格的。只是到时间了在病房和楼道里下匙落锁而已,谁都知道,这儿又不是真的监狱~   但就是因为之前阿joy成功地从精神病院溜出去了,还弄出了一条人命(邱燕宜男友),医院领导实在不敢再出什么乱子,宁可多加经费添了不少保安,防止类似事件再现。   但是层层落锁层层安保,事实上还是根本保不住院内院外患者和医生的安全的。   比如说阿joy本身,她就是首当其中最大的受害者。每日每夜,无时无刻,她都在经受着邱燕屛的精神折磨。现在已经不知自己究竟身处何地,周遭情形是真是幻了。   若是长此以往,邱燕屏大可利用这具新鲜出炉的‘行尸走肉’大开杀戒,院方的做法简直是助纣为虐了。   在刘涟见到阿joy的时候,几乎都已经认不出眼前这个瘦得形销骨立、披着头散着发,黑着眼圈光着脚的女人就是之前她所见照片上的那个女孩子了。   “阿joy?你是不是阿joy啊?叶诗敏?你是不是叫叶诗敏?”看她的样子,就像一只受了惊再不肯接近人的羚羊,对人充满了不信任和恐惧,刘涟走近一点,她就挣扎着后退一点。退到墙边退无可退的时候,她就蹲下*身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头脸,不想听也不想看人。   这已经不是一个正常人会做出的反应了!   刘涟心中暗骂邱燕屛的心狠手辣,她伸出手来轻轻摸摸阿joy的头发,拨开一只棒棒糖的包装纸,递到她面前。“你是不是阿joy啊,我请你吃糖,我们做朋友好不好啊?”   棒棒糖清甜诱人的果香味顿时弥散在空气中,阿joy嗅到了,才小心地抬头看那糖果,然后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刘涟。见她除了温和的笑没有别的反应,阿joy才拿过糖果,放在口中含了起来。   人类天生喜欢甜味,无论是小孩子还是大人,大多数都会倾倒于甜味的诱惑之下。糖分能够让人安心安定,此时也为刘涟博得了几乎只剩下本能的阿joy的信任。   即便刘涟现在是一副女鬼的样子,亦同。   “阿joy,来,跟姐姐走。”刘涟拉起她,带着她一起往外走。   “别往外走了,那个很凶的女人回来了!”走廊里略过一道白色的影子,那是刘涟在进院后收买的一个此地的缚地灵。它是个患了抑郁症,在自己的工作地点跳楼自杀的心理医生。刘涟的本意是让它帮忙在她带着阿joy出去的时候帮忙遮住路过保安的眼睛的,但没想到它现在先当了警报器了。   “邱燕屛?”这个名字刘涟是脱口而出的,她不是出去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而一旁的阿joy似乎非常惧怕这个名字,以及其背后所代表的那个即可怕又可恨的女人,一听到这个名字整个人又畏缩起来想要逃走,刘涟差点没拉住她。   “我会保护你的,你放心。”刘涟其实并不怕与邱燕屏相斗,她只是怕她们的打斗会给已经受了极大刺激的阿joy带来二次伤害,那样以后可能无论给她提供多好的心理辅导,她的理智都不会重新正常起来了。   而邱燕屏,刘涟心中充满了义愤,哪怕它比它家姐邱燕宜还厉害又如何?现在是三经半夜,根本不会有人来打扰,她们就来看一看到底是魔高一尺还是道高一丈好了!   “帮我个忙,带她到别间屋去,不要让她看见什么有的没的再受刺激。”刘涟对刚才那个鬼医生道。   鬼医生接过了刘涟的纸钞,一手拉过阿joy的手臂,“你就放心交给我,再怎样我生前也都是医生嘛,没问题的。”   说完,那鬼生拉硬拽着阿joy躲进了里间屋,还把她的耳朵堵住,嘴里也塞了很大一块糖,弄得她含都含不住,估计短时间内是不会有空发出声响的。   刘涟则留在屋内等待传说中的邱燕屏,她端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地听着廊外飘忽的只有鬼才有会有的奇特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说实话,邱燕屏自从死掉之后就再也没尝过被吓一大跳的滋味儿了。可今日回来照常地一推门,门里的情景却真的吓着她了!   那个叶诗敏呢?怎么不见了?而且屋里还有个看起来还要恐怖过她的陌生女鬼?!   邱燕屏打量刘涟的时候,刘涟也在仔细打量它。   虽然邱燕屏与邱燕宜是一卵双生的双胞姊妹,但她们的相似程度却远逊于阿婧阿婕的那种地步。   单从相貌上讲,邱燕屏是明显不如它姐姐漂亮的。可以说相似度百分之七十,剩下的三十邱燕宜都是往更精致的方向上长的,而邱燕屏则像是随意了些。而现在,它生前因为化疗没了头发,使得它与它姐姐更没了可比性。   “你是什么人?!”不愧是两姊妹,对话时都钟意先发制人。她们的傲气使得一个不喜欢有人让她难堪而动辄杀人,另一个则会因为有人‘踏入它的地盘’而变成噬人的怪兽。   “我是来找你聊聊的。”刘涟很平静。   “不管你是谁,立刻从我的地方离开!否则不要怪我不客气!”   “哦?不客气?如果我乱闯他人地方,我确实应该道歉并离开。但是这里不是公共场所吗?而且我刚进来的时候看到外面门上不是你的名字啊邱燕屏,那上面明明白白写着叶诗敏三个字呢!你乱吼之前可不可以出去先看下门牌呢?”   刘涟的语气,那叫个极其地欠扁哪!她就是憋着火要和这位打一架了。   但是邱燕屏听完的第一反应却并不是发怒,而是惊慌失措。因为它以为刘涟是教中所派,为它而来——来终结它的。   它现在已经被夺走了一切,甚至连强行得到并扣在身边的未婚夫都没了!它现在剩下的也仅仅只有自身……他们难道连这个都要剥夺了吗?!为什么是它而不是她?!为什么!凭什么!   邱燕屏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在对方这样的挑衅之下后退一步,这实际上已然落了下风。   刘涟心里也纳闷啊,这两姊妹脾气都臭过咸鱼,怎么她如此挑衅它都无动于衷呢?很淡定很稳重嘛……难道其中有诈?!   然而就在刘涟以为邱燕屏是在渗着等她先出手好找她的破绽的时候,邱燕屏却突然出手了!   我靠,那都是骗人的假动作吗?实际上是想先下手为强?!   刘涟一个紧急下腰,躲过了邱燕屏甩过来的鬼爪,那爪子一下子挠过了她身后的墙壁,留下了四道深深的爪痕。   估计第二天医生们都会很头疼,因为即便再疯的神经病,都不可能用自己的手在墙上留下那么深还那么大的爪痕。而能使用工具达到墙上这种形状效果的,那也不是疯子,而是艺术家了,合该立刻放出去用艺术造福社会才是。   脱落的墙皮抖了刘涟满头满脸,她立刻也抖抖水袖,学着厉鬼攻击时的样子甩了过去。手臂和袖子随着心意不断拉长变软变扁,抽在邱燕屏身上就像被鞭子抽了似的,它躲过一只却没躲过另一只,一下被甩到了墙上。   “哎呀,真好使。看来may姐还是很厉害的哪!”刘涟暗赞一声,因为‘药效’还没过去,她这个状态是使用不了人的大部分法术法器的,使用鬼的攻击方法也是实属无奈。但真没想到这么好用!   但是好用也是有时效性的,没过多久,可乐的效果渐渐褪了,刘涟在邱燕屏的目瞪口呆之下又恢复了人身。   “你不是……你究竟是谁?!”   邱燕屏的本意是‘刘涟不是教中豢养的专职灭杀同门的恶鬼’,但刘涟却只当对方识破了自己是人非鬼的真实身份,“没错,我就是来收你的法师!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做了恶事的话报应总会降临的!邱燕屏,你的报应现在来了!” ☆、第150章 ,   因着之前与邱燕宜交手的经验,刘涟一开始就毫无保留地下了死手。   但她没想到,这个被传得非常厉害可怕并且有个那么厉害的双胞姊妹的女鬼居然这么好对付!   当然,好对付只是相对来讲的。如果是一般法师对上它,还是会立刻死得很难看。   毕竟人鬼相对时多数并非法力相向,鬼对人的伤害最大的都是来源于它散发出的怨气冤气的影响,它们会让人自己就情绪低落或蓦然偏激起来,最终自己毁灭自己。   但是这些玩意儿在刘涟这里根本不起效果。   有前面那场发生在与邱燕宜间的堪称生死之战的战斗珠玉在前,将邱燕屏收了的过程就显得太过容易了。   “我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呢……”刘涟收紧手中的符链,“如此狂傲视人性命如同粪土,除了实力之外在这一点上你倒是和你姐姐很像!”   但她哪儿知道,被抓住后邱燕屛没有疯狂,被她一提到它姐姐,它反倒发了狠劲咆哮挣扎,符链都差点脱手了!   “不许提她,不许提她!”邱燕屛狰狞地嚎叫着,脸上的青筋全都憋了出来,弄得好像不是割腕自杀死的,而是上吊死的一样。   “如果不是她,你以为你能这样轻易地抓到我吗?!”她作势要往刘涟这边冲过来,刘涟被吓了一跳,立刻紧跑两步错开身,将符链的另一头穿过了门的上晾子然后全身用力后退,将邱燕屛整个吊了起来。   “我有什么错?!我是在正当报仇!快点放开我!放开我!”邱燕屛以自己长长的指甲紧抓勒在自己脖子上的符链,完全不顾及被符链烫伤的部分。但是这样只是垂死挣扎,除了给它自己带来很多很深的刮痕之外,没有任何别的用处。   “报仇?”听了这话,刘涟的脸上写满了荒唐二字,“他们只是捐血救人而已,又不是他们拿刀杀你的,你凭什么找人家报仇?如果是他们捐了肝炎艾滋血给你,这事我都不会管。但是人家是完完全全的讲好心办好事,你凭什么找人家报仇?!”   “可是他们害得我同阿jack劳燕分飞,生离死别又怎么算?!”邱燕屛的尖叫那叫一个声嘶力竭,如果它还是人,那声带一定已经撕裂了。万幸它现在是鬼,要不然人人听得到这声音,得吓死多少人啊!   “那也要看‘你家’阿jack是不是真的很想跟你一起去死啊!”刘涟翻了个白眼,“据我了解,在跟你一起自杀之后他应该就后悔了,否则无论岑家乐还是joy去杀他,他都不会挣扎啦。如果他真的没后悔,心痛到想要随你去死的话,根本不用你绞尽脑汁去让人杀他了,你随随便便一开口,他就自己拔掉自己的氧气管就好了不是吗?”   “什么做一对‘鬼夫妻’,那都只是你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有冇问过人家愿不愿意呢?!”   刘涟的这番话是实实在在地戳中了邱燕屛的肺管子,阿jack态度的转变它又怎么不知道呢?正是因为知道,它才更加地愤恨,更加地怨怼,更加难以自控地歇斯底里。   但是她只剩下他了啊!不带他走,她真的会什么都没有了!当初说爱她,当初说可以陪她到任何地方去,即便下地狱也可以。为什么要改变主意?是了,现在她在他眼里已经不是过去的阿屏了,她已经变成了一个只会令他厌恶令他恐惧的怪物!   没人会与一个背弃了情人间生死盟约的负心汉计较,却都只会对一个执着于杀人的女鬼拔刀相向……   哈哈哈……邱燕屛仰天大笑,*辣的血泪从眼中涌出,顺着双颊淌下来。   可她现在连他都彻底失去了,如若不然,她为什么仍然执着地留在这里想要拖着其他相关人一起下地狱呢?   不,不对!还有那个人!为什么她就要承受病魔的折磨,她就要死,她就要承受与爱人生离死别之后再承受一次被挚爱背叛之痛?!而那个人,那个人就能安然地享受着从她这里剥夺走的一切?!   邱燕屛攥紧了双拳,她以前实在太懦弱了。明明已经失去了所有的东西了不是吗?她还能更痛苦吗?不能了!为什么之前不敢将那贱人一起拖进地狱的深渊里呢?   一卵双胞,连绝症都一起得了,为什么不能再一起去地狱呢?!   “你应该已经见过邱燕宜了吧?”邱燕屛突然安静了下来,不再蹬腿挣扎,而是非常平静地看着刘涟。“杀了她吗?没杀她吗?”   “见过她的话,就应该知道她比我还要可怕还要残忍,为什么放过了她却来找我呢?我只是想杀这么三五个人,她的目标可是全世界……或者说你,”邱燕屛不含温度的目光上下扫了刘涟一眼,嘴唇轻启不屑地突出了一句:“欺软怕硬?”   “也是,与她相比,现在的我应该是十分地软弱可欺的了。她很厉害吧?”邱燕屛的表情就像一条刚从冬眠中觉醒,跃跃欲试想要咬人的蛇。“强大的法力,矫健的身姿,青春靓丽的容貌……”   即便是傻子,都能从邱燕屛的话语中听出浓浓的嘲讽味道了。刘涟皱皱眉,它与它姐姐关系不睦吗?   “你们有矛盾?”   “何止是矛盾?”邱燕屛笑了,笑得人浑身不舒服。“我啊,就是被我的好家姐害死的啊!你以为一个充满怨气的厉鬼对这个世界威胁好大了是不是?但是鬼,是怕很多东西的。而且能到的地方好有限的!”   “但是一个欲壑难填、心中充满了负能量,而且实力强大的人,才是最有可能毁灭世界的存在。想得到,想得到很多,更多,越来越多……但得到的越多,他们的心就会越空虚,越想要更多。他们会想很多方法去得到,不择手段。而得不到,就会想各种办法去毁灭,不让别人得到。”   “看来是有仇了。”刘涟看看邱燕屛,“很想让我去杀你家姐吧?不过你这借刀杀人的手段是不是用得太明显了?你看我像是会笨到去做鹬鸟还是河蚌呢?”   “你很清楚我说的都是事实不是吗?那样一个既恶劣又卑鄙的人,她的心很大的,世界上再没有别的人比我更加了解她了。为了实现那个目标,她会杀掉很多人的,很多很多,多到你一想到就会浑身发麻!”   邱燕屛轻轻晃动双脚,好像在利用符链在荡秋千一样闲适。“你以为她杀我是因为什么?姊妹之间家长里短的小矛盾?哈哈~”   “我啊,可是她迈向千人斩万人屠,万里长城第一步呢!”   在刘涟的震惊之中,邱燕屛讲了一个比鬼故事还要可怕的姊妹相残的真实故事。   原来,邱燕屛和邱燕宜从母亲突然被杀之后就一直相互依靠着生活。虽然她们为人都很偏激也都比较自私,但当时的她们还算是彼此的唯一,所以两个人相偎相依倒是过得分外和谐。父亲的再婚生子对于她们来讲也根本不是烦恼——她们根本没有把那个无用的‘凡人’父亲看在眼里过。   小时候,虽然她们的母亲会极力在自己的丈夫面前掩藏自己的真实身份。但对于自己所生的孩子,她却没有什么顾虑。长时间没被发现的安逸生活让她有些松懈,有的时候为了生活的便利,她便会动用一些‘无伤大雅’的小手段帮助自己。   但对于孩子的世界来说,妈妈就好像是神仙一样。她们暗自观察着,模仿着,并且发现了她们都继承了来自母亲的‘仙人血统’。但是她们居然自那时就对自己的特殊性三缄其口,甚至连母亲都不告诉,因为她们知道妈妈甚至不喜欢她们问关于她的那些神奇的事情。也许告诉她之后,她反而不会高兴。   有的时候,她们会想到‘牛郎织女’、‘七仙女和董永’的故事来。会不会在某个时候突然出现其他的神仙,要带走妈妈和她们呢?   但是她们却从来没为父母有可能因此分别而产生害怕或焦虑,反而因为有可能被仙人们带到仙境去而产生美好的幻想。她们从没想过会被拒之门外,她们可是继承了母亲天赋的孩子呢!   但是没想到,最终找来的并不是神仙亲戚,而是残忍的杀手。来人带走了她们的妈妈,并且杀死了她。她们亲眼得见,曾经在她们眼中非常厉害几近天神的妈妈,很轻易地就死在了那人的手上。   短暂的伤心之后,她们迎来了极大的恐惧,但那人并没有杀她们。因为她在她们的身上嗅到了与她一样的味道。   “想变得更强吗?”她问。   然后她们居然点了点头。   自此,她们便重新加入了妈妈曾经不惜性命极力想要摆脱的组织。在那里,她们能够真正地触碰到长生之谜,成仙之秘,并且都得到了强大的力量。那力量比之罂粟更让人迷醉,有了它,她们仿佛可以做任何事,可以得到任何想得到的东西。心想事成,无往不利。   那时候真的是最意气风发的日子,她们是教中新一代中的一双骄儿,谁也不能与她们相匹敌。即便是教中或正道中的一些老头子们,在她们两个联手时也都不是对手!那才是真正的痛快!   但是好景不长,就在她们最得意的时候,邱燕屛被查出了癌症三期。   这也是为什么教中人一直渴望着成仙与长生之道,因为即便法力再强大,也难敌世俗凡人的生老病死。这比他们普普通通时得病还要让他们煎熬难当。一方面掌握着极大的力量,可以任意改变别人的命运;但另一方面,却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主宰……   这残酷的现实无疑打破了他们自己已经是神仙了的幻想,也更令人痛苦,比简单的肉*体之痛还要难以忍受。   然而邱燕屛的噩梦并没有因此而终止,这仿佛只是一个开端,自此,她身上的一切都滑向了一个完全不可控的可怕未来。   她的亲生姐姐,在她生绝症的时候,居然对她下手了!   突然之间,她浑身上下的力量似乎全部被抽走,法力枯竭,身体极度衰弱,甚至连脸都苍老了很多。被法力压制住的病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极力反扑,看上去真的变成了命不久矣的绝症病人。   而反观她姐姐邱燕宜,却像是吃了人参果一样容光焕发,不止看起来年轻了,而且举手投足间都充满了力量。   然后邱燕宜告诉她,这是教中早已研究好的修炼方法——两个心意相通灵魂契合的人一起修炼,然后在瓜熟蒂落之时,一个人抽干另一个人的全部力量自用。这样就变成了牺牲一个,另一个则变成了绝世高手。   本来因为这个极大的缺陷,这个方法一经发明之后鲜少有人修炼,成功者也是少之又少。但却非常适用于现在她们之间的情形。   “既然你都要死了,那就物尽其用帮帮姐姐又有何不可?”邱燕宜如是说,“怪只怪你发病就发病,还要大张旗鼓地到处宣扬。”她的笑容邱燕屛至死难忘,还有那近在耳畔的低吟,“其实,姐姐我也跟你一样得了r,就在你查出来的第二天去检查的。双胞胎,真的好神奇。”   邱燕屛这才明白,原来她们两个都有绝症,但因为她爆出来而她姐姐没有,教主才动了这个心思把这个修炼方法告诉了姐姐,让她‘物尽其用’。   “所以现在的邱燕宜,身上带着的是两个人的力量,寻常人根本难以打败她。而因为这个,她在教中的地位势必大增,也许成为了这一代的主角了也说不定。”   邱燕屛说完用三白眼盯住刘涟,“这么了解我教中之事,那你应该知道每三十年我们都会举行一次活祭——用活人!而且一次都会比前一次多。眼看着时间就要到了,这次的主角,应该就是邱燕宜。你猜她这次会用多少人呢?” ☆、第151章 ,   “事情办好了吗?”刘涟一出来,关蜀勋就立刻围了上去,也不管刘涟此时黑长直蓝布衫的可怕样子。“这是,没成功把她带出来吗?”刘涟出来时就是她一个,没看到有那个什么阿joy跟着。“没关系,别这样啦,大不了我们明天再来……”   “不用再来了。”刘涟伸出手,手心儿里赫然是一个摄魂符团成的纸球,“邱燕屛就在这里面。”   “直接把那个鬼抓住啦?那更好了!”关蜀勋伸出手来想摸又不敢摸地试探了两下,“不过那个阿joy……”   “她已经彻底疯了,”走之前那个鬼医生给她做了详细的病情分析。“现在这样的情形,把她带出精神病院就变成了非常不负责任的行为,我们不能干。但是我已经拜托了朋友以后一直关照她,结局应该也不算坏。”   “那你怎么一出来就是这个表情?”关蜀勋作势在刘涟面前画了一个圈,“这可不是‘不算坏’的样子啊!发生什么事了吗?”   刘涟深吸了一口气往前走,声音都是有气无力的:“唉,算了,边走边讲……”   邱燕宜之前暗算了邱燕屛,因为她得知了一个妹妹不知道的教中秘密。而现在,邱燕屛认为自己有能力报复报复邱燕宜,是因为她也同样知道一个姐姐不知道的教中秘密。   其实自她们的母亲受不了教中生活叛教出走开始,她就已经陷入了一个很深的陷阱里面。她走的时候,其实已经怀上了‘魔胎’,这指的当然就是邱家姊妹俩。   虽然这从生理学上很荒诞——她们的母亲是在离教三年之后结的婚,结婚三年后才有的她们——但是从灵异学的角度说却又很正常。   说到底,所谓‘魔胎’只是愚昧的教徒的称呼,其实就是婴灵而已,操作得当的话,当然可以潜伏在女人的腹中等待生理胚胎生成,然后直接投胎了。   只是因为那婴灵得来的渠道特殊,才造就了它们在邪*教徒眼中的特殊地位。这就与邱燕屛口中的‘活祭’联系到一起了。   这个邪*教的名字叫做“寒蜩道”,古时也称过“复育神教”。   ‘蜩’或者‘复育’都是中国古代对蝉的称呼。而蝉一直以来除了洁名之外,其实流传最广的还是与重生、长生、羽化登仙等挂钩的那个代表意义。因此很多贵族阶级的人死后都会在口中放入玉蝉,以期能够死后还阳。   从名字看就知道他们是一直在盯着生生死死那点事了。   而从古时候起他们就相信,只要将人活祭,其怨气就能形成巨大的能量,将通往仙境的门打开一时。   他们当然不会妄想能进入仙境因此成仙,曾有那样试过的教众,但全都是一去不复还了。与他们乐不思蜀全都选择连口讯都不传回来就留下了相比,所有人都更相信他们是已经死了。   但是不能进去,还不能出来吗?他们就打起了从‘仙境’弄点好处出来的主意。曾几何时,他们接连成功地从那里得到了很强的法器、很有效的‘神药’,接着,还得到了一个灵气非凡、潜力不俗的婴灵。   婴灵能够做什么呢?那时候的当代教主一时好奇没有将它炼成大补‘神药’,而是尝试着将它投进孕妇的腹中,让它投了胎。刚开始这只算是一个毫无人性可言的实验,但之后那孩子表现出来的资质,却让教中上下全都心惊进而欣喜若狂。   蝉的永生意义再与不断地蜕壳重生,每一次蜕壳都是一次全新的进步。那么同理套用在教中弟子身上呢?如果能够一直这样一代一代持续地培养下去,是不是终有一天能够得到最强的继承人呢?   自此,寒蜩道开始了不断展开活祭、不断套取更厉害更优秀的婴灵的活动。几百年了,每三十年一次,迄今为止包括邱家姊妹二人在内,已经有上百教众都是从那个特殊的地方而来的。   这事本是教中绝密,非教主和参与活祭的长老们不可知。对下层教中实际上多是保密的,特别是邱家姊妹这样本就因此而来的教徒,更是绝对不会透露的,除非她们有一日能够成功爬上高等席位。   邱燕屏知道这件事完全是个意外,她当然也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如果被师父或是教主发现,她很有可能会被‘清除’——这是教中惯常所用的御下手段——即便她是被寄予了深切厚望的热门继承人,到时也肯定是照杀不误的。   以前看到这些事情邱燕屏并不会觉得不对,那是因为她以为不会轮到她身上。对与怕被发现的恐慌相比,发现自己越来越离奇的身世反而没给她带来什么心理障碍。所以当时她是完完全全地把这个秘密咽了,连双胞姐姐都没告诉。   但这也许真的是天意弄人,现在这秘密居然成了她能报复家姐的唯一武器……   “看来就是这里了!”刘涟擦擦额头上的汗水对关蜀勋说道,他们面前是一座掩映在层层叠翠之下的山洞,藏得那叫一个隐蔽。如果不是知道这里的确切地址并且有‘人’指路,恐怕他们是再怎么找也找不到这里的。   这里是位于元朗的大帽山上,这个山洞就是邱燕屏口中所说邪*教举办活祭的场所。   她当初知晓之后只是悄悄地来过一次,并没有敢深入进去。但据她所知,这洞里的空间并不很大。但在活祭之后,这里面就会自开辟的‘那扇门’往里顺延出很大的一片虚妄空间,里面充斥着危险,所以每场活祭除了大量被掳劫来的普通人要死之外,还会死伤不少教众。   而穿过那片虚妄空间,里面就是触手可及的‘仙界’。没人知道到底是如何在不进入‘仙界’的情况下得到那些法器和婴灵的,因为每次最终进入主持活祭的,都是教主或首席长老。   “起雾了!”关蜀勋看看四周,草木上虚浮着一片薄雾。“果然是大‘雾’山……把地点设在这里简直绝了,这样即便有很多背包客来爬山,恐怕也是发现不了这个地方。”   “不过我们就这样进去吗?毁掉这个地方要怎么做?不如在门口一把火烧了它,还是说把这洞口毁了?”他说着把背上背着的包拿下来扒开,里面刀子斧子自制□□一应俱全。   刘涟对关蜀勋自己弄的这堆杀伤性武器是一点都不知情,乍看之下吓了一跳。“不过这些都没什么用啊,估计要深入其中拆掉法阵之类的东西才行了。”   看看黑洞洞的洞口,关蜀勋心里难免有点肝颤,以他所听到的那邪*教的变态行为,进去以后说不定会发生什么呢。但是为了今年那不知是两百还是三百的无辜人命,他们必须进去!   这也是刘涟的唯一目的——提前解救可能即将被邪*教绑来像杀鸡宰羊一样杀死的那些人们。   邱燕屏说了,每三十年一次的活祭,原则上都会比之上一次多杀一些人,增强力量扩张‘门’的大小,以保持这个空间创口的弹性,这样能更容易进入到更深层次,得到更好的‘东西’。上一次死了一百多不到二百人,突然间的大量人员失踪已经让当时并不怎么照章办事的阿sir们混乱一时了。而这一次,‘人员缺口’怎么也要上二百了!   而这二百人的命运,与刘涟一家何其相似?只为了满足某些人某些邪神的私欲,他们原本好好的生活就都会被打破,‘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无缘无故地就‘被牺牲’了!而代价也是惨痛的,不止要死,可能死后的灵魂都得不到安息……   必须要救他们,也要救之后也许数以千计万计的那些人!刘涟在知道这件事的第一时间就下了决心。而且也不会太难太危险不是吗?为了隐蔽等原因,邪*教并没有人守在那附近,所以当初邱燕屏能够偷偷去那里观察而没被发现。   现在趁着活祭尚未开启,她去彻底毁灭了这个地方,至少能够破坏这一次的活祭,因为这种能够接通阴阳的‘风水宝地’还是很难寻的,这个毁了,暂时,也许几十年一百年内他们都找不到下一个了。   “我们进去!”刘涟从自己包里取了‘防pm2.5级别’的口罩,递了一个给关蜀勋,自己戴了一个。“小心点,里面可能会有瘴气,也不要摸墙,可能会有毒虫。”   关蜀勋郑重地点点头,拿着手电执意率先进入了石洞中。   里面果然很黑,只有手电筒照到的地方才有光亮。这洞里充满了人工雕琢的痕迹,形成原因并不是天然的,所以里面的湿度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高,生物环境也没有他们所想的那么复杂。   “到底在什么地方呢?这里明明很大啊!”刘涟摸出那个包着邱燕屏的摄魂符包儿,它不会是晃点她呢吧!这里根本不像她讲的只有几十平方大小,里面明明很大,还有很多岔路口呢!“喂!你讲话啊!这里怎么会这么大?我们是不是找错地方了,喂!”   但是没人回答她,空中只有她自己的问话声飘来荡去。刘涟捏了符纸团一下,空的!邱燕屏不见了!怎么可能!?   从摄魂符这种东西被发明出来,就从没有发生过被它抓到的鬼魂无声无息地逃逸的事情!要么老老实实地一直被关到出符人自己放它出来;要么,就直接以自己的能力破开符咒冲出来——但那绝对不会悄无声息,符咒被破后出符人是会第一个知道的!   “怎么了?”关蜀勋拉住有些惊慌失措的刘涟,“发生什么事了?!”   “邱燕屏不见了!可这根本不可能啊!这是摄魂符!符也没有被破开,怎么会不见了呢?”刘涟焦虑极了,不止因为邱燕屏不见了的事情,更是因为她所知的常识被彻底推翻了不可信了。那然后呢,这次的事情是不是邱燕屏计划好的要坑他们呢?!   就在这时,洞里居然出现了邱燕宜的声音。“你们居然去找我家阿妹了!来这里是要做法下咒对付我吗?”   刘涟和关蜀勋往声音来处一看,果然见邱燕宜笑吟吟地走了进来,手上抄着一把邪气凛然的乌蒙蒙的拂尘。   她居然来了这里,难道真的是和邱燕屏联手害他们吗?!   “不过你们找的还真是不错的地方,这么阴,养尸都够啦!”邱燕宜扫视了一下洞内的环境,着重扫了一眼关蜀勋,转而对刘涟道:“你还找了个帮手……不过他好像不是修行者吧?带着他,反而是拖累。两天不见,你可更自信了。”   言罢,她就抄着拂尘冲了过来,本来是冲向刘涟的,但一踮脚居然中途转向了关蜀勋!这简直不能更卑鄙了,差点弄得刘涟二人措手不及。但万幸刘涟一把拽住了关蜀勋的衣服将他拽了过去,那一击落了空。也不知那拂尘是什么做的,抽到墙上居然抽得石壁开裂了!   刘涟将关蜀勋推到一边,嘱咐他躲到分岔路口边上别出来,反手拿出黑伞,迎上了邱燕屏。   不过她通过邱燕宜的那番话也听出了点东西,她来这里根本不是与邱燕屏勾结给他们下套,她估计是一直使用了什么法子一直跟踪着她呢。这次到这里来根本就是一路跟过来的!而且她也根本不清楚这洞穴究竟是做什么的,那么她也就应该不是什么‘下一次活祭’的主角咯?邱燕屏在骗她!   但如果没有活祭,那么邱燕屏为什么要骗她到这里来呢?   刘涟的思绪瞬间千回百转,手下仍然不停地和邱燕宜你来我往地打斗。而就在这时,她身后突然传来了关蜀勋凄厉的惨叫声…… ☆、第152章 ,   虽然关属勋在经历灵异世界时有时谨慎太过,但他内里却并不是一个胆小的人。他胆大,心细,而且沉得住气,所以经常是办案拍档中最可靠的那一个,算得上铮铮铁汉一名。   这样一个惯常骁勇的人,再怎么受到惊吓应该也不会发出那样的惨叫,而一旦真的发生了,那肯定是发生了什么特别特别糟糕的事情。   所以刘涟非常着急,很想立刻撇开邱燕宜去查看关蜀勋的状况,她真是怕刚刚不见的那个邱燕屏会伤害他。   虽然关蜀勋身上有她给的强力符咒,但这谁说得准?邱燕屏甚至是从摄魂符里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走的!天知道它是不是也能够无视其他符咒的作用呢?刘涟对此已经差不多完全失去了信心。   不过幸运的是,邱燕宜也对那声惨叫十分关注,让她不用分身乏术两边受累,可以立刻跑去看关蜀勋的状况。   好吧,邱燕宜是对惨叫声习以为常的,特别是自己敌人的惨叫声。   但那一般都来源于她自己的攻击,是她造成的,所以才能心安。   可这次的不同!她和那喜欢多管闲事的三八都在这边没有动,可这洞中唯三的那个人居然发出了那么凄厉的一声惨叫,这不由邱燕宜不警醒了——因为那代表了未知的危险就在左近!   作为一个实力超群的修士,除了必要的嚣张来凸显自己的崇高地位之外,他们还需要敏锐的第六感以及足够的谨慎,这样才能笑到最后。   特别是在现在这个邱燕屏去向不明的情况下,她必须谨慎。她是最清楚自家妹妹到底有多么恨不得寝其皮啖其肉啃其骨的人了。而这个三八听上去也被阿屏骗了,他们现在暂可算是处于同一战线。   所以邱燕宜立刻决定暂时休战,与刘涟互相警惕着向另一侧岔路口的洞口走去,关蜀勋就在那里!   刚走到洞口处,刘涟她们就看到关蜀勋仰倒在地上,惊慌失措地凭空挣扎着。但他身边并没有鬼魂在与他打斗啊,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刘涟当然先一脚踏入了这边的洞口,无论里面有什么危险,她都要救自己的伙伴!而越是危险,她越要尽快去救才行。是以她立刻贴着后墙进入内层洞中,拉住关蜀勋的衣物,迅速将他往后拖拽。   而邱燕宜此刻站在洞口没有进去,实际上走到这边来她除了倒地的关蜀勋什么都没看到,但她却感受到了一股极大的危机感以及不祥的预兆。   这里有问题,有大大的问题!空气中的那种危险的味道简直令人窒息!就好像突然间被人紧紧地扼住了喉咙却根本无力反抗一样难过。   那种感觉,自她陷害了阿屏一跃成为教中第一高手之后就再没有过了……但现在它又来了!   危险!极度的危险!她必须赶紧离开这里!   邱燕宜转瞬明白过来了自己嗅到的奇怪味道究竟是什么,当即转身就跑——那是浓郁到几乎液化,闻着都能淹死人的阴气!   而不知为什么这阴气一直凝聚在这附近不散,是以刚才在另一边她一点感觉都没有。   “喂!”邱燕宜速度之快,让刘涟只来得及叫她一下就跑走了。   但这也足够让刘涟加倍警觉起来了。都说遇到熊的时候只要跑得比同伴快就行了,这理论放在任何危险上其实都差不多适用。   邱燕宜是个够*够臭屁够傲的家伙,并且有足够匹配她那傲气的实力。这样一个人居然完全不要脸面地落荒而逃了,你说情况得有多严重?   “阿勋你振作点,我们也立刻出去!”   刘涟拖住关蜀勋的两臂想把他扶起来,但是关蜀勋却只顾用双手捂住自己的眼和脸部。   “不,别动!它在盯着我们看!不要动啊!”   “你在说谁?”刘涟不安地环视四周,即便她感受不到阴气的变化,但看洞中有没有人或鬼她还是做得到的。   现在这洞里除了她和关蜀勋外谁都没有,那么他口中的它又是谁?害他如此害怕以致失态至此的又是什么?!   刘涟也害怕了,这是自拜师掌握了力量之后她真正害怕的一次。   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是太令人混乱了,也都超出了她的认知。邱燕屏很可能是骗她进陷阱的;居然有鬼能没有任何异动地逃出摄魂符;还有现在,与她实力不相伯仲的邱燕宜居然被某种未知的事物吓得转身就跑……   刘涟的第六感告诉她现在情况很不好,她当然不能对关蜀勋那只是闭上眼等死的逃避行为放任不管。在她看来,他是已经被未知的什么东西吓到有一定的心理障碍,不能正常思考了,所以不能听他的!   “不行!马上站起来!我们得立刻离开这儿。这里,很不对劲!”她的力气大,自然拽得动关蜀勋。虽然关蜀勋一直持续挣扎,不肯配合,但还是被她拽起来了。   “不行,不能看,不要看!”站起来的关蜀勋却整个人猛地扑住刘涟,用身体把她整个人压在石壁上不让她动。   说实话,如果不是刘涟足够了解关蜀勋的人品,都要怀疑他是在借机吃豆腐了!   “到底怎么了?!”刘涟没有推他,反而安慰似地拍拍他的肩背,“你喘喘气,说明白点。”   关蜀勋的样子看起来是至少精神崩溃了大半了,只会凭借本能行事。   然而他的本能却是在告诉她,只要动就有可能有危险?想到这里,刘涟的身体也瞬间僵硬了。   她现在在洞中暗处待得够久,眼睛逐渐适应了这里黑暗的环境。恍惚间,她好像看到对面的石壁上有什么东西!   而刚刚关蜀勋摔倒时正是面对着那个方向的!难道是就是那个‘东西’把他变成了这个样子?!   刘涟不由往黑漆漆的对面仔细看去,那边没有任何动静,活人的死人的都没有。   到底是什么呢?   刘涟很想弄清楚那隐隐约约静默地存在着的‘东西’是什么,她的目光稍一逡巡,便发现了地上关蜀勋之前丢掉的手电筒。   她的那只在之前与邱燕屏打斗的时候就已经掉了,现在要看清那墙上的东西就必须捡起地上这只来。   她尝试着推推死抱着她不放的关蜀勋,他仍然抓她抓得紧紧的不放手,但好在手电滚得并不远,只要往前几步就能拿到。她便带着关蜀勋一起往那边挪了两步,强按下他的挣扎,一下子把手电拿了起来。   “不要!别开灯!”   关蜀勋却突然狂性大发起来,挣扎间差点把手电打掉了。   而在这混乱的一瞬间,刚刚跑走的邱燕宜居然又跑了回来,而且看起来十分地慌张狼狈,好像经历了很多不好的事情似的。   而她一见到刘涟他们就怒不可遏,直接抄着拂尘冲上来就打,口中还大叫着:“你们究竟动了什么手脚,识相的就放我出去!”   “还有邱燕屏!邱燕屏你给我滚出来!你有本事陷害我,没本事露面的吗?!”   然而除了边躲闪边连声质问她发生什么事的刘涟,没有第二个人搭理她,她再怎么高声叫骂都一样。   于是她又转向刘涟:“立刻放我出去,否则我们就同归于尽!你知道我有这个能力!堂堂正道修行者,居然给个女鬼当狗,传出去岂不是贻笑大方?!”   “我一点都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洞口明明就在那边……”刘涟突然瞪大了眼睛:“你说出不去了,怎么个出不去法?”   邱燕宜见她惊慌的样子不太像装傻,倒是冷静下来一些。“那么说你完全不知情,真的是被邱燕屏骗来的了?”   也不怪她这样反复怀疑刘涟了,刚刚她所经历的一切实在太过离奇,太像一个陷阱了。   她之前跑就是奔着洞口去的,但是跑到那里,洞口却不见了!严丝合缝,完全看不出之前那里有个一人高的出口。   邱燕宜最开始很冷静,但在检查过自己不是遇上鬼遮眼、鬼打墙,又没在最外面的洞里发现什么迷惑人的阵法后,她是真的慌了。   里面还有不知是什么的危险存在,但她又不能出去,那这里不就成了完全的死地了吗?!   如果真是这样,现在回去找那两个多管闲事的才是最正确的选择。在面对来自第三方的生命威胁时,他们这些并没有多大死人恩怨的人当然可以暂时放下芥蒂同仇敌忾了!   但是顺着原路回去的结果是,她也找不到那两个人了!而且刚刚看起来只有两重的洞穴居然无限放大了似的,竟变成了地涌夫人的无底洞,层层叠叠好像没有尽头似地,再回头却也难回到最外层洞穴去了,却是被困住无疑了。   惊慌、恐惧,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苦心寻找出路的邱燕宜。而也因为恐惧和焦急,她心底本就存在的魔鬼不断地向外释放着负面情绪,让她越来越觉得这一切都是她妹妹与那两个人对她布下的一个陷阱,一个阴谋。   所以她在义愤和焦虑中找得精疲力竭的同时,恨意也充斥了她的心,所以突然找到刘涟他们的时候早已忘了之前想暂时‘结盟’的本意,直接动手了。   但是此时她冷静下来,也觉得自己之前的遭遇应该与刘涟二人无关,但她当然不可能把之前心中的龌龊思想说出来,只是将事情经过客观描述了一下。   “那么我们出不去了?”刘涟深吸一口气,“而且不能再随便移动未知,因为很可能会迷失方向……”   她看看手中的手电筒,又看看对面的墙壁。现在那是唯一的线索了吧?   “你要做什么?”见刘涟动了,邱燕宜是最紧张的一个。   “刚刚把阿勋变成这样的应该就是那面墙上的东西,”刘涟指了指对面,“可能那是唯一的线索了,无论如何我们都得……”   她说着想要打开手电,开关刚刚发出一声脆响关蜀勋便再次狂性大发,“别动那个!”他拽住刘涟的胳膊,不让光柱射向对面。刘涟顿时与他陷入了一场拉锯战。   而就在此时,邱燕宜突然出手抢去了手电筒,将光线调到最大照向石壁。   既然可能是唯一一条生路,她当然要牢牢把握在自己手中才能放心。对面那个‘东西’也许和这股庞大的阴气有关,危险是危险,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置之死地而后生往往才是最奏效的救命之法。   这是邱燕宜最钟意的行事风格,但这一次的‘置之死地’却并没能换回来‘后生’。   于是在刘涟惊慌的注视下,这位无论因为什么都算得上是实力卓绝的邪修,就这样一个声响都没发出地直直倒在了地上,再也没了生息。   刘涟感觉跑过去看她的情况,却发现这位脸色煞白,眼睛不甘地怒目圆睁着,但人却是已经死于非命了。   而且更可怕的是,她死后周围没出现她的鬼魂,而且探她体内,也没有魂魄在体内的迹象……   而她尸体旁,再次跌落的手电筒仍然完好地运作着,那灯光正好打在对面石壁上。刘涟不由得抬头看去。   那!那是…… ☆、第153章 ,   在惨白色的灯光照射下,对面石壁上的‘东西’被刘涟看了个完全。而关蜀勋自手电被邱燕宜抢走之后就没再动过,一直缩在墙角里抱着头不住地颤抖,生怕自己再看见那个的‘东西’一次。他已经没有足够的理智去管刘涟如何了,不过好在,她并没有像他或者邱燕宜那样受到非死即疯那么大的伤害。   可是现在的情况也够她一呛了。   在面对生命危险时,刘涟首先是第六感急速运转,然后身体就在思维之前开始行动了,所以总是能在下意识中躲过一劫。所以可以说她的下意识是非常强悍敏锐的,根本从没有过腿软这一说,逃跑都是不用发令枪的。   但是这一次,她居然觉得腿软了,而且真的直接左脚绊右脚跌坐在了地上!   那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刘涟死死地盯着对面的石壁,眼珠一错都不能错。她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被那‘东西’吸住了,想不再看它,但却根本做不到转移哪怕一点注意力。她坐在那里一动不能动,只能看着那东西,感受着它带给自己的深切痛楚和折磨,根本难以自救。   这玩意儿简直比上个世界的招魂幡还要人命。那是一种跨越等级的庞大力量威压,而非单纯的危险威胁,所以更加令人难以抵挡。   虽然不能理解为什么同样是正面见到那‘东西’,关蜀勋只是被吓得有些失常而邱燕宜就直接死得那么透都已经魂飞魄散了。但是这‘东西’的厉害之处刘涟是必须承认的。   该怎么形容这‘东西’呢?实际上应该只是石壁上的一幅壁画而已。除却庞大的负面力量,其画面之丑陋与怪诞也是令人咋舌的。   见过《忍者神龟》里的大反派‘朗格’(百度前请深呼吸)吗?就好像是那玩意儿至少乘以十作为基底,上面还长着至少六七个同样的凸出来的‘朗格’脸,而且还都没有原版萌,全都是面目极其狰狞可怖,看着就像是要从画中挣脱出来咬死谁似的凶狠。   虽然这只是一幅画,但那凶恶简直要透纸而出一般直刺人眼。就算不把那威压计算在内,光是看这画面就够让人害怕难受的了。   这是什么东西?既然画在这里,还有这么大的威力,那势必很重要。是某种图腾还是说这就是‘寒蜩道’崇拜着的那个邪神的画像?!后者确实非常有可能,因为邪神之所以被成为邪神,也是因为它们自身实力的强大。其真名或是其真身的画像,也都是带有一定奇特力量的……   刘涟不由想起了邱燕屏跟她说的那些话,并且据此有了一些猜测。   如果邱燕屏并没有骗她呢?也就是说这里确实是邪*教举办活祭的所在地的话,那么邱燕宜之前在这里迷失,也正应和了邱燕屏所说的‘当仪式开启时山洞就会无限向另一个世界延伸’的话。   而如果邱燕屏真没骗她,那么她的失踪必定也与这山洞有关,因为邱燕宜死的时候灵魂就不见了。   这里的活祭只是血祭吗?刘涟自身就是一个待宰的祭品,当然清楚那些人究竟想从她们身上得到些什么。灵魂,人的灵魂,蕴藏着巨大的力量,对于某些存在来说是很好的‘补品’。   它们在人活着的时候支撑人类的精神力支配肢体行动,而肉*体则是灵魂的保护层。但人死后,魂魄流离失所,同时也失去了最后的保护,更容易被掠夺走‘吃掉’。   照这样看,现在的状况就像是‘仪式’开启了的样子。那些邪*教里的人最终也能走出去,但在这期间究竟要做什么不要做什么她根本不清楚!甚至连仪式为什么开启她也不明白。也许这样她到死也出不去了!到时候灵魂没有被洞神收走,被这蜩神收走可就得不偿失了!   刘涟想到这里,心底升起一股勇气来,支撑她颤巍巍地拿着手电筒站起来。要抵御壁画的威压实在太困难了,她尝试关掉了手电,但视线仍然不可抑制地往那边看。她的灵魂已经被那东西牢牢地吸住了,连接着视线带着眼球,全都黏在了那上面。   她索性狠狠心,咬咬牙。反正都是死,早死玩死都得死,不如爽快一点。遂重新打开手电,照着往前走,走到近前后伸出手去试着摸那壁画。   说实话,她有想过摸上去就直接被强大的法力击倒甚至像邱燕屏一样死得不能再死了,也想过摸上去那只是普通的壁画一点别的作用也没有他们仍然要困死在这儿。但她真的想不到,这壁画摸上去……   摸上去是软的!   软的,凉的,被摸到了好像还动了!omg!是活的!就好像摸到了冷血动物的内脏一样!   刘涟仿佛被电到了一样立刻缩回了手,往后退了好几步。她真想带着关蜀勋立刻离开这间洞穴,至少不要离这东西这么近了。但是她仍然整个人黏在原地动不了,说句不好听的,也许一会儿那东西具现化了从墙上下来要吃她,她都动不了。   但就在此时,洞穴里突然凭空刮起一阵巨大的旋风,灌透整个洞穴,吹得石粉四溅,人站都站不住。被风沙糊了嘴迷了眼的感觉并不好,但这却将刘涟从只能冲着那画站着的劣势中解救出来,那就是好极了的。   她就像一个卡在画面里动不了的游戏小人,被那怪风‘刷新’了之后居然恢复了自由!她试探着转过身去,真的不再像之前那样好似灵魂被拉扯一样的难受了。   “我们赶紧走!”刘涟立刻跑回关蜀勋身边,生拉硬拽,将他带出了现在的这间洞穴。   然而问题并不会因为他们逃离了壁画的桎梏就能解决的,他们和之前的邱燕宜一样,遭遇了找不到出口的问题。   关蜀勋是个凡人,而刘涟虽然是修行者,但到底还是个肉做的大活人。在这洞中是没吃又没喝的,他们肯定坚持不了多久。虽然这情况已经比之前那随时都有可能被未知危险吞噬时好多了,但他们还是需要尽早找到出去的方法。   不过现在危险仍在静止中,刘涟不断地给自己心里建设,至少现在邱燕宜已经死了,他们也不用怕有什么别的生命威胁,至少还有一天的时间能让他们踏下心来仔细寻找。   然而一天过去了,他们什么都没有找到,洞是进了不少,甚至其中忘了是三次还是四次还回到过之前那间有壁画的洞穴里,但就是找不到出口。   刘涟每一次重新路过那间洞穴时都会极力地克制自己不要对那壁画动手。但这已经是第五次了吧?再次回到这间洞穴里。   其实进入这个洞穴的几率也不是很高,也需要几乎全转遍了好几次才可能进来一趟。而且几率并不是固定的,有时候很快能重新回来一次,有时候过了很久都不能再回来。   也许错过这次的机会,就没有下次了……   刘涟拖着关蜀勋站在这熟悉的洞口处,不知自己该不该进去,还是要继续往前走试试另一边。   这么久了,他们什么都没有找到。没有出口、没有阵法、没有任何线索,甚至没有希望。   “阿勋,你振作点。”刘涟下定了决心,让关蜀勋靠在洞口中央的位置上,这样如果里面有危险,百分之七十的几率他不会有事。而如果她因此打开了出去的路,那么无论什么情况下这个距离也应该够她拉他出去了。“我马上回来!”   她再次站在了壁画前,手中握着的是救了她数次的老朋友黑伞。狠了狠心,她将黑伞的尖头冲外,用尽全力照着那软肉一般的壁画扎了下去。   没有任何阻碍,也没有她想象中的汁水喷涌,黑伞扎入壁画就好像是用叉子扎进了果冻一样容易。因为预估错误用力过大,黑伞甚至整个插*了进去,只留了个伞柄在外面。   黑伞是刘涟的伙伴,她当然不能将它留在这种恶心的东西上面,于是她便又用力往外拔。   这下可热闹了。刚刚扎进去时没有任何动静,现在往外一拔,那创口处立刻喷出了大量冰冷的液体。洞里很黑,刘涟看不清那是什么,但那味道臭里带着血腥味儿,好像壁画喷血了一样!   那液体喷得到处都是,刘涟站在那里,正喷了她个兜头盖脸。那是一种刺骨的森森凉意,沾到皮肤之后立刻将她冻得够呛,就好像被液态氮喷到了一样,皮肤好像都被冻伤了,心脏也有点麻痹似地痛。   这一下真是猝不及防,迫得她后退了两步跌坐在了地,好不容易拽出来的黑伞也脱手掉在了地上。   刘涟赶紧脱下身上的外套,用它的里衬擦拭自身。这液体如此诡异,她生怕它会对她产生什么不好的影响。   但还算幸运,除了刻骨难忍的寒冷之外这东西暂时还没带来别的问题。   而就在她颤抖着手不断地擦来擦去时,洞中居然亮堂起来了!突如其来的亮光让关蜀勋发出了一声惊叫,跑到刘涟身边用自己的身体搂住她,呈保护状。但刘涟却很清楚,这光亮并不会给他们带来什么伤害,因为那是从出口照过来的。   “没事,没事了。我们好像能出去了……”刘涟不可置信地揉揉眼看向那亮光处,轻轻拍拍关蜀勋的肩膀。   她说着,下意识地又去看对面的壁画。但令人惊奇的是,对面原本应该是壁画的地方现在却什么都没有了,没有那古怪的画,也没有刘涟刚才扎出的那个洞,紧紧是光洁一片的石头墙!   画呢?!   刘涟吃惊地站起身,轻轻推推禁扒在她身上的关蜀勋,走过去轻触那墙壁——完全硬邦邦,这是真的石壁!   刚才的一切,是他们的幻觉还是说他们又穿越转换了位置?   “别这样,你看,那东西已经没有了。”不过现在倒是一个让癫狂的伙伴安定下来的好时机,她温声开始哄关蜀勋,连哄带骗地让他看向石壁的方向。   什么都没有,关蜀勋紧张的情绪也因此放松了下来,至少紧勒着她的手渐渐松开了。但是他却并未因此而变得正常起来,刘涟因此十分苦恼,但怎么让她的搭档兼好友恢复正常她是真没别的办法了。   为什么她会对那些负面影响完全免疫呢?这放在战斗中是好事,但现在,她根本不能理解阿勋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而那很可能是非常可怕非常糟糕的事情。它也许给阿勋带来了不可逆转的伤害……而她对此却无能为力。   刘涟捡起自己的东西该放空间放空间该背身上背身上,然后一手拉住关蜀勋,带着他朝他们来的方向先探去。但这边的洞口仍然是漆黑一片,消失的出口并没有再出现的意思,他们只好折返。   看着光亮一片的新出口,刘涟知道他们别无选择。深吸一口气,她紧紧拽着关蜀勋一起走进了那片耀眼的光亮中。 ☆、第154章 ,   洞外,又是一个新世界。   并且是一个死寂一般的世界。   大白天的街市上,明明有很大的阳光,但却仍然感觉不到一丝温暖,而且周围没有车、没有人,甚至没有声音。当然,现在加上刘涟和关蜀勋,就有两个人的呼吸声和心跳声了。   这里看上去不再是香港了,到处的标牌全都是简体字,这里是大陆无疑。这又是怎样的神展开?她不是一直在香港地区穿越吗?最远也只到新界不会离大陆更近点了,这回怎么……   改变有时候是好事,但有时候就会是一场灾难。特别是现在这样的特殊时刻,改变就更加祸福难料起来了。   他们这又是到哪儿了?   刘涟很想找个人问一问,但是走一路找一路,无论是街上还是店里,半个人毛儿都没有!甚至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距离他们进入那个洞穴已经一天多了,他们必须尽快找点东西吃。趁没人‘弄’点吃的他们并不介意,但可惜,店里贩售的食物全都已经变质,有的甚至像是化石一样,根本不能吃。   这tm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   刘涟表面维持着平静,但心底已经爆粗口了。可关蜀勋现在犹如惊弓之鸟一般的状态,她实在是不想再令他不安。   然而接下来,她好像发现了点更加令人惊讶的东西。   在一个街角,她好像看到了关富强!他身边跟着一个女人,正是霞姐。他们一左一右牵着一个大约四五岁的小男孩儿的手,边走边说边笑,看起来十分甜蜜幸福。   不光是看到人了,而且是看到了熟人!刘涟不禁非常开心,立刻拽着关蜀勋一起往那边跑去打招呼。但关富强和霞姐却好像完全看不到他们一样,仍然说笑着往前走。   这绝对不是因为不想搭理他们才这样,因为就算他们还在因为她当初被迫的不告而别生气,也不至于现在这样连眼珠都不错吧?他们是真的看不见!   刘涟心里一急,就要走到近前去拍人。但关蜀勋却突然之间不知为什么害怕起来,一下甩开了刘涟的手。   而几乎就在同时,刘涟的另一只手拍上了关富强的肩膀。   “妈呀!”关富强大叫一声转过身来,看到刘涟却是又惊又喜:“阿莲!怎么是你?!真的是你!”   霞姐也吓了一跳,不过看到刘涟也是露出了大大的笑脸:“真是好多年不见了!你这些年到哪儿去了?当初不说一声就走,可把我们都吓坏了!”   刘涟却被这情况弄到头脑发晕,关富强他们又能看到她了,而她也看到了周围的车水马龙,这里又变成了香港!   那阿勋呢?!她回头,关蜀勋却仍然站在她身后不远的位置上,但他好像找不到她似的很慌张的样子。同时,他身边路过的人也看不到他,甚至穿他而过!   刘涟吃了一惊,身后霞姐却拍了拍她:“你在找什么呢?有朋友?”   “啊?”刘涟赶紧回过身,“是啊,在等朋友,突然就看到你们了,上来打个招呼。”   “你真是,这么多年怎么不联系我们?当年到底为什么突然走了?当时我都报警了,还和阿霞一起找了你好久。”关富强从刚开始的高兴变得有些生气,“我知道你来历神神秘秘又一向总是满腹心事,但大家都是一起经历风雨一起打拼的好朋友,有什么事都应该讲出来大家都会帮手啊!你这样……”   阿霞拍拍关富强,他立刻把那积压在心底很久现在明显是不吐不快的话又咽了下去。   “老爸,老爸。”一个稚嫩的声音从下面传来,刘涟低头一看,正撞上一张很可爱的小脸。   “天哪,这是老关和霞姐你们的儿子?!真可爱啊!”刘涟弯下腰摸摸孩子的头,“当初我走时你们还没正式在一起,现在孩子都这么大了!你好啊,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   “来,告诉阿姨你叫咩名啊。”关富强摇摇儿子的手鼓励道,但小男孩儿还是太害羞,一下躲到了他的大腿后面不肯出来。“他大名叫关怀志,小名叫中秋,因为是中秋生的,今年就要五岁了。”   “时间过得真快!”刘涟不禁叹息,对于她来说时间是停滞的,而对于她的这些朋友来说,真的是岁月如逝水了。也不知有没有再见的机会,再见时他们会不会已经垂垂老矣,再也认不出她这个朋友了。   “是啊,这几年你过得怎么样啊?一直找不到你,你是不是不在香港?”阿霞问道:“天哪,过了这么久,你好像还是和过去一样,还是那么年轻。我们这都已经是半大老头老婆子了。怎么样,结婚了吗?”   “还没有,事业上太忙了。”刘涟说的是大实话,因为这份‘事业’,她估计会处于并长期处于单身状态了。   “我们一起去吃饭吧,还可以好好聊聊。”   关富强提议道,但是刘涟怎么能抛下关蜀勋离开这个地方,谁知道一转身他会不会就此不见了?   “还是下次吧,我同事找来了,我们还有点急事。”她作势向远处打了个招呼,然后趁着他们没往对面看的时候放下手,“我得先去买个东西,你们先去忙,咱们之后联系。”   说着,她急匆匆地跑进了旁边一间便利店里,她必须趁着现在的机会买足够的食物再去找关蜀勋。万一不能带他一起过来,他们就还得在那虚无空间里待着。   关富强看看自家老婆,“她是不是不想搭理咱们?”   “也许是真的太忙了。我们还是先走吧。”阿霞不知该如何安慰丈夫,这些年关富强也都经常提起阿莲的,并没有把她忘了。而且对于当初她的突然失踪一直耿耿于怀,总怕她是出了什么事才失踪的。   现在重逢虽然看起来不太好,但也证明了阿莲没事。无论如何,这也都是好消息,至少她丈夫不用再一直想着这件事了。   关富强在妻儿的催促下继续往前走,“不过说实话,我现在真怀疑她是不是间*谍什么的,突然不见又突然出现什么的,还总是对自己的来历三缄其口……”   刘涟带着吃的去拽关蜀勋,但却连自己都一起回到了虚无的空间。再转身,身后却还是一片死寂,刚才那热闹的街市就好像海市蜃楼一样说散就散了。刘涟甚至觉得自己的精神也出现了一定的问题,捂着额头,把食物拿给关蜀勋吃。   两个人经过了一阵修正,终于恢复了些精力。等在原地那是注定没有任何作为的,要离开这里,必须接着探索下去。他们接着往前走,刘涟已经有种预感,关富强夫妇不会是她遇到的最后一对熟人。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重新往前走了没多久,她看到一座中学,突然一阵福灵心至,转瞬间周遭又换了一番风景。而身侧的关蜀勋则又陷入了恐慌,也就是说,她现在又一次与关蜀勋存在于两个不同的空间里了!不是牵着手呢吗?怎么也会这样?!   不过,这又是哪里?刘涟很确定自己之前从没有到过这个地方。看起来像是个大学里,然而接下来她看到了几个穿着中学制服的学生匆匆跑过才明白过来这有可能是什么地方。   果然——   “阿莲?!”身后有个声音分外惊喜。   刘涟转身一看,却是阮诗音站在她身后关蜀勋身边,但他们倒是互相都看不到对方。这也好,因为刘涟自与她一别之后就一直在怀疑她的身份到底是人是鬼了。虽然她对自己还算友善,但她/它会对关蜀勋如何就让人不得而知了。   “你还好吗,sally?”这位也算得上是她的良师兼益友了,自然要好好地问候。说实话,自从被她补习之后,每当看书时都会想起她来。她所教的那些阅读解题的方式方法也一直在影响着刘涟。   阮诗音时真的没想到刘涟居然还能够再回来。   当初它早已经察觉了她身上的特殊性,也目睹了她来自异世的事实。那时接触她的时候它其实是报着些利用之心的,但接触下来,它却真的想跟她做朋友了。因为那样不止能让它觉得自己还是个人,更能让它觉得自己还是能够拥有朋友的,排解了不少孤单寂寞,她也帮它解了不少心结。   彼时一切尘埃落定,刘涟周遭也是一幅离别之象,它还因为要与这个难得的‘朋友’的即将永别伤心了呢!   但是她现在居然真的又回来了!天,真是死后才知这世界的奇妙之处啊!阿莲她这些年一定有很多奇遇!   阮诗音对刘涟的回归是欣喜的,而刘涟现在也知道重要关蜀勋在她左近,她就能随时回到关蜀勋那边的世界的事情。他们便都放下心事去迎接这重逢的喜悦,互相大致讲述了他们分别之后的故事。   刘涟当然隐瞒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但是阮诗音并没有因此生气,它觉得这是无伤大雅的小事,仍然很高兴地讲了它的故事。   实际上现在刘涟所处的位置就是纳兰慕德没有错的,毕竟阮诗音和何校长都算是附地的痴魂怨鬼,不能也不想离开这所随生随死的学校。   而刘涟之所以没认出来是因为这所学校是完全地推倒扩大重建的!   自从当初学校出了‘差生禁闭诅咒’之后,学生们的成绩无论是因人的作用也好鬼的作用也好都大大地提高了。完全没有差生,优等生成绩超高,平均成绩傲视全港。纳兰慕德一下子成为了香港私立学校中的龙头,香港中学界的魁首。   也因此,这学校得到了政府嘉奖,股东增资以及全港乃至大陆及南洋地区有意送子来港求学的家长们的追捧,得到了扩建的机会。   “我之前从没有一次性见过教过这么多的学生!”阮诗音提起自己的‘教育事业’就满面红光的,看来这些年是过得非常充实非常开心的。作为朋友,也只会为她高兴。   当年刘涟从蔗姑那里得知了自己那些‘好朋友’十分有可能是鬼时,她也是十分担心阮诗音也是穷凶极恶的厉鬼,生怕她留在校园里会对完全没有反抗之力的孩子们下手。   不过现在看来一切还好,如果真的发生了很糟糕的事情,估计这学校也不会是现在这么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样子了。   “真好,看到你现在过得这么开心,我也就都放心了。”刘涟笑着对阮诗音摆摆手,无论她是不是鬼,现在都在给人起到积极的作用,比某些人类还要好得多。如果她不是鬼,那用不上她担心;如果她是鬼,那么,现在这与人一般无二的外貌,就证明了她的心已经平和安详下来了,更无须担心了。   “你这是要走?”阮诗音有点诧异,“我以为你会多留一阵的。”   “总有应该做的事情要去完成,”刘涟指指关蜀勋的位置,但阮诗音是看不到的,只以为她在指向远方。“其实我也真没想到我们还有再见的一天,sally,说真的,谢谢你,阮老师。”   如果不是阮诗音给她补习,她真的甚至很多字都不认识。虽然在现代生活中无碍,但在看师父的典籍的时候可就要愁死人了。   阮诗音一愣,自从她死之后,实际上就没有人再这样称呼过她了。恨她的人都用恶言咒骂她,怕她的人都忙着哭爹喊娘,而后来一切走上正轨,也照样没有人在意她的真实身份。   做一个老师,在最初对她来说只是个职业,在死后则成为了一个执念。但阮诗音并不清楚自己到底当不当得起这一声尊称,因为无论生死,在她教学期间,她的主要目的都并不是教书育人。   但现在,这一声老师却觉得自己当得起,因为至少当初在指导刘涟的时候,她是真的拿她当一个‘可教之’的学生付出了心血的。   刘涟因为她的教导而谢谢她,她又何尝不因为对方的成全而要感谢她呢?   阮诗音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看着刘涟的身影瞬间淡出了她的视线才夹着教案本转身离去了。 ☆、第155章 ,   又一次成功地进去又回来,刘涟顿时有了一种很奇妙的感觉。那都是她在下衣箱前在神器的安排下进入的世界,现在故地重游,她觉得她与那些世界有一种非常隐秘而奇特的联系,紧密得像是自灵魂而发又深入骨髓。   那种好像回家似的舒适感是怎么回事?而且她甚至觉得,如果她愿意,能够随时通过这个虚无的地方重新进入那些曾经经历过的世界……   等等,能回到那些她曾经经历过的世界吗?   刘涟和关蜀勋坐在一处,心里是一直萦绕着一个念头——那么她能不能到师父所在的世界去呢?   如果真的能够回去就好了,师父他们那么神通广大,门中典籍又那么丰富,有很大的可能能帮助她解决什么狗屁洞神的问题!   那时候其实她已经拜托了蔗姑和九叔帮忙,只是因为当时事情太多,后来又离开得突然而无法实现。如果现在回去呢?是不是一切都能解决了?   刘涟这样想着,瞬间发现自己又换了一处所在。身边的关蜀勋仍然坐在旁边打瞌睡,但他们已经不是在城市里了,而是坐在一处田野里的土堆上!   不会吧?   刘涟心中升起了一个猜测,难道因为她刚才心里所想的事情,真的让她到了师父他们所在的世界了?!   她站起身环顾四周,田地外的小路上居然还有身着民国短打扮的人扛着农具路过!真的是师父他们所在的世界!   刘涟欣喜若狂,撒开腿就往过路人处跑去。但跑了没两步,她就又站住了,回头看向因为疲倦此刻已陷入睡眠中的关蜀勋。她不能把他就这样扔在这里!   现在已经是第三次了,都是她来到另一个世界,而关蜀勋则留在了虚无空间里。她能随意进出,他却难以进入。可两个世界相连接的地理位置却并不会随着她的离开而转变,也就是说,虽然刘涟现在一转眼就能看到关蜀勋,但如果她走到另一个街口,那就肯定看不到他了——两个人的实际距离会不断地改变。   而关蜀勋现在这种状态,刘涟又怎么放心把他一个人留在那个虚无的世界里呢?虽然现在看起来没什么危险,但是随时有可能有可怕的事情发生。这也是为什么之前那么多次的穿越,即便会有些危险,但刘涟多数都要带着他的原因。   更何况,关蜀勋现在看起来是与她在一个世界里,但实际上还留在另一个世界,他看不到自己时会做出什么事来谁也不知道。   也许他会惊慌地逃开——那她即便回来也会找不到他;也许他会伤害自己——原谅她会像这样想自己的搭档伙伴,但天知道那该死的壁画到底是怎么样把她的朋友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算了。刘涟走了回来,伸手去拉关蜀勋的手,但在她碰到他之前,眼前的场景居然已经变成了之前虚无空间里的样子!   难道,她是可以不通过触碰待在这里的人就可以任意来来回回了吗?!   思及此处,刘涟心神一动,又重新回到了田野之中。   我勒个去!   刘涟瞬间有种被从天而降的大馅儿饼正好砸中嘴巴的感觉,又有种第一次买彩票就中了头彩的感觉,简直不要太爽了!   那么,从这里能够……   她站在田野里再次动了跳转世界的念头,这次居然真的成功地从田野切换到了之前的新纳兰穆德!穿过来的时候正好有学生走过,突然见到瞬间出现的刘涟,直吓得哇哇大叫‘我就知道这学校有鬼’然后转身就跑。   这tm简直太棒了!   刘涟看看仍然坐在身后不远处的关蜀勋,顿时放下了心。原来只要不造成实际的距离,她切换多少世界都是没关系的?!   在那学生带来别人之前,刘涟回到了虚无空间。   她已经试过了三个世界,那么,她能回家吗?又或者,她能带着关蜀勋一起回到属于他的世界吗?   事实证明,都可以!现实世界与虚无空间简直是一模一样,那些店铺和建筑,完全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只是在有人没人上有所差别,而且关蜀勋仍然被‘拒之门外’了。   而关蜀勋的世界,不知是不是因为他本就属于那个世界而没被排斥,一拉居然就真的拉进去了!   他们回来的地点仍然是漆黑一片的地下古董仓里。   距离上一次他们偷偷潜入也已经不知过了多久了,反正这地下室已经变得到处都是灰尘,看起来至少闭门静置了不少时日了。而且空气质量尤为令人担忧,不但闷而且很呛人。   刘涟打开灯,尝试着推门,门上并没有上锁,而且门口地上的灰尘非常厚且均匀,看来自从他们上次潜入后就没有别的人来过这里了,他们没被发现!   她放松了些心情,很顺利地带着关蜀勋一路上到了原来的古董仓办公室。这里虽然也是地下,但却有窗子能看到地上的景物。外面照样一片漆黑,看来是夜里了。   但就算是这样,警*察局一样是有守卫巡视的。刘涟自己倒是能喝口可乐出去,但是关蜀勋不行啊!   “看来我们是需要老朋友们的一点帮助了。”刘涟从神龛上拿了一束之前忠叔留下的香,插在门鼻上引燃。随着袅袅的白烟不断地飘散,走廊里有了一些动静。   好吧,这天值班的警*察肯定会对这个‘神奇’的夜晚毕生难忘了。   警*察身上阳气重,但并不代表着他们不会撞鬼、警*察局里没鬼。恰恰与之相反,警*察局里的鬼反而会是怨鬼厉鬼死于非命的孤魂野鬼。毕竟他们经常接触刑事案件,每一个奇葩的命案背后都会产生一个非常痛苦并且非常想让活人们也尝尝它们所受的折磨的鬼魂。   它们在死后一般都会流连于自己的死地,也会纠缠有意无意来到它们的地盘上的活人——比如搬运它们遗体的工人或者来调查它们案子的警*察。   但是也因为警*察身上的阳气正气浓,它们一般对他们造成不了什么大伤害,因此悻悻然想要离开。而又被警*察局里越发严重的怨气吸引,最终全都滞留在这里。   平时它们不会对警*察们造成什么威胁,只是在看来这里的哪个嫌疑人或纯路人很顺眼时给他们造成点‘小麻烦’,或者在看谁十分不顺眼时直接跟着他们离开。除此之外就是期盼每年烧纸送寒衣的几个鬼节,之后就全都躲在阴暗的角落里不出来了。   像今晚这种有‘组织者’出头、有香火可以吃,还能组织在一起‘大玩特玩’的日子,简直像是个盛大的party了!   一时间警*察局里‘鬼头攒动’,什么大鬼小鬼新鬼老鬼全都出来‘狂欢’。如果有修行者路过,肯定会被这乌云罩顶的建筑物吓到扭脸就跑的。   刘涟都傻了,她明显也想不到这一时之举居然能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呵呵呵,这烂摊子她可收拾不了。   不过好在它们也无意伤人,有的只是今夜无穷无尽的恶作剧……她赶紧带着关蜀勋溜之大吉,却在跑过办公室的时候踩到了很多文件夹差点滑倒——很明显这是刚才一个受到惊吓的警察留下的。   “这么多人?”刘涟拿起的那大一沓资料几乎全是发生在他们离开这个世界之后的这几个月里的,而且特征都集中相似,全是三十岁左右的年轻男子!并且全都拥有很好的事业,公司中层管理者、私营业主、高中教师……   但是除此之外怎么看都不会觉得他们有什么相似之处,高矮胖瘦不同、家庭住址工作位置也不一样,人际关系、性格、教育背景也全都有很大差别。   这样一群相似又不同的人在同一段时间内都突然离奇死亡,不是自杀但又找不到嫌疑人……刘涟顿时又升起了不好的预感,这肯定又是什么妖魔鬼怪捣的鬼!   她拿着这些资料原地转了两圈,心里乱得很。照理说她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好好地安顿关蜀勋,给他找个好医生,然后再去师父的世界里寻求帮助。但……   但是这样的事偏偏叫她知道了,她能不管吗?是,这事是有警察负责的。但是他们能做什么?真的是什么邪魔做的,他们这样调查根本没用!且不说调查出来的东西能不能写进报告里他们能不能相信,就算相信,他们又能怎样?   曾经茅山叛徒拿港岛当成可以肆意收割魂魄的草场,无论是当时的港英政府还是寨城的衙门,不都对这事完全束手无策吗?否则那时候也不会那么急赤白脸地到广东去找九叔帮忙啊!   虽然时代已经变了,但据刘涟所知,世界上还没有任何科学研究表明可以用高科技来抓鬼的。所以那事儿放到今天,结果也一样!   刘涟是皱着眉头拿着那叠资料去影印了一份,然后带着关蜀勋出去。周围则不断跑过被鬼吓到狼狈逃窜的警*察,对她和关蜀勋的行迹真的是完全看不到了。   还好,刘涟当初的小店是关好了门的,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倒是没有遭遇盗抢之类的事情。这次回来水也有电也有,并没有因为欠费而被停掉。她并不知道关蜀勋家的位置以及到底是买是租,只知道他的父母都不在国内,只好将他带回来与她住在一起方便照顾。   也许是距离那次的‘惊吓’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也许是因为刘涟的悉心照顾,大约一周之后,关蜀勋的精神状态好了很多。至少不会一看不到刘涟就会怕,有人靠近他们就会试图‘保护’刘涟了。少了恐慌多了冷静,开始开口说话,大多数时候看起来是个挺正常的人,只要不让他紧张有压力。   而刘涟的小店也重新开启了,但因为没说一声就关了‘好几个月’的门,这里再不像当初那样客似云来。平日来的都是要去庙里拜拜顺便买点香烛的人,只偶有一两个以前的客户来光顾。   这样的日子倒也平静,再加上刘涟觉得关蜀勋的情况虽然没有她之前想象的那么糟,但也耽误不得,便打算帮他寻找一位好的心理医生,帮他走出之前那‘她根本不清楚’的阴影。   但是几经常识,刘涟觉得这个主意糟透了。先不提关蜀勋对医生们的警惕心,就算他一时敞开了心扉,但因为所叙述的东西太过‘奇特’,明明是正常地描述却被医生们当作了发病症状,那诊断还能有谱吗?   好家伙,那开的药海了去了,如果刘涟真的让关蜀勋照单吃药的话,恐怕他都能靠药吃饱不用吃饭了!   而且居然还有个家伙建议她将关蜀勋送院治疗!那是什么意思?那不就当他思觉失调到对社会有威胁性,想把他关起来吗?!刘涟当然死也不会肯让关蜀勋被关进小黑*屋里电击的,在她看来,那群庸医才更像是疯的。   然而就在她一筹莫展的时候,她碰到了一个‘老熟人’。   “hi,李医生啊,过得好吗?”   没错,她正是遇上了‘夹心人’李嘉雯医生。 ☆、第156章 ,   ‘李嘉雯’被刘涟一叫住,当即愣了一下。眼前这个人令它觉得十分不舒服,她看自己的眼神带着戏谑,仿佛能够穿透这副皮囊看到它的真身一样!   而刘涟确实是想收拾这个假货了,其实在上次第一回见它时她就想动手了,但却因为很多事没来得及。这家伙的体内是个很神奇地与李嘉雯几乎完全契合的玩意儿,如果不是看在她眼里外貌不同,她肯定只能以为李医生精神分裂了。   这到底是鬼还是什么妖物呢?   好吧,无论这个家伙是谁,它居然已经成功冒充李嘉雯医生大半年了!这真是厉害厉害,刘涟都想给它竖个大拇指,今年的金像奖看来要花落它家了!   要知道,原本的李嘉雯虽然看着高冷,但也是个很有爱心很善良温和的人,自然有很多朋友。而李嘉雯的职业又是心理医生,甚至受雇于警*队,专业性应该是很强的。但是这么长的时间了,朋友、同事还有老患者们,居然都没有察觉她的不对劲!这是真牛啊!   当然,刘涟只是修行者又不是神仙,当然想不到‘李嘉雯’体内的冤魂本就与原主儿‘牵扯甚深’。在活着的时候就已经假扮她很久了,死后这也成为了它的执念。   李嘉雯过去曾经有过一段持续很久也很深刻,都已经快要步入新婚殿堂的感情关系。而她的男友那时候因各种精神压力太大,总是将在他身边的另一个爱慕他的女人当成她,那个女人就是假李嘉雯——macy。   macy明知道那男人有精神问题,但为了和他在一起,居然也不在意做人家的影子,一直主动扮作李嘉雯和他来往。这让发现之后的李嘉雯又是伤心又是担心,她并不能怪罪自己的未婚夫,因为他只是把macy当成了她而已。她是心理医生,明白这是发病情况下难以自控的行为。   但是终有一天,李嘉雯的男友要向她求婚,但是因为一些阴差阳错,却是macy和他坐上了同一辆车,并且出了一场交通事故,两人一齐丧命。   macy因此恨上了李嘉雯,觉得无论当时车里的是谁都会死,而它是做了情敌的替死鬼,一直憋着报仇。   但是令她无奈的是,她死那天正是地官赦罪日后的第三十天正,虽然没见什么鬼差来押解幽魂,但它们还是依着习惯裹挟着大量的民间游魂野鬼下去了。   macy一心想着报仇,绝对不想立刻‘回老家’,惊得它慌慌张张东躲西藏,过得比老鼠还不如。也不知怎的,居然就一下子到了一个幽暗的地方,怎样折腾也出不去,当时它还以为是自己逃跑失败,已经身在阴山地府了呢!   但还是在此地遇上了其它的鬼魂它才知道,此地大约是个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地方,可以当做地府和人间的夹缝。绝大多数来到这里的都是鬼,偶尔也会有人,但很快也会死掉变鬼。但无论人鬼,要来到这里都是因缘际会,这里不是个说来就来说走就能走的地方。   好吧,虽然没去地府,但比那还要糟糕。至少地府每年还有能上来放风的时候,但这个地方却不行,只能进不能出,恨得macy怨气更甚。   然而就在今年初,这里的结界却松动起来。它偶尔能够出去一下,但不能走太远也不能很长时间,然后就会被重新‘吸’回去。   而在那之后,还有个生魂囫囵个儿地下来了。而最让macy在意的是,随着那生魂脚步而来的,是李嘉雯!   它又看见她了!而且她看上去与那生魂之间绝对有什么!   它替她死了,阿龙也死了。她不是说过她比它更爱他吗?那现在凭什么能够再走一步?凭什么又和其他男人在一起了?只凭她还活着吗?!   仇恨聚集于胸难以抒发,macy便缠上了那个看上去与李嘉雯相交匪浅的生魂,而也居然跟着他成功地从一个正常的‘大门’出去了,再也没了束缚!   它也不清楚为什么无论是那生魂还是李嘉雯都在走背字,霉运当头阴云罩顶,它的出手那叫一个顺利,最终,它拿到了李嘉雯的‘赔偿’——她的肉身——它成为了李嘉雯,而李嘉雯的灵魂则被送到了那个虚无的空间中。   终于得偿所愿,但macy却难以开心。它从生前就已经是靠装作李嘉雯才能得到爱情了,现在却仍然要装作李嘉雯才能苟活于世……所以它已经做好了计划,在‘李嘉雯’的生活中待够差不多一年,彻底打消了别人的怀疑,它就离开。   这也就是说,如果刘涟再晚回来一两个月,macy一定已经走了。可能这就是命。命是你的,别人拿不走;命不是你的,你也抢不来,抢来也不能占有多久。   ‘李嘉雯’警惕地后退了两步,”这位小姐有什么事吗?今天我已经下班了,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可以介绍别位医生给你。“   ”是啊,我是有朋友有需要,很急,要找李医生。“刘涟道,”但是你,好像并不是李医生来的。“   ‘李嘉雯’被点破了心机,顿时有些慌乱起来,”我是姓李没错,李,嘉,雯。“她指了指自己的胸牌,”小姐,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哦?你也‘是’李嘉雯?看你长得不太像啊!”刘涟这副装x的面孔学邱燕宜学了个十成十,“只是披了个人皮的话,没有那个职业素养,我们怎么放心把病人交给你呢?”   ‘李嘉雯’听到‘人皮’二字时就想转身逃走了,但是不知怎的,身体就不听话了,两只脚就像是钉在了地上一样动也动不了!   “怎么样?不是自己的终归不会太好用啊……这么不合用,还是还给人家得了。”说话间,刘涟已经走到了它身边,伸手扶住了它的胳膊。而‘李嘉雯’顿时就发现两只脚不由自主地就跟着人家走了!   这肯定不是个寻常人!   macy做人的时候是不相信神鬼的,死后虽然相信有神鬼,但因为没有接触到除了鬼之外的其他‘灵异载体’,所以还是不相信神婆之流以及法事之类的仪式会管用。其他的鬼跟它讲的时候还会嗤之以鼻,但现在,由不得它不信了。   眼前这个笑盈盈得不怀好意的女人,肯定就是传说中的修行者!   “你想要什么?”macy尽量地想让自己镇定下来,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要它有只要它能,那它就会竭尽自己的所能去满足对方的要求,只要她能够放它一马。   但刘涟本就‘来者不善’,与原本的李嘉雯又算是有几面之缘的点头之交,怎么可能因为这鬼物几句好话一些甜头就放了它?   遂也不答话,辖制着‘李嘉雯’一起出了医院,中间她还给正在为关蜀勋做基本治疗的医生打了个电话,说要再过两三个小时才去接人,让他多为阿勋做一些能够让他减压放松的疗程。   这一切都丝毫不违和,因为现在‘李嘉雯’身体的一切行动全都只听刘涟的话。让她走就走,让她笑就笑,让她做什么动作就做什么动作。看在外人眼中,这就是两个好闺蜜一起出行,根本想不到这是一宗不情不愿的‘劫持案’。   而刘涟这也是无奈之举,这鬼与李嘉雯的身体太契合了,‘黏性大’,如果生拉硬扯或用符咒将它打出来,说不定会损伤李嘉雯自身。而且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这个家伙把真正的李嘉雯藏到哪里去了!如果只把它弄出来却没得真的灵魂送回去,这肉*身也就直接变了死尸了!   所以,他们需要一个‘绝对隐蔽’的地方好好‘谈一谈’。   其实刘涟因为立场问题一直不认为鬼怪就没有人权,她觉得只要是有人类的感知和思维逻辑的,无论是人是鬼是妖,都可以表达自己的情感,站定自己的立场,得到最起码的尊重。   但这也有个底线,就是不能伤害到还活着的人。特别是在苦劝不听、死性不改的厉鬼与善良无辜的受害人之间,刘涟肯定是站定后者,并且出手不会轻。   在她家的小黑*屋里发生了一系列我不能写你不能看大家也不能说的事情之后,紧咬牙关的macy也已经受不得折磨,为了不落得个魂飞魄散永不超生的结局,只好把李嘉雯的下落说了出来。   “早点配合不就好了?”刘涟把各种符咒收了起来,“不过你最好祈祷李医生的生魂在那个鬼地方这么久没出什么事,否则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macy此刻已经被冷汗湿透了,察觉自己的手脚恢复了行动力,才挤挤索索地站起身。   刘涟自听macy说起那个所谓的‘夹缝’时就已经觉得不好了。与人间一模一样的街景,荒芜没有人烟,诡异得没温度的太阳……听起来不要太耳熟了好吧?那不就是他们之前去过的那个连接着此世与其他世界的那个地方吗?!   但是上次他们可也没见到鬼啊……会是一个地方吗?   刘涟看向macy,但愿你不要骗我,否则决对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要去‘那个地方’,刘涟只知道从大衣箱可以,而macy也说它是从那里爬上来的。但是现在是光天化日之下,带着个夹心儿人去探警*察局地下室明显不现实……   想起大衣箱就想起倒霉催的叶圣辉他们来了,那么那个地下车库是不是也行?   这念头在刘涟心中瞬间流转,然而就在此时,她惊愕地发现她周围的景象极速发生了改变!   这屋子落到她手里之后也是做出了一些改变的,屋里腾得很干净,主要为了放见客用的两套桌椅。   但是现在突然之间,屋内的东西瞬间增多,纸人纸马乱放在墙角、成刀的纸钱堆得比山还高——这分明就是曾经的那家纸扎店!   难道她又开始穿越时空了?   刘涟一回头,macy却是还跟在她身边的,只是现在的样子比刚才还要狼狈,好像刚从八号风球里出来一样。   而且它看向她的目光十分诡异,之前是因为她给它‘用刑’而有些害怕,但现在却是赤*裸*裸的恐惧了,仿佛它不是厉鬼,她才是吃人的怪兽似的……   “你怎么了?”刘涟还是怕这些都是这女鬼的鬼伎俩。   “你,你怎么做到的!?”macy不能更吃惊了,同时也对眼前人产生了极大的恐惧和警惕心。   它和一班野鬼之前用尽了各种办法都没能哪怕找个缝隙钻出来的密闭空间,这法师居然能够如此轻易地进来!要知道,当初它们都是逢‘三节’借了鬼门关大开的东风才被吸进去的呢!这怎能让它不怕?   “是我怨气迷心,不知天高地厚。一时起了恶念害人……现在已经诚信悔过,还请师傅您饶了我吧!” ☆、第157章 ,   macy的求饶让刘涟一时摸不着头脑,但看它祈求之意不似作伪,她也就明白过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这和之前她从虚无空间穿越到其他世界的情形何其相似?!   在关蜀勋的世界待久了,而且又是从这里开始才通过大衣箱接触到这虚无空间。所以无形中她心里便将这个世界当做了最特殊的,重要程度甚至远超现实世界!   也因此她下意识地觉得在这里只能从大衣箱等有限制的地方下去,真是一叶障目了。   刘涟心中充满了喜悦,可以心随意动地想去哪儿去哪儿,没有任何束缚,简直不能更棒!   她站起身环顾了一下四周,看来‘现实’与虚无空间之间还是存在着时间差异的,但又不会太大,可这是怎么做到的呢?这里又没有现实中生活的那些人,谁来维持这个世界的运作呢?   这里说不定以后就是她常驻的地方了,当然要弄清楚,她便都问了macy,而完全怕了她的macy也只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原来,这里之所以能够保持着与现实中差不多的街景,是因为这里每逢上元节都会刷新一次。   然而这也只是连接了这里的投影的建筑才会有的待遇,其实这里还是有一些现实中没有的东西的。   或许是古代的现实建筑因为某种原因突然断了与这里的联系,把自身的投影遗留在这里之后就再也没有变化;或许是这里本身就有一些不知因何而来的建筑,总之,虚无空间与现实世界总体而言大约会保持在60%左右的相似度。   据macy所说,这个世界至少复制了整个港岛。但刘涟很清楚,这个世界恐怕比那些不敢飘太远的鬼魂们想象中的还要大得多!至少之前她和关蜀勋到的位置是深圳某地无疑。   “你把李嘉雯关在哪儿了?”刘涟问道:“总得有个准确的地点吧?”   “事实上,因为我代替了她,她也就必须代替我,是警*察局那里的大衣箱将她吸下来的……”macy生怕刘涟会发飙,小心翼翼地道:“我是真的不知道她具体会在哪里……不过现在是白天,白天大家一般都不会在外面,即便是在这个地方,鬼魂们也都是喜欢夜里活动的。也许她现在就躲在哪里……”   “最好是这样!”刘涟瞪了它一眼,从它怀里拽过了皮包,打那里面翻出了属于李嘉雯的身份证。“1971年x月x日……”   毕竟是以推演卦象著长的四目道长的徒弟,皮毛还是学得会的。而通过生辰八字推算人的大致位置乃是基础中的基础。子丑寅卯一掐算,刘涟很快得出了一个大概的位置。   这让她不由得松了口气——能推算出位置,那就说明李嘉雯的魂魄还在,没有因为什么意外消散掉。   “你最好别打什么歪念头,”刘涟斜睨了一眼正在不断偷着打量四周的macy,“你做的事情简直可恶透了,成功地救回李嘉雯,你的罪孽才能少点。”说着,哗楞咔嘣,她拿符链把macy给锁上了。   它要从这下面跑,要么以凡人之躯硬生生掰断这精钢链子——那基本不可能;要么就得动用鬼神的力量——但那样符链上的符文就会起作用,给它个绝对难忘的教训。   因此,不管刚才macy心里打着什么主意想要跑掉,现在都不能实现了。   李嘉雯是个受过高等教育,聪明、独立又坚强的成熟女性。她永远知道在恶劣的境地中,做什么才是最正确的。虽然她在之前选择了‘还命’给macy来将她们之间扯平,但到了这个荒芜的地方,她还是愿意想出好的方法来让自己过得尽量舒适一点。   面对明显非常凶恶绝对不喜欢生魂的‘邻居’们,李嘉雯做出了非常正确的选择——躲。   它们喜欢夜晚出来白天休息,她就还像人一样白天出来晚上躲起来;它们喜欢在阴气重的地方聚集或者围堵误入这里基本上有来无回的人类,她就悄无声息地躲得远远的。   还不错,以这样的策略,在这大半年快一年的时间里并没有怨鬼抓住她并把无边的怨气和怒意发泄到她的身上。但是这样的生活简直是种折磨,她不清楚地狱里是什么样子,但总觉得这比那还惨呢。   这里沉闷、压抑,到处都散发着负面的东西。而且作为一个‘异类’,她还必须每天担惊受怕地加小心,以免被路过的恶鬼撕碎。早知如此,当初她还命的时候就该做得透彻点,直接死透了,现在她也就同样是个真鬼了,也不会落得如斯田地。   李嘉雯觉得自己都快疯了,现在来说她还能用自己的专业知识自己劝解自己,但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到达极限。现在她倒是有些理解macy那无边的怨气与疯狂是来源于哪里了,在这种地方待几年,谁能保持正常?   但她怎么也想不到,今天她的痛苦就即将终结了!   事实上刚开始在街角看到刘涟和她自己的肉身的时候李嘉雯是受到了很大的惊吓的。   她的肉身现在属于macy,它尖酸狠厉又可怕,李嘉雯虽然自忖再也不欠它什么了,但也不愿意再见它。   而它身边的那个人,说实话,在这个倒霉地方它就没见过能囫囵个儿走来走去半天不会死的人!   每一次这里来个不能更倒霉的活人,无论是白天黑夜,都会立刻聚集来几乎全部‘居民’,将他/她完完全全撕得碎碎的分而食之。幸运的话那人死掉变成厉鬼,能很顺利地加入之前迫害他/她的鬼群;不幸的话,那人在被弄死之前就吓得魂魄离体,那么他/她的生魂也将难逃厄运,总得弄的魂飞魄散粘都粘不全。   所以,那真的是个人吗?   还是和macy走在一起……就算是人,估计也……   李嘉雯差一点就跑掉了,但她也应该庆幸自己没有那么做,因为来人居然是来救她的!而且那人与macy也不是简单地‘走’在一起,而是辖制着它来获得自己的消息。   “让我们换回来?”李嘉雯再一次重复道,“我还能还阳?!”   “当然,你又没死!”刘涟看看她,“你想必也很清楚啊,不知道自己是生魂的话你干嘛要这样东躲西藏的?”   “可是,我已经把命还它了……”   “快别胡扯了!”刘涟打断了李嘉雯的话,“你欠她什么啊?!你们之间的事我也都已经听它讲了,而且还是极度偏向它自己的版本。”   “但是很抱歉,那些痴啊怨哪恨哪什么的在我看来都是无稽之谈!”刘涟说着看向macy,“你个小三儿凭什么恨人家啊?!更何况人家的男人根本不是因为脚踏两只船和你在一起的,他有病,以为你是李医生才会那样。正常人不会附和他的明白吗?假装别人去骗一个精神病患者的爱情,天老爷啊,这可真恶心!”   说到这里她又看回李嘉雯,“还有你,李医生。我单知道你是个白衣天使,但我真不知道你还是个折翼的圣母。”   “这种事如果发生在我身上,我会先打它个狗血淋头再联系警察解决这个数次诱拐精神病患者的变态。至于你男朋友,找他家里人一起帮忙看顾陪伴让他辞职远离压力,我相信以你的职业能力一定能帮到他的!说白了,这些事儿出来就是你惯的,明白吗!”   刘涟连珠炮一般地说完这些话,李嘉雯倒也明显听进去一些了。事实上阿龙死后这些年她无时无刻不在后悔,后悔她当初为什么会放任这件事到一个难以收拾的地步。   是的,她在得知macy的事情之后,态度根本不像一个女朋友甚至是未婚妻该有的那样。   没有吵架,没有尖叫,甚至没有挠得那女人满脸花的欲*望。她太冷静了,而那种冷静在彼时彼处才是不对的!   她为什么会那样呢?   因为她作为一个优秀的心理医生,却没办法治好自己未婚夫的心理疾病。这是个大失败,甚至算是耻辱。   她太自负,太傲气,打从心底就接受不了这样的失败。所以当她发现卷进这病态诡异的‘三人行’的时候,她的第一个也是贯穿始终的念头就是离开——或者说逃开。   她的冷处理,就是一种逃避。   而为什么会那样呢?李嘉雯现在翻过头来自问,恐怕是她不够爱他,却太爱自己。   因为不够爱,所以当时没有立刻像一个普通正常女人一样扑过去大发雷霆之怒或者直接间接地使手段赶走情敌,反而自己让出了主场。   因为不够爱,所以这些年来能够折磨她的只是无边的愧疚和亏欠,而非失去挚爱的痛不欲生。   之前她遇到macy来报仇,为什么会那么容易妥协?也正是因为她不想再在愧疚中活着了,也想要个解脱。   “我说这个不是为了让你崩溃的,懂吗?”李嘉雯难以抑制的泪水让刘涟有些手足无措,“无论你多愧疚,那都应该是针对你未婚夫的,懂吗?”   “你们之间有什么帐,真到了阴曹地府阎王爷会算给你们的。让你来世更爱他些也好,还是让他当你儿子来讨债也罢,都是你们俩自己的事情。”   “但是这些都跟这个连小三都算不上的女变态没关系!”刘涟一把塞住了macy想要说什么的嘴巴,“她,从来都和你以及你未婚夫没关系!甚至很可能你未婚夫到死都不知道有这么个叫macy的女人!”   “要说欠的话,也应该是这个自己裹进你们情侣之间的女人欠你们的才对!”   “如果不是她,我想你未婚夫的病也不会到如此严重的地步,在他还能有些理智能去分清现实虚幻的时候,就应该严厉地告诉他什么是虚什么是实。但是它的出现明显让他的病更严重了不是吗?”   “我家乡有句话叫‘越就合越罗锅’,就是说一个人本身就弯腰驼背,当然驮着背舒服但却不能让他那么做。因为那样反而会使情况越来越糟糕。”   刘涟将说着将macy一扽,扽到她与李嘉雯中间。“所以你不应该对它觉得有愧,一切都是它自找的!你应该恨它!恨它才对!”   “看着它!”刘涟又一拉李嘉雯,逼迫她与macy对视,“它之前想抢走你未婚夫,不断地纠缠他,害他害到病重最后还出了意外。可以说这场悲剧的责任它自己的部分要付全责,你未婚夫的责任它至少要付百分之三十!然后它又无缘无故地恨上你,把你害到这步田地,难道你不恨它吗?!”   “所有的东西都被它抢走也无所谓吗?!”   “你都不想为你家未婚夫报仇嘛?!”   李嘉雯现在已经被自己的心绪以及刘涟不间断的言语逼迫弄到快崩溃了,她看着眼前自己的那张脸,望进属于macy的那双带着仇恨的眼睛,她发现自己的眼睛里也开始冒出了仇恨的火光。   身为一个心理医生,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被这个外行人完全鼓动起来。之前已经几近完全丧失的求生欲已经激发起来,无边无际的愧疚感也暂时熄灭,取而代之的是对macy的恨。   她想活着,阿龙的妈妈只有一个儿子,她还想要去照顾她!   “所以,进去!进到你自己的身体里去!为自己的人生战斗!现在只有你自己才能救你自己!”刘涟将李嘉雯的生魂与盛放着macy魂魄的肉身的额头对到一起,“是生是死,现在全看你自己了!”   看着李嘉雯的魂魄颓然消失,刘涟才松了口气。“妈呀,劝人家不要轻生正是最累的事情了……” ☆、第158章 ,   要说刘涟为什么要这样激进,如此偏向李嘉雯又如此鄙视贬损macy呢?   实际上作为一个一直挣扎在自己的事情中难以自拔的‘麻烦人’,刘涟一直鲜少有那个闲工夫去管别人的事情,长久以来,这已经养成了一个习惯了。   只要不太超过她可以接受的底线,比如像那些邪*教一样草菅人命,或者像最早穿越世界里那些在公司里搞风搞雨的贪婪鬼一样弄得‘天下大乱’,再者对她的朋友亲人下手,她一般都保持着不care,不judge的状态,这也是她为人处事的基准。   但是现在关蜀勋那个样子一直要好不好的,身边的氛围又很诡异,刘涟需要一个绝对可以信任并且医术真正精湛的心理医生去帮他。否则她根本放不下心离开,最终只能导致两边的事情都做不好。   李嘉雯,既算是关蜀勋的好朋友,又是个优秀的心理医生,最棒的是她从认识了叶圣辉开始已经经历了太多太多的灵异事件。所以不会弄错关蜀勋什么时候是正常什么时候是犯病;不会大惊小怪;更不会出卖他们,是最佳人选。   但是就像刘涟之前对李嘉雯说的那样,现在能救她的人也就只有她自己了。macy和她的肉身太过契合,第三人无论手段多高明,那都是生拉硬拽,很大可能会对她的肉身以及贮藏灵魂的三尸丹田造成不可逆转的损伤。   那样的话她救回来的就不是一个好医生,而是个什么什么都不知道只会流口水的傻瓜了。况且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她和李嘉雯也算是点头之交,处在一个交友圈子里,当然要竭尽所能。   所以她才不断刺激李嘉雯,激起她本身的怒意、恨意和求生欲来,让她自己自主去与macy争斗,靠灵魂自身去夺回躯壳,这是最‘绿色环保无伤害’的方法了。   自从李嘉雯的生魂也进入了那具肉身中,它就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外表看上去很平静,但刘涟很清楚,内里很可能发生着很残酷的肉搏战。   当初那狗血的二女争一男的事情发生时她们没有打起来,但是现在,呵呵,双方都是饱受了折磨的灵魂,这可是新仇加旧恨了!疯狂的女人打架的样子刘涟不是没见过,现在想象一下都脊背一凉。   要分析战况的话真的很难,可以说现在的状况下刘涟也是帮不上李嘉雯的。macy是很怕她没有错,但现在是两个灵魂处于同一具躯体中,投鼠也须忌器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刘涟在外面越等越着急。虽然她能够看出是李嘉雯恢复意识还是macy再次附身,但那也得等到真的出结果时才能看到。但现在它们应该是厮杀在上尸田处,根本不成人形也都没出手控制肉身,所以她也看不到战况如何。   而就在一旁观战的时候,刘涟察觉有‘人’在旁边偷看她。而她一扭头,正看到几个明显是鬼魂的所在躲在一边的建筑物里往外扒头。   那些鬼反而被刘涟的警觉吓了一跳,见她看过来了,一下子全都蹦了起来,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我很吓人吗?’刘涟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她脸上又没写着‘我是法师’四个字,怎么直接就吓跑了?   “天老爷啊!她追上来没有?”鬼a从喉咙里掏出自己一团血赤呼啦的东西来看了一眼,又咽了回去。“吓得我啊,心脏差点从前腔子蹦出去!这可不能丢了,丢了可配不全第二副了!”   “没有,没有,我没看到她过来!”鬼b匍匐在地上扭动了一会儿,一只蠕动着的眼球从远处迅速地滚了过来,一下窜回了它黑洞洞的眼眶中。“阎王爷保佑,阎王爷保佑。”   “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最近真是多事之秋……我们要通知大家警醒一点,最近没事最好别出门了。”鬼c说着走了两步,却一下被一个同伴不慎失落的头颅绊了个跟头。鬼叠鬼瞬间都撞在了一起,滚做一团。   刘涟并不清楚自己刚才那一眼究竟给那些来偷看的鬼魂们造成了多大的心理创伤,她现在看到了之前一直存在在macy口中她自己却两次都没有见到的‘本地鬼’了。   但是它们为什么要鬼鬼祟祟的呢?   因为能看见鬼,本身气场又与鬼魂们相合。除了故意要害她的那些鬼怪之外,刘涟自忖还是挺让鬼喜欢的,今天怎么看见她跟看见钟馗一样害怕呢?还是说它们有什么密谋,想要害她?   刘涟蹲在那里阴谋论中,那边李嘉雯的肉身慢慢爬起来了。   “哦!”刘涟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李嘉雯身体里的确是她本人没错,macy的魂魄已经被挤了出来,此时正无力地躺在地上。   macy的行为说变态是变态,说贱格是贱格。但它除了所谓的仇人李嘉雯之外也没有害过谁,从抓到它到现在一直也算配合,刘涟决定饶了它。   “好了,这样应该就可以了。”刘涟从带着真正的李嘉雯离开虚无空间,又试了两次从别的地方来回那里,就让李嘉雯以职务之便带着她混入了警*察局。征求了李嘉雯的意见之后(衣箱是李嘉雯母亲的遗物),刘涟便把那只大衣箱劈成了柴。   “这样它们就不会再上来了吗?”因为经历了太多事情,即便刘涟保证了好几次,李嘉雯还是不太放心。而且下面那些恶鬼给她的印象实在是太可怕了,担心也在所难免。   有时候就是这样,当你不了解一样事物却对它产生恐惧的遐想时,那恐惧并不是真的。它会很容易被生活中其它客观的东西干扰。但真正了解了之后产生的恐惧,则是深入骨子里的,不可抑制难以转移。   “放心吧,我再给你道符,不光保平安也保你心安啊!”刘涟说着将符递给她,“我们还是先去你挂靠的心理健康中心,得把阿勋接回来。”   “关sir?”李嘉雯惊道:“发生什么事了?”   也许是职业病吧,李嘉雯在与人交往中都会不自觉地给他们做个心理诊断。   在当初的古董仓众人中,叶圣辉命案缠身压力太大,现在就当他看到的幻觉都是真的,但那也无法驳回他确实有挺严重的心理疾病的事实。   梁宝儿则是超级敏感神经质,太想摆脱职业现状急于求成还不断地自己给自己加码,时间长了已经变成了一个一点就会炸的大炸弹,脾气暴躁得不正常。   而忠叔呢?每天一副阅尽人间事什么都看破的样子,甚至觉得在古董仓退休也无所谓。但他心里背负的东西反而是最多的。嘴上说着无所谓,但他的一些‘小习惯’早已演变成了严重的强迫症,并且在心理上已经形成了强烈的自我厌弃感并伴有轻度抑郁症。   唯有关蜀勋,可能因为天生性格使然,虽然也有很多麻烦事缠身,但他很会给自己减压,也比较看得开。算得上是古董仓心理状态最健康的人了。   这样一个人,都要到心理健康中心去治疗的地步了吗?!   要知道,那里不同于她自己的诊所或是警队的‘保健室’,前者能进来只要有钱,后者要进来必须是为警局服务的公职人员。但要进心理健康中心,那得看你病的严重程度了——基本上那里都治不好的都得送到精神病院去。   “这可说来话长了。”刘涟叹了口气,可不太长了吗?她复述都要重头回忆一下以免有所疏漏。   于是在去接关蜀勋的路上,刘涟就从古董仓众人接连失踪讲起,隐去了她自己的私事,着重讲了她与关蜀勋的数次冒险经历。   “如果是在两年,啊不,一年前有人跟我讲这件事,那我只能给个非常严厉的诊断报告。”李嘉雯的手不自觉地按住了自己颈部的位置,感受到那嘭嘭直跳的生命之源才松了口气似的松了手。“但现在看来,这个世界实在太大了。”   “现代人都说世上是没鬼的,我是医生,所受的教育更是这样告诉我的。但没想到,我还做了这么长时间的鬼,还到过那样一个离奇的地方……”   车停了,李嘉雯打开车门,“也许世界上那数以万计的其它未解之谜也都是真的,也都有着它们自己的答案,只是人类既渺小又自大,所以永远不会明白其中真谛。”   “也许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仙也说不定!”   “是啊,不过神仙也有可能……”刘涟喃喃了两声,后半句却微不可闻。“师傅,两百不用找了。”她把钱递给司机就下了车。   司机看看手里的钱又看看她们远去的背影,“我说这一路上满嘴神啊鬼啊的,原来是病人啊!说得还真像回事,还以为是撞……呸呸呸,天还没黑呢,大吉大利大吉大利……”说着慌乱地把钱塞进了口袋里一脚油门出去了,晚上他还要继续跑车呢,可不能想这些有的没的。   她们去接关蜀勋其实接的正是时候,因为刘涟的长时间不出现,他已经越发焦虑起来,也越来越坐不住,也不太能听得进去医生讲的话了。   “他很烦躁,我问他为什么这么坐立不安,他非说怕你会出危险。”那医生如是对刘涟说,然后转向李嘉雯,“李医生,我看他已经有严重的焦虑症倾向。这恐怕会加剧他的幻想症状,也会让他越来越神志不清。要不……”   “这个倒先不用了。”这位也算是她的老相识,她当然明白他的意见是什么。“我想还是用保守治疗的方法可能会好一点。”   “可是李医生,那样根本没有充足的时间啊!”   “所以我会把他转到我的诊所去,他是我们的好朋友,我就让他每天跟着我,这样随时随地都可以接受治疗了。”   那医生听了也不再反驳,“既然是朋友的话那还好,也许他对熟悉的人不会那么警惕有敌意。”   实际上也确实是,关蜀勋见到李嘉雯时没有发病反而很高兴,在与刘涟一起冒险的时候他得知了她被夺舍的事情。当时还自嘲说他们这群古董仓人一个都没有得到好下场,连‘编外人员’都算在内了。   他下去经历了这么一趟凶险之旅,几经生死都没有找到关于阿头他们的半点消息,但现在得知李嘉雯被救回来了,他打心底高兴。这至少是个良好的开端,不是吗?   “其实阿辉他们的失踪也不见得与衣箱以及异世界有关。”刘涟道:“我们经历了那么多次穿越,根本没有得到过有关他们的任何线索。”   “我之前还在想,他们会不会在之前你家阿头寻找李家伯母魂魄时的那个地方,但现在事实证明,那个地方就是我们之前回来时路过的那个虚无空间。李医生这么长时间都待在那里,她也没有看到他们啊!”   “确实没有,”李嘉雯道:“那里来的生魂在那段时间里只有我一个,也偶尔有活人误入,但每来一个那些恶鬼都像是在开趴一样……所以我也都远远地见了的,绝对不是阿辉他们。其实我听你们这一说,心里也很难受,也很怕他们都因为我妈妈那次的事情……”   她说到一半,手机却急促地响了起来,是诊所的助手打来的。李嘉雯按掉一次,但还是又继续打进来,她只好接听。   “喂,李医生吗?警队的周sir来了,您不是已经和他约好五点钟的吗?” ☆、第159章 ,   在今天之前的李嘉雯并不是她自己,所以她本来不太想掺合它之前应承下来的事情中的。它不是真正的心理医生,天知道这大半年它到底用她的身体做了什么事情!   恐怕接下来很久很久,她都得收拾烂摊子了。一想到这个就让人无比头疼……更别提现在还有叶圣辉失踪的事情淤堵于心不敢去细想……   但是这电话说的事情却不一样,自与警队签约之后,李嘉雯就已经抱着‘警队无小事’的决心,当然不能置之不理。   周sir她认识,是西九龙重案组的一哥,如果不是涉及什么大案要案,不会是他来与她联系的。听chris那个口气,说明现在周sir正在办公室等她没有走,这说明什么?说明事态严重,他必须等,某些事也必须她今天知道!   但是今天李嘉雯才刚回魂,刘涟还想就着今晚给她做个固魂的仪式,帮她定神安魂。否则人魂魄不稳的话,很容易会因为惊吓或是其他一系列原因造成‘丢魂’的结果,那样可就糟糕了。   于是三个人干脆结伴一起往诊所去了,晚上也定好都住在李嘉雯的公寓里。她已经将照料治疗关蜀勋的事情完全接下来了,日后刘涟离开,也只剩他们两个能互相依靠,现在先熟悉适应起来也是好事。   当他们到达的时候,周sir已经在诊所等了一个多小时了。这也从侧面印证了李嘉雯的猜测——这回的事情小不了!   果然,周sir来这里,是为了让李嘉雯秘密帮助一名特大重大凶杀案的幸存者进行心理辅导的。而且居然不是创伤治疗,而是要劝他把凶手供出来!   这简直匪夷所思了,按照常理来说,这受害人从那么凶残的案发现场被救出,应该是怕到鼻涕哈喇子横流地跟警察揭发才对,但现在却是紧咬牙冠就是不说,仿佛之前差点被人活生生用锯子锯开的人不是他一样!   警方劝,家属劝,他妈妈都哭得死去活来了,这家伙就是不开口,像是吃了秤砣一样铁了心了。这也让警方对此非常费解,难道凶手是他想要保护的熟人吗?   但是调查了他的社会关系后,却是几乎一无所获。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警方从案情所有线索来看,已经把这件案子与其它一系列类似的案件归位一类。   都是那种好端端毫无征兆地就出事,在独处时突然发生死亡事件的案例。有离奇地‘自然’死亡的,也有疯狂自杀的。   他们吞奇怪的东西、触电、跳楼种种手段不一而足,甚至还有被自己的领带勒死的。但这些姑且也还可以暂归自杀一类,虽然找不到他们生无可恋的证据,但也找不到有别人参与进来的蛛丝马迹。   可现在这次不一样,这是被锯子锯的!只不过锯到一半就有人察觉有血腥味冲进门才能救他回来。但诡异的是,所有目击者的口供以及案发现场附近的监控都证明了,当时屋里应该只有受害人一个!   法政科也在积极地提取物证,但几经折腾却没有提取到任何有用的东西。   难道真是自杀?   但他怎么做到用锯子把自己一点点锯开的!   而且现场那血喷的,漫天遍野,他的肠肚当时也流了一地……这根本不可能嘛!完完全全一丝一毫都不符合常理!那还算是人吗?   比起这个,警*察们更愿意相信他是被鬼迷了,那还合理些……   当然,鬼……应该是不存在的。   所以警员们得出的结论是,这个家伙势必要么基于某种原因不愿意说出事实,要么就是有很严重很严重的心理疾病,甚至能够支持他那么凶残地戕害自身!   周sir真是觉得压力山大,如果真的只是他有病,是个体事件还算好。   如果真的存在这个“影子杀手”呢?   那这些类似案件也就真的能够串联起来了,这么多条人命,以后还有可能发生更多,那可就真的死定了……   现在这件事甚至闹得警局里都开始人人自危,之前居然还有警局闹鬼的流言传出,实在太不像话了!这件事必须及早解决才行了!   周sir一想到这个事情就止不住地叹气,其实类似案件当初还是有别的幸存者的。就是跳楼的那个。   不过他当初没有选择跳办公楼而是跳的住宅楼,虽然楼层选的高,但却好彩撞到了楼下防护网上,当时并没有死,甚至抢救回来还在医院住了很久。   那时候医生说他脑震荡很严重,这件事又是自杀,所以警方并没有在他清醒时太过逼迫他开口。但是没想到,他清醒过后没有几天,居然就用护士给他打针消毒夹酒精棉的镊子从口中向上捅,直接捅穿了颅脑自杀了!   那件事就这样以无可辩驳自杀案件结论结案了,直到现在类似案件太多才又被重新扒出来。   这跳楼案与现在这件案子联系起来,实在是让人不寒而栗。   当然,周sir等高层也只当并只能当这是个巧合意外而已。所有迷信的东西都根本不可能写进报告里,只能找别的答案。   所以现在,他们非常需要一位资深优秀的心理医生来和那被害人聊一聊,即便不能撬开他的嘴,至少也不能让他像之前那个一样在警*方鼻子底下再次自杀!   他们现在已经派了专人驻院看守,但光靠这样看是看不住的!   警员们不可能二十四小时不错眼地盯着,即便那样,也是阻止不了一个一心求死的人的。   “发生什么事了?”因为周sir来谈的是公事,再加上关蜀勋明显不想和他的老上级有什么接触,刘涟二人便一直待在外间屋里等。但李嘉雯出门之后表情明显不太对,好像是又遇上了什么大麻烦。   虽然这些事情应该遵循保密条例,但对于李嘉雯来说,自从她遇到叶圣辉开始,她的命运已经深刻地和古董仓众人紧密地绑在一起了。特别是现在,她已经去过‘地狱’,该见过的见过了,不该见的也见过了。   她有感觉,自己的身上甚至可以说灵魂上已经被打上了抹不掉的标签,与关蜀勋一样。他们要继续好好地生存下去就必须互相依存互相帮助,他们不是外人,理当互通所有消息。   至于刘涟,李嘉雯现在对她的态度很尊敬也很信服。况且这一次的事情她一听就已经觉得这里面肯定有什么东西在作祟,这事要解决恐怕还必须得靠刘涟了,当然得对人家说清楚。   “听起来,好熟悉啊这个……除了自杀的猜测部分之外……年轻男子、离奇死亡……”刘涟听了之后想了想,突然一拍大腿,“我知道了!那天在警*察局里我见过一些卷宗,和这个很类似!”想来,那就是这死亡事件中还算‘正常’的部分档案了。   理所当然地,刘涟接管了这个案子。现在这件事是李嘉雯即便宣布停工也推不掉的工作,帮她的话,至少她还有更多的时间陪伴治疗关蜀勋。术业有专攻,这种灵异事件怎么能赶个心理医生上架呢?当然还是她来。   在李嘉雯的担保之下,刘涟得以进入已经被警*方严防死守住的医院病房,见到了那个叫程斌的‘幸存者’。   当然,周sir对于她这样一个名不转经传的心理界小人物并不怎么看好,还亲自面试了她一下。不过他一坐下,就被刘涟侃晕了。   她不单看得出他在这案子上的忧愁,还能看出他个人也有一些麻烦,甚至知道他身体有些毛病,正在考虑提前退休的事情!真是太神奇了!   现在周sir对刘涟的印象可谓是翻天覆地的改变了,他甚至觉得她除了是一位优秀的心理医生之外还擅长其它医学科目,可以只望闻而知病况。   其实这怎么难得住刘涟呢?她是个真真正正有‘牌照’的神棍啊!师父还是茅山当代中最擅长扶乩卜卦的,她只要学个皮毛就足以在现代社会中被称为大师了。而相面本就是最初级的皮毛,刘涟当然深谙此道。   甚至自出师之后,刘涟见人就有个会不自觉地先给他/她相面的毛病。   就像此时,刘涟一进病房就先望程斌脸上看。但出乎她的意料的是,这种濒死又被鬼缠身的家伙居然没有印堂发黑乌云罩顶,甚至还目下绯红一幅走运的样子!这是怎么回事?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你又是谁?心理医生?不必费事了,我很好,我很正常!”   程斌躺在床上斜眼看看刘涟问道,那个模样,仿佛他肚子上那道又深又长尚未长好的伤口并没有损伤他的元气,大夫也多余那么费事,只要给他伤口上安个拉锁他就能原地满血复活似的!   正常才有鬼了!   据说这家伙在案发时至少喷出了全身血液总量的三分之一!那种血量的流失已经威胁到人的生命安全了。而且即便现在已经抢了救输过血缝合了伤口,但时间也并不长,正常人根本不可能恢复得脸色这么好,还有力气与警方与医生作斗争的!   “嗯,那倒是值得商榷。不过我是医生,你是不是正常你说了不算,我,说了才会记录在案。”刘涟指了指自己,“所以为了证明自己没事,你更应该好好地配合我才是。这样警方才不会找来一个接一个的医生继续‘治疗’你,你也不用那么烦了,不是吗?”   程斌没有回答她,只是死死地盯着她,眼神里充满了仇恨和戾气。   好了,这个样子终于有点像鬼上身了~   刘涟也没有搭理他,而是搜寻了整个病房。床底下,没有;门后面,没有;窗帘后面,没有……   好吧,看来那东西现在应该没有跟在他身边,或者有可能刚刚还在,但一见她来立刻吓跑了。   刘涟走到门边把门关好又重新走到病床边专注地观察起程斌的面相来。   这不自然的绯红,看似是吉星高照的样子,但却透着一股不协调的诡异。这股运,像是并非他应该所有,但却被谁硬塞给他的似的。这运,不像是福运禄运,反而更像是……红鸾星动!   对啊!刘涟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受害人全都是三十多岁的单身男性,但除此之外完全没有任何相似的背景和交际圈,多数是自杀,自杀不成功的还会试第二次,除了美色勾魂之外,刘涟是想不到还有什么东西能让这些男人们前仆后继慷慨赴死的了。   也就是说有个实力应该很强,至少*的功力很强的女鬼在行采阳补阴之事,或勾着受害者自杀或迷惑得他们在被杀时不去自救来达到目的!   如果真是那样,那事情就真的大条了。如果她不参与,恐怕警队那些人不但拿这事没办法,甚至有可能反而被选做下一个目标。   要知道,警察阳气重小鬼轻易难以近身是没错,但也正因此,他们更是那些采阳补阴的浪荡鬼的最爱大餐。   好家伙,如果那女鬼承包了整个警局的警*察的话,恐怕真会成事。师父的典籍中记载过金时曾有媚妖为祸,甚至弄得某地一城男性成丁尽丧,破坏力比战乱还强!而媚妖,其实就是采阳的女鬼的进化体。   这事已经不是简单地帮朋友的忙的事情,已经上升到关系着整个香港地区男性公民生命安全的问题了。   曾经她在某个世界里很可能做了很严重地危害港民的事情,那么现在,可能就是她偿还的时候。 ☆、第160章 ,   刘涟过去遇到的一般都是那种因实力很强以至于一直看不起法师而愿意与他们正面对敌的自大鬼。   它们实力强横,从她的师伯师父到她自己都有过被拍到墙上揭不下来的时候,但那也照样不减他们降妖除魔的那颗正义之心。   可是如果碰到像现在这种沾了就跑滑不留手的‘胆小鬼’或者说‘奸猾鬼’,他们也就没辙了。   自从在程斌身上查探出了到底是什么东西在缠着他们之后,刘涟就开始针对这个‘艳鬼’展开了一系列的抓捕计划。   当然,在此之前她也拜托周sir重新调查了一下那些受害人生前的一些行为。因为有了个大方向,当初并不算是‘异常情况’的一些细节现在也重新暴露在了阳光之下。   经那些受害人的家属和朋友说,他们出事前确实看起来每天都很快乐,所以在出事后他们这些亲人才更不相信他们是自杀身亡的——每天那么乐天那么开心的人,怎么会想不开去自杀呢?   当时看似并没有什么不妥,但是现在串联起来看,怎么会有那么多人每天都很开心呢?   人生于世,总有不如意的事情发生,谁也不会一直顺风顺水的。偶尔开心偶尔不开心一般情况下是长时间的无聊状态,这才是普通大众的真实生活。   一直保持特别开心?还那么多人全都如此?那就奇怪了。   如果不是知道他们互相之间不认识也没有联系,警方都要怀疑他们是不是秘密参加了什么奇怪的‘社团’了。   对于根本无从得知他们的不同寻常的好心情来自何处的警方来说,这线索就算是又断了。但对于刘涟来说,这就是从侧面印证了她的猜测的确凿证据。   吊人吊了一半,无论什么鬼都不会轻易放过已经半到手的猎物。刘涟便提议将程斌转移到了监护室,这里与它隔壁的护士值班室之间有一面巨大的玻璃窗,而且还有一扇门可以来回互通,她躲在护士值班室正好可以守株待兔。   第一次时还真成功地等到了那女鬼。她一身粉彩,长发飘飘,脸也并不像是别的鬼那样又破又烂看着恶心。却是抹着厚厚的一层白*粉,涂得油亮的红唇,活像纸扎店里贩卖的童女纸扎!   好吧,看上去也没有那么惊悚,因为晚上路过兰桂坊,倒是可以看到很多化着类似的妆的女人。以很多男人的眼光来看,算是漂亮吧……   不过再看看人家那胸那腰那屁股那腿,ok,刘涟绝对可以get到那些受害人为何疯狂的点了。   如果刘涟是个性别男爱好女的法师,也许现在就要流着鼻血考虑考虑要不要手下留情怜香惜玉了。但还好,她是个女的,而且百分百不是拉拉。   从护士站窜出来的那一刻,刘涟发誓她把那艳鬼吓着了。那张花容失色的小脸儿也不知道是天生的还是装出来的,反正是令被绑在病床上的程斌心疼不已,疯狂地大声冲她这个来救他们命的恩人嚎叫不已。挣扎中再次抓烂了自己的手臂,弄得鲜血淋漓,还威胁要咬舌自尽。   而就在这个令刘涟分神的空当,那艳鬼居然一溜烟地跑掉了。作为一个看起来十分弱不禁风的女孩子,它跑得倒是够快!刘涟尽力地去追赶,但却仍然没有抓住它的衣角。   反而因为程斌的发狂受伤,她这位‘心理医生’还被周sir警告了。   而自那之后,刘涟数次捕捉艳鬼的计划全都没能成功。直接的捕捉,间接的布置陷阱,全都不管用。那艳鬼实在奸猾至极,而且现在已经打草惊蛇了,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它就立刻跑掉毫不留恋。   这样持续了一段时间之后,它甚至不再来找程斌了,好像已经完全放弃了这只将要到嘴的鸭子。   “现在的情况应该算是最糟了。”刘涟在沙发上坐下,“它现在不来找程斌,肯定又去找其它的猎物了,而我们一点线索都没有。”   “你也别太担心了,至少你救了那个程斌不是吗?”在李嘉雯之前,关蜀勋居然就先开口劝她了。   刘涟欣慰地看了一眼她这位好朋友,找李嘉雯治疗他确实是个很好的主意,至少他现在看起来好多了。安全的环境,温馨的氛围,朋友们的陪伴,都让他的安全感得到了补充,也减少了他的焦虑。   现在的他看起来与原本的他并没有多大区别,只是仍然有一些不喜欢和外人接触的社交问题还没有解决。   而且无论她们怎么问,他都不肯或者说自己也难以描述他当时在那山洞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那些回忆似乎已经封存起来,强迫他去回想除了会令他再度陷入莫名的恐惧中之外并没有别的用处。   对此,李嘉雯的专业建议是不要再去触碰那些不好的回忆,封存起来对关蜀勋来说也许并不是什么坏事。要知道,某些遭受过非常痛苦的事情而崩溃的患者,催眠使其忘却那段记忆也算是一种行之有效的疗法。   “还不算完全救了他。趁着现在那女鬼对程斌失去兴趣了,我也要去给他做一个驱邪仪式,让他身上被那女鬼沾染的邪气鬼气阴气都去一去。一来去除他的迷障,二来免得他离开医院之后再被那女鬼循迹找上门去。那些都结束了,才算是真正救了他。”   这明显很管用,一套组合拳下来,程斌的脸色也不像之前那样病态的发红了,虽然苍白下来,但看上去反而正常许多。而他的情绪看起来也还好,不再那么莫名亢奋而且对谁都有敌意。而且当晚他妈妈来看时,他在出事后第一次与母亲抱头痛哭,不再像之前那样简直是个无知无觉的木头人!   她终于救了一个人,但是同样的,寻找艳鬼的事情在她这里便算是彻底没了头绪。本来她一直留着程斌的‘毛病’不去处理就是为了留个‘香饵’,但这饵现在不管用了,她也只好撤掉。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像是向她示威似的,接二连三又有人丧于艳鬼之手。虽然在官方眼里,刘涟这个‘心理医生’已经成功地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但是刘涟他们自己知道,他们陷入了一个完全的窘境之中。   “挑衅!这是赤*裸*裸的挑衅!”刘涟是越想越生气,简直是怒不可遏。身为一个修行的法师,被女鬼这样打脸她实在是受不了。她觉得那艳鬼一定在暗处偷偷嘲笑她,而自己已经把祖师爷的脸都丢尽了。   “冷静,一定得冷静。发火对现在的状况一点帮助也不会有,我们都知道你可以的,你冷静下来我们一起好好思考,总会找出治它的办法!”   “但是我现在脑子里一团乱!那玩意儿现在就像是放回了粮仓的老鼠!现在我一闭上眼睛就是它在外面放肆杀人的画面……简直要疯了我!”   刘涟的状态确实不好,现在哪怕给她来个鬼王让她和它拼命,也比现在这种抓不住摸不着的感觉好多了。   “不应该是这样的,不应该啊!老天爷让我帮忙管了这事,那肯定得有个结果才是。无论是它死还是我亡,都算个好结果!但为啥就不让我找见它呢?!”   后来几经尝试未果,刘涟几乎都要放弃了,而这时,老天爷居然站了出来证明它从来都是对的。   “刘师傅,我家龙仔最近真的好不对劲啊!”在一天刘涟回自己家里的空档,有个过去的熟客找上门来了。“之前我一直想要联系您的,但是您一直闭门歇业不在家,急得我要火上房了!”   刘涟端详了一下这位大婶的脸,立刻记起来她是谁了。她的面相就是‘享不得子孙福’的,所以给她留下的印象很深。当然,或许还要加上她那个直面说她是骗子的儿子,所以才如此令人难忘。   没错,这就是当初那个带着儿子来求姻缘卦,她儿子却当着所有顾客的面大放厥词的那个大婶。   “发生什么事了?”   那大婶明显非常担心儿子,而且心挺细的。当即把儿子的异状事无巨细全都讲了出来。   刘涟听了那真是冷汗直冒!差一点,真的是只差一点!   然后就是狂喜,老天爷果然有眼!在她几乎都要放弃的时候立刻给她带来了线索,真正印证了那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   陈家阿婶的儿子叫陈文龙,说来也巧,他也是一名警员,不过从始至终都是在资料室做文职的。但因为自己工作努力,考升级试的实力一流,再加上家里有些人脉,现在三十多岁了,到也算是在事业上立住了。   但唯一让家中父母忧心的事,也就是他的婚姻问题了。这孩子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直不讨女孩子的喜欢。这可真愁死人了,而他父母着急,他自己当然也很着急。   本来他平时就有点尖刻,现在因为情感问题也变得越发地不开心了。   但是前些时候,他们家阿龙居然开始每天乐呵呵起来,就像每天踩在棉花糖做的云端一般飘飘然地像是要飞起来了似的。   身为一个对子女掌控比较严的合格的母亲,陈家阿婶很快就发现了儿子的不对劲,并且开始持续秘密关注他的改变,并试图找出原因来。   她偷听家里的分机,查儿子手机通话记录,检查孩子衣物甚至跟踪他上下班,但却一无所获。   这种失败却是让她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危险意味。   甚至如果是儿子交了个什么狐朋狗友或者被花蛇骗了都好,都不会有现在这样这么令她不安的感觉。   陈阿婶是个很信风水术术的人,当即就往灵异的方向想了。并且在此之后也观察到了儿子一些匪夷所思的举动,比如在自己房间里发出傻笑,在酒吧自己坐着自言自语等……   这可把她吓疯了,所以才这样心急火燎地来找刘涟救命了。   而跟着这位‘超级妈妈’再次远远地跟踪了陈文龙之后,刘涟也终于确定了这一位就是那艳鬼的新目标没错了。   不过这一次在她看到那艳鬼出现魅惑人的时候她并没有立刻冲出去采取行动,而是忍了下来。   现在还不是艳鬼‘栽培’成功可以‘收割’的时候,也不是刘涟‘摘果子’的最佳时机,经历了那么多次失败之后,刘涟觉得自己需要一个万无一失的计划来保障一次成功,免得节外生枝。   在与关蜀勋和李嘉雯仔细地商量之后,抓捕计划定在了两天之后。   因为女鬼已经认识刘涟了,所以这一次关蜀勋毛遂自荐,要去接近陈文龙以完成计划。虽然在属于他的现实世界中他看不到鬼,但很多手段可以弥补这一点。   但是这却让刘涟很不放心,她担心关蜀勋的精神问题。当初那样就很像是吓的,这好不容易好了点,如果这一来又见着鬼反复了可怎么办?   李嘉雯虽然对关蜀勋的恢复情况很有信心,但她自问也难以预料当关蜀勋再受刺激时会发生什么事。   “我已经没事了,你们就相信我一回不行吗?”关蜀勋伸出三根手指指天誓日道:“我有预感,绝对不会有事的。我保证!这样,如果我真犯病了,你们就把我扔到精神病院去我绝无二话!” ☆、第161章 ,   得,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们还能说什么?只好答应关蜀勋让他去。   结果倒还真不错,他把当初做卧底时的本事全都拿出来了,又因为曾经的警察身份与陈文龙算有两分香火之情,俩人居然很快混熟了!   而他也成功地远远见到了那个艳鬼,并且没有因此受刺激犯病,这也从侧面证实了他的病确实好了很多。   一系列接踵而至的喜讯让大家欢欣不已,除了陈家阿婶一直持续来烦扰刘涟之外,一切都在顺着他们的计划来。   刘涟从没觉得自己那么有耐心过,居然真的一个个挖好坑,并且一步步通过关蜀勋诱导完全蒙在鼓里的陈文龙引诱那艳鬼一点一点地踏进陷阱中。   当最后一步也成功了,艳鬼在镇魂大阵中凄厉地嚎叫时,她甚至觉得自己像一只刚第一次成功捕猎的蜘蛛一样开心。   一切都很顺利,鬼抓到了。关蜀勋揍了因他们抓了他的心上人而陷入疯狂的陈文龙一顿,这也预示着他几乎完全恢复了正常状态。   这种几近大团圆的结局,也昭示着刘涟在此地再无什么牵挂了,她也该离开了。   “你要走?可是我还没有找到阿头……”关蜀勋拉住她:“我跟你一起去!”   然而刘涟却是郑重其事地摇头拒绝了,“别傻了,阿勋。以你的头脑,我不相信你不清楚叶圣辉他们很可能已经不在人世的事实。即便他们现在还在异世界的某个角落里,但大千世界何止千万?命中注定如此,又岂是我们人力可及的呢?”   “我也明白你是怎么想的,但是我现在也懂了,我并不需要陪伴。”她说着,泪水不自觉地冲出了眼眶,顺着双颊流了下来。但她脸上仍然挂着笑,心里也是异常温暖的。“一个人的旅程也许会更艰辛,但你应该相信我,我是可以的。我能做得到。”   “可是……”关蜀勋还待说什么,但刘涟立刻打断了他想说的话。“阿勋,谢谢你。”   “命运给每个人都安排了自己的路,无论中途有谁陪伴,最后都得自己走完才行。我,不属于这里,命中注定下面才是我的归途。你就不一样了,阿勋,你有得选。”   刘涟上前拥抱了一下关蜀勋,“我已经把古董仓下面的那只大衣箱毁了,并且给古董仓做了一场利落的法事,并且给那里的游魂们下了禁令。在至少几十年之内,那个可以打破壁垒连接下面的出入口都不会再出现。这样我走了也能够放心了。”   她松开关蜀勋,转而又去抱了抱李嘉雯,“,以后就要拜托你来照顾他了。因为都‘下去’过,可能以后你们在生活中都会遇到一些小麻烦。我已经给你们留了一些符咒,数量可观,你们好好使用应该都没问题的。我还写了一些普通人可以用的驱鬼避鬼的小贴士在一本小册子里,你们也可以参考一下。”   都这样说了,那就是去意已决,并且不打算带任何人走的意思。   关蜀勋非常难受,他明白刘涟说的都对也都是为了他好。但他们是搭档啊!现在她居然要自己单独下去,只留下他一个,这让他有种被遗弃的感觉,并且又升起了浓浓的担心。   以之前他们穿越的各个世界的危险性,他真的不放心刘涟一个人上路。以前还有他作伴,无论他是不是能真的能帮到阿莲,但二人互相依靠,到底也比她一个踽踽独行强的多吧?   关蜀勋的表情刘涟懂,他的心情她也明白。但她现在确实是觉得他不适宜再跟她一起走下去了。让他留下,才是对他负责,为他好。   “在我以前还是个普通人的时候,每天最大的愁事就是如何多赚钱如何尽早还家里的债。我从来不信有鬼,也从来不拜神。鬼节的晚上我都在街上当过有偿管理员(社区雇佣来规范业主烧纸行为的兼职工作)。”   “但是自从有了这个‘天赋’之后,我的生活是翻天覆地地改变了,世界观也是瞬间完全崩塌,塌得一点渣渣都不剩。我相信你们现在已经察觉了自己有了改变,相信我,这改变在今后肯定会仍然存在甚至会持续扩大,直到像我一样完全影响到未来生活。”   刘涟抹抹眼泪,留给自己的朋友们最后的忠告。“作为朋友,我希望你们能够少一点‘正义感’,也不要有太多的‘好奇心’。这两样是灵异生活中的大忌。特别是阿勋,你是当警察出身,正义感很强。这在普通人之中是难得的好品质,但对于我们这样本就已经身陷麻烦中的人来说,很可能就是催命符了。”   关蜀勋沉重地点了点头,李嘉雯也点头道:“我会帮忙看着他的。”   “那就好。”刘涟扯开一个微笑,这又是一次让她难过万分的离别。最早一次与她分别的是初初萌生爱意的爱人,然后是她至亲至爱的家人,现在,则轮到了曾与她生死与共的好友。   “你们一定要好好的,虽然我想很难避免,但还是希望你们能够尽量躲避着生活中的鬼怪。你们现在的体质都偏阴,这是长久浸染的缘故。而且人体不像是房子,做做法事就能把邪祟驱得那么快,那么干净。离得越远,你们恢复正常就越快。”   “好了,这回真的走了。”刘涟摆摆手,拎起自己的行李离开了李嘉雯家。她要先回自己店里打点收拾一下再走,这一次,恐怕是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现在往返于虚无空间之间那是非常容易的,所以刘涟决定在去师父所在的世界前先回一次现实世界。之前她一出深圳车站就突然不由自主地穿越了,根本没有机会向爷爷他们报平安,也没能得知舅舅那边到底转危为安了没有。   后来实验中回来一次,也因为不能丢下关蜀勋不管,所以只是验证了一下就立刻回到虚无空间里。现在能够自主穿越了,她还是觉得先回现实一趟安排一下再继续旅程来得好些。   这一次一出来果然还是上一次回去前所处的位置,这也验证了她的具体位置实际上也是以她在自己现实世界里的位置为转移的,并不像其它的穿越世界一样,可以通过一定的‘手法’提前调节来达到短期瞬间移位的目的。   刘涟立刻找了通讯营业厅给自己的手机换了一张当地的手机卡,然后立刻先给舅舅拨了过去。   谢天谢地啊,徕仁金很快就接了电话,而且至少从声音上听起来他现在并没有什么危险。   “已经到了吗?在外面也一定要多注意。最多待两个月,然后赶快换地方。”徕仁金还是忘不了再次叮嘱她,“我这边已经暂时摆脱了他们,你现在找个网吧申请个新邮箱,然后用邮箱申请个微信号。我之前也已经托了别人给我这样申请了一个微信号,我们互相加一下。”   “这一次我出手救你,已经是直接与他们对上了,他们也知道了我们互相有了联系。原本用身份证申请的手机号也已经不安全了,所以我现在买了很多匿名卡。而且我买了个新的安卓机,还学会了怎么使用微信,我们到时候就都用微信联系。但是微信里也最好不要提及自己现在在哪儿,那个什么附近的人还是什么的能定位的功能千万别开……”   刘涟被舅舅的话吓到了,好家伙,这么大岁数的人了,居然学会了这种新玩意儿。   还别说,那些每天躲在黑暗里挖空了心思追求力量和永生的老家伙们,还真不见得懂微信这种新玩意儿。而且就算有些厉鬼可以通过网络害人,但刘涟只用这个号码加舅舅一个人,根本不添加别的好友,就算是它们也没招了。   “舅舅,您听我说,”刘涟斟酌了一下,还是把自己考虑了半天的想法说了出来。“我打算在他们察觉我现在在深圳之前先回趟您的家乡。”   她这话一出口,电话那头就是深吸一口气的声音以及这之后长久的静谧。   “我知道那里很危险,可最危险的地方很可能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但他们根本也不会想得到我会不怕死地去那里,不是吗?”她顿了顿,“我只是去那里建立一个根据地,买个房子,准备准备东西。我会离得远远的,也不会和家里别的人接触,而且只会待一两天,他们不会发现的!”   回答她的是徕仁金那边长久的沉默,半晌,他那边才有声音回应。“好吧,但是你必须遵照你所说的那样。不要回村寨,也别联系徕仁家的人,因为很有可能会被人监控到,待的时间也不要过长。”   “距离村寨一小时车程内有两个可供落脚的地方,一个是人口众多的一个大村,每周一次大集,每三天一次小集,人多杂乱,也会有很多外乡人落脚,所以不显眼。另一个就是镇上了,那里也还不错,距离另一处政*府扶持景点很近,所以游客比较多,买房子也会更方便。”   徕仁金恨不得把自己所能提供的便利信息一股脑地都告诉刘涟,“反正你总有一天得回去,现在回去先准备一下也还是可以的。但是真的不能待久,也别和任何人有多余的联系。”   刘涟并没有嫌舅舅几次三番颠来倒去不厌其烦的叮嘱,事实上她明白,这些反复的叮嘱全是来源于她所提出的这次行程的危险性太大。   她大大方方地用自己的身份证买了一张去往母亲家乡的火车,等她回来的时候,便会用山寨可乐逃票离开。现在火车票实名制越来越严是原因其一,之前舅舅不知使了什么手段让她没用自己的身份证购票,但是她觉得自己弄肯定不能成功。另一个原因则是,她可以用此把敌人的视线往那边引,到时候她却是在别的地方,这至少会弄得敌人手忙脚乱一番。   这些想法在深圳时还在刘涟的大脑里渐渐成型,但等她几经辗转到了x县,成功找到了一处又方便又隐蔽的地方时却有了彻底的改变——如果她决定以后都先在异世界里锻炼自己来取得反抗的力量的话,为什么还要离开这个根据地呢?   在师父的世界里寻求了帮助之后,说不定他们已经可以帮自己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了。再者她离开这个世界之后时间空间都会静止下来,等于多了无限长的时间去做准备而没人会知道。   那她为啥还要再躲呢?   等她下次回来,说不定早已成仙得果,那样的话对付那群人估计挥挥手就够了。   刘涟因为得以操控自己的行程的事而越来越开心,一直压在肩上的压力也渐渐放松下来。   至少现在她有那个闲情逸致去仔细看一看母亲的家乡风景了。   此地少数民族众多,苗回白傣藏客家人等等,几乎通通都有。也形成了各种不同的文化相融合的独特民族风情。   至少看在刘涟眼里,如果此地没有邪*教作祟的话,倒是个山清水秀民风淳朴的好地方了。   买房子的事情也算顺利,虽然算是接近旅游景点,但刘涟选的房子并不临近街面反而在背静处,所以不但环境很清静,价格还很美丽。   和原屋主见面之后随意砍了砍价就成交了,远在东北老家的刘家二叔没离开家乡半步便在千里之遥的地方拥有了一间一室一卫的小套间,神不知鬼不觉。 ☆、第162章 ,   其实回去探访徕仁家对刘涟来说算是很大的一个诱惑了。但她同时也深知这其中的风险,并且也已经对舅舅保证过不会那样做,便也没有成行。   这一次舅舅告诉了她很多事情,比如她的名字在穿越世界里为什么叫刘莲而不叫刘涟。   因为从老辈子人传下来的规矩,徕仁家的女孩子汉名里都会带个草字头,取名也多取义于花儿啊草儿的。不分嫡派分支,也不因辈分有别。   实际上据舅舅讲,祖辈里已经有过三四个名字带莲字的了。刘莲,就是她妈妈给她起的真名,刘涟不过是后来改的。当初舅舅得知的名字就是刘莲,所以那神器当初认定的她的真实身份也是刘莲。   而所有徕仁家的女孩子,其实也都能在死后于族中祠堂单独一间屋子里享一牌位。   整整一间屋子,全都是徕仁家的女性牌位,非常壮观,每年祭祀也均由族中媳妇们前往祭祀。   但自从家中罹难之后,落了洞的族女的牌位在第七年祭拜时便都会自动倒下。而每当有牌位倒下,族中人便都会给那牌位上一层枣红色的木漆。   刘涟的眼睛其实是一直能够看见鬼的,无论是以前分不出人鬼也好还是后来可以分辨了也好,但却一直没有见过自己已逝的母亲。虽然舅舅说她很可能已经被抓走了,但刘涟的心中却仍然带有一丝希望。   因为严格意义来说,刘涟的母亲才是徕仁家货真价实第一个逃出自己命运的女人。她当初跟着爸爸逃亡他乡,根本是划时代的一个创举,同时也是一个奇迹。   也许她还能创造更多的奇迹呢?   所以刘涟很想去祠堂看看,看看母亲的那个牌位到底是不是已经倒了。   强烈的渴望让她抓心挠肝,她的自我控制还算不错,当即离开现实世界返回虚无空间去以避免她会做出什么会让自己追悔莫及的错事来。   好,好,好,马上就要去师父他们所在的世界了!   刘涟心里非常激动,好不容易才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到足够平静去在心底反复描摹师父那个世界的样子。   熟悉的街景,熟悉的山水,熟悉的房屋,熟悉的人们……一样一样过电影似的闪过刘涟的脑海。   到了吗?该到了吧?   刘涟心里嘀咕着,却发现一股香束点燃后的味道萦绕在鼻翼间。到了!她到了!是师父设了神龛的客厅还是九叔长年保留的灵堂?   但当她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身处一处非常黑暗的大仓库里,这儿根本不是师父的世界!师父的世界里可不会有250瓦的白炽灯!   看来她‘着陆’失误了。不过也没事,她还能继续……   等等!   刘涟闭上眼睛想从这里回到虚无空间重新出发,却愕然地发现她失败了!   怎么回事?!她又试,失败;再试,失败;试了五六次,仍然失败。   她怎么回不去了?!   刘涟有些惊慌失措,因为之前得到这个‘天赋’之后她已经试验过很多次了,没有出现过一次现在这种状况的。   站在原地深呼吸了几次,她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再试,仍旧失败。   也许是这个乌漆麻黑的地方的原因?她是不是到了什么情况比较特殊的地方,就像古董仓很容易让普通人进入虚无空间一样,这里则是只许进不许出的?   刘涟决定搞清楚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她包里还有一个属于关蜀勋的打火机,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虽然火光微弱,只能够照到近在眼前的东西,但对于刘涟这样对黑暗并没有什么畏惧的人来,只要不让她在黑漆漆的环境中摔倒或撞到什么就都ok的。   她慢慢地向外走,四周空荡荡的并没有什么阻碍。   突然,她看到对面的墙上好像有一幅画!   靠,不会又来一次吧?!   经历过上次那团不知画的什么东西的壁画,刘涟已经有心理阴影了。是,那东西对她不起作用,但看着恶心人哪!这回又是什么?   她一眼瞥过去,却发现那是一张几个男人的脸挤在一处的画。画中人看起来非常痛苦,仿佛身在地狱一样的拼命挣扎着,但却得不到丝毫救赎。   这是什么后现代艺术吗?刘涟不由得好奇地走过去想看个仔细,但是就在她靠近时,突然之间,那壁画仿佛活过来了似的,画中人也都看到了刘涟,都像看到了救星一样朝她祈求着,希望得到拯救。   鬼刘涟倒是不怕,但也被这一惊一乍的吓了一跳。她也想问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为什么它们都被这样捏在墙上扣不下来。但这些鬼只是凄厉地嚎叫哀求,好像根本听不明白她的问话。   “我也想把你们弄下来,但是怎么弄总得有人告诉我吧?!”刘涟被这些鬼吵得头疼,捏捏眉头的空当,她却是又看到了一样东西。   “这里怎么会有这个?!”刘涟无视了仍在不断嚎叫的群鬼,走到墙边捡起了一样东西--那赫然是一张黄澄澄的符纸--上面的符文刘涟却是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出自茅山正宗的符!   难道这里确实是与师父的世界有很大的联系?   是啊,虽然这里是有大瓦数的电灯,但也不代表就是现代嘛。看这里的样子就像是工厂厂房,也许这里是洋人开的厂呢?所以有这么大瓦数的电灯泡安在墙上……也不算违和……   刘涟想着,干脆拿着黄符往外跑去。但当她出了门,之前刚刚升起的希望便瞬间down到了底。门口宽广的柏油马路直直地通向远方,一眼望不到尽头……而拦在她眼前的,却是门口警*察通用的那标志性的黄色隔离带。   所以说,这里很可能不是师父的世界。低头看看手中的符纸。也许是同一个世界,但至少不会是一个年代。硕大的与繁体‘警*察’的字样两项并行,这里还是香港,现代的香港。   这间工厂肯定是发生过什么事情,联想到刚才里面那几只受困的鬼,散落在地上的黄符纸以及满室的香灰味儿,刘涟立刻觉得这里肯定发生了什么不仅止于凶杀案的真正大事件!   不过这么偏僻的地方这样荒凉的工厂,其实已经算是鬼片的标配了。   但这并不在刘涟最主要的考虑范围内,她本打算去师父的世界寻求帮助的,但结果却来了这样一个地方,还只能进不能出。这些征兆本来只代表了麻烦,可发现了这张黄符纸,却仿佛给刘涟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也许这两个世界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呢?也或许这里就是那个世界一百多年后的时空?   刘涟的猜测有很多,但无论如何,她都得离开这个鬼地方到市区去。既然有警察来调查过了,那么这个地方发生过什么事网上都应该有些记录的。从这方面入手,她一定能查出来这张符咒的主人。   不过结果,也不知刘涟这算不算是成功了。   符纸的主人应该是香港问米界的大师级人物——瑛姑,她是出事前后十年内唯一一个进出过这片厂房的灵异界人士。除她之外,应该不会是别人的。   但是她问米的本事传承自祖上,祖传几代女人都是做这个的。那么她这符又是从何处来的呢?她自己画的,还是别人给她的?   但这现在恐怕已经不能问出个结果来了——正如之前说的,这是糟糕的部分——瑛姑就是出的这件事中死在厂房里的人之一!   死无对证!   但是刘涟也不打算让这线索就这么断了,她还是找上了瑛姑的家。因为按照事发的日子来算,最近就该是瑛姑七七的日子了。按照习俗,七七过后就该出孝了,这个日子里死者的亲朋好友一般都会过来拜的,也会做一场较为隆重的法事。   瑛姑家里也算是家学渊源,在这方面她也觉得应该会比较重视。于是,刘涟便在七七日登了门,恰好,瑛姑的女儿和侄女全都在!她们也全都继承了瑛姑的衣钵,现在一个在黄大仙一个在湾仔,都做着问米的行当,也算是大半个同道中人。   对于有‘同道’前来吊唁,两人倒也挺高兴的。这至少也是对母亲在问米一道中倾尽一生的报偿和认可了。   因为问米不同于其它灵异界的职责,她们没有太多的技术性,多数靠天生的天赋来引阴魂上身。刨除骗子的存在,问米者厉害与否,也都只靠看她们能叫来多难叫的阴魂来评判了。   她们所说都是阴魂所述,不知正邪难辨真假,价值不如卜卦算命的先生,也没有风水师动辄影响人们运势的能耐,遇到鬼甚至只能凭香火之情让它们无视自己而不能像除魔师一样大杀四方那么威……   所以问米其实在业界挺叫人看不上眼的。这也是为什么她们对刘涟的来访那么欢迎的原因,若不然此时乃是‘当大事’的关节,她们怎么可能有闲情逸致陪你聊天呢?   不过无论她们多想自己能够知道原委并将答案告知刘涟,这符咒的来源她们也还是不知道的。   事实上自从她们各自出师之后,为了不互相争抢市场,她们早已搬到自己现在各自的区域去了。生意不重叠,住也不住在一起。除了年节时会回来看看瑛姑,平时也不会多露面。   而瑛姑做事最是老辣,平日只有她帮她们,她们根本帮不到她,所以也不会过问‘生意’上的事情。   不过她们却承诺之后可以让刘涟跟她们一起整理一下瑛姑的遗物,看看除了这张符之外还是否有其它的东西能够证明瑛姑与听都没听说过的茅山正宗有关。   不过其它在网上没能找到的细节却都在这表姊妹俩的口中得以补全了。   原来,瑛姑之所以会死,并不是因为什么‘意外’、‘旧疾病发’或者‘匪徒劫持’。官方发出之后经过纸媒又po上网的玩意儿根本就是屁!无论是当时的其它当事人还是死者家属自己都清楚,瑛姑是死于那些玩意儿之手的!   面对姊妹俩的声泪俱下,刘涟却是想到了工厂墙上那挣扎不出的几个鬼来。   那么悲催的家伙,难道还能杀人?!   但除了它们,她并没在那工厂里发现其它鬼的踪迹。要不再回现场去看看?   现在死者七七都过了,警方也没个确切的下文,估计他们也是知晓其中厉害,打算混过去了。听关蜀勋讲,这类涉嫌涉及另一个次元,并且根本怎么编也打不进报告里去的事情,警方一般都会在一阵顾左右而言他后给个诸如‘意外’、‘自杀’、‘病发’之类的结局来结束一切。   虽然刚开始舆论不会太买账,但舆论嘛,过不了多久就会把注意力转移到其它的事情上。到那时这事也就完全过去了。   不过,还有幸存的其它当事人?   刘涟看了看瑛姑女儿递过来的那张记着其它涉案人员的纸——美国来的电视新闻记者mavis以及香港新城电台【恐怖热线】监制ben。   光看这个配置,刘涟甚至都能自己推导出事情的前因后果来。   无非是强烈的好奇心遇到了想利用听众猎奇心理来赚大钱的功利心,然后他们找到了瑛姑,瑛姑就被自己早该管住的瞎好心给害死了。   这三条,在‘非正常环境’下只要有一条就会立下必死的flag,现在三条汇集,刘涟觉得事情根本不会以瑛姑的死亡就算是结束一切了。 ☆、第163章 ,   果然如同刘涟所想的那样,事情根本没有以瑛姑的死作为终结。而警方迟迟没有给出‘病逝’结论的原因也出来了——在瑛姑死后的一个月里,之前那件事中活下来的两个当事人——marvis和ben也全都死了!   但具体怎么死的却是根本打听不出来,这件事前前后后已经死了好几个人了,其中marvis以及她的两个助手都是美国国籍,这件事已经上升到了外交层面的麻烦了。   警方也整天都在为如何写份滴水不漏的报告出来安抚大众而苦恼着,眼都蓝了。也因此,刘涟这个与此事没什么关系的人打听这事,就被他们立刻发现了。   可疑啊!你是谁?拿身份证过来联网一查就是个普通的孤儿出身无业游民!没亲戚、没朋友甚至没上过学!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来打听这个事情?不知道这是绝密吗?!   刘涟等于是没有一点防备就正撞在枪口上了。   但是她不怕。一则她有合法的身份。二则她与此事一点关系都没有,警方想怀疑她也怀疑不来。三则,她说她自己和瑛姑‘一样’,是个神婆。   最后一条真的尤为重要。当然,如果这要放在以前,警*察们多会淡淡一笑,让她滚蛋。但现在不同,现在正是神经敏感的时候。   这件事他们这些内部人员也或多或少对当年怎么来怎么去还算了解,而越了解心里才会越嘀咕。   怎么了?警*察也是人,当然也会害怕。受过再科学再现代化的教育又怎样?真的见识过‘真实事件’,肯定也会怕的!   当年的事就不说了,一手档案乃是绝密,实非他们这些小小警*察系统中人可以知晓详情的。但后来的事呢?   那两个鬼佬一前一后死得都那么惨,特别是后一个,抬尸体的师兄都恶心得难受了!而之前那个鬼佬的眼镜上居然还有早死了好久的人留下的指纹!   这代表了什么?只要是逻辑清楚的人都会明白其中利害,客观理智也已经难以控制大家因此而产生出来的各种奇异可怕的想法。   而后,还死了一个在全港都非常有名的神婆。   这可不是那种会被质疑是骗子的那种人,人家从事这行已经四十年了,信徒无数,上过报纸上过电台也上过电视节目,非常有名,可见是有几分真本事的。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居然死了!而且与她一起去那工厂的那个美国女记者居然还说……还说她真的是被鬼害死的!   不得已沾上这个案子的阿sir们越发胆寒,每个人现在身上都戴着平安符开光玉之类的东西‘护身保命’。现在正遇上个‘业内人士’自己找上门来,首先他们对刘涟就没什么敌意,调查处她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后,反而是求助心更盛些。   面对警方的求助,刘涟只是略一迟疑就答应了。时间现在对她来说如浮云,更何况她本来暂时也离不开这个世界。帮帮警方的忙也没有什么,之后还能反过来得到他们的帮助,何乐而不为?   “大头怪婴?!”刘涟听到这四个字首先想到的就是2008年全国上下吵得沸沸扬扬的三氯氰胺毒奶粉事件。   但是此处的大头怪婴明显是在说某些灵异范畴才能解释出来的东西。   专门负责此案的何警官挑挑拣拣,还是给了刘涟一份他们能给的范围之内的资料。上面简略记载了大头怪婴的简报以及marvis和阿ben生前的问询记录,也罗列了与此案还算相关,仍然在世,但警方却没有调查的必要的人物。   比如说marxis曾约见过的几十年前大头怪婴出生医院的护士,比如说那个早就死了却一直莫名出现的chris,比如chris等七个人上过的那个小学的校长。   他们调查的是命案而不是灵异事件,他们是警察不是道士。所以这一切还需要交给专业人士去办理。   第二天刘涟就接到了瑛姑女儿的电话,说她又找到一些符纸,不知是不是她想要的那种。刘涟立刻赶了过去,果不其然,那都是茅山正宗才会有的镇鬼符以及少量雷符。   它们看起来不像是瑛姑所画,因为这些都是规规矩矩地收藏在一只不大的铁匣子里的,非常平整连个褶子都没有。如果是自己画的,那肯定就像刘涟一样随手一揣就是了,不会那么珍惜。   “可惜家母也没有记日记的习惯,这东西也从来没跟我们提起过。”瑛姑的女儿因为没能帮上忙而感到有些歉意,之前刘涟求助时样子很急迫,她明白这东西对刘涟来说肯定很重要。   “还是要多谢你了。”刘涟将手中的这些符纸看了又看,这手法不但是茅山的,看字迹感觉就是九叔的!“不过,这么多年你真的没听过茅山正宗吗?或者说茅山派呢,听过没有呢?”   对此,瑛姑女儿的答案仍然是否定。“从来没有,香港神学界虽然谁都看不上谁,但每逢有大事发生也都会聚一次。可我从没听哪个真正的修道者说自己是茅山派的,会提那个名字的,多是看了几部鬼片出来招摇撞骗的烂仔,并没有真才实学,也不会受邀的。”   刘涟这一趟等于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了。她拿走了那些符咒,但并没有白了人家,而是用自己画的符咒去换的,只有多没有少。至少人家姊妹仍然在做这个危险的行当,有这样的符纸傍身也好。   现在能给她答案的,也许反倒是工厂里那几个鬼。因为瑛姑家属以及警察那边提供的各项资料把事实大致补全了,刘涟也知道了那几个家伙势必就是神秘鬼chris讲的故事中当年那几个与‘大头怪婴’狭路相逢的小学生。   也不知他们是怎样冒犯了那个神秘的大头怪婴,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到最后还是落得个悲惨而死,死后灵魂仍被折磨的结局。   这座工厂位于西环,已经荒了很多年都没有重新开工或转卖改造的意思,所以带累得周围也是一片荒凉。再加上之前的命案弄出的闹鬼传闻传得有鼻子有眼的,周围压根没有人愿意经过。   天知道那晚上刘涟是专靠自己脚走走出那里到底有多累,反正今天一下出租车,那车就立刻一溜烟跑走了,都没说要等她回来的那趟大活儿。   刘涟不怪那司机,实在是这地方白天与晚上几乎是同样地恐怖。   香港也没个真正的冬天呢,这厂房周围的树木就有很多脱光了树叶,这不是自然脱落,而是枯死了,弄得真是半点生机也没有,一片死气。死气沉沉到一种什么地步呢?没植物,没虫子,甚至连一向代表着不祥和荒芜的乌鸦叫声都没有!   这要是换了旁人,早就吓得转身就跑了。但刘涟不怕,这里有鬼她知道。实际上反而是这样完全静谧的环境来得更让人安心些,也许有些其它未知的危险存在,那她也只用加点小心就可以了。   厂房的门仍旧是那天被她打开的状态,之前被她拉倒的警戒线也没被重新拉起来。看来那些警*察这些日子就一直没再回来调查过了。而厂房内,仍旧是一片黑暗。   刘涟早就准备好了手电,这地方灯是好的,可早就断电好几年了。   灯光照向之前那面墙,墙上的壁画即使在大白天看也是份外狰狞的。那些鬼可能仍然蛰伏在墙里没出来,所以这画还是静止的。但是这也已经和刘涟在警局所见警方拍的壁画照片不太一样了。   照片上的壁画更像是鲜血一蹴而就涂抹下来的,据称是用之前死在这里的美国记者三人组其中之一的血画的,用了那尸体几乎一大半的血量。但是刘涟自那晚到现在,所见的壁画都是颜色丰富的真正画作,无论是笔触还是色彩都十分逼真,好像用打印机喷上去的一样。   刘涟先在厂房中转了一圈,确定安全也确定没有外人在附近后才重新走向那壁画。用手电轻轻磕了磕墙壁,“在呢吧?出来露个面呗!”   就像是打开了开关一样,壁画随着刘涟的举动一下子活了起来。那几张挤成一团的脸突然浮出墙面,表情仍旧那么痛苦万分,绷着筋爆着眼球瞪向刘涟,而几乎是同时,刺耳的尖叫声立刻划破了工厂上空,弄得刘涟耳朵都发疼。   “嘘——”刘涟立刻掏出强力避鬼符来威吓壁画,那符威力不一般,接近墙壁时那几个鬼全都被唬住了,把尖叫声咽了回去。   “你们到底能不能说人话了?还是说已经丧失了说话功能了?”   但是明显,这些鬼都已经失去理智了。不断地嚎叫不断地吼,根本不在意刘涟说了什么,也不在意自己根本伤不到眼前人。   “它们都已经疯了,根本不会听你讲什么的。”   突然,一个完全陌生的男声响了起来。刘涟这回真是吓了一跳,她刚才明明都检查过了,怎么会突然冒出人来?!   她立刻寻声望去,旁边的墙角赫然站着一个身量不高又很瘦的身影。手电筒也随目光扫过,嗯,死得够难看的,怪不得这么瘦,这是干尸啊!尼玛干尸还戴眼镜儿呢!   “你又是哪个?”刘涟问。   那干尸眼睛黑洞洞的,嘴唇早已萎缩露出全部牙齿,但刘涟仍然觉得它现在是露出了一个嘲弄的笑容。   “我是哪个?如果你也是冲着调查‘大头怪婴’的事情来的,那你一定也会知道我是谁。”   “chris?”刘涟立刻想到了之前那些案子中至关重要的一个灵异体——早已死去,但却频频出现在死者阿ben以及marvis身边难辨人鬼的家伙——它也是在电台节目中打电话讲了大头怪婴故事引来之后所有不幸的始作俑者——更是对面墙壁上这些可怜虫的同学!   “bingo,不过冇奖励。”chris作势给刘涟鼓掌,每拍一下就往下掉点渣渣,看得刘涟皱眉不已。“大头怪婴是灾星降世,一出生就害死阿妈,之后更是引得这世上灾祸不断。我们……”它指了指旁边的‘吵人’的壁画,“都是它杀死的,还有很多其它的人,只要不幸碰到它们也都会被杀。”   “收割了那么多的性命,但它还是不满足。所以逼我出来找更多的人,他们会因为自己的好奇心而自寻死路,都不用它们费力寻找,自己就会‘送货上门’了,多好?所谓好奇害死猫……”   干尸chris黑洞洞的目光看向刘涟,虽然早已没有眼球却仍能感受到那束拥有透骨之寒的目光直刺过来。   “之前它在这里杀了一个问米的神婆了,大头怪婴很满意。没想到这还没多久呢,又来了个修道的……”它伸出干枯的手来,直插自己的胸腔,从上面硬生生扽下一根异常尖利的肋骨来,“我从学生起就非常聪明又好学,做鬼之后当了那么久助攻手,我很好奇……对于鬼来讲,亲手杀人到底是个什么感觉?会那么爽吗?爽到飘飘欲仙?!” ☆、第164章 ,   “你刚刚有句话说得真没错,”刘涟两手揪着一个矮个子胖乎乎的男人,前腿蹬踩着一具瘪得跟柴似的干尸,后腿绷把自己的身体立住了。“好奇真的能害死猫来的。猫有九条命都尚且如此,那么你考虑考虑一条命都没有的你要怎么办呢,chris?”   被揪住的男的正是chris的鬼魂,它此时已经被刘涟从它残破的尸体中打了出来。   这干尸嘛,武力值并不高,又不像僵尸那样金刚不坏力大无穷,相反,这家伙生前肯定没少喝碳酸饮料之类的东西,骨头脆得很。再加上刘涟有能直接作用于鬼魂本身的符咒,chris当然没有什么还手之力了。   “住手!住手!”chris立刻做告饶状,“我不是要杀你,不是!我只是试探一下你的实力!我也是大头怪婴害死的!我只是想试试你能不能帮我们杀它还我自由而已!你相信我啊,我对你真的没有恶意哒!”   有没有恶意,现在的chris说什么都不算了。之前刘涟已经感受到了那异常真实的杀意,非常真切,完全没有任何试探或者开玩笑的意思在。   “真的,真的!求你饶了我!我在大头怪婴手下做事好久了,它的事我基本上都清楚。你要是放了我,我我我,我全都告诉你!我真的都知道!否则我们七个里面也不会只有我还能保留着意识!相信我啊!”   刘涟听了这句话才把已经近在它眼前的符纸攥进了手心里,她等的就是这个。否则也不会跟这个chris多费什么话,早就将它捏进符咒里任意宰割了。   与刘涟的悠哉相比,chris是差点重新吓死一回。   它虽然从做人开始就份外奸滑,死后更是变得滑不溜手,否则也不会在这么多同学都落到现在这种鬼都做不好的下场时仍能苟延残喘,哪怕是给人家当狗使呢?   所谓‘狐假虎威’,无论当初大头怪婴是否真的曾被它们七个小学生砸死过一次,现在都属于实力强横,宛若魔神一般的所在,攀上它,chris觉得自己也是个人物了。无论是多厉害的鬼怪,现在却都要避大头怪婴与它的锋芒,这感觉不要太好。   也是这种错觉以及此间世界实力低下的法师的不给力,让chris一直错误估计了自身的实力。以致一撞上刘涟,就好像螳臂挡车一样直接被碾压了。   但是法力不行,chris还是份外相信自己的智商的。曾经它能从大头怪婴母子手下活下来,现在就照样能从眼前这法师手下活下来!   所以刘涟一松手,chris除了大松了一口气之外,心底还涌起了小得意。   但它的这种得意,自然也在刘涟的控制范围之内。这家伙现在根本就是它砧板上的肉了,除非这里一会儿会引爆个核*弹,否则是怎么也跑不了的。就让它得意一会儿,以为她是个好糊弄的,这样反过来才更好控制它。   不听不知道,好家伙,chris的一生简直就是一部背叛史!   故事的开头chris已经在电台节目上讲过了。当年它与它的六名小学同学也是朋友,一起在学校周围踢球。然后无意间发现了一个荒废小屋,屋里有个巨大的笼子,而笼子里的,也正是大头怪婴。   那之后,它们将此事报告给了校长。当时的校长是信仰伊斯兰教的,于驱魔事上倒有几分真本事。但他念经时,居然连手里的《古兰经》都开始冒烟,烫得人拿都拿不住。   当时所有人都被吓跑了,现在想来,那现象恐怕更是在告诉他们屋里的东西不是简单的鬼怪,而是恶魔一类的存在。   然后,它们七个小孩子就做了让它们后悔终生的事情——投掷石块砸死了大头怪婴。小孩子总是天真地残忍着,他们会抓住蝴蝶蜻蜓扽下它们的翅膀;也会用放大镜烧死无辜路过的蚂蚁;甚至对比他们更小的孩子做一些不好的事情,哪怕是心中并无恶意只是纯粹从好奇心出发(所以有的育婴书籍上讲不要把婴儿留给小孩子照顾,就是这个原因)。   然而那些事情大多会成为孩子们长大后的青葱回忆,并没有报应,也没有受到惩罚。然而它们七个做的这件事,却导致了世间最可怕的后果。   它们本来都已经上了很好的大学,成就了一番不错的事业,多数都拥有了一个美满的家庭。但就在这个时候大头怪婴横空出世,将它们一个个全部杀死,完全摧毁了它们的美好人生。甚至死了也都不放过它们,残忍的折磨之后,还让这群生前好友死后也‘紧紧团聚’在一起,塞进奇怪的墙里弄得个永不超生!   这摧毁了其中大部分鬼魂的精神,逼疯鬼,这得是多厉害?!   其实chris现在回想起来也是心有戚戚,若不是当初它巧言令色又能抖机灵嘴也活泛,说不得它现在也是这墙上‘疯鬼图’中的一员了!   “这就完了?”刘涟状似漫不经心的一问,立刻让chris心里一突,赶紧接着讲下去。   在它成为了大头怪婴的爪牙之后,也一直顺应着它的吩咐做了不少事情。有的就是身为厉鬼恶鬼应该做的那种伤天害理的事情,这倒正常。可有的却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天上一脚地下一脚,做起来完全让人摸不着头脑。   但长此以往,chris是个挺聪明的人,很快就有了自己的小发现。   在它还活着的时候,实际上就因为这件当时还算‘童年轶事’的事情查过一些资料。   原来早在六十年代初,大头怪婴就已经出生了。由于怪诞的长相以及它母亲的当场死亡,即便当时的港英政府有意隐瞒,却也仍旧捂不住这惊世骇俗的消息,闹得满城风雨的。电视电台报纸杂志全都一窝蜂地报道过这件事,虽然没哪个媒体真正见到过实物,但依据受采访者的消息,照样编得煞有介事。   在再次遇到大头怪婴之前,实际上chris只以为它是个出生畸形的怪胎呢。谁想到,这本已早夭的怪胎居然并非凡体,而是从地狱来的恶魔之子!   “恶魔之子?!”恶魔二字相比鬼怪来说不止更西方化,感觉level也提升了不止一层。大头怪婴能与这两个字牵扯甚深?刘涟顿时吃了一惊,那得有多厉害才能得此‘殊荣’?!   “这个我也不知道太确切。”chris沉吟了一下,“我只知道碰到它的时候最好不要看它,看了准会出事。实际上我之前虽然一直听它吩咐办事,却再没有看过它一眼,都是低着头的……”   “连鬼都不敢看?!”   chris点点头,“连鬼都不能看它!”说着好像想起了什么非常恐怖的事情,“我从生到死只见过它一次,”说着它都颤抖起来,“太可怕了,不止是样子可怕!我觉得,即便日后我转世了,恐怕都忘不掉它的样子!”   ‘是不是太夸张了?’刘涟狐疑地看着chris在那里跟打摆子似地颤抖。是真的有如此之威,还是这厮仍然在忽悠自己?   但是转眼就见这滑头鬼已经自己把自己吓住,好像陷入了梦魇之中自己醒不过来了,甚至忘记了正在跟她说话,兀自在那里哆哆嗦嗦难以自抑。甚至渐渐深入,脸色由白转青,仿佛下一秒就要自己把自己吓到魂飞魄散了似的!   这要也是演出来的,那这家伙的演技可太好了!明年的奥斯卡舍他其谁?!   “喂!你怎么了?!喂!”刘涟仗着自己摸得到鬼的实体,抡圆了胳膊啪啪给了chris两个大嘴巴子。这土法子是专治被痰迷了或者突然被吓着的,可只限于人,本来是救不得chris回神的。但刘涟身上却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却不知不觉起了作用的气息,这气息随着她的巴掌挥到了chris身上,顿时把它弄清醒了。   它回过神来自己也是吓了一跳,又想起那次的场景来了,真是要人老命!它一直极力地避讳着想起那一幕,它自己学过一些心理学上的东西,倒是做得很成功。如果不是它一直坚持,恐怕现在早已变得如同墙上的哥儿几个一样了!   这也是为什么借了大头怪婴的势,假了大头怪婴的威,却仍然恨它入骨,现在又冒着被发现就是个魂飞魄散的后果将底透给刘涟这个强*师的原因。   它不能再看到大头怪婴了,即便每次都在加小心,但无论如何,只要靠近它,它就难以抑制自己想起那天那一幕来。崩溃,已在眼前。虽然被这女法师制住也算是祸事,但联系前事,这倒更可能是一个好的转折。   “总之,鬼母好像一直在策划着什么。大家都已经是鬼了,按理说不应该需要阳世间的一些东西,但它却让我准备过一些东西,看起来还是只有道士做法才会用的。当时准备时可费了老劲了!”   chris说的鬼母,就是一直跟着大头怪婴的它的生身母亲。   因为chris生前的母亲是个信上帝的,受到一些过宗教影响,它甚至都觉得大头怪婴与鬼母之间的关系就像是耶稣和圣母一样,只不过一个是极恶极邪的,一个是至善至圣的。   “做法事用的东西……”刘涟喃喃了一声,又问道:“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它们现在又在哪里?还会再来这儿吗?”   “大概在我死后的第二年开始的,”chris想了想,“最近应该不会来这里了,我前几天给它们在兰桂坊附近‘捡’了不少‘醉尸’,昨天刚交过去,估计现在正……忙着呢。”   刘涟倒吸了一口凉气,‘醉尸’当然不是指真的尸体,而是指在酒吧喝到烂醉如泥,根本没能力回家,只有醉倒路边的大活人!“多少个?”   chris想了想,伸出了一巴掌加上一根竖着的指头,“这个数。一周基本上要交这个数。逼得我实在没法,才找那些醉猫烂仔凑数。”   好吧,无论这个数是51还是15,每周都要这么多的话那也是非常大的一个数字了!这孽造的,着实太深!   刘涟听罢就已经下定了决心,既然她暂时离不开这里,那么就去会会这个大头怪婴又如何?   危险的味道她是嗅到了,并且也察觉了那对母子所图势必不小,也许今日不管明日就真的管不了了。既然偏安一隅也免不了会危及自身,那为何不去搏一搏呢?实在不行了再撤也行啊!   而且刘涟现在打从心底里就有一种宿敌出现了的感觉——或早或晚,她与这个大头怪婴之间必将有一大战!即便她不去找它,终有一日它也会自己找上门来,到时候反倒是她被动了。   对此,chris的态度是乐见其成的。今日本是它撞到了铁板上来,合该它倒霉。却没想到机缘巧合阴差阳错,居然找到了能与它同仇敌忾的同盟军了!   当下告知了刘涟此刻大头怪婴母子的所在之处,也顺从地跟着刘涟离开了废弃工厂。只要摆脱了大头怪婴的桎梏,它也就能逃出生天,重新得到自由,到时天高任鸟飞,那得有多快活? ☆、第165章 ,   出乎刘涟意料的是,大头怪婴现在所处的位置仍然还是在之前警*方发现marvis和阿ben他们尸体的地方,根本没有挪窝。   那地方地处偏僻,附近也都是大片荒野,顶多临近一两个落寞山村,死个把人真的不起眼也很难有人能察觉。按照chris的说法,那母子俩因为实力强,根本不怕人间种种,更不担心自己的身份暴露。每当盘踞一地,杀人什么的直接随手一丢,就跟进了屠宰场一样自然而然。   而那些人也多是它大晚上从街边弄来的,不是醉鬼就是小偷,不是打黑工的偷渡客就是出来等活儿的站街女。   这样的人本就无人重视,不是本就挣扎在活命的边缘日日苦熬,就是完全不把自己的人生当回事得过且过,被人当成‘还不如死了干净’的社会残余。   他们的失踪,根本没人会发觉也不会在意;他们的尸体被发现,也只会以为他们是‘常在河边走,终于湿了鞋’。大家势必会从他们本就复杂的社会关系着手调查的,那么这些死亡事件最终也全都会变成一段无头公案,化作一本本积着尘   土的资料簿,被束之高阁了事。   chris‘交货’的时候一般都是在前面不远处的那一大片荒屋中进行的,刘涟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不止要担着被发现的心,还要小心不要被脚下干草掩映下细碎尖利的石块绊倒或扎伤。   这片荒屋看来原本是个学校,门口还丢着断裂破碎的匾额就验证着它的身份,却是不知为何早早就荒废下来了。看这个场景,这里失去人的控制和维护也得有好几十年了。有句老话讲,‘草高得都没了坟头了’!而坟有多高呢?最高处当然是墓碑,怎么着也得一米多。   这是个标准的‘鬼地方’无疑了,任谁来这儿走一圈,估计都得这样骂上一句。   刘涟从系统空间里拿出黑伞等物,在大门口给自己做足了准备才放轻脚步走了进去。   一进到荒屋范围内,首先迎来的便是一股噎人的腥臊恶臭!那种味道,怎么形容?就好像是把带鱼和臭豆腐、臭鸡蛋还有没洗过的羊肚儿混在一起闷上九九八十一天,最后还加入烂虾蒸了炖、炖了煮,弄个滚锅儿开一样……又咸又腥又臊又闹又辣,五‘臭’俱全!   刘涟差点被这味道猝不及防地掀个跟头!天老爷啊,她从没这么恨过自己的鼻子!这味道!简直了!   她是一下冲出了大门对着上风口拼命喘气儿才缓过点劲儿来的,转头看看近在眼前却没法进入的荒屋,刘涟恨恨地掏出裹着chris的符纸团,却自己叹了口气又放回去了。   没法儿啊,人家是鬼,鬼是不用呼吸的,当然没拿这个当回事。所以之前没有说明也在情理之中。但是对于她这个*凡胎来说,这简直算是生化武器了!   现在的问题反而是——正常的荒屋会是这个味道吗?   诚然,这样的废墟无人管理,无论是人是狗谁都能进,难免有人在此随意扔垃圾甚至上大小号的……可仅仅是那样,能够造成里面那种味道吗?!   刘涟不由自主地就想起了chris口中那些被送到这里来的人们,即便是鬼嗜人,估计也不会囫囵吞枣都吃下去。也许……会有一些残留的……部分被随手丢弃,经年累月,那里有这种‘犀利’的味道也是不足为奇了。   一想到这些,她就不禁重新升起了再进去的心。臭,无论臭到什么地步,都不足以让她停止脚步去做正确的事情。   但是那味道确实已经影响到她呼吸了,甚至已经有些辣眼!   刘涟在自己身上搜寻一番,团了两个纸巾团塞进鼻子里,算是暂时隔绝了味道。这一次就先算作先行打探,先不采取什么行动,所以轻声为上。   一间屋,两间屋,三间屋,刘涟从外至内慢慢往里搜寻过去。   刚开始的屋子里还很‘干净’,没有任何迹象表明这里有‘脏东西’。但没过多久,刘涟就发现有的屋子里地上有黑黑褐褐的血迹样的斑痕,甚至地上还会有一些看起来像是已经时间很久了的衣料碎片和……很像人体组织的东西……   不过已经腐*败得变成这种样子了,估计也只有法政组到场才能通过科学手段判定这玩意儿是什么。   但是可惜,虽然之前在不远处靠近村庄的地方找到了marvis等人的尸体,但并没有警*察注意到这不足十分钟车程的近处就有这样一个绝佳的‘凶杀场所’。   其实应该这样说,这座荒废小学似乎已经从行政区划地图上消失了,这片地方在那上面显示得与周遭一样,全是一望无际的荒地,当然没人来查。事实上如果不是chris一个劲地保证,刘涟也不会认为这里有这么个地方存在。   地上的这些痕迹顿时让刘涟一激灵——越来越近了!   虽然来之前那般豪情万丈,但到了近前,刘涟心里反倒没底了。chris那些描述大头怪婴有多厉害的字眼以及描述它与所谓恶魔相关的那些话,一时间全都涌上心头,弄得她心里怪怪的。   不是怕了,只是有些许淡淡的惧意。这惧意不足以让她怕到停下脚步,但却会给她带来一些心理负担。   万一那东西真的非常厉害,厉害到她对付不了,怎么办?厉害到她逃都逃不脱,又该如何?!   这样的心里交战一直持续着,但刘涟的脚步却并没有被这复杂的心里活动阻止哪怕一步。否则多年之前她也不会在充满着对外面世界的恐惧时最终选择了辍学离开家乡,也不会在关蜀勋执意进入衣箱世界时跟他一起去了。   越往里走,这里就越像是人间地狱。   血迹、残肢随处可见。而且外面的血迹只是斑斑点点,往里就渐渐变成了漓漓溂溂,甚至还有大滩大滩弄得整间屋子地上几乎全满的!   而外面的血迹都是很干很黑很脏,看起来已经很久了的。而越往里,那些血迹就越红越干净越粘稠越‘新鲜’。斟酌再三,刘涟还是选择饮下了一口山寨可乐,至少变成鬼的形态可以收敛起自己的脚步声和呼吸声。   但她仍然必须很小心,因为这个地方她甚至也都没有看到哪怕一只鬼!   正常来说,这样的荒郊野岭里,又是这样一座要命的荒屋,甚至已经有足够的证据表明有很多人无辜丧命于此,再怎么样也都会有几个孤魂野鬼萦绕四周。   诚然,白天鬼是不出来的。但那只限于室外。鬼只是讨厌阳光罢了,屋子里阴凉处多得很,却也不见半个鬼影。这就奇怪了!   不对啊!照chris的说法,大头怪婴手下也是有一些替它办事的小鬼的。它们与它一样受它辖制,每日战战兢兢地拼命完成任务,稍有不顺便是难以想象的惩罚加身。   可是为什么现在却一个都不见了呢?!   难道这是个陷阱?!还是说,chris本身就已经把她给骗了呢?!   刘涟原本就紧张的情绪不断加剧着她心底的各种揣测,也因此反过来给了她更大的压力。理智告诉她,现在应该立刻撤走离开这里。但她的第六感却是懒洋洋的,并没有一点要报警的意思。   她伸手入怀去捏符纸包,chris动了两下,它还在。   与不能感受到阴气的刘涟不同,chris是鬼,又经常‘随侍’大头怪婴左右,当然对它以及它那个彪悍的母亲的气息非常熟悉了。可现在它并没有感受到那种令它恐惧到颤抖的气息!   “它们可能现在不在吧,我没有嗅到那种味道。它们也不是一直在这里的。之前有一次我送‘货’来这边,它们当时就不在,好像出去做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但是晚上就一定在,我们可以在这边躲到夜里……”   刘涟捂了捂纸包,生怕这是chris故意在和暗处的东西打什么暗号呢,但是周围是确确实实一点动静都没有!   于是她仍旧很小心地往前走,然而找了一圈她才发现chris并没有骗她,大头怪婴和它妈妈真的都不在。而且它们是真实存在没错的!刘涟在最里面的一间屋子里发现了几件非常破旧的小孩子的玩具,上面还透着一股非常恶心的气味,地上还有粉笔画的非常离奇看起来就诡异的画。这绝对不是之前学校残留下来的东西那么简单。   刘涟当然不会如chris建议的那样留下来等天黑,在这种地方闻着臭味饿着肚子受几个小时的心理煎熬再迎来决战,到时无论大头怪婴有没有‘超一般’的实力她估计都得玩儿完了。   既然已经探明了大头怪婴的真实位置,那么她就随时可以回来了。至少让她弄个‘防毒面具’,吃顿饱的养好力气再多准备点符咒利器之类的吧!   这绝对不是逃跑,只是战略转移。   “给,这是你要的防毒面具。”何警官将一个纸袋子从桌上自己这边推到刘涟那边,他说完这话深吸了一口气,张口又要问什么,但触及了刘涟的眼睛,却又把话咽下去了。“得了,我不问。只要这件事能够解决,你又不找我要枪的话我就都不问。”   他的表情显得有些抓心挠肝,明显是强忍着憋的。   对啊,做警察这行的,除了尸位素餐的渎职者以及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纯打卡者’之外,还是有很多好奇心极强也爱好推理的人在的。眼前的何警官就是后者其中一位。好奇心一上来,要是不搞清楚就浑身难受。   但即便是他难受,刘涟也不能告诉他真实情况。否则这件事会演变成什么样子谁也不知道。   告诉他他是信还是不信?不信说了也是白说。信了那是不是得上报上司?上报了上司会不会派大队人马飞虎队什么的跟着一起去?上司不信,也难保这些家伙会极力要求跟去或干脆就跟踪她!   有的事是‘众人拾柴火焰高’,可有的事那是‘人多了打瞎乱,鸡多了不下蛋’!就不能人多!   只她一个时真那么危险的话,悄悄地进悄悄地出逃走的几率还大一些。但若真的好多人一窝蜂去了,那真的就只剩下两种可能性:要么奋勇杀敌一网成擒,要么就是慷慨就义全军覆没。   所以刘涟看看何警官,只说了句‘多谢’就拎着纸袋走掉了。为了甩下后面可能跟踪的尾巴,还专门先去吃了饭,又去传统市场转了一大圈,最后用一束香两根蜡买通了两个小鬼帮她‘扫除痕迹’才放心。   还别说,何警官还真派人跟着她了。也许是怕她骗人,也许是不放心她一个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也许是单纯担心她的安全,总之是派了两个人一路跟到底,吃饭也跟,逛街也跟。   但那两位阿sir从进了一条小巷子就半天没出来,一直在里面转圈圈,看得楼上晾衫的阿婆都觉察出不对劲了才罢休。但此时,刘涟已经坐上了前往之前那块荒地附近的巴士,整装待发了。 ☆、第166章 ,   刘涟是浑浑噩噩跌跌撞撞地走出那片荒地的。   她此刻蓬头垢面浑身血污,身上的衣服也都撕扯磨蹭得破破烂烂的不成样子了,看起来就很有问题。   上小巴的时候司机还着重看了看她,但见她板着脸不做声,也能拿出车钱来,便也不再说什么让她上车了。倒是坐在她附近位置上的几个师奶多有些惶恐不安。   这女的到底是干什么的,又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呢?这是很值得商榷的事情!   身上这是血迹吧?!偷渡客还是罪犯?!为什么会从这荒郊野岭的地方上车?!全都是问题。   但看她身上的衣服虽然破烂,但仔细看却能看出是质量不错的衣服。难道她是在那里遭遇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几位师奶互相看了看,都在对方眼中看出了这个意思。香*港治安并不好,特别是这附近尤甚,最近闹出了不少人命案子到现在还没破呢!难道……   她们又看向刘涟,她仍然是一副默然的样子,低垂着头看着自己的手心儿发呆。   “小姐……”其中一位师奶接过从同伴那里拿来的袋装面包,递到刘涟身边道:“你没事吧?要不要吃点东西?”   刘涟被这突如其来从身后伸出来的手吓了一大跳,而其受惊吓时的反应却也反过来吓到了那师奶,面包直接掉在了她的座位上。   “啊,不好意思。我刚刚在走神,没注意到您,对不住啊!”刘涟尽力地扯出了一个礼貌的微笑示人,“我没事,多谢关心。”   好一阵寒暄,再三跟这帮师奶们说自己并没有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两厢才平安无事,而刘涟也终于有时间自己想想之前发生的那些完全超负荷的事情了。   时间要往回倒差不多十四个小时之前,她当时也是乘坐这条小巴线路,信心满满地去‘讨伐’大头怪婴。   一切都很顺利,她戴了防毒面具,手里的武器也都准备得挺全的,符咒之多甚至能贴满一间三室一厅的房子!   但是走到左近时,刘涟还是觉察出不对劲来。   此时已是夜里*点钟,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按理说白天不见的游魂野鬼们现在也该出来了吧?但是没有,周围仍然一丝动静也无。这十分反常,也让刘涟的警惕心提了起来。   正当她想要偷偷潜入荒屋的时候,里面却传来了动静,悉悉索索地草声响动——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因为怕接下来会需要使用道家符咒,刘涟并没敢用山寨可乐幽灵化,所以此刻听到动静立即深憋了一口气,竭力地让自己不出一丁点声音。   冥冥中如有神助,从荒屋里出来的东西并没有注意到草丛里的刘涟。反而是它们,在月光下却是漏了行迹。   那个就是大头怪婴?!那不是……   刘涟耳目圆睁,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所谓的大头怪婴,居然就是这个样子的,居然和之前在另外一个世界那个山洞里的壁画上的怪物长得一模一样!   或者说,是像壁画上那怪物的一部分,它可没有画上那么多的脑袋,但也足够恶心人的了。   本来她听到怪婴二字,还以为无论怎么样这东西都还会有个人模样呢!但是根本不是!   那头不只是大,是巨大……头身比可以说就像是在西瓜下面扎了个牙签儿!而且上面甚至沟沟壑壑到处都是非常凸显的褶皱,看起来是十足的恶心加吓人。   它自己也是能够行动的,但却是份外缓慢。一点一点在地上挪动,由于头太大身子太小,至少从刘涟的距离看过去是看不清楚它是在爬还是在走。   在它身侧跟着一个身量中等有些瘦消的红衣女人,它披头散发,一张脸上没鼻子没眼也没有嘴巴,正是一张白板一样的脸!晚上在马路上撞上它绝对会当场吓死很多人的。   那应该就是所谓的‘鬼母’了,大头怪婴那倒霉催的生孩子时难产而死的妈妈。它的手里拎着个被捆得一动不能动的人拖着往前走,另一只手将一罐东西抱在怀中。   这是刘涟此生此世憋的最长的一口气了,等到大头怪婴它们慢吞吞地离开附近她才敢恢复呼吸,差点就背过气去了。   然而她也必须跟上对方,只要远远地缀着应该也无妨。   别人可能都会把鬼怪们太高估了,总会觉得它们神出鬼没又无所不知。实际上它们能够做到这一点,只是因为人看不见它们罢了。   而且鬼与动物一样,其实都会划分活动范围的,在一定范围内的一些孤魂野鬼都会受到最强者的统治。   也就是说,如果一个鬼王对付谁,那么它治下的其它大鬼小鬼也同样会对付谁。那人即便一时逃了,其实也已经陷入了‘人民战争的海洋’里,至少几十双眼睛盯着呢,跑不了!   所以很多人以为鬼怪无所不知,其实是它们有自己的消息来源。   但是刘涟不怕这个,她与大头怪婴的‘视物等级’一样,只要是鬼,无论是主动隐身还是被动隐身,都逃不过她的这双眼睛。   现在已经经她验证周围除了那母子俩没有鬼了,刘涟也就不怕这个了。只要保证前面那俩别发现她就好。   两鬼一人一前一后地往前走,今夜天气很晴朗,月亮边一丝儿云彩都没有,月光照着它们前行的路,倒是并不怎么难走。   走着走着,却是越走越荒凉,比之前荒屋那边还暗还吓人。这附近有山吗?怎么居然还有这样一个山洞?!   刘涟瞠目结舌地看着大头怪婴母子消失在眼前的山洞里,跟还是不跟,这是很重要的一个问题。   不跟,她做的一切就都没有意义了。   跟,看着那黑漆漆的洞口确实会让人肝颤,谁知道进去之后会有什么等着她?同样的事情她在之前的穿越世界里已经做过了,事实证明随便进入不知名的洞穴必定十分危险。上一次就困了那么久出不来,还把关蜀勋弄成了那个样子……这一次……   因为之前的经历,刘涟反倒踟蹰了起来。这不能怪她孬,‘不想在同一个坑里绊倒’,这是人之常情。   刘涟在洞口站定,深呼吸了两口,又重新试了试这里与虚无空间之间是否恢复了联通。但是很可惜,神识无论怎样用功,都没有半点可以离开这个世界的迹象。   好吧,这算是破釜沉舟了!反正也走不了不是吗?   刘涟站在门口做心理建设,却突然听到洞里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惨叫!虽然她已经有了救不了刚才那个被捆住的人的心理准备,但还是不由得心里一颤。   即便她见识过不少人命的消逝,但却仍然免不了让这样的事情弄得心中难安。也许她与那人只有不到五十米的距离,但她却没有能力也不能去救他。   刘涟默默地拿出黑伞紧紧握住,却惊愕地发现这伞居然像之前面对现实中那个追杀她的怪物时那样轻而频繁地颤动起来!   这是在示警!刘涟舔舔嘴唇仍然走进了洞中。   其实在洞口的时候,洞内就窜出了一股强烈的血腥味儿来。与荒屋不同的是,这里并没有腐烂的臭味,只有血腥味充斥鼻息。难道它们弄来的人在这里吃得更干净点?   刘涟在洞内靠近出口处待了好一会儿并没有往里走,这是为了让自己的眼睛先适应一下黑暗。她侧耳专注地听着里面不断传来的撕扯咀嚼的声音,以此来判断大头怪婴母子的动向以方便自己能够及时作出反应。   洞里的空间并不像刘涟想的那么逼仄,但却也不像之前世界里寒蜩教山洞那般有那么多的岔路口和分洞穴。看清楚这里面的景象之后,刘涟有点想退出去了。   也许等到明天白天再单独来这里看看好一点?总得弄明白它们的阴谋是什么吧!   她就不信它们搞这么大的动静没有别的企图!现在已经每天杀那么多人了,而且又是荒屋又是山洞搞得那么复杂那么费事,不会得到什么才是骗鬼呢!   但这念头刚起,洞内的声音突然一下戛然而止了!   要糟!这是第一个涌到刘涟心里的念头。   然而她才刚刚做出逃跑的反应,洞里那鬼母就歘歘歘从洞内几乎是飞速地移动到了刘涟的近前。   她速度好快!这是第二个涌到刘涟心里的念头。   不过还好,此时她那百发百中无往不利的第六感与比大脑还快的身体反应又一次成功联动救了她。当即躲过了鬼母伸过来的尖利的指甲。   好家伙,这大爪子,这大指甲!放在厉鬼之中也算是数一数二王者之冠了。若是被这样的鬼爪抓上一下儿,指不定能被带下二斤肉去!   当然,这二斤可以是无用的屁*股、大腿、胳膊上的肉,也可以是咽喉或心脏部位。前者只会痛痛,但后者,可就事关生死了。   不过当刘涟反应过来,鬼母什么的也就不足为惧了。毕竟就算它再厉害,也只是厉害一点的厉鬼而已。所以刘涟的对策是边打边跑,她想一下暂时击退鬼母,然后立刻转身逃离这个地方。   因为她忌惮的只有洞里的那个传说中的恶魔之子大头怪婴。从刚才那厮移动速度之慢就可以判断出来,只要摆脱了这速度快的鬼母,她就能成功脱险。   鬼母显然也没有料到在洞外窥探的这个‘小虫子’居然会是如此厉害的法师!它已经竭尽全力了,却不止没能拿下她,还被那柄黑伞打伤了!   多少年了,它从没有吃过这样的亏。虽然生前因为儿子而受到了折磨,但死后它却是母以子贵得享尊荣的!除了生命之外,它几乎拥有了生前永远不可能拥有的一切。   死的时候它很恨那个致使它落到这个下场的家伙,但现在,它见识过了那存在的无限威能后,却将恨完全转变成了无限的崇敬。   只要那存在能够回来,那么整个世界都将在其脚下颤抖。而它的儿子大头,未来也将是王位的继承者!而它,当然会是尊荣无比的王后了!   所以谁都不能,绝对绝对不能毁掉它与它儿子的光辉未来!   想到这里,鬼母更加凶狠起来,甚至不惜以伤换伤去极力地去杀刘涟,使得她那边的压力立即倍增起来。   不行,不能这样下去了!   刘涟反手打出一张强力符咒去,但只是将鬼母拍到墙上,它居然很快又扑了上来,好似完全不在意自己的伤一样。   如果放在平时,刘涟绝对可以有那个耐心法儿去治它,准得给它治得服服的。但现在可不行,大头怪婴随时有可能出来,她必须摆脱这女鬼!但它却像是果皮膏药似的死死黏住她不放!   刘涟心中发狠,居然用自己的手掌使劲儿地冲着山洞的石壁上狠狠一磨。如果是刀子一类的金属物这般一蹭,那绝壁要出火花儿的。   好家伙,这可是真的下狠手了。石壁多粗糙啊,手掌多嫩啊!两厢一用力,刘涟掌心的皮肤顿时全部磨破,满手的鲜血淋漓。   然后她就用这血手紧紧地握住了黑伞的伞身,由上至下使劲一撸,立刻便把自己的血液涂满了整个黑伞。几乎是马上,黑伞的伞盖上便明明灭灭地浮现出了许多细密的符文来,越聚越多越聚越亮。   就在此时,迎着再次扑上来的鬼母,刘涟紧走两步给它来了个‘回马枪’,顿时将它刺了个对穿。 ☆、第167章 ,   时至今日,刘涟已经弄清楚了她手中的黑伞的来历了。   一直以来的疑惑,被追杀时的神奇发现,都让她很想弄明白这个现在对于她来说很重要的伙伴到底是什么。但在师父的世界里她并没有那个机会也并没想起来去求教此事,而她舅舅徕仁金年轻时一直固守湘西,后来出门了精神也是一直凝聚在寻找解救本族女儿的方法上,这些杂项并不太清楚,所以也不能说出个所以然来。但这确是骨伞无疑。   骨伞,形如其名,其实就是用骨骼塑造伞骨的伞。光听这部分,当然会认为此物至阴至邪,必属妖魔邪祟的法器之流。但它之前却救了刘涟无数次,怎么看都是‘忠’的没错。   有关黑伞的事,居然还是上个世界里因制服邱燕屏不成被自己法术反噬而死的何有道大师帮忙揭开的。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虽然他的法力并不很强,不如九叔不如四目甚至不如刘涟,但他也算是师承名门,一脉上下驻守广东香港岂止百年?何有道既然已经被刘涟认定过了是位有德有行有真本事的大师,当然自有他的过人之处了。   没有超群的法力,自然会在知识面和德行方面补足,要不然刘涟这个真正见识过什么是大师的人也不会这么快认同他。   其实这种骨伞并不算是法器,更不是什么邪修以邪法炮制出来的,而是一种存在了很久很久却很稀少,少到鲜有人知的‘还神妖’的身外化身!   还神妖原本是鬼,或因几世为恶难改或因大仇怨难咽,恨意滔天怨气横溢。以致下不得地狱也投不了胎,索性就一直在人间游荡。最终,它们或经人点化或有别的什么机缘,最终变成了‘还神妖’,要做满不等件数的成功的好事便能从此超脱,或可为人或可成仙,自此有个好去处。   平日里它们看起来与人无异,即便青天白日也可以出来活动。无论是撑开的还是没撑开的,手中的黑伞便是它们的标志。每做一件成功的善事,它们便会在伞柄上划一道做记录,其实就是在把自己积累的功德以及在此事上得到的修行经验保存下来。   所以黑伞上一般都凝聚着还神妖一生全部的法力精力,有一定的自主意识,可作它们的身外化身来看。   何有道笃定其产生来源是神仙,只有仙家才会引万物向善,变不可能为可能。而且它们的名字来源也正是个侧面的证据。要先有神帮忙,才需要‘还神’嘛!   但是还神妖本是大奸大恶出身较多,能顺顺当当‘不害人’还要‘帮人帮到底得到真心感谢’还得持续很多年的真是少之又少。   人间不好混啊!即便有些许法力帮助,但它们还必须遵循各种条条框框的‘清规戒律’,而世间的恶人却可以做所有的事情。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所以很多‘还神妖’最终都会走上被逼无奈大开杀戒的道路。   而做了这样的事情,也就意味着它们是‘千年道行一朝丧’,承载着所有修行成果的黑伞便也会一切归零,并且不再属于它们,转而落到它们之前杀死的那个人手中。而这新鬼,就得到了原本属于仇家的‘仙缘’,开启它们自己的新修行之路。   周而往复,自身的魔性、周遭人类的劣根性,无不是阻挠还神妖成功的阻碍。所以从古至今,可考的还神妖成功的记录屈指可数。   所以当时何有道看见刘涟的黑伞时还异常惊讶呢!因为他从始至终一直认为只有还神妖才能拿到这黑伞,没想到这种黑伞还能有主人!而且真的是大活人!这预示着什么?预示着真的有还神妖修行成功了!赎清了自身的罪孽,积累到了足够的功德,改变了自身永不超生的命运!   听到刘涟说这伞已经数次救她与为难之中,何有道直说她这是抄上了。虽然这伞不是法器,但比法器还厉害。虽然不知这伞前任主人现在到底是不是真成仙了,但单这黑伞,已经强过世间一切人力为之的法器了!   这上面看不清楚的符文很多都与老祖宗传下来的符咒上的符文很像。对于那些神奇的文字后人们——即便是最精于此道的符箓派道士也是不明白内里详细的意思的。   为什么如此书写,为什么如此组合等等一概不通,只是知晓它们组合之后有什么大致的意思来判断应该如何运用。   然而这符文多么神奇,只要在黄纸上写上它们,一个普通人就能借天地的力量施咒,一个修行者就能把自身法力翻倍外放来达到目的。这,也许是仙人们的文字!所以才能充满力量。   而传说中,还神妖的黑伞是天神以还神妖自身的骨与皮制作而成的,那么这上面的符文……何有道当时很激动,虽然黑伞不算是什么神器,但这也许就真的能够证明符文的来源是什么了!这算是个较有力的证据了啊!   然而刘涟只知道,当她的血液流到黑伞上便让这伞的符文浮现出来,其力量也就达到了极致。伞之所至,所向披靡!   所以,鬼母当胸被这般利器正中要害,当然是玩儿完了。   但当刘涟抽伞要走时,本应行动缓慢的大头怪婴却是到了。这次刘涟倒是看了个清楚,它是爬行的!因为头部和身体比例的极度不协调,它并不能够站起来,但爬的速度也已经够快了。虽然不如鬼母和刘涟的速度快,但这会儿也足够它追上来。   如同刘涟想象中的一样,大头怪婴的实力卓群,并且真的十分难缠。   还尚未正式照面,它就发出了一声尖利的嚎叫。这叫声却是不同于一般的鬼怪嚎叫,那些刘涟听得多了。这回这个,明显是一种非常强劲的攻击手段!因为她被它这一叫已经觉得头脑发胀有种想要随时爆裂的感觉了。   头疼,疼到了极点!疼到了绝对难以忍受的地步!   刘涟不止头疼,伴随头疼而来的还有浑身没劲儿、眼前发黑,脑中说不上是思绪纷乱还是空白一片,反正是思考不了了。耳朵除了能听到那叫声之外,也已经升起了一股持续的嗡鸣声,联动着她的鼻腔也开始火辣辣得发酸发胀,然后人中就有些发痒——她流鼻血了!   这厮是要用音波攻击杀了她!刘涟即便很难思考也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她下意识地提伞便刺,希望用攻击来阻止大头怪婴的叫声。   但是没有用。它的行动比起此时了受音波影响强烈的刘涟来居然更加迅速,几次三番根本没能伤到它分毫,反倒是刘涟,这几次折腾下来已经把剩下的那些还能支撑自己站稳的力气用得差不多了!   刘涟倒退两步靠在墙上,全靠墙壁的支撑才没能摔倒。她已经没力气了,只能气喘吁吁看向大头怪婴。   它的脸相对于头来说倒是显得小得多,但是五官也随着头上的深刻褶皱挤得严重畸形。属于那种看一眼就会浑身不舒服的样子,只是它对视便让人不寒而栗。   其实刘涟这还算好的了,没听chris说吗?它们那些当手下的都不敢看大头怪婴一眼的,更何况与它对视?那绝对会出大事的!   chris那六个现在还在墙上的伙伴当初会疯,其实也与见了大头怪婴真颜时间太长没机会躲避的原因。而chris自己就是鸡贼了才逃过最初的那一劫,否则它现在应该也是疯鬼图上的一角了。   见刘涟直视自己而没有任何别的不适感,大头怪婴渐渐收起了之前因她被自己的尖叫声伤到无法抵抗的地步而升起的洋洋自得与大仇得报的快意。   这女人不对劲!她或许是个*师它是知道的,但无论她有多厉害有多劲,但凡是个人类,都是不可能这样大剌剌地直视它而平安无事的啊!   从它存在于世伊始就是一直这样被告知,也是一直这样活在这世上的。在它生前,每一个见过它的人都注定了不得善终;在它死后,每一个见过它无论人还是鬼的精神体也都会崩溃。这是它遗传自它那伟大的父亲的天赋,是它们掌握着至高无上权利的象征,更是它赖以维持非凡的自信心的力量源泉。   这像是一条铁律,更像是一项永远不会改变的世间‘规则’——如同天空在上大地在下水流由高至低四季是春夏秋冬一样。   但是现在就是这个女人,这个妄图颠覆它们伟大而崇高的计划的女人,让这条规则仿若荡然无存!   强烈的杀意从大头怪婴的脑海里迸发,透过它凶恶的眼眸直射向刘涟。这一刻的大头怪婴才真正让人觉得它是存在正常成人的思维的。   虽然它现在算起来也是几十岁的人了,但因为这幅畸形胎的袖珍体型,或许也因为它看起来就像是个怪物的形象,总之给人的印象并不想是有成熟思维活动的生命体,以为它的一切活动都像是受到本能的驱使一样。   但其实不然,它的想法很成熟,智商也不低,甚至思维比大多数‘同龄人’要清晰得多!否则也不会有一上来就先下手为强,从暗处开始直接使用音波攻击先暗算了刘涟的举动了。   只凭这个眼神,刘涟就能判断出来这大头怪婴肯定并不只想用声音震死她,它还会有别的行动。也许就是下一秒,也需要等它用够了声音,它会立即使用别的手段攻击她!而她到那时肯定没有丝毫的还手之力了!   必须要在自己体力完全被这声音摧毁之前将它停止!   刘涟的大脑里只能剩下这一个念头了,因为被动地停止了思考,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想做的到底是不是个好主意。但她的身体反应一向比头脑快些,并且一贯都是对的,于是……   与此同时,大头怪婴也正好撕开大嘴冲了过来。   它嗅到了这女人身上带着的那股血腥味,也从那血的味道里感受到了能量。如果能够将她连皮带肉一起吞吃入腹,那么它的实力必将再上一层!到时候它们的计划也就能够提前补完,那么只要它们所能踏足的世界,都必将属于它们父子了!   虽然不知道大头怪婴在想些什么,但只看它垂涎欲滴地扑过来的样子,刘涟就后脑发紧。   说时迟那时快,她的拈符手被运用到了极致做拈花状。一大批符咒随之飞出,出手就着,像是流星暴雨一般带着绚丽的火花儿迎向正扑过来的大头怪婴。   电光火石之间,二者相撞,空中顿时引发了巨大的爆炸,原本伸手不见五指的幽暗洞穴里顿时爆发出强烈到能夺人二目的强光!气浪骤起,将本就站立不稳的刘涟直接掀了个跟头。   成功了吗?那杀人音波倒是已经停了下来,刘涟抬头向爆炸处望去。   这已经是她提前准备出的最强杀招,如果这都不管用,那么她也只能束手就死别做无谓的反抗了。   大头怪婴确实很强,强到它与它母亲的实力简直是云泥之别,强到她根本不可能用得了别的招数与它见招拆招地相斗!   只是音波攻击,她就已经栽了,根本无力抵抗。它的法力比她高深得多,多到可以直接碾压!   这符咒还是她受到之前世界里邱燕宜那能烧着一切的符咒的启发,在关蜀勋的世界中闲着没事鼓捣出来的。其实她也没想到能弄出这样大威力的东西来,这一切都算是老天爷成全的偶然事件。   这一次来之前她就已经准备了好多张,就为了做最后的杀手锏的,却没想到刚一遇到大头怪婴就要用到它们。但所幸……   等等!   刘涟的瞳孔瞬间微缩一下。而对面烟雾滚滚之中却是又一次出现了那极不成比例的影子…… ☆、第168章 ,   即便因为催命魔音断了而恢复了一些气力,但这些要用在对抗大头怪婴身上还是不够看的。   此时此刻在这致命的威胁之下,刘涟并不恐惧,反而因为对‘生’的极度渴求而获得了更多更强的行动力。   她要活下去!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完成呢!她不能死在这里,她可连洞神的真面目还没有看到过呢!   刘涟的心里不断地嘶吼着,但表面上却非常平静,她死死盯着渐渐走出浓烟,但身上仍然带着急剧燃烧的火焰的大头怪婴,全神贯注于评判它下一步会如何进攻,而她下一步又该如何防守。   正当此时,大头怪婴却是说话了,刘涟立刻判定这可能是个逃走的好机会。   “很好奇我为什么没事?”出人意料的是,它的声音居然是很正常的一把男声,并不像很多鬼怪一样发出的都是虐耳的噪音。“你的符咒非常出色,没想到这个世界里还有如此厉害的修行者。以罪孽为原料燃烧,果然是针对我们的大利器!”   “不过很可惜,这东西只能带给我些许痛苦而已,但我可是伴随着痛苦长大的呢!那可是母亲喂养我长大的乳汁,是我生命的来源!根本无足挂齿!”   大头怪婴狞笑了一下,当然,也许它只是表达自己的喜悦,但那张脸怎么看都是一派狰狞。   其实它有些言过其实了,至少刚才那冲击性的大爆炸就已经伤到了它。因为那不是一般的凡火也不是普通的爆炸,要不然现在这洞穴早已经崩塌了。它引爆的并非一般的可燃物,而是可以不断生成不断消弭不断流动的所谓‘罪孽’。看不见,摸不着,但却是很多鬼怪的主要组成部分,也是它们力量的来源。   刚才那一瞬间,洞内的负面能量一下子被引爆点燃,巨大的冲击波只是让刘涟被冲了个跟头,但大头怪婴却是体内激荡不已,差点没hold住。   所以它现在是也受了伤的,但又对刘涟的具体行动能力无法估计(因为她刚刚就是一副要死的样子却还能发那么厉害的大招),现在是在对她装模作样予以威吓,从而避免她趁它受伤逃跑。   而刘涟现在也是一样的。她当前主要目的是积蓄力量逃走,虽然觉得boss杀人之前会开口说一堆废话这种设定发生在现实中觉得很可疑,但她已经对大头怪婴的实力有了很深的了解,同时也因此升起了一些绝望感,所以即便怀疑,却也不认为大头怪婴现在在刷什么花招。   毕竟个人晓个人事,她自己反正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对方也许随便弄个什么招数她就要玩儿完。   “不过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法力,你肯定是非常非常有天赋。”大头怪婴应该是想起了之前被它秒杀的瑛姑了,“所以我特别准许你成为我降神仪式中最重要的一码,成就你的存在价值!”   刘涟不明所以,但也能察觉不妙,立即全身紧张高度防备起来。   大头怪婴那边颤抖着蠕动了几下,居然将自身越变越大,实际上是头越变越大,越变越大,越变越……   刘涟瞠目结舌地看着大头怪婴原本只有瑜伽球那么大的头瞬间变成了十人桌那么大,而随之它的嘴巴也从正常大小同比例晋升为污水井那么大了!   根本猝不及防也难以抵抗,她就被大头怪婴整个人一口吞下肚去了。   大头怪婴的肚子里是个非常奇异的地方,甚至刘涟可以保证,即便她已经经历过那么多次的穿越,大头怪婴的肚里风光也是最奇特的。   即便它已经变成那么大的个子了,但肚内空间也不会太大。可刘涟现在被吞吃进来却能站住身形,而且周遭也没有胃壁的挤压。这里黑漆漆伸手不见   五指,刘涟伸出胳膊去四处摸,原地向四方都走了两三步,仍然没有摸到尽头!   刘涟从怀里拿出打火机来取亮,却愕然地发现这哪儿是胃啊?简直是个小房间了!而且面积并不特别小,至少有个十几平米的样子!   她曾经在电视上看到过有人被鲸鱼吞下肚并不会立即死亡的事,因为鲸鱼肚子里空间很大,有氧气甚至有些食物。就像现在这样大得像个小房间似的。   难道在她被吞下去之后大头怪婴扔在不断长大,所以它的胃内面积才会这么大?!   刘涟的思绪很乱,再加上浑身无力还没有恢复,只有蹲在原地默默观察动静顺便回复气力。   周围的‘墙壁’倒是一派肉色,伸手触之,也是软软的,确实像是在器官内部……   可能刘涟这个年纪的人都会对这一幕有种莫名的熟悉感,童年中电视上曾经无数次地上演过发生这类事情(被吞入腹中)时要做什么——孙大圣已经给大家做了最棒的演示。   换成内部攻击可能反而会更好呢?刘涟从空间中掏出最强力的符咒来。她要给这个大头怪婴一个深刻的教训。   但是这一切并没有成功,甚至可以说是完全徒劳的。在这个应该是大头怪婴胃里的地方,貌似是完全在它控制之下的绝对领域。用黑伞扎捅,用符咒攻击甚至是点火,全都一点用都没有。   虽然是肉的柔软质地,但却像是铜墙铁壁一般,一切暴力手段全都没有任何效果!   而就在她自救失败的几乎第二秒,这个肉质空间就开始发生急剧的变化。‘大地’不住地颤抖,根本站不住人。空气中的温度也在持续上升,只一会儿的功夫,刘涟就已经汗流浃背了,也许再过不久,她就会被‘蒸熟’。而最让她害怕的是,四周的‘墙壁’上方已经开始往下潺潺地流下血红的汁水。   那水没有血腥味,应该不是血液,但也绝对不善。因为之前刘涟贴在‘墙壁’上的符咒已经先行接触到了那不明液体,只来得及发出‘哧’一下的白烟,便彻底消失了!   世间生物,几乎都会有用以消化食物的消化液。比如蜘蛛,就会在猎物体内注射这种消化液,然后它会破坏猎物体内的组织化作可以直接吸收的液体,然后蜘蛛就可以直接享用大餐了。而人也是一样,胃里会分泌出胃液,将吃下去的食物进行消化,由此来开启食物在体内的真正‘旅程’。   刘涟脸都白了,这不明液体分明就是大头怪婴的胃液!它会越聚越多,然后将她整个人‘消化’掉!   但是她根本没有能力自救,甚至连可供垫脚暂缓一时的东西都找不到!   没处躲也没处藏……也许她这条命就真的终结于此了!   在这极度绝望的时刻,刘涟的心反而平静下来。现在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她的脑海中像过电影似的闪过很多人和很多事。   有和关蜀勋在异世的冒险经历,有师父对她的谆谆教诲,有和秋生之间尚未开始就必须结束的情愫,有和家乐一起过的轻松快乐的山谷生活,有在阮诗音的指导下第一次主动用知识填充大脑的充实感,有与阿may一起去shopping的快乐,有善良的李爷爷开怀的笑容。   然后是李东,接着是舅舅,最后是她那尚未迈入悲催的幸福童年记忆:叔叔、爷爷、爸爸,还有妈妈……   周遭的温度越来越高,危险的液体也已经漫过了刘涟的胸腹,她的意识也越来越远,越来越远,大脑中的影像也最终定格在她们全家人口最全最幸福的一张全家福上。   那时候叔叔还是在外面做生意的老板,经常带着大包小包的礼品开着小汽车回村里探望,他总是被人家夸是村里最有出息的后生。   那时候爷爷也总是每天笑眯眯的,小卖部还是作为奶奶留下来的一个念想在经营,薄利多销,即便爷爷嘴里小气,但做生意却从不吝啬。   那时候爸爸还在做包工头,工作也异常顺利,虽然总是在外面忙,但休息的时候却从来不像其他人那样去打牌喝酒,都会用来陪她和妈妈。   那时候妈妈,也还很健康。她比同学们的妈妈都要更漂亮白净又温柔,会做一手好的南方菜,煮汤胜过做乱炖,还会煮甜品。对她的教育从来不打也不骂,放学时总会摸摸她的头给她块糖温声问今天在学校怎么样……   他们很快乐……   他们很幸福……   ……   大头怪婴也已经感觉不到体内再传来什么动静了。空间之术乃是它们一脉的天赋技能,完全得益于它那实力强大如同天神的老子。所以它很有自信,这个多事的女人在它肚里无论怎样折个儿,都再也无力回天,只有为它的实力以及之后的仪式‘添砖加瓦’一途可走了!   所以现在它很满意,也更得意。它有感觉,以这个女人肉身与灵魂中蕴藏的能量来说,吸收掉她一个比之前它杀那么多人都有用得多!虽然因为这个女人它的生身母亲消亡了,但一切也都因此值回了票价。有了她,它一直期盼一直渴望的事情很可能很快就能成功了!   然而,世间的一切总是在某些时间点变不可能为可能,来个突如其来的神转折。   慢慢折回洞内的大头怪婴坐在它们精心布置的‘血池’旁边静心闭目养神,等待刘涟被它完全消化吸收。   她确实很强悍,甚至肉身都是如此。从刚才没有声音和动静了到现在,它一直没能从她身上汲取到什么能量。这应该是没能将她消化掉的缘故。   但这已经很不符合常理了——大头怪婴也不是没全须全尾地生吞过活人,但从没试过这样这么久了一点都没能消化的时候。这不由得让它有点心焦,就像是吃铁榛子似的明知最后能吃到却又心急撬不开果壳一样。可这同样也值得期待,因为越是这样难得到的‘果肉’往往越美味。   然而就在丑时将近的时候,大头怪婴突然觉察到体内有一股极其强大的力量爆发了出来,瞬间浸透舒展到了它灵与肉的每一处每一寸地方。   它成功了!   不!不对!大头怪婴狰狞的狂笑瞬间凝结在了脸上,不对!这股力量是……   大头怪婴错愕惊诧的原因是——这股力量是来源于它自己的,来源于被封印在穿越过的异世界的墙壁上的它的分身中的。而它,对此几乎完全不知情。   事情还是要从它的那位‘实力卓绝’的神秘父亲说起。   它的母亲当年只是个普通的香港女青年,在那个年轻人都追求‘x解放’的时代(50-60年代西方主流),未婚先孕也不奇怪。当初她搞不清楚孩子的父亲是谁,猜了好几次,但一直到生产之前都没能真的猜对。因为孩子的父亲并不是人,甚至并不真的存在在这个世界里。 ☆、第169章 ,   生出非人之子的鬼母理所当然地难产而死了,而大头怪婴从此也过上了被监*禁被研究的密闭生活。   但好在,那段时间并不很长,它的母亲发现政*府的科学家根本难以‘治愈’它的时候之后,立即将它带走了。   在外漂泊的生活也算不上艰苦,唯一让大头怪婴困扰的是,它的身体一直维持着婴儿的状态,根本没有长大,如此羸弱,仿佛一只手便可以扼死一般。   这才是最让它痛苦的事情——弱小。   大头怪婴从出生起就一直渴望着力量,也享受着当人们面对它时露出惊恐害怕的表情。但除了它刚出生那次之后,它再接触到的人却全都将恐惧换成了厌恶嫌恶与憎恶,这让大头怪婴痛苦不堪,原来它根本不是人见人怕站在世界顶峰的魔王,仅仅是个只能恶心人的小丑!   这让它分外受不了,日日夜夜完全都是在痛苦中煎熬着,直到有一天,七个小学生来到了它与母亲寄居的破屋子里。   被几个人类崽子砸死的经历,简直是大头怪婴此生最大的耻辱了。但同时,它也因此得到了毕生所望的力量。因为身死,它的肉身不再羸弱,体内也开始涌起了澎湃非常的强*力。   那之后,它便与母亲离开原本居住的地方,开始稳定自己的修行状态。   再之后,它居然与连母亲都不知道的父亲取得了联系。随着庞*力的‘着床’成功与日趋稳定,大头怪婴也得到了来自父方的传承。   原来它的父亲是异世界常驻人间的中至高无上之神!在传承记忆中,它看到了它父亲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庞大力量。它拥有诸多信徒,站在最高最强的权利巅峰之上,那正是大头怪婴自己最渴望的。   但很可惜,那之后因遭天妒,父神被其他‘道不同’的神仙陷害,被关进了仙界与人间的缝隙里脱不得身。即便它的本命法术就是空间穿越,但仍然被关住出不来。   但好在天无绝人之路,经过数百年的努力之后,父神总算开启了空间夹缝的一些缝隙,能够让它的意志与部分法力降临到各个异世界中。这也是为什么这么久了它的信徒仍然活跃着,而它还能使大头怪婴之母怀孕的原因了。   父神说大头怪婴是它唯一的儿子,日后也必将继承它所拥有的一切,成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天神!但在此之前,它必须帮忙收集力量,举行降神仪式将父神的真身从关着它的‘牢狱’中解放出来!   它自然欣然同意,它的父亲正是它想象中的样子,强大、拥有无上权力、可以作为为它指路的明灯的那种大能者。而本来持反对意见的母亲也因它的劝说同意了——能够成为神的王后,还会有什么反对意见?   那之后,它们便一直为收集各种父神需要的力量和物资忙碌着。但是有的东西,却是需要到异世界去取得的。即便找到缝隙入口还算容易,但却根本不能成行。   正是因为继承了父神的法力,所以大头怪婴也被缝隙排斥了,它进不去。而若是只让鬼母一个去的话,以它的实力恐怕又不能在那样复杂的地方存活下去,更别提要搜集该要用的东西了。   于是,父神和大头怪婴一起想了一个招数,那就是让它将自己分割成两个部分,分*身到异世界去取东西。实际上这与之前父神所做的事情也很类似,整个儿过不去那就分开呗~   于是其中一半留在这方世界继续修行,另一半由鬼母护送至缝隙世界里再行‘分兵’之事。   而分*身的任务完成情况也全都是鬼母在负责,大头怪婴很放心也就从不过问,却是没想到,那分*身居然出事了!   这本是极不可能的事情,即便只有一半实力,大头怪婴也都相信自己会是异世界中实力之冠的。   这也并非是大头怪婴夸夸其谈,从它与刘涟之前的对战就可以看出来,哪怕只有原本一半的实力,对付刘涟这个收了无数鬼怪治过不少僵尸的成熟法师都是手拿把攥的。   所以现在它才那么惊愕,从刘涟身上汲取到了属于它自己的力量,那就说明它的□□在异世界出事了啊!这怎么可能!?   谁干的?这个女法师?别开玩笑了!   但是接下来,大头怪婴的错愕表情立刻变成了痛苦与惊悚。一股细碎的裂纹从它的心脏部位开裂,先慢后快,迅速蔓延到了它的全身!   然后,殷红的液体不断地从那些裂缝中析出,很快就将它整个沁透了。   “不!不!”大头怪婴只来得及吼出这两声,便像是被这红色液体融化了似的消散了。那液体全部汇聚到了地上,渐渐自我收敛、收敛,最终地上出现了一个昏迷着的裸*女——正是之前已经死定了的刘涟。   刘涟本已决意赴死,却没想到居然没死成!因为之前被‘消化’时失去了知觉,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事情。   赤身裸*体地从冰凉的泥土地上爬起来,刘涟还找那个大头怪婴呢,但怎么看怎么找都没有找到它。   它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所以她才万幸捡回一条命。否则都已经到了那种地步,大头怪婴怎么会放过她?   但捡回一条命已经是幸运了,刘涟想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因为衣服都被‘消化’干净了,外面的天色也已经蒙蒙亮,她便拿了洞中死人留下的衣服穿。不过那些逝者也早已身死魂消,刘涟拿得并不尴尬。   可是刚一出那山洞,就出事了。   因为身体疲惫至极,刘涟一路上走走停停,总觉得归时比来时路要长一点。正想着赶紧尽快走到车站,突然间她便发现自己的速度莫名快了起来,就像修行了缩地成寸之法一样,速度堪比电视上的‘草上飞’‘水上漂’,居然眨眼间就到了车站!   刘涟整个人都懵了,这是怎么回事?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没被大头怪婴吃了就变成超人了?!   还是说之前她确实已经死在了大头怪婴的腹中,现在的她实际上是个鬼?   但是chris说过,大头怪婴自有吞噬献祭灵魂的需求,她的灵魂说实话,有法力的修道者的灵魂对于这些神神怪怪真的是大补,人家根本不会放过这个的。   说到chris,刘涟心里也不知是何滋味了。   至少她现在还好好地在这里,但chris却在她被吞噬的时候也一同进入了大头怪婴肚子里,看来是已经被消化掉了。它为了求得自由,将全部的身家性命押在她身上,却是实实在在地输得干干净净……   一时间,对刚才发生的事情的疑惑以及迷惘占据了刘涟的思维,以致接下来车到了上车都显得迷迷糊糊的。不过大家都能看见她,也就证明了她并没有死,倒是让她松了口气。   回到自己的临时住处,刘涟也不知自己该不该去向何警官复命,因为她后半截都是晕过去的,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大头怪婴去了哪儿。又累又饿,她干脆叫了客房服务大吃了一顿,然后倒头便睡。   不过这一睡是真把何警官急坏了,因为刘涟这一觉直睡了三天三夜!   然而在何警官眼中,刘涟是到了一个危险的地方在执行一个危险的任务,不止环境恶劣(都已经需要用到防毒面具了),而且很有可能会直接对上那个迄今为止残杀了好几个人的灵异凶手!这么多天都没有消息,那是不是代表她已经……   电话一直是关机状态,人也一点讯息也没传回来,去找她之前接触的死者瑛姑的亲属询问,也都说这些天以来都没再见过她。   何警官大急,因为如果刘涟真的出了什么事,那他的责任是最大的!   这是他是负责这件‘刑事命案’的警官,应该很专业很冷静沉着地去做事,可他却‘迷信’地去寻求了民间‘大仙’的帮助,不说怂恿、至少是默许了同样作为普通市民的‘大仙’去做危险的事情。   这已经是一种完全不顾市民生命财产安全,视警规警训于无物,无视国法的渎职行为了!情节严重的话不止要摘帽回家自己吃自己,恐怕还要去赤柱待两年……   他现在就是在纠结,到底是放任不管等待刘涟的尸体被发现再认罪好呢,还是现在就立刻向上级汇报看能不能派特警一起去尝试最后的搜救好呢,简直要把他逼疯了。   所幸刘涟还是醒了。   而且在沉睡期间,她还做了很多梦——有关大头怪婴与它父母的梦。   梦里她先是见到有个穿着道袍的人端坐法台,下面成千上万身着古装的人正在向他叩拜,并奉上童男童女若干祭品。之后画面一转,却是同一个人被另外几个人击败,关进了一个混沌的空间里……   然后她见到了鬼母还有大头怪婴,见到了杀了大头怪婴的chris等人,见到大头怪婴与之前的梦中人取得了联系,原来他就是它的父亲!之后他叫它准备仪式,再之后大头怪婴分*身穿越……   之后的视角却有些呆滞不灵活,是鬼母带着大头怪婴的分*身进入了异世界,假作‘蜩神’哄骗了一群傻瓜,让他们成为了它们的帮凶,替它们杀人。而鬼母却按照大头怪婴之父的吩咐摆了自己儿子一道,趁着分*身之间隔着几个世界无法联系将它封印起来,说是要以这部分分*身作为未来邪神降世时的身体,而大头怪婴自己却一点都不知情……   一切的一切,从开始到最后,几个视角相合,让刘涟几乎完整地知道了前因后果。特别是‘旁观者清’,刘涟于此事中并无半点利益情感的纠葛,所以看得最清楚明白。   最开始是邪神被封印,它根本是为了摆脱束缚才会降神入世致孕鬼母,产下了一个它根本只是视为帮它逃离封印地的工具的怪胎。他必定是欺骗了大头怪婴,也欺骗了鬼母。因为他连大头怪婴都不顾(分了分*身出去无论灵肉都不完整,是不能做为降灵容器的,所以邪神是骗了鬼母的,最终它回来时会杀掉大头主体将自己补完),自然也不会善待怪婴之母了。   然后是大头怪婴,心思也并不纯粹,为了孝顺救父什么的根本都是,狗屁,其实它就是想通过邪神得到更大的力量和权利以满足自身的欲*望!   还有鬼母,看似爱子情深,但其实对大头怪婴的感觉应该很复杂,有爱更有恨,也有寄予着*的利用心存在。甚至这种复杂的心情连大头怪婴自己都很了解,所以在它死时大头怪婴或许有些愤怒,但绝对没那么伤心! ☆、第170章 ,   所以刘涟真的是走了狗屎运,先是在穿越乱流中误打误撞正好进入了大头怪婴分*身封印地,接着还错有错着地吞噬掉了分*身的力量,只是当时并没有立即消化吸收。   而她从关蜀勋的世界出来,进不去师父的世界却被硬拽到这里,却是分*身与分*身之间的联系所致。   而进来出不去,则是代表着大头怪婴分*身的力量已经在她身体内渐渐起了效果,已经作为一个单独的‘整体’被缝隙空间也就是刘涟口中的虚无空间做了标记,不让她出去的缘故。   当初邪神被封印时本是作为一个整体来看的,后来他分割自己一部分力量和神识出来,神识作为联通本体与各个世界间信徒的工具,而力量则致孕了异世界中的一个普通女人,生下的孩子,也就是大头怪婴了。   而大头怪婴出生时,属于邪神的力量并没有激活,反而当它死在几个孩童手上时才真正的激发了潜在的力量,使它也成为了可怕的所在。但说到底,虽然大头怪婴有自己的意识与思维自己的灵魂,但却根本是邪神分割出去的力量的产物,所以一下子又作为一个新的整体被标记禁*锢。   而后大头怪婴同样选择了分割自己,也因此能够打破壁垒送分*身进入异世界。虽然那是它们母子上了邪神的罗圈儿当才会那样做,但到底是成功了。   而刘涟之前吸收的虽然算起来只是邪神力量一小部分中的一小半,刚开始的时候因为没有吸收没有稳定才会没事,但随着时间的流逝,那力量也渐渐与刘涟本身相融,最终使她也成为了一个被‘缝隙’排斥的整体。   世间灵物无论正邪,祖上传承除去长辈的言传身教之外也还有一种靠‘遗传’来得到的传承方式。很多记忆和法决都会寄存在传给后代的精神力之中,并对他们造成影响。大头怪婴当初就是这样得到了法力传承的,也因此开启了与生父沟通的渠道。   而刘涟也是一样,虽然她与大头怪婴父子压根没血缘关系,但是她吸收了人家的力量,后来又借助那一半的帮助将大头怪婴主体也吞噬了,因此会得到一些关于邪神和大头怪婴的‘记忆画面’也是很正常的。   因为接收记忆实在太多,刘涟现在是头痛欲裂,捂着头使劲儿按压自己头部的几个穴位以期减轻症状,之前因沉睡过久而一直缠绵不去的睡意也都作鸟兽散了。   不过现在岂不是很糟糕?因为她很有可能会步上大头怪婴的后尘,被困在这个倒霉催的世界里再也出不去了!那她还怎样去寻求自强之路?怎样去与害人至深的洞神相斗?很可能,甚至她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自己的亲人们了!   就在此时,门口传来敲门的声音。刘涟撑着身体站起来,门口却是旅馆的服务生的声音。   “刘小姐,您在吗?”又是三声敲门的声音,“您在吗?”   如此又往复三次,门口传来了钥匙开门转门锁的声音。刘涟皱着眉头,一手将钥匙握在拳头中,另一手先门外人一步打开了门。   这举动差点把门口的服务生吓坏了,下意识地就后退了两步,直接把身后人给踩了个结结实实。   后面的人却是心急火燎了好久的何警官。他着急了好久,但刘涟除了那张身份证之外就好像是个从天而降的人一样。孤儿,没上过学,没亲戚,没朋友也没有固定居所,根本让他无从找起!而刘涟也是养成了一个不好的习惯,找的都是环境还好证件却查得松的民宿,如果不是何警官下了大力气找了原来的‘同科’帮忙一点点排查,根本也找不到她的这个暂居地。   而就是这么个暂居地,何警官也没有那个信心能直接找到刘涟,但找个线索还是有可能的,便带着自己的得力助手往这里来。   本来一开始是叫服务生直接开门的,但服务生哪里肯?这倒不是他有什么专业素质或职业道德之类的,实在是这一区实在品流复杂,有时候会有阿飞烂仔来这边开房,他是怕得罪人。是,现在有警察撑腰可以随意,但警察走了呢?还不是他们在承受客人的怒火?   “刘小姐?刘小姐!”何警官喊这两声却是有门道的,头一声是因为在这里居然真的直接找到刘涟的惊讶;后一声则带了些埋怨刘涟既然平安为何这么久了都不和他们联系,将自己积压了许久的担忧惊心和不满发泄了出来。   刘涟登时就是一愣,“何sir?你怎么来了?!又出什么事了吗?!”她根本不清楚自己已经‘睡’了三天,并不清楚何警官怎么会找上门来。   何警官看看刘涟睡眼惺忪,脸上都是睡觉压出来的红印的样子,再听听刘涟说的这‘无辜’的话,顿时差点把自己气死了!他担惊受怕了这么久,合着这位就一直在旅馆里补眠了吗!?   但他还是有理智的,人家这纯粹是基于对普通人来说难以理解的‘玄门道义’才出手帮忙的,并不是他们雇佣来办事的人,他根本没有立场对人家发火。但这也不妨碍他在陈述自己的来意时将浓浓的不满之意混入言语中表达得淋漓尽致。   “已经三天了?!”刘涟吃了一惊,摸身上的手机想看时间,却愕然发现它已经和自己之前身上的衣服一样都已经被大头怪婴‘吃’掉了。但人家何警官也没有必要在此事上骗她,她也就立刻信了。   此刻屋里只有她与何警官两个人,她也就直言不讳,有隐瞒有发挥地将自己这些天的经历说了一遍。现在无论是大头怪婴还是鬼母,这些害人的玩意儿都已经消亡了。那个所谓的邪神估计也再难到达这个世界,也许它还会在别的世界里兴风作浪弄出第二个大头儿子来,但短时间内此世间应该是安全无虞的了。   但饶是这掐头去尾没中段儿的故事,也让何警官咋舌不已。六几年时他还小,但也很明确地听说过大头怪婴的恐怖传说。那时候新闻也播报纸也写,民间自然也传得有鼻子有眼地异常真实——没想到居然真的确有其事啊!   这也容不得何警官去怀疑,刘涟当初早已展示过自己的道术,现在又拿出了从险地穿回来的一身脏衣服给他看。   即便已是非常腌臜破烂,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一个失踪的疑似受害人失踪当天所穿的衣服,现有失踪者的照片他可几乎是天天捋一遍的。   ‘凶手’已经‘伏法’,倒是不必担心日后事态升级会产生更恶劣的影响了。现在要愁的反而是报告应该怎么写,怎么结案的事情。把刘涟说给他听的故事原样端给上司,恐怕他下半辈子都要在青山渡过了……   何警官带着满脑门子的官司走了,接下来的事情刘涟是一点也帮不到他,更何况她现在也有自己的愁事解决不了。   连续试了两次回现实世界,却全都一无所获,这让刘涟郁闷极了。即便后来她试了其它异世界时发现又可以重新到达也也改不了郁闷之心。因为无论她穿越到哪儿,最终目的都是为了使自己变强,变强之后也终归还是要回到属于自己的现实世界去的。   如果回不了现实世界,她去哪儿也都是一样的,都是苟且偷生混日子罢了。   但刘涟还是一个虽然想得多,但却永远希望行动快过思考的人。即便脑中已经有各种声音迭起不断唱衰此时此刻的情况,但她仍然觉得与其用这个时间自怨自艾,不如继续选择提高一下自己的实力。这样无论以后会如何,至少她已经足够努力过了。   这样的情况下,刘涟回到了师父所在的世界里。   从她上次离开这个世界,在其他世界中加加减减已经过了有好几年了,而现实世界却只过了几个月都不到!那么这个世界会按照哪个时间流速来呢?这里又会有什么样的变化呢?   刘涟‘着陆’在广州,便买了匹马,报着忐忑之心往师父所在的山谷去了。山谷仍在,法阵也已经被修补过了,往里走,两座毗邻而居的茅草小院屹立在那里,同样也翻修过了。但无论是师父家还是一休大师的屋子里却全都没有人。   真的是没有人,连点儿人气都没有。   锅是干的,灶是冷的,米缸都是空的!屋子虽然不至于破败,但积灰情况却是有的。眼前的一切无不在提醒刘涟——师父他们根本不在这里。   刘涟遂重整旗鼓往又九叔住的那镇上去了。   几年之后在此进入这座小镇,一切都让刘涟那么地熟悉。熟悉的城墙、熟悉的建筑、熟悉的街坊们。进城时她甚至看到了威少爷骑着高头大马身后跟着不少穿制服的喽啰兵巡视而过。这也就是说,这里的时间并没有过去太久,变化应该也不大。   果然,九叔这般传奇人物,只要一打听就能打听出他的消息来。他果然还在城中,并且他与蔗姑当年还生了个大胖小子,今年都已经五岁了。   刘涟赶紧在街上找了银楼和布店,买了一副打好的金锁并几匹适合给孩子做衣裳的绸缎和洋布。当人家大师姐的,总不能见了面不给见面礼吧?   现在想想,当年她突然之间就消失了,甚至连蔗姑的生产都没能等到,恐怕让师父他们为她担了不少心……   九叔的院子还是当年新买的那一个,当年还粉刷得簇簇新的,几年过去了,现在也该脱漆脱漆,桃符的颜色都变浅了。   站在大门口,刘涟几次想要伸手敲门都又缩了回去。人都言‘近乡情怯’,她现在会‘怯’,也都是因为将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将即将见到的人们当成了自己的亲人的缘故。   ‘吱呀——’正在刘涟要敲不敲的时候,大门却自己开了。打里面迈出了个年轻的姑娘家,她挎着篮子出来像是要去买菜的,却是不妨被门口站着不动的刘涟吓了一跳。   “你找哪位啊?”她这样问时,眼睛已经上下扫了刘涟一圈儿,心中直叹这女人穿得真奇怪,很像省城来的那些洋学生的样子,却又不太像……不过这样洋派的人怎么会来义庄呢?他们不都信那个整天画十字的什么教的吗?奇怪!   其实这反倒是刘涟想问对方的。这位可是个生面孔,看起来应该也不是师父或哪位师伯师叔的徒弟才对。   因为看她的样子就没什么修为,年纪也有些偏大。可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刘涟自己似的这么大年纪了还被收入门墙修炼的,道门不做无用功,她凭的可是天赋与实力!   “请问,九叔是住在这里吗?”   对方立刻点点头,“是啊是啊,您……是来做法事的?不过九叔他出去看风水去了不在家,估计到了傍晚才会回来……”她的本意是想劝刘涟先行离开不要白等了,晚上说了事情九叔也去不了,不如明日请早。但是刘涟却没管她说什么,直接迈步继续往里走了!   “诶!喂!”那女的一见有人直接往里闯可就不干了,赶紧追了上来。做这一行也是有仇家的,万一是坏人呢?听到主家当家人不在场就往里闯,怎么看都更像是坏人的行径嘛!   但她刚追了没两步,就看到那女的在院中站住了,她的对面正是自家男人。   “赶紧堵住她啊!”她喊了一声。但很奇怪,她丈夫表情很怪,那女人也开始哽咽,然后……两边飞跑两步后紧紧抱在一起了啊!!!她男人当着她的面抱了别的女人啊啊啊!!! ☆、第171章 ,   “莲姐!你回来了?!”家乐紧紧抱住刘涟就不撒手了,本以为早已是天涯永别的人,现在居然又突然出现了。祖师爷在上,他不是在做梦吧?!真是师妹姐姐?!   刘涟也是十分挂念这个弟弟的,她虽然长在农村,但却一直保持着邻里中罕见的独生子女状态。是以当初在这个世界里,她是真的把家乐当作了自己的亲弟弟看待的,很有几分真心实意,所以在屡次大战中也是实打实没保留地去保护家乐的。   当初还是半大的孩子,但这些年不见,他已然长成了大男人了。当年只堪堪高过她一个发顶,现在却直接高出她大半个头去了,提供的拥抱也变得更有安全感,足够为别人遮风挡雨了。   但还没等她说什么,刚刚身后那个年轻的姑娘便气冲冲地冲上来拽开了两人,然后直接就冲家乐发起火儿来。“光天化日之下,还当着我的面,你就这样抱别的女人?!”   “不是啊,菁菁,她,她是我师妹阿莲啊!”家乐赶紧解释道,他们家的菁菁什么都好就是脾气大,可不能把她的火儿点起来。   曲菁菁看了看刘涟又看看家乐,师妹又怎么样?师妹就可以随便抱了吗?!   茅山派这可是随根儿的毛病了!没见每次三师伯的那个什么‘莲妹’一来都是一副神魂颠倒的模样,弄得师姑每次也都紧张兮兮醋香千里吗?   好呀,那个是‘莲妹’,这个是‘莲姐’,哪里来得那么多叫阿莲的姊姊妹妹啊?!   但还未等她说什么,屋里听见动静的蔗姑就出来了。本来她是出来劝架的,但出了门一眼就看到了院中的刘涟。   “阿莲!”蔗姑简直喜出望外,上前一把拉住刘涟的手,泪水顿时盈了眶,“阿莲哪!真是你!?”   “是啊,蔗姑,真的是我。我回来了!”刘涟也是被这重逢的场面弄得要哭不哭的,再次上前一把抱住了蔗姑,姑侄俩相拥相携直往屋里去了。蔗姑还不忘吩咐家乐菁菁去沏茶煮饭,给刘涟接风洗尘。   菁菁看得咋舌不已,因为虽然蔗姑为人还算热情,但一向是粗枝大叶的,偶尔对丈夫孩子还能细细心,其他人就不成了。但对那上门来的女人,却能这般悉心这般好,这确实是值得深思了。   不由得,她就想起了嫁过来之后曾听说过的一位传奇‘师姐’来,如果是她倒还好,因为听说那师姐当年是与掌门师兄是一对来着,不过后来因为掌门师兄为了师门传承要出家的事而远走他乡了。   “这位……‘莲姐’,不会就是跟掌门师兄……”见蔗姑二人已经进屋去了,菁菁悄悄指了指屋里向自家老公问道。   “嘘!”家乐赶紧一拉妻子的手指,拽着她走到厨房那边去了。   与此同时,屋内……   “你这些年,当真‘回去’了?”即便早已知道刘涟的来处,但要蔗姑完全相信‘穿越时空’这个现实也确实有点为难她了。   刘涟走了的这些年来,实际上蔗姑更希望她这个师侄只是因为情伤难愈远走了,因为那样也许终有再相见的一日。久而久之,她自己也就更倾向于这个猜想了,毕竟刘涟走的时候没有道别也没有留下支言片字。   刘涟点点头,将自己这些年来的一些奇遇大致说了说,直把蔗姑都听住了,这家伙,师侄这些年看来过得真不容易啊,真实经历简直比志怪话本子还精彩纷呈呢!说起来好听,真遭遇了可不好过!   顿时,蔗姑对刘涟这些年的挣扎与不易颇有些感同身受,擎了她的手不知该怎么安慰孩子好,自己心里也窝得难受。   “老妈!”屋内突然响起一个孩童的声音,刘涟转过头去,却见一个剃了光头只在发尾处留了一只匝了红绳的小辫子的肉头头的小男孩儿气喘吁吁地跑进了屋内,衣服蹭得都是泥,脸颊上也被小泥手抓得花猫一般。   他本来兴冲冲地跑回来找妈妈,却是不妨撞见了刘涟这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当即刹了车,用小手将脸一抹又将手背在身后,然后才一板一眼地走了过来,那小脸儿绷的,那装x的走路姿势都和九叔一模一样!   想来这就是九叔与蔗姑那个宝贝儿子了,果然是个小机灵鬼儿。性格可爱,长得也浓眉大眼份外讨喜,刘涟一见就喜欢上了,赶紧摸身上要给见面礼。   但摸了两把才发现刚才见到家乐时把礼物都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了,便立刻走出去拿了礼物进来,亲手把金锁给孩子戴上了。   都是一起经历过生死的至亲自家人,蔗姑便也不跟刘涟客套,拽过儿子来掏出手绢狠狠地给这个调皮的小家伙擦了擦脸,直擦到面皮通红彻底干净了才停下。“这就是我跟你三师伯的小捣蛋,大名叫林耀祖,小名叫蛋蛋。你走后没两个月就生了。天老爷啊,有八斤半呢!还好我功力深厚,身强体健……换了别人哪,哼哼!”   说着一拍儿子的后脑勺,用手整个糊住他的小辫子让他抬头看向刘涟,“还不快点叫姐姐!这是咱们茅山派你们这辈儿唯一的大师姐,都收了礼物还不叫人!?”   林耀祖性格也不知随谁,那叫一个抠门又爱财,打小儿只要落了他口袋里那就只有进没有出的。   曾经快一岁的时候因故带他从镇上到省城去,刚上路的时候他哭闹不止,文才便随手给了他一枚五帝钱玩儿。却是没想到,出了这城进了那城得走差不多两个时辰的路程,这孩子愣是没再哭闹过,甚至到了省城旅店一看,好家伙,手里还攥着那钱呢!   文才当时又是惊又是喜又觉得好玩儿叫嚷起来,却是被九叔狠狠地修理了一顿。这么小的孩子给那么小的物件,万一吞下肚子怎么办?!可是再要可就要不回来了。至今,那枚五帝钱还存放在小耀祖的百宝箱里呢!   是以耀祖对这位送了他‘大礼’的漂亮大姐姐很是喜欢,她对他充满着善意,他全都能感觉到,实际哪里还用蔗姑催促?那是压根不认生啊,扑到刘涟怀里开始不自觉地卖起萌来。   刘涟深受‘会心一击’,直叹萌物卖萌果然都是天生天养的天赋技能,根本无需排练即可融会贯通。   因为孩子在,刘涟与蔗姑也就没再提什么穿越不穿越的事情。小孩子嘴没有把门儿的,万一说出去也是不美。   这么多年,刘涟的‘来历’以及‘去向’其实大家一直讳莫如深,很少提及。一方面因为事情太过离奇不足为外人道以免惹来祸端,另一方面也是要照顾现在已经是掌门了的秋生的感受。   于是,时间便在蔗姑讲述这么多年他们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中匆匆过去了。   原来当年她莫名地‘离开’之后,秋生还从香港回来过一次。那时候他还不信邪,托人四处打听,却是完全没有刘涟的任何消息,这才沮丧地返回了香港。   而本以为会因皇子之死的事情降下罪来的清庭实际上也早就无暇它顾,除了下了道和放屁没有两样的降罪旨意之外就什么反应都没有了。茅山派是失了千百年来的道场没错,但真正意义上并没有受到实质伤害。   这结果让九叔他们后悔不及,早知朝廷不会清剿,他们何苦解散了那么多外门弟子与教众?!现在根本聚不回来了!这损失……   因为内地战乱之像越来越严重,所幸秋生他们便按照原计划扎根香港,打算在这里重新开始,当初寻找刘涟未果之后就没怎么再回来。以菁菁为例,她入一休大师门下已有五年,嫁过来也有三年多了,一直跟九叔蔗姑他们生活在一起,见到秋生的次数也不过三两回。   不过提起菁菁的身份,刘涟却是吃了一惊。没想到她这代弟子中,居然是她师弟(其实是师兄)这个孩子先成婚了!   当初山谷大战受创严重,她师父直接选择了回谷重建家园,而一休大师则选择了离开山谷继续出外游历。而这一游历,就带回一个少女徒弟来,也就是曲菁菁。   幽幽山谷,家乐与菁菁又是同龄人,青春少艾两小无猜,一来二去就有了感情基础。   因为之前的事,虽然四目与一休大师仍然还有拌嘴吵架的时候,但心中的芥蒂早去,隐隐还有几分惺惺相惜,知道了徒弟们的事情也没有反对。甚至因为秋生的事情令四目颇有感触,他还主动帮两小促成了婚事。   近两年兵乱四起,为了防止出现什么不好的‘意外’,九叔便与四目商量着将两家并做一家。所幸这镇上的房子也大,离省城又近,交通也便利。如果真有什么事情,他们也好早点收拾行装到香港去避祸。   所以仍然是四目接了干尸的活儿到处去,而九叔则接着做看风水、驱邪,印纸钞的活计。而家乐的到来,也恰好填补了秋生离开而产生的劳动力空白,要不然只有文才一个人是真的要忙不过来了。   说着说着,门外一串脚步声响,却是外出的九叔被家乐给找回来了!   九叔一见刘涟也是心生欢喜,刚要说什么,就被身后窜进来的文才给抢先了。   “哎呀!莲师妹!你回来了!”文才显得分外激动,刚要上前给刘涟一个拥抱,就被黑着脸的师父一把给拽了回去。   “师伯!”刘涟赶紧上前要给九叔行礼,九叔也立刻快走两步拦下了她。   “哪用得着行这么大的礼?赶紧坐下,坐下!”他将刘涟强按到座位上,自己也往蔗姑旁边的主位上一坐,“你能回来,本身就是大礼了。”   九叔说的是真心话,很真很真。   自清廷气数散尽,洋夷横行乡里,各处军*阀乱战开始,他就已经嗅到了道门凋闭的味道了。实际上也不光是道门,一切宗教仿佛都陷入了无枝可依的怪圈,颓丧之像愈发浓郁。   在这样的时候,越来越多的人进入军中。有本事的人是去投机争天下的,没本事的人是被裹挟遭殃的,大势已不可逆。什么德先生赛先生一搞出来,根本没有新人愿意入门修炼了,甚至他有一次去省城帮人家看风水,还有进步学生在他背后指指点点骂他神棍误国的……   而每当此时,他就越发想念刘涟这个可堪称新一代中道门第一天才来。如果她还在,如果她能得到很好的培养,也许他还能在自己活着的时候看到茅山派中兴的到来!   当初他已经差不多知晓了刘涟真正的秘密,也已知道她不是入魔之人了,自然也因为曾那般怀疑揣测过她而产生了羞愧,也对刘涟升起了同情心。再加上同生共死地一起战斗过还有枕边人蔗姑以及最爱的大弟子不断地提起刘涟的好处,现在她在九叔心底里的定位就是‘天资聪颖却不幸英年早逝的女儿’般的人物。   一众亲亲热热地说了会子话,那边蔗姑也帮着曲菁菁端上来了家乐从饭馆端来的热菜以及菁菁炒的几个小炒来,满满溜溜摆了一大桌子,还开了几坛好酒,给刘涟接风。 ☆、第172章 ,   饭桌上菁菁与刘涟重新互相认识了一下,刘涟与人为善,菁菁也是爽利的性子,俩人说了没有三两句话便亲密起来,倒把尴尬与误解全去了。   其实菁菁嫁进来这些年也是听过一些关于刘涟的故事的,也许九叔四目他们这些长辈会不怎么提到,但她的丈夫是家乐,底下还有经常往来与港广之间的叔炁叔孛他们这些小的偶尔会聊起这位‘传奇性’的师姐来。   天赋神通、实力超群又曾以女子羸弱之身在那般凶险的战斗中斩恶鬼杀僵尸不落人后……说实话,菁菁本身作为一个女性修行者,对那位素未谋过面的师姐那是隐隐崇拜着的。   是以现在误会已经解除,又知道了刘涟的真实身份,菁菁自然将之前早有的好感灌注到眼前真实存在的人身上。   而刘涟呢?家乐是她挺重视挺爱护的弟弟,她自然乐意叫他生活幸福家庭和睦。之前因为一些小误会与菁菁发生了龃龉,实际上刘涟对菁菁并没有反感,反而会怕对方会不喜欢她而引出一些不必要的问题来。所以在饭桌上她也想好好表现表现,尽量在解除误会后打消对方的敌意。   两个人都是互相有意示好,场面当然和谐。甚至整场下来,九叔他们这些长辈那是丝毫没有察觉到小辈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只家乐在那里傻笑招人眼。   饭闭,蔗姑又亲自领了刘涟去下午给她紧急收拾出来的客房去安置行李什么的,然后她便被九叔叫到了静室内。   这才是重头戏,也是刘涟这次回来的重点。   之前只是跟蔗姑大略地描述是根本不够的,这次蔗姑准备了足够量能支持到天亮的蜡烛与热茶,刘涟便把她当初从这个世界离开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事无巨细地全都讲了。   家族的私隐、洞神的传说以及接下来的旅程中遇到的人和事。   九叔听得很专注,甚至负责把门又已经听过一遍简略版的蔗姑也都听傻了。半晌,九叔才回过神来,转头伸手把自家老婆不自觉长大的嘴巴合上,叹了口气道:“不听不知道,原来世间远比我们想象得更大。之前鬼佬和尚说我们这个世界是个球我还觉得他们是夸夸其谈耸人听闻,现在看来,也许是我们的眼界太过狭隘了。大千世界,也许并不只是佛家的臆想……”   “不过与你说的那个‘洞神’类似的邪神,我倒是略有耳闻。此间倒也有关于邪神的传说,广*西、云*南、西*藏、内*蒙,乃至于华北华东内陆全都有。还有就在离咱们不远的南洋,邪神也更加多。”   九叔蹙着眉毛展开一张宣纸,蔗姑心有灵犀地配合着细细地磨了墨。然后他就沾着墨水随讲随把自己想到的条目一条一条列举出来。   “供奉邪神的,自然就是邪*教。而邪*教在我国那是有千年历史了,屡朝屡禁,屡禁不止。所谓‘国之将亡,必出妖孽’。因此每当朝代更迭天下大乱之时甚至又会多出很多新的来,让正道防不胜防烦恼不已。”   “比较有名的,便有发展到本朝已经多出数十个变种分支,在朝在野全都颇有实力的白莲教。隐秘的,也有藏在西*藏深处拜魔佛的邪僧。”   九叔放下笔,把自己写的纸张推到刘涟那边。“但是那些邪*神本身现在却已经不可考了,人世间也并没有它们真正出来活动的痕迹,即便那些邪修真的能够通过一些献祭之类的活动得到力量也一样。实际上,如果不是你现在说了这些有关你们那里‘洞神’以及你在上个世界里的事情,我是绝对不会认为那些邪神是确有其人真实存在着的。”   刘涟看着推到自己面前的那张密密麻麻的‘名单’,上面罗列出了九叔这位道界大家所知的基本上所有的邪*教组织与其所崇拜的邪神。   各种奇怪的名目都令她咋舌不已,看来之前遇到的那个崇拜蝉的寒蜩教放到这名单里来看是一点也不显得‘太超过’了,反而正常的很。   “其实我在想,你们那个‘洞神’,是不是也如你上个世界了解到的那个邪神一样,被某种力量控制在了某个地方出不来,才会需要那么多处子的力量去突破桎梏呢?”   九叔用手指在桌上敲了敲,“一般来说,邪*神做这种事当然都是有好处才干的。如果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或者单纯为了加强对崇拜者的控制才那样做个形式而已,那完全没有必要做得那么频繁那么狠……所以,很可能它也是沦落到了一个很糟糕的地步才会那样做!”   “虽然不知道邪神的真实状况,但是我是相信祖师爷有灵相信道家三圣有灵的!”九叔说着,遥遥对着对面墙上神龛处的祖师爷画像拜了拜。“这倒是有事实依据的,因为你家三师伯我最劲的一招,就是‘神打’!”   之前曾经讲过,茅山九叔这辈儿的师兄弟们无论法力强法力弱的,都是有自己的所长的。   石坚是法力高攻击力最强,所以当初变反派时几个人联手都打不过他。而嘛嘛哋虽然法力弱,但是因为喜欢到处游历,见识是师兄弟中最广博的。四目道长的神算厉害非常,如果真的下定决心不怕天谴的话,甚至可测国运!   而九叔嘛,请神上身那是够劲的,请祖师爷上身那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做到,甚至请天神上身也不那么费事。相比之下四目道长的神打却更像是虎头蛇尾,徒有其表,罩门多多也坚持不了多久。   刘涟也曾亲见过九叔的这个大招,当时只是觉得厉害,现在被九叔一说才想到了更深层次——对啊,能请上身的,那不就是真的存在的吗?!没神,请什么?   “也就是说,即便现在天下大势看似‘道将不存’,但实际上仍然是‘举头三尺有神明’,天上的神仙们看着呢,不会放任不管的。”九叔说着,燃起一束香插在香炉上,“你记忆中那个邪神,不就是被比它更厉害的‘人’关起来的吗?也许,那正是仙家也说不定呢!”   “加之你所说,那邪神寻求力量打通通道只是为了回来,而不是去找封印它的人报仇,我也就更确认了这一点——封印它的所在比它强得太多,所以它也不认为自己能够有机会报仇,所以选择了更容易的一条路。”   刘涟完全没有想过这一点,她之前知道这件事之后一直以为修行界就是个完全的无政*府状态。如果不是有正道牵制,也许邪道邪*教以及邪神就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谁都管不了。   她是一直抱着踽踽独行只靠自己的想法行事的,所以觉得既孤独又害怕,丝毫没有安全感可言。仿佛一个人置身悬崖之上走钢丝,没有任何人能够帮助她。   但是现在九叔告诉她,世上真的有神仙!虽然不见得多管用——真管用的话,徕仁家那老些靠与天神沟通吃饭的巫师们不早就成功阻止那些悲剧了吗——但至少能给刘涟心理上多添一些安慰。   “但是求神求佛不如求己,为今之计,还是要你自己多做努力才行啊!”九叔道:“如果不是你不能带人到彼世去,我倒真想去见识见识所谓‘洞神’的‘神威’了。不出手便能直接勾魂摄魄,真是巧夺天工的好手段!”   是夜刘涟根本没能回自己的房间去休息,与九叔等人的交谈那是通宵达旦的,直到天大亮才从静室出来,把早起开始准备早饭的菁菁吓了一跳。   即便是多年不见,没有大事要事的话自然也不会聊那么久。但既然昨日长辈们就有意相瞒不愿相告,那她现在再好奇也都不能也不该问。所以她只是友好地对刘涟笑笑,自去做了早饭。不过之后会怎样对自家男人嘀咕就暂且不提了。   自那日起,刘涟便一直住在了九叔的义庄里。每天白天跟着九叔蔗姑轮换着深度学习,夜里自己锤炼本身法力,一切都在为日后一战做准备。   她倒是想求自家师父帮忙算上一卦吉凶,也想多学习一些四目才会的独家秘技。但可惜,四目在她到来之前的一个礼拜刚好出门去‘跑生意’了。按照经验来说,这一走准是几个月难回的。   不过九叔已经托人帮忙捎了口信到四目沿途可能停留投宿的义庄上,叫他早点回来。但刘涟等啊等,没等来师父,却等来了秋生。   曾经刘涟以为自己对秋生并没有正式建立什么好感,隔了那么久,再见面时也许就会和见到九叔蔗姑他们时一样有强烈的激动喜悦还有淡淡的悲伤。但真的再次见到面,她便真的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那种感觉似曾相识,她曾经对李东有过——那种周遭时间停摆空间凝滞一切都寂静无声只有彼此心跳声的感觉!   四目相对,默默无语却只从眼睛中就能明白对方正有着与自己相同的感受,有于自己一样的想法。这是心意相通的状态,或者文艺点说,是心有灵犀。   ‘这些年你好吗?’   ‘好,你呢?’   “你们两个这样傻站在院子里做什么……”文才叼着甘蔗从门外走进来,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哦!你们……”   还没说完,他就被家乐在脑后用甘蔗打了一下。   “你干嘛打我?!”文才捂着后脑看向这个‘不懂尊卑长幼’的弟弟,可刚要说什么就被直接强行拽走了。“你要拉我去哪儿啊?!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了,就欺负单身的吗……”   文才的声音渐行渐远越来越小,最后一句也被家乐捂了下去。刘涟和秋生被这‘突发事件’打断了一下,刚才两人间那朦胧的感觉一下就被中断了。再互相看去,却都再不敢像之前那样大胆地四目相对,脸上全都袭了一丝红晕。   “师兄这些年,可好?”刘涟被自己突然发现的真实心意弄得心惊肉跳的,顿时就想说些什么来糊弄住胸腔中那不争气地砰砰跳的心脏。好在问好的话即便是废话也仍能无限次地使用,也不显得突兀。   “……”秋生很想说自己很好,但这许多年他却实打实地深受相思之苦的折磨,说了好,那不是撒谎吗?他也很想说‘因为想你,所以很不好’,但他同样也不能那么说。现在他梳着发髻穿着掌门道袍脚蹬七星履,这副打扮——他出家了呀。   其实这些年来秋生也考虑过还俗的事情,当初他其实就是被赶鸭子上架的。但现在叔炁叔孛他们也都长大成人了,他也一直有意无意地努力培养锻炼他们,过不了多久,应该就能在其中选出一个合格的继任者了。   但因为那并非对茅山发展最有利的情况,而他也早已失去了所爱,还不还俗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即便是现在刘涟的再次出现,仍然没有带给秋生太多的希望。师父在来信中已经肯定了当初她那些事情的真实性了。她,肯定还会走的!   秋生的担忧果然得到了证实。与师父的一番详谈之后,他也得知了所有之前九叔不便写在书信中的关于刘涟的事情。残酷的现实带给了他极大的震撼,同时对刘涟的心疼以及不能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的无力感化作阴云笼罩住了他的心。 ☆、第173章 ,   但无论秋生心里是怎么斗争的,面上都不能带出来。他对他与刘涟两人之间的未来并没有多大的信心,他的出家、她所背负的拯救家族的重任,全都压在那刚刚确定萌芽的薄弱感情之上,重若千斤、令人难以承受。   可作为一个心疼自己心爱的女人的男人,秋生还是有很多其它的事情可以做——比如说帮刘涟尽快提升自己的实力。   刘涟要阻止邪神作祟要报仇,那势必要诉诸武力。而要在那争斗上处于上风或者取得胜利,也并不只法力高就能决定一切。   说实话,即便所谓‘邪神’很有可能就是个实力强大的妖魔自封的,但可以称为‘神’了,那一定不可以小觑。都可以称为‘神’的领域,一定会比他们这些修行不到百年甚至可能都不如人家成名传教时间长的邪神的法力高的。   所以培养刘涟的战斗意识以及提高斗法水平则是眼前的重中之重。用各种知识点充实她的斗法手段,再以实战来增强她的战斗经验与临危反应速度,才能提高她的成功率,或者说成活率。   在现在的茅山派中,与刘涟法力旗鼓相当的除了几位长辈们外,也就是已经当了掌门的秋生了。而长辈们毕竟年纪大了,身体大不如前,恢复力也不如年轻人,因此秋生就变成了‘陪练’第一人。   这倒是让秋生乐在其中,既能理所当然地与刘涟相处一段时间,又能真正意义上地帮到她,何乐而不为?   刘涟刚一开始有点尴尬,因为无论是谁都明白,他们之间恐怕再难有个结果。但对方并没有与她就此事摊开来谈一谈的意思,也没有任何逼迫之意,只是真的一门心思地帮她锻炼帮她进步,时间一长,刘涟也就忘了这点尴尬,全身心地投入到了无尽的练习之中了。   没错啊,现在根本没有时间去想这些事的,不是吗?   在面对只有一部分邪神的实力并且还分裂了一半出去的大头怪婴时她都是在纯粹地被碾压的,那洞神不知与那邪神相差几何呢,她必须将全身心都投入到修炼之中去才行!   就这样,每天持续地练习变成了一种生活日常。刚开始的一年里还有人(当然是小辈们还有蔗姑)对刘涟与秋生之间的关系明则开玩笑实则牵线,但在当事人又无动于衷了两年之后,这种声音也便销声匿迹了。   秋生与刘涟仿佛化作了两个除了修炼对打之外没有任何其它想法和需求的机器人,无限次地斗法就是他们人生中唯一在意的事情。   在这三年之中,刘涟的进步是巨大的,可以说甚至比她之前持续的’穿越训练‘带给她的进步都要大。其实当两个实力差不多的人以命相搏时,才能爆发出人最大的潜力。文才他们根本想不明白,爱刘涟如斯的哥们怎么就真舍得也真敢对她下死手不留余地。   他们没敢问,但秋生一定会答——现在下死手,是为了她能够学会死里逃生的各种方法。他爱她,但日后她要对付的那个邪魔一定不会留情。   现在越残酷,越认真,越凶狠,日后刘涟生还回来与他再聚的几率才会越大一些……   现在的秋生已经卸下了自己的掌门之责,当初知道刘涟的全部之后,他就已经决定要留下来。无论谁劝都不行,毅然决然无可更改。但现在香港那边才是茅山现在的总部,满打满算茅山派刚刚改弦更张不过五六年,根基并不稳,总部也不能没有掌门坐镇。   于是在头一年中,秋生便在与九叔、四目道长以及嘛嘛哋商议之下,定了叔炁作为日后茅山掌门的继承人。而那一年嘛嘛哋作为大长老坐镇香港,叔炁则随着秋生一起常驻九叔所居的镇上,接受掌门师兄以及几位师伯的谆谆教诲。自此两年之后,叔炁顺利继任了新一代茅山掌门,回了香港。   这一切当然瞒不过刘涟去,她对此一度很惶恐很愧疚,她不愿意也很怕秋生是因为她放弃了掌门之位。与她对练也不必要就是秋生的,若为了她的事因小失大,她可就成了茅山派的罪人了!   对此,秋生的解决办法非常消极却管用。他没有做出任何解释或说任何宽慰的话,只是一直保持着道士的装扮,以示’我秋生现在可对你并没有任何企图,我还是出家人还是道士,一切都与你没啥关系‘。因此,禅位的事情就变成了他们茅山派内部事宜,你情我愿与外人无尤。   但是这种绝配的对练方式却仍然不可逆地产生了新的阻碍——刘涟的进步实在神速——无论是法力还是法术,她越变越强,现在已经超过秋生自身太多了,他们之间对练再也起不到之前那么大的效果了!   这变化让九叔他们面面相觑,而秋生则是陷入了想拼命追赶但却颓然无力回天的感觉中难以自拔。   接下来的对练渐渐换成了秋生、家乐二对刘涟一,或者秋生、文才、家乐三对刘涟一,乃至后来九叔、四目加入,不断轮换几人合围夹击。而每一次的生死之战之后,刘涟的进步都很大,这让她终于产生了‘也许她终有一日真的能做到与洞神成功一战’的信心。   只要她能够一直坚持下去,就像这样每天都在进步,因为穿越所以她时间很多,她会用足够的时间与足够的努力去填补她与洞神之间的实力差距。即便那会是一条马里亚纳海沟也一样,她便学一学精卫又如何?!   但是这样又过了四年后,刘涟发现这也变成了妄想。   与四年前一样,她的进步进入了几乎完全的停滞状态。即便后来她跟随四目或九叔到了南洋或其它一些地方历全新的生死之险也一样,简单的当然很容易过去,不简单的却也不能再带给她‘升级’的希望。类似于‘这个世界里她已经可刷的经验值刷满了’的感觉,对此,谁都无能为力。   接下来,她或许需要再进入其它的世界继续积累‘经验’。但对已经穿越过这么多世界的刘涟来说,那些世界的一般水平她也很清楚。有的与九叔这里差不多,有的甚至还不如此间呢!到了新的世界难道就能够重新再突破了吗?   刘涟对此表示怀疑,但她现在也没别的法子。再怎么样也得试试再说,万一呢?   七年的时间里,除了刘涟的疯狂修炼之外还发生了很多事,好坏参半。   比如嘛嘛哋的二弟子大炮强‘跑生意’时在野外被毒蛇咬伤毒发去世了;比如家乐与曲菁菁接连生下了一子一女凑成了一个好字;比如九叔罹患肺病,咳嗽哮喘越来越严重以致身体越来越差;比如四目将位于九叔义庄后身的宅院买了下来两厢打通了……   两间房子之间的院墙被拆除,两家的后院的扩大可不是一加一等于二,倒是形成了一个很大很宽敞的空地,九叔将之直接改成了练功的地方,要不然平日都是三五个人同时帮刘涟‘训练’,地方小一点都折腾不开,总得打破点什么。   夜正浓,月正明。刘涟被满腹的心事折磨得根本睡不着,下楼来在练功场的木人上又狠练了几遍拳法出透了一身汗才作罢。也许疲惫能让她尽快成功入睡吧……但是她的疲惫却并不只是肉*体上的,那是从心底透出来由内而外发散出来的。   “师妹,睡不着吗?”   刘涟顿时就是一怔,回头看去,果然是秋生。   现在四目道长也有了自己的房子,自然要将本门弟子与九叔的弟子分开来居住。所以秋生现在就住在九叔家的楼上,房间窗子正对着刘涟房间的窗子。   几年以来,他已经养成了一个小习惯:每天都要看着对面窗子里灯火熄灭才能入睡。   这些日子连着几个晚上,对面几乎都要通宵到天明。刘涟有心事,他知道,也明白原因是什么。他也早已憋了一肚子的话想要说,但白天看见刘涟的时候却又开不了口也不舍得开口,因为他知道,只要他说了,也许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但是今夜,他亲见刘涟下了楼在场院里发泄后也不怕夜风拍着坐在楼下发呆,便不自觉地也跟着下来了。   “秋生师兄。”刘涟冲他点点头,默许了他坐在她身侧。这些年以来他们几乎朝夕相对,单独相处时早已没了最初的尴尬。但此时此刻,也许是夜的静谧也许是月光太朦胧,也许是秋生太过灼灼的目光,刘涟固执地偏过头不愿意看他。   “我知道你最近在愁些什么,”但秋生似乎完全不在意刘涟的躲避心理,仍然死盯着她不放,“我很想帮你……”   刘涟嗫嚅了一下嘴唇,刚要说什么,便被秋生打断了:“你走吧!”   秋生在刘涟瞠目结舌的表情中继续道:“现在你在这里早就已经没有任何进步的空间了,为什么还一直不走呢?你憋着不说,无非是怕伤了大家的心。我明白你在想什么,但是大家帮你本就是为了你好,如果离开对你来说是好事,那大家当然会支持你去啊!”   刘涟终于回过头和秋生对视起来。   她刚刚动了想走的心思没多久,却也一直不想被大家看出来。所以白日里都是以开朗的笑脸示人,半点愁眉都不露。只是夜里睡不着,但大家现在住房宽裕,都是各住各的房间距离也远,她根本不知道还有人能够看出她有心事来。   她却是算漏了会有这样一个人,无论白天还是深夜,都会一直持续关注着她的人。   其实刘涟为什么不想走,一方面是不想带给一直竭尽全力帮助她的大家挫败感。为了能够不断提高对她的训练强度以得到好的训练结果,九叔他们几乎带着她挑遍了南方地区的危险之地。但是危险仍旧危险,却已经是无用功了。她更怕九叔他们为了挑战更高更强将自身陷入险地。   而另一方面,长时间的重新融入和谐平静的生活,让一直饱受压力的刘涟又心生了惰性和对别人的依赖感,还有越来越亲密无间的亲情友情,都让她很舍不得离开。因为一旦离开,她很有可能就再也不能回来了。   她确实没有想到秋生居然能够开口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因为她心里很明白,秋生才是最不希望她走的那一个。   “我希望你能够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地做到你要做的事情。”秋生一眼望进了刘涟的眼中,她顿时觉得自己同时也望进了一汪无尽深沉的大海之中。“当然,我更希望你能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还能够回来,回到这个世界中来。我会一直等着你的。”   秋生这才不自然地转过脸来望向夜空中那轮皎洁的明月,“我会一直等你回来,如果你不回来,我会一直苦度终老老无所依而死,死后的灵魂也会日日夜夜承受孤独的折磨。所以……”所以请你平安归来,将这份压力转变成你活下去的动力。不止为了你自己的幸福,也为了我的幸福一起,努力下去! ☆、第174章 ,   走在繁华的街道上,夜灯恍若繁星。刘涟从那个世界出来时重新换上了当年她穿过去的那身衣服,半高的鞋跟敲击在石质的地砖上哒哒作响,很快融入了身边来来往往的都市丽人之中。   这是在香港,仍然在香港,为什么在香港?!   刘涟当时选定的坐标是现实世界的,她已经决定了每一次重新进入新世界之前都要试试能不能回到现实中。   这次的穿越的通畅感让她觉得非常顺利,没有被拉扯的感觉也没有着陆错误的预感,但当她睁开眼,眼前并非她在母亲家乡租住的那间小屋,而是灯火璀璨的维多利亚港湾!   她着急地往前走,急于寻找报刊亭来确定时间。但是走来走去报摊全都关门了,也许现在已经是凌晨了也说不定。于是她又改换目标去找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那里也会有当日的报纸卖的。   现在居然是2015年!刘涟连翻了三张报纸才确定下来,这里的时间就是现实时间!那么她到达的是不是就是现实世界呢?!   “你到底要买几份哪?”上夜班的店员并没有多好的声气,这么困的情况下他可没有那份闲情逸致去招待站着白看报的人,即便是昨天的旧报纸也不行。不买赶紧走人!   刘涟一怔,放下报纸选了一份快餐结了帐交给店员加热,就站在便利店里暂时填饱了肚子。接着又向店员打听到了附近的一家旅店,然后迈步朝那个方向走去。   但走着走着,她突然灵光一闪,从口袋里拿出了自己那张受到了‘神器’的影响,走到哪儿变到哪儿的身份证来。   果然,就如同她猜测的那样,这与她现实世界的身份证一点不差,都是中华人民*共*和国颁发的居民身份证。也就是说,她来到这个世界时神器并没有改变她的身份证,这里就是现实世界!   刘涟顿时因为这个猜测欢喜起来,虽然不清楚为什么这次穿越会产生如此大的地域差异,但至少她已经回来了,不是吗?!   明天她就回去,这里距离她母亲的家乡并不遥远,几个小时的距离而已。   至于没有合理身份没法买票过关的问题,刘涟表示这与她现在做的一样——找鬼帮忙遮住路人的眼不就行了?或者干脆用山寨可乐变鬼隐身,照样可以大大方方免费入住星级酒店,当然更可以免费乘车乘船回家~   虽然经过了一些验证,但在再次踏入之前她租住的房间见到了熟悉的摆设之后,刘涟才真正松了一口气。   果然就是现实世界没错……   她重新购买了一些匕首、火柴、衣服、食物之类的野外生存必需品来为下次的穿越做准备,然后在租屋里再次定下心神尝试往别的世界穿越。   可是居然失败了!   不知为什么,闭上眼没动静睁开眼还在原地!这已经是短时间内‘神器’出的第三次状况了。   第一次是突然被拽进大头怪婴的世界,第二次是发现进入不了现实世界,第三次如果不算上之前的‘着陆失误’的话,这回哪儿都去不了就算是真正的第三次了,而且是历史之最的最严重一次!   如果以后真的再也不能穿越了,实际上她就相当于失去了可以无限修炼增值自己实力的金手指。但以她现在的实力真的能够去与洞神决一死战吗?   怎么办?!像之前在异世界里一样等?!但这里是现实世界啊……她会有那么多空余时间去等吗?   也许在她的等待过程中,就已经被对方在人间的势力抓住了!   刘涟想到此处突然一激灵,对啊,她现在不能瞬间逃到其它世界的话,那就不能再这样继续待在一个地方不动弹了!她必须得迅速转移,以免被发现。   而在她走之前,怎么着也应该去试探一下对方的虚实。但是舅舅又三令五申过绝对不可以那样做,在她没有绝对的实力之前。   思来想去,刘涟决定立即出发换个地方待着,去甘肃也好去西安也罢,距离这里以及东北越远越好。在长途汽车上,她开始用微信尝试联系舅舅徕仁金,‘神器’失灵的事情必须立即告诉他。那东西是他弄来也是他先研究过的,也许舅舅会有办法。   徕仁金很快发了回复过来,他一直担心刘涟会不听话地留在乡下不肯走,或者做一些别的冲动的事情。这个孩子他算是看出来了,主意太正!性子又偏激又固执,认定了的事情虽然自己经常来来回回‘拉抽屉’,但其实那也都只是想想罢了,更多时候都是撞了南墙都不带回头的。   得知刘涟现在已经离开原地他才松了一口气,可‘神器失灵’的事情又给他添了一回堵。“怎么会呢?那东西又不是机器,法器还有失灵一说吗?”   徕仁金急得抓心挠肝,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不祥的预感也越来越浓越来越重。他很想立刻和刘涟聚在一出仔细商量研究一下现在那东西的状况,但是下意识又觉得那样会更加地糟糕。现在弄得他整个人无所适从,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只是透过小小的手机屏幕打字沟通,刘涟是怎么也体察不到自家舅舅那份担惊受怕的感觉的。既然‘神器失灵’的问题在徕仁金那里也是‘此路不通’了,那么再多想也是没啥好处的,所以她现在的思维全都集中在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派些‘小探子’回到湘西,打探出洞神的那些仆从们现在的具体情况。   关于此世界供奉洞神的邪*教,徕仁金也掌握了可谓邪*教内部人士之外的第一手资料。他们的总部蜗居一隅至少有几百年的历史了,但他们的内部人员却从来没有停止过对世俗财富以及权位的追求。虽然派出的人数少,但胜在渗透得深入,甚至曾经一度从国内转向了国外。   但当国内停止了运动后,他们便又回来了,至少把势力范围缩减到了亚洲圈内。而也因此与南洋日本等国自身崇拜其它邪神的组织产生了数次大战,弄得到处乌烟瘴气的,还被人家联合/国内‘道家隐者派’共同制裁了,这才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全部龟缩回了湘西,甚至连沿海大城市都不敢待!留下的也都是零散的潜*伏势力而已。   而算起来,刘涟的母亲也正是在那个时候渡过的头一劫。如果那时候对方有现在这么灵敏的反应,那她那时在与刘爸爸确定关系之前早都被抓走献祭去了,现在也就没了咱这故事。   自从得知自己能看见鬼之后,刘涟的三观也在不断地发生着改变。从刚开始也会有点惊慌担忧到后来的习以为常再到后来的大杀四方再到现在,她已经拿调用鬼魂以及其它法术之类的‘非常规’手段当成了日常。   不想让人看见?不用喝山寨可乐!直接派个‘好朋友’去捂眼睛啊~   想巧妙地整蛊谁?随口叫个‘好朋友’去把路改一改嘛~   周围环境太黑怎么办?拿张符咒出来一拈就着咯~   想有个人帮忙干活?弄条尸来养一养……呃,这个还真不能干,干了就变邪修了。现代社会也没有赶尸的行当,这条pass……   不过也确实是屁股决定脑袋,刘涟是可以睡在鬼堆儿里的天赋通阴*师,当然会和以前的普通人·刘涟不一样了。   打从决定离开湘西,刘涟也就打定主意要出动探子的事情了。   但是在湘西本地她是不敢有什么异动的,因为此地自古以来便于‘鬼道’一途复杂非常。巫医蛊女阴婆鬼翁四散各处,有显于市有隐于林有劳于公有作于田,实在是摘也摘不出来的。   也许打街市上随便掉块砖头下来就能砸中个与灵异界有关的人,谁也不知道到底哪块云彩下雨啊!回头招魂去探别人的底细反倒招个间*谍来,那可就倒了八辈子霉了!   于是刘涟便等离了湘西境内,选在长途汽车上暗搓搓地行招魂之事,一入夜便开始动手。此时都已过了正月二十,返程春运已经结束,是以长途汽车上倒是座位充裕。刘涟乘的是有卧铺位的车子,旁边也没有人,便直接霸占了车子的最后一排。   随着她掐决念咒,森森的阴气从车底升起,像两只黑色的大手一般将整个大巴的尾部包住。与此同时,条条暗影从道路两旁欻欻地飞出,以几乎与车速持平的速度飞在刘涟身旁的窗户外面。如果车里其它人也有阴阳眼的话,那肯定会被那一张张密密麻麻挤在玻璃窗上苍白麻木的脸孔吓到魂不附体的!   估摸着差不多了,刘涟长出一口气睁开了眼睛,却也被她招来的鬼魂数量吓了一跳。她是真没想到,这国道上居然有这么多的孤魂野鬼!难道周围有什么死亡弯道或者有枉死鬼在找替身?   如果是后者倒还好,刘涟根本不怕那种东西,如果它们送上门来,反倒比她现在招来的这些强得多。但若是前者,她可还是*凡胎呢!挨打也疼,刀捅了也得死!   要不说不能瞎想,一想就得出事。她刚刚有了这个念头,车子就立刻发生了急剧的偏移,差点把刘涟从床位上折下来!   而就在下一秒,车子好像撞上了什么东西,然后就整个失控了。车子不住地翻滚不时撞上什么东西,但也无损它的行进速度。最前方的司机怎么样了刘涟不清楚,但她前面不远的乘客们却是全都撞得头破血流生死不知。   刘涟刚一开始还能紧紧抓住车内的固件不让自己像其他人一样被惯性甩出去,但接下来车子不知怎的咣当一颠,本就脆弱的靠窗的侧面立刻分崩离析,随着车子再一次撞上东西翻转着颠起来,车里几乎所有人/尸体都被惯性丢出了窗外。   在这一瞬间,刘涟才知道车子是从公路上冲出直接飞下了悬崖,他们遭遇的是长途旅程中最糟糕的车祸没有之一。   这思绪只在一秒之内匆匆闪过,她的下方就是峥嵘嶙峋的山坡,以这个速度摔下去不说尸骨无存吧,幸运的话也得摔出所有脑浆。   完了!她死定了!大仇难报了!她也再见不到她相见想常伴的那些人了!吾命休矣!   然而就在下一秒,她发现自己居然不再垂直下落,而是持续凌空——M的,她在飞!!!   刘涟惊讶地睁开眼睛,下方同行者的惨状立刻映入了眼帘。那真是就像进了番茄加工厂一样,红的红的红的到处都是红的,零零散散映得山坡像是回春开花了一样。   而她自己,居然稳稳地飞,真的是飞,飞在山坡之上!她默默尝试调动心念,想着让自己飞回悬崖上方的公路上,而接下来也就真的凌空而起,奇怪的力量流转于心,直接将她送回了车祸开始处。   然后刘涟就像看到了她飞上来的这一幕的另一辆被撞翻却没甚大碍现在出来求救的司机一样目瞪口呆了。   这,她这是真变超人了?!    ☆、第175章 ,   刘涟完全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是什么了,即便眼前的形势看起来是对她有利的也一样。那种突然出现在她身上的强大力量实在令人无所适从,因为不知道具体的来源,她也并不因此觉得有什么值得欣喜。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刘涟根本不相信这世上有天上掉馅儿饼的时候,深怕这突然缠绕自身的力量是来源于某些实际上会对她不利的东西。   所以在让鬼魂迷惑了那个倒霉催的目击者之后,即便是大冬天又是深更半夜,但刘涟仍然没有借助那新力量哪怕一星半点,仍然老老实实用自己的双脚沿着黑漆漆的公路边缘走着。   不过还好,虽然走得慢,但一路上却也完成了她的派遣任务。一个由五只力量比较出挑的野鬼组成的小分队就此回转湘西乡下,去监视拜洞神的那些邪恶势力。   五个,不多也不少,正好。   自古以来修行人士就已经发觉了五鬼协作的好处,配合五行阵法: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五行循环,使力量接连运转可保五鬼在外行动力持续,避免出现其中一两个在关键时刻力竭坏事的情况发生。比如一些邪门外道颇爱运用的五鬼运财之术就是利用了这个原理。   在天大亮的时候,刘涟终于搭上了一辆过路的货车,总算不用一条路走到底了。   虽然经过那么多年的锻炼她的身体素质早已更上了一层楼,但脚底板硬不代表鞋底也硬,这样走下去她就得光脚走路了。更何况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没着没落的感觉才最让人难受,人走的速度与车速没得比,天知道她这样还得在公路上走多久才能见到人烟呢?   不过货车司机立刻给了刘涟答案,以她刚才的位置来说,怎么样也得走个七八小时了。这还算是高估了,因为人体又不可能与机械一样能匀速持续运转,肉做的零部件儿就算再强也得休息下不是?   在开了大约一个多小时之后,车子到达了之前司机所指的那个最近的镇上。他本身就是住在这里的,这次是运完货回家碰上的刘涟,没想到还能再挣一笔外快,自然高兴极了。也因此更加殷勤热情起来,给刘涟介绍了一番镇上哪里有快捷酒店哪里有名吃哪里有长途车站才踩了油门离开。   但刘涟可没有那个心思玩乐,长途汽车也有卧铺车位,快捷酒店根本不必了。遂只找了个干净的小饭馆,有荤有素让炒了三四个热菜,端了一碗热番茄蛋汤,还拿了一小瓶粮食酒灌了两口,这总算是把昨天一晚上那又是惊又是凉的全都驱散,也解了些乏。   但就在她前往长途客运站的路上,原本还亮如白昼的天色突然就暗了下来。天上的太阳就像是刚刚被关掉的电灯泡一样,只还剩下一丝细微透出的光亮残余,然后慢慢地连这一丝光亮也都不见了。   伸手不见五指!但诡异的并不只是没有光。   按理说如果真的是太阳突然熄灭了,怎么样周遭的行人也该发出一些焦躁惊诧的嘈杂声吧?但是没有,任何声音都没有。没有惊叫、没有说话的声音,甚至连之前马路上的走路声和汽车发动机的声音也都没有了!   如果这是当初刚刚成为修道者的刘涟,恐怕都得因为突然受惊以及在完全黑暗中的恐惧感而惊慌失措也许都能不管不顾地奔跑起来。但现在的刘涟却是经历了很多磨练,也接受过更长更系统的修行训练的人,在这样的情况下她知道,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不能慌。   其实很多危机关头,杀死你的并不是危险本身,而是作为人,作为一种有血有肉的生物本身与生俱来的面对危机的恐慌。   它会让人心跳加快、头脑发热,做出一些理智状态下不会去做的事情。少数人在少数情况下能够利用这种恐慌做到原本不可能做到的事,在危机中成功自救甚至救人。而大多数人——凡人——都反倒会深受其害,莫名其妙地就送掉了卿卿性命。   刘涟站在原地立刻给自己做好了心里建设,从口袋里拿出了打火机尝试点火取亮,失败了;然后又拿出了一张照明符来,像卷烟一样卷起来变成一根直棍,心神一动便照亮了左近的事物。   这回她就处理得很好,并且以此为荣,她终于迈进了真正的修行者的范畴——不止拥有修行者该有的法力,也拥有修行者该有的心态与思维。   果然,周围静悄悄一个人都没有,但建筑物还都在那里没有变。这个场景,怎么看怎么像是在虚无空间里一样,只除了那里尚且还有个冷太阳在发光。   刘涟晃了晃手里的照明符咒,又从空间里拿出了黑伞进行防御。周围的黑暗就像是液态的一样紧紧地包围着她,浓得不见底,光都推不开。出了符咒的照明范围那就是漆黑一片的未知世界了,那黑暗中也许会藏着一些致命的危险,不得不防!   对此她是一直担着心的,但是走了得又有一个小时了吧,从镇中心走到了小镇的边缘,仍然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种静得让人觉得自己是耳聋了,暗得让人觉得自己是眼瞎了的感觉,反倒更像是世界末日来了似的。   关于末日的猜测那是多种多样的,更有无数人将之写成了小说乃至拍成了影视作品。刘涟就记得曾经有个外国片的末日就是太阳消亡所有人类都突然人间蒸发了……不会就是现在这样……   她边走变胡思乱想着,因为长时间紧绷神经却没有丝毫用处,思维不自觉地就松懈跑偏了。   前面就是镇口了,难道她要走出镇子走遍全国吗?即便仍然要继续走下去,要不去找辆车?虽然她不怎么会开,但是现在街上没车也没人的,开慢点即便横冲直撞估计也不会有事。   她想着想着,人已经走出了镇子,而眼前的一幕也让她惊呆了——尼玛出了镇子就直接回湘西了吗?!   眼前原本应该有的柏油公路根本不存在,映入眼帘的居然是之前那湘西小镇的入口!   她揉揉眼睛又回头看身后,身后还是后来那小镇的入口没错!   刘涟想了想,从路边捡起一根约么两尺多长指头粗细的树枝来,又用几张未燃起的照明符咒困匝在顶端,然后默念咒法将自制火炬点燃,这灯火果然比之前亮一些照得也远一些了。   但来回往复地前后看,这两个相距至少三天车程的镇子居然就是门挨门那么近!就算是她所见过最近的所谓‘上村’与‘下村’,都不会有这两个镇子现在这么近的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涟这回是真惊着了,此刻的情况有多诡异暂且不提。但现在前面的可就是她避之唯恐不及的湘西境内了!她该前进,还是后退呢?   当然是后退了!即便再好奇也得先保持个安全距离。也许在镇子的另一边就是别的地方了呢?刘涟立即转过头去原路返回。   回的时候与来的时候走的是同一条路,也就是小镇的主干道,刘涟是不会认错的。但是来时用了差不多一个半小时的样子,回去时都已经过了一个半小时她却还在路上!   刘涟很确定,自己没被鬼遮掩也没遇上鬼打墙,周围的景物一直都在变化没有重复过。   而要说怪是怪在哪儿呢?怪她速度变慢了?   等等!速度变慢了!   刘涟低头看向自己脚下,然后又随手丢出了刚才在饭馆里买了没喝完的小瓶粮食酒。那酒瓶子质地坚固,随手一丢在地上滚了几滚没有碎,直接滚到前面去了。但这干脆利落的运动轨迹也证明了现在的时间并没有凝固,她也并没有一直在做‘慢动作’。那是怎么回事呢?!   然而就在她站在原地没动劲儿扔酒瓶子做实验的这点儿时间里,她终于发现了异样之处——她静止不动的时候,所处的位置在持续倒退!   之前刘涟一直在往前赶着走才没发现,原来她脚下的路正在无限加长中!但是速度并不很快,周遭又黑漆漆的,所以当她行进的时候根本就没注意。   就好像脚下的路是一条地毯一样,她往前走着,身后有人拽住地毯不断地往后倒,要把她拉回去!如果要打比方的话,更像是她在爬一架下行的电梯,如果不拼命加快速度的话那可就没结没完了!   刘涟得出结论后登时就是一惊,有某种力量一定要让她回到湘西那里!那会是什么力量呢?答案立刻浮现在她的脑子里,但却是她完全不愿意接受的结果。   惊恐瞬间攥住了她的心脏,使她立即迈开两腿快速地向前奔跑起来。而她加快了速度的同时,好像身后的力量也加快了往回倒带的速度,所以虽然她拼尽了全力,却还是收效甚微,只比之前好一点罢了。   可这样做消耗的力气也很大,镇子有多大刘涟根本不清楚,她最远就到过镇中心。也许最终她也走不出这个镇子呢?没摸到边就力竭,恐怕到最后连与身后那厮一战的力气都没有了!   但要她就此停下来转而去与背后那东西作战她也拿不定主意。能做到‘遮天蔽日’,还能将脚下的土地无限拉长的又会是何种存在?之前因为一直在自我进步中而产生的自信心在面对这种绝对的力量时不由得就开始消散了。   她行吗?至少,现在行吗?   本来她就没有真正做好准备,就被困死在这现实世界中了。但也不知怎么就这样巧,居然没多久就被发现了!   不对!慌乱中,一个念头突然闪过刘涟的脑海。   那么巧合吗?她一穿回来‘神器’就失效了,刚跑出湘西范围车子就出那么大的事故,刚到小镇上歇歇脚连太阳都没了?!   这种情况能说都是巧合吗?现在回头想想,更像是被盯上了吧!   一想到被那样强大的妖魔盯上,刘涟是完全不能再淡定了,立即加快到自己能达到的最快速度朝前方跑去。又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她成功地到达了镇中心附近之前那个出发地。   而诡异的是,她却并没有感受到理应出现的力竭感。这就更奇怪了!   从昨夜长途车出事故她就在公路上腿奔了好几个小时,然后搭了差不多两小时的车也没能睡一会儿,再之后又在这被黑暗吞没的城镇中总共来回暴走了大半天的时间,可怎么会一点都不累呢?!   因为曾经经历过在穿越世界里遇上的各种离奇状态,刘涟不由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只有精神或者说魂魄被拉进了梦境世界,肉身还在外面,所以才不会觉得太疲倦。   可如果是那样的话,为什么她还能拿出符咒来使用呢?难道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想象吗?    ☆、第176章 ,   既然跑得再快再久也不知疲倦,倒不如一鼓作气跑到小镇的另一边去。   刘涟坚定了自己心中这唯一的一个念头——决不能像现在这样直接就和‘洞神’对上了!所以她便把关于现在到底是虚幻还是现实的那些想法完全抛到了脑后去,一门心思只管继续往前跑。   可能刘翔都没她跑得快,可能马家军都没她这么能坚持。刘涟觉得自己的速度都能追上汽车了,从身边呼啸略过的空气甚至像风一样吹在脸上,呼吸都受到了阻碍。   小时候她听过一句话——不怕慢,只怕站。任何的辛苦与付出其实都会有回报,就像现在,差不多五六个小时之后,小镇的另一个边缘已经近在眼前,刘涟从怀里掏出一张新的照明符燃起往前扔过去,那边也紧邻着一条很宽的大道,道路对面是大片大片的林地——这里还是正常的!   刘涟对此非常欣喜,只要再往前一点,再一点点,她就能够……   然而她并没能等到真正成功逃脱的时候,还没踩到那条马路上,一股巨大的力便从背后袭来,直接将她整个人倒拽了去!   那股力也不知从何而来,也大得实在出奇,刘涟此时甚至是凌空飞起的状态,而且怎么挣扎都一点用都没有。她就像是一枚被人手随意拿起的小小棋子一般,所有的反抗都非常之无力,甚至都不会被手的主人注意到。   刘涟只能看着身边的景物飞速前进,她之前费劲扒火才跑出来的那段距离几乎没多时就已经不复存在,那股力也没有任何迟疑,直接将她抓回了‘离奇毗邻’的湘西小镇。   而且它也并没有就此停留在湘西小镇上,它持续作用,带着刘涟一路过了徕仁家居住的村寨、邻寨,径直飞向了山巅云深处的老林子里。然而仍然没有停,刘涟被它拽得在树林里也在持续飞速倒退,身上脸上被光秃秃的树枝子刮蹭得到处都是血道子。   就在刘涟以为那神秘力量会拉着她一直飞到世界末日的尽头的时候,她被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她赶紧一股脑地爬起来,然而刚站起身,就是一阵头晕目眩。   当然,刘涟并不是被摔晕的,也不是被吓晕的,更不是被累晕的——她是被眼前的景物看得发晕的。   据刚才一路撞过来的规模来看,这是一片庞大的山林,树林间也氤氲着不知是雾是瘴的袅袅白烟,按理说该是个杳无人迹只有鸟会拉屎的偏僻之地才对。但就在这片理应鲜有人踏足的地方,居然有这样一大片华丽堂皇的建筑群!   琉璃的瓦片汉白玉的墙,裹银的柱子鎏金的梁。匾额上还有一颗硕大的夜明珠,明晃晃光灿灿,映得整个建筑群都是珠光宝气金气外露,即便现在没有太阳,都能让人成功得窥全貌。如此漂亮的地方,难道是仙境不成?   建筑物的前面还有一个很宽敞的场院,因为空地大却又有人工修建的湖泊假山及芝草仙葩,倒很难让人区分这到底是广场还是花园。   刘涟站在那场院前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这里究竟是哪儿?为什么那股力量会拉她来这里?而它是否就是来自于她的敌人的呢?   所有的疑问似乎都能从眼前这渺渺仙居里得到答案,但是刘涟却不敢轻易进去。但转身逃走,却又是几乎不可能的了。那力量既然抓她来这里,就势必不会放她离去,跑估计是不可能的了。于是她就陷入了这样进退两难的境地了。   算了,早死晚死都得死!   刘涟把心一横,现在是形势已经逼到这份上了。她再想留余地,再想多做准备,也都没有办法。现实并不会以她的意志为转移,一直都是这样的,不是吗?   之前母家的世仇暂且不提,就说她自己,从家中所有人一下子全都遭了难开始,母亡父伤欠债辍学所有的重担折磨,还有后面洞神派来的那些虽然没能将她杀死却害了很多无辜同乡性命的妖物。   一幢幢一件件,都是它们做的,也都在逼她。逼得她一步步走到现在,逼得她身不由己地拿起武器练了本领去保护自己去抗争被别人安排好的所谓命运。   但是从开始到现在,每一次的绝境她不是也都挺过来了吗?她应该像以前一样相信自己,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做得到!以前可以,这一次也一样!   刘涟不断地给自己做着心里建设,也理智地分析出了现在进去面对敌人虽然是九死一生,但已经是她能选择的唯一一条路了。   与其挤挤缩缩被自己吓破胆折腾得体力耗尽,不如保存实力与它拼了。即便做不到报仇甚至做不到自救,但也算是为她这么多年的努力有个交待。哪怕只能给对方带来一丝丝伤害或者麻烦,都算她是成功了的。   刘涟定了定神,光棍地坐在地上从随身口袋里拿出治疗药膏给自己身上的小伤口都抹了些,顺便也将之前耗费的精力恢复恢复。   须臾,她重新站了起来将黑伞等物都准备好,然后板着一张坚毅的脸走进了那看似神仙洞府实际上却是龙潭虎穴的建筑。   事实上走进了那建筑的范围内,四处就已经大亮起来,与白昼无异。刚一开始还弄得久在黑暗中的刘涟眼睛发酸流泪,好一会儿才适应过来。   要不说这里不是仙境胜似仙境呢,身在其中果然更是深感如此了。   外面是寒风凛冽,漆黑一片。这里面却是温暖如春,亮如白昼的。而且湖泊清澈见底,内有或红或黄或白的锦鲤游鱼在水草绿藻中灵动地不停穿行游弋。各种珍稀草木花树或栽在汉白玉的花圃里或植在剔透的玉盆之中,光看景已是美不胜收了,而那四散的香气更是嗅之令人精神百倍。   如果不是之前已经提了高大的心吊了好久的胆,现在刘涟恐怕已经被这番良辰美景引诱丧了所有警惕心,只光顾着去赏景看花了。   但是现在比起周遭的各色景物,她更关心除她之外有没有其它的动静。世间最美的景物永远都是下一个,而只有活着才能不断地去遇见下一个,她惜命得很。   提着黑伞,刘涟终于穿过了人间仙境一般的巨大庭园,来到了里侧那远看就尽显金璧辉煌之色的建筑。推门才发现,这最外一间居然是一座规模非常宏大的大殿!   就像电视上播的皇帝的金銮殿一样,不,要更加地富丽堂皇更加奢靡。一路往前走,所有的事物都是金光闪闪的。地砖、柱子、墙壁、匾额,以及匾额下面那张巨大的椅子,全都像是金的一样。   虽然穷了大半辈子,但刘涟做过大约一年的礼品、纪念品销售。公司很正规,当时见过不少真东西,刘涟也是优秀员工,辨认金器的本事还是有的。   这里几乎所有的东西都刷了厚厚的一层金粉,而大厅铺的所有地砖索性就都是真金的,实打实的金砖,直接真货上阵了!   好家伙,这是多大的手笔啊?!恐怕封建王朝的皇帝老儿都没这样壕气逼人的吧!   刘涟试试探探地继续往前走,金殿上仍然静悄悄的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发生,甚至她还摸了摸那把超级夸张的龙椅,但仍然没任何动静。   不过走得近了,她倒是发现龙椅后方还有一道门。咬了咬嘴唇,她又将那扇门推开了,里面却是一间练功房。   与外面堪比宫殿的陈设相比,这练功房倒是看起来简洁不少。看起来甚至与别的修行者的练功房别无二致,都是有巨大的摆放着香炉贡品的条案,地上放着一只非常厚实的绸面蒲团,墙角里也摆着一两只红木的柜子。而与别人家不一样的是,那条案后却是没有神龛的踪影,墙上更是连一张所拜天神的画像都无,只有光秃秃的一面白墙。   刘涟好奇之下就要往里走,但就在此时,身后却是有人说话了。   “到了别人的地盘,不打个招呼就随便乱闯吗?果然也是个没规矩的!”   那声音在她身后骤然响起,声音又洪若惊雷,当时就吓了刘涟一跳,转身去看时,却见刚才还空无一人的龙椅上此刻已经坐了一个人。   那人此刻虽再与她说话,但却是背对着她的。并且头上梳着道士才有的发髻,身材高大魁梧(因为肩膀很宽厚并且坐高也很高)并且身着不知名的法袍(上面绣了很多咒文,刘涟认出了其中一些),整个人以一种很舒适很肆意的姿势坐在龙椅上,俨然便是此间主人。   而他说完话,却是动了,要转过身来!刘涟顿时嗓子眼开始发干,因为她曾经听Chris说过关于大头怪婴完全体真面目的事情,也听舅舅徠仁金讲起过那些关于有人直面邪神的传说。   而无一例外,见过那些伪神甚至是见过伪神之子的真面目的人全都迅速崩溃而死。   当日在蜩神洞中,只半个大头怪婴无自主意识的元神,也仅是一个照面,就将邱燕宜那样厉害的一个邪修弄到立刻身死魂消,把还关蜀勋直接吓成了精神病,可见其有多厉害。   当日她是没有事情,但那只是大头怪婴的一半,也许它的全盛时期她才会开始崩溃。而即便全盛时期,大头怪婴也只是邪神伪神与人*媾*和所生的私*生*子而已,当她面对真正的邪神的时候又将如何呢?她能够承受得住吗?   光是他背冲自己就已经让刘涟不由自主地战栗了。但是此刻她早已完全豁出去了,这种无用的生理上的恐惧反应只会让她觉得羞愧。为了报仇也为了雪耻,她紧紧地攥着手中的黑伞,同时紧盯着对面那人,生怕错过了动手的好时机。   那人也终于转过身来了,倒是一副正常人的模样,但刘涟却看着这人已经呆若木鸡了。   这,这不是……   眼前人明显就是她曾在‘梦中’见过的那位大头怪婴之父,也是一位邪神!难道一切都是它捣的鬼?可它不是被禁锢住了吗?怎么还能穿越时空来到她所处的现实世界呢?!   穿越世界的人怎样也来不到现实世界,已经是刘涟在心里认定了的穿越规则了。而这邪神居然出现在这里,当然让她受惊不已。   蓦地,刘涟想到了一个不可能的‘可能’猜想,这猜想让她不由自主倒退了一步。不会吧?!    ☆、第177章 ,   诚然,刘涟杀了大头怪婴母子又直接坏了这邪神的好事,但再怎样都不至于它跨越时空万里追杀吧?特别是那邪神本身还是被囚禁的,根本出不了自身的囹圄,要是追她追到了这里,那得是费了多大的功夫啊?!   如果真的能够那么容易突破禁锢,那邪神又怎么会那样费劲地去特意弄出个儿子来专门去替它跑腿办事?又怎么会连自己的儿子都算计,骗它将自己一分为二削弱力量好让它肆机夺舍来逃走呢?   所以那封印一定是非常难以打破的,如果之前这邪神出不来,失了帮手之后它就更出不来了,至少得缓个几十年才有可能有机会卷土重来。   而就此推导,此处很有可能就是大头怪婴之父的禁锢之所,所以它才能够出现在这里。而这里是属于刘涟的现实世界没有错,也就是说——大头怪婴的父亲很有可能就是本世界的那个‘洞神’,那个与徕仁家与刘涟有血海深仇的洞神!   这也可以解释出为什么它会将自己抓来这里,这个完全不像是现世的鬼地方!虽然看上去和现实世界一个样,但却也处处透着诡异,很像是虚无空间里的样子,而现在回头再看看,这里分明就是虚无空间,只不过位置是大*陆而已,其他的都与香港那边无异。   也就是说,洞神当年被类似真正的仙人的势力封印在了虚无空间,这个介于仙界与人间的缝隙里。它想要脱出但却不敢向仙界再次进发,而是想要重新缩回能够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成千上万疯狂信徒追随侍奉的人间去。   但是封印力量太强,它根本无法打破,所以开始想方设法去取得力量。比如授意信徒去残害民间少女获得纯洁的处子血与灵魂,比如通过神降异世搞出了个力量强大的孩子以帮它弄到一切它需要的‘东西’为由实则在不断锻造出一个适合它夺舍用的容器等等。   所有死去的人,甚至包括凶残成性的大头怪婴在内,其实全都是帮它超脱出禁锢的牺牲品!而回想一下洞神在湘西流传的历史,在那几百上千年中又因此岂止死了千人万人?!   那些无辜的女孩子甚至都长不到花信年华就稀里糊涂地死于非命了,甚至都没人能搞得懂‘落洞’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这件事还被一些根本与此事无关却以此投机的小人利用了,成为了古代某些湘西权贵横征暴敛、排除异己的工具,间接害死的人也不少。   直到徕仁家的那位老爷子开始调查‘落洞’的真相,哪知却因此被这方邪恶势力盯上了,自此将徕仁家每代每个女孩子都列入了落洞名单,无一例外全部罹难。   以前包括刘涟也包括徠仁金在内,全都不明白那‘洞神’此举究竟意在何为。如果只是要惩罚一下不听话的家伙展现一下洞神的‘神威’,那它们做的已经足够了。   徕仁家曾经也不是没有放弃抵抗,试图沟通洞神以阖族上下的信仰去博得对方的‘原谅’以求解除诅咒的先人。但他们都失败了,无论怎样诚惶诚恐诚心诚意地献上祭品与真心,也都仍然阻止不了发生在自家女孩子身上的悲剧。   然而现在刘涟将一系列的事情全部串联起来便得到了徕仁家思考了那么久都得不出的那个答案,二字计之曰——力量。   徕仁家自古长驻湘西,通巫晓蛊明阴洞阳,所处村寨的大祭司几乎一直都出自他家。能拥有这般家世,当然也因为徕仁家骨子里就流着带有强大力量的血液。即便本身不通法术,但所生的血脉也很可能有那个能力。   刘涟就是这样一个例子,甚至她自身是个特例。其实一般有徕仁家血脉的外姓人,法术天赋都会比本家人低一些的,日后的发展也都不会高出本家。但刘涟却是天赋超群,能将徕仁家当代家主般厉害的人物徠仁金比下去,她当然很厉害。可以说徕仁家与她同辈的人无论比她大多少,实力都是不及她的。   而刘涟之所以能这么厉害大概也是有原因的,这原因徠仁金知道一些,却并没有说与她听过——其实刘家自身大抵也是出自修行者世家的,却不是修道也不是修佛,而是关外的萨满教。   当然,这事连刘爸爸自己都不清楚,刘老爷子倒还知道些,年轻时还曾经和村里村外的吹牛皮呢。不过后来要打倒一切‘牛*鬼*蛇*神’的时候他也就闭了嘴,再也不提此事,现在其它人中也只有村中与他差不多同龄的老人还记得,也难为徠仁金打听得出来。   据说,几百年前刘家的这个刘字并不是汉姓,而是打从金国满姓伊拉喇氏演变过来的。他们一直安于乡野,只在民间有需要庆典祭礼的时候出来与神灵沟通。最高的成就也就是在清代康熙朝时,家里出了一位专供皇族的大萨满,除此之外也没别的好供刘老爷子吹嘘的了。   但是在民间那么多年,又一直完全不管民族为何,是否为修行者地自由通婚,这个刘家早已变成了汉族刘家,萨满血脉浓度也低到可以忽略不计。   甚至于一百多年来,刘爷爷的爷爷这个分支一直是那座小村庄里的普通农户,与村里其它人家别无二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当年定成分时也是个普通贫农,压根没有人爆发出‘神奇的力量’过!   然而就是这样微乎其微比中彩票也差不多的超低几率,居然让他妹妹中了!   那么慌乱地逃跑,就跑到了有刘爸爸的城市。那么大的大都市,就与刘爸爸相识相恋了。那么危险的情况下,结婚、生子居然一点阻碍都没有!而生下的孩子,也不知怎么就那么天才地从父亲的DNA密码中得到了祖先流传下来的连她生父都没能得到的力量!   而那力量与刘涟母亲血脉中的力量一相遇,居然产生了一加一大于二的超级效果,带给了她超越别人的极强天赋。   这仿佛是冥冥之中天注定的一般,徠仁金之所以那么笃定刘涟可以做到徕仁家从过去到现在所有女孩儿都无法做到的这件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也是源于对这种类似‘天命’的轨迹的迷信。   强大的力量,可以是对抗压迫的必备实力,也可以是被盯上的诱因。   既然刘涟在之前的世界里因自身蕴藏的能量引得大头怪婴垂涎三尺,那么洞神就很有可能是因为徕仁家血脉中带着的力量而怎么都不肯放过他们。   是啊,面皮虽贵,但只因损面皮而恼羞成怒,这怒也终有个消散或被弥补的日子。但利益才是永恒的,得到比平常人灵魂中更多数倍的力量,才是洞神持续揪住一家行凶的动因。   刘涟慌乱惊惧的表情明显取悦了洞神,它朝刘涟一笑,“看样子你已经明白了本座的身份了,也做好了准备。放心,释放自己归于本座,绝对不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它说着站起身来,身材高大得不像人,几乎与钱小豪世界里遇到的勾魂使者身形差不多。一身赤金的龙袍蟒带簪璎配饰,脚上蹬的靴子都是金线绣的!反正那一身行头若是放在刘涟身上,她估计走都走不动。但这洞神却看着一切如常,这点重量对它来说仿佛比羽毛还要轻。   甚至它都没在走路,就这样整个脚离地一尺高飘着平移过来,迅速地来到刘涟面前。   刘涟一惊,抬伞便刺。   这个动作她已经在师父的世界里练习了整整七年了。胳膊的爆发力,手腕的灵巧度,指尖握伞的韧劲儿,全都已经锤炼到炉火纯青的地步。这黑伞俨然已经变成了刘涟身体的一部分,如臂使指一般灵活准确。   这一招在她曾经与秋生九叔四目他们练习时每每克敌制胜,也杀死了很多为了让她练习九叔特意找到的凶魂恶鬼。   可以说,这一招虽然简单,但已经贯穿了刘涟练习七年中所有精神力的奥义。一伞既出,势不可挡!她甚至用这一击击退过下山吃人的狐妖,那种连九叔都不敢单独对敌更不敢说几人合围就可对付的妖物,居然在这一击之后便躲了起来,再不敢轻易抛头露面了!   但同样的这一招使出,洞神却完全不当回事,伸出巨灵之掌来只随手一握,那黑伞便被它死死地拽住了。刘涟使劲想夺根本夺不回来,反而激起了对方的注意力,反手一抽就将黑伞拿去了。   刘涟的手顿时便因那股巨力与黑伞产生了摩擦而受伤出血,她带着极强灵力的血液擦在黑伞身上,它上面的符文顿时亮了起来。   与此同时,那伞又一次有了自我意识,居然自己一挣从洞神的铁掌中挣脱了!它蓦然撑开,丝丝伞骨顿时变得凌厉狰狞,直冲洞神面门而去。   如果现在它面对的不是洞神这种伪神级别,而是对于驱魔人来说实力也照样强大到不可攀的僵尸中的王者,那这全力一击也肯定会给敌人带来不可逆转的重创。   但现在它面对的是单成名便已数百年的邪神,它倾尽自己全部的法力的一击,仅仅在洞神的脸上划出了一些淡淡的血道子而已。而且仅在一息之间,那些血道子便重新愈合,消失不见了。   “有趣,有趣。”洞神重新下手去捉那黑伞,虽然几经挣扎,但那伞还是被它得了手,攥在手里粗暴地掰来扯去仔细地查看了一番。“还神妖?没想到你还有这种东西。以你的年纪,如果给你足够的发展时间,恐怕日后成就还真可能不下于本座。”   洞神说着,将手中的黑伞握住两端,两手一用劲,那伞就像是棒棒冰一样被从中间直接折断,被它随手一丢像垃圾一样丢在了一旁。   而那伞尸却并不仅止于维持伞的样子,落地后居然慢慢幻化,最终化作了一具身量不高身材瘦消干巴巴的男尸!   刘涟虽知道那伞的来历,看到这个情景也是不由得惊呼出声。因为那干尸的容貌怎么看怎么就是那位将伞送给她的阿伯!   所谓的身外化身居然就是它自己当初的尸体,这也实在足够令人吃惊了。同时她也陷入了极大的悲痛之中,因为她早已将黑伞当成了自己最亲爱的伙伴之一。伙伴身死,还是为了救她而死,她当然伤心不已。   以前无论受多重的创伤,黑伞都仍然维持着黑伞的样子。而现在它变回了本体原貌,也就表示它是真的死了。   刘涟愤恨至极。   以前无论亲人落洞还是母亲灵魂被掳,都不是她亲眼所见只是听人讲的。而洞神派过去杀她的妖魔虽然带给了她很惊险的经历,但也没能真的伤她性命。至于它们带给她家乡其他无辜人的伤害,虽然会让刘涟愧疚难安,但却也并不会真正触及她的绝对逆鳞之上。   那些会让她发怒,会让她生恨,但却不会让她愤恨到癫狂。而在她面前对她的至亲朋友下手,却是真真正正激起了她全心全意的恨与怒。之前她想杀掉洞神只是想为民除害顺道解决自身的麻烦,而现在她想杀掉洞神则是单纯地想把它挫骨、扬灰!    ☆、第178章 ,   往往人的情绪大爆发时,或极恨或极爱,都能够激发起堪比自身实力数倍的力量。那是一种神奇的不可遇见式的个人突破,并不是真的力量增强,在当时的情况得以缓解后就会很快平复下去。但对于处于各种危难之中的人们来说,可能单单那爆发的一瞬间便已足够了。   刘涟此刻便觉得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几乎身体里每一颗细胞都在极力地叫嚣着要立即杀死眼前的恶徒为好友报仇。   这不是自不量力,只是一种理智已经难以抵抗的‘火烧脑’的状态。事实上刘涟现在很需要这种状态,否则可能都敌不过洞神一合之力。   这洞神最初之所以被成为神,其实还并不是自封的。它刚刚获得非凡的力量脱离了修行者尚且为人的行列的那个时候,还都流行自称为仙,不是号称自己是某某仙,就是称自己某某真人或某某真君。实际上它的神号还真是来自民众——那些对它的个人崇拜到了极致,真的把它当作了可以救苦救难可以帮助信徒们超脱的狂热民众。   他们从洞神这里或得名或得利或得美人或得权位,甚至改变了整个人生!那些在洞神当时那个阶层的修行者眼里堪比粪土一般的东西,当时很是招来了一群狂热分子——粪土可以浇地施肥,名利财富可以买来信徒。   但光凭信徒众多,其实还是不会被大家称之为神的。历史上真人封神,或得是出身佛道正道,无论还是尸解飞升还是羽化登仙都由众人亲眼见证的;或得被朝廷皇帝下旨敕封才行。而洞神这般的,要让它的神名为众人无论膜拜还是痛骂,都还得拥有强大到可以蔑视当时一众修行者的实力才行。   而那是与现在相比来说,修行者简直算是满地走的时代!现在的刘涟甚至不是那时的洞神的对手。而且那时洞神还刚刚成事,并没有得到对它来说最重要的宝物呢!   如果此洞神如大众化的反派一般,分明有实力却要诸多废话,因自身实力强大便小觑旁人,不想着杀死敌人只玩猫捉老鼠的游戏的话,刘涟肯定能坚持更久,说不定还能有机会逃出生天。但它并不是一般反派,它残忍、冷酷,熟谙在各种情况下取得最终胜利的诀窍——从不小看任何一个敌人!   事实上它也必须重视刘涟这个敌人,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她展示出的实力几乎是成倍增长的!   这个女人潜力巨大,还拥有与它当年类似的天赋,居然能够到达彼端世界里!而且最重要的是,她还吞噬了它那个儿子!   那个压根连名字都没有的孩子,实际上根本是洞神故意制造出来要利用之夺舍出逃的工具。   当年的洞神也是人,在人世间也曾有姬妾子女,当然更希望自己的孩子是个正常的人模人样。大头怪婴的模样对于洞神来说,实际上也是个怪模怪样令人作呕的怪胎。   但因为它自身灵魂的力量实在太过强大,一般的肉身根本承接不了,即便带有它的一丝血脉也一样。所以它才特意设计出那样一个脑组织强劲的肉身来,还设法让大头怪婴先分出一半的灵魂去做所谓的任务。实际上那部分是准备由它来吞噬,以让它灵魂的波动与大头怪婴自身相适应,用来避免夺舍时会产生的痛苦以及后遗症用的!   可是千算万算,它纡尊降贵地与那低贱的凡女打交道,对那恶心透顶的怪物扮慈父,机关算尽却被刘涟这个人都给搅了!   她先是误杀了大头怪婴的□□并将所有力量吸收,后又反吸收了大头怪婴的主体,那真是一丝机会都没给它留啊!算上她徕仁家第一个‘出逃者’女儿的身份,这个姓刘名涟的女人分明就与它相克!   对于洞神这等已知天命的存在来说,这绝对是一个很坏很糟糕的预兆。   与刘涟一样,它也不相信巧合。世上哪有这么多的巧合呢?事实上它就亲自安排过许多的‘巧合’,但那绝对不是真的巧合——每一次都在背后付出了很多很复杂的体力或脑里劳动的!   这样一个危险人物,洞神根本没有那个心气儿留着她解腻味。更何况她身上还有它亟待收回的东西,以及可以助它更上一层楼的诱人力量。   但刘涟还是坚持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的,长到洞神都吃惊了。看来她已经将那个怪胎身上的力量吸收得差不多了,只是刚刚得到却完全不懂得运用罢了。若是真的放任她这样走下去,说不定她真的会是它‘神路’的终结者呢!   一番激战,刘涟法力与体力都几乎用尽,同时身受重伤,只能扶着墙边堪堪站着。而她的对面,是好整以暇决定马上给她最后一击的洞神。   而原本金璧辉煌奢华富丽的大殿,此时已经被刚才的一番大战弄得到处支离破碎的了。金灿灿夺人二目的龙椅只剩下一半,漆了厚重金粉的柱子上已经被抓得露出内里的石块……到处都破破烂烂的——这都是洞神蛮力之下的杰作。而刘涟在失了黑伞之后又失符链,便一直在用法术攻击。大殿中各处或烧灼或雷击过的痕迹都是她的杰作,但那些也根本没什么大用,否则地砖上就不会有她这么多血了。   刘涟站在墙边看着对面的仇敌,她现在是一点别的办法都没有了,所有她知道的手段会的法术有的法器符咒,刚刚都已经用光了,但除了叫那邪魔狼狈一点之外根本没有什么实质用处!   她死定了!此时她甚至没有多少力气了,若那邪魔再次过来,她也只有引颈就戮。   但她不想死!特别是不想死在这里!因为她知道,死亡并不是终结,那邪魔将会把她的灵魂抽出来挪作他用。就像她母亲,就像徕仁家那么多代那么多女孩子的灵魂一样对待!   刘涟不知道那之后是会突然无知无觉地消散了,还是会在虚无中受尽痛苦的折磨。她不怕折磨,也不怕消亡,她只是觉得那样会非常屈辱!也预示着她之前的一切努力一切希望全都是笑话一场。   她的手指紧紧扣住了身后的墙壁,甚至用肉指扣破了厚实的墙皮!静谧的空间里传出了这咔嚓咔嚓的细小声音,对面的洞神以为是刘涟被吓到不自觉牙颤,微微一笑,“不用怕,一切都结束了,怕也没用。”   说着,它的手上凭空出现一把泛着冷光的利刃,它横握着它向刘涟快速异动过来。   而刘涟只来得及跺了跺脚,没来得及跳开就被它一把擒住,尺把长的尖刃直接由她右侧脖颈处刺入,由左侧穿出,扎了个透心儿凉。温热的血液瞬间由那利刃引导着喷流而出,正喷进洞神早预备下的瓶子里。   刘涟的魂魄在心跳停止血液流干的那一刻脱体而出,但因为力量耗尽,出来时便直接跌倒在了地上晕乎乎地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流出的热血在这冰凉的空间里散出丝丝热气,然后全被对方收拢进瓶子里——就像对待被宰杀的畜生一样!   一滴血都没有浪费,刘涟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照这个趋势来看,对方势必会对她‘物尽其用’,从血液到肉身到灵魂,它全都不会放过!只可惜鬼不能自杀,接下来也不知还有什么在等着她呢……   又悲又戚又完全脱力,在绝望的痛苦之中,刘涟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倒在地上昏厥了过去。甚至灵魂的颜色都变得越来越淡,仿佛随时可能自己消散一般。   而昏厥过去她是没能看见,她那具已经丧失了灵魂以及全部血液的尸身,此刻居然再度睁开了双眼!那双眸之中亦是瞬间大放神采,将正擎着尸身放血的洞神都吓得撒手后退了。   当然,这并非是尸变,如果仅仅是尸变的话,那也不可能能将洞神这般存在吓到。   “这,这种气息是……”   洞神顿时警觉起来,心中警铃大作,将所有之前与刘涟对敌时的漫不经心全都收敛起来了。因为那源自刘涟尸身上散发出的气息,赫然来自它最本命的敌人——仙人!   怎么会,这里怎么会出现仙人?!   洞神猿臂一伸,手中突然出现了一把黑雾缭绕的长兵器。而睁开了眼睛的‘刘涟’也已经恢复了神智,用一种看死人的眼神看向了它。   两厢对上顿时打在一处,火花四溅,比之刚才与真·刘涟之间的对战不知精彩凶险多少倍。只不过现在的优劣势居然是陡然一变来了个大颠倒,是‘刘涟’在压着洞神打!而且是赤手空拳对长兵器,却还能打得对方节节败退渐露颓势。   “阁下又是何方神圣?!天界之门早已闭合,此间更是严禁进出,阁下又为何冒天下之大不韪陷自身于触犯天条之险来此间多管闲事?!”   洞神实在是根本对付不了对面这皮囊之中的神仙,只有开口嚷出了这关于仙界的秘密来威吓对方。   要说自唐宋之后,为何就再没有成仙的凡人了呢?也正是因为这个秘密。   凡人成仙都是靠白日飞升的,可天界关闭了,当然也就再不回有人能通过这条路成仙了。而也因此,天界的仙气灵气也再不外泄,人间灵气渐渐用尽,也就更不会有实力可以到达飞升水平的修行者出现了。   当初天界是为了避天灾而选择封锁天界避祸的,将自身与物欲执念太深的人间隔开,以避免再发生类似殷商封神大战时出现的严重跑偏事件,再造成仙人之间不计后果的大乱斗引起更可怕的骚乱和损失。   当时它们封闭天界后,倒是给人间留下了一样镇压边界的神器。此物乃是个空间属性的神器,可通阴阳,可穿梭大千世界,也可让人得以进入已经封闭了的天界。换句说法,就是给想飞升的人们留下一个暂时开启天界大门让其进入的钥匙。   然而神仙们想不到,那时候在凡间想搭这‘最后一班车’的散仙实在太多了,他们为了争夺这最后的机会引发了一场大战,最后陨落的陨落、自爆的自爆,将那件‘钥匙’也给彻底破坏了。 ☆、第179章 ,      那钥匙后来碎成了三部分。   一部分就进入空间夹缝中,形成了这与现世相当却又诡谲不同的虚无空间。除了连通仙凡边界以及同样半封闭起来的阴间之外,还连接着域外的大千世界。活人身入其中,一个不小心就要走丢遇险,身死魂消。阴鬼身入其中,则一定会迷失丧乱,再也出不去了。   另一部分当时飞得较远,早已不知所终。   但最后一部分却也是落入了空间夹缝,却并没有被虚无空间消化吸收,而是就好端端地散落在那里。   而彼时正好这洞神自身法力达到了飞升线的时候,它并没有去争抢那件神器,因为它是邪修,根本不能以正当手段成仙,甚至连去争抢的资格都没有。即便抢到上天去,也会被天上的神仙捉住当做妖魔处置了。   但是它很机灵,也懂得抓住稍纵即逝的大好时机。在那群散仙打得如火如荼的时候就一直躲在一边看热闹,那神器被打坏纷飞出去,它便是唯一一个看清了东西飞出去的方向的人。   后来它便找到了虚无空间,弄懂了其中玄妙,并在此得到了散落到这里的部分钥匙,也因此得到了穿梭大小空间的能力。   自此,它的实力实际上已经等同于天界的低等天神了。渐渐的,也就不满足于只待在人间受那些虫孑的顶礼膜拜。人间灵气的稀薄根本不足以令它再进一步,既然已经是神仙,自然要到天界去才能得到更多。   洞神也是从那时起真正得了‘神’之名,并在现实修行界中搞风搞雨弄出各种排除异己的‘大清洗’运动——后来现实世界修行者会七零八落人才凋敝,也正是这个原因导致的。   它的行为愈演愈烈,手下的信徒也渐起恶行恶状。它以强大的实力排除异己为自己得利,所谓上行下效,那些信仰洞神的邪*教徒自然也是如此。得到了,还要得到更多,得到更多了,还要得到更好。欲*望永无止境,丑恶也就永无止境。   邪*教全盛时期时,甚至搅得当时的朝廷不得安宁,君不仁臣不贤朝内朝外动荡不安,战乱四起!   饿殍遍地,伏尸千里,四野丧乱,民不聊生。那含冤含恨而死的愁魂怨鬼不计其数,弄得半封闭的地府注意到了人间的变化,并对此产生了极大的意见。   本来地府方面是不愿意上报天界的,它们便派了自己的阴兵鬼将来捉拿罪魁祸首这逆天无道的伪神!   但阴兵的战斗力可以说,算是‘在编’的神职人员中最低的了。而它们要对战的却是堪比天神实力的洞神,当然是乘兴而来,大败而归。甚至能归,还是洞神为了不惹怒真正厉害的主儿十殿阎罗而收下留情了。   可对方却不那么认为,因为它们自家人明白自家事,在这个非常时期,天界都关闭了,地府虽然因为职责必须而只是半封闭,但像阎罗们这般高端的存在也是不会出门的!而它们也并不知道洞神这边并不清楚它们的现实状态是什么。   所以,洞神的手下留情,放在阎罗王的眼中就是无耻的趁人之危,恶心下作的挑衅行为。气都要将它们气炸了,但它们也只能将此事转而禀报天界,并没有如洞神担心地那样有实力强大的阎王爷上来反虐它的事情发生。因为人家也在担心与尘世牵扯过多,可能会沾染上完全不必要的因果,对自身修行道果有不可逆的不良影响。   但这消息传到天界,神仙们起初并没有太在意。在它们看来,人间会大乱实在是太正常了。毕竟现在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状态,神仙与凡间信徒几乎切断了一切联系,之前还能‘有求必应’、‘救苦救难’,现在却根本是‘求了也白求’。失去了神明的‘英明指导’,人间本就容易人心浮动心随欲转,会大乱也在意料之中。   于是天界‘义正词严’地驳回了地府地请求,气得阎罗拂袖而去。   而后来他们也只是象征性地委托了专人(千里眼顺风耳)随意地对那又一个自封为神的‘二货’调查调查好‘结案’。却没想到就此挖出了一个性质恶劣、贼人处心积虑甚久并且即将实施的‘非法移民案件’——那所谓的洞神居然不仅在人间假冒天神之名‘行骗’,居然还想要顺着被神器砸出来的缝隙中偷偷混进天界!   在高高在上的仙人们眼中,若只是霍乱人间造成什么战祸什么灾难屠千屠万屠百万什么的他们都觉得无妨,因为那些因果都会一五一十记在那家伙身上,只等该报的时候天道自身就会报之,所谓‘天网恢恢’绝对不是说笑的。   所以他们便有了理由将人间的灾难置之不理,也不出手相救,只等天道事后惩罚该罚之人。而他们则安心地待在安逸的天界,食仙果品仙酿,鼓瑟起舞吹笙取乐,尽享千万年努力修炼之后终于得来之福。   但现在居然有低劣的邪魔外道妄图用如此卑劣的手段蒙混过关,以为用恶心的手段残害了人间生灵得到些力量就可以与天神们等同了!这简直是在渎神,这是对所有仙人们的羞辱!这一点,绝对不可以忍耐!如果真的叫它成功了,那才是真正的打脸了呢!   于是就此,天界众仙才真正将对付洞神提上日程,可麻烦也因此而来。   以洞神的实力来说,根本太低微了,只比普通的小将高一线罢了。但那只是一对一的情况下,天兵天将虽然没有话本子里那十万百万之巨,但也能达到每人吐口唾沫可以将对方直接淹了的结果。所以其实要解决洞神很简单,派个厉害点的仙家就可以直接摁死它决没有任何后遗症。   但问题在于,天界已经关闭了,在一元会之内,如无严重事件坚决禁止进出。这条甚至已经记载在天条之中了,所以越是正式的讨伐越是光明正大就越是不能去,否则之前与阎罗们的扯皮就变成了大笑话。于是有人提议就来个瓮中捉鳖,就等那蝼蚁摸上来时再它直接拿下,给它来个五雷轰顶直接轰成齑粉再用靁风吹得一干二净方能解众仙之恨。   可仙人们的底线是在天界之外就要解决这个可悲可笑又可恨的蝼蚁,这可是代表了天界所有仙人面皮的大事,决不能让它真的来到仙界!因为这事已经被地府摆到了明面上,那样岂不会被那些‘地下工作者’耻笑了去?   但若是偷偷下界爆发雷霆之怒将人给灭了,又怕纸包不住火,叫地府的人知道天界自打嘴巴逾越天条。   两难之中,便有了神仙偷着下界将洞神死死地封印在虚无空间中,后面又接上了洞神自身尝试各种方法去解脱桎梏的事情。也因此导致了许多无辜的人偏离了原本的命运走向了本不该发生的悲剧,包括徕仁家的女孩子们、刘涟的家人以及她自己本身。   看着眼前的‘仙人’,被关在此数百年的洞神心中愤恨可想而知。但它根本不是对方的对手,甚至对方看起来已经动了杀机,它也只能频频提起关于过去那段‘故事’的片段,不断提醒对方此时他的行为是完全不可取、有害无益并且是在破坏当初它与仙家们达成的‘默契’,以期恫吓住对方屡下杀手的行为。   刘涟躯壳里的仙家当然不会鸟它了,他们轮班在天门外守了溜溜一年了,就是为了等到这个能名正言顺地宰了这家伙的机会。他们那一年过得可不是神仙该有的日子!而这全都是拜这妄图以渺渺之力窃取天机的蝼蚁所赐!人家早就恨疯了它了。   而这仙家也不是别人,正是南北茅山共同的祖师爷‘三茅真君’之一,‘下茅地仙至真三官保命微妙冲慧神佑神应真君’茅衷。   当初因为面皮问题留下了洞神这么个眼中刺肉中钉,天界一直惦记着什么时候找个正当理由将之彻底湮灭,以正视听。所以召集了一班实力比较强大,又都是辛辛苦苦修炼成仙所以敌对立场鲜明坚定的仙家们在仙凡边界职守,茅衷就是其中之一。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凡间已过数百年时光,天上也是匆匆寒暑翻过一年了。仙家们也只把这事当成了一种不得不应付的负担,早就懈怠下来了,关注度并不那么大。   今日也实在是巧了,不单轮到茅衷职守,而且他居然还察觉到了有自家茅山子弟正在行请神上身之事,当然就多注意了一下,却没想到,居然是有茅山弟子到了那蝼蚁的地盘上还和它死磕了!   本来他还是有机会能救下刘涟的,但稍一沉吟,便只静等她被杀死才降神下来。   这也并不算神应真君心中不慈,毕竟算是自家徒子徒孙,怎么样也有一二分香火之情。等到日后仙凡界限重新开启,所有有门派归属的仙家也都希望能上来的自家子弟越多越好来着。   但现在的情况是,又要收拾这邪祟,又不能叫消息走露哪怕一星半点。所以他这次下来杀它就得占个名正言顺的‘为救徒孙’‘斩妖除魔’的名头,又不能叫刘涟把事情说出去。所以她死了是最好的结果,但她也不会有多吃亏。因为茅衷下界根本原因是‘刘涟的降神神打’,所以他杀邪神的功德与因果也全都会记在刘涟身上。   因果暂且不提,但这所谓洞神盘踞祸乱人间日久,除了这一害的功德又岂会少了?   所以茅衷打的主意便是将这功德加诸刘涟身上,然后送她的魂魄到地府投个无敌好胎。再加上他往天界给她报功,连茅山带刘涟自身都会得到嘉奖,说不得能给她来世寻个仙胎呢!   神应真君打的主意是好,心情自然更好,完全不理那洞神从出言恫吓到软语相求,将它打得惨兮惨兮之后,一记雷符过去了。   被雷活活炸成齑粉,这是当初天界给顾人怨的‘洞神’定下的结局。都要动用雷霆了,神应真君出身茅山当然要用茅山人最得用的雷符了。   但同样的东西,凡人弟子用出来当然与天界正神用出来的不一样了。那引下来的神雷最细的也有人脖子那么粗,湛蓝湛蓝蓝得发紫紫得发黑,黑之外还带金光,劈在之前还耀武扬威的洞神身上,直接就将它劈成了渣渣,小风一吹散得干干净净。而蕴藏在它体内的属于‘钥匙’的力量则也随之弥散,与它的同胞兄弟一起融入了这片虚无空间中。   “等了这么久,终于结束了。”茅衷也长舒一口气,“现在只要把这小徒弟送到地府就……”   他说着转过身来,却被坐在地上圆睁着眼睛死死盯着他的刘涟吓了一跳。   她怎么醒了?刚才一直看着他们的吗?为什么他却没有感觉到呢?!   茅衷皱起了眉头,而刘涟毫不示弱,仍然淡淡地望着他,道:“现在,能把肉身还给我了吗?”   这语气,不大对;这气势,不大对;这发散出来的力量,更是不大对!   “嘶——原来如此……”在仔细打量了刘涟的状况之后,就连茅衷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对此事也不知该是个如何想法了。   原来,刘涟身上的那件‘神器’,其实正是当初坏掉的‘钥匙’中缺失的那部分。等于是钥匙三分后,虚无空间最开始用了一份,洞神后来吸收了一份,刘涟则机缘巧合得到了最后一份。   因为得到的时日太浅,根本不到洞神的零头,所以被KO很正常。但刚刚经历生死力竭悲痛欲绝等等极端的状态,反倒激发起蕴藏在刘涟灵魂中的神器的反应,并且它也感应到了它的‘兄弟们’就在左近。   所以当刘涟只剩魂魄晕倒在地时,那神器便开始与虚无空间的‘兄弟’慢慢相融和了。但它已认刘涟为主,自然也就连带着她一起与虚无空间相融。甚至刚刚被茅衷从洞神体内打散的那部分也一同迅速与‘兄弟们’团聚,数百年后神器重新归于了整体,并将刘涟与这虚无空间融为一体了。   现在可以说,刘涟即是这片虚无空间,虚无空间即是刘涟。二者相互依存,即使神力也不可能将之分隔!等于刘涟是以自身取代了洞神,成了新的虚无空间之主。   不用再修炼,她已经自然拥有了与这片空间同寿的能力,虽不算成仙,却也只是形势上的不同罢了。至少暂时从实力上已经可与之前的洞神匹敌,她的未来更是不可限量。   而刘涟奇怪的冷淡态度,则是因为她一时间吸收了太多来自神器的力量,太过贴近天道领略了太多‘太上无情’导致的。而她的成就似乎已经得到了天道的认证,此处原本的封印居然已经尽去了!   神应真君茅衷对此也别无它法,只有回转天界复命,而且这一去也再没回来过,想来上头已经对刘涟的事情给出了默认的态度。   暂时并将长期处于‘太上无情’状态中的刘涟也是一步都没有离开此地,一直在原地修炼,并且致力于以自身的意志引导‘神器’的力量将原本乱糟糟的虚无空间梳理开。   她觉得这是自己冥冥之中该完成的使命,也必须去完成。   但她也能够听到自己心底另外的声音,她想见亲人,想见朋友,也想见……其它的人。   这促使她更努力地去‘工作’,也许十年,也许百年,但当她完成了,一切便可以回到最初……   自此,刘涟便是这虚无空间唯一的主宰,也是凡间修行者中实力最强第一‘人’。   但她相信自己与洞神不一样,事有正邪,人有正邪,一切起源于欲。然而欲,却从没有正邪之分。   欲就是欲。   但正者可以操控自身之欲,做自己的主人,秉自身为正。邪者,实际上就是连自身之欲读控制不了的弱者,无论实力多强,也都是*的奴隶,只能堕落为邪。   刘涟自己也是从普通的人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她沉沦过物欲之中,为多赚钱而欣喜不已。她沉沦过爱*欲之中,因得不到心爱的人的反馈而心生嗔念。她有时会胆小怕事,有时面对困难会退缩,但却仍然能在最后的关头把持住自己,积极地去面对一切。   因为她有底线,一直一心向善。与人善、于事善、处世善,只因自身之欲去折腾自己,从不去烦扰旁人。这样的刘涟,即便实力再强也难以成仙更难以入魔,她仍然是个凡人。但也因此,她却是最适宜驻守这连通各处要道的虚无空间的人选,也终将开启并成就新的一番人间传奇。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一 刘涟从阴阳路出来的时候,正赶上她自己的葬礼。 首先要解释一下阴阳路是什么,阴阳路就是虚无空间,那个处于天庭、人间以及地府之间又连通了各个大千世界,因神器炸裂而产生的大缝隙。 那里之前一直没有个具体的名称,洞神因以幽暗的溶洞为此间与人界相勾联的媒介,才因此而得名,但具体这个世界本身却没有任何名号流传于外。现在刘涟改弦更张接管了此处,方才给这里定下了个名字,就叫‘阴阳路’。这名称已经祭告了天地,也已经得到了苍天后土的承认,几乎所辐射已开发之地每城都有标注‘阴阳路’的界碑。 然后再说说葬礼的事情,这还要从刘涟的舅舅徕仁金讲起。 虽然为了寻找解救家族诅咒的方法离家漂泊了很多年,但徕仁金还是一直与家族有联系的。 就在刘涟当日于阴阳路中一度被洞神‘扑街’了的时候,徕仁家专门的女眷祠堂中出了异相——灯烛摇曳、房梁颤抖,最严重的便是所有的牌位包括原本没倒的以及倒了后漆红了的现在全都倒了!特别是那樽上书‘刘莲’二字的新牌位,居然从中间整个自己裂成了两半! 这件事实在是太严重了,族长得知之后顿觉不妙,几乎没怎么花费时间商议,便立刻决定要立刻与徕仁金联系上,将此事告知以策万全。 无论是徕仁金还是徕仁家的其它人,其实都明白祠堂中的牌位对家族中人本身来说意味着什么。倒了,就证明这个人不但身死,而且很可能已经魂消了。 而刘涟的牌位不但倒了而且裂开了,这预兆简直是糟的不能再糟了!很可能已经…… 徕仁金对于这个答案当然是拒绝的。他迫切地希望他们所猜测的都是错的,希望刘涟还平安无事,所以拼命地想要联系上刘涟。打电话、发微信、甚至不顾危险回到了湘西进行寻找。 可他怎么可能找得到?刘涟根本不在这个世界上,当然无从找起。 在徕仁家现任族长的建议下,徕仁金主持了针对刘涟的招魂仪式。这样的话,无论刘涟是生是死,只要灵魂还在,总会有些反应,这样至少能判断出来她的魂魄是否安全——那东西是洞神狙击她们的主要目的,魂还在,那倒代表着尚且无事。 可惜,这招魂仪式是一无所获的。这代表了什么?代表无论生死,刘涟都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洞神已然得手了! 徕仁金整个人几乎崩溃了。 因为刘涟强大的天赋以及与‘神器’出奇的契合,徕仁金早已将她当作了徕仁家最后的希望,觉得不仅在抗击洞神上她会有所建树,更觉得她能够继承徕仁家强大的血脉并最终会取得非凡的成就。 而早年与姐姐之间深厚的感情以及无奈丧女后的悲伤与遗憾,也造成了他在与刘涟接触的过程中产生了类似父女情的感情。所以他才能对她如此尽心竭力拼死拼活。甚至在后来,还产生了想让她独个逃出生天自己去过安逸日子,不必再管家族事的想法。 所以在得知刘涟的‘死讯’时,他整个人都失去了理智,若不是屡次被族长他们打晕困住,他此时已经去找邪*教和他们拼了。 最终还是说要给刘涟举行一场盛大的葬礼,以纪念这个算是为家族也付出了巨大贡献的孩子,才把徕仁金放出来。 其实这葬礼就发生在祠堂异象后的一个多月时,但刘涟却已经在阴阳路中待了上百年了。之所以她还能直接从一百多年后回到从前,也并不是因为简单的两方空间时间流速不同,而是因为她可以完全掌握阴阳路。 无论是时间还是空间,所属阴阳路的东西就像是她的头发或手指,都可以让她随意摆弄。在阴阳路中她可以使时间飞速前进或者急速倒退,可以缩地成寸瞬间转移。而所有与阴阳路相连的虽然不在她的控制范围内,但她却也可以以控制阴阳路着手,让她在异世界的‘锚点’固定下来。 比如说她离开人间被迫到达阴阳路的时候是在某日白天在距离湘西甚远的小镇,等于锚点就被定在了那时那地。她可以选择从那个锚点出来,也就相当于在阴阳路中发生的一切现实中人不会有任何察觉,她消失又出现也只会在一瞬间,根本不会有人发现。 但有时候她也会力有未逮,如果在阴阳路待得时间过长,现实中的时间也会相应地往后渡过一些。就像现在这次,刘涟实力刚刚稳定了点,也刚从‘太上无情’的后遗症中摆脱出来,但时间已经过了一百多年,她就无法将锚点重归她被抓进阴阳路的那日,只有往后推迟了四十多天。 不过还好,也算巧,一回来就看到了顶爆了手机的各种信息,赶上了她自己的葬礼,还来得及救她那位因伤心绝望以及未愈的伤势变得越来越衰弱的舅舅。 徕仁金见到刘涟时,还以为自己终于坚持不住死了,眼前是在阴曹地府呢!但转而他就想到,如果刘涟真如他们之前招魂时得出的结论那样是被洞神弄死了,那她肯定也不会有机会能到达阴间,魂魄肯定也已经遭难了。那么也就是说——她没事! 如果说刘涟还活着的消息对于徕仁金以及整个徕仁家已经算是值得举家欢庆的天大喜事了,那么说刘涟带回来的关于‘洞神’之死的消息就是完全的喜从天降,绝对值得普天同庆。 但可惜,除了这些一直备受其害的湘西寨内人,一般的老百姓是完全注意不到他们曾经遭受的侵害,当然更无从‘庆’起。 就像刘涟老家那些被鱼婆婆等妖物杀死的人,也只被老百姓们当成了变态杀人案而已。就算有往灵异方面想的,却更多只把它们当成了解闷的灵异故事,并没真当回事,只在茶余饭后撒撒吐沫,根本不知道自己也许曾经与死神仅是擦肩而过。 徕仁家的葬礼直接被撤去,随之而来的庆典和流水席甚至连摆了九天九夜!刚开始的时候其它不明所以的村民镇民们还跟着一起傻乐,将肚子各个儿吃得滚瓜溜圆。但东西是徕仁家提供的,肚子却是他们自己的。各个都已经吃得太多消化不良,所以后面的两天来的人是越来越少,也是实在因为没客人了,徕仁家才将宴席时间堪堪停在了九天的数字上,也算是个巧合。 这之后,刘涟最想的便是回家去。 徕仁家是徕仁家,只是亲戚,并不是她家。之前数次濒死的时候,她都一直在想她自己的家人们。归心似箭,是她此时心情的最真实写照。 对此,徕仁金也不好相拦。刘家的人回刘家,是天经地义。就算天才再好,他也决不能强留这孩子跟着他修炼。而且能够从洞神那里安全回来,阿莲的实力已经不是他或者说他所知的任何一位法师能够教导的了。 于是他便只有多多塞给刘涟钱物,还要帮她买机票火车票送她回去。 但无论是钱财还是机票,刘涟全都没有收。 拥有阴阳路,便是相当于拥有了另一个完全只属于她的世界。更别提她自身已经可以算是‘入神’的能力了,和洞神一样,钱财于她早已如同粪土一般了。 而机票就更不必了,事实上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走阴阳路才是最方便快捷的出行方式。因为在那里,她可以瞬间移动可以缩地成寸。只要阴阳路映射所在,她只一息之间便可瞬间到达。从湘西这边到广州,只要一眨眼的功夫。这样的话谁要去坐那么久的飞机或火车呢? 唯一的不方便,在于阴阳路本身的范围。异世界她尚不清楚,但现实世界中它的范围多在南方、沿海地区甚至到了日韩与东南亚,但内陆地区包括她的老家在内都并不在此列。 不过阴阳路的范围倒是可以人为扩大,不过这于刘涟来说并没有什么益处,她也就没去搭理。现在本身她也是可以凌云飞行的。大不了从阴阳路走到尽头,她再出来飞回去。 就这样,只用了两个小时不到,她就从湘西的徕仁家回到了自家村外。在家的日子从来都是最好的,除了总是被催嫁之外,一切都很棒。 面对总是对她感情生活操心不已的长辈们,刘涟只好让他们的注意力转移一下。 比如帮老叔重新开了生意。刘涟的老叔年轻时生意经那是极好的,各种瞎倒腾几乎从来没赔过,当然,最后走背字赔了最大的从此一蹶不振。而那之后,他一直用酒来麻醉自己,好酒坏酒精品酒散装酒黄酒白酒浓香型酱香型,全都尝过,可称得上是‘酒精考验’了。 于是她这回便给他开了一家酒厂,再加上几家卖酒的连锁店,一下子就让老叔连带着刘爸爸都忙了起来。 这还不算完,她还张罗着把他们家原先兑出去的宅子以及宅基地全都买了回来,然后整个推倒重建了! 这可是个大工程,也是让刘老爷子以及全家上下都会高兴的大喜事,很是让大家忙得脚不沾地了好一阵。 但这也并不是长久之计,因为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家人的愿望可能也就剩下她的终身大事这一件了。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2 但唯这一件事,刘涟恐怕是给不了长辈们一个满意的答案了。 她可以用无尽的财富来使父亲他们自此之后生活乐无忧,可以用一生的时间去陪伴给他们养老送终,但就是这一点,她没法做到让他们满意了。 刘涟现在时间非常充裕,甚至可以让自己先在现世停留百年陪伴亲人度过余生再去思考后来的路。但这几十年的时间里她并不想去随便找个人凑合着过来搪塞自己的家人,因为如果那样做了,与她施法蛊惑住他们何异?那都是彻头彻尾的欺骗,而且一点都不尊重人,她不想那样做。 更何况那样对对方也不公平——因为以她现在的心境来说,很难再对异性有什么新的触动发生了,但她心里却仍然装着‘旧人’。 索性,刘涟就将自己已经走上了‘修仙’之路的事情告诉了自己的爷爷。刘爷爷本来不信,但在刘涟施展了两回手段之后也只能硬着头皮将这一点也不唯物主义的事实咽下去,并就此成为了她最坚实的同盟。 这件事无论是刘爷爷还是刘涟本身,都不太想告诉刘爸爸和老叔他们知道。 对于老叔,不告诉他也无可厚非。虽然他心肠好,并且对侄女也很不错,但他那张嘴实在是漏得很。而且又那么爱喝酒,喝醉了什么都往出说,搂都搂不住。 而不告诉刘爸爸,却是经过了刘涟很艰难的深思熟虑的。他今年才五十多岁,妈妈也已经没了那么多年,刘涟的意思是不想让父亲孤独终老。即便她能够一直陪他直到养了老送了终,但儿女的侍候与老伴的陪伴是完全不同的。与一直围着子孙打转忙来忙去也忙不完那种繁忙的幸福相比,也许能找个知冷知热的人一起享受无忧无虑的晚年生活才更幸福些。 而如果刘爸爸要开启另一段新生活,那么将这件事告诉他并不适合。他当然不会把自己女儿的秘密说出去,但天长日久地将一个天大的秘密对枕边人保密,那得多憋的慌?说不定能憋出病来!那可就得不偿失了,不如一开始就不告诉他。 当然,这只是刘涟提出的一个议题,她对自己的父亲没有任何强制安排的意思。因为她的最终目的还是让老人家能得到幸福而已,以什么形式得到对她来讲都没差别。 但这却得到了刘爷爷的百分百支持。对啊,反正孙女结婚生子这条路是已经堵上了,但是还有儿子们呢! 他早就对自己家里这种三个光棍撑门户的日子受够了,家里还是要有个女人才不至于冷锅冷灶,衣服破了身上补那么悲哀。 更何况老大虽然五十多了,但老二现在还年轻着呢,娶个媳妇回来,说不定还能生个孙子。到时候一大家子热热闹闹的,孙女日后孤独一人也能有个亲戚帮衬。到时候他老头子就是死,也是死无遗憾了。 刘爸爸和老叔都不明白为何自家老爹会突然掉转了枪头对他们开炮了,但这种变化还是令他们应接不暇。 刘爸爸对新生活那是斩钉截铁的不同意的,即便发妻已过世多年,但那是他此生最爱的女人,无论过去了十年还是百年,他都不会丢下她转而去娶别人的。所以即便刘爷爷再怎么闹腾,他都有非常充足的理由‘宁死不屈’。在这个斗争过程中,他倒有几分了解女儿之前的心境,心中却是对此放下了三分。 而老叔呢?当刘爷爷在刘爸爸那边首战‘失利’之后,炮火也就全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他是完全没有任何站得住脚的理由去拒绝的,再加上他本来已经光棍了那么久了,被三推六问之下自己都有点心动。 于是,老叔同志就成为了这场老刘家‘逼婚大战’之下唯一的一个‘牺牲品’。很快,他的婚事就被提上了日程。现在家里条件好了,办了厂也起了房,再加上老叔被勒令戒酒后整个人都精神起来,给他介绍女朋友不要太简单。 别的条件一概不拘,可以没嫁妆可以不会干活,唯二的两点要求一是人好二是漂亮,其他的家里全都能给包了,完全没必要担心。 而刘涟也在父亲下定决心之后将自己身上发生的一些事对刘爸爸讲了,刘爸爸那叫一个心疼啊。其实光是说什么有天赋就去修炼了谁信?他的女儿他还不清楚吗?当年那整个是个无神论主义斗士好不好?小时候讲鬼故事一堆孩子里就她一点都不怕,甚至压根不信!这样的孩子没点变故回去修什么仙?! 恐怕在她口中那轻轻带过的麻烦才是让她选择了这条路的原因…… 知道此事的第二天一早,刘爸爸就拎着东西又上山找妻子的坟去了,到了傍晚才下来,眼圈还是红红的。刘涟也就明白自家父亲是去做了什么,她是没敢把母亲的魂魄早已被洞神弄没了的事情说出来,怕刘爸爸受不住。 不过好在,一切也都在向着美好的方向走。家里的酒厂越办越好,有刘涟罩着,选址是风水最好的地方,吉日吉时也都是真真正正的那种,更没有人能对他们使什么阴谋,怎么能不好呢? 家里的日子也是越过越富裕,买回了房买回了地买回了果园之后,刘家也通过为村里修了路给五保户修了房子给孩子们包了校车等等一系列好事,最终赢回了之前因各种事态大爆发而失去的声誉。 两年后,李东大婚,刘涟参加了婚礼也送上了祝福。 三年后,老叔老婶生了个大胖闺女,取了个小名叫苗苗。 又过了十几年,刘老爷子寿终正寝,含笑而终。刘爸爸因伤心过度得急病几近病危,刘涟出手救回,之后全副心神全都转移到父亲身上。 再之后二十多年中,刘爸爸偶有身体衰弱的表象时刘涟就会出手干预,以致最后以一直病弱的身体迈入百岁高龄。但这种与死神的争夺战却越来越费力,刘涟一直希望父亲能够跟她修炼或者接受一些其它形式的帮助,但刘爸爸却始终不愿,并直言“治得了病,治不了命”,希望自己如同刘老爷子一样,能够按照天地间正常的规律去经历生老病死,也能够早点去找刘涟的妈妈。 刘涟被父亲的一番话说得泪水涟涟,没错,这件事是她自私了。她失去了爷爷,叔叔毕竟隔了一层还已经有属于自己的家庭了,她现在等于只有父亲一个亲人。 而且不似那些亲人死了几十年还去烧纸的凡人,她很清楚一个人死亡之后幽魂离体都会经历些什么,最后又要往哪里去。一般情况下那只会有一个很短的期限,过了之后它们就都会重归地府,往新生而去。再不复生前的身份,也再不会记得前世的人和事。若无经天纬地之能,恐怕也再难将它们找出来,那意味着,她就将永远失去她爸爸了。 所以她不肯轻易放老人离去,因为她已经可以预见那之后她的悲痛,以及即将陷入的永恒的孤独到底有多深重。 但这想法是多么的自私,她甚至没考虑过父亲的想法会是什么,只一味地以为只要他能逃脱死亡就是对他好了! 刘涟最后只有放手一途,刘爸爸最终也是含笑而逝的。他当年早已与发妻有约定,谁先死都要在奈何桥上等着对方不去投胎。本以为他那副脆体格也撑不了多久,没想到女儿有本事给他续命,竟让妻子等了那么多年,她一定不耐烦了…… 那之后,刘涟辞别了苦苦相劝的叔叔一家,揭去了虚假的衰老伪装回到了阴森森的阴阳路湘西‘本部’宫殿里。 此时的阴阳路已经经过了刘涟的初步疏通,一下子变得与之前不一样了。这个地方过去洞神只治不理,到处乱糟糟的,鬼魂都不敢轻易离开自己的领地,生怕什么时候就会迷路不知窜到哪里去了。 现在却是将所有映射现实世界的那些地方顺利地连接了起来,城市与城市之间也不再有黑洞似的陷阱。所有进入此地的鬼魂全都走出了‘家门’,就像普通市民一般在此生活起来。 看着眼前欣欣向荣的新阴阳路,刘涟心中的寂寞与寥落顿时宽慰不少。然后,她就想到了曾经与某人之间做的那个约定。现在她的实力也已经稳定下来了,是不是该去实现它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3 现在的刘涟,对自身法力的控制以及对阴阳路的控制都已经达到了一个小成境界。毕竟在人间的时候也有几十年了,她并没有闲着。因为一切都不必再操心,除了陪伴家人,她也就剩下修炼一途了。 别说什么看电视、上网出去逛街之类打发时间的事物,提都不要提。因为可以说她现在在本质上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二十多岁的姑娘了,甚至可以不将之称为‘人’。当然她也就与别的普通人不同——除了情感上,她已经完全没了任何需要,包括生理方面与精神方面。 从这个角度来说,刘涟可以称得上是比真正的神仙还要太上忘情。甚至可以说,她现在算是两个‘人’的集合体。其中一位是在‘蜕变’后的那个受天道派遣与阴阳路相连的超然意识,另一位才是有着刘涟的情感的刘涟本身。 随着她实力的越来越强,前者的存在感也就越来越大,而后者,也只有在面对着她最在乎的亲人的时候才会显现。但这些属于普通人的情感,却随着她亲人们的相继离世而渐渐消逝,古井无波。 而回到师父所在的世界,倒是让她的心弦长久未见地一动。 自她之前离开这个世界,已经堪堪过去一年了,街头巷尾并没有太大的变化。还是那条路还是那些街坊,但义庄却不再是刘涟熟悉的义庄了——宅子正门各处缟素,檐下两个硕大的白灯笼让刘涟一下惊住了。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刘涟抬眼望向林宅上空方向,却也未见什么鬼气或愁云,但这屋子里也还没谁尚且能称得上寿终正寝呢吧?! 这是因常识而产生的第一反应,而立刻,担忧就窜满了她的全部身心。 首先对亲朋们的担忧就已经足够令人心神不宁了,再加上对里面情况的完全未知,则更让她担心不已,让她立刻就上去敲门,要进去把事情弄个清楚明白。 出来开门的是文才,他身上穿着的却是孝子重孝,一身的粗麻布,刺眼得紧。 切不提他见了刘涟的惊呼,就是刘涟见了他这一身装扮,顿时脚下就是一软。 这义庄内能让文才服斩衰重孝当孝子的,大约只有那两三位。首当其冲便是九叔、蔗姑,或许还有她师父四目道长——如果家乐因故不在的话。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刘涟和文才大眼瞪小眼了一阵,立刻推开他往院子里跑去。刚过了庭院进入前厅,就看到正对面的墙边摆着一条香案,贡品掩映之后是一张描金灵位——‘林公凤娇之灵位’! 刘涟当即就后退了一步,实际上在之前想到的三位长辈中,刘涟最不担心的便是九叔了,因为早年四目师父曾经给他看过相,乃是绝对的长寿之相才对,怎么会?! 她不可置信地再度往那灵位望去,那几个大字明晃晃地挂在那儿,根本不会是她眼花看错了。 “阿莲?” 刘涟转头看去,却见穿着一身孝服的蔗姑牵着小耀祖的手从后面走出来,眼泡都是红的,可见这些日子哭得厉害。 而她一见刘涟,更是把之前强压下去的悲痛又重新点燃了,眼泪不由自主地就往下掉,唬得身边的孩子也跟着一起放声痛哭起来。“你可算平安回来了!呜呜呜,却可惜难见你师伯最后一面……” “师姑!”刘涟赶紧上前搀扶,此时的蔗姑与一年前相比那真是瘦成人干了,想来也是经过了一阵苦熬才对。看她如此虚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刮倒,刘涟生怕又这样惹她伤心会给她激出病来,赶紧宽慰道:“师姑您要节哀啊!把自己身子熬坏了,叫耀祖怎么办呢?” 蔗姑心中本是大恸,失去丈夫的事情对她来说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九叔是她从始至终的初恋也是唯一的所爱,从长久的暗恋到终于逆袭成功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她是熬过了二十多年的。经历了多少寂寞、听过多少闲言碎语,终于熬过来了,却是没过几年好日子,那人居然就撒手丢下他们娘两个不管去了! 刚开始的时候,她是真的想要追随着林九一起去算了的。但就是思及稚子年幼,作为一个母亲来讲自然舐犊情深难割难舍,这才强撑着各种伤心难过挺过来了。 现在被刘涟这样一劝却是正劝到她的心窝子里,她赶紧强敛着伤感和眼泪,一把搂住孩子哄他别哭了。 刘涟自己也很伤心,虽然她的情感现在越来越淡漠,但九叔也是一位对她很好的长辈亲人,她的眼泪不由自主地就在眼眶里打转拐弯抹角地想往下掉。但为了不再勾得蔗姑伤心难受,她只好强咽下去,拿泪水泡了心,窝得够呛,连句整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走过去搂住蔗姑和耀祖,希望给他们力量,也能让自己心里觉得好过一点。 “阿莲!”就在此时,却是四目带着家乐与秋生一前一后走进了大厅。“你回来了!” “师父!”见了给她传道授业解惑之人,刘涟心中又是升起一阵感伤,声音也是抖的。然后她看到了师父身后进来的秋生,他也是身着孝子丧服,形容瘦削憔悴,想来这些日子以来过得也是非常不好。 是了,秋生从小因为身体不好被送到九叔身边寄养,从而留下拜师。他亲生父母又都早亡,实际上等同于是被九叔带大的,感情根本与亲生父子无异。现在九叔死了,他受到的打击不可谓不大。 “师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避过蔗姑,刘涟还是得问清楚。 “哎!”四目道长摇了摇头,“没发生任何事,都是时也命也运也!” 原来,九叔虽是死得突然,却并非天灾*,而是自然而然寿数到了。他死时无病无灾,身体却一日强似一日地衰弱,以致最后卧床难起。因为并非疾病而是正常的器官衰竭,根本无药可医,大家也之能眼睁睁地看着。 蔗姑是一直鞍前马后不错眼地伺候左右的,每日煲各种营养的汤还有补药灌下去,希望能把丈夫的命重新拽回来。但没有用的,勾魂使者还是如约而至了。 不过还好,九叔本就是帮地府监管‘银票’的半个阴官,现在身死,正好到地府担任正职,在现在这个仙途不显的时代也算是某种形式上成就了道果。 是以蔗姑会因为丈夫离世而悲痛万分难以自抑,甚至有些郁郁寡欢。但四目他们这些也算一心修道最终也为个‘结果’的修道者的悲痛倒是被这消息冲淡了不少,至少没有到蔗姑那般地步。 刘涟得知了前因后果,张着嘴愣了半天,心中也不知该是如何滋味了。 九叔的年纪算起来只是中年并不算老人,这一死确确实实是‘早逝’的。但他居然算是‘寿终正寝’,实在出乎刘涟的意料之外。九叔一向与人为善,斩妖除魔友达邻里,若是考虑到他的德行,也该判个高寿数才是,就像之前师父给他卜的那一卦里显示的异样。 却是想不到……也令人难以理解。 “这也算正常……”四目仍旧叹气,“当初我给师兄算卦,算出他合该是‘孤独一生’却高寿的命数,却不知为何中年自己改了名,娶了你家师姑。我辈修炼中人,强夺天地气运于己身,命中本就必有一缺。或鳏寡孤独或病弱残疾或英年早逝,总得缺一门。” “除非是像你家二师伯一样,天赋缺缺,自身道途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建树的,否则都得摊上一种。我本以为师兄与我一样都是犯孤,却没想到他中途变了命数,用后续的长寿填了这些年的天伦之乐。” “不过他也算是求仁得仁,终究成了正果。只是苦了我们师妹,日后孤儿寡母可要如何是好?” 四目道长这些日子也是想得太多愁的太多,此刻有着叹不完的气。自家的小师侄虽小,却已经看得出来他虽为人机灵精明却与麻麻地一样,根本不是一块修炼的材料。 他本想收下耀祖为徒也好代一代父职,但碍于他这样的资质,于修炼一途根本不会有什么成绩。但他聪明好学,收他入道门反倒会耽误了他在别的事情上的前程,也就只好作罢。 但不收为徒弟,教养的力度就会差上不止一筹。 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们师门本就是师师徒徒父父子子传承下来的。但只是叔父的话,那就连个屁都不是了。关爱可以有,管教起来却始终名不正言不顺。再说,徒弟能随时带在身边,他还能到处跑着‘做生意’为生。可现在被拘在义庄,他可没有自家师兄那般出神入化看风水的能力!难道要把师兄的遗孀他的师妹母子俩一起饿死吗? 不过这些问题现在看在刘涟眼中就全都不是问题了,她有钱,有闲,也愿意替九叔照顾蔗姑母子。这也算是报偿一下当初九叔对她的爱护和帮助,这个担子她接了! 而且,秋生估计也会愿意与她一起担起这个担子的。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4 秋生当然愿意,甚至是求之不得的。 蔗姑是他师母,耀祖是他师父留下的一根独苗苗,身为首徒,在师父去世之后本就有义务照顾师娘与小师弟的。更何况,现在还加码了他爱而难得的这个女人,可以与他相伴终生…… 他明白的,刘涟会做出现在这个选择,也就证明了她心中也是有他的,也随之愿意留在他的世界里与他长久相伴。这至少证明她也在乎她,他也并不只是她生命中的一个过客。 这种欣喜在刘涟将发生在自己身上前前后后的那些事对他和盘托出的时候甚至达到了顶峰。 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她还能按照与他的约定找回来,这本身就证明了她对他的感情。 三年之后除了服,秋生便向刘涟表达了想要成婚的意思,刘涟也答应了。 这消息终算是将义庄氤氲三年的悲伤气氛冲淡了,其中最开心的当属秋生的姑妈。 秋生是她娘家仅剩的一条根,实际上自他成年后她已经开始盼着给他说门好亲事,好给家里传宗接代。当初秋生应运出家继承茅山道统,还把这姑妈伤心得够呛,直说自己日后下了地府肯定无颜面对列祖列宗以及将秋生托付给自己的娘家哥哥。 几年前秋生不知又中了什么邪,好不容易想开离了那掌门之位重入红尘,却根本不想着好好找房媳妇回来,只一味仍守在义庄中练功,人都魔障了。 现在真算是老天开眼,祖宗保佑了——他居然突然就要成亲了! 可怜的姑妈大人并不清楚,实际上即便秋生成婚,恐怕此生也不能生子继承家业了。因为刘涟现在早已并非人了,从灵魂到肉身,都是由未知的能量体组成,能上天能入地,力大无穷可火里来可水中去。你要说找个魂魄来用法术‘造’出个孩子倒是可以,但要像普通女人那样怀孕生子,那已经根本不可能了。 但是秋生不同意前者,觉得那不符合天理循环,也并不在乎后者。当初他选择为了茅山传承而出家的时候可是连子嗣和爱情全部都舍弃了的,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再说他也不怕冇仔送终,他们还有耀祖呢,总有替他摔盆抗幡的人。 他活这一世,能得阿莲相伴已是天赐良缘,夫复何求呢?别的都不重要了。 刘涟的婚礼不算盛大但也很隆重了,参照九叔当年的婚礼那般将两广地面叫得上名号的正道人士都请来了。 此事乃是秋生授意办理的,本身刘涟并不鸟什么正道不正道的其它修行者,当初就不在乎,现在则更不在乎了。但秋生却觉得应该这么做,一则将自己的婚事在自己的圈子里昭告是对妻子的一种尊重;二则九叔的丧事现今已经完全过去,也是时候将耀祖推到人前介绍介绍了,哪怕他日后不走修行的路,这些人脉也还都算优良,在别的领域也可以帮得上忙的。 婚礼当然不是在义庄举行的,即便对于修行者来说那也有点不吉利(九叔结婚时那里刚刚修葺好,还没当做义庄使用)。秋生还是选择了自家的房子作为婚房,以四目道长的院子作为‘娘家’,以自己的姑妈以及刘涟的师父四目道长作为双方高堂举行的婚礼。 此后两年,华夏战乱四起,特别是南方,军阀混战极其混乱。虽然对于刘涟来说这根本不会带来危险,但对耀祖的成长不会是好事,至少学校里都在闹,根本难以学习。 在与秋生蔗姑商量之后,刘涟遂带着一家大小迁往伪满洲,对于他们来说,生活在哪里根本没差。香港其实也是个好选择,可惜秋生怕他这个‘前掌门’的重新出现会对师弟的掌权有所影响不愿去那里。而蔗姑也不愿意到南洋去,还是想待在自己的国家。 在这个复杂的年代,还算稳定并且生活水平维持得不错的应该就是各个带着租界的大城市了。广州、上海、武汉、天津等等,权衡之下,刘涟便选择了自己的家乡东北,也就往伪满洲去了。 事实上无论所处哪个时代,只要有钱自己又不爱惹事,大多能过得不错。刘涟他们便在东北过上了大隐隐于市的生活,林耀祖也一路接受着西式教育,还上了大学,刘涟还打算送他出洋留学去过几年安生日子。 但要不说,人世间最奇妙的事情就是无数的机缘巧合。人的命运跌宕起伏,人与人之间的缘分也是分外奇妙的。 之前被所有人判定不能修炼,不能走上修行道路的林耀祖,在他二十二岁的时候遇到了一个人,居然自此开启了一段新的征程。 东北修行界最出名的是什么呢?萨满教?不,是出马弟子! 萨满教打草原人老祖宗的时候起确实算是平民宗教,但随着草原封建王朝的建立以及不断完善,甚至入主了中原登基称帝后,这教门便也犹如黄袍加身一般,档次立即就上去了。各路皇亲国戚、王公贵族全都以供奉大萨满为荣,这教门也越来越脱离了底层的群众。 而应运来替代它的,则是脱胎其中但却有所变迁的‘搬杆子’的出马弟子来。他们就住在民间,以‘出马仙’为能力来源后盾,以帮人家顶香看事儿为生,倒是一直没有脱离过群众,与很多道家佛家没啥差别。 但也同样的与其他修行道门一样,全都有滥竽充数乃至于浑水摸鱼的人存在,弄得原本正常的宗门一片混乱,市井口碑也是稂莠不齐。 林耀祖遇上的这个人,或者说,这个他命里注定的女人,就是出自一个非常正统、传承也非常久的出马世家。可以说家里供奉的保家仙那都是一家子一家子的规模非常大,灵牌都能摆满一整间大瓦房! 也是巧了,这出马世家却是也姓林的,主要供奉狐黄二家,在东北出马界可谓是资格老牌子大人的一杆标杆。实力强大、人手众多,任谁都得敬他们三分。 但就在这林大姑娘父亲小的时候,林家却是出了一档子事情,上上下下死伤惨重,以至于最后后辈中就剩下林老爷子一个。而当他长大了结婚生子时,却千难万难也只得了林大姑娘一个闺女。这命中缺子缺的,连胡三太奶都只能抖手,帮不上忙。 如果照这样走下去,别说将祖上的珍贵血脉传承下去了,那根本就是绝户了! 绝户是什么?凡是中国人就都怕别人这样骂他!那是最最恶毒的诅咒,谁都连听都不愿意听见,当然更不愿意领受这样的现实了。 要解决这一点,也就只能叫林大姑娘招赘了。找个女婿入赘,生了孩子跟着姓林,也算是没让林家断根儿。 这在当初想出来时是个解决问题的好办法,长大后的林大姑娘也同意。但现在,就变成了横亘在一对自由恋爱上的小情人之间的一道鸿沟——耀祖也是独生子。 两个愁人即便能出来想见,却也是一个默默无言一个暗自垂泪。回家后更是长吁短叹,辗转难眠,眼见得人就都瘦了一大圈了。 这孩子不对劲,谁都看得出来,但却怎么都问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于林耀祖的教养上,其实刘涟很少直接插手。她只负责出个钱啊、联络个学校啊、提供各种便利条件之类的事情,至于直接对孩子的管理、照料什么的,其实还都是由蔗姑负责,有时秋生也管一管。 所以对于孩子来说,刘涟这个美好生活提供者是有着作为家长的权威,但却一直对他很讲道理很温和,却并不会像妈妈那样‘独断专行’的朋友式长辈。是以很多时候,他倒是更容易在刘涟面前暴露出一些心底的秘密。 很快,在刘涟与他‘私下’的单独沟通中,耀祖便把这段刚刚长出苞来却要被对方家庭掐断了爱情花的故事秃噜了出来。 刘涟当然不会同意林耀祖这根独苗去入什么赘,但也并不觉得这件事分外难办。她是现代来的,家中也是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孩儿,家中却也并没有因此对她妈妈有任何不满的,当然认为重男轻女都是腐朽的封建思想,早该摒弃了。 而且男女结合,所生的孩子的DNA分明来自父母双方,大家的基因对孩子的影响几率都是公平的,也没有说孩子属于你多些还是属于我多些的。 现在一切的烦恼,其实都是来自民俗的束缚。大不了……大不了多生几个,到时随意分配呗~刘涟想得很轻巧,反正耀祖和女方都是人身没错,到时候帮他们‘助孕’也是很简单的事,也并不违背秋生坚持的‘天理循环’‘人间正轨’。到时就算不成,就姓林,谁也说不清到底是东北林还是广东林啊,不都是姓林的吗? 刘涟想的很简单,但这事如果真的直接由耀祖摆在蔗姑面前,那绝对是直接驳回锁人进屋几年不放出来的节奏。好啊,小小年纪不好好读书居然在外面认识了小女生还要搞私定终身那一套?!还要去入赘?!还要让他们家的孙子姓外人的姓?!那还了得?! 不过好彩好在这事是先叫刘涟知道的,并且得到了她的支持。这话由她嘴里说出来那和耀祖说的完全不在一个力量范畴内。刘涟说的,却是能叫蔗姑没有先入为主产生负面印象,还是好好思考了一番的,而后居然同意了。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5 其实这种事情还是交给做家长的来处理是最好的了,说出话去有分量,而且会让对方觉得有诚意。 以上因素再加上秋生他们在道学界的身份,林家倒显得很好说话,并不像林大姑娘口中描述的那般凶悍不讲理——换句话说,他们很给面儿。 几经交涉,也不知互相都商谈了些什么,林家最终接受了刘涟他们提出的建议。孩子们既然郎有情妾有意,那他们这些做老家儿的也不适宜棒打鸳鸯不是? 林耀祖虽然看起来像是个听话的,但为人斯文又孝顺,必定不会让自家的寡母太伤心生气。但林家大姑娘可是妥妥的女汉子,懂事归懂事,但犯起混不吝来也是谁都挡不住的。 都是自家里的独苗苗,真逼急了做出点什么事来可后悔不及。林家反正是很怕这个,既然对方是修行世家还是茅山名门之后,那也算是‘专业对口’了。更何况他们是道学正统身份,过去还吃过皇粮呢,这门亲反倒不定是他们这些‘乡野人’攀了个高枝儿。 而且他们也是诚意满满,愿意让大妮儿日后生的孩子中分出至少一个继承他们的林家,倒也与他们之前的目的还算相合。到了到了,还是答应了这门婚事。 无论是蔗姑还是刘涟夫妇,都对这件事的结果非常满意。虽然刚开始挺有意见的,来‘相谈’也是为了儿子勉强来的,但现在事情有了个好结果,蔗姑也能保持着平常心去看这位未来儿媳妇了。 既白净又漂亮,既识文断字又不文邹邹的装相,身量高屁股大一看就好生养。蔗姑是越看越满意,其中最满意的倒是林大妮爽利不矫情的性子,甚是合她的胃口,对脾气。 刘涟现在除了秋生以及其他熟悉的亲近人之外,对外人再也没有发展任何情感的心思,甚至各种欲求也在渐渐变淡。她对耀祖从外人角度看起来可能不如对秋生和蔗姑亲近,但其实这已经竭尽了她的全力了,她是真心想为这孩子好,算是将他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在疼。 然而她却很难将那种关心表现出来,只能借由为耀祖准备出他所需要的一切来体现了。 就像这次耀祖的婚礼,她就办得非常盛大。不止规模大,还邀请了本城有头有脸商政两界的各路人物。这都是在给耀祖铺路,也是为了给亲家林家脸面,一点马虎不得。 就是这一次,自当年一别便很久没有再见过面的文才他们也千里迢迢地来了。 当年刘涟他们决定来东北时,文才并没有跟来,而是留在了广东九叔故居中继承了九叔的衣钵继续服务相邻。而家乐当时已经成婚,菁菁的师父还在广东,当然没道理跟他们北上。 而四目道长也没有应承下徒弟的奉养提议,他自言自己乃是正宗的孤命,命中注定不会有人能长久地陪伴左右。万一跟他们来了便像九叔一样改命了可就糟了。 当年这理由有力地将想为他尽孝地刘涟挡了回去,刘涟也只当他只是故土难离并不当真。但这次四目再次到来参加林耀祖的婚礼时,刘涟才发现他居然也已经很久没和家乐他们在一起过了,身边此时跟着一个陌生的小徒弟,年龄甚至比耀祖还小! 而婚礼过后,他老人家也没有多做停留,很快就带着小师弟踏上了归程。大家都没有挽留,即便知道经此一别可能再也没有想见的机会也一样。天命不可改,这是所有修行者修为越深才越会产生的感触。 为了四目好,相见争如不见。刘涟只是多多地塞给小师弟一些金银,她很清楚自家师父多爱财多爱享受,这也算是她投其所好,让师父能早点去享享清福。 不过他们倒是猜错了一点,后来的日子里刘涟还是再见过他一次的,那时便是二十多年后蔗姑的葬礼。 蔗姑那时其实已算是高寿了,她结婚时已经不年轻了,生下耀祖也算是老来子。养大了耀祖又养大了孙子,这也算是一位耄耋老人了。 事实上如果不是为了孩子们,她早都等不及要下地府去寻师兄去了。听说师兄前两年升了官,又那么帅,说不定有很多小姑娘觊觎,她可得去盯紧了才好。 而四目却还真应验了他给自己批的命格,孤命,孤而长寿。 这回他来,却是连之前那小师弟都不见在身边。问了才知道,那孩子爱抱不平,在一次单独跑生意时惹上了兵祸,被人杀死在外头了。 他说这话时却是满脸苦笑,要说这也是巧合更是天下大乱的某种必然结果,但自从那回重新给九叔批命发现命数变了后,他就总觉得所有的事都是修行中人命里‘出缺’造成的,已经成了职业病了。 要说修行者,其实也就是有能力的高级信徒。能力越高,就信得越深。因此四目索性也不再找小徒弟搭伴了,自己于钱财也不缺,干脆也不再接‘生意’,专心致志地养起老来。除了孤单一些,身体倒是硬朗非常,这么大年纪也无病无灾。就说隔壁那个修佛的秃驴吧,打十多年前早就圆寂了,还是他与小徒弟帮忙操持了身后事…… 刘涟心底因此涌起了一股淡淡的悲哀,因天意无情;转瞬就散了,也因天意无情。 蔗姑离开了,接下来是四目道长终于寿终正寝,接下来……便是秋生。 在蔗姑去世没多久,刘涟夫妇就搬离了原本居住的地方,将院子留给了耀祖一家子。彼时林大姑娘已经添了两个男丁,都姓林,却分属两家,‘生育指标’是都完成了。 刘涟觉得这时候就该是他们功成身退之时了,含饴弄孙并不适合她与秋生。一则并不喜欢那种氛围,二则因为他们终究与耀祖并无任何血缘关系,三则因为她的不老容颜。 与第一代可以亲若父子,与第二代可以俯首为牛,与第三代第四代呢?有血缘不见得有感情,但没血缘即便有感情也终将会淡,不如趁现在退步抽身。 秋生对此也很同意,当年奉养耀祖母子是他这个当大师兄的责无旁贷,但现在耀祖已经不再需要他的帮助了,他也该与阿莲好好享受一下真正的二人世界了。 于他,时间也不算多——秋生已经打定主意不让刘涟干涉他的寿命了。 在蔗姑死前,他们三人曾有过一番恳谈。蔗姑死后,他们俩又再谈了一次。从那时候起,秋生就说了不愿借助任何手顿强留于世的决定。 不是他不愿永生永世与刘涟相伴在一起,实在是他不敢。 其实他与他师父九叔曾经有过跨越阴阳的联系,对于刘涟现在这种情况,九叔有他的解读。 很明显,刘涟从出生之前就已经注定了她关键棋子的身份了。一步步,一回回,命运都在不停地向前推着走,将她渐渐逼到了绝路,逼她反抗,逼她成长,逼她成为‘洞神’的克星,逼她与阴阳路紧密相连,最终还成功了,大获全胜无往不利。 于刘涟来说,天道明显是有着目的性非常强的积极安排,所以才这样精准布局。甚至说不准当初天界那把威力极强的‘钥匙’也并非人为损坏,而是天注定,注定要开辟一个深刻的界限将三界分开呢!这可就可怕了,这样步步为营地算计,天道又怎么会放过苦心经营到已经开花快要结果的庄稼呢? 与天斗,实际上并不会其乐无穷,只会让人陷入泥淖难以自拔。 刘涟有刘涟自己的命运与使命,那也自然是她存在于世的意义所在。如果不顺应天命去完成使命,那她很有可能…… 秋生对她的爱绝非占有似的,那就放她回去做事,只要她好好的存在于某地,他无论上穷碧落下黄泉也都可以安心了。曾经的朝夕相伴,实际上已经很让人满意了,太贪心往往什么都得不到。 又相伴了很多年,秋生去世了。作为一个法力高强的修行者,他也算是过足了寿数。甚至在此之前的几年,林家大姑娘都已经亡故。而他的葬礼,林耀祖都是由重孙子搀扶着主持的。 此时的刘涟已经不方便出现在众人面前了,几十上百年如一日,她的容貌始终没有变过,仍然年轻如初。站在大厅暗处,她望着秋生的遗像出神,一切的一切还恍若昨日一般。 初见时她可是受了不少惊吓,还被秋生打了一巴掌,后来也因此两厢结怨又算是结缘,闹出了不少误会和笑话。当时的又惊又怒,现在想来却都是年轻时的美好回忆,实在令人唏嘘。 秋生去世后,耀祖他们便再没见过刘涟的面。只是后来战乱中有林家子弟遇险却被一年轻女子救了,才知她与祖上渊源。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6 刘涟其实一直在暗中保护林家子孙,那时她已将这个世界与阴阳路直接打通,使其与现实世界一样几乎整个与阴阳路贴紧相连。 平日待在阴阳路中,实际上便可无障碍直接来回往复,全面达到了天界地府原本与其它各世界相连的等级。 反正现实世界也再无什么牵挂,刘涟索性一直关注着这个她居住时间甚至长于现世的世界,至少这里有故人之后,更有无数值得回味的回忆。 但是后来的一切简直令她始料未及,在她刚刚等到这个世界回到2014年的时候,整个世界居然重启,回到了她与秋生相遇的那个晚上。 还是那片树林,还是那群僵尸,还是那些人,她也仍然保留着强大的力量,但秋生却对她再也没有了男女间的好感,即便她再努力也没有用。 包括秋生的感情在内,很多过去发生过的事情完全失控地走向了其他方向,但她却完全无能为力,好像被隔绝在玻璃墙之外,可以在这个世界正常生活,但就是无法与她所在乎的人们产生交集。 所以她眼看着大家的命运产生了各种各样的改变。 九叔这次直接判断出了石少坚就是尸妖,而石坚也并没有与茅山叛徒勾结,两方是直接搏命对决的,也就没有让叛徒中想渔翁得利的家伙成功挑起茅盾,也就没了后面几近断了茅山传承的大事件。 而后来,秋生居然与那个后来被鬼差顺便带走的女鬼混在了一起,勾勾缠缠完全迷醉。刘涟因此奋力想要反抗这残酷的一幕,但却仍然无力抵抗。即便她再伤心再愤恨,也于事无补。 再后来米其莲派妹妹米念英来请九叔去救龙大帅的尸毒,九叔他们也都很好地解决了,后来也仍与蔗姑成婚了。(千鹤因处于押运王爷尸体任务途中而未能到场,由于此次并未招惹茅山叛徒,对方未在此事上于京中运作,千鹤比原本时间要早出发,并且只带了外门弟子上路,七政四余俱在茅山之上继续修炼。) 但令刘涟最伤心的是,秋生自此也与米念英在一起了,这一次再不是女鬼勾人,她甚至完全没有立场指责什么。 这打击受大了,不止是自己的男人被当面抢走那种伤那种痛,还有拼了命也没法改变现实的无力感。这感觉自从她得到了几能通天的力量之后就未曾在有了,但现在,却将她整个人弄懵了,甚至道心都不稳了。 混混噩噩了也不知多久,刘涟又往师父所在的山谷去,却正撞见金甲尸将师叔千鹤道长一行人斩杀殆尽,又追击她师父四目道长他们的场面。 金甲尸之利,使四目与一休大师频频险象环生。刘涟本来怕自己也不能参与进这件事里,但为了救师父的性命,她还是得努力尝试。 还好,她捡起千鹤门下一个外门弟子的佩剑一剑上去,居然刺中了目标。能碰到可就简单了!她随即转手腕,一下就把那力大无穷肉身强悍、刚刚还将四目与一休大师撵得四处逃跑的金甲尸挑上了天。 四目道长他们都看傻了,黑更半夜地闹僵尸,师弟死了自己还遭到追杀,没想到突然之间不知从哪儿窜出个年轻姑娘来,居然一剑就将金甲尸打飞了!是他们眼花还是怎么着?!怎么突然之间冒出来这么厉害的人?难道是祖师爷变身显灵了?! 咳咳,这话倒是不该说。但接下来地情况使四目他们更为傻眼,因为刘涟没有几下便将金甲尸解决了,不是打跑了而已,是彻底解决——金甲尸此时已经整个燃起了熊熊烈火,嚎叫着跌倒在地上挣扎,但最终还是无力地化作了一坨酥透了的黑炭,被小风一吹立刻粉粉碎吹没影了。 四目道长还是识货的,虽然刘涟的法力实在不像是人类,但她施法用剑的手法却怎么看怎么像是出自茅山正宗的。反正不会是坏人,他便直接上前道谢加询问对方的来历。也许真是同门呢? 然而他没想到,刚刚问出口,那姑娘就几乎满眼泪汪汪像是好不容易见着亲人了似的上前来,口口声声叫他师父! 天啦噜!他何德何能?怎么可能教出这般厉害跟神仙似的徒弟?! 四目觉得自己受到了惊吓伤害,但眼前这姑娘的眼神却很是真挚,看起来也是一身正气不像会骗人的。便安下心去仔细听刘涟的解释,然后就听到了一个堪比话本神话般玄幻的曲折故事。 信吗?信。为啥信?不得不信。 实在是刘涟话中很多细节都与四目兄弟中的小秘密相合,她口中的那些人,也恰恰与他所知的大家性格一般无二。如果事情真的照那个方向发展了,那他们师兄弟也势必会往那个方向选择。 况且,他当初确实给三师兄林正英批过命,当时确实是孤命一条。而前些日子,师兄也确实与小师妹成婚了……要不,再批一次? 虽然会对他自身造成一些损伤,但这算是他此时唯一能找到的证据了。 三人一同回归山谷内,顺手解决了正在追杀家乐与菁菁的剩余僵尸们。此时家乐与菁菁是手牵着手的,一休大师见了,不由想起刚刚刘涟所说这两人日后有姻缘的话,只得叹自己与菁菁师徒缘浅。他与四目是老冤家,对他最是了解。光看那厮刚刚听说后的表情,就知道他已经信了七分了。天地之大,奇事甚广,这事是真的也说不定。 四目重新给九叔卜了卦,发现九叔的命格真的从孤命变成了短命,这出乎了他的预料之外,却又像在他意料之中,弄得他一时表情甚是奇怪。须臾才叹了口气,完全接受了刘涟的说法。 对于刘涟遭遇的‘世界重启’,四目倒是有他个人的见解的。他认为天道已经给刘涟定下了该有的命运,而与秋生的那段感情很有可能就不在‘计划’中。所以它会让这个世界倒退,然后强行将这段错误的爱情‘修正’掉。这也是为什么先在她怎么努力都不能与秋生他们接触,却仍能够在此正常生活,甚至能接触与此时无关的他们的原因。 其实这些刘涟又怎么会没想过呢?只不过这事实太过沉重,她实在不想去接受!因为一旦接受了,也就意味着接受她必须按照那既定的轨迹不可行之踏错地存在下去的残酷现状。她生命中唯一剩下的一道曙光,可能连她自己的心中都不能停留了。 刘涟走了,甚至家乐他们还没搞清楚她是谁,她就消失在山谷之中了。 四目与一休大师商量过后,都对此事三缄其口,并且强令弟子们将今日之事忘掉不许再提再议。既然老天爷都要强行抹去的人和事,他们这些依天行事的修行者还是不要逆势而为了。所以他们也都没有和九叔他们提过此事,只在有些事情发生时不断地感叹唏嘘,也从中得到一些启示,避免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而他们不知道,其实刘涟仍然在密切观察这个世界。当然,在此期间她也到其他不同的世界中去游历散心了,期间还分别带了两个与她有眼缘的徒弟回了阴阳路。一个是时间处于清末时期的香港渔家女,身世可怜;一个是时间处于民国初期的湘西‘落洞女’,与她遭遇相似。 她先后将她们带回阴阳路,收作徒弟,传承下自己得到的各种术法。有茅山正宗道术、有湘西巫家秘术、有东北得到的萨满术法、有自己修行中自创的东西,甚至还有多年收集来的一些邪*教邪术,然后让她们都进入秋生他们所在的世界中生活,帮她管理映射着那个世界的阴阳路世界。 甚至她们都不知道自己并非那个世界上出来的人,还当阴阳路就是那个世界的映射世界而已,因为刘涟早已将进入其他世界以及仙界的关节全都关闭了。 刘涟的目的是让她们监管着这个世界看会不会重启,反正她是看不下去了,只留下一句要她们看顾林家的话便自顾自去闭关修炼,几十年轻易不露一面。 不过后来这两个徒弟之间却是发生了极大的分歧。一个是惫懒无赖却有底线,一个是心黑手狠却锐意进取。两个性子都算是刚强火爆的女人,长久接触下来当然会起摩擦。而茅盾也越积越深,终于渐渐变得越发不可调和。后来,却是引发了一场新的大战,当然,那就是后面的故事了……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